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成向来是行动派,第二天蒙蒙亮就起了床。
他揣着前次卖野猪肉换来的y一百多块钱和一大叠票证,直奔外头。
这笔钱,在这个工人月工资普遍二三十块的年代,堪称一笔天文数字。
他先去了粮店。
“同志,来五十斤棒子面,二十斤白面。”
李大成说话的时候,直接把一沓粮票拍在了柜台上。
那厚度,让负责称粮的售货员眼皮子都跳了一下。
这年头,谁家买粮不是抠抠搜搜,算计到“两”的?
像李大成这样,一开口就是几十斤,还面不改色跟买大白菜似的,她在这粮店干了快十年,头一回见。
“同志,你……你确定要这么多?”
“怎么,怕我给不起钱还是给不起票?”李大成眉毛一挑。
“不是不是!”售货员被他那股子劲儿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开始装粮食,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哪家干部子弟出来体验生活了?
买完粮食,李大成又拐进了供销社。
红糖、饼干、水果罐头,这些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买的稀罕物,他跟不要钱似的,一样来了两份。
这些,是给老丈人一家的见面礼。
面子工程,必须做足。
他心里门儿清,要去“接收”人家两个水灵灵的闺女,这“彩礼”要是寒酸了,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他把所有东西用一个大麻袋装得鼓鼓囊囊,也没急着回院儿,而是直接扛到了火车站,花了两毛钱,存进了寄存处。
院里人多眼杂,他可不想刚把东西拎回去,后脚贾张氏就躺他家门口,拍着大腿干嚎,说闻着红糖味儿馋得心口疼。
等他两手空空地回到四合院,林婉清已经把两人的换洗衣物都打好了一个小包袱。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看着推门进来的李大成。
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情绪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有对家里人的担忧,有对未来的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细想的,对这次“二人同行”的隐秘期盼。
“都收拾好了?”李大成走到她身边坐下。
屋子本就不大,他这么一坐,两人胳膊几乎紧紧挨着。
他身上那股子浓烈的男人味,混着外面带回来的阳光气息,蛮不讲理地钻进了林婉清的鼻子里。
她的心跳,又不争气地乱了节奏。
“嗯。”林婉清点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我跟你说了,有我在,天塌不下来。”李大成看着她,咧嘴一笑。
“你爹妈卖闺女,那是被逼得没活路了。咱们现在有钱有粮,到时候把粮食往他们面前一拍,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再说了,你那两个妹妹,以后也是我李大成的妹妹。谁敢动她们,我他娘的剁了谁的爪子!”
他的话,总是这么粗,这么霸道,偏偏又能像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地稳住她那颗慌乱的心。
林婉清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他的轮廓分明,眼神亮得吓人。
她鬼使神差地,轻声问了一句:“大成……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李大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伸出手,想像上次那样去握她的手,可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只是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就飞快地收了回来。
那个瞬间的触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让林婉清浑身都酥了一下。
“傻嫂子,”
他嘿嘿一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玩味,“我哥临死前,可是当着全院人的面,把你托付给我了。我要是不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以后我下去了,怎么跟他交代?”
“再说了,你是我媳妇儿……啊不对,是我嫂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故意说错了一个字,又飞快改口。
林婉清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像熟透了的苹果,她猛地低下头,心脏“怦怦”直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坏,若有若无地撩拨她,让她又羞又气,心里却又跟灌了蜜一样,甜得发慌。
李大成看着她那羞红的耳根,心里也是一阵火热,赶紧清了清嗓子,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硬塞到林婉清的手里。
“嫂子,这钱你拿着。”
“啊?这……这不行!我不能要!”
林婉清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赶紧想把钱推回去。
“拿着!”
李大成的语气不容置喙,“咱们这次出门,路远,钱放我一个人身上不保险。你拿着一半,以防万一。”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
“再说了,你回娘家,兜里没钱,腰杆子能硬得起来吗?”
他这话,说得在情在理。
林婉清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把钱收下了。
那几张崭新的大团结,被她紧紧地攥在手心里,还带着李大成的体温,烫得她心尖儿都在发颤。
这不仅仅是钱,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依靠。
夜里,两人就这么和衣而卧。
一张床,中间隔着半尺的距离,像楚河汉界,谁也没敢越过去。
黑暗中,万籁俱寂,只有彼此越来越重,越来越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婉清背对着李大成,身子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身后那个男人身上传来的滚烫热意,像个大火炉,隔着空气都在烤着她的后背,让她浑身都有些发软。
她既害怕,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期待。
李大成也睡不着。
鼻尖萦绕着嫂子身上那股淡淡的、洗干净的皂角馨香,听着她那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火,都快要把他给点着了。
他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东西,但眼睛,却忍不住往那在月光下显得愈发玲珑有致的曲线上瞟。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等把两个水灵灵的小姨子接回来,到时候……嘿嘿嘿。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两人就悄悄地起了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背着行李,离开了四合院。
他们走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前院三大爷阎埠贵家的窗户后面,一双精明的眼睛,正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老婆子,快来看!”阎埠贵推了推身边的婆娘。
“大清早的,闹什么幺蛾子?”三大妈不耐烦地嘟囔着翻了个身。
“后院那俩,背着行李出门了!”阎埠贵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算计。
“这是……要跑路?”
“我看八九不离十!你想啊,李大成那小子,把院里的大爷们得罪了个遍,现在肯定是怕了,想躲出去!”
“那他家那房子……”
三大妈的眼睛也亮了。
“哼哼,”
阎埠贵摸出自己的小算盘,手指头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拨动起来。
“等他们走了,这房子就空出来了。到时候,我去找街道办说说,咱们家解放和解成也大了,正缺房子结婚呢……”
他的算盘,打得震天响。
而此时的李大成和林婉清,已经到了火车站。
取出了寄存的东西,看着那鼓鼓囊囊的大麻袋,林婉清的眼睛里全是震惊和感动。
她没想到,他一夜之间,竟然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呜——”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南下的绿皮火车像一条绿色的长龙,缓缓驶入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