计划定在三天后。
这天晚上,天黑得特别早。
风刮得很大,吹着院里那棵老槐树,响声一阵一阵的,听着瘆人。
贾家屋里。
秦淮茹坐在小破镜子前头,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她换了件碎花衬衫,不算太旧。
领口的扣子,她故意没扣上面两颗,露着一截脖子。
她还抠了点棒梗不舍得用的雪花膏,在脸上和脖子上仔仔细细抹匀了。
屋里那股子酸味儿,好像都被这股廉价的香气冲淡了点。
贾张氏猫着腰,在她背后小声说话,跟念咒一样。
“记住了,看我眼色。”
“他只要一碰你,你就喊人,越大声越好。”
“然后就把自个儿的衣裳扯破,哭,往死里哭!”
“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秦淮茹没回头,也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她端起一个空盆,推开门,走了出去。
心跳得厉害,一下一下往嗓子眼撞。
她知道,这是赌。
赌赢了,贾家就能吃上白面,吃上肉。
赌输了……她不敢想。
她走到中院的水池子边上,拧开水龙头,装模作样地洗着盆。
可那两只眼睛,总忍不住往后院黑漆漆的方向瞟。
她在等李大成。
等了有十来分钟,后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大成从里头走出来了。
他像是刚冲了个凉,上身光着,就穿了条大裤衩。
昏暗的光底下,能看见他身上那疙疙瘩瘩的肉,结实得吓人。
他手里提着个暖水壶,慢悠悠地也往水池子这边走。
秦淮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她喘了口气,让自个儿别抖。
李大成走到水池子跟前,眼角扫了秦淮茹一眼,眉头动了动。
这个女人又想作什么妖?
他没搭理,弯腰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往壶里灌水。
哗啦啦的水声,在夜里听着特别清楚。
就是现在!
秦淮茹看准了,端着盆,身子一歪,嘴里“哎哟”了一声,直直就往李大成身上倒。
她都算好了。
这一下,正好扑进他怀里。
她只要顺势抱住,然后张嘴一喊,事儿就成了。
李大成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李大成却像后背长了眼睛,脚下不急不忙地,往旁边错了一步。
就一步。
秦淮茹整个人扑了个空。
“噗通”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盆里的凉水,浇了她一头一脸,那件碎花衬衫全湿了。
湿布紧紧贴在身上,把那身段的样子全给显了出来。
“没事吧?”
李大成关了水龙头,转过身,就那么站着,从上往下看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眼神里,明明白白是在看笑话。
秦淮茹的脸“腾”地一下,又红又烫。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一下,能扑空。
她趴在冰凉的泥地上,浑身湿透,又羞又气,脑子懵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啥了。
“怎么不喊了?”
李大成蹲了下来,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嘴角往上扯了扯。
“你婆婆教你的词儿呢?救命啊,非礼啊,怎么不喊出口?”
秦淮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
她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大成,跟见了鬼没两样。
他……他怎么……
“你……你瞎说八道!”她嘴唇抖着,话都说不利索。
“我瞎说?”李大成笑了。
那笑声不高,可在夜里听着,让秦淮茹浑身发冷。
他伸出手,捏住了秦淮茹的下巴,不让她躲。
“秦淮茹,你当全天下的人都跟傻柱一样,是傻子?”
他的声音很低,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你那点花花肠子,在我这儿,不够看。”
“你跟你那婆婆在屋里嘀咕的那些屁事,真当我听不见?”
“你这身打扮,解开的扣子,是给谁看的?”
“你刚才这一跤,是想摔到谁怀里去啊?”
他每问一句,秦淮茹的脸就白一分。
说到最后,她那张抹了雪花膏的脸,白得像纸,一点人色都没有了。
她感觉自己从里到外,被这个男人扒了个干净,什么都没剩下。
这比直接打她一顿,还让她难受。
“我再跟你说个事儿。”
李大成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
“你跟易中海,在后院那个地窖里头,半夜干的那些好事……”
“我也知道。”
这句话,就像一把锥子,捅进了秦淮茹的心窝。
她浑身猛地一抽,眼睛里那点光,彻底没了。
整个人像一滩烂泥,瘫在了地上。
“现在,还要不要告我耍流氓?”
李大成松开手,站了起来,看着地上的人,眼神像在看一只被踩死的臭虫。
“你现在就喊。”
“把院里的人都喊起来,看看最后没脸见人的,到底是谁。”
秦淮茹趴在地上,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她不敢喊。
一个字都不敢。
她知道,她只要一喊,李大成会把她所有的丑事,一件一件,全抖落出来。
到那个时候,她就真没活路了。
输了。
输得什么都不剩了。
就在这时候,中院贾家的门,“吱呀”又开了。
贾张氏在屋里等得心焦,看半天没动静,自己跑了出来。
她一出门,就看见秦淮茹湿淋淋地趴在地上,李大成跟个煞神一样站在旁边。
“啊——!天杀的李大成!你把我儿媳妇怎么了!”
贾张氏那嗓子一亮,全院都能听见。
她跟老母鸡护崽子似的,张着两只手就朝李大成扑了过来。
李大成连看都没看她。
他的眼睛,还盯着地上的秦淮茹,嘴里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你要是不想让她死,就让她闭嘴。”
秦淮茹一个激灵,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把死死抱住了贾张氏的大腿。
“妈!别喊!我求求你,别喊了!”
她的声音里全是哭腔,带着一种快要死的恐惧。
“你干什么!你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他都把你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护着他!”贾张氏气得直蹦,想去踹她。
“他没欺负我!是我自个儿摔的!不赖他!”
秦淮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抱着那条腿不松手。
她心里清楚,今天这事要是闹大了,死的人,一定是她们娘俩。
李大成看着这婆媳俩在地上撕扯的样子,嘴角撇了一下。
他提着灌满水的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点道行,也敢跟他玩心眼。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