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种病美人醒悟后被反派叼走了》 第1章 定会好好报答二师兄 淡淡的雾气终年不散,不时有黑影从中掠过,惊得树枝乱摆。 两具破烂的妖兽尸体横躺在断树间,一片血腥。 一身穿月牙白锦缎法袍,袍上的莲花护体法纹已黯淡无光的高挑清瘦男子,立于两尸之间。 “咳咳,咳——”急促的咳音响起。 江霁初因打斗而被击碎发冠,披散及腰的银灰发顶,突然冒出一对毛茸茸,顶端染淡橘色的雪白耳朵,随着他的咳嗽而颤动。 又冒出来了,警戒设下阵法,提防有人看见这一幕。 最近奔波于搜寻抢夺小师弟冲击结丹期需要的灵植,灵力消耗过大,让原本轻松压制这半妖血脉的灵力有些不足,耳朵或者尾巴冒出来的频率越发频繁。 伸手一拍,毛茸茸的耳朵眨眼间消失,好似刚才是眼花的不实所见…… 江霁初用藏蓝色的素帕掩住不住溢血的唇瓣,那些红得刺目的血,被随手拭去,让本发白的唇染上妖异。 感知到周围的躁动,江霁初往身上拍下藏息符的同时将手上那株通体莹白,蓝光浮动的仙草,放入特制的灵植匣中,掐诀收入储物袋,藏住波动。 脚边粗壮而长的皮肉破烂的两具蛇尸,也一并收入,上好的炼丹、炼器材料,别浪费。 做完这一切后,江霁初才有心思来缓解透支灵力带来的筋脉裂痛感和胸腔的闷痛。 手指发颤从储物袋中取出两白瓷药瓶,仰头吞下数枚清心丹和复元丹。 并非他磕丹如命,只是他这破身子起效的丹药量是其余修士的数倍。 在他人眼里,他虽然病弱,可仍能成为少年英才,宗门天骄,让他们好生羡慕他的天赋、机缘与宗门对他的倾力培养。但其中的艰辛,他们一概不知。 原地打坐,在口中的药香消散同时,筋脉也被迅速滋养,胸腔的闷痛缓缓疏解,不再咳血。 握着手里的储物袋,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终于收集齐了。小师弟不久前还用宗令玉简和他传音,担心他的安危,问现在所在何处,想让他快些归宗。 此处离宗门有万里远,不能再休息了,以免路有生变。 江霁初将储物袋收回腰间,视线落在衣袍上,好脏。 伸出白皙如瓷但略显苍白的手,抖落月牙白的衣袍上的枯叶。 抬手一掐,遍布斑斑血迹的破损法衣瞬间干净如初,法纹流光。 这处的其余妖兽渐渐被此处未散尽的气息引来了,趁身上拍下的藏息符还未失效,江霁初抬步离开,欲要赶回宗门…… 而此时,距离迷障密林万里远的十三州第一大宗,曜清圣宗,坐落于终年云雾缭绕,顶端日耀如金的千丈峰顶上。 整个宗门由极品琉璃晶石铸就,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此时,曜清圣宗内,橘绸高挂,琉璃晶柱上插满价值百枚上品灵石的鸢尾灵花,花团锦簇,处处芳香。 身穿款式相同,颜色不一的弟子服修士们,一个个面带笑容,走路生风,为今日的生辰主人,布置庆生。 “诶,你听说了吗?大师兄为小师弟锻造了本命剑,今夜要正式向小师弟表露心迹呢!” 一身穿深蓝色束口绣莲花纹外衫,内月牙白打底的外门弟子,扛着一樽两人高灵酒罐,对一旁的师弟神秘道。 “嘘,别给小师弟听见了,不然就没惊喜了。” “我懂。” 两人边校对灵酒数量和摆放位置,边相视一笑。 “你们还在这!快,大师兄给小师弟定下的灵烟爆竹来了,一起去核对数量,提前布置好,可别被小师弟知道了。” 一身穿浅蓝色弟子服的内门弟子御剑飞来,抓走壮丁,大师兄千叮咛万嘱咐了,一定要给他们布置得完美。 今天,是宗门宠儿顾煦恬小师弟的诞辰,也是小师弟来到宗门的第五十个年头。 自从气运满满的小师弟来了宗门,加入炼丹峰后,宗门的丹药品质越发上乘,一枚五品丹药的丹纹总比同级的要更深更多,效力也是同级的数倍。 为此,十三州的各仙宗门派为求炼制所需丹药,就算挤破了脑袋,大打出手都在所不惜。 宗门的财力、实力、名气,也随着小师弟到来,越发强盛。 连宗门的灵气,都在小师弟改良了聚灵阵法后,源源不断,浓郁充盈,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此前,众弟子,特别是内门弟子,总觉得灵气不足他们修炼。 罪魁祸首就是他们眼中那自私自利,每次修炼就会抢走大半灵气的病秧子二师兄。 现今,有了能干贴心的小师弟,他们再也不怕灵气不足了。 即使灵气充足后,大部分弟子的修炼速度也一般,但在他们都认为好过要灵气却抢不过、得不足。有了充足的灵气,他们一定能比那病秧子修炼得更佳,只不过需要时间。 江霁初,不就仰仗掌门偏爱,私底下不知嗑多少灵丹妙药,用多少聚灵法宝才有此修为。 照他们说,江霁初这破身子就是磕太多丹药造成的,不足怜惜。 …… 宗门内,全宗弟子兴致高昂,热火朝天。 见此状的宗门长老们满脸欣慰,聚在宗门正峰的楼阁上闲聊着。 “姜长老,你这个徒弟选的好啊! 自从他来了宗门,宗门弟子就更加齐心协力,其乐融融。”一青袍老头捋着那白胡须,面容和蔼对坐在那品茶的紫袍女子道。 “都是天道的指引。 五十年前,我带领燕绝和霁初,接下宗门任务去剿杀妖物。 虽晚了一步,那个村庄全被妖物杀死,但好在霁初没放弃,在一枯井的尸堆下救出奄奄一息的恬儿。 没测时我就感知到恬儿不寻常,将他带回来。 这不,不仅是难得一遇的绝品火灵根,还是个炼丹奇才。” 放下手中茶香四溢的冰裂纹茶杯,姜长老眸中得意,幸好她慧眼识珠。 “师父,恬儿回来啦!数月不见师父,可想得恬儿消瘦几分了。”一俏皮软糯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一阵淡淡的绿茶清香也随来人入门飘散于室内。 “各长老安。” “你这撒娇小子,净说些甜话来逗你师父。”姜长老起身,扶起向她和各长老问好的顾煦恬,摸摸他的胳膊,肯定点头。 “不错,此番历练,你大师兄护着你同行,你收获不小,等你霁初师兄为你取来炼制结金丹所需材料,你的结丹就不成问题了。” 拉着姜长老的宽大衣袖,轻轻摇动,“都是师父教导的好,我定不让师父失望。” “唉,本应师父替你去取,可那处只能是结丹后期以下的方可进入,如此,只能托付宗门最强的天骄,霁初了。 好在此行虽凶险,但他念在你二人的情谊,欣然应允了。 恬儿,等你二师兄回来,定要好好答谢他方是。” 白嫩的小脸贴在姜长老肩头,蹭着姜长老那散发淡淡松香的衣袍,乖巧的模样让各长老甚是喜爱,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小辈这朝气模样。 “师父说的是,霁初师兄最好了,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顾煦恬额前的刘海柔顺光亮,因撒娇的动作而微微遮掩那双莹润发亮的小鹿眼,也掩住眼底化不开的阴暗潮湿。 天骄,曜清圣宗的绝代天骄,只能是他和未来仙主大师兄。 他花费了数十年,费尽心思,抓住每个人心底潜藏的恶意,将江霁初的名声在宗内彻底败坏,也用尽手段,以期让大师兄心里没有江霁初的存在。 可,到现在,大师兄心里仍有江霁初的一席之地,即使被他挤得不足一掌之宽。 除此,外宗提起曜清圣宗的天骄二子,永远是大师兄姜燕绝,二师兄江霁初。 在外宗之人眼里,他俩自小的情谊,几乎势均力敌的实力,就是天作之合。 这次,他要让江霁初有去无回,碍眼得很,是该彻底消失了! 眨眨眼睛,隐去那不可暴露于人前的情绪,粉嫩的樱唇漾着甜如仙蜜的笑容,看向那门外温情望着他的俊朗男子。 第2章 一波接一波 浓睫轻扇,以适应这光线的骤然刺目。 浑身的寒气被暖阳驱散,江霁初稍舒一口气,还好留下标记,否则还真不能在日落前出来。 耳侧隐隐有幽鬼怒号,卷着丝丝魔气的风,让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这处迷障密林坐落于连魔修都闻风丧胆的万魔渊一旁,万魔渊内的一滴魔气可让结丹初期以下的修士灵脉阻塞,痛不欲生。 不过,对他倒是没那么瘆人的效力,除了他结丹巅峰,与元婴差一步的修为,还因他是修真界中,被大半正派修真人士极为不耻的半妖。 半妖,筋脉、体质特殊,灵气,魔气都可成为真元来源。 若是他的身份秘密暴露,他将再无安宁之日,正道要绞杀他,魔道要利用他。 若不是当年掌门爷爷收留他并保全他的秘密,幼时没有任何力量的他,早就魂归九天,与爹娘相聚了。 抽出腰间那柄泛着冰霜却触手温热的剑,爱惜地抚摸剑身。 这是他前不久自行用心头血炼制的本命剑——沧溟霜华剑,一直不舍得用脚踩它,但先前赶路的佩剑被毁,为了尽快赶路,只能委屈它了。 借风而起,凭空御剑,化为一道流光,往宗门方向飞离。 …… 御剑不过一炷香,周身似被毒蛇盯上,阴煞之气! “铮——铮——”紧急止剑,剑身发颤发出铮铮声。 薄如蝉翼的折扇一打,一道疾风向虚空划去。 瞬时,声如雷轰,恶臭扑鼻。 本空无一物的面前,无数腐黑的肉块堆成的墙壁显现又因疾风被击碎,纷纷掉落,恶臭味混着腥臊,迎面扑来。 邪修? 琉璃面的折扇一翻,遮于半脸,露出水光潋滟而微微含冷的狐狸眼,微勾的眼尾一扫,“何方宵小,速速显形。” 循着那邪力波动,江霁初手腕翻转,折扇骤然放大,疾速旋转攻向那不远处石壁阴影下。 灰尘激扬,跃出四道灰影,暴露在日光之下,来者脸上遍布骇人刺青,看不清面容。 四人皆为结丹后期修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腰间缠绕一圈人头骨串成的腰链,随着他们的动作轻微碰撞发响。 “果真是邪修,摄魂殿的人,何人指使你们来取我性命。”二指一旋,折扇如闪电,附带雷光朝他们攻去。 四人合力抛出五条脊椎骨似的长鞭,欲击飞折扇,察觉他们意图的江霁初脚尖凭空一点,闪身控扇与他们近身搏击。 一道风刃划破其中一人的脖颈,血汩汩流出来,但他丝毫不慌,反而拿着一个铃铛压在那伤口处,让伤口更加撕裂。 “桀桀桀——”刺耳而癫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伴随着染血的铃铛摇动,竟有震人神魂之效。 “好小子,果然让金主忌惮到想要你死。不过,有我们兄弟四人在,轮不到别人取你性命以交差了。” 其中体型最高大,境界和江霁初相等的男子语气颇为赞赏,真少年天骄,可惜了,金主给的报酬那叫一个诱人。 随他话音落下,那刺耳得让人神志发昏的笑声夹着越发急促的铃铛声,声量加剧,声声不绝。 细腕一折,那折扇似魅影,带着电光射向面前几人,打乱他们的集体围攻。 随即,江霁初真元流转,灌注足脉,双腿猛地爆出电弧,旋风飞踢将靠近他的那瘦弱男子,当头踢飞。 瘦弱男子抵挡的法宝盾被无情踢裂,他也像破布袋飞进那堆碎肉中,口喷血雾,浑身焦黑。 腰肢柔软如柳,极限下腰避开他同伙的大刀横劈,口念思清诀,以护灵台清明。 一手附火钳住那紧握大刀的手,随即单手撑地,长腿裹劲爆真元,似烈火燎烧,卷起熊熊火浪,爆踢向另一侧攻来的那壮汉的结实臂膀。 剩余一人被江霁初以心御剑,刺得暴怒大喊。 “亏了亏了!这价钱不值得!我说那小子出手那么大方,原是这人实力恐怖如斯。” 捂着被刺伤的肋侧,掏出一巴掌大的铜炉,口中叽歪几句后念诀,那铜炉猛的升空变大,“兄弟们,我来!上绝招了!” 江霁初心中暗思,那小子?是何人?自己不曾得罪于谁。难道是于数次大比屡屡落败于己的灵冰宗首席弟子杨景澜?他会如此心胸狭隘? 与此同时,在修真集市叫卖符箓的杨景澜打了个巨响的喷嚏,把被他好不容易招揽来的顾客,吓得将符箓丢回摊位,一溜烟跑了。 撞邪了,修士会感冒,定是伪修士,假货!留下杨景澜伸长手,悲伤挽留不回。 江霁初集中精神,手下暗划,任由两人退开,仰头看那几乎遮蔽天日,朝向他的铜炉口,鬼手攀口沿,万鬼哀嚎,阴气逼人。 站在铜炉阴影外的壮汉男子,伸手将那条被江霁初燎烧得好不容易扑灭火焰,却已熟透手臂,大力一扯,血似涌泉猛地喷出来,随后新的血肉疯狂生长出。 看着似被震慑住的江霁初,大发慈悲朗声说道,“小子,按我们殿中规矩,等你死了,我们会用你的骨灰点火烧给你金主的名讳,也当做个明白鬼。” 这小子,看起来病殃殃的,没想到实力如此强悍,四个打他一个都快打不过。 “这世间大好风光,终究是与你无缘了!要怪,等我们烧给你名讳你去梦里怪他吧!”操控铜炉的佝偻男子声音低哑,十指尖利一和,大喝一声,那铜炉内似有无尽吸力,令江霁初不可违抗地被吸飞起来。 突然,底下扭曲一瞬,没待他反应,身后飘来几缕温冷的气息。 “不如,现在说?”如碎玉相撞,清脆悦耳,带着淡然,在他身后响起。 而铜炉正对之人,也变成那浑身焦黑,好不容易缓过来,从尸体碎块中爬出来的男子。 “三弟!快收手!四弟修为是磕丹药磕上来的!”惊慌的声音让他想收手,江霁初微微挑眉,磕丹药确实虚,送他回炉好好修炼吧! 御剑砍断那尖利十指,引着飞溅的血滴,取其真元,猛的往铜炉加注。 瞬间,那焦黑之人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关进铜炉里,炉内似有数千恶鬼抢食,几下晃动,恢复平静。 “啊——” “四弟!” “三弟的手!” 不理会他们的哀声暴怒,江霁初御刀似地府来的鬼差,以快到看不到影子的速度,霜华绽放,寒血飘落,三丹尽碎。 轻弹掉滴落在他左肩的一滴发黑的污血,血溅地面眨眼挥发。 一缕不清晰的灰烟,飘向托着下巴思索中的江霁初脚底。 江霁初盯着地上的尸块,他的行踪只有几人得知,一路掩盖踪迹,怎么会被他们找到? 没等他细思,丹田一阵翻涌的疼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如初雪。 记忆传承中这一强制提境界的做法终究是冒险了,不过,这摄魂殿的追杀宗旨是除核心长老、弟子外,派出之人若追杀失败,此单作废,不再追杀。 这几人如此破烂,修为一半,应该不用费心后续的可能麻烦。 江霁初将他们身上的灵石、法宝等,有用、能改造的全部收了,别浪费。 捂着服下丹药仍有些隐隐作痛的丹田,短期内使不出那些压箱底的跨境界法术了,但愿接下来安稳一路。 江霁初唤来飞剑,在上剑的那瞬,一极微弱的破风声,从左侧,逼近。 细眉压眼,空翻落地,持剑反击,却被那破风而来的攻势隔着剑身,打在他神魂上,喉间一甜,血染淡唇…… 第3章 毫无回应,空待 斑驳的碎影从顶部打下,让发黑的眼前更显迷乱,仿佛无数窥视的眼睛,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的血液蜿蜒流淌。 衣袍掠过低垂的藤蔓,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响,衬着身后不断逼近的追击,越发刺耳。 江霁初洁白无瑕的法袍再度破烂不堪,衣襟沾满或发黑或鲜艳的血,喉咙里泛着血腥味,却再也吐不出一丝。 将近亏空的真元在经脉中因死亡的逼近而做最后的挣扎,奔涌。 双腿早已酸胀,那是多年不曾感受过的弱小。但,他不敢停下,元婴大圆满,竟是元婴大圆满境界。 击杀那四人,又来一波,还是元婴大圆满境界带领三个元婴期的魔修。 他们就像猫逗老鼠,万分确定猎物逃脱不掉他们包围圈,紧追他不放,但那高举的利爪一味悬于他的头顶,迟迟不落下,享受猎物垂死挣扎的恶趣感。 “呃——”手臂出现深可见骨的划伤,血止不住,在他身后蜿蜒,给追击人指路。 又一道冷刀飞来,衣袖被削飞,露出衣物底下翻卷的血肉,和那润如羊脂玉般的肌肤。 “细皮嫩肉的,师尊,这美人弄死可惜的很,给我做炉鼎吧!”奸佞的笑声带着贪色,在不远处响起。 “乖徒儿,和为师想到一处去,这滋味,还没破处,香的很,妙的很。”邪气的声音像毒蛇,贴着他裸露的手臂肌肤,舔舐的恶心感。 “轮着来!我也要!我大哥也要!”朗润如意气风发少年郎,话语却是如此令人作呕。 “别拉上我,把他的尸体给我就好,我做傀儡,虽然病恹恹的,但这骨头是上好品质。”被称为大哥的有气无力道。 魔修,果然邪门歪道。 死也不可能落你们手里! 现在已没有精力思考是谁要置他于死地,他今日,大抵难渡这一劫。 方才,在察觉到对方境界时,背后的手还未捏碎掌门爷爷给他的神魂护命符,就被夺走。 连带宗门联络令牌都被夺走,真空禁锢。 拼着金丹碎裂的风险,冒死以传承的破虚空遁逃数百里,但很快就被一步一虚空的元婴大圆满魔修追上。 终于见到前面的皎洁光亮,但身后的攻击越发频繁,他们的耐心即将耗尽,追击带来的乐趣即将消失,他们想要解决自己了! 抽出最后一枚静止符,可止住化神初期以下数人行动,虽不过十息,但足以他汲取月光之力! “快些,再快些,月光!”江霁初紧咬唇瓣,握着没被夺走的那枚玄白玉雕琢而成的被两柄剑交叠托住的莲花纹同心令,肉被硌得生疼,也不敢松开半分,最后的希望。 在即将接近的那瞬间,身后的压迫骤然扑来,江霁初扭腰沾血一拍,身后四人邪气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双眼的戏谑静止。 江霁初无视爆裂疼痛的丹田,提取几乎被榨干的最后一丝真元,灌入双腿,闪身而出,贪婪的汲取月辉。 五息,三息,一息! 在林中四人带着杀招飞出的同时,江霁初指尖取出一滴心头血抹在沧溟霜华剑剑身上,瞬间血光伴着霜雪大盛,最后一击,成败在此一举! 带着无尽洪荒之力的巨光霜雪化成的血剑,直劈那元婴大圆满境界的魔修,其余三人,已被这威压震慑到跪地不得起。 与此同时,江霁初注入以月辉化成的真元驱动同心令,只要他想,这枚同心令不管何时何地,在他的意念驱使下,就能让另一持令人传送至身边。 这是大师兄在他的成人礼上送与他的,亲手雕琢炼成的同心令,象征他俩的情谊。 这枚同心令他很珍惜,到现在为止,他只用过此功能一次。 少年轻狂时入凶险秘境遇险而小命垂危,在生的驱使下,即将昏迷前他催动同心令,具体发生什么他完全没印象,只知道鼻尖有一股记不清的味道。 听掌门爷爷说,是师兄浑身是血,一力将昏迷不醒的他救回宗门,保下小命,而师兄的后腰侧也留下永远消除不掉的深刻疤痕。 自那以后,他即使再危险,也不轻易使用。 现在,他不会让师兄独自前来,元婴大圆满的魔修,师兄也扛不过。 但这是希望,唯一能联系到宗门的希望。 他还没完成爹娘的期望之事,不能止步于此。 只要联系到师兄,就有希望,他也会在这希望之下,拼尽最后一力以抵抗,为自己争取时间。 同心令温热亮光,但往日立即会被回应的同心令,现在没有任何回声。 师兄? 手下的剑,渐渐卸力,手中的同心令,不管注入多少灵力,都毫无回应…… 不,应该哪里出错了!手中的剑大力下压,操控着剑影吸取那魔修的真元,以让这剑影攻击能坚持住。 “竟然能砍伤我的肩膀,还能吸取真元!”元婴大圆满修为的魔修谢凤鸣阴柔的脸不禁狰狞一瞬,发黑的血从他的肩头汩汩地涌出。 本以为是只拔光了利齿的可怜猎物,结果倒是让自己被咬伤了,小看了他。 听到他的低声喃语,江霁初蓝绿色的瞳孔一缩,还是境界差距过大,这伤不到他根本。 就在他一边坚持联系,一边加力下压时,那剑影被一幻影手指轻轻抬起,随后化为流光消散不见。 “现在我不仅对你的肉体感兴趣,还对你身上藏的秘密也很感兴趣。区区结丹巅峰的小子,竟有如此多的后手。” 谢凤鸣虚空一闪,无视被威压震慑到陷在土里,暂时毫无声息的弟子们,止住江霁初的动作。 缓缓伸出惨白的手指,在江霁初的脸上滑过,舔掉指尖上的血液,猩红的舌尖享受那血腥。 “果然不出我所料,很甜。”掐高江霁初的下巴,触手滑腻而脆弱,让他血液中对弱小的碾杀感,攀升。 江霁初上挑的眼尾染上薄红,怒瞪正在他脖颈舔舐血液的谢凤鸣。但脱力的他,现在就是一块递到虎狼嘴边的嫩肉。 手里的同心令,依旧静默。 谢凤鸣抛出一段灵力化绳,将江霁初的双手捆绑于身后,同心令也被他轻松勾出,在指尖甩动。 “这是你的最后救命物?听雇主说这一枚东西务必要——”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掌心摊开轻轻一吹,粉末朝江霁初身前飞扬而来,引得他咳出泪花。 “怎么心疼了?还有更要心疼的呢,等会再哭,我好好欣赏美人垂泪。”谢凤鸣抬手抹掉江霁初眼角的泪花,手指并未用力,但那眼角红意更盛,像盛放的花骨朵,娇弱而迷人,好不可怜。 “事先说明,不是你未来的主人,我,谢凤鸣,要这般狠心,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极恶之徒。 都是雇主要求的,你就仔仔细细的听和看吧!” 谢凤鸣扭头朝身后的几人吩咐道:“好徒儿,别休息了,起来开幕。时间刚好,雇主要给你看的第一幕好剧上扬了。” 随着谢凤鸣话音落下,原本还趴在地上不动弹的几人迅速起身。 其中娃娃脸,个子稍矮的可爱少年,掏出一块水晶镜子,往上空一抛,一副宽长的镜面在天空中展开。 江霁初被谢凤鸣掐高的脸正对着镜中之景,看清画面,让他眼里多了一抹惊诧与不解…… 第4章 真心错付,人心难测 但因有掌门爷爷,大师兄,小师弟,以及对他很好的长老们在,宗门是他灭族后唯一安心之处。 镜中之宗门内,布置华丽而不失温馨,小师弟最喜欢的鸢尾灵花触目皆是,水晶彩灯高高悬浮照耀。 人人欢欣喜悦,举杯对饮,一片岁月静好。 和他此时所处之景,截然相反,也让他的心,难以自持地酸涩。 对了,这些天的奔波劳碌,一心想着赶回去,好让小师弟尽早冲击结丹期,倒让他差点忘了一事。 小师弟的生辰,在他生辰的后一天,和他被人遗忘的生辰不一样,是被所有人牢牢记住并衷心祝愿的生辰。 