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可她顾不上这些,跌跌撞撞地扑到门边,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拉开了门栓。
门,开了。
夕阳的余晖将院子染成一片橘红。
林婉清含泪的眼,瞬间就看到门外那个浑身血污的身影。
紧接着,她的视线越过李大成,死死地定格在他身后那头小山似的野猪尸体上。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着泥土的气息,疯狂地冲进她的鼻子。
林婉清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她张着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整个人彻底傻在了原地。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看怪物的眼神,死死盯着李大成和他身后的战利品。
最先打破这份死寂的,是三大爷阎埠贵。
他那双眼睛瞪得溜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嘴唇哆嗦着,声音都变了调。
“我的个老天爷……这……这得有三百斤了吧?”
“去掉下水和骨头,净肉也得有二百斤出头!”
“黑市上一斤肉一块五……这……这……这小子一天就挣了三百多块钱?!”
三百多块!
这几个字,让院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许大茂那张脸瞬间扭曲,嫉妒的火苗从眼珠子里烧了出来。他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几个钱?这二流子出去一天,弄回来的钱顶他干好几个月!
贾张氏那双倒三角眼珠子通红,死死盯着那头野猪,喉结上下滑动,疯狂地吞咽着口水。她满脑子都是肥得流油的五花肉,炖出来该有多香!
一大爷易中海的脸色,是所有人里最难看的。
震惊过后,他那张伪善的脸上迅速被阴沉和恼怒所取代。
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决不允许这种不安分的刺头,挑战他在院里的权威!
“咳!咳咳!”
易中海重重地咳嗽两声,强行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他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走到李大成面前,端足了一大爷的架子。
“大成啊。”
易中海开口了,声音沉稳,仿佛一个关心晚辈的慈祥长者。
“你能平安回来,还带回这么个大家伙,这是好事,是咱们整个院字的福气。”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肃,充满了大义凛然的味道。
“但是!我们是优秀四合院,团结有爱,是我们院雷打不动的传统!”
“这么大的野猪,你和你嫂子两个人,吃不完,也放不住,天一热就得臭了烂了!这是多大的浪费?!”
“所以,我作为院里的一大爷,今天就替大家做主了!”
易中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命令的口吻。
“这头猪,必须交出来!由我来统一分配!保证咱们院里每家每户,都能沾上荤腥!”
“我保证公平公正!你们家的功劳最大,肯定给你们分最多的一份!你看,这样处理,才最合理,才叫团结!”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贾张氏第一个跳出来出头,用她那倒三角眼狠狠地瞪着李大成,“一大爷说得对!李大成,你不能这么自私!院里谁家孩子不馋肉?你不能一个人吃独食!”
许大茂也连忙帮腔,一双贼眼却肆无忌惮地在林婉清玲珑的身段上打转,笑得不怀好意:
“就是啊大成兄弟!听一大爷的,没错!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敢不交,就是破坏邻里团结,就是自私自利!以后谁还看得起你?你嫂子一个寡……一个女人家,以后在院里还怎么做人?”
几人一唱一和,瞬间就给李大成扣上了一顶自私自利的大帽子。
周围的邻居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贪婪和蠢蠢欲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人关心李大成是怎么弄回这头猪的,没人问他有没有受伤。
他们只关心,自己能分到多少肉。
一直呆愣着的林婉清,终于回过神来。
她看着这帮人丑陋的嘴脸,气得浑身发抖。
她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张开双臂,把李大成护在身后。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这是大成他……他拿命换回来的!凭什么要给你们!”
“哟,你这狐媚子还维护上了?今天说什么你都得把肉分出来!”贾张氏怪笑一声,话语更加放肆,“再说这院里,你说了不算!得一大爷说了算!”
“一个女人家家的,懂个屁!赶紧让开!”许大茂跟着起哄,甚至想伸手去推她。
李大成轻轻拍了拍挡在身前的林婉清的肩膀,那温热的触感让她颤抖的身体微微一顿,示意她让开。
他往前踏出一步,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将林婉清完全护在了身后。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在血污映衬下亮得吓人的眼睛,冷冷地扫过易中海、贾张氏和许大茂。
“说完了吗?”
李大成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
易中海眉头一皱:“大成!我这是在跟你讲道理!你不要执迷不悟!”
“讲道理?”
李大成忽然笑了,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行啊。”
“那我也跟你讲讲。”
他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那股从山林里带出来的血腥煞气扑面而来,逼得易中海他们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我问你,我哥病在床上快死了,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你这个讲道理的一大爷,在哪儿?”
这话一出,院里不少邻居的眼神开始闪躲。
“我嫂子一个女人,饿得差点晕过去,半夜饿到哭的时候,你们这帮讲团结的好邻居,又在哪儿?”
许大茂的笑声僵在了脸上,下意识地后退。
“现在,老子自己拼了命,从山里把肉拖回来了,你们一个个倒好,腆着个大脸,要来跟我讲道理,讲团结了?”
李大成往前再逼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我再问一句。”
“你们的脸呢?”
“是被狗吃了,还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带过?”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记记耳光,抽在所有人脸上。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连孩子都不敢哭了。
易中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羞辱,指着李大成的手指剧烈颤抖。
“你……你放肆!李大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一大爷?还有没有院里的规矩?”
“规矩?”
李大成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猛地抬起手,举起了那把还沾着碎肉和黑血的柴刀。
刀尖,直指易中海的鼻子。
“现在,我来告诉你什么叫规矩!”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暴戾。
“这头猪,是我李大成的!”
“今天谁他妈敢上来伸手,我就当着全院的面,剁了谁的爪子!”
“我说的!”
李大成环视全扬,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在这儿,我李大成的拳头,就是道理!”
他猛地将柴刀往地上的青石板上一插!
“当!”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啊——!”
院里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齐刷刷地往后缩了一大步,满眼都是恐惧。
李大成不再理会这帮被吓破了胆的禽兽,转身,用一种只有林婉清能听到的,前所未有的柔和声音说道。
“嫂子,把那只兔子拿进去,咱今晚先炖了它。”
然后,他弯下腰,抓住捆绑野猪的藤蔓,在一片死寂之中,将那三百斤的庞然大物,一步一步,拖进了屋里。
“砰!”
房门被他用后脚跟狠狠带上,将院子里所有的贪婪、嫉妒和震惊,彻底隔绝。
门外,易中海一张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像个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僵在原地。
贾张氏和许大茂早就缩起了脖子,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周围的邻居们,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脸色难看的一大爷,交头接耳地议论几句,便飞快地各自回了家,生怕惹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