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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赐婚(728更)

作者:抱帚忘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阳春三月,春闱放榜之日。


    一品轩中,谈思琅与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女姚清嘉相对而坐,楼外锣鼓喧天,新科进士们正打马游街。


    姚清嘉从母亲口中听闻了谈思琅与裴朔“退婚”之事,心中担忧不已,却又怕贸贸然出口过问反而勾起了谈思琅心中的伤心事,一时间进退两难,只得不住地往谈思琅手中塞着吃食。


    谈思琅轻笑一声:“嘉娘这是觉着尚书府的厨子苛待我了不成?”


    “好吃的嘛。”姚清嘉又往谈思琅手边塞了两只桃花酥。


    谈思琅眉梢一弯:“我没事的,你瞧,我今日不就来看新科进士了?”


    却见谈思琅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姚清嘉身旁落座。


    姚清嘉面露不解。


    谈思琅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语中含笑:“我娘说,今岁最有可能高中状元的三人,不外乎……”


    “其中,有一人生得俊俏,想来是会被点为探花。”


    她凑得近,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直直落在姚清嘉耳畔,姚清嘉痒得往旁边躲了半寸,嗔道:“你呀。”


    “这可都是我娘特意打听来的。”


    “若是如三娘所说,这三人才学相当,其中一人仅因为生得俊俏便要屈居探花之位,实在是可惜,倒不如生得寻常些。”姚清嘉笑道。


    谈思琅一怔,却是想起前两日,父亲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父亲说的并非今岁的科考,而是泰和九年的科考。


    彼时正是晚膳之后,陈清于又一次说起榜下捉婿之事,哪知谈尚书竟语出惊人。


    他道:“其实京中还有一位仍未婚配的探花郎。”


    “便是近日常来府上的那位谢大人。”


    听及此语之时,谈思琅正在品茶,险些呛到自己。


    谢大人?


    虽则近日相处下来,谈思琅已然意识到谢璟并不如昔年裴朔所说那般不近人情;但他到底是京中人称铁面玉郎的谢大人……


    谈尚书摆摆手:“莫要误会,我不是要让你们相看的意思,就是近日与他见得多,说到科考了便正好想起,谢大人当初文章做得好,本有望问鼎魁首,只是他实在生得俊朗,圣上大手一挥,便亲点为泰和九年的探花。”


    “也不知谢大人会不会宁愿生得寻常些。”


    谈思琅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还好父亲尚未昏了头。


    谢璟其人,能因为对朝政之事的见解以及自己的才学与父亲相谈甚欢、甚至成为父亲的忘年交。


    但,这一切与她这个裴朔曾经的准未婚妻却是不会有任何关系。


    -


    果真还是该早些去护国寺拜上一拜的。谈思琅揉着发疼的手肘,心里直叹气。


    两个时辰前,她还在一品轩中,悠哉游哉地与姚清嘉一道品着时令的新茶,透过雕花木窗,看着新科进士们打马游街的热闹。日色渐西,她与姚清嘉挥手作别后,便打算回尚书府。


    哪知,马车行至半途,道中忽跑出一个高中之后喜不自胜、状若癫狂的新科进士,车夫大惊之下,为避让这横冲直撞之人,只得猛地勒紧缰绳。所幸未曾惊了马,只是仓皇之间,竟使得马车车轴断裂,一时间行进不得。


    至于本安坐于马车之中的谈思琅,亦是不轻不重地撞在马车车壁之上。


    谈思琅揉着已泛起一片紫红的手肘,心道,过两日真得与阿娘一道去护国寺去去晦气才是,自上元之后,尽是倒霉事!


    车夫先是与槐序解释一番,复又不住说道:“都是奴一时疏忽,竟未看见那人。”


    “也怪不到你头上……”谈思琅眉心微蹙,“谁能想到这官道上会冲出人来,只是如今……”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天色又渐晚,可如何是好?


    她正想着可要让车夫独自策马回府报信,却听得车帘外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这是发生了何事?”