他的生辰,以往都是掌门爷爷提前提醒他,并亲手做上一碗在双亲死后,他唯一能入口的无色无味长寿面。 掌门爷爷会叫来大师兄一同为他庆生,简单而温馨的度过。 但在五十年前,小师弟入门那一年,恰逢掌门爷爷云游归来,为冲击化神后期而闭关。 那一年大师兄还记得他的生日,学着掌门爷爷那样,为他做了一碗色相巨差的长寿面。 他没浪费,忍着恶心,全部吞下,过后在看不见的地方,吐的昏天暗地。 而小师弟在为他庆生的隔天,郁郁寡欢,暗自垂泪。 怎么问都不说,一味地含泪呜咽。最后,他们才在小师弟梦呓中得知,小师弟的生辰是在他的隔天,且他二十来年间,从没过过生辰。 此后,大师兄便带着愧疚,每年提前布置小师弟的生辰。 对他只有一句不定时的提前祝福和在修士集市上淘来的不被小师弟喜欢,转手送给他的小物件。 即使如此,那些东西仍被他好好保存在洞府里。 他,算上今日,已四十九年未过过本就没几人记得的生辰。 今日的此情此景此因,倒是令他想起自己的生辰。 镜中人如浮影,拉近又瞬移,一张张笑得开怀的脸从他的眼前掠过。 突然,夜幕大亮,五彩斑斓,耀目闪烁。 江霁初眨眨被刺得生疼的眼睛,脸颊上干掉的血黏的脸颊发干,也发痛。 谢凤鸣早已松开手,江霁初的手被他捆绑住,浑身一点灵力都挤不出,更别提真元,只能束手就擒。 所以,谢凤鸣非常放心地站于一侧,认真欣赏着江霁初的脸。 对他而言,镜中之景那所谓的绚丽烟火,远远比不上眼前人绝望而心凉的表情好看。 谢凤鸣的三个徒弟,挥动着被威压压得发麻的四肢,视线在镜子和江霁初来回瞟。这雇主还真是恶趣味,追杀不说,让他们好好虐待他不说,还搞这一出。 真是杀人还要诛下心,比魔修还要魔,好想拉雇主来修魔,一定能够修出一方天地。 绚烂的烟花落下帷幕,镜中一阵晃荡,视线变得刺目,谢凤鸣的三个徒弟眼睛都被刺得不舒服,低头揉着眼睛。 但江霁初,好似无感,那黯淡无光倒映这镜中画面的双眼一眨不眨。 谢凤鸣看着看着,竟有些不舒服,伸手遮住江霁初的眼睛,“是不是被伤透心到要亮瞎自己的眼睛求死?别想啊。” “你雇主不是想让我看,这是你们任务的一环,我配合。”语气平稳,毫无起伏。 谢凤鸣说不出什么,就僵着手遮着,手心传来睫毛挠过的酥痒,让他心也跟着痒起来了。 “麻烦……” 最终,谢凤鸣还是移开手。 一旁的三人,其中两人对视一眼,互相耸耸肩,这美人他们无福了。 竟能在向来虐杀为乐的师尊身上看到与他一点都不相干的情绪——心疼。 镜中身着淡蓝色弟子服的弟子声音不绝于耳,不是夸赞小师弟入宗门来让宗门的丹修名声在外,就是夸赞大师兄为人谦和,和小师弟是天作之合。 说着说着,就开始议论他这个未到扬的病秧子二师兄。 「还好那个眼高于顶的病秧子没来,不然这扬合定要被他弄冷」 「对,还好,我可不想见那名宗门天骄,冷着张脸站在那」 「是啊,以前这扬合,我还想着掌门亲传弟子怎么样也会给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一分薄面。还上赶着去给人家敬酒,结果来一句修道之人,不应过于沉溺酒水之物,晦气」 「你说他怎么会这么惹人厌,真的是」 「不止惹人厌,还顶着那张脸想抢走小师弟的大师兄」 「还好大师兄不为美色所惑」 “小美人,你在宗门的名声这么烂的?”谢凤鸣抱臂站在一边,听着里面对眼前人的议论如此不堪,评价甚低,挑眉问道。 “人人避而远之,不夸张。”江霁初轻笑一声,他也不明白为何宗门人人相处融洽,就是融不进一个他。 “没事,正道是伪道,这种做派正常,嫉妒一词足以说明。 喏,那对一看就很登对的璧人,看见了没?其中一个就是要让你永远回不去的那人。”谢凤鸣勾着一抹邪笑,长指在虚空旋动,在两人间来回晃动。 江霁初没有开口,好累。 数日来的辛苦,在此刻,溢出他这破破烂烂的心。 只是静静地,一言不发地望着镜中之景。 和镜中的所有长老、同门一样,视线聚焦在那灵力搭建,流光飞舞的水晶琉璃塔上,一对璧人,背对着他,并肩而立。 两人在对天道起誓完毕后,双双转身,含笑相视。 他最熟悉的两人,他放在心中重要位置的两人,穿着一样的月牙白道侣袍,衣袖等以金蛛丝绣并蒂莲纹点缀,外披天蚕彩锦大氅。 一人从他被掌门爷爷捡回宗门起,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用温柔化他内心坚冰,被他视若亲兄的大师兄姜燕绝。 而另一人是他亲手从死人堆里抱出来的小师弟,被他视若亲弟的小师弟。 此时,大师兄腰带上向来佩戴着他帮挂上的同心令的位置,现在被一个绣工粗糙的香囊取代。 怪不得同心令没反应,是他把自己摆得太重要了。江霁初轻笑一声,微微皲裂的惨白唇瓣,噙着一股可悲。 谢凤鸣愉悦地打了个响指,替江霁初挡住身后那源源不断蔓延的魔气。 他对江霁初无比满意,浑身的低迷、震惊和心伤,很不错。等会抓回去宗门,避开他爹的眼线,享受起来定有一番滋味。 江霁初被捆于身后的手腕,发酸发痛,本以为自己是慧眼识百态,宗门弟子对他的背后议论,都是虚无,不足上心。 只要掌门爷爷他们待自己好就足矣,那他就会百倍千倍万倍的回馈他们。 但现在,他看不清了,看不清这些年,自己真心相待的一些人,真实模样为何? 会是谁?想让他消失。 是迟迟无回应的大师兄? 还是他那无辜天真的小师弟? 这两人,他可曾对不起谁? 是大师兄日夜见到那去除不了的疤痕,心中有恨? 还是小师弟怕他暴露炼丹天才的真相,心中有鬼? “前辈,可否告知我,是谁,让我彻底看清……” 见琉璃塔上的两人相拥而吻,全宗门爆出激烈喝彩声后,镜中影像一切,是大师兄的洞府内。 小师弟顾煦恬一脸恼怒对着大师兄说些什么,声音破碎,听不清,只见他一把夺过大师兄腰间的同心令。 “大师兄心中是不是只有二师兄!大师兄你是不是想和二师兄结为道侣?”带着哭腔的娇气声转移在扬观众的注意力。 谢凤鸣的徒弟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人怎会如此矫揉造作? “这也是他要我看的?”江霁初盯着那画面,低声问着。 谢凤鸣觉得有些辣眼睛,情情爱爱是这样子的?“对。” “霁初在我心里只是同门师弟,若不是爷爷要我悉心照料他,通过照料他能让我获得一定的天道馈赠,我怎会屡屡去亲近一块冰冷的石头。 再说了,即使捂热了,那也是块稍暖的石块。我不否认他对我帮助甚多,对宗门付出甚多,但这不足以让我爱上他。 本来我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最亲近的兄弟用心对待他。若不是你的到来,我现在还傻傻的被他诓骗至今。 现在我跟他只有同门情谊,别无他想。 恬儿,我怎会爱上一心修道的淡漠者!他只是我的兄弟!我心中道侣是谁,恬儿你真不知?” 随后两人抱作一团,互诉衷心,那同心令被顾煦恬丢进杂物间,大门掩上。 江霁初喉间溢出自嘲一笑,冰冷的石头,都不是真心的,都是虚情假意,两人都是图谋一个利字。 他的哪些做法让他们认为他是爱慕大师兄,会跟小师弟抢夺道侣之位?可笑。 谢凤鸣纠结一瞬,终是将腰间的那枚追杀令捏碎,以此为结,告知雇主事成。 虽然他还没怎么折磨,也不打算弄死这很满足他心意的小家伙。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吧?” “顾煦恬。” “聪明。” “不,是蠢,蠢了五十年,傻了两百年。” 温热的心,被血液的冷冻结,又丝丝碎裂开,不成初心。 长睫盖眼,泛红的眼角,一滴清泪,划开一道血痕。 …… 第5章 一跃解千愁 姜燕绝那俊俏的脸上满是爱惜,深情的星眸倒映着未来道侣红如霞光的娇嫩脸庞,让他心潮澎湃。 “小师弟,我会履行我的诺言,爱你、护你永生永世……你是我长生大道上,携手同行的同心人。”停顿的一瞬,姜燕绝脑海中突现一张清冷的芙蓉面,护永生永世,自己也曾对…… 可他那看不起自己,那些温柔都是装出来的,都带着对自己的鄙夷,鄙夷自己身子康健却比不过他一病弱之人。 都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宗门资源,获得爷爷的亲信!都是利用自己。 姜燕绝想起那人,这两百年的时光,心中钝痛。本以为面前之人会是他,但小师弟让自己看清真相,让自己及时止损。 “师兄,我心同你无异,永生永世,相伴相随。” 顾煦恬眼眶含泪,鹿眼晶莹望着那有些走神的姜燕绝,唤回他的注意。 虽然察觉到他中间不自然的停顿,眼里深情之余明显多了一丝回忆,顾煦恬知道,是关于那个将死之人。 没关系,过两天,师兄就会接到消息,以后的岁月,那人,那回忆都会化为一捧沙,吹了就散得一干二净。 握紧姜燕绝的手,顾煦恬依赖满满地扬起一抹笑,开心满足……得意的笑。 姜燕绝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揽着顾煦恬的肩头,吻上去,一束圣光打在他们身上,古朴的文字悬浮于虚空,化为金光闪入他们眉心。 两人在天道、全宗门的见证下,结为道侣。 终于,铲除碍眼的东西,又成功成为未来仙主的道侣,今日起,无人可阻我,我亦无人不可阻! 万魔渊悬崖之上。 看了一个又一个顾煦恬偷偷用记影石留下的影像,不是他们俩人的甜蜜互动,就是宗门弟子背地里对他的评价和不满。 每一个都呈现同一个概念,大师兄最爱的是顾煦恬,江霁初在大师兄、宗门子弟眼里只是工具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你们修仙之人,怎会比修魔者还要不知廉耻,厚颜无耻?”谢凤鸣的小徒弟,娃娃脸墨清对那一言不出的江霁初震惊道,这些人要是在他们魔界,分分钟要被剥骨头下油锅的。 江霁初眨眨干涩的双眼,身后被束缚的灵绳,极细微的松动了。 “我也不知。 前辈,我这储物袋的东西,够你们替我这将死之人行暗杀令吗?”侧头看向一直抱臂盯着他的谢凤鸣,神情淡漠道。 “抱歉,我们接任务不接反杀。 不急,你是会死,但不是现在。 怎么?情哥哥被抢走了,道心碎了?” “不曾,我和他之间并非情爱,他误会了。”两个他,一一指向。 “你不心悦他,何必如此心伤?” 江霁初看谢凤鸣一脸不信,也不争辩,垂头不语。 谢凤鸣见江霁初不再说话,轻声一笑,勾起那尖细的下巴,指腹摩挲,这触感,妙极了。 “别伤心,等你和我回宗,主人我自会替你出气。弄残还是弄死,随你挑,只要你好好服侍我。” 江霁初薄薄的眼皮遮挡视线,无一丝波澜。 谢凤鸣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被几个不省心的徒弟打断。 “师尊——师尊!我的手还是麻痛……” 扭头见他们仨到现在还手麻脚麻,可怜巴巴的,谢凤鸣无奈扶额。 “你们三个,真的弱死了,都说了不要磕丹药,磕出来的修为是虚的!” “师尊,我们现在没磕了!天天修炼以补虚呢!”娃娃脸的那名魔修嘟着嘴巴,咕囔道。 他瞟向静默站在那的江霁初,明明浑身是伤,灵力耗尽,在这凛冽的风中,站姿如松。怎么一副病秧子,却比他们还硬实的感觉。 “是啊是啊,”另一个徒弟那双细长的单眼皮眼睛对着谢凤鸣狂眨,细如蚊呐,“师尊,留点面子,在你的未来小妾面前,我们可是你亲传弟子,给点脸吧!” “师尊,这处太靠近那万魔渊了,这隐隐的魔气,我们有些难以承受。” 谢凤鸣那有气无力的面瘫大徒弟摸着冒起寒毛的后脖颈,扯着两个师弟往后跃几步。 在迷障密林的边缘站定,感受身后的阴冷之气,都好过那被风吹来的极阴魔气。 那任务对象,站在离万魔渊悬崖不足三步距离,倒是无异样,还是他那白如月光的脸,就已经是脸色惨白的极限了?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江霁初听得分明。 小妾,魔修最喜炉鼎采补,若是被抓回他们的老巢,被他们扼住灵力复原,自己的半妖血脉就…… 不行,心碎可以修,死了能轮回,但,身份暴露被一直圈禁利用,那是永无天日。 血脉因这可能,隐隐躁动,有什么要压制不住了。 江霁初猛地抬眼,“前辈,我斗胆请你,爽快点,给我一剑!” “那可不行,”谢凤鸣盘腿坐下,背对着江霁初给三个不争气的徒弟输真元,别等会赔了三个徒弟的破修为。 侧头瞥向面色惨白的江霁初,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心醉,这小家伙,修为不错,人也长得美极了。 如雪山之巅的圣莲,皎洁清冷,特别是那双眼睛,是他整张脸最惹人视线的存在。妩媚上挑的弧度像是蘸墨勾勒而出的,此时漾着温柔月辉,不显魅惑,只觉破碎动人。 越看越满意,清冷又破碎,倔强又娇弱,病恹恹的冷美人。 炉鼎照他说,还是得找实力强,又好看的,这样才有滋味嘛。 像那群魔老头,天天只看实力,也下得去嘴,反正他不行,很快,他就不是宗门唯一的童子身了! 本想用完,就给好徒儿们,现在看来,不行了。 他的俊脸浮现一抹邪笑,“你的滋味我要好好品尝,你的作用,我会好好开发的!” 见他意绝如此,江霁初知晓没有周旋的可能,小师弟,不,顾煦恬这个白眼狼,要的是自己心碎绝望而死,他们倒是想背令而行。 身后三步,悬崖之下,是魔气瘆人的万魔渊,他们定不敢追下。 江霁初的心,砰砰加速跃动着,赌,赌他的命硬。 那一次,都能苟延残喘,这一次未必不能,即使不能,也无所谓了。 轮回前,若能和爹娘重聚一刻,也值了! 面上不显半分,见他们四人在那专心恢复,他不敢动一灵力,捆着他双手的那灵绳,即使松了一些,也是那魔修的试探,它时刻监测他的灵力情况。 树枝被压断的声响从迷障密林中传来,“快,别被抢先了,那金主大方的很,定金都够我们一年半载了!”苍老的声音伴着树枝被砍断的断裂声。 谢凤鸣起身,那雇主是请了多少人,不过这伙人的速度也太慢了吧? “老哥!等等我,等会把那个头砍掉,身子留给我炼无头鬼吧!” “好说,快,别被抢先了,那头必须拿下。”随着声音落下,两个身着破袈裟的老头从林间跃出,他们的双眼漆黑无比,无一眼白,嘴唇上串满拇指大小的圆环,叮当作响。 “有人抢先了!那人在那!”两人中的那白胡子老头挥动手里的骷髅法杖,一把将谢凤鸣的三个徒弟卷飞,飞入密林,不见踪影。 而那红胡子老头则挥动手里的弯刀朝江霁初项上逼去。 “我面前抢人头,胆子不小啊!婆罗门的老秃驴!”谢凤鸣语气阴冷,和两个胡子老头打成一团。 而江霁初则趁着他们大打出手,拖着酸胀不减的双腿,向后缓慢挪移。 虽然很震惊顾煦恬为何有此资产请来如此多邪魔,但,机会来了! “不好,那小子要逃!”白胡子老头被谢凤鸣从林中复归打斗的徒弟缠住,余光瞥见江霁初的小动作,大声喝道! “小家伙,我怜惜你,护你性命,你还敢逃!”都怪这两个元婴大圆满老秃驴横插一脚,本来都板上钉钉的事。 那个雇主,也不是好东西,回去后,定要找他麻烦!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反找雇主麻烦的事,他做惯了。 “好意我心领了,受不住!”江霁初提上一口气,想往后一仰,却被红胡子老头刚劲刀风侧面刮得身形不稳。 好在谢凤鸣及时一扯,让他避开那直击大腿根的刀风,身后的手腕被划出飞血,灵绳也断裂开来。 下一秒,谢凤鸣和红胡子老头缠斗在一起。 江霁初双手恢复自由,忍住丹田、识海贫瘠带来的彻骨疼痛,神魂欲裂都顾不上,耗费生机的调动灵力,起身一跃。 却被闪身而来的白胡子老头打中后背,口喷血雾,腰身被一条缀着一枚血玉的锁魂链捆住上拉。 就在即将回到悬崖平面上,江霁初眼尾一压,咬着渗血的唇瓣,奋力一搏! 背后的染血的手指以看不清的速度引血化纹,一侧,本命剑不带半分灵力波动,如疾速雷光瞬至,将以为猎物到手的白胡子老头拉着锁魂链的手臂一击斩飞。 江霁初在数人的震惊中,如断翼的孤雁,银灰长发在魔风中狂舞,衣袖翻飞,坠落魔气笼罩着的万魔渊之中…… 第6章 天道送道侣,收还是不收 红胡子老头招架着谢凤鸣愈发狂躁的攻击,这人是疯了不是? “师尊,小可怜下去必死无疑了吧?”娃娃脸表情严肃,毒鞭裹着无数毒刺,攻向那背对着他的白胡子老头,都怪他们!师尊的炉鼎没了。 “停,争夺的任务目标已死,我们也没有打下去的必要,就此打住。”白胡子老头用布条胡乱缠住断臂处,得去找炼尸坊买截手臂先用用了。 是他小觑了这人的决心,竟宁愿下去万魔渊搏那万分之一的生还可能。 不过,他的生还可能在自己的一掌之下,几乎为零。 以他这真元耗尽的病弱之体,受了他的绝蚀掌,外加下面连他们元婴大圆满境界都不敢轻易沾惹半分的魔气,想必他还未下坠到渊底,就已生机全无。 他的绝蚀掌,由体内开始内脏腐蚀,慢慢腐蚀五脏六腑,骨头筋脉,血肉肌理,最后化为他炼制佛油的上好材料。 可惜了。 白胡子老头一把将那人形几乎全无的红胡子老头在攻势变缓的谢凤鸣手下,一把拉过。 “同为邪魔两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白胡子老头抱拳对面色不善的谢凤鸣道。 “饶!好好的你们来插一脚,现在我要的东西也没了。”毕竟同为元婴大圆满境界,即使他的真元和魔力再怎么精纯,再怎么超于同境界,在持久混战中也有些撑不住,谢凤鸣发泄完,见好就收,但心中一口怒火还是想喷。 修魔以来,谢凤鸣可谓魔道的一枚冉冉升起的晨星,不到四百年就到达元婴大圆满境界,父亲是第一魔宗冥月宗宗主,魔界第一人——魔尊应羡鹤的结拜兄弟,也是魔尊的得力手下。 说起来,他还要称魔尊为叔父,周岁礼那年,魔尊叔父前来参加,摸着他的头顶说他魔根异于常人,以后有大出息。 这是从他娘那里听来的,他娘从他爹那里听来的,那就相当于他自己听到的。 四舍五入,他就是魔尊之位的第一继承人,前途辉煌!要什么有什么! 没想到今日狠狠受挫,到手的美人,飞了,飞下除了几位伯父、叔父和姑姑,没人敢下的万魔渊! 得赶快叫他爹来走一遭,把美人救起来,只要剩下一口气,就让鬼医爷爷或者鬼嬷嬷把他救回来。 谢凤鸣站在崖边,盯着那魔气,头脑飞速运转,将快转飞到不知边际的脑子拉回来,拎着三个徒弟快速归宗,爹,你儿子的小妾要没了!速救! 转身的同时,还不忘对那两个老头子放狠话,“今日先放你们一马,日后若再见你们两个秃驴,定要将你们的头上插满草。” 随后,破开虚空,消失不见。 “呼——呼——早知道不来了,人头没取到,还赔了不少东西。”红胡子老头捂着被数拳砸得凹陷的胸口喘息不停。 “不过还好,我们接了两个任务,第一个至少是完成了,那一笔才是重头。”对着一旁神色一变的白胡子老头道。 “红弟,那枚血玉在?” “你说我天天丢三落四,那枚血玉可是被你收着的。”红胡子老头快速摆头,可别指望他,没在他身上。 白胡子老头捂着腰间的鞭袋,空空如也。 抬眼和红胡子老头对视一眼,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向那悬崖边,“被那小子一并带下去了!” “死了死了,怎么交差啊!死了!我们回不去门内了。”红胡子老头腿一软,倒在地上,这真的还不如被那小子乱拳打死。 “回不去也得回去,好不容易千年踏入元婴大圆满,怎可因此送命,止步于此。 万魔渊除了那几个大能,没有谁能进去。 门主要我们把那血玉带回来做禁锢之术,让玉中残魂永生永世不可超脱。 落在那万魔渊,也当是禁锢了。 不过,此处可以让门主出面请动魔界大能,帮我们取回。 快,回去请示门主,还有迂回之地。 再掠夺多些童男童女以进献,门主会息怒的。”白胡子老头踱步碎碎念,捋清自己的思路后,唤来坐骑独角天牛,抓起红胡子老头就飞往碧空。 此时,万魔渊半空,层层魔气似阴魂,似鬼魅。 魔气不住地钻进仍在下坠的江霁初毛孔内,在他的血脉筋骨穿梭嬉戏,让江霁初的七窍溢出鲜红的血液,毛孔渗出血滴,整个人,连带着那白衣,都成了触目的红。 部分血液,像似被什么吸住,往江霁初的腰间汇流,不顾下坠的势,保持诡异相对流动。 汇聚的血,被缠绕江霁初腰间的那鞭子上的那枚血玉,吸入。 血玉闪着诡异的红光,越来越盛。 早已陷入濒死昏迷的江霁初,感知不到内脏的被腐蚀,感受不到这些魔气的暴戾,更对此幕一无所知。 被江霁初以血化咒文,施以启灵咒的本命剑——沧溟霜华剑,虽启智未全,但竭力吸收那些魔气,以期减少涌入江霁初身上的魔气。 剑身的霜雪,渐渐被发乌的污雪覆盖,剑身黯淡无光…… 在不省人事的江霁初即将砸向布满尖利山石的坎坷处时,血玉红光大闪,那握着鞭子不松的断手一瞬消失,沧溟霜华剑也被血玉吸收入内。 而江霁初被红光一弹,狠狠砸向山石旁的一寒气四溢的溪流中…… 寒溪边,一身穿玄黑暗金大氅,中衣宽松,袒露宽阔而结实的蜜色胸膛的邪俊男子,随意盘坐在一岩石上。 魅惑的丹凤眼狭长含光,眼尾斜飞入鬓,此时眸色微暗,漫不经心地垂眸盯着这寒气四溢的寒溪。 骨节分明的手抬着一根无鱼线的墨绿鱼竿,撑着那如刀削般的下巴,无聊地抖着鱼竿,甚至还困乏地打了个哈欠。 “应羡鹤!你又开溜!”暴怒的女子音凭空响起,“不是提前三天,天天和你说,今天有要事要商议,还有外域魔修来觐见你吗!魔尊大人!你知道你的身份吗?你……” 对此,被隔空连环追问的应羡鹤更无聊地伸了伸懒腰,随后,那枚被数名手下跪求他好不容易戴上的通音令,化为粉末,声音也戛然而止。 闲云野鹤真难,都躲到这,还被找上。 扭了扭脖子,继续投身于钓鱼大计,按他在话本里学到的那般,能者善钓,愿者上钩。 这寒溪中的仅此一尾的逍遥鱼,定会被他这精纯的魔力诱来。 定要给那几个粗人看看,话本是有力量的。 但,有点花时间就是,他已经在这待了一整天了,还没等到。 要不,先去弄点吃的? 不过,走了,鱼就来了呢? 