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正在面板上揉着面。
白生生的面团在她一双巧手下,很快就变得光滑而有韧劲。
灶膛里的火光跳跃着,映得她脸颊红扑扑的,像染上了一层胭脂。
额前几缕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紧紧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平添了几分让人心动的风情。
李大成在旁边剁馅儿。
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渣被他剁得细碎,混上提前用盐杀出水分的白菜,再淋上一点点酱油提鲜。
“当!当!当!”
菜刀和案板接触,发出的声响清脆而富有节奏,像一首能让人心安的曲子。
“嫂子,面好了没?”
“就快了。”
林婉清应了一声,把面团搓成长条,麻利地切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剂子。
她拿起一根小巧的擀面杖,开始擀皮儿。
她的模样很专注,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小巧的鼻尖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大成不知何时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就那么靠着桌子,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温婉,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像羽毛,一下一下,轻轻扫过他的心尖。
“我来。”
他忽然开口,走上前去,十分自然地从她身后,握住了她那只拿着擀面杖的手。
林婉清的身子猛地一僵。
一股浓烈又熟悉,独属于他的男人气息,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
他的胸膛那么宽,那么结实,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着她的后背,像个滚烫的烙铁,让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你……我自己能行……”
她的声音细得跟蚊子叫似的,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你那速度,擀到天亮咱们也吃不上饺子。”
李大成嘴上毫不留情地嫌弃,手上的动作却温柔得不像话。
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推一拉。
他的呼吸就喷在她的耳廓上,又热又痒。
林婉清感觉自己两条腿都软了,几乎快要站不住,只能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若有若无地倚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个人越来越重,越来越乱的呼吸声。
气氛黏稠得像是化不开的糖稀。
“好了,你来包。”
李大成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突然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那盆香气扑鼻的馅儿。
林婉清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躲到桌子另一边,赶紧低下头开始包饺子,用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
她包的饺子,像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元宝,被她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盖帘上。
很快,两大盖帘的饺子就包好了。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烧得滚开,李大成把饺子一个个下进去。
白胖的饺子在沸水里翻滚、沉浮,没一会儿,一股混合了面香、菜香和霸道肉香的味道,再也关不住了。
这股味道,像个蛮不讲理的土匪,顺着门缝,钻过窗户纸的破洞,理直气壮地飘满了整个四合院。
中院,贾家。
秦淮茹正借着油灯的光给棒梗缝补丁,闻到这股味儿,手里的针猛地一偏,狠狠扎进了指头里。
“哎呦!”她痛呼一声,赶紧把手指放进嘴里嘬。
“妈!这是什么味儿啊!香死我了!”炕上躺尸的贾东旭不耐烦地吸着鼻子,大声嚷嚷。
贾张氏那张老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一双三角眼怨毒地朝后院的方向瞪过去,猛地一拍大腿,开始干嚎。
“还能是谁!就是后院那个杀千刀的李大成!天打雷劈的短命鬼!”
“他家吃肉,吃饺子!咱们家棒梗连口热乎的棒子面粥都喝不上!这是存心要馋死我们孤儿寡母啊!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眼看看!”
前院,三大爷阎埠贵家。
阎埠贵正端着个大碗喝兑了水的粥,闻到这股浓烈的香味,他吸溜粥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放下碗,伸长了脖子使劲嗅了嗅,随即摸出自己的小算盘,手指头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拨动起来。
“白面,油渣,大白菜……乖乖,这一顿饺子,起码得花出去五毛钱!他李大成哪儿来的钱?”
“败家!真是太败家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咂嘴,满脸的心痛,“这要是换成棒子面,够他们俩吃小半个月了!”
他婆娘在旁边听着,也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唾沫:“当家的,你说明天……我也去后院跟他家借两根葱?”
“借?你想都别想!”阎埠贵立马瞪了她一眼,“他现在是院里的滚刀肉,谁沾上谁倒霉!咱们看热闹就行,千万别掺和!”
二大爷刘海中家,刚因为一盘炒鸡蛋跟俩儿子发完火,这会儿闻到饺子味儿,心里的火气更盛了。
“吃!吃!就知道吃!”