    此时已近春末,马车门帘一早便换成了轻软透气的霞影纱,透过暗红色的纱帐,谈思琅隐隐约约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心中一跳,只觉方才那问话声也有些耳熟。


    却听得马夫战战兢兢道:“回禀谢大人,奴方才驾车不慎,竟使得车轴断裂。”


    谢大人。


    果真是他。


    谈思琅轻抿下唇,他怎么总是撞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谢某恰好与谈尚书有约,正要往尚书府去,若是谈小姐不介意,不若与谢某一道?”


    谈思琅摸了摸鼻尖,与槐序对视一眼。


    这样巧吗?


    她此时退婚不久,谢璟又是未婚郎君,二人同乘一车,本是不该。只是现下已无更好的选择,加之近来谢璟与谈尚书私交甚笃,就算撇开曾经将军府的那层关系,也能算她……半个长辈?


    思及此处,谈思琅微微颔首,细声道:“那便多谢谢大人了。”


    槐序闻言,当即挑起车帘,复又小心扶着谈思琅下了自家马车。


    谈思琅抬眸,偷偷瞄了一眼身前之人。日暮时分碧紫色的天光透过道旁枝叶的罅隙,散落在谢璟绛紫色的官袍之上,衬得他面容愈发清冷。


    谈思琅赶忙收回目光,又低低道了句谢。


    谢璟侧身让开一步,看向因撞向车壁而发髻散乱、稍显狼狈的谈思琅,温声道:“时辰不早了,谈小姐先上车罢。”


    谈思琅低声应是,复又由槐序搀扶,登上了谢璟的马车。


    却见车厢内并无华贵的装饰之物,唯有一方紫檀案几并一只不甚起眼的藤木箱笼。


    案几之上摊着一张写了大半的信纸,谈思琅赶忙收回目光,规规矩矩地坐定,不敢乱看。


    谢璟便是在此时登上马车的。


    谈思琅捏着指尖,不着痕迹地往马车内侧挪了挪身子。


    马车宽大,二人相对而坐,其间还隔着好远的距离,但谢璟身上那一线沉稳的柏香仍是轻而易举地将她包围。


    谈思琅有些不太自在。


    “方才冲撞车架那人,我会差人去寻。”谢璟将案几上的信笺收好,开口打破了车厢中的沉寂。


    谈思琅忙道:“那人今日大喜,亦非有意为之,不必……如此麻烦。”


    她已经欠下谢璟许多人情。


    谢璟眉心轻拧,幽幽叹了口气。


    谈思琅下意识坐直身子。


    他……是不悦了吗?


    谢璟虽未抬头看她,却能听到衣料发出的声响。


    她怕闷,他一直都知道。


    “谈小姐今日是去看春闱放榜?”谢璟从案几下的暗橱中取出一只白瓷杯,斟了杯茶水递过去,借着递杯的工夫,他抬眸看向身前的少女。


    谈思琅接过茶水,小心护着自己手肘的淤伤之处,道:“是,看场热闹。”


    “你的手怎么了?”谢璟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


    谈思琅一愣,抬眼看去,却见谢璟仍是平日里那副冷静沉稳的模样,方才那略显失态的质问似乎只是她的幻听。


    “在车壁上撞了一下,”她别开眼,“其实也没什么的。”


    谢璟的语气这样急,不会是想要凶她罢。


    谢璟垂眸:“给……”


    给我看看。


    这话在舌尖滚了几次,终是没有出口。


    这不是如今的他该说、又或者能说的话。


    “待回了尚书府,记得寻医女瞧瞧,”谢璟状似从容道,“便是小磕碰,也怕伤及筋骨。”


    “……我知道的,今日之事以及武试那日,都多亏了谢大人。”


    “举手之劳,谈小姐不必挂怀。”


    谈思琅抿了口茶水,车厢中的柏香似是溶化在清苦的茶香之中。


    谢璟的目光掠过白瓷杯上的唇印,极浅的红在杯壁洇开。


    他不动声色地地移开目光,看向案几上黑沉沉的砚台。


    复又状似随意地接上她方才的话:“今岁科考,出众者甚众。”


    不知其中……可有她中意之人。


    他本欲徐徐图之,只是如今看来,却也不能操之过缓。


    谈思琅道:“谢大人当初亦甚是出众。”


    话音刚落,便想起父亲的惊人之言。


    ——“也不知谢大人是否宁愿生得寻常些。”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谢璟一眼。


    如今天色已有些昏暗,车厢之中点了灯。


    暖黄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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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中,谢璟卸去了往日的冷峻,平添了几分……温和?