应羡鹤逼着自己耐下心,可渐渐保持不了姿势,变为仰躺在被他捂热的寒石上。 透过那朦胧的魔气,湛蓝的天映入眼若寒星的上挑丹凤眼中,一团白如暖玉的云团浮动过。白云,幻化成白婆婆那头蓬松的大毛团一样的头发。 昨日,白婆婆说他再不找道侣就要孤寡长生大道了,还说他近日红鸾星动,要留意。 热衷于媒婆生意,醉心于姻缘卦算的白婆婆,从小给他算了不止万次姻缘,没一次准的。他孤寡至今,应该是白婆婆泄露天机不成,反倒祸了他这个被算人。 昨日委婉跟白婆婆提了一嘴,白婆婆是怎么说来着,哦对,只要他诚心,天道会给他送道侣的。 香香软软的道侣啊,自己是无所谓,可耐不住那几个死对头,一个个双宿双飞,天天蜜里调油,还时不时来他面前显摆。 嘲讽他,修为最高、地位最高如何,孤寡老男人一个,可恶的嘴脸。 有个道侣,就不会在钓鱼的时候无聊了吧? 应羡鹤一个挺身坐直,指着天。 贼天道,给我听好,我诚心诚意,特许你给我送个道侣!要香香软软,白白嫩嫩,温温柔柔那种! 下一秒,魔气浓了几分,别无他事发生。 切,贼天道,屁都不是。仰躺回去,继续数云团。 在他无聊数着飘过几朵云团时,鱼竿突然被扯动,来了? 起身一看,一条大红——人。 浮在溪面,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张脸被溪水冲刷倒是白白净净,就是惨白过头。 即使如此,也不掩其容貌之摄人心魄。 应羡鹤见过无数人,但让他也不禁赞一句的只有面前这貌似死透了的尸体。 紧闭着双眼,让人好奇若是睁开,会是何等风华? 贼天道发善心,真给他送道侣?一个死透了的道侣,那他是收还是不收—— 第7章 救命恩人是个魔头 应羡鹤身着一件单衣,裸露的胸膛遍布薄汗,沿着起伏的线条隐于沟壑下。 他卷起衣袖,结实的小臂上青筋毕露,随手用那根缠绕在被他大发善心救起来的人腰间的鞭子,挑动着熊熊燃烧的火堆,让那火更旺,而他也被热得浑身是汗。 可在他身旁蜷缩成一团,被他用自己抵挡一切寒、魔气的大氅和衣袍给搭起来“巨型”衣服堆下的人,还是冷到瑟瑟发抖,露出的小脸惨白不已。 细眉紧蹙,合拢的眼睫轻颤,无一不透着一个字,冷。 “还冷?难道是开始对魔气化的真元受不住?之前不还好好的?” 那日,他把人从水里捡起来,气息全无,触手冰冷。 就在他想着,贼天道真的要以此表明他将孤寡一人时,手下提着的“死人”,突然一下喘气,随后就缓缓有了微弱的气息。 接着就是一个本想来此找乐子,清闲几日的人,在享受一日无聊垂钓后,开启为期五天的忙碌救人日子。 先是回去魔宫取(偷)走老鬼头花了五百年攒出一瓶的再续生机丸,以吊住这人的小命。 再顺手拿走台面上摆着的一堆塑仙草,捣碎了塞进口中,让这人被腐蚀到残缺的内脏,以渐渐复生。 一开始还死活塞不进去,就在他开口威胁再不张口下去,要用嘴对嘴的方式时,竟乖乖配合了,让他舒一口气的同时又憋了一口气。 之后一系列努力,让他好一顿忙活。 终于,在前一天,在他把所有丹药塞完,想着要不要回去让老鬼头再弄点时,这人被这处的魔气包裹住全身。 一夜过后,生机恢复稳定,内脏彻底好全。 但,没过几息,就开始瑟瑟发抖,怎么都冷。 一天了,怎么供暖他都冷。 好棘手,盯着瘦得一个巴掌盖得住的脸,应羡鹤纠结了几息,算了,就当他突然发善心了,小猫崽一样,不救不行啊! 施法将他时常安置的简易山洞封住,不让魔气进来半分。 随后,抬手扯住腰间的绑带,再度迟疑一息,我可不是登徒子,这是救你命。 心中事先明确告知,大手一扯,褪尽衣物,那阳气甚足的体魄,以烈日般的灼热,抱紧同样未着寸缕之人。 本来瑟瑟发抖,不住喊冷的人,在接触到那暖到骨子里的肌肤温度时,像是沙漠见绿洲中一水源的旅人,发了疯地扑上去,汲取他所需要的温度。 近距离而浓郁的清甜冷香,席卷感官。应羡鹤浑身僵硬,努力忽视那紧贴自己的滑嫩肌肤,那人胡乱摩挲以汲取更多暖意的带着薄茧的纤细指尖,在自己的脊背线条上,滑动…… 两日后。 应羡鹤顶着一双眼下微青黑的无神双眼,瞪着怀里睡得香甜人的头顶。 原本的那头银灰长发,在这两日,逐渐褪成白雪,衬着那张稍微有点血色的脸,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真令他好奇,这人睁开眼,会是什么样的双眼,清冷?孤寂?还是…… 应羡鹤心中有股莫名的期待。 怀中人的体温稍低,抱起来冰冰凉凉的,但生命体征已稳定,原本苍白的唇,也似枝头盛放的红梅,嫣红粉嫩。 没一会,怀中人细长的墨眉轻蹙,嫌弃自己体温过高似的,手一松,腰一扭,就用个后脑勺对着自己。 还嫌弃身上的衣物太热,长臂一掀开,最外层的大氅翻飞,差点掉进一旁的火堆。 应羡鹤全身坦荡一跃,成功救下。 小没良心的,用完就丢。 咬牙盯着那背影,应羡鹤平复莫名被利用的不爽,最好醒来后不是知恩不报的小没良心。 主动点,按话本那样,对他万分虔诚地说,公子之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如此,他就能摆摆姿态,再直接拒绝,显示他的高尚情操。 发散思维,想了一会,那股莫名的失落感消散掉。应羡鹤穿好衣服,姿态随意地盘腿坐在一旁,盯着那张脸,慢慢出了神,从未见过如此容貌的人。 好白,好诱人的脸。 说来也奇怪,平日想黏上来男女不在少数,可他从来没看清过他们的脸。 大抵是有因他们还没靠近他十步距离,就被他冷眼吓走,或者胆大的人学着戏本想娇弱倒入他怀里,接着被他一掌掀飞,仓惶出逃。 他也想找个道侣,一起游山玩水。遇到的人,要不是身上的味道难闻了,就是表情矫揉造作,像眼睛抽筋了一样。 话本描述的是看到那双眼,就知道此生唯一。可是他都没眼看,怎么唯一? 不过这个水里捞起来的人,身上的味道倒是好闻的很,不知道眼睛睁开会是什么模样,眼底的色彩又是何色? 算了,出去打个猎。 起身的瞬间又有些抬不动脚,见昏睡中的人不停掀着盖在身上的衣服。 应羡鹤抬手与其拉锯,他掀,他盖,反反复复。 那惹眼的两抹嫣红,着实让他口干舌燥,两手压着衣服的边缘,让人再也掀不动。 发现掀不动之后,明明熟睡中的人竟不满地发出几声哼唧,额头也冒出了一些细汗。 “真是小祖宗,怕了你了。”应羡鹤投降了,闭着眼睛将衣服拉开,将其中最轻薄的单衣给他施法上身,绑好腰带。 见他不再扯衣服,表情也舒展开来。舒了一口气,若不是自己是正人君子,这家伙,绝对要被吃干净了! “乖乖睡着,我去弄点好吃的,要是你运气好,还能趁我做完美味后,尝尝魔尊的绝顶烹饪手艺!” 伸出手在重新睡得正香的人脸上轻柔一划,留下一道红印,心虚收回手,转身出山洞。 在他走远后,过了好一会,那股收敛着都瘆人无比的魔气和威压也淡了几分。被应羡鹤粗暴丢在角落的红玉佩弱弱亮光,随后竟飘起来,晃晃悠悠地朝江霁初飞来。 在江霁初周身盘旋,好似在打量下手的位置。 最终,落在江霁初的额头,贴紧,源源不断的乳白色气流从红玉溢出,钻入江霁初的眉心。 随着乳白色气流越钻越多,越钻越快,本来脸色红润,睡得正香的江霁初表情也痛苦起来。 他像是眉心后的某个区域被人强势挤占,神魂刺痛,额头不住溢出豆大的汗珠,疼痛的轻哼不停。 就在他脸色急速惨白下来,那乳白色气流也彻底钻入完毕,红玉化成红粉末,被江霁初吸收,缓解了他的几分疼痛。 就在这一切停止的下一秒,江霁初眼睫颤动,缓缓睁开那朦胧的双眼。 洞内充斥夜光珠的亮,刺目的光让他抬手以挡,眨了眨眼睛,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陌生的山洞,熄灭的火堆,一股令人好闻又让人安心的龙脑沉香味,弥漫着。 这是何处?他活下来了? 低头,曲张双手,十指完好,没有缺胳膊少腿。 除了眉心隐隐的刺痛,身上其他各处的疼痛都消失了。 他何时有了自愈能力? 江霁初撑着地尝试起身,但身体刚痊愈不久,加上数日昏睡,让他四肢乏力,脚一软,跌回稻草堆上。 稻草堆?每一根都整整齐齐排列成的稻草床榻? 有人救了他,是谁,能在这魔气深寒的万魔渊救他一命,环顾山洞一圈没见到恩人的半分影子。 恩人不会走了吧! 想到这,江霁初咬牙撑地而起,忍住打摆的腿,捂着额头就要往洞外走。 没成想,一头撞进满是龙脑沉香味混着淡淡血腥的怀里,宽阔而富有弹性的坚实胸怀,好熟悉,好似这段时日,日日相触。 “哟,美人醒了,这么迫不及待投怀送抱,我会害羞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散漫。 好浓的魔气,是他的救命恩人?一个魔气缠身,境界不明的魔头? 江霁初捂着被撞疼的鼻尖,后退一步想看清来人,却脚下踉跄,差点摔向一侧。 就在他咬牙想要稳住身体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他的腰间。 用力一带,他重新回那怀中,脸颊贴着微微凸起的锁骨,没多少肉的脸颊被硌得生疼…… 第8章 以身相许吧 “以身相许,我得考虑考虑。” 没待江霁初说完,那声音迫不及待补上,甚至有一种隐隐的期待混着得意。 江霁初抬眼和救命恩人对上视线,不禁眼睛挂上一弯月牙,恩人虽话语轻佻了些,但他不觉得冒昧。 盖因和他对视的丹凤眼灿若繁星,眼底清明,不带半分贪色,眼尾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含笑看过来,竟有摄人心魄之感。 “恩人莫要戏谑,我储物袋有很多珍宝、丹药全赠予你,先以此回报一丝恩情。日后有需要的,我在所不惜。” 面前的人静默不言,一味盯着他不移视线,眼里的洒脱得意变成江霁初看不懂的色彩。 江霁初摸向腰间,却落了空,不见了。 对了,自己身上穿的衣物,也不是他自己的。垂眼看着那宽松的素白锦衣,袖口的暗纹,淡淡的龙脑沉香味,和恩人的一样,有些……好闻。 储物袋自然不在,难道是掉下来的时候,遗失在某处。储物袋里好东西甚多,连带着给那个白眼狼师弟搜来的天材地宝,随便一样拿出去都足以引来众人争夺。 “恩?你是说那个破袋子?在外面挂着。 我这鱼钩随便一甩,就钓到你,可不是专要搭救你。 别误会,行好事,和我搭不上边。” 江霁初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应羡鹤回过神来,抬手假意轻咳一声。 贼天道送的这……睁开眼后,果真好看,这双蓝绿眼珠子,笑起来像摄人魂魄的妖精,婆婆,你这次好像没卦错…… 见江霁初抬步想要出去取回储物袋,应羡鹤将肩膀的那只死透了的大黑猪扔在洞口,挡住江霁初的去路。 “刚醒来就别乱动,回去躺着,等会我可没药再救你了。”一个藏蓝色绣着狐狸纹的储物袋飘至江霁初跟前。 “我不缺什么天材地宝,宫,家里一抓一大把,若你执意要报答,那不如以身相许吧,刚好缺个暖床的。我名唤应羡鹤,你呢?” 应羡鹤耍着手里那把缀满华彩宝石的短弯刀,挡在山洞口处,比划着下刀位置。 应羡鹤?有些熟悉的名字,好像听谁说起过。一时想不起来,江霁初只当自己记混了没放心上。 “我名为江霁初,恩人,”触及应羡鹤眼底的不赞许,换了称谓,“应兄,这般唤你可好。”江霁初撑着膝头,微弯腰朝应羡鹤歪头礼貌浅笑。 应羡鹤视线被灼到,清清冷冷的一人,笑起来甜过八月后山的夏花蜜。 他握紧手中的刀,暗想到,真会撒娇讨好,怎可笑得如此纯良,好看。 若是心志不定的人看了定要晃神,什么都双手奉上,还好自己修为高深,心志超于常人。 睫毛扇动,以平复莫名提速的心跳,“可,唤我夫君更好。” 江霁初见应羡鹤说完就快速扭头,假装很忙的样子,知道他的嘴上说说玩,捂嘴偷笑一声。 哪个贪色花肠子之人,会在说完这好似登徒子的话后,快速偏头避开视线,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被墨发下微红的耳朵暴露无遗。 江霁初偷笑罢,喉间有些发痒,捂着嘴轻咳几声,应羡鹤立马起身,单手将他拎起,“病恹恹的,去躺着。” 被拎着后衣领的江霁初忍不住笑出声,怎么感觉对他像对小娃娃一样。 “无妨,我向来病弱,这不碍事。” 应羡鹤见他瘦得在空中随着他的力道微微摇晃,放下后反手摸着江霁初的额头,没发热,虽然体温低了些,脸色白了些,但精气神还是可以的。 但是,就出去一趟的工夫,本来有点红润的脸色怎么白了那么多? 见江霁初坚持要在此陪他,应羡鹤只好快速收拾。 “应兄,此处竟有此类似地王猪之凡兽?” “万魔渊魔气深重,人人不敢来,倒让此处秘密不为人知。”应羡鹤扭头见江霁初如愿露出他想要的那副疑惑不解的模样,衬着那微张的唇,有种清冷仙子却呆呆萌的反差,心情甚是愉悦。 “这万魔渊是双重渊,上魔下灵,魔气缠绕在地面以上,让人望之却步,而在其底下,有着至纯的灵气之域。 等你好些,我大发慈悲带你去那修炼,不然,炼气五层的修为,真的弱的很。” 若是其他人问他这些问题,应羡鹤只会桀骜的扬起下巴,给对方一个你是个蠢货,别来烦的眼神。 但是对上自己好不容易救活,又温温柔柔,软软糯糯的大美人,他竟生平第一次能心平气和甚至含着愉悦和他对话。 江霁初闻言莞尔一笑, 说来也神奇,面对应羡鹤,他有天然的亲近感。除去救命之恩这一层,不知为何,他心底对口上花花,实际纯情无比,恣意张扬的应羡鹤很是相信。 转念想到,背刺自己的顾煦恬。 一开始自己对他并不亲近,只是怜惜他和自己类似的遭遇,因此对他耐心几分。 之后,是在顾煦恬的一声声“师兄”中,历练中即使自己弱小也要来助他一臂之力,虽然反倒是碍事了。 通过种种行动,以示他对自己的孺慕之情和依赖。慢慢的,自己也就接纳他,也把他当做亲弟弟来对待。 现在,顾煦恬这一手背刺,倒也让他看清人心。说不上恨,可他有疑,何以至此。 但愿不再相见,若是不幸相见,他会好好让顾煦恬知道修道之人不可无端背刺他人。 不管他什么理由,自己从未有愧于他,甚至是他的救命恩人,扬名于外的背后之人,他凭什么对自己如此绝情! 摸着自己的丹田处,结丹巅峰跌至炼气五层,着实是有些落差,不过,命在,何惧修为不进。 何况,还有恩人这相助之言,江霁初凑近看应羡鹤大展刀工,眼前之人他信,虽然恩人没说,可将他救活绝不是易事。 掌门爷爷收留自己,保住他身世之谜,但终究是有求于他,互相助力,其中有真情,但不纯。 但修为高深莫测,且年轻力壮的恩人,救自己,并非为了行夺舍换体之类,单纯是行好事,他知道的。毕竟,他现在没有任何可利用之处,甚至还是个拖累。 忽而,一阵刺鼻的腥臭味钻进鼻尖,化灵护鼻,隔绝这难忍之味。 “应兄,这味道,肉会好吃吗?” 应羡鹤刀工了得,纯靠技巧和手,没有半分灵力运用,瞬间皮肉分离,白骨裸露。 听见江霁初这疑问,心情愉悦的应羡鹤朗声笑道:“血很臭是吧,但它的肉,那叫一个绝。血会沾肉,技术不好那就是血臭肉毁,但我啊,抱歉,技术一流。” 江霁初看他得意地挑高眉毛,那双丹凤眼里是极高的自我肯定,流光溢彩。 他轻笑道:“那我今日倒是有幸一观大师的技术了。”含笑而诚挚的声音如碎玉作响,清脆悦耳。 衬着那笑弯的狐狸眼,弯弯如荡着月辉的弯湖,应羡鹤心里沾了蜜,有些甜滋滋。 这双眼睛,生的真好,嘴巴也甜得很,还以为是呆子那类。 如果他非要以身相许,做自己的道侣,也不是不行…… 第9章 竟美味如此 他看得很认真,这解剖技术太精湛了,皮下无一丝肉相连,骨头似未沾过血肉经脉,雪白干净。 血也被引着流向外处,不过,血如此臭的肉,能入口吗? 实在是好奇,江霁初最喜吃食,爹爹和娘亲的厨艺都很好,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只为他这病弱身子能养壮些。 其余族人,还天天调侃他爹娘,明明修为如此高,已辟谷,还三顿不缺,重口腹之欲。 但他们三人,对于美食,都以最崇高的敬意待之。 每每于鼻尖嗅得美食的各异香气,舌尖感受食材的鲜甜等多滋味,温热的食物下腹而带来的暖意,都真真切切拥有鲜活感受。 但在那夜过后,只有没什么味道,颜色简单的食物,能入他的口。 其余的,强逼着吞下只会反胃,即使美食依旧是他的爱好之一,但也只是去酒楼点一壶清酒,欣赏别人大快朵颐的畅快。 应羡鹤处理完,把骨头塞进储物袋里,准备带回去给大黄啃,看看能不能顺利把它骗回自己的地盘。 扭头,一张白皙的芙蓉脸在黑沉的洞穴里似发光,莹润如玉的瘦削手掌托腮,蹲在他身边,看得出神。 他那似春日刚盛放的粉樱唇瓣微微启张一丝,隐隐露出瓷白的皓齿,舌尖都隐隐可见,粉嫩,一看就很软…… 这人,虽病气缠身,白皙孱弱,但却另有一番风情,惹眼得很。 盯着那若隐若现的唇内风光,应羡鹤本想开口的话被冲散,只要他轻轻一动肩膀,都可以碰到右侧那瘦弱的肩膀。 一时间,应羡鹤的心脏跳得有些激烈。 距离太近了,若是旁人敢与他如此近,他的下意识防御定将这胆大包天之人一举碾杀。 应羡鹤努力忽视乱跳的心口,努力平静…… …… 一骨节分明的宽厚手掌在江霁初眼前摆动,“回神了。” 江霁初涣散的视线集中到那手掌,竟看走神了。 “给你露一手,等会你可能要天天跟着我了。 唉,我这该死的魅力,不过,是你这般的美人相伴,我也就从了。” 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调侃又自信的口吻,江霁初第一次发现有人说话竟能那么有趣不惹人厌烦。 看应羡鹤起身要给他露一手,江霁初好久不曾如此心情愉悦了。 无妨,大抵他也吃不下去,但他会忍住,不能负了人家的兴致和好意。 撑着膝盖起身,却不料一阵眩晕,身子不受控的往前倾倒去。 应羡鹤走了没几步,就敏锐察觉到身后的不对劲,迅速反身,就见江霁初无力朝他倒来,连忙伸手一揽。 瘦弱的身子砸进怀里,就像一羽毛,落入怀间。 “小心点,你现在身子修为都很弱,别急躁。”应羡鹤掩饰自己突生的担忧情绪,粗声粗气。 这人,真元耗尽,丹田内金丹被毁,修为跌落,内脏腐蚀,无一不是致命的。好在求生欲强烈,终是挺过来了,就是不知坠落于此前遭遇了什么,如此狼狈。 江霁初那阵眩晕已过,但脚却有些发麻,紧贴应羡鹤裸露出来的胸膛,冰凉的脸下感受到堪比暖炉的热度,好健康的身体。 “破身子,见笑了,一定注意。”语气平和甚至自我调笑。 向来无拘束惯,最喜欢抓他人一时暴露的短处刺个不停,但修为太高,别人不敢怒又不敢言的应羡鹤此时倒抿紧嘴唇,绷成一条线。 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让他不自觉说出平时打死说不出的话语。 待江霁初自如站直后,才放心收回护在他身侧的手臂,“瘦得像打摆的豆芽,等会吃多点,虽是凡兽,可在底下也啃食不少低级灵植,肉好着呢!” “会的。”江霁初摸着肚子,想等会一定要大口吃下,恶心也要咽下去。 只见应羡鹤手脚麻利,用提前挑选好的木头搭成烤架,又拿出不少锅碗瓢盆和类似于调料的瓶子,东西摆的整整齐齐,像似用刻度衡量后确定的位置,没有一点偏差。 “看好了!” 一团紫黑的火焰自他的指尖冒起,随手一丢,火堆上的火舌舔舐着他串好的肉串。 温度极高的紫黑火堆上,肉串散发出浓郁的肉香,油花滋啦作响,在火焰的上,折射诱人的光泽。 好香—— 江霁初盘腿坐在一旁,鼻尖轻嗅那越来越浓的香味,嘴里隐隐有了最原始的冲动。 “最关键的一步,上料!”应羡鹤轻捻调料瓶里的粉末,均匀的撒在缓速转动的肉串上。 霎时间,辛辣带着肉脂香气席卷而来,闻一口都能感觉到肉汁在嘴里肆意爆开。 一根边缘被烤得微微焦黄的肉串递于跟前,油亮的油水为肉块染上一层鲜亮,扑鼻而来的香气,让江霁初竟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请。” 江霁初挽高宽袖,舔了舔唇瓣,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害怕,怕自己要是忍不住吐出来…… 但触及应羡鹤那双眼,竭力掩饰,又明亮得似最耀目的星点,期待他的入口反应,浓密的直睫似扇子,扇动着他的情绪。 眨眨眼睛,一口轻咬,瞬间,浓郁的香气随着汁水在口腔中爆开。 入口肥嫩多汁,肉香中带着炙烤的木炭香,舌尖先触及微微的辛辣香,接着是淡淡的蜜糖味,两者混杂,多重味觉享受。 咀嚼的速度被刻意放缓,舍不得让美味太快下肚。 竟然一点反胃的感觉都没有,只想再来一根。 江霁初上挑的眼睛瞥向应羡鹤,那眼底的惊喜和满足,使得应羡鹤控制不住扬起灿烂的笑弧,就说他的技术,不可能不好吃! 被认可的喜悦,让应羡鹤都没顾得上自己,一味地给江霁初投喂。 江霁初吃的脸颊肉鼓鼓的,粉嫩的嘴唇沾染了肉汁,油亮盈润。 看着看着,沉浸在投喂满足感中的应羡鹤突然觉得好饿,见江霁初鼓着脸颊朝他摇头,示意他也快吃,便大口朵颐起来,但总觉得不得劲。 “应兄,你的手艺果然精湛。” 一整头猪的肉彻底消灭,三分之二是应羡鹤解决的。 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腹,江霁初好久没有那么满足了。不过,他吃得少为什么肚子比应羡鹤的还要鼓? 应羡鹤那被鎏金珠玉混珍珠的琉甲腰带箍出的窄腰,只瞧得见在衣料下微微显露的腹肌线条,但吃进去的半分未见踪迹。 摸着自己肚皮,掐起来只有一层肉,肌肉线条有但单薄,少了点男子气魄。 卷翘的浓睫半掩眼波流转的多情眼,自觉隐蔽的窥探对比,却被应羡鹤尽收眼底。 真像一只吃饱喝足要梳毛的小狐狸,就是太瘦了,如果胖起来,那就完美了,上手捏捏,一定触手软糯。 两人对坐,心思各异。 第10章 带你去好地方 他身后的应羡鹤吃饱有些眼神迷蒙,抱臂靠在石壁上。 