他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震得碗碟“哐当”一响。
“一个死了大哥的破落户,倒比我这个七级锻工吃得还好!这他妈叫什么世道!”
整个院子,家家户户的议论声,咒骂声,孩子们的哭闹声,此起彼伏,全都成了李大成家这顿饺子的背景音。
屋里,热腾腾的饺子终于出锅了。
林婉清盛了满满两大碗,一碗推到李大成面前。
她自己那碗,却迟迟没有动筷子,只是安静地坐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那么看着李大成吃。
李大成夹起一个,吹了吹热气,一口咬下去。
饺子皮筋道,油渣的焦香混着白菜的清甜,瞬间在嘴里爆开,满口流油。
“香!真他娘的香!”
他含糊不清地赞了一句,一抬头,却看见林婉清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眼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
“怎么了嫂子?不合胃口?”李大成心里一顿,放下了筷子。
林婉清赶紧摇了摇头,她低下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饺子,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怎么也藏不住的哽咽。
“没什么……就是觉得,像在做梦。”
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水光盈盈。
“大成,要不是你……我这辈子,可能都再也吃不上这么香的饺子了。”
在这个年代,一顿白面油渣馅儿的饺子,对普通人家来说,那就是过年才能有的念想。
李大成的心,瞬间就软了。
他伸出手,隔着桌子,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还在微微地发抖。
“嫂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绝对有你一碗汤喝。”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算什么,以后顿顿让嫂子吃肉,把身体养得白白胖胖的。”
林婉清被他握着手,脸上一热,下意识想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她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只是羞赧地低着头,任由他那带着薄茧的大手,传递着滚烫的温度。
一顿饺子,在一种暧昧又温馨的气氛里吃完了。
李大成收拾着碗筷,林婉清却坐在凳子上没动,她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又都咽了回去,神情里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有事儿?”李大成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林婉清死死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封被手心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信,递了过去。
“大成……我老家来信了。”
李大成擦了擦手,接过信,展开。
信上的字歪歪扭扭,错字连篇,他连蒙带猜,总算看明白了。
信是林婉清的爹,林老汉写的。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老家遭了灾,地里颗粒无收,家里已经快要断顿了。
看到这儿,李大成的眉头只是微微皱起,这种事,在这个年代太常见了。
可当他看到信的后半段时,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眼神也变得冰冷。
信里说,为了换几袋活命的粮食,家里合计了一下,准备把林婉清那两个还没成年的妹妹,一个十六,一个才十四,一起嫁给村里一个死了老婆的老鳏夫。
“咯吱——”
李大成手里的信纸被他捏得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声响,一股火气“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他妈的!这是嫁闺女?这他妈是卖闺女!”
他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碗碟都跟着跳了起来。
林婉清被他这一下吓得浑身一哆嗦,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了下来。
“大成……我爹他……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啊……”
她哭得泣不成声,身子一软,竟然“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李大成面前,死死抓着他的裤腿,哭着哀求。
“我那两个妹妹……她们还那么小……要是真嫁给那个老鳏夫,这辈子就全毁了……”
“大成……嫂子求求你……你救救她们吧!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们了!”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赶紧给我起来!”
李大成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按回到凳子上。
他看着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心里又疼又怒。
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系统那句“开枝散叶,壮大家族”的提示音。
这他妈……是送上门的家人?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看着林婉清那双充满绝望和祈求的眼睛,伸出粗糙的手指,有些粗鲁地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
“哭什么哭!有我在,天就塌不下来!”
他的声音很大,甚至有点凶,却像一只有力的大手,瞬间稳住了林婉清那颗慌乱到极致的心。
李大成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然后猛地停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
“这事儿,我管了。”
林婉清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连哭都忘了。
李大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里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气和狂野。
“不就是缺几袋子粮食吗?多大点屁事儿。”
“咱们现在有钱,有粮票,还怕这个?”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她,像要把她看穿。
“嫂子,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我陪你回一趟老家!”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子森然的寒意。
“我倒要去亲眼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老东西,敢动我李大成的……小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