    谈思琅摇摇头,止住自己略显奇怪的想法。


    他只是不似她以为的那般难以相处而已。


    -


    谈思琅再见裴朔,是在三月末的一场宫宴上。


    她离席更衣,返回时因着贪恋春景,便择了一道稍有些偏僻的花./径。此时已是暮春时节,花./径两侧各色牡丹争妍斗艳,甚是好看。


    然而……裴朔大剌剌地站在其间,着实有些煞风景。


    谈思琅微微颔首,并不欲与他多言,哪知,擦肩而过之时,裴朔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裴二公子这是作甚!”跟在谈思琅身后的青阳惊呼道。


    谈思琅想要挣脱,只是裴朔到底是习武之人,她费劲转动手腕,却始终挣脱不得。


    这可是宫中!


    青天白日的,这人又在发什么疯?


    裴朔非但不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身前的少女:“已经快两个月了。”


    武试过后,她对他避而不见,也不愿收下他送去的东西。


    谈思琅不解其意。


    “武试之事,是我不对,过了这样久,三娘还要生气不成?”


    他听同窗说起,春闱放榜那日,谈思琅竟去看了那些高中的进士。


    却见裴朔用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金镶玉的发簪:“三娘喜欢的这枚发簪,我已差人修补好了。”


    谈思琅眉心紧蹙。


    这人手劲怎么这样大!抓得她手腕好疼。


    “那日我便与三娘解释过了,都是那些人激我,我胡乱说话,还请三娘别往心里去,也莫要避着我了。”数日不见,裴朔后知后觉,他其实还是有些在意谈思琅的。


    他知晓退婚后京中有些流言,说是因她不好,将军府才主动免了这门婚事。


    他当初说大话时,没想过会这样。


    他愿意为她让步,愿意为了她接受家中的安排,也愿意放低身段来哄哄她。


    谈思琅不愿听他这些一厢情愿之语,更是顾念着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


    她几欲挣脱而不得,忽地,却见她眼珠一转,竟是用膝盖顶了一下裴朔的小腿,趁着裴朔吃痛的一瞬,赶忙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我那日也与你说清楚了。”


    裴朔踉跄了一下,愕然道:“三娘这是何意?”


    他是诚心想与她重修旧好的。


    谈思琅冷哼一声,望着不远处有个熟识的贵女正往这边行来,当即示意青阳,快步往那贵女身边走去。


    裴朔望着谈思琅匆匆远去的背影,心中本是有些不耐;只是掌心那抹来自少女手腕的温热,与残余在小腿上的若隐若现的触感,又惹得他心绪翻涌。


    他握着那支修补得甚是完美的金镶玉发簪,在花./径之中来回踱步。过了好一阵,方才匆匆回到宴上。


    大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裴朔却有些心不在焉。


    忽而,听得殿外有内侍高声道:“皇上驾到——”


    殿中倏地安静下来,一众人俱都跪了下去。


    皇帝行至上首落座,沉声道:“众卿不必多礼,朕今日前来,实是有几桩喜事,想与诸位同喜。”


    言罢,便亲口赐下两桩婚事


    一桩是宗亲,一桩是新贵。


    这些人都与裴朔无甚关系,他神游天外,仍在想着方才谈思琅拒绝自己时冷冰冰的眼神。


    以往,即使嗔怒之时,谈思琅亦是娇憨乖觉,实属甜腻;今日她当真发起狠来,反倒让他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他愿意再哄哄她。


    “……去岁江南水患之事,谢卿临危受命、处理得宜。朕便在此做主,擢升之外,再为谢卿添一道新婚之喜。”


    裴朔这才回过神来。


    圣上竟是要给表兄赐婚?也不知会是哪家女郎。


    却见内侍立于皇帝身侧,手执一卷明黄圣旨,毕恭毕敬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大理寺卿谢璟,经明行修,忠勤体国;礼部尚书三女,柔明毓德,淑慎温恭……二人良缘天作,允称嘉偶。着即择吉成婚。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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