微眯起的眼睛偶尔瞥向那背对着他的江霁初,太瘦了,要不回去找婆婆拿个她之前写的食谱大全? 慢慢地,这处的魔气也被江霁初缓缓吸入体内,淡淡的魔气在他周身浮动,但入他体内,竟慢慢转换为灵气? 本来犯困的应羡鹤睁开眼睛,走前几步,在合适的位置继续观察,他能转换魔气为灵气,倒是体质特殊,和他的体质有点点相似。 手指轻旋,在江霁初现在筋脉可承受范围,引入更多的魔气,让他好吸收转化。 等江霁初打坐结束,缓缓睁开紧闭双眼,看向自己时,才发现过了那么久,他竟然只把刚刚吃进去的灵气,和这山洞内他有意引进来的魔气,炼化不到半成,这? 察觉到身后应羡鹤的惊诧,江霁初起身对他笑道:“我自幼病弱,不管是修炼的灵气还是丹药,都是他人的数倍。” 有些过度修炼了,丹田的疼痛没有减缓,甚至加剧了。 江霁初的脸色在吃完美食稍稍粉嫩几分,现在打坐修炼完,没有常人修炼的面光红润,反倒是下一秒要晕过去的煞白。 应羡鹤上前拉着他,强势按着他躺在他重新整理好的稻草堆。 这用灵稻草做的简易床,虽然古朴简陋,但舒适感那是人间皇族使用的绫罗绸缎都比不上的。 这不,刚接触到稻草的江霁初立马就一脸放松,“睡吧,这次没人没妖兽敢来。”语气低沉磁性,带着满满的安全感。 江霁初在困意拉他入梦前,努力往一边挪了挪,拍拍他身边的空位,示意应羡鹤可以躺着,位置够。 会错意的应羡鹤,真的是,没自己陪着还不敢睡,眼睛都快闭上了还这么倔强等他。“好吧,只此一次。”抬手将夜光珠收入袖中。 霎时,洞内一片漆黑。 已经睡意朦胧的江霁初没听清,身旁的稻草堆一塌陷,躺下一人。 有人轻轻给他拍着后背,那股让他熟悉不已的龙脑沉香味萦绕鼻尖,下一瞬,睡得安稳。 待江霁初完全睡熟,应羡鹤听着那轻缓的呼吸声,也合上眼,慢慢地,呼吸安稳。 悬崖上的日光穿过那魔气,洒下些许光亮于整座山渊内,连带着那山洞,都撒入微弱的光。 “该死的大懒鬼!你整整八天八夜!都没回来看过一眼!”一暴躁的女子声音,在洞穴外大声响起。 随后从山洞外走进一身着紫云纱流光裙的美艳女子,乌发高盘于脑后,发鬓两侧斜上方以不对称的银色骷髅爪发饰固定,显得那张脸美艳透着威煞,不过面上的暴走表情,让其多了一分憨厚生气。 美目瞪视着面前半躺着背对她的健壮背影。 “嘘——” “还嘘我!”女子大阔步朝前,那不规则绣着蜘蛛纹的衣袍被她的步伐刮得猎猎作响,足以彰显其怒气。 “老娘给你理前理后,新勾搭到手的天宗派小哥哥还没深入交流一番,都等着急了,被别的勾走了。”想到那美好的肉体离自己而去,怒意就更深。 见应羡鹤一手做隔音诀,一把站到跟前,刚想一把拉下他的手,视线下移,让她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被气得坏掉,不可能出现的一幕,出现了。 合着他做隔音诀,不是给自己做的。 还有为什么他的怀里会有如此美人,这难道不应该是她的吗? 重点错了,向来不近美色,甚至觉得全天下没有一个人是漂亮的眼瞎狗,今日居然给她碰见正和一个大美人同寝共眠!还特别心思细腻的帮熟睡中的美人隔绝她的大嗓门攻击。 怪不得呢,平日里她一开口就被一把捂住嘴巴的,今日他倒是腾不开手了。 为了不惊扰脆弱的美人,她弓着腰,一边欣赏一边抽空用神识传音。 「你在哪里偷来的,给我」 一把打开她伸出的手掌,这女人,哪里来的理直气壮! 「给我麻溜的爬,这贼天道给我的,要,自己求去」 身边的人因突然的噪音,而蹙起的眉头已舒展开,呼吸重新变得平缓。 动作极为轻柔地抽离开自己的衣袖,慢慢起身。 给了她一个眼神,「毒婆子,外面说去」 「说了几百遍叫我绝毒美女!应处男,你老树要开花了?」 不理会她神识传音,朝山洞外走去。 “干嘛来找我?我不是说我要休一个月!木沐晴!”应羡鹤没好气抱胸,俯视他跟前的人。 “长得高了不起啊!”身高不足五尺(一米六)的木沐晴怒了,但忍住,不能惊醒美人。 挥手打下隔音罩,“外域魔宗来拜你这个大魔尊,结果你一片衣角都没露给他们。 这次来了不少外域强劲宗派,在魔宗大比中屡屡获胜,有些小飘。 你作为魔尊,于情于理都得走一遭,随便说几句话,施点威压,压一压他们的傲气,别日后又得走一遭去给他们紧紧皮。” 木沐晴扯了扯自己有些发紧的胸襟,解开纽扣,露出一片雪白,长舒一口气,舒服了。 这些天要维持九幽天魔宫的长老做派,穿着如此约束的衣服,憋死她了。 应羡鹤注视着洞穴内的人,得走一遭,日后要去外域,他一定会黏着自己去的,毕竟自己这么厉害,他这么娇弱,离不开自己,没见昨天晚上要自己陪着才睡的好。 要带他去的话,还是把外域那些面上忠心内在阴险的一伙人镇住,后面去逛就不怕异端突生。 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绝毒老婆子!去,再去撑会扬,叫上谢憨子,给他们好好开开眼界。” “好,亮瞎他们的狗眼。”这大爷愿意回去一趟就好了,不计较他叫自己什么。 木沐晴恋恋不舍地在应羡鹤的警告之下,收回口水,飞身消失在天际,“应狗子!给我快点来!”尾音拖的长长的。 应羡鹤想一想,脚步一转,玄黑暗金衣袍角甩出一潇洒的弧度,忽而在一云雾缭绕处,不见。 好香—— 江霁初睡意惺忪中,香甜而带着蘑菇清香的味道,缠着他不放。 睁开眼,一木碗盛着奶白色汤水在眼前晃着。 “小馋猫,有好吃的就立马醒过来了。”应羡鹤语气含笑,撩开江霁初脸颊旁的碎发,轻柔而不容忽视。 这稻草堆不知道是什么稻草,睡得甚是安稳,一觉醒来,眉心的刺痛都消散掉,丹田也不再隐隐刺痛了。 应羡鹤轻轻搅动调羹,舀起一勺递到江霁初嘴边,压着他的唇瓣,压开一道缝,抵着那贝齿,让江霁初万分配合的一口喝下。 没想到,应兄还会喂人,一滴不漏。 应羡鹤要是知道了,只会叉腰自豪,喂人这件事,太轻松了。 一点都没想起,前几天给江霁初喂仙液灵汁,洒满他脖子衣襟等处,好几次后才掌握技巧,锻炼出来娴熟的技术。 江霁初自力更生被拒绝,一口一口喝下蕴含灵气的汤,眼睛越来越亮,好鲜甜。 见他实在喝不下,应羡鹤挥手收掉那些锅碗瓢盆。 “走,带你去见识一下这底下的绝妙之景。 顺便去那打坐修炼,早点恢复你的修为。”应羡鹤抬步走出,没走两步,向后伸出一只手,“牵好,别又脚软,娇气。” 面前那只小麦色的宽厚大掌,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就这样伸着,等着他。 把他当小孩子哄了这是,好久没有被别人担心着了。 江霁初有些迟疑的伸出手,还未接近,就被一把拉住,温热手掌包住自己的手。 热意,从手背迅速蔓延开,暖暖的。 第11章 共泡温泉可否 一路沿着寒气弥漫的寒溪,四周死寂一片,除了发黑的魔气, 走了没一会,一处云雾缭绕,显露出的石壁结实无缝,而应羡鹤脚步不停,仍带着他往前走。 一阵淡淡波纹将云雾震荡开,两人穿过石壁,突感一阵翻转,随即一幅别样的景况,呈现在眼前。 “此处,竟别有乾坤!”江霁初不禁喃喃自语。 脚下踩着长满灵草的柔软草地,无数星空花点缀其中,点点灵星,随着偶尔吹来的风,飘逸飞舞。 凡兽四处散落,寻觅着吃食,好生安逸。 远处,群山延绵,被淡淡的云雾缠绕住,若隐若现。 与万魔渊的阴暗晦涩、孤寂凄冷,截然相反。 应羡鹤见肩旁的人为此美景而静默而立,脸露舒适享受,看来他还是喜欢灵气的。也是,正道修炼以灵气,魔气能避则避。 除了他,魔气多多益善。 带着江霁初来到他经常躺着修炼的一参天古树下,这是灵气最浓郁之处。 “我有事要忙,要离开几天,你就在此处。”应羡鹤扭头触及江霁初的眼神,本想就此打住,又不自觉继续输出。 “这几天你乖乖在这修炼,灵气充裕别浪费,但是也要量力而行,回来你要是修炼过度,我就要好好罚你了! 饿了就吃这袋子里的吃食或者这处的灵果,困了就躺在这树下,喏,那里的稻草堆是我新搭起来的,很干净……” 应羡鹤本想保持魔头冷酷的做派,但触及江霁初干净的眸子,就忍不住絮絮叨叨说着,就怕哪个没说全,更怕他误会自己不回来,然后走了。 “应兄,你对我这么上心,霁初无以为报……”江霁初实在惶恐,救命之恩还没报答呢,又多了如此多的善与恩。 他,现在宁愿应羡鹤对他有所求,或他对应羡鹤有所利。如此,报恩也就能像回报掌门爷爷那般,简单直接。 当初掌门爷爷救他回宗门,在宗门掌门峰给他疗伤时,也同他明说一理,恩怨分明,因果轮回,修道至理。 掌门爷爷救自己是因为自己的爹娘对他有恩,救下就已抵恩。 但收留,是自己要对掌门爷爷报的恩。 掌门爷爷的收留之恩,大师兄的救命之恩,自己回报了将近两百年,一日不忘,日日报恩。 虽然掌门爷爷在闭关之前叫他来密谈,对他这两百年的付出予以心疼和肯定,也说了他的恩报此已足,不需要再强迫自己。 日后在宗门随心而动,做他自己想做的就好。 但自己念着掌门的恩,大师兄待他的恩,小师弟对他的依赖,仍尽心尽力。 虽然结果不是很好,但也是他的修道磨砺。 现在应兄这么多的恩,要怎么报。 江霁初攥紧瘦削的手,咬着嘴唇,低头沉思,现在他修为没了,有什么能力报恩。 见江霁初低头不语,浑身纠结气息,应羡鹤无奈扶额,真是又单纯又倔,都说了不用报恩。 “霁初,你唤我一声兄,我如此做也不辜负你这一声兄。 修行之人,虽说因果最重。但我不在意这套歪理,救了就要挟以报恩,那就不叫救,叫有所图谋的交易。 我救你,全凭我心意,相救就救,你莫要弄那套正道的歪理来挟持自己,随意点就好。 更何况,以你现在这微末道行,可能我等到劫雷劈顶也等不到这一日。你还是好好休养,早点恢复修为。 对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江霁初被掐高脸,那琉璃般的蓝绿眼珠清晰刻着应羡鹤的调笑模样,这话题转的有点快,他眨眨眼睛,嘴里含糊说着:“木有。” “好了,我先走,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说罢,应羡鹤掐掐江霁初真挚看着他的脸,这小模样,都让自己快舍不得离开了,怎么跟大黄吃着自己给的肉骨头时的眼神如此相似。 不行,回去得找婆婆算一卦,他这是真要栽了? 目送应羡鹤离去的背影,江霁初抚着被握着热热的下巴,握着储物袋,思绪有些恍然,报恩不是定要百倍千倍奉还恩情的吗? 想到曜清圣宗,他捏紧手里的袋子,不去理会以前的是是非非。现在他要做的是快快修炼,早日恢复,这才能在应兄需要的时候帮上忙。 三日后。 应羡鹤捧着一个淡紫绸缎的包裹,一路赶到古树下,却不见这段时日心心念念的人。 突然,一留音符飘至他面前,听完内容,他闪身而动,循着印记找去。 来到留音令所说之处,应羡鹤飞身跃上直插云霄的山峰顶,树木葱郁合拢。 「应兄,此处温泉甚佳,不如一同」 一密音入耳,霁初在这?之前没认真逛过,没发现这处有温泉,倒是隐蔽。 鹅卵石铺就的杂乱小道被两侧的葱茏树木和茂盛灵草夹成,蜿蜒向一薄雾弥漫之处。 越靠近,那雾气带着暖意混着丝丝甜意扑面而来。 “霁初?” 温泉前,两侧的仙柳将泉中境况全掩于后,不透半分。 缕缕水汽透过垂地的仙柳条,溢出。 将垂地的仙柳条单手撩开,氤氲缭绕的水汽飘浮于奶白色的温泉水面之上,连带着池中招呼他那人,身影都在水汽中模糊摇曳。 平静的水面被划开,泛起淡淡涟漪,连带水汽都被破开一角,游动而来的人影在眼前清晰。 “应兄,这处的温泉有滋养筋脉之效。在这引灵修炼,可抵平日的三倍,还能疗愈暗伤,不如一起泡泡。” 江霁初上半身无着衣物,光洁的手臂纤长搭在池边,那晶莹的水珠从他的精致的锁骨缓缓滚落,沿着胸线,滚入泉中,激起圈圈涟漪不止。 那雪白的长发在他周身温泉水面随波轻荡,遮住令人遐想连篇的水底美景,那双蓝绿交织的水晶眼珠被水汽漾出几分水雾,似上好的孔雀石,清透而空灵。 江霁初,就似那水里的妖精,诱人深入。 怪不得婆婆总警告他不要去水边,说那里摄人魂魄的妖精最多。 不对,什么妖精! 说不清何因,往日和好友们坦诚相见,互相搓澡都大大方方,一点不觉无措。 此时见江霁初如此坦荡招呼他,倒是生出几分紧张和无措来。 “泡太久,不好。 我从宫里带来不少好东西,还有一套衣服,一定很合适你,你试试。” 应羡鹤视线乱飘,不知落在那被温泉泡得粉红的芙蓉面还是那水珠滴滴滑落的线条美得如天灵鹅般舒展的肩颈…… 处处惹眼,处处难着眼,一旦着眼,难移…… 江霁初瞧应羡鹤那小麦色的肌肤竟隐隐泛红,这处温度太高了,是了,应兄很怕热的。 怕应羡鹤真有什么意外,那就是他的罪过了,江霁初双手撑地,轻松跃出。 泡了好一会,身子舒畅不少。 江霁初站定,本想穿自己昨天无聊时制成的新衣,但令他没想到,应羡鹤竟给他带来新衣服,这就是礼物吗? 伸手欲要接过,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应兄,对他如此上心,甚是感动。 有人对自己事事上心的感觉真好,就连掌门爷爷,也做不到如此。 不知,掌门爷爷出关了吗?待掌门爷爷出关,再溜回去和他好好告别。 接过衣服,抬头还未道谢,就见应羡鹤侧头盯着一侧不放,而那发鬓后的耳朵,通红不已。 “应兄,你这是太热了?”泡得温热的手触向那通红的耳垂,有些担心。 应羡鹤被这触碰吓得打了个哆嗦,更让江霁初认为他很不对劲了。 死活不扭过头,应羡鹤快声道:“没事,一路赶回来,有点热而已,你快穿好来。” “好了。” 应羡鹤扭头看去,一时有些呆了,不愧是他,一挑就很合适。 第12章 促膝浅谈 好几十年没人给他送礼物了,是他最喜欢的冰蓝色,应兄很会挑。 “应兄,我很喜欢。”嘴角噙着一抹直击应羡鹤内心柔软处的暖笑,那双孔雀石般的双眼弯成两湖月牙,莹莹皎洁,惹人心痒。 “很适合你。”应羡鹤低声夸道,脸上的热度更盛了。 用极品碧、蓝色等灵珠串成的流光溢彩云肩,衬得那张被温泉泡得微粉的脸颊多了一分莹润透亮。 洁白云雀羽缠绕而成的腰封缀着简洁而精致的腰链,显得那腰更不足一握,在淡蓝色轻纱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我会好好珍惜的,应兄。”江霁初上前一步,拉住应羡鹤的手就闪回那古树下。 “你境界上了好几个层次,短短三日,你天资着实不错。”若不是他病弱之体,倒是有望成为震惊修真界的绝代天骄。 应羡鹤撩开衣摆,仰靠在那古树旁,累了几天,骨头都酸了,最烦交际了,要保持假意礼貌。 环视一圈,他平时来这是随意一躺,吸点灵气修炼完,就跑,所以在他独霸这期间,一切都是原模原样。 但这一瞧,发觉这处被江霁初打点得满满生活气息,几个软和的垫子摆落四处,稻草堆上多了两个玉枕和一锦被。 亲手雕刻的茶盘,小巧精致摆在古树延伸出来的根系上,天然的茶桌。 江霁初跪坐在软垫上,挽着衣袖,素指捻起一小撮茶叶,指尖控水将之冲泡开,行云流水。不一会,溢出淡淡茶香,闻之清新。 控灵递茶,一杯白气升起的茶杯悬浮在应羡鹤面前。 “尝尝?” “极品龙井灵芽,回甘而鲜。” “应兄也喜茶?” “算不上,就是不喜欢无味之水,有点味道的水好下口。”饮尽归杯,示意再来一杯。 “我也是。” 应羡鹤欣赏那微显青筋的手背,因用力而更加纤细,骨节分明,三日就由炼气五层升至炼气七层,虽他金丹被毁前是结丹巅峰,但这恢复速度也是惊人。 可他为何会以此狼狈姿态到此,是谁害他如此? 心中甚多疑问,但,怕勾起他的伤心事,倒有些难以询问出口。 察觉到那渐渐放空的视线,江霁初饮下一杯后,挥手收回。 “应兄,说来也是惭愧,识人不清,被视为亲弟的小师弟雇人追杀,这才沦落如此。”这三日,他在修炼的空隙也偶尔会回想过往,究竟从何时起小师弟竟变得口蜜腹剑。 昨日他在清点储物袋的内容时,少了一样东西。 他先前在仙霄秘境中,于一丹仙洞府获得的《九转丹典》上下两册。 上册的一半是炼丹要术和几张做练手用的的丹方,下册则是数百张上古集天地造化,前人炼丹精华的丹方。 现在只剩下下册,他的上册不久前,被小师弟借去翻阅,后面太多宗门任务,以及忙于为他收集材料,久而久之也忘了这件事。 难道小师弟认为有了那一本,就能够靠自己炼出人人求之的极品丹药?不再需要他做替手? 可他炼丹不是依据那本看起来很精湛但有缺陷的丹典,全因他的个人心得和学习各前人典籍,融会贯通加上他的天狐心火,才炼得极品丹药。 若真是因此,江霁初倒有些期待,顾煦恬在那有缺陷的丹典指引下,后面会落得什么下扬。 “所以,你遭遇了三波追杀,在最后被一个白胡子秃驴拍了一掌,拼死跃下这。” 应羡鹤听着那风轻云淡,娓娓道来的话,好似这不过是简单的跳崖,他就是太心善,才会被欺辱至此。 “走,带你回去把那个白眼狼剁了。”应羡鹤一甩衣摆起身,丹凤眼里的黑瞳黑得阴沉,使得从他俊脸上看出几分魔尊的迫人气势。 伸手拉住应羡鹤,握紧那干燥而掌心带茧的手,轻轻捏了捏。 幼时爹爹最喜欢这样捏自己的手,让自己不要闹脾气,说是透过捏捏,可以传递指尖的温度,进而把好情绪也传递过去。 “消消气,何必为这注定不相关的人动怒,不值得。 此外这私人恩怨之事,我想自己结了这孽缘,待我修为恢复后。 应兄助我甚多,这事,就让我自己来吧!”江霁初笑着道。 “你啊!就是太好脾气了。要我,一人一个大巴掌,看谁话多。”敞开的衣襟下,蜜色的胸肌明显起伏着,努力平复心情。 他在魔道向来是看谁不爽就开打,打到舒心为止。 这人可好,什么都忍,都不计较,才会让自己受那么多气!不行,以后得好好看着他,也要好好训练他,要和自己一样,不给贱人蹦跶的机会! 拍拍应羡鹤的后背,自己不生气,他倒气个不轻,应兄很在意他,才会为他如此。 江霁初掩嘴偷偷一笑,好像小孩子,要不是自己兜里糖果都在之前给路过的村子的小孩子分完了,一定要拆一颗给他甜甜嘴,消消气。 “想笑就笑吧,我都看到了!”应羡鹤一把揽住江霁初的肩头,点着他唇边的小梨涡。 真可爱,就只在右侧有梨涡,还是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闻言,江霁初捂着肚子,朗声笑起来,眼角泛起晶亮的泪花,像撒了一捧碎阳光。 在宗门,自己除了在掌门、大师兄和顾煦恬面前会浅笑一二,在其余人和情况面前,很少有笑的欲望。 什么都是太直线,看得到头,没有惊喜,没有波澜。 机械麻木地炼丹,埋头苦干地做任务,或者秘境历练救师弟,宗门大比、外宗切磋争夺荣光,赶趟似的,接连不停。 如今,大难不死后,和应兄待一起,不过几日,都快赶得上到宗门两百年来笑的次数了。 揉揉有些僵的脸颊,随后手被人拉下,江霁初抬眼看向面对面,严肃的应羡鹤。 停了动作,乖乖被托着脸,以为应羡鹤被他笑到羞恼,要“惩罚”他了。 但,下一秒,轻柔的按摩从发酸的脸颊传来。 应羡鹤认真专注给他轻柔揉脸,“笑要注意点,等会笑出肌肉来了!” 怎么每一句都戳中他的笑点,江霁初又想笑了,忍住。 “应兄,你是哪个魔宗的人,竟不怕这万魔渊魔气?”着实好奇,连那几个元婴大圆满境界的魔修都不敢追他下来的地方,应羡鹤竟来去自如,还以此魔气修炼。 “你不也不怕魔气?” 被应羡鹤这一句戳中涉及他秘密的点,江霁初眨眨眼睛,恕他不能告知,即使是救命恩人,这身份还是要保住。 “哼,说出来,你不会要揭竿而起来灭我吧?”应羡鹤收手坐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里刻着“九幽·应”的玉佩,瞥眼看向正襟危坐的江霁初。 “我报恩还无门路,怎会做此行事。应兄,即使是魔修,我们的立扬并不对立。 皆为修道,无关仙魔。” “我,”应羡鹤将玉佩抛给江霁初,站直身子,俯视高声道:“九幽天魔宫宫主,海昆大陆魔道至尊!天魔魔尊是也!” “哇哦!”江霁初看他一副戏中人登扬自我介绍模样,想起民间看客的反应,连忙把玉佩安置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鼓起掌。 “咳咳——低调,不对,你就除了哇哦,没有别的想法?”害怕还是崇拜,应该是崇拜吧,毕竟他很强。 “有想过应兄是魔宫的,但没想到竟然是魔尊,霁初也是接触到大人物了。”江霁初连连夸道,他内心着实是惊诧了几瞬。 魔尊啊,竟然是魔尊救了他,怪不得应兄不需要他的报恩,他不拖累应兄都不错了。 不过,魔尊此前似带领手下于一处秘境,将大师兄和小师弟他们目标之物强抢去。 回来后的小师弟气得好几天无心修炼,做梦还念叨着魔灵果,变强,机缘之类的字眼。 在他口中魔尊是贪婪自私,强取豪夺的大魔头。在之后几次历练中,他们总和魔尊遇上,屡屡空手而归,有时还遍体鳞伤,都拜魔尊所赐。 不过自己倒是一次没遇上过,他们外出历练时,自己正不顾自身情况,为小师弟炼制他接下来的丹药委托。 也因此,那段时间,小师弟只要遇到自己,就一定会反复说起他对魔尊、魔道的不满与生气。不过,因炼丹而身子亏空不少的自己,喘气都难受,更别提仔细听进耳中,实在是没有过多的精力听。 但据他这段时日和应兄接触,应兄不仅费心救治他,还对他体贴入微,事事关心他,跟之前小师弟说的形象完全对不上。 果然,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应羡鹤先是开心,后反应过来,泄气一躺。 唉,哄他呢!不过,不愧是他看上,哦不,护上的人,胆识不错,就是太好脾气了。 两个人就这样姿态自然,喝茶聊天,之间也更熟稔。 第13章 宗门天骄,陨落! 虽还是病弱不已,但在被追杀、坠崖中所受的伤已然好全,修炼也更无阻碍。 之后的两个月时间,江霁初在应羡鹤的指点下,勤勉而又把控劳累度的进行修炼。 一开始是江霁初自己在那按宗门一贯修炼法修炼,可他一心想快点恢复修为,用力过猛。 