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成吐了个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慢悠悠地说道:“要不我给你搬个小板凳?地上凉,坐久了对腰不好。”
“你歇会儿,润润嗓子,咱等会接着哭?”
“噗——哈哈哈哈!”
窗户下的许大茂再也忍不住了,扶着墙笑得浑身发抖,像抽筋了一样。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也都一个个憋红了脸,肩膀一耸一耸的,想笑又不敢大声笑。
贾张氏那杀猪般的哭嚎声戛然而止,一张老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
她伸出手指着李大成,“你你你”了半天,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背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像一口大钟,在院里猛地敲响。
“够了!都给我住嘴!”
一大爷易中海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一脸铁青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二大爷刘海中,和算盘精三大爷阎埠贵。
院里的“领导班子”算是到齐了。
“李大成!”
易中海一上来,就将矛头死死对准了李大成,脸上挂着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又在干什么!贾家大妈都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
“我们院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易中海,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李大成随手掐了烟,站直了身子,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她说话了?”
“是她自己跑到我门口来,又哭又嚎又骂街,我这还没报警说她寻衅滋事呢,怎么到你嘴里,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他猛地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迫感,直勾勾地盯着易中海的眼睛,冷笑着说:
“你这‘抛开事实不谈’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不去街道办当主任,真是屈了你的才了。”
“你!”
易中海被他顶得脸皮一阵猛烈的抽搐,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
“李大成!”
一个暴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傻柱像头蛮牛,拨开人群,气冲冲地挤了进来。
他昨天是收了十斤猪肉,拿人手短,可今天一听秦姐又受委屈了,那点舔狗之火,“噌”地一下就窜上了天灵盖。
“你他妈的没完了是吧?昨天欺负秦姐,今天又欺负秦姐!你是不是觉得这院里没人能治得了你了?”
傻柱指着李大成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傻柱啊。”
李大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怎么着,昨天给贾家送了点猪肉,今天就真把自己当贾家的上门女婿,来替老丈母娘出头了?”
“你放屁!”
傻柱被当众戳到痛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砂锅大的拳头抡起来就想上。
“傻柱!”
易中海赶紧一把死死拦住了他。
就在这剑拔弩张,全院都以为要见血的时候,李大成忽然笑了。
那笑容,看得人心底发寒。
他转身回屋,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中,又端了一盘子刚烙好的白面饼出来。
足足有五六张,金黄油亮,层层叠叠,热气腾腾,那股子纯粹的麦香味,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疯狂地挠刮着他们的肠胃。
贾张氏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嚎哭都忘了,喉结上下滚动,以为李大成这是怕了,要服软。
秦淮茹也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傻柱和易中海也彻底搞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只见李大成端着盘子,眼神冰冷,目不斜视地绕过地上撒泼的贾张氏,直接走到了院里墙角那条瘦骨嶙峋的大黄狗面前。
他随手拿起一张金黄酥脆的白面饼,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刺啦”一声,撕成几大块,扔在地上。
“大黄,吃。”
那条平时见了人就躲的土狗,闻到这辈子都没闻过的香味,试探着凑了过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下一秒,它便再也顾不上其它,埋头狼吞虎咽起来,吃得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满足声。
整个院子,瞬间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傻了。
贾张氏那张猪肝色的脸,瞬间变成了酱紫色,又从酱紫色,变成了死人般的灰白。
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连哭都忘了,只觉得心脏被人用一把钝刀子来回地割。
奇耻大辱!
这比指着她鼻子骂她一百句,抽她一百个耳光,都让她难受!
“李!大!成!”
傻柱的眼睛瞬间血红,理智的弦“崩”的一声断了,那是一种被人当众把尊严踩在脚下,再狠狠碾碎的极致愤怒。
“你他妈的宁愿把白面饼子喂狗,都不给街坊邻居一口!你还是不是人!”
“没错!”
易中海也终于找到了新的道德制高点,指着李大成,义正言辞地咆哮道:“李大成!你这种行为,太自私了!太浪费粮食了!”
“现在是什么时期?国家号召我们节约每一粒粮食!你竟然拿精贵的白面去喂狗!你这是思想有问题!”
“对!思想有问题!”二大爷刘海中也赶紧附和,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啧啧,这得浪费多少钱啊……”三大爷阎埠贵在一旁心疼得直咧嘴,仿佛那饼子是他家的一样。
李大成看着这帮义愤填膺的“正义之士”,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
“我乐意。”
他简简单单地吐出三个字。
这三个字,却像三记响亮到极点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人脸上。
“我的东西,我挣来的,我爱给谁吃就给谁吃。”
他环视一圈,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易中海、傻柱、贾张氏的脸上缓缓刮过。
“我就是把这饼扔了,烧了,拿去喂狗,也跟你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瘫坐着的贾张氏,像是在指一堆垃圾。
“想吃我家的东西,行啊,让她给我磕三个响头,喊我三声‘爹’,我立马给她一张饼。”
他又把手指转向气得快要爆炸的傻柱。
“你,也一样。”
“你……你……”
贾张氏和傻柱气得浑身发抖,喉头一甜,差点当场吐血身亡。
“怎么?不愿意啊?”
李大成嗤笑一声,眼神里的轻蔑和鄙夷,毫不掩饰。
“不愿意就都他妈的给我滚远点!”
“别在我家门口碍眼!”
说完,他看都不看这帮人一眼,转身回屋。
“砰!”
房门被他重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和一张张扭曲到变形的嘴脸。
屋里。
林婉清正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一张俏脸吓得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大成走到她面前,把手里剩下的一整盘饼递给她,脸上又恢复了那副轻松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大杀四方的凶神不是他一样。
“嫂子,别怕。”
“吃饼,刚出锅的,热乎。”
林婉清看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烙饼,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大团棉花,又酸又胀。
最后,她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把那张烙饼,一点一点地,吃进了肚子里。
真香,香得让她想哭。
真甜,甜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