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煤油灯,把贾张氏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照得犹如恶鬼。
“一大爷!您就真这么算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眼睁睁看着他李大成,把那么大一头猪拖进他自己屋里去?”
贾张氏的倒三角眼里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三百多斤的野猪啊!我的老天爷!那得是多少肉!够咱们全院吃一个月的!”
“他凭什么!他一个二流子凭什么一个人占着!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贾东旭也急忙凑到易中海跟前,压着嗓子煽风点火。
“师傅!您听见了?他刚拿刀指着您了!还是当着全院所有人的面!”
“这小子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今天这事儿要是不给他个狠的,以后您在这院里还怎么说话?谁还把您当回事?”
易中海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攥着,指甲抠进肉里,传来阵阵刺痛。
他易中海,在九十五号院当了一辈子的天,要了一辈子的脸面。
可就在刚才,他这张脸,被一个他从没瞧上眼的小子,当众给撕了,还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教训?”
易中海的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眼神阴得能拧出水来。
“当然要给他教训!”
他扫了一眼贪婪得快要流口水的贾张氏,和满脑子都是肉的贾东旭,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鄙夷。
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但,不是现在。”
易中海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重新端起了他一大爷的架子,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他李大成现在就是个浑身是刺的刺猬,谁碰谁流血。咱们现在跟他硬来,占不到便宜。”
他嘴角咧开一抹阴冷的笑。
“让他先得意着。”
“哼,真以为肉拖回了家,就能安安稳稳进到嘴里了?”
“那头猪……可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他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二流子,怎么把那头猪变成肉?我倒要看看!”
贾张氏一愣,那对贼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瞬间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咱们就等着他把好好的肉给糟蹋了?”
“等着。”
易中海的语气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要是弄不好,把一整头猪都放臭了,那股腥臭味能飘满整个院子。到那时候,都不用咱们开口,院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他要是被逼得没办法,来求我帮忙……”
易中海冷笑一声。
“那主动权,就又回到了我的手里。”
“你们给我记住了!在这个院里,规矩,永远是规矩!”
“他李大成想在这儿住下去,就得守我的规矩!有他哭着来求我的时候!”
说完,他不再理会贾家母子,背着手,迈着四方步,阴沉着脸回了自己家。
……
后院,李家。
傻柱正围着地上那头庞然大物,转了一圈又一圈,手里的工具袋子被他捏得“哐当”作响。
“我的乖乖!”
他一边看一边倒吸凉气,眼睛瞪得像铜铃。
“膘肥体壮,油水十足!大成兄弟,你老实告诉我,这真是你一个人弄回来的?”
他看向李大成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不屑,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敬佩。
李大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没直接回答,只是进了厨房。
“婉清姐,水烧得怎么样了?”
“马上就好!”
厨房里,林婉清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傻柱用脚踢了踢野猪僵硬的身体,摇了摇头。
“不成不成,这屋里太小了,我施展不开。再说这一地的血水,弄脏了屋子,回头还得让你嫂子累死累活地收拾。走,抬出去,就在院子里弄!”
“行!”
李大成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家的门板给卸了下来。
他又从墙角找来两条结实的长凳,在院子空地上搭成了一个临时的工作台。
两人一头一尾,嘿咻嘿咻地把那头三百斤的野猪抬了上去。
傻柱绕着猪又仔细看了一圈,当他看到猪脖子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瞳孔猛地一缩,冲着李大成竖起了大拇指。
“兄弟,你牛逼!”
“这一刀,快、准、狠!直接切断了脖子上的大动脉!血都快流干净了!怪不得放了这么久,肉都没骚味。要是换个二把刀,这一头好猪可就糟践了!”
话音刚落,林婉清就提着一大桶滚烫的开水,从厨房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我来!”
李大成赶紧迎上去,伸手去接。
滚烫的水汽蒸得林婉清脸颊绯红,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在灯光下亮得惊人。
接过木桶的一瞬间,李大成的手背,不经意地擦过了她柔软细腻的手背。
那温热滑腻的触感,让两人都是浑身一震。
林婉清像被开水烫到了一样,闪电般地缩回手,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耳根,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她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李大成一眼,转身逃一样地跑回了厨房,继续烧水。
李大成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感受着手背上残留的余温,心里一阵火热,咧嘴嘿嘿一笑。
这热火朝天的动静,早就把后院的几户人家都给惊动了。
刘海中挺着个肚子,背着手在不远处踱步,嘴上念叨着“这不合规矩,太不合规矩了”,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粘在那头猪身上,喉结不停地滚动。
许大茂家的窗户,悄悄推开了一条缝。
他那张马脸在缝隙后,嫉妒得都快变形了。
“狗日的李大成,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看着那白花花的肥肉,又想到林婉清那勾人的身段,心里像是被一百只蚂蚁在爬。
角落里,聋老太婆也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她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自家门口,一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异常清亮,仿佛能看穿人心。
傻柱可不管这些。
他把袖子一卷,露出两条结实的小臂,抄起水瓢,舀起一瓢滚烫的开水,“哗啦”一下,就浇在了猪身上。
“滋啦——”
一股热气混着猪毛的焦糊味儿,瞬间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他抄起一把刮毛刀,手法娴熟地在猪皮上飞快刮动。
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猪毛,混着污垢,被干脆利落地刮了下来,露出底下白得晃眼的皮肉。
周围的邻居们,哪里见过这种扬面,一个个眼都看直了。
“我的天爷!你们看那膘!少说也得有三指厚吧!”
“这一头猪,不得炼出四五十斤猪油啊?够吃两年的了!”
“邪了门了,这李大成,出去一趟,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还是傻柱有福气啊!你们猜李大成得给他分多少肉?”
一个声音压低了说:“怎么也得给个三五斤吧?”
“嘶——”
院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无数双眼睛都红了。
李大成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他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靠在门板旁边,冷冷地看着院里这些形形色色的嘴脸。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会和从厨房里端水出来的林婉清对上。
灯光下,她忙碌的身影,脸上因为热气和羞涩泛起的红晕,还有那双偷偷看过来时,带着崇拜、依赖和一丝丝情意的眼睛……
这一切,让李大成的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