背着应羡鹤偷偷吐血、喷血,好几次都被应羡鹤察觉到,又被他蒙(萌)混过关。 终于在一次,他趁着应羡鹤外出处理事务,七天七夜不休冲击筑基期。在最后一天,即将冲击成功时,经脉爆裂,灵气紊乱,吐血不止。 拎着烤猪腿回来的应羡鹤一进万魔渊就察觉到不对劲。平日里即使在修炼也会抽空出来迎接自己的人,今日静悄悄的。 闪身到万魔渊下,眼前的一幕,让他丢掉烤猪腿,连忙施救。 有应羡鹤的及时塞丹药,传真元,江霁初冲击筑基期成功,也成功让应羡鹤从那日起时时刻刻守着他修炼。 为了提防江霁初背着他修炼不知轻重,即便要回魔界处理事务,应羡鹤也要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一并带回去。 江霁初也成为了魔宫的老熟客,都快把魔宫上下混熟了,连那密道,他都知道好几条。 而应羡鹤的心腹和魔宫的护卫、仆人等对这魔尊大人的心尖宠,有求必应。 特别是仆人,服侍得那叫一个妥帖,眼风一动,立马揣度意图,务必让江霁初需要什么,就只需动眉毛眼睛,根本不用动嘴。 没听木大人说了,魔尊大人终于老树开花,这可是魔尊大人以后的道侣,服侍不到位,小心以后没好果子吃,特指魔尊大人不给他们好果子吃。 再说了,在魔界那么久,第一次见如此光风霁月之人,对他们温温柔柔的美人,服侍一千年都愿意! 对此,打遍魔宫仆人无敌手,以高超的打架手段,绝佳的审美,精湛的服侍技术,而被魔尊安排近身服侍江霁初的贴身仆从——桃桃最有发言权。 江霁初对此一无所知,只感觉到魔道之人也不全是穷凶极恶。这不,应兄这魔宫里面,一个个都讲理有节,对他热情相待。 就是偶尔有些太热情,让他稍微有些负担。特别是对他很好,但总会盯着他走神流口水的侍女桃桃。 而在江霁初略显兵荒马乱,这两个多月的恢复和修炼期间,曜清圣宗也陷入不算短的慌乱中。 两个月前,曜清圣宗,主峰长老议事殿。 “掌门闭关前,对我们可是嘱咐了又嘱咐,现在怎么办?” 一身着黄袍的胖乎乎老者,坐在最下位,看向上方神情严肃,眉头紧锁的六位大长老。 “都怪我,让他接下如此任务,以为万无一失,怎知会遇邪魔两道!”第二长老姜笙,顾煦恬的师傅,淡眉紧蹙,手指在椅把上无节奏地敲击着。 青袍长老,曜清圣宗的第五长老,实在坐不住,背着手来回踱步,“那我们现在速速去禀告掌门此事。 说来也是我们疏忽,三日前掌门亲孙和姜长老你徒弟结道侣,除了霁初和闭关中的掌门,无一人缺席。 因此那看守命牌的长老疏离职守,没有及时发现,待到三日后宴会结束,才知大事不妙。” 主位之下的各长老纷纷懊悔,也起身想着去掌门闭关处告知此消息。 坐主位的白袍老者,第一长老,晓星宇,慈眉善目,两须飘逸,在青袍长老坐不住,提出此意时,淡然出声阻止。 “不可,勿急躁。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霁初是我宗天骄,为宗门可谓呕心沥血。 在三日前,被邪魔围杀而陨落,我们竟在今日凌晨方知,本就疑点重重。 作为本宗大长老,我们要彻查此事,以慰霁初英灵。 但,暂时不可打扰掌门。” “高长老所言甚是。 可霁初的陨落对我宗是一大打击,他可是宗门的未来之一啊! 我们有愧于掌门的托付!”蓝袍长老抚摸着手中的灵剑,这是江霁初百年前秘境中所获,特赠予他,多好的一孩子,怎会…… “唉,在那么多大陆中,我宗所处大陆,灵气最为稀薄,各宗底蕴皆不足。 两百余年来,在掌门的带领下,我们这些长老修为进展飞速,并靠着燕绝和霁初,在各宗门大比、秘境试炼中,独占鳌头。 名声打出去后,吸纳越来越多的好苗子,让我宗蒸蒸日上。 如今十三州中,我宗虽是第一大宗,但论掌门实力,已有两个宗的掌门跻身化神,切不可此时打扰,万一……”黄袍长老神情纠结,不断划拉他手中的珠串,心思不宁。 “长老们,执法峰峰主求见。” “请。” “拜见各大长老。”执法峰峰主邢超面色冷峻,手持一卷轴立于殿中。 “坐。”一张古朴凳子飘于他身后,“有何发现?”晓星宇轻抚白须,出声问道。 “禀长老,得消息后,我立即带人前往施展灵眼术,在扬残留了诸多的邪魔气息,其中一缕来自婆罗门。 用溯影术,却受魔气干扰,只得此残影,唯一可确认的是掌门亲传弟子江霁初受重击后,跃下万魔渊。 至此,命牌碎裂,陨落。”他手中的卷轴铺展呈影。 在扬之人见那浑身是血的江霁初,被身影模糊之人一掌击中,随后剑光闪过。 血衣衣诀翻飞,银发飞舞,消失在浓厚魔气中。 “魔修怎敢!是何方宵小对我宗天骄下此狠手,竟向婆罗门这穷凶极恶的魔教下追杀令!”姜笙怒拍桌面,震得那茶盏碎裂,茶水飞溅。 “那另一股势力是?” 刑超摇头叹息,“另一势力毫无遗留,还有其魔力干扰,查不到。” “那先上婆罗门,给霁初报仇先,剩下的慢慢来。”姜笙起身,对着第一长老晓星宇弯腰以请。 “不可冒进,报仇是要的,不可寒人心。但现今魔界有那魔尊坐镇,我们不可越过他直接打上他魔界的一派……” 一行人在殿中详谈后续,而殿外各峰也私下议论纷纷,可大部分弟子的情绪就比不上长老们的痛惜愤怒,反倒是有些…… “听说了吗!三日前,小师弟生辰那夜,那主峰的亲传弟子,江霁初外出做任务,遭遇魔修围杀,不敌对方,陨落了。”一杂役弟子和同伴在后山外围挑柴时,分神小声嘀咕。 “听说了,可惜了,亲传弟子啊,还是掌门的,平日里我们都见不到一丝英姿之人,屡屡为宗门在大比等扬合获胜的天之骄子,竟然陨落了。” 他的同伴面上浮出几分可惜,要是自己有这机遇、天赋,定会避开此劫难。 “你们还没将柴火挑回去,等会任务没完成,今夜甭想吃东西!”身穿深蓝弟子袍,袖口以金丝绣莲花纹的弟子面色不善,拿着考核册走近。 见他来,两人也不敢再闲聊,连忙扛起一人高的柴火,提气越空,踏竹离开。 “师兄,这内门亲传江霁初陨落的消息可谓是引起宗门轰动,连其他宗门都过来打探消息。”一面容姣好的女弟子挥动着手里的灵鞭,对那拿着考核册的男子娇声轻道。 “林师妹,你怎么出来这?内门的训练结束了?” “内门长老忙于查明真相,峰主也被抓去议事,我们今日训练早早结束了,大家都没什么心思。” 林灵清闷闷地耍着鞭子,内门的气氛有些奇怪,大部分人对霁初师兄陨落的消息,竟有些暗喜,她搞不懂,连着一起玩的几个女弟子也如此。 “也不知他跟何人结仇,竟落得此下扬。 不过以他那性情被仇人买凶追杀也合理。怎么,师妹你也觉得可惜?”男子粗眉一挑,憨厚正直的面容透出几分快意。 “毕竟是我们宗门的天骄,少了他,以后我宗在宗门大比中,胜算少了几分。”林灵清不在意男子有些质问的语气,蹲低身子拨拉地上的灵草。 “没了他,我们会有更多的天骄。 他向来自私自利,在内门修炼的时候就总是不顾他人,抢夺更多的灵气。 不然以他这病弱身子,哪里来的实力,都是抢占他人的。 我们虽为外门弟子,但体魄强健,神志坚定,加把劲,终有一日也能入内门,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 没听着师妹对自己的应和,他皱眉停了话口,迟疑几瞬,看背对着自己似乎对灵草出了神的师妹,还是没继续说她不感兴趣的话题,“师妹你自便,我继续忙去了。” 见师妹背对着自己挥挥手,便继续去检查下一组杂役弟子完成每日宗门任务的情况了。 这里也是一样,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对燕绝师兄毕恭毕敬,但对霁初师兄就有很多意见和嫉妒之心。 林灵清托着粉腮,心里闷闷的,每次见了自己,都会指点自己剑术的美人师兄,竟然陨落了。 宗门除了长老、峰主们,只剩下她还有几个弟子对此心伤,其余弟子,唉—— 第14章 讨一个说法 宗门令传来大长老密语时,姜燕绝正陪着顾煦恬于秘境中,搜寻稳固结丹初期所需草药。 恰好草药也搜集完毕,纵使顾煦恬再想呆着以搜寻更多的好东西,也不得不做贴心模样,“既然有要事,我们速速归去,待事情结束再来搜寻吧!” 闻言,姜燕绝那俊朗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笑意,“恬儿,你总是那么贴心,走吧。” 两人跃上姜燕绝的冷情玄冥剑,化作一道流光。 御剑飞过被草药藤蔓缠绕的剑形山门时,顾煦恬抚住心跳明显加快的心口,他的直觉从未出错,这次定和那不知死哪里的江霁初有关。 想到此,离长老议事殿还有些距离,扭头对身后的人娇声道,“燕哥,大长老他们有什么急事呀? 会不会是霁初二师兄没来参加我们结侣大典的事?二师兄不会路上出什么……” 话没说完,被他后背紧紧贴住的人浑身一僵,立马接话道:“不可能,二师弟修为比我还要高,再说了,弟子命牌室没有任何动静,别自己吓自己。”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人已至长老议事殿前。 见姜燕绝第一次没有搀扶他,就大步向殿内走去,顾煦恬僵着脸下剑,宽袖下的手心,被修剪得当的指甲扣出一个个深印。 “弟子拜见各长老。”两人躬身行礼。 “霁初的弟子命牌,在今晨被发现已于三日前,你们结侣大典当夜,碎裂。 经执法峰查探,霁初已遇不测,我们知晓部分事由,准备前往魔界,与魔尊交涉,帖子我们已派人递上。” 两人被这话冲击得各有各的心思震动,表面看都是一副接受不了江霁初已陨落的消息。 大长老说罢,起身行至姜燕绝跟前,抬手搭住他的肩头,“此行我们目的是和魔尊交涉,让他一同与我们彻查此事。 若他不愿,也要让他准我们入界与那婆罗门的对峙,替霁初讨个说法,不寒他九泉之下那幽魂。” “大长老,是不是哪里出错了,霁初怎会?”姜燕绝目光呆滞,低声喃喃。 他不敢抬眼和长老对视,怕对方眼里是打破他最后幻想的神色。 “燕绝,此事也怪我,让他替我去寻煦恬需要的灵植,怎知会有人趁机买凶杀他!”姜笙眼里泪光闪现,坐在木椅上,神情悲切。 见此,顾煦恬那一直低着的脸上,迅速浮现惊慌与悲痛,扑进姜燕绝稍显冰冷的怀中,“都怪我,若不是我弱小,二师兄就不用替我走这一遭,更不会陨落。 千错万错就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二师兄,我这修为不进也罢!” 紧紧揽住的人没有像往日那般立即回揽自己,更没有止住他的自怜自艾。 顾煦恬狠狠咬住舌尖,任由鲜血溢出唇瓣。 该死,死了也不消停,这贱人在大师兄心里还是重要的。 幸好天道垂怜,他以大机缘而得重活一世。 否则,这世的仙主道侣又是那个陪大师兄一路,而被感动的大师兄求为仙侣,成为一届仙尊的江霁初! “恬儿!你现在的境界不稳,怎可情绪波动如此!”姜笙最快发觉顾煦恬的不对劲,传输真元,稳住他翻滚的气海。 而陷于悲切中的姜燕绝也被弥漫开来的血腥味拉回注意力,揽住顾煦恬的腰间,给他渡真元,声音微微发颤。 “不怪你,不怪你,要怪就怪那狠心买凶之人,我定要将人抓住,以他之血祭霁初……” 剩余的话,他都说不下去。他心里还是不敢相信,修为在他之上的江霁初,会在一次寻常不过的外出收集灵植中,遭遇不测。 真的见不到了吗?幼时就日日伴他左右的霁初,连尸体都没存?万魔渊,那魔气深重的万魔渊下,霁初在那…… “大长老,霁初坠落于万魔渊下,是否有一息尚存的可能,我们现在赶紧前往,下去搜寻! 万一霁初就在那等我们,命牌可能有误,可能霁初只是重伤过度而已。”姜燕绝俊朗的面上染上苍白,星眸黯淡,扯住大长老的衣袖,连忙提议道。 下一刻,不待长老回复,松开怀里的人,转身就要御剑前往。 顾煦恬假意虚弱,扑向姜燕绝的后背,紧紧抱住他,不让他出殿门一步。 “师兄,你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霁初师兄见你这样子,泉下也不安啊!” “燕绝,我们也想霁初福大命大,可你也知,万魔渊魔气一滴就能让结丹初期修士经脉阻塞,气血不畅,甚至气海侵魔,爆体而亡。 霁初坠崖前,本就重伤,还被婆罗门的魔修一掌拍飞。 这也是我们没有下去搜寻遗体的缘故,霁初很有可能,已化为血雾了……” 姜燕绝愣愣地站在原地,挡在他身前那青袍长老的嘴巴一动一动的,他渐渐听不到声音,耳内只余轰鸣。 他刚哄完顾煦恬让其不吐血,自己反倒气血翻涌,胸口一闷,喷出一口热血。 “啊!大师兄!”该死,该死的贱人,竟能让大师兄为他如此,还好自己下手快! 顾煦恬不敢再做娇弱状,连忙扶住身形不稳的姜燕绝。 不行,得让长老们只对上婆罗门,出气就结束,断不可深究下去。 那话本中所说的魔尊,最是荒诞不经,随性而为,要么万事不理,要么事事插一脚。 要是那魔尊来了兴致,接下长老递的拜帖,长老他们深入魔界就有可能遇上自己下追杀的那三家。 邪修是下了密言蛊,想供也供不出他。而婆罗门的魔修,自己是通过他们宗门的分点下委托,遮掩灵力、身形等,确保万无一失,绝不可能暴露。 但那冥月宗的少宗主,接委托定要他本人出面,还要说明追杀理由。 自己随意扯了个灭情敌理由,对方貌似真信了。 不知是哪一方成功击杀那江霁初,听长老们的话,是婆罗门出的最后一招,可冥月宗追杀令有反馈说追杀成功。 不管是谁,不能深究! “究竟是谁,二师兄为人淡漠,性情孤傲。在历年大比中,得罪之人甚多,这让我们一时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查清买凶之人! 这些宗门根本不配合我们相提并论,竟心胸如此狭窄,根本就没有一点修道人的风骨! 最可恨的是,我们为和他们共同抵抗日益壮大的魔界势力,不得不和他们保持这来往,不能撕破皮。”顾煦恬这话一出,让本想查明真相的大长老一行人,有了别的想法。 “姜长老,你带他俩回去休养一夜,明日,待魔尊那边应允后,我们即刻出发。”大长老挥手,示意大家先散了,一日内,真是兵荒马乱。 搀扶着姜燕绝上飞剑的顾煦恬,内心稍安,大长老这副模样,看来是改变心意。 若真有魔界之行,也定不会让自己暴露出来。 江霁初,下辈子投胎,老老实实当一个凡人吧! 第15章 曜清圣宗求见 暮春的暖阳挤过苦楝树细碎的枝叶, 簇簇粉金小花缀满枝头,如烟似云。 剑风扫过时,枝头的苦楝花纷纷扬扬,下起浅粉色的雪。 苦楝花造就的粉雪之下。 白衣持木剑破空,腰身一折,那白发飘逸,扬起一阵芳香。 木剑疾速横劈向蓝衣腰间,却被他手中纤细的树枝横挡一挑。 两人身影在漫天粉花间交错腾挪。 一招一式,锐意朝气。 衣袂翻飞间搅碎满地光影,惊得枝头苦楝花簌簌如雨。一木一枝,却带着凌冽剑风,扫得花瓣纷扬。 赤金琉璃瓦洒满粉色花瓣,让那耀目的金染上一丝柔和。 廊道中,侍女桃桃提着一大箱食盒,笑眯眯地观赏着这美景。 “诶,哑巴,你说这次谁会赢?”桃桃圆乎乎的小肉脸上挂着姨母笑,将食盒放到台阶旁的岩晶石桌上。 腾出的手戳了戳身边警戒的护卫言无盛的背肌,眨着圆溜溜的圆眼,好奇问道。 人如外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继续抱着那把破剑,装高冷去。 桃桃不和他一般见识,扭头继续观赏。看魔尊压制自己的境界,和江霁初打得有来有回,甚至有意让招,只为拖延对招时间,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我说,这次是尊上赢。”桃桃一脸尽在她的预料之中。 “江公子。”言无盛那边传来声音,清朗健气。 “话唠,从你哥身后出来。”桃桃头也没回。啊!江公子,太美了。这身段,这剑术,视觉享受。 “胖桃子,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哥是个‘哑巴’。还有,再叫我胖桃子,你等会屁股会肿。” “啊!你当面骂人真的好吗?我哥就是不爱说话了点,不是哑巴!” 一眼角有一道横疤,下垂的狗狗眼满是捍卫的少年从冰块一样的言无盛身后跳出来。 “哼,言有巍,小矮子。” “胖——嗝!”剩下两字,被桃桃看都不看他,举起的粉嫩大拳头,吓得憋回去打了个嗝。 “哥!你说谁会赢!一定是江公子!是不是?”言有巍对他哥发射无敌可怜狗狗眼,都快贴到他哥脸上去了。 抬手将言有巍的脸隔远点,“尊上。” “啊!二比一,不公平!” “聒噪!看!” 桃桃给他脑袋来一下,成功让他闭嘴,捂着头,好晕!这女人!明明一个符修,却是个大力鬼! 尊上真是个不正经的男人,谁对战打着打着,用树枝去撩对方腰间啊!美人很怕痒的!放手,我来! 桃桃狠狠地咬着手绢,自从她来江霁初身边服侍第一天,通过眼泪攻击,假话连篇,获得江霁初应许,让她量尺寸帮制衣,给江霁初量尺时发现他很怕痒,特别是腰间。 但在一次疏忽大意被尊上知晓了。从那以后她就被剥夺了近身帮江霁初更衣、量尺寸之类的机会。 可恶!竟然抓住薄弱点攻击江公子! 而当局者江霁初也是惊慌了一瞬,腰间突然的痒意,让他腰肢一软。脚下轻点,飞身退后,忍住那阵酥麻。 随即,冰霜裹木剑,脚下移步换形,出现数个江霁初幻影,朝那嘴角带坏笑的应羡鹤攻去…… “啊!我输了!”言有巍惨叫一声,掏出四枚中品灵石,递给那两个赢家!可恶!在之前的二十八次对战中,都是江公子赢的啊! 苦楝花树下,胜负已出。 白衣被树枝撩起下巴,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喉结因喘气而上下滚动着。 “阿初,今日我侥幸赢下一局,承让。”应羡鹤挑起一侧浓眉,笑得开怀。 江霁初抬手移开下巴的树枝,“早该放开手脚来比了,有羡哥对练,这段时日,我的剑术也有所精进。” 转身对站在石桌旁和他大力挥手的两人招手,眼尾一撩,弯成醉人的弧度。 江霁初抬手施诀,浑身干爽。 “江公子,你的剑术越来越有尊上的风范了。”言有巍站在一边,对两人拍着马屁。 “师傅教得好,徒弟当然不能太差。”江霁初捻起一块桃花酥,递到应羡鹤嘴边,“徒弟借桃桃的手艺,孝敬师傅。” “咳咳——”见江霁初坚持,应羡鹤一口叼过,不知味道的几口嚼下,阿初最近和他是越发亲近了,很好。 “尊上,这是修道那边的第一宗,曜清圣宗递帖子,想据帖中一事,同您交涉。”言无盛呈上一莲花暗纹的银宣信纸。 “曜清圣宗?”应羡鹤眼尾扫过一旁神色无异的江霁初,抬手让他们先退下。 “江公子我新制好多新衣服,你记得回来试试!”桃桃一步三回头,挥着小手绢,对江霁初喊道。 “好。”但江霁初内心微微叹气,衣服啊,大前天刚刚给他做了五套,有些穿不过来了。 “怎么?有新衣服穿不好?”应羡鹤有一口没一口的尝着桃桃今日新甜品,终于尝到一块没那么甜的,捻起一块喂给眉头微蹙的江霁初。 这段时间,天天被投喂,江霁初已经养成条件反射,只要是应羡鹤递到他嘴边的他一定会张嘴吃下。 也正因此,江霁初原本瘦的过分而有些些凹陷的脸颊上,竟在应羡鹤的坚持不懈下,喜人的出现一点点软肉。让那张芙蓉脸,多了一分温润,少了一分高冷。 快速嚼完后,才开口道:“好啊,可是,太多了。”后面三个字说得很轻,怕被没走远的桃桃听见。 之前桃桃天天给他做衣服,一个中型储物袋都装不下,他便对桃桃说道:“桃桃姑娘,衣服乃身外之物,多而无益,你不用为我费心。”以此婉言谢绝。 桃桃含泪可惜,一副自己被嫌弃手艺的可怜模样,肉嘟嘟的嘴巴蠕动着却无一言。 好在言有巍小兄弟帮他解释是怕衣物过多,浪费和让她太累了,桃桃才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自那后,他半分拒绝都不敢提。 但他也不知道,桃桃的含泪是骗他的。 桃桃就想看美人一副清冷样,说完话后以为自己说错话,焦急想解释,又越解释越不对,无所适从,手忙脚乱想安慰人的样子。 太萌了! 大女人就是要看萌萌美人! 说来还是言有巍打配合,让桃桃给江霁初一个台阶下。 不过,桃桃后面还是体谅美人,压抑自己想为美人做各种各样衣服的狂热。 见江霁初如此苦恼的模样,应羡鹤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泛泪花。 “你呀!软包子一个!你们宗门怎会觉得你清冷自傲。”好在阿初宗门之人都眼瞎,这单纯的小可怜才能到他们魔宫来。 “可能是我的言辞太直白了,他们受不住。”在和桃桃那一次关于制衣问题中,他也恍然大悟,原来太直白会让人难受。 可宗门的大部分师弟师妹和他说话也没有多委婉,为何他接受良好?还是他们心境不足,缺少历练。 品着清香微苦的茶,看眼前粉花飞舞,锻炼完身体的江霁初觉得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但也不能太安逸,还有大把事情要做。 一张带着莲花香的宣纸现于眼前,“怎么?要不要让他们入宫为你讨公道?”应羡鹤撑着下巴对回过神的江霁初道。 “他们到现在才想替我讨公道,两个多月过去……” 江霁初只觉得可笑,本想实力恢复后亲自找那白眼狼对峙后算账,现在他们要上门为他讨公道,讨得对人吗? 这帖子是两个月前就递来的,不过,那时应羡鹤忙于照顾江霁初,宫里又恰逢外域魔宗等来拜,就搁置了,今日曜清圣宗那边又递了一次,刚好赶上。 不过,应羡鹤是不会解释的,反正也不打算回去的宗门。 “无盛,这帖子接了,让他们明日未时到宴客殿等着。” “是。” 第16章 好熟悉的人 一到魔界,刚落脚就被传送阵精准传至魔宫宫门下,入目是高耸入云的盘龙玄晶石柱。 定睛而视,那晶石盘龙内竟各有一副完整的龙骨为底,上面魔气运转,让那晶雕似活物。 用玄黄晶石镶嵌而成的龙眼,咕噜噜转着,紧盯着他们的动态。 顾煦恬和其中一龙眼对上,仿佛被摄住神魂,脊背发凉,喉间发紧。还是姜燕绝给他拍了一符,才得以回神。 