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
“嗯,不对劲。”
「这处——」
“邪气深重。”江霁初轻轻吐出四个字,他脚下踩的土地不再坚实,而是松软黏腻,蠕动着吸附他的双脚,想将他吞噬。
江霁初表情不见波澜,低头看去,原本黝黑的土地变成红纹闪动的血泥一般的粘稠泥土。
这一变化好似讯号,周遭的环境骤然一变,四周古树的影子扭曲成囚笼状。
“似曾熟悉的感觉。”那日,他尚弱小时,邪族囚禁他的地方也是如此,古树遮天,似牢笼困住他。
但那时就没有成功,这次——
在他心中思索着对策时,红纹像无数条蚯蚓在他的脚底向四周窜去,一瞬间的功夫,回环成阵。
血味混着腐朽的气息钻入鼻尖。
「吞噬邪阵,有人盯上你的奇火了」任老轻飘飘地说着,语气不带一分着急。
江霁初同样淡定,即使脚踝已被底下的血泥裹得死死的,邪气从阵法各处朝他缠绕而来,他也毫无波澜。
若要有情绪,也只是蠢蠢欲动想试试他已至九级的奇火的灭邪效果。
对于幕后主使,江霁初猜都不用猜,秘境里那双潜藏在无辜天真的眼神下似毒蛇注视,除了那嫉妒成性的顾煦恬,还有谁?
江霁初眉眼一挑,这不,现身了。
看被困住的人没有出现他想要的情绪、姿态,顾煦恬按耐不住从古树后走出来。
“想不到吧?得到大比的魁首还没过新鲜劲,就落入这等境地?”带着讥诮的声音从他那张挂着笑意的嘴中说出,衬着那双满是恶意的眼睛,格外割裂。
“顾修士,你这是何意?”江霁初佯装挣扎,暗中感受着血阵中流动的邪气——果然和任老描述的无误,一处未成气候的吞噬邪术。
怪不得顾煦恬不着急动手,阵法未成。
但顾煦恬心性仍然没长进,急着暴露自己,急着嘲讽他。
那待会别怪他,不留情面。
江霁初垂下浓密的眼睫,似挣扎累了,低喘着任由小腿没入血泥中。
见人不再做无所谓的挣扎,顾煦恬好心情地靠近阵法,即使识海内的邪神劝阻他阵法潍城区,不能靠太近。
而在他靠近贴脸继续嘲讽时,江霁初睫毛一颤,但继续虚弱喘气中,配上他那张白如瓷器的脸,显得人更加脆弱,也更加令人想怜惜入怀。
顾煦恬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开始对着江霁初的脸愤愤不平。
“你就是个贱人,和那个该死没死的人一样,狐媚子一个。”糙不可言的话大肆吐出,“在大比的时候就是靠这张脸魅惑了不知多少修士,一个个替你说话。”
“我想定了,我不只要夺你的奇火,毁了你的自信来源,我还要将你这张脸一寸一寸撕裂。”顾煦恬越说越癫狂,好似看到什么美好图景,痴狂地大笑着。
顾煦恬如此真情实感的在大喊大叫,而江霁初好似听进耳朵,实则只是觉得耳边不住的有蛙叫,呱呱呱的。
见阵法还未成,顾煦恬除了乱喊也没有别的动静,江霁初一边分神留意他的举动,一边和任老交谈着。
「他识海里有一邪神残魂」
「据我所知,顾煦恬从未和邪族对上,不过上次回宗,顾煦恬确实不对劲」江霁初撩开眼皮,看向神情癫狂的顾煦恬,「他这个样子,仿佛他就是邪神」
回想起上次回宗门,顾煦恬在洞府外也是这般神情癫狂,并且一人两音。
那时着急去见掌门没有细究,这次是个好机会。
和邪族有关的,也要查清楚,不能让他们对羡哥有碍。
「任老,我九级的奇火对上他这阵法绰绰有余,但对他体内的邪神我不确定」江霁初暗暗对任老说着担忧,若是不能成功灭之,留着是个隐患。
「现在九级的奇火要灭掉邪神残魄有点难,先试试。
方才你习得的功法,净世锢邪术以神识之力施展,好在对方修为不稳且很低,而且他的丹田处隐隐要溃散状。
我们可以先禁锢他体内的邪神,暂时断开他们的联系」任老食指抵着下巴,打量着越来越癫狂的顾煦恬道。
「那把他先解决了」江霁初感知着底下的阵法越发完善,顾煦恬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时机将至。
此时,江霁初半身都被血泥漫过,整个人被身周的血色衬得越发瓷白得惊心,像一朵纤细皎洁的白莲破开满池的污泥,身姿挺立。
这模样,更让顾煦恬看得心头怒火烧,怎么会有人身处此烂泥还不染纤尘的!
血泥中的阵纹越来越亮,顾煦恬步入阵法内,他素白的靴子踩在污泥之上,沾染了斑斑血迹。
他的面容在血色映照下忽明忽暗。
“魁首?夺了我的东西,以你的奇火和你的命谢罪吧!”顾煦恬手中的法诀越掐越快,指节发出不自然的“咔咔”声。
江霁初任由血泥攀着他的腰际缓缓而上,他垂于腰侧的手一动未动,连衣袖都没有晃动一下。
他只是平静地抬眼看着顾煦恬,琉璃般的眼眸,清晰地映出面前疯魔的顾煦恬那狰狞的脸。
他的眼神平静得好似在看路边的一滩烂泥,即使身处低位,仍如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无悲无喜的仙尊。
“你以为赢了大比就万事大吉了?”顾煦恬被这目光刺得声音拔高,“今日我就要抽了你的奇火,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但他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说,面前的人依旧无波澜,眼神平静如海,容纳一切,包括他的癫狂与丑陋的嫉妒。
太像了!太像那双眼眸了!
顾煦恬突然弯腰揪紧领口,痛苦地嘶吼几声,又猛地抬头。
“你……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什么都入不了你眼是吧!”顾煦恬的声音开始出现诡异的叠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丹道魁首?呵……马上就会变成……变成——”
江霁初眼神平静地看着顾煦恬神识被他识海内的邪神侵占一半。
他身下的阵法已经红到足以映日,却被顶上的古树枝桠挡住,外泄不了一分。
而此时,顾煦恬的的左眼完全充血,眼白被染红。
他右半边脸还保持着纯真的表情,左半边脸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我要把你那引以为傲的……噗呲……奇火!”他的喉咙里发出液体翻涌的声音,“抽出来……给未来仙主之道侣,一方仙尊……不,是成为我的养分,成为我们俩的养分!”
话未说清,但他字里行间的信息却让江霁初生疑,仙主的道侣?仙尊?这顾煦恬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