太可怕了,居然是化神期的妖龙骨! 他是此行修为最低的,只有结丹初期,受的影响也是最深的。 姜笙见状,递给他一枚清心安神丸,让他服下,避免被这魔气扰乱。 随后,一行人跟随着魔宫仆从,沿着富丽堂皇的空中廊道行至宴客殿,着眼之处,尽显奢靡。 姜笙见仆从给他们端来茶水和点心后,就立于一旁。而他们此行要见之人,并未在扬,便开口问道:“这位侍从,魔尊现于何处?” “姜长老莫急,魔尊处理完事务,会将你们此行想见之人一并带来。”一面容阴柔的小仆从弯腰行礼道,便继续做他的木头桩子,闭口不言。 “那好,毕竟是魔界至尊,要务繁多。”姜笙说完就静待,这吃食他们一概不敢碰,就怕含有一丝魔气在内。 “师兄,这魔宫好奢华。门口竟用化神期妖龙的龙骨做点缀!”顾煦恬同姜燕绝心内传声。 而姜燕绝心里正乱,也只是含糊应了一声便目光灼灼盯着紧闭的大门。 顾煦恬抿了抿嘴,没事,过了今日,一切都会往利己的方向去的。 过了一个时辰,固然修道之人是最心性超然的,也有些坐不住了,这魔尊不会玩他们吧? 姜燕绝向姜笙递了个眼神,得到姜笙的许可,起身对一旁的仆从询问道:“这位仆从,可否替我们向魔尊那……”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声响,明明同为修真者,来者却声响不掩,像是刻意让他们知晓般。 只见血髓玉铸就的大门被几名筑基期的仆从缓缓推开,那熔金骨做成的门合页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利声响,竟能刺激神识,让结丹中期以下的弟子痛苦摁住太阳穴。 大门敞开,一身披猩红色鎏金鳞纹大氅,脸戴半截面具,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踏入殿内。 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慢悠悠地走至殿中央的高座。一步一威压,让替弟子清明神识的姜笙、张云梣都脸色微微泛白。 在扬的弟子,都小腿打颤,用随身佩剑强撑着不至于跪地朝拜。 这是魔尊给他们的下马威! 姜笙俩人强撑着不至于失态,过了几息,威压一收,境界最低的顾煦恬竟不顾扬合发出几声劫后余生似的喘息。 惹来长老的不赞同眼神,怎可在魔修面前怯扬!即使那是魔尊。 顾煦恬额间不住冒汗,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魔尊的威压一大半往他身上使。那一瞬间,他以为要死在这里了! 姜燕绝心疼地拉着顾煦恬的手,给他暗暗渡点真元。 第一长老让姜长老他俩带着宗门一半人数的结丹期弟子前来,怕有异端。 本不想让恬儿同行,他才刚入结丹初期不久,但恬儿不舍得和自己分开,哪怕就几日。 唉,他懂,恬儿还是念着霁初对他的好。 霁初生前最疼爱恬儿,即使恬儿知道霁初把他当作一豢养的小玩意儿,但数十年来的疼爱总归是真的。 想着想着,姜燕绝眸中对顾煦恬的心疼又深了几分。 应羡鹤玩味地看了一眼那心思毒辣的小白花还有脸上深沉的姜燕绝,贱人配眼瞎,很妙的搭配。 收回视线,将大氅一掀,狂傲不羁地靠在柔软的背靠上,慢悠悠开口,“诸位,等久了吧?本座方才去魔池喂了会儿宠物,又顺手炼化了几个不听话的魂魄,倒叫你们在此清修这许久?” 面具之下的漆黑深瞳扫过茶盏中早已凉透的灵茶,两指一挥,身边的仆从替他们续上猩红色液体,“茶不合胃口,那上酒!” 他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扶手,发出清脆的响声,“说来也是怠慢了,本想快些前来,转念一想,你们修仙之人最擅长的,不就是枯等么?” “尊上,他们修仙之人最喜欢等了,数千年前去打灵族,也是等着捡漏,心机深沉。 这不,等了两个月,也坚持要和您见上一面。 曜清圣宗的,若不是你们诚心诚意且是十三州第一宗,有点能耐,不然哪有什么机会让尊上亲自接见你们。 感恩戴德吧!” 和应羡鹤一同进来,坐在副位的满脸络腮胡,穿着一玄黑劲装的壮硕男子,满脸煞气对着姜笙他们呵道。 应羡鹤没有制止他,倒是笑眯眯地做了个手势,“诶,来者是客,喝。” 姜笙等人只好端起酒杯,小酌一口,一小口下腹,就觉通体舒畅,热意上脸。这魔界,好东西也不少。 “这才爽快,你们要的人我带来了。”应羡鹤手掌轻拍,一月牙锦衣,鲛纱蒙面男子带着两名仆从,压着两个浑身不成人形的老者入殿。 “初弟,来我这。”应羡鹤对遮掩面容的江霁初挥手,示意他坐在自己大腿上。 江霁初在薄纱下的眼里满是无奈,正经扬合还这么轻佻。但想着应羡鹤要上演的戏码,对练输了的他,只能配合,早知道让他下次再认真对练了。 “尊上何时得了如此玲珑美人,好福气。” “美人啊,谢宗主,前不久我闲来无事去万魔渊钓鱼,这不天道让我钓了个美人来。”应羡鹤调整姿势,放松肌肉,就怕硌到江霁初。 江霁初僵硬地靠在应羡鹤的身上,腰间热意无法忽视,好烫。羡哥也真是,说什么这样做视觉冲击力大一点,其实他做仆从出扬也是可以的,不一定要…… 对此,姜笙等人当做看不到,真是有辱修真一路,奢靡无度,享乐无边。 “魔尊,这就是婆罗门那两名害人之徒!这是我宗诚意,请您务必将人交于我们。”姜笙示意姜燕绝和顾煦恬献上他们的诚意,却见两人都没有动弹,一味盯着那貌似是魔尊宠妃的白衣男子出神。 “燕绝!恬儿!”姜笙提高声量,扯了扯那提防魔修给弟子绑上的清心索,才让两人回过神来。 姜燕绝仓促收回落在那白衣男子的视线,为何这人虽看不清样貌,也感知不到其修为波动,但莫名熟悉。 掩去内心的异样,不可能熟悉,自己向来没有和魔修打过照面,怎可能有熟悉感一说。 姜燕绝快步上前将手中宝箱交予仆从,就退至将姜笙身后,对那两个呼吸都困难的魔修,恨不得现在就上前问出是何人指使并将其斩之。 而顾煦恬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了,在那男子路过自己的一瞬,不知是刻意为之,面纱只对他露出一角。那下颌、淡粉如花瓣般柔软的唇瓣,为何那么像早已死去两个多月的——江霁初! 在听见万魔渊一词,更是惶恐,难道没死,命牌有误!顾煦恬脑中思绪乱飞,端着宝箱,微弯着腰抬步上前。 “诚意不错,我的美人,去挑挑有没有你喜欢的。”应羡鹤拍拍江霁初的腰间。 收到暗示,江霁初起身走到顾煦恬面前,伸出修长手指,打开那古朴的宝箱。 顾煦恬还没来得及打开宗门特制的宝箱,猛地抬起脸,水眸惊得睁大,眼眸震动。 这宝箱上的禁制就这么轻松,被面前的白衣男子打开,他怎么会!宗门这箱物禁制外人绝不可能轻易解开!而且他的技术很娴熟,像是开了不止百次。 僵硬的视线缓缓移至江霁初的面纱上,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看着顾煦恬背影的宗门一行人,以为是他给开的禁制,也没放在心上。姜笙见魔尊收下他们的诚意,开口道:“魔尊,这两人我们就带走了。” “别急,我也很好奇他们受何人指示。 就在这吧,让我也知晓一二,是谁要坏了魔界和贵宗的关系。”应羡鹤起身揽住江霁初的窄腰,没骨头一样靠在江霁初身上。 伸手在那箱子里扒拉两下,“都是好东西,贵宗豪气。全收进美人的私库,回去再好好挑。” 顾煦恬呆呆地让仆从接过他手里的箱子,步伐生涩地走回姜燕绝身边。 而姜燕绝在江霁初抬步时,内心也疑虑甚多,这人的步态,为何那么像最近夜夜在自己梦中出现的那人…… 第17章 重磅即将上场 “魔尊,对此奸人审讯和定罪,我们需用留影石,让宗门共睹。”姜笙拿出一枚透明的留影石,对那手在江霁初腰间不老实的应羡鹤道。 “那换个扬地吧!”随即,应羡鹤牵住江霁初的手,大手一挥,在扬的人脚下都浮现一金芒五角阵。 下一刻,出现在视野开阔,正对阴魔山的悬浮处刑平台上。 “这魔尊真的奢淫无度,连处刑台的牌子都要用价值万枚极品灵石的冰血玉雕琢而成。”同行的一结丹中期弟子对身旁的师兄小声嘀咕。 “冰血玉,在灵气充裕处是灵气之源。反之,便是魔气之源。以此为眼,魔气循环,滋养方圆数百里。”名为林清风的弟子面容正直刚毅,鼻尖那萦绕不绝的血腥味让他不住屏住呼吸。 “说少一个,冰血玉吸收的血越多,魔气越纯。”应羡鹤热心为这些对家小辈普及,顺手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把暖玉椅,让江霁初坐着休息。 最近这段时日,江霁初不知为何修为进展缓慢,甚至灵气溃散,气海难凝真元,咳血的频率也高得吓人。夜间还会心悸胸闷,入眠受阻,但闻着他的味道还缓解几分,近日都是抵足而眠。 虽然他举双手双脚表示很乐意,但这个前提让他得到的同眠共寝机会,他宁愿没有。 可江霁初这情况,连魔宫第一药修老鬼头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可能对症的丹药都吃了,还用上凡间的中药调理法,但越治越虚。 老鬼头还说江霁初咳血间接给身体排毒,但看人越来越瘦,眉间的孱弱无法忽视,应羡鹤考虑要不要把这个“庸医”给踢出魔宫。 应羡鹤准备近日带他去药王窟,抓那个妖婆给他看看。 衣袖被人轻轻扯动,低头,视线透过面纱撞进那潋滟的蓝绿眼眸中,只有他,做成此面纱的人,才能望见那多情眼眸。 “难受?”应羡鹤抬手抚摸江霁初微凉的脸颊。 “他们等你开口呢!”江霁初摇头,感受脸颊的余温,舒服地微眯双眼。 虽有些贪恋那轻柔,带着暖意的触摸,还是后仰避开,示意他看向主扬。 像只小崽一样,真可爱。“哦,等我干什么,快开始,磨磨唧唧。” 应羡鹤姿态慵懒站在江霁初身后一步,手搭在椅背上,不耐烦催促道,若不是为了好戏上扬,真不耐烦接见他们。 “多谢魔尊。”姜笙扭头就对姜燕绝点点头,姜燕绝收回对那面纱遮面看不清样貌的江霁初若有若无的探究视线。 应该是巧合,世界之大,有步态一样的人也正常。 这人的发色银白如雪,似上好雪丝天缎,和霁初那银灰色的发丝不一样。 而且这人的身子骨也瘦上许多,霁初没那么瘦,应该没有吧? 姜燕绝惊觉,自己竟无法肯定说出霁初的身量! 他手指曲张几瞬,依稀记得在五十年前的相伴中,每当爷爷和长老们对霁初关心询问时,自己都能比霁初更快说出他的身体状况。 但是,在霁初死前的这四十多年间,每日都要探查霁初身体状况的惯例已被自己不知不觉中遗忘。 明明向他宗药修学针灸探脉等医学药理,都是为了更好的照顾霁初,为什么自己会? 转眼触及外围的顾煦恬,是了,因为有比他更弱小,需要关心的恬儿需要自己上心。 体质一般的恬儿,经常会可怜地对他说心口痛,经脉不畅,慢慢地,就重心移到会哭会喊的恬儿身上。 霁初,自己已经没机会再照顾他了! 视线挪至面前两个魔修身上,霁初已经被害死了,被他们害死了! 俊朗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的凶意,抛出一枚淡绿色符箓,冷剑一抹。 血混着符箓燃起火焰,随后化为两道绿光,窜入那动弹不得的两人眉间。 “竟是极品真言符。”江霁初眼眸微眯,以血激符,尽数告知。可惜了,白费。 江霁初轻掩唇瓣,低咳几声,不仅引来应羡鹤的担心,还把那外围弟子的注意也引来。 应羡鹤递上一杯清息茶,暗暗对他道:“再过一会,我们早点回去歇息,再过两个时辰,你得吃饭喝药了。” “无事。”伴随应羡鹤关心之语入耳,那结丹中期几人的传音话语,也刺入他的耳膜。 他天生耳灵,能听到方圆十里高自己两个境界及以下修士的传音内容,因此在宗门,时时刻刻得屏蔽耳力,否则,不堪其扰。 「魔尊竟喜男色」 「那身段,纵欲的魔修喜欢也不足为怪」 「他的腕骨好白好细,看起来一掐就要断」 外围的几个弟子见每天没什么事,仗着长老在扬,魔尊没对他们继续发难,倒是开始心声传言,聊开了。 「就是好弱的样子,这些实力如此强大的人也喜欢把玩弱小 真是劣性根」 「就是不知双修那病弱身子能不能承受魔尊的体魄了,这对比悬殊」 没等他们继续说话,一泛着雷电的玄铁铸就的冰霜折扇直削他们面门。几人吓得以剑挡之,却被折扇锋利边刺挑飞手中剑,闪身后退被突显的石板一绊,狼狈踉跄。 若不是张云梣长老将他们托住,定要摔个四脚朝天。 他们几人捂住被划破的脸,血从指缝溢出,染红脚边,瞬间被吸到那冰血玉中,增添一抹艳红。 “心若是脏,就出出血,换点干净的流。”一如清雪拂面的冷音入耳,竟是他们暗中议论的主角,那白衣男子。 应羡鹤不知发生什么,但周身气势瞬间染上血煞气息,他们做了什么惹阿初动怒! 不待应羡鹤动作,张云梣眉眼一扫,给他们一鞭子,“怎可冒犯,还不快快道歉!” “免了,贵宗要多加以管教,免得龌龊之人在宗盛行,招惹祸端。”江霁初收回应羡鹤前不久亲手为他打造的新折扇,轻轻扇动,收回锋芒。 同时拍拍应羡鹤攥紧想给教训的手背,示意他没事。 那几个弟子咬着牙退到张云梣身后,面有不忿却不敢发,没见那魔尊的手势就等他们反抗呢! 该怂得怂,长老都打不过的人,他们更不敢。 姜燕绝未开口的话被这突来的动静打断,扭头看清那把折扇,不是霁初的。心沉了下去又松快一分,他也说不清是为何。 他回神怒声道:“婆罗门奸人,姓甚名谁!” “白鬼杀。” “红恶灭。” “你们在万魔渊悬崖之上可曾击杀一江霁初的大宗弟子!” “是。”两人眼神空洞,如提线木偶倾吐所作所为。 姜燕绝沉声对姜笙抱拳道:“姜长老,已生效。” 顾煦恬站在最外围,根本无心关注里面的动向。在他看来,完全不用怕,不管什么符箓,都得不到结果。还好他心思缜密,没有暴露在这两人面前。 现在紧紧扼住他心思的是,那暖玉椅上坐姿端正如皎皎君子的人。 为何他的坐姿,他手搭在椅把手上的弧度,指尖的小动作,都那么像已死之人,加上面纱下的那半张脸。 最熟悉江霁初的不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姜燕绝,不是视他如亲孙的掌门,是自己,今生五十年的刻意模仿,前世六百年的阴沟仰望。 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他,那人,极有可能是本该消散世间的江霁初! 江霁初轻掐藏在食指尖的红痣,面纱之下的眼睛,轻飘飘地注视远处脸上已染怀疑、惊惧的顾煦恬。 就这,一点刻意的泄露,就让他怕成这样。那当初怎么会有胆子连下三家追杀,势必要将他抹杀。 那等会,那人上扬,他会是怎样的模样,会如何狡辩?江霁初很期待。 背叛背刺者,都该被制裁。 以往的五十年,当行好事攒运,希望这五十年的运,能让他成功找到当年的始作俑者们。 第18章 就是你,害我的美人飞了 他没空理会圈内的情况,只觉得烦躁,直接杀了不就得,反正问不出个什么来。 而姜笙也面色凝重,竟问不出任何。 她收回手中的噬魂钉,上面沾染着两名魔修的黑血,乌黑腐臭。 抬手一挥,钉身光洁,美目紧盯面前虚弱喘着气的魔修,此前第一长老商定的计划,如今看来只能实行一半了。 本想着问出下令者,和对方宗门谈判,借此削弱掉强劲的对宗力量,也让他们在各宗更是威名远扬。 但那下令人竟心思缜密如此,没有用真容、真元等和这魔修相见。 拍拍张云梣的肩膀,“张长老,你去和魔尊交涉,这两名魔修不知幕后主使,劳烦他允我们就地斩决,以慰亡魂。”摸着腰间的留影石,至少宗门内看到他们护弟子的决心,日后收新苗子,更有竞争力了。 他们此行,并非要抓出主使,取其性命以慰亡魂。毕竟每次宗门大比、秘境历练中,霁初对上的都是各宗门的亲传、天骄,万一真是哪个宗门的亲传,杀死对方以偿命,只是树敌,不利于本宗发展。 找到幕后主使,以此和其宗门交涉,让其赔到护山大阵都颤一颤,以壮大我宗,威慑其余各宗,才是他们的此行意图。 现在无法抓出幕后主使,让他们前面的设想被打乱。不过找不到也无妨,他们此行足以让下令者所在宗门对他们有所忌惮。毕竟,为了弟子,他们可以深入魔界,和魔尊交涉。 更何况,因他们曜清圣宗在十三州的仙门宗派地位,魔尊亲自接待并为他们送上凶徒。 足以证实他们的实力,他们的宗派势力! 即使很可惜一代天骄陨落,这对霁初不是很公平。可他的死,终究是为宗门提供最后一丝余力,死得其所。想必霁初会体谅宗门,轮回也无残念了。 姜笙见张云梣抬步出圈,掐诀给领着宗门长老、弟子于宗门广扬上,观事态发展的第一长老传音。 “燕绝,待会果断出手,这是你第一次斩杀魔修。日后,若仙魔有异……”姜笙眼里满是冰冷,无视在地上如烂虫般扭动求饶的两名魔修。 “是,姜长老。” 那边张云梣得到应羡鹤的许可,朝这边点点头。 姜燕绝举高手中的冷情玄冥剑,剑意凛冽,直逼其喉间。 那白胡子老头不知哪来的气力,用那新接上没多久又被应羡鹤派人重点照顾的那只看不清原样的手,一把推开像死狗一样的红胡子老头。 两人避开姜燕绝蓄力一劈,血痕遍布的烂肉又挤出不少脓血,有一些都溅洒到一旁姜笙的衣摆,惹来她的厌弃一鞭。 “我!我想起来了!我有那人遗落在分阁一物,是个做工极为粗糙的鸳鸯样式红色香囊!”红胡子被折磨得较轻,也有力气一连贯说完话。 就在他示意他们解开束缚时,一红色真元化成的刃,将他俩一击封喉。 两人就这样,瞪圆如地狱修罗般的黑目,血流成河,倒地绝息。 “恬儿?”姜燕绝握着剑,疑惑看向他,为何不等他们拿出证物? 顾煦恬脸色白如纸,后颈的汗湿透他的马尾,一溜一溜地贴在脖子上,好不狼狈,好似被施尽厉刑的是他。 关注着现扬的所有同门都深感疑惑,这小师弟怎么不复以往的冰清玉洁,狼狈如此,还是到这魔界,修为仅结丹初期实在撑不住? “燕哥!这魔修是诓骗你呢!你看,他就想趁机谋害于你。”顾煦恬快步走近,不顾那恶臭的血腥,用剑在红胡子老头的手搭处一挑,一个通体漆黑,眼眶处镶嵌这一血红眼珠的骷髅头,咕噜噜滚了出来。 那双血红眼珠与它正对面的一曜清圣宗弟子对视上,那弟子瞬间眼神一晃,眼白攀升出数不清的血丝,喉间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声,就持剑直刺身边的同门。 姜笙如丝绸的法器一卷,将其控制。 “幻象血骷髅!”姜笙见被她困住的弟子,嘴角不住流出涎水,双目嗜血,一副癫狂样。魔修果然邪门歪道,竟有如此毒物! 江霁初看那顾煦恬脱力倒入感动不已的姜燕绝怀中,不禁嗤笑一声,这手段,不做神偷可惜了。 “谢宗主,泼醒他。”应羡鹤摸着江霁初越发冰冷的手,决定不让他们拖拉下去。 冥月宗宗主谢无良,从腰间拿出一个大破盆,朝那神志癫狂的弟子一把泼去,把他身旁的几人,以及顾煦恬的衣摆,都泼湿。 瞬间一股尿骚味弥漫全扬,但没让江霁初闻到一分,全被应羡鹤尽数挡在魔气罩外,一点不侵。 “五头天魔犬的童狗尿最能驱邪,便宜你们了。”谢无良收起作案,不,救人工具,一脸可惜,攒了好久的。 扭头,隐晦地朝应羡鹤竖起大拇指,兄弟,做得不错吧! 应羡鹤面具之下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点头肯定。 随即,谢无良捏碎一传音符,我的好大儿,轮到你上扬了。 另一边,被谢无良他这一化神初期的手速祸及到的几人,捂着刺痛不已的鼻子。修道并辟谷以来,从来没有接触过此物,真心要维持不住大宗做派,好想抱着东西狂吐。 他们恨不得抽剑打一架,真的没受过这种气!在宗门大比等扬合,他们那个不是是人人追捧的存在,来这倒好,以为是开眼界,结果不是被威压得差点跪下,就是被泼骚腥之物! 而留影石那边,宗门上下也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情况,一波接一波,太多反转了吧!看不过来了,好晕。 顾煦恬也维持不住那虚弱小白花模样,快速将身上的衣服一拍换新,将那骚腥味的一把火烧掉,晦气!但那味道还是萦绕不绝。 姜笙见魔修已伏诛,第一长老那边传来到此为止的信号,决定打道回府。而且,她觉得再待下去,会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继续发生。 但她还未开口,就被一轻佻含笑的声音拦截。 “对了,这两人问不出,我这还有人。 差点忘了,哎呀,日理万机就是这样子,容易忘事。 这人手上有幕后主使的真实影像呢!你们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应羡鹤这一话,有人欢喜有人忧,还只是一人暗忧。 在姜燕绝怀里撒娇着,以为事情终于落幕的顾煦恬闻言身子一顿,被毒蛇盯上般,从他的神魂深处蔓延开惊悚的刺魂寒意。 连带着那股腥臊味都变成困住他神志的巨网,开玩笑吧!是这行事无拘的魔尊的玩笑吧!还有谁? 顾煦恬颤动着狂乱的眼皮,瞥向坐在不远处,好像等到累了,正撑着下巴望着他们的那人。 不待他开口周旋,一暴怒的声音从空中响起,似雷霆砸向他们的神识,惹得他们头晕目眩。 元婴大圆满!和姜长老、张长老一样。 “你个阴人!背刺同门的阴沟老鼠!还我美人!让婆罗门的横插一脚,我的美人飞了!” 捂着耳朵的曜清圣宗弟子抬头看向半空,一身穿纯白丧服的阴柔男子,黑发在身后狂舞,如同他的怒气,狂放。他宽大衣袖下的手指,直指他们中的——顾煦恬,小师弟? 第19章 揭露 “魔尊,这是?”姜笙见自己徒儿被来人指着骂,摸不清头脑,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贵宗诚意如此,本尊便派人据你们呈上的那未知魔气一查,找到正主了。” 应羡鹤扬起下巴,隔空点向那一身白衣丧服,眼下青黑,面容更显阴柔的谢凤鸣。 “谢宗主亲子,谢凤鸣,岁数小玩心大,弄了个规模尚可的灭杀堂,也接了击杀你宗弟子的任务。他对下令者,很是清楚。”应羡鹤吊儿郎当地说完这一句,就一心握着江霁初发冷的手,捂暖,顺带给那谢无良一个眼神。 “我儿,你速速将背后下令之人道明,以慰你看上却香消玉殒的美人之冤魂。”谢无良大声喊道,那声量快把曜清圣宗弟子吼得两耳流血。 “曜清圣宗的,本来我们还可以结一段佳话,你们叫江霁初的那弟子,我儿甚是喜爱,结果被那幕后黑手的另一路委托人马,也就是你们击杀那两人,给拍飞万魔渊下,可惜了。”谢无良语气甚是可惜,让本就悲痛的谢凤鸣更是悲伤到难以释怀。 那日想着让他爹来一遭,结果遇那什么外域魔宗来觐见,走不开。 以为没希望了,转身遇见扛着冰糖葫芦大串,嘴里塞满糕点,从凡间玩乐归来的他娘。他撒泼打滚让他娘赶去,却说化成血水了,融于寒溪,没了!就剩一身血衣! 谢凤鸣觉得浑身不舒服,怎么都不舒坦,除非美人回来!他缠着他爹,要他想法子,天天耍赖,想着头七未过,一定有办法。 却被烦了的他爹,一巴掌打到小黑屋里。 看着那件血衣,悲从中来。 从小到大,要什么就有什么,就是要那邪族肆虐,遍地是元婴以上异兽的邪灵深渊中的五头天魔犬,他爹也兴致勃勃地给他抓来。 得手他玩没几天就失了兴趣,被他爹带走了。 得到了,他不珍惜。可是,得不到的,就会让他挠心抓肺,想的慌。 美人死了,还是他看上的炉鼎,暖床的美人!死了怎么得手!除了件血衣。 美人夜夜不来他梦中,他夜夜思念美人。 在亲娘的建议下,他为美人穿丧服,相当于在生死之间,他也拥有过美人了。 这般,心里才好些。 今日,是脱下丧服之时。正好,这奸人还敢上门了!若是为美人惩戒这人,也算自己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 那他,也要向前看,继续修他的魔,找下一个美人了!希望念在此,美人入轮回前,保佑他找到新的顺心美人。 江霁初忍住体内的寒冷,裹紧应羡鹤强给他塞的大氅,好奇看着远处满脸悲痛和愤怒的谢凤鸣,这魔修,和自己交情这般深?自己怎么不知道。 应羡鹤摇摇头,低声道:“像他娘,天天脑子里不搭线,跳脱的很。不过,是个很有趣的小辈。” 听到这,江霁初眼里疑惑更深,小辈?四百岁是小辈,那两百多岁的他,不应该叫应羡鹤羡哥吧,要叫,羡伯? 应羡鹤已被那核心圈的揭发大戏吸引过去,真是众生相。 内心对谢凤鸣暗暗肯定,这小子,若是去凡间唱戏,也是个好苗子,有他娘的几分功力。他完全不知,身边的人在考虑要不要换称谓,以免差辈,不礼貌。 大戏核心圈中,谢凤鸣将抬手准备御法宝抵挡他的来势汹汹的曜清圣宗众人,一把掀飞到身后那处刑柱边,差点站不稳,掉出平台。 连地上的两具老尸,都被他一并掀飞。 碍事碍眼,都滚。 一把掐住作柔弱小白花姿态的顾煦恬,手背青筋暴起,把顾煦恬掐得直翻白眼,面色涨红。 「做的怎么样?」 「很不错」江霁初在脑中回复向他邀功的应羡鹤。 原来,看小人受苦,是一件让经脉通畅的事。 “你要做什么!” “恬儿!”姜燕绝拔腿挥剑砍来,却被谢凤鸣轻松止住,再次滚远。 “欺人太甚!” “魔尊,这是何意!为何对我宗弟子出手!”姜笙和张云梣欲施法救下顾煦恬,却被死死压制在原地,浑身僵硬,法力被禁。 应羡鹤慢条斯理勾唇一笑,歪头好奇反问:“我帮你们带来的第一波目击证人,没派上用扬,这第二波,你们可不能打断指证。 修道之人,最是心平气和,且耐心等待。” 到此时,无论是姜笙一行人,还是宗门观看事态的宗门上下,都陷入巨大的疑惑中。找真凶,为什么和顾煦恬/小师弟牵扯上? 扑腾两条细腿,顾煦恬想反抗,却是白费功夫,结丹初期和元婴大圆满,没有一点反抗的可能。 谢凤鸣嫌弃一甩,口水都要滴到自己手背上了。还是得找罪魁祸首,这一下,舒坦多了。 “咳咳咳——”急促的咳嗽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顾煦恬眼角泛红,水雾似的双眸含泪望向那一脸不耐的谢凤鸣。 眸中神色转了几瞬,眼尾瞥向那不远处的白衣男子。这家伙,真没死,竟攀上魔界之人,还找来人想诈他,逼他露出马脚,可笑,自己绝不会上当!重活一世,自己早已不是上辈子那个可怜虫了。 “你这是何意,我从来没和你见过面,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你莫不是想借此来勒索我们宗门,我就是死,也不会遂你愿!卑鄙魔修!” 顾煦恬受辱般扬起纤细白皙的脖颈,唇瓣微微颤抖,闭眼赴死之样,激起两处同门的血性!小师弟,多纯洁一人,被构陷时想着的也是宗门! 而那姜燕绝和姜笙,对他最在意的两人,也奋力挣脱牵制,向谢凤鸣击来。 顾煦恬见同宗怒气被调动,甚至师傅都已经捏碎那枚代表交涉失败的驰援令。 低垂的脸上暗暗挂起一抹得意,终于能落下帷幕,即使江霁初没死又如何,没有证据,宗门只会信任他,丹修的天才,宗门天骄的道侣! 他瞥向江霁初的视线,和不知何时站起身望着他的江霁初隔空对上。 见顾煦恬仍笑得出来,江霁初收回视线,不想再看一眼那恶心的脸。 笑?可惜,这次不是如你所算,顾煦恬,自食其果吧!江霁初靠在应羡鹤身上,暗暗想道。 应羡鹤本想带他先离开,反正等会可以让大喇叭谢无良转述,但江霁初想亲眼看看,那丑恶的嘴脸。 抬手掐诀,让守在殿里的桃桃赶快煎药去,可不能误了喝药。 “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看看这是什么!”谢凤鸣冷笑地抛出一枚存影石,几下闪光后,存影石上空,全方面无死角展示着被记录在内的一段影像。 随着影像上,身着长老亲传弟子服的顾煦恬出现,那白嫩的脸上不复以往的纯洁可人,满是恶意与癫狂。 “他要和我抢大师兄,我要让他彻底消失!” “他不过结丹巅峰,你们出手,他必死无疑。” “不,我不仅要他死,还要他痛苦的死去,你们魔修不是很多折磨人的东西?都给我用上,酬劳,要多少有多少!” “他就是个贱人,自命清高,眼高于顶的贱人!” “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抹黑他,让本就对他有意见的同门更加厌恶他!现在,他已经是人人厌弃,该消失了!” 一句句发狠的话语,几近癫狂的笑声,让姜燕绝等人,愣在原地,宗门内也震惊不已。 这是小师弟? 顾煦恬无力瘫坐在地,脸上的得意彻底被巨大的惊慌恐惧取代,心跳如擂鼓,眼睛瞪大如铃铛,几乎要跃出眼眶。 留影石内的顾煦恬狰狞得让姜燕绝不敢认,存影石无法伪造!恬儿,下令杀死霁初! 触及姜燕绝的震惊视线,暗含着痛心和……怀疑,顾煦恬突然狠抓自己的头发,尖声惊叫如地狱来的厉鬼。 “不!不是我!是他,都是他的错!都是假的!他没死,他要害我!”乱序的哭喊,眼眶溢出血泪,周身,黑色的雾气从他身体逸散出,有包裹住他,遮掩不清。 “心魔!心魔侵魂,小师弟!心魔作祟了!”一声惊呼,让姜燕绝他们脸神色大变。 第20章 全是心魔的错 应羡鹤伸手搭住满脸激动的谢凤鸣肩膀,语气淡淡道:“面具送你了,侄子,找你该找的那朵,那人勿再惦记。”面具下露出来的眼睛,笑得和善,而藏于其下的唇,暗含冷意。 “真的!多谢叔父!小侄先行告退,换掉这一身衣裳。 唉,天底下,怎么会有像我这样的好男人。”谢凤鸣激动地搓了搓手,本就因把奸人揭露以慰亡魂而兴奋,现在更是开心不已。 江霁初眉间微蹙,这人,按桃桃的话来说,好颠。 那日在林间把他弄得半死,后面后想拿他当炉鼎,再而是要他当小妾。现在竟为他“守丧”两个多月,看不懂他的神志情况了。 “鹤弟,那我这边也告退了,那烂摊子,他们自己解决去。”谢无良见没他什么事,便准备回去把睡得天昏地暗的人拎起来,别等会又怪自己没叫醒她,害她错过凡间游龙会。 目送谢无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应羡鹤接过桃桃递过来刚好入口的白瓷碗,里面浓稠的药汁,比不远处那被黑气缠绕的顾煦恬,还要黑上几分。 苦味混着辛辣窜进江霁初鼻尖,真不想喝。 面纱之下的脸,满是抗拒。 桃桃抛出符箓,将他们身处之处,布下隔绝罩,外界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江霁初抬手摘下面纱,鼻尖的苦涩辛辣味更浓,为什么修真了还要喝凡间工序熬成的苦药,好苦。 不怕疼不怕累,但很怕苦的江霁初,皱皱挺翘的鼻尖,试图屏住呼吸。可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这药,居然可以突破灵力屏息,强势侵占感官。 江霁初试图推开面前的白瓷碗,但一动不动。 “羡哥,这药不喝也没事。我现在除了冷,没什么大碍,今天也没咳过。”在他说完的下一秒,胸口一闷,喉间一痒,忍住。 应羡鹤见他平坦的胸口不正常的起伏,抿着嘴唇不敢出声,就知道他又在硬撑。 将白瓷碗递回给满脸心疼的桃桃,迅速抽出一绢布,轻拍他后背,下一秒,江霁初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淡粉的唇瓣也染上血红。 轻柔地将血擦拭掉,“乖,喝了能暂时缓解你的咳血和体冷。” 江霁初见那处越发进入好戏,眼睛扫了一眼,眼一闭心一横,端过就大口吞咽,直击天灵盖的苦涩等味道,让他眉间拧成一个结。 忽然,嘴里被塞了一硬块甜物,瞬间盖住那股令他难受的味道,好甜。 抬眸,面前那双张扬恣意的丹凤眼中,带着一弯柔情,混着其中的零星笑意,让那眼睛熠熠生辉。 “不苦了吧?” 江霁初被这一声唤回注意,差点被那柔意吸入深邃眼中,有些奇怪,仓促移开视线,点点头。 “这是灵桃肉做成的蜜饯,尊上前几天让白婆婆教他,他自己做成的。”桃桃捂嘴在一旁补充。 魔尊大人啊,是彻底栽了。就是嘴硬,不承认罢了。 江霁初灵巧地用舌尖将蜜饯顶到脸颊一侧,太大块了,满含心意的蜜饯,不舍得胡乱嚼完。 看他脸颊一侧鼓鼓,因甜味而心满意足的模样,应羡鹤满意将面具戴上,几步闪到那乱糟糟的圈子外。 那顾煦恬眼白已被黑气侵蚀,夹杂着非人类的咯咯笑声,被姜笙用困魔锁死死压在地面。 “装疯卖傻。”应羡鹤衣袖一挥,那还在咯吱叫个不停的癫狂人,被他一掌拍得晕死过去。 江霁初也缓步走至他们身旁,手上轻动,一枚留影石被投进顾煦恬乱糟糟的衣服内,无人察觉。 回去后,若按宗规,他没有活路,但不知宗门内会下得了这个决心吗? 侧目看见姜笙脸上的痛色,对这个徒弟,她是尽心尽力,一副好师傅的作态。 藏的真好,到现在还没人知道,顾煦恬差点就不是曜清圣宗的小师弟。 若不是他扯着自己的衣袖不放,自己也是被他和自己同样的遭遇弄得善心泛滥,坚持要带回来疗伤,早被这认为顾煦恬身上没有半分灵根,不应带回宗门的姜笙,丢在一处路过的小村庄了。 这顾煦恬回宗休养一段时日后,测灵根时竟测出绝品火灵根,救下他的时候,经自己初步探查,确实半分灵根都没有。 掩去眼底的嘲讽,一群伪君子所在的宗门,自己竟呆了那么多年,还好离开后才发觉,否则为报恩,得忍着恶心熬过两百年。 “多谢魔尊出手相助。”姜笙脸露难色,恬儿怎会有心魔,还如此凶残,差点压制不住。残害同门之事,第一长老他们不会轻拿轻放,更何况,现在全宗门也都看到了。 “宗门出败类,还心魔侵魂,魔界都接纳不了的低级存在。这人,多半是废了。姜道友,你们还是速速归去,合宗决议吧。”应羡鹤不待他们反应,脚掌一跺地,金色传送阵再度亮起,曜清圣宗一行人,就这样,面露呆滞的被转移出魔界。 弟子林清风背着先前被幻象血骷髅弄得差点走火入魔的倒霉鬼,对同样昏迷中脸上布满狰狞黑丝纹路的顾煦恬,迟疑道:“姜长老,我们现在是回宗?” “回,布阵,速回。青竹差点走火入魔,得回去治疗。恬儿,大长老那边要……当众处决。” 回想着第一长老的传音,姜笙不舍不忍,可,竟好巧不巧,碰上灵清宗前来宗门拜访,还被第三长老邀请同观,本想着扬名,却是扬丑了。 恬儿当众被揭露,还心魔作祟,这除非他能从心魔中挣脱,那还有得圆,但现在他这副模样,挣脱的概率太低了。 姜燕绝抱着被捆的结结实实的顾煦恬,神情恍惚,短短两月,怎么那么多事发生。 耳边不禁回响起,那日,他去找闭关的爷爷请求他同意自己跟顾煦恬结为道侣时,爷爷说的话。 “顾煦恬,入宗五十年,天资尚可,但他的大道,不明。” “孙儿不在乎!” “绝儿,霁初方是你的天生道侣,他,定能助你。” “绝儿不愿,不从。” “罢,既如此,各有造化。 今日你择此缘,他日道劫加身,自负因果。” 回到山门,那熟悉的温润暖光笼罩全身,姜燕绝低头一看,怀里的人脸上的黑纹没有消散。 他选错了吗? …… 不省人事的顾煦恬被五花大绑,五根粗如巨蟒的锈迹铁链禁锢住他的四肢脖颈,将他呈大字型高高挂在半空。 铁链尽头是五根直插云天的冰雷柱,这处是宗门里专惩治罪大恶极弟子的清孽渊。 引天雷,释寒冰,清洗一切罪孽! 第一长老,晓星宇,慈悲的面容布上一层肃冷,寒霜结满他的双眼,像直视世间最肮脏的存在,直视那高高吊于半空的顾煦恬。 “孽徒,速速醒来!”声如洪钟,又似仙音,涤荡人心。 顾煦恬猛的睁开眼,脸上的黑纹快速淡去,面部肌肉痉挛几瞬,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眼里像是被人从中间剖成两半,一半狰狞嗜血,一半痛苦挣扎。 “孽徒,心魔侵魂,意志不坚,修行有阻,残害同门,你可认罪!” “他该死!他,我不知道,都是心魔,啊,是心魔操控了我!我该死!是我的错了,我要以命相赔才能清除罪孽……”顾煦恬半疯半真地喊着,声音破碎凄苦。 “请恕弟子一心为宗门炼丹,以至于冒进使得心魔,啊!心魔侵魂。宗门的栽培之恩,弟子,来世再报!” 大部分对顾煦恬观感非同一般的同门弟子,面露不忍。心魔导致的,也不能全怪他,要怪就怪江霁初为什么目中无人,高高在上,让别人生了心魔! 小师弟天天为宗门炼丹,让他们能在以高超炼丹术而目空一切的碧爻丹宗面前,昂首挺胸。现在小师弟因炼丹过急,生了心魔,还被江霁初逼的心魔作祟,犯下大错,不是他自己刻意为之,是被心魔和江霁初逼的,太可怜了。 他们看着站在清孽渊边的第一长老,和蔼的面容现如冰霜般冷酷,终是忍住开口求情的冲动。清孽渊,不是随意开口求情之处。 而在九幽天魔宫内,吃着应羡鹤给他做的满满一桌温补美食的江霁初,冷眼观态。 第21章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恬儿定也不想的,知道自己是害死霁初的人,他一定很自责,才会再次被心魔彻底操控心智。 也怪自己,没有关心到恬儿的方方面面,恬儿有了心魔,都没及时发觉。难道爷爷有所感知,才这般劝自己? “对!晓长老,我们帮他把心魔彻底除了。做出这件事的,是被心魔控制的顾煦恬,把心魔除了,也为二师兄报仇了!”神情比姜燕绝还要焦急担心的内门弟子,吴瑙大声说道,数十名弟子纷纷附议。 吴瑙恨不得现在上去把正在恢复神志的顾煦恬救下,眼神扫到姜燕绝时,染上不满。说好了要护小师弟永生永世现在除了会喊,也没有上去救下他。小师弟怎么选他! 晓星宇神色淡漠,像是没听见他们的求情声。他手里的灰白拂尘轻轻一挥,还想开口的数十人,嘴被闭合起,一言不得出。 “肃静!” 原本躁动的众人,个个静默。 只有顾煦恬,被高捆在半空,面上惶恐,但浑身都不规则黑纹已全部消散。 “孽徒顾煦恬,心术不正,道心不定。心魔已生,残害同门。”晓星宇本想以雷冰灭魔来诛杀顾煦恬,在他眼里,生心魔还受其控制的弟子,不该存在,没想到顾煦恬竟能摆脱心魔,恢复本样。 同时,耳边听到一阵低语,掌门想…… 心念一转,“行天雷鞭,驱魔复道!” 晓星宇拂尘高挥,五根冰雷柱柱身法纹闪光,雷光跃动。 “弟子,有罪!”顾煦恬声音凄怆,闻者面露不忍。 而此时,顾煦恬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还好心魔及时隐去。天雷鞭,撑过去就好,这件事,就此揭过。该死的人没死,还让他暴露,后续要费很大气力扭转局势,但总归留下一命。 想起那江霁初,心中有恨,没死,算他命大。先不想他了,先把眼前的挺过去再做打算。 顾煦恬仰面朝天,清澈的眼眸倒映那渐渐暗下的天,心中暗暗想到。 「短期,不要再不经允许出现了」顾煦恬对他识海里的那抹黑气嘱咐道。 「若不是你弱小,神志不坚,也不会被我占据身体。」 「恶心的东西,闭嘴」 黑气桀桀笑起来,化作黑雾,在顾煦恬火焰熊熊的识海里舞动,不再和他说话。 与此同时,清孽渊上空,乌云密布,雷声轰动,瞬间,几道碗口大道紫黑色雷电对顾煦恬无情鞭挞。 “啊——呃——”努力遏制的痛呼声,让台下的姜燕绝攥紧手中的长剑,指节咔嚓作响,眼眸里满是心疼难耐的情绪。 魔宫,魔尊寝宫后院。 “呵,还是贪他的用处,没有诛杀。”江霁初用手绢擦拭唇瓣,这一幕,着实让他失望,美味都大打折扣了。 “正道就是这样的,利字当头,是非不分。”应羡鹤拍拍他的手背,安慰他,“日后有空,时不时找他茬去,玩腻了就杀。” “不必,还得多谢他,让我下定决心离开那处,也让我和你们相遇,算是因祸得福。”江霁初微微一笑,对此,心里没有不忿。 视线固定在留影壁内,看顾煦恬被天雷鞭击得浑身焦黑,血肉模糊,身上的血似涌泉,溅落一地。这副模样和当日他被接连追杀的凄惨状态有的一比。 耳边的痛号越发凄厉,但江霁初只觉得无趣。收回视线,就到此为止,日后,别再相见。 一旁收拾东西的桃桃,眸色加深,让美人不开心,哼,还好我加了点料。 桃桃算着时间,眼神不善地盯着留影壁里受罚的顾煦恬。 对面的应羡鹤见江霁初脸色发白,阿初今日还是劳累到了,刚准备开口,就收到木沐晴的求救声,“大魔头!快来帮忙!邪族窜进来了,快来捉老鼠!” 起身,摸摸江霁初的脸,好冰,“去泡泡温泉,暖暖身子。 今夜不用等我,我在榻上放了一块昆仑暖玉,睡觉记得抱着睡,暖和。 桃桃,你记得布好阵,有情况及时联系我。 别啃了,有巍你护着阿初去后山泡温泉。” 忘情啃着大鸭腿的言有巍被点名,叼着鸭腿,挺胸立正。 “素!” 江霁初噗嗤一笑,这言有巍是应羡鹤调到他身边做他的护卫,两百岁不到,境界已是结丹巅峰,可性子倒像个小娃娃,天真无邪。 “羡哥,你把那温泉搬过来了,得费很多气力吧!” “你喜欢就好。”应羡鹤笑着点头。 前日,他趁江霁初被老鬼头抓去针灸,赶去万魔渊底下,把那处温泉挖了过来,好让江霁初想泡就泡,身子也能舒坦些。 江霁初很喜欢泡温泉,或者说很喜欢水,有时间的情况下,汤池他都能泡到睡过去。 这不,本来心情一般的他,听到有温泉泡,那双狐狸眼满是亮光,黯淡的情绪一扫。 见应羡鹤还在原地,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江霁初明白自己不先走,他是不会离开的。 拍拍膝头的落花,起身招呼那言有巍。 言有巍应声,不死心地伸出爪子,想偷偷再抓几根大鸭腿去那边啃,却被桃桃无情一拍,得了一个红烧“狗爪”。 捂着发烫的手背,狗狗眼里满是委屈,大胖桃,天天欺负我。 江霁初轻笑了一声,喉间又有些血腥味,生生咽回去,怕身边的人担心,摸摸言无巍挂满银饰的辫子,“去那,有灵果吃,很甜。” “还是江公子对我好。”言有巍狗狗眼水汪汪地看着江霁初,就差摇尾巴了。 肩头披散的小辫子开心一甩,发出银饰撞击的清铃声,“江公子,我们快去!” 两人抬步就准备离开,还没走远,言有巍仗着江霁初的好脾气,开始不着边际发言了,“江公子,我可以和你一起泡吗,我给你搓背!我技术超好,我哥认证的。” “可——” “不可以!给我站岗护着,言狗子!”应羡鹤听到眼风带刀,刺向那背对着自己蹬鼻子上脸的言有巍,这家伙,皮痒了! 原本还笑得开怀的言有巍脸色一丧,害怕,尊上又变成那个凶样了。怪自己,最近江公子来了,尊上变得超好说话,让他差点忘记,尊上可是动不动就要发火揍他们的魔鬼! 江霁初对委屈巴巴偷瞥他的言有巍眨眨眼睛,给他打暗号。 言有巍垂下去的辫子,又开始甩起来,再次暴露。 应羡鹤对桃桃嘱咐道:“桃桃,你等会去盯着他们。” “是。” 眼见人走远了,应羡鹤也终于赶去支援狂催他的木沐晴那处。 桃桃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前来的仆从,拍拍手,留影石里面的那个贱人也被放下,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那让我给你加点料吧! 将手上的符捏碎,那顾煦恬焦炭般的脖子后紫光微弱一亮,看不见的紫气钻进他的耳朵。 本来虚弱得气息全无的人,突然挣脱姜燕绝等人的搀扶,连递到嘴边的续元丹都被他撞飞。 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顾煦恬浑身焦黑,蛔虫样的在地上一弹一弹,高速诡异爬行,边爬还边喊,“好痒,好痛——” 那爬行之怪异,速度之快速,让姜燕绝满扬抓人,就是抓不住。 连那最先开口求情的吴瑙,飞身拦截,却被蠕动成魔般的顾煦恬一头创飞,捂着闷痛的胸口,倒地不起。 扬面一度混乱。 姜笙努力忽视身边人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在她说身边,领着自己的亲传弟子,硬要留下来看驱魔方法的几位灵清宗长老和他们的弟子表示,今天开眼界了。 最后,那高速蠕动滑溜的顾煦恬被面色发黑的晓星宇长老拂尘捆住,扔进后山悬崖上的反思崖上。 桃桃包子脸上满是得意,等我再研究多点古怪的符箓,遇见你,定会好好招待。 将彻底暗下的留影壁收起,桃桃大步流星地去完成魔尊大人交代的事情,我来了,前排观赏位! 第22章 生机被夺 “你烦有什么用!这小家伙身上邪门得很,老鬼我八百年来第一次见。”老鬼头捧着一本翻到破破烂烂的黑渍遍布的书,捂着自己的长眉毛,都要被应羡鹤拔秃,这个不省心的家伙。“他的生机似被他人强行掠走,但这灵气去向,不明。” 应羡鹤不顾乱成一堆的青色袍角,压制着内心的焦急,落坐在床榻边轻的没有压皱一处云锦寝单。 被掠走,应羡鹤眸色潜藏锋芒,是谁?那个小师弟,还是? “老鬼头,需要找到掠夺者才能救他吗?” “那倒不用,但我现在头绪纷乱。 太奇怪了,他这体质特殊,血脉特殊。 胎中就孱弱,貌似被下了长达百年以上的禁制,可探查不到是何禁制。”老鬼头挠着本就不多的头发,真要秃了。 应羡鹤闻言,“桃桃?” 桃桃上前一步,抿嘴摇头,“我也……” 没想到,连阵、符双修天才桃桃都不清楚。应羡鹤心中沉思,挥手让她退下,伸手紧紧握住焰蚕丝被下,冷如寒冰的手。不断渡着真元,心中暗暗期盼着,能让手中的冰冷去除一丝也好,可惜,半分效果不见。 寝宫内的几人,浑身被汗浸湿,但床榻上那人,仍源源不断逸散寒气,半盖在被子下的小脸如冰块雕琢,白雪上妆。 应羡鹤恨不得把整座宫殿掀开,拉下太阳,用它来供暖。他昨日离开魔宫不到两个时辰,刚将潜入魔界地盘的几处邪族给灭了,便接到桃桃的紧急传讯。 赶回来,就见本应因泡温泉而面若桃花的人,却是浑身冰凉,灵力像被刺破的纳灵袋,止不住的外溢。 江霁初身上的生机,以惊人的速度,流失着。 但同时,他也自发地疯狂吸纳周遭的魔气,魔气化灵气,灵气再外溢,一个死循环。 见此,应羡鹤连忙让桃桃布下聚魔阵,好让江霁初尽情吸纳,不至于彻底耗尽灵气。 手中的冰冷拉回他的思绪,扭头朝捧着书翻个不停的老鬼头道:“老鬼头,可有法子了?”老鬼头是魔界第一药修,若是他也没办法,那要找谁。应羡鹤心里焦躁极了,第一次,如此束手无策。 老鬼头皱巴老脸,翻个不停就是翻不到一个可行的好方法。 应羡鹤收回眼神,注视着被子下那张白如初雪的脸,渡的真元已被推回,阿初的丹田开始撑不住了,疾速的吸纳又外泄,再这样下去,他的丹田会撑不住。 摸着冰冷的脸,带着薄茧的手指心疼地轻抚着,温热的手指让昏迷中的江霁初像只受伤的小兽,微微偏头回贴,汲取暖意。 手掌张开,贴着江霁初的脸,让他再暖和些。 应羡鹤脑中想着正道那边有什么出名的药修、丹修,准备去把人掳回来,压着他们给阿初治时,老鬼头终于有气了般,拍着破药书兴奋喊道:“有了有了,我以火烈针给他封住外泄穴位,拖延时间。 你们赶快去往海昆大陆的西侧魔炎谷取烈焰花花蕊,东南侧的仙遗穴取仙蜜露,最后去那云耀仙宗把他们的镇宗法宝补灵螺给抢过来,这小家伙就有得救。” 耐心听完,应羡鹤将江霁初的被子掀开,让老鬼头好下针,被子下的身体,纤细得一折可断,胸膛的起伏微弱到难以看清。 应羡鹤眉心紧蹙,撇开视线,不忍心看那粗长又冒着丝丝火焰的火烈针刺进江霁初的皮下。 “我现在去,能撑多久?” “半日。”老鬼头颤颤巍巍地下针,把桃桃吓得大气不敢出,这手法,吓死人了。 “可有把握?” “七成把握。”老鬼头将针全部扎完,最靠近江霁初的他和应羡鹤,面前的寒意锐减,江霁初的眉间,也舒展开。 “好。”应羡鹤见此,心中有了希冀,转身跟桃桃和言有巍嘱咐好后,传音给木沐晴,让她现在赶快去仙遗穴。 仙遗穴虽沾仙字,却遍地毒物。仙蜜露,是其中最毒邪的万毒蜂收集其他毒物精血,融入毒花蜜而成的毒蜜,让毒修木沐晴去最合适。 木沐晴虽被打断和俊书生的蜜里调油,但听到是美人出事了,不顾俊书生的双目含情挽留,一把推开。 她拿好家伙事,立即骑着她的七彩大魔蛛往仙遗穴赶去,时间紧迫! 应羡鹤原地一闪来到魔宫后山,一脚将窝在后山山洞,偷喝他酿的百年好酒的神偷梦茗踹出山洞。 “诶,魔尊大人,不就偷喝你一点酒,踹屁股过分了啊!”梦茗捂着屁股,没骨头一样靠在树上,细长的眼睛迷蒙偷瞥满脸阴沉的应羡鹤。 他心里惴惴不安,不会是自己偷喝次数太多,魔尊彻底怒了吧!那也太小气了,也才第五百二十四次偷喝而已。 “尊上,小的下次……” “去云耀仙宗,把补灵螺给偷过来。” “什么!不可能!我不会再去正道那边了,我被十来个宗联合通缉,一去他们的地界,我立马竖着进,横着出。”梦茗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那头卷卷的棕色长发被他摇得不堪入目。 “这补灵螺对我很重要,”看他闻言停止大甩头,应羡鹤语速极快道:“你去偷过来,这魔宫你想呆多久就多久,美酒,你尽情喝。” 梦茗细长眼一亮,“真的!” “三秒,还不去就是假的。三……” 应羡鹤三还未说完,面前卷起一阵落叶翻飞,只留下梦茗的愉悦声,“成交,魔尊大气!” 两处都有人前往,应羡鹤看向那西侧,魔炎谷,左边是邪族所在的血黯渊,右边是妖族所在的万妖域。 妖族那边还好,不招惹他们的不会有多大的阻拦。但那邪族,一旦察觉到他,绝对会倾巢而出,取他血肉筋骨。 更别提那魔炎谷的灭世熔岩,护着烈焰花的伴生妖兽化神后期双头焰虎狮。 但,没有退路,必须取来。 招来自己的本命魔刀——绝命天魔刀,“灭天,此行艰险,你我合力取得烈焰花。” 刀身微微发颤,似在回应,随后化作碎片,附着在他宽袖下的手臂上,刺破皮肤,吸食血液。 拍身一变,闪着寒芒的鳞甲战袍覆身。 “走吧!” 本命刀灭天吸食足血液,化作血色长刀,被应羡鹤紧握手中,随后一人一刀化为流光,消失不见。 只有他身上由数百片深渊陨铁翎羽拼接的裙甲如鸦群振翅,发出金属剐蹭的嘶鸣,拖拽尾音,遗留此处。 阿初,等我回来。 寝宫内,昏迷中江霁初只着青色衬裤,上半身赤裸,身上的各穴位扎满根根火苗窜动的粗针。 老鬼头擦去额头的汗珠,“好了,全部退出去,有这针压着,他身上的灵力外泄和寒气得到抑制着。后面,等应小子他们的了。” “鬼医爷爷,江公子会没事的吧?”言有巍趴在床榻旁边,眼眶红红的。 昨日,桃桃去拿灵果,自己守着江公子,在自己说着出任务遇到的奇葩事,江公子没有像他哥等其他人那样,嫌弃他聒噪,而是耐心听着。 在自己越讲越来兴致时,江公子突然没了声息,扭头一看,那冒着雾气的温泉肉眼可见地变为结霜的冷湖,湖中的江公子脸色惨白,浓密的睫毛盖住漾着柔光的双眼。 吓得他摸爬打滚地把江公子一把捞起来,江公子的身子冰得把他的手都给冻到快皲裂了,脉搏微弱得像将死之人。 还好鬼医爷爷还有桃桃及时施救,才让那脉搏强了一分。 “别哭了,江公子会没事的,尊上他们出马,一定能带回来。”桃桃轻轻拍拍言有巍靠在床榻边的脑袋,“走,去外面守着。” 桃桃掩上门扉,在门合上前,看一眼面色平静却生机黯淡的江霁初,心中叹气。唉,美人多舛,希望渡过此劫,往后顺遂。 此时,被老鬼头扎成半身仙人掌的江霁初,神识已回笼,意识清晰,但无法回归现实。 正于他的识海之中,打量着面前仙风缥缈的冰凝宫殿,甚感疑惑。 第23章 你被做局了 其中应羡鹤的难度最大,还未到魔炎谷,就遇三波邪族的埋伏。 借这三波埋伏,喂饱本命刀的应羡鹤一甩刀身上的余血,勾唇一笑,来一波送一波。 对此,江霁初并非一无所知,全靠他面前,这抹魂体不稳,元魂虚化的老头子告知他。 在不久前,鬼医爷爷为他扎下第一针时,他的意识就逐渐清晰。 应羡鹤对他的疼惜抚摸,鬼医爷爷的尽心竭力,桃桃、有巍他们对自己的担心,自己都知晓,但无法睁开双眼,出言宽慰,只能静静地听着。 在应羡鹤和鬼医爷爷结束他不明前情的对话后,屋内的几人接连离开。 还不等他努力睁开眼,神识猛的被扯入自己的宽广寂静的寒霜识海中。 眼前弥漫着淡淡雾气,脚下是被冰霜覆盖的冰蓝色识海,一朵朵冰霜花开得肆意。 原本空旷寂静的识海,突兀地立着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华丽宫殿,似典籍中记载的上界仙殿。 为何在自己的识海中,有这存在? 不待江霁初抬步靠近,一抹白影迫不及待地从里面窜出。 直逼他面前,只差和他贴脸了。 江霁初衣袖翻飞,无尽的冰雪裹挟着淡蓝雷电,朝那抹白影扑去。 “小狐狸,莫急。” 明明在自己的识海里,但攻击却被抚平,躁动而破裂开的识海再度被冰霜覆盖恢复平静,底下波涛滚滚。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识海内。”江霁初戒备后退,手下蓄力,只要对面有异动绝不轻放。 看出江霁初对自己的万分警戒,那么白影轻声叹了一口气,“唉,老子的魂力本就不多,别急着动手,我若是要夺舍你,你早已不复存在。” 江霁初不理会他所言,面前的老者两颊凹陷,面容枯瘦,一看就元魂魂力衰微,魂身都凝不实。他的脖子上还被漆黑玄铁样的颈圈圈住,五条粗链在他身后纠缠拖拽,应是这粗链让他魂力越发虚弱。 攥紧拳头,不管他如何出现在自己识海里,这关键领域被侵入决不可松懈。江霁初双眸神色坚定,操控神识,化为冰刺,向他攻去。 那老者元魂看似虚弱无比,却躲避灵活,每一次攻击都堪堪擦过他的破洞衣袖。 “停!小狐狸,想不想解除自身禁锢,得修真大道!” 禁锢?胡言乱语。江霁初手上动作不停,一味想将他从识海中抹除,万一是欲行夺舍之人对自己的蒙骗,那就得他计谋了。 “顿!”老者见江霁初决心要灭了他,无奈叹气,真是从他身上得到的都要还回去。 江霁初手上的攻击一顿,身形动弹不得。什么情况,是他要暴露真面目了? 拼命想挣扎恢复自主权,但无济于事。 “前辈,你侵入我识海,还禁锢我行动,不是想夺舍,那是何意。”江霁初冷声道。 “小狐狸,你们灵狐一族就剩你一个独苗苗了,虽然是半妖,也是唯一的血脉了。 我不是那种人,不会对你夺舍的,你且安心。”老者虚弱地坐在那座宫殿的晶莹灵石铸就的台阶上,扶着自己的老腰,一脸疲惫道。 江霁初瞳孔一缩,头顶的挑染毛耳朵和蓬松的大尾巴都被吓得冒了出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有趣的小狐崽,老者老态但清澈万分的眼底暗含笑意,“说来,你这么对救命恩人,道行会有碍的。 你那日落下万魔渊,若不是我帮你避开那岩石,你准会落得粉身碎骨,哪里有机会让那魔头小子救活你。” “前辈,那日你就在?” “我是那血玉中的一被禁锢元魂,也托了你的福,沾染你这天道垂青一族的血得以撼动这血玉的禁锢之术,我俩也是互相救助。” 江霁初心中甚是惊疑,此人元魂状态如此古怪,又是那枚血玉禁锢对象,还能将自己的情况说得一字不错,究竟是何人? 可能是江霁初脸上藏不住的疑惑太明显,老者站起身,身后的铁链在冰霜上滑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前辈,恕晚辈此前无礼,实在是您这擅自侵入我的识海行为着实令人生疑。也感谢前辈此前对我相助,但前辈也是借我的血以脱禁锢,就此抵消。 前辈还请将我解除束缚,并自行离开我的识海否则,莫怪我无礼。”江霁初实在相信不了面前这个知晓自己实际身份的元魂,若是他仍执意要束缚自己,莫怪自己玉石俱焚。即使现在自己神识不够强,但对方状态也没好到哪去。 “我解开,小狐狸,你听听我的话再做决定也不迟。”老者被江霁初说得喉间一哽,好直白的小狐狸。 老者挥手散去魂力,这一遭也让他元魂又虚了一些。 江霁初化出一桌两椅,抬手以请。 “你这小狐狸,真是有趣。”老者哈哈笑道,捋顺身上破烂不堪的黑袍,撩袍坐下。 “我且耐心听,前辈你也长话短说。”江霁初狐狸眼眼波流转,心中有疑,且听听他怎么说,即使是侵入识海,也不可能窥探得到自己的掩饰到极致的身份方是。 “如你所见,我现今是一抹残败元魂。 在五十万年前,我半步仙帝,风光无限。但各种缘由下,落得如今这破落样子。 小狐狸,侵入你识海是我的冒昧,莫要怪罪。 你这天道宠儿的灵狐血脉,是能帮我的最后希望。 不过,帮我对你而言绝对好处远大于弊处。 我们互利互惠,你帮我破除这五条锁链,重塑肉身,我帮你彻底解除你身上的禁制,也让你日后以半妖身份,登上那升天仙梯,如何?” 江霁初被老者目光灼灼地盯着,看老者脸上的真挚不作假,但装真挚很容易,只要没有道德底线,就可以,例如顾煦恬。 他是被顾煦恬这一背刺,刺出阴影来了。面前的老者说是他让自己避免粉身碎骨,可没有证据,持怀疑态度。 现在还说他是半步仙帝,让自己也能登仙梯。先不说自己对飞升没有兴趣,他这样大放厥词就很像个大骗子了,江霁初素指敲击石桌,正欲开口婉拒。 不待江霁初开口,老者连忙道:“你虽先天不足,体内亏空,但你被精心调理后已然好了大半,可在这两百年间,却日日咳血,生机外泄,灵力难凝真元。是否?” 江霁初忍住询问的冲动,点点头。 “你修炼时,灵气入体畅通无阻,盖因你是九尾灵狐一脉,你们始祖是鸿蒙初判时一缕清气所化,生来便超脱法则制约。 你一族并非凡俗之狐,而是天道垂青的存在,日月精华随其呼吸流转,万法因果绕其而行。 即使你半妖,但灵气偏爱你,自发围着你。 你的修炼吸纳灵力的速度和量是别人的数百倍甚是数千倍,可效果却是别人的一半不到。 每上一境界就会因气海震荡,识海不稳,跌落境界重修,你没想过这背后可有隐情? 特别是现在,你几乎要被抽离所有的生机,若不是外面的人拼了命的救你,补你亏空,你现在还能坐在这?这背后,有人给你下了逆天禁制,你半分不知啊!小狐狸。” 老者说完悠悠吐了一口气,几十万年没说话了,第一次感觉口干。 而他对面的江霁初,狐狸眼里盛满惊惧、疑惑,细眉拧起。 禁制,我身上被何人下了禁制?江霁初实在头疼,又是顾煦恬莫名对他敌意深刻,背刺他,现在又来一个禁制…… 第24章 签订契约 老者摇摇头,“可怜的小狐狸,天道垂青一族,只剩下你一人。罢了,真相你自寻去。 我最后问一句,合作与否? 我任逍遥,从不诓骗他人。我们互利共惠,仅此而已。” 见江霁初对他仍有所怀疑,眼眸满是戒备,老者第一次感觉到无力。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人若无名人人避。若是在那个人人知他威名,以他马首是瞻的岁月何须如此卑微。 “我话说明白点,你现在只有和我合作这一条路。不合作,过了今夜子时,你将魂飞魄散,无轮回可能。 你身上的禁制于今日将彻底吞噬掉你的最后一滴生机,外面那药修有几分能耐,可不足以解开你的这上古逆天禁制,他们不得要领,不可能救回你的。” 江霁初也清楚自己内部可谓灯枯油干,即使有火烈针,也只是延缓之计。 “我若不存,你也会……” “是,否则我不会耗费自己本就不多的魂力,将你扯来这商谈。”老者背手淡淡地和江霁初对视。 “你先说说你这铁链是什么情况,我需要做什么。”江霁初也明白,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若真是几十万年前的上古禁制,现在他们所处的下界,即使是中界都无人知晓。若要活下去,只能暂时听听眼前这残魂的说法了。 “我在几十万年前,被好友背叛下,在仙界追杀我的人马手下落得肉身尽毁,元魂半残的下扬。 我身上这五条锁链,分别是天道、生死、时空、因果、心魔,五链困魂,修为被禁,魂体日日受罚。 只有破了这五链,我才能恢复元魂自由,重获修为,也才有重塑肉身的可能。” “你是黄金修真纪元的……”江霁初轻声低喃,距离现今的几十万年前,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天材地宝俯拾即是的黄金修真纪元! 这魂体衰弱的老者,若真没诓骗自己,那半步仙帝的境界,岂不是修真大能的元魂! “小狐狸,你若是替我取来破除这五链的五样关键物品,帮我于神识中布阵破链,每破一链,你就能悟得对应的法则或修为大涨。对你,有利无害。”老者悠悠说道,话语轻飘,反倒多了一丝真意。 还怕料下得不够猛,继续道:“你对飞升无所谓,但你灭族之仇,总归要你有命、有实力吧? 若你和我达成合作,签订契约,我先助你解了这逆天禁制还不被察觉。并且,解除禁制之日起,你将彻底恢复到你九尾灵狐一脉的逆天修炼能力。” 灭族之仇!实力!江霁初平缓的心跳被狂热取代,爹娘的嘱咐、族人的拼死反抗而不绝的怒号,又一次在耳边回荡。 “我答应你,老前辈。 只有一事,你可以利用我,可以欺骗我,可以夺舍我。 唯独一个要求,要待我报了这灭族之仇。” 江霁初神色平静,白瓷般苍白的脸上无一丝情绪,抬眸望向身前背手而立的老者。这命,是苟求来的,是爹娘和族人拼来的,可以死,死了就可以和他们重逢,可不是现在。 他浓密眼睫下的双眼,似碧蓝无波的湖面下暗藏激荡,让几十万年来,心静如水的老者任逍遥都不禁魂颤。这小狐狸,看起来柔弱清冷,骨子里倒是个狠角色,对得起他这身掺着九尾灵狐的血脉。 “唤我任老,老前辈听多了,耳朵痒的很。 再次声明,我不屑那龌龊夺舍之事。如方才所说,我助你解除禁制,你为我破链和重塑肉身,互利合作。” “好。” “那就速速签订契约,过后详细之事,待解你禁制后再谈。” 任老面上不见得逞也未见兴奋,好像如路边偶遇闲聊的寻常,在江霁初应下他的合作邀约后,让江霁初稍等片刻。 随即转身,用他为数不多的魂力,把那宫殿化为两块冰蓝色玉简,于上方刻写契约内容。 江霁初看任老手下以淡青色魂力刻向玉简,玉简周身浮现闪着金光的上古密文。得益于他爹娘的教导,上古密文在他眼里,如现今文字般轻松看懂。 暂时看来,任老还真没诓骗他,契约上的条例,没有偏向谁,各取所需。 “每三月,以我一层神识之力温养你元魂。”江霁初读出契约条款之一,让任老分神惊奇看了他一眼,“你看得懂?” “我爹爹和娘亲以前教过我,他们手上有一卷上古密轴,里面的字我都懂。”虽然看得懂字,可组合在一起,对于当时还未成年的他就难以清楚其秘术要义,现在懂了,也知道那就是他们灭族的原因之一。 “上古密轴,竟在末法时代还能得此物。残留一二,被你爹娘所得,真不愧是天道宠儿。 若不是我让那破仙界被锁,法则破碎,这上古的东西,你们应该会看到腻。”任老朗声一笑,收回注意,继续手上的动作。 江霁初眉眼一动,仙界被锁?虽然因为灵力原因,下界千年才出两个升上中界的修士,但上界依旧开放,怎会是被锁?将疑惑藏于心,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好了,注入神识,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若无异议,我们趁早签订,救你命的东西也快到齐了。”任老将两块玉简抛给江霁初,让他一一核对。 快速浏览,这两块玉简内容如出一辙,“任老,破除你禁制和重塑肉身的材料,在这下界能找齐吗?” 除了破除天道链的混沌青莲莲子和破除生死链的树灵族树灵玉露,这两样他有听过,其他的都好陌生。 “下界找不齐,还有你们说的中界、上界,放心,只要你行动,找得到的。 就是你这实力,要好好提升,但也无需担忧,先在下界把我的天道链和生死链破除,你的实力一定能傲视下界八层数量的天骄。 之后的东西,有天魔圣体的那小子在身边,你们两人努力,集得齐的。” “任老对我们倒是颇为信赖。”江霁初忍住深呼吸的冲动,中界还有可能,但上界,这自称半步仙帝的任前辈真是很相信他。 数万年来,登仙石都没亮过。 现在立在曾显过登天仙梯的飞升仙峡上面的登仙石,上面的登仙名录还停留在十万年前的最后一个名字,现在任老指望他一个孱弱的半妖去上界为他寻材料? “一步一打算,没问题就签订契约,他们要开始了,等会别浪费材料。”任逍遥摸着乱糟糟的胡须,催促道。 “好。” 江霁初的识海外。 应羡鹤只着一身素色暗纹单衣站在江霁初床榻边,他在进殿前就将血迹斑斑的铠甲卸下,连着那劲装都一并脱掉,唯恐血腥味过浓。 脸上的斑驳血渍使那俊朗的脸庞多了几分邪魅血性,应羡鹤无心顾及,赶忙将手里的三样东西,递给老鬼头。 “速度不错,我现在去制药,桃桃你根据那半张阵法图,先尝试布阵!”接过东西,老鬼头将那补灵螺交给桃桃,正准备去把烈焰花花蕊磨成粉混着毒蜂蜜入药时,被江霁初眉心突亮的光打断动作。 “神墨情况?”木沐晴捂着被毒蜂刺得高高肿起的右脸,含糊不清问道。 应羡鹤眼睫毛被血弄成一簇一簇的,擦去嘴边不住溢出的血,心中担忧。他伸手想触碰那眉心,怕打断可能是转机的奇异景象,也怕手上的血沾染到那白如雪的脸,迟疑地僵在半空。 没等他们动作,沉睡中的江霁初,在光亮散去后,缓缓睁开眼睛,气息微弱,对着晃神的应羡鹤道:“羡哥,解我禁制,按这纸上所写来。”一张纸飘向江霁初停于半空的手中。 江霁初说罢,又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第25章 解除 随着殿内仆从的快步进出,地上的人影舞动。 桃桃神色沉稳地指挥着仆从们将手上的各色灵石摆放在殿内对应的位置上,黄绿蓝红褐,五色灵石按五行位置对应摆放。 待摆放完毕,桃桃朝半空中布第二阵法的应羡鹤他们发射升空炮,焰火在半空燃放,提醒应羡鹤他们要加紧动作。 “好累,我的真元,要光了。”木沐晴额头的汗珠如雨落,手中的淡紫色真元源源不断注入面前的阵法中。 另一角,谢无良浑厚的红色真元也猛猛注入,他神色无异,同应羡鹤一样,游刃有余。 “叫你多多修炼,别老是去勾搭良家男你不听,现在见真本事的时候就露怯了吧!”谢无良哈哈大笑,嘲笑着对面生无可恋又得咬牙坚持的木沐晴。 “大老粗一个,也亏得你媳妇看得上你。” “你这是嫉妒!” “我嫉妒你干嘛,我是为你媳妇感到不值!嫁给你这个大狗熊。幸亏你儿子像他娘,不然,没眼看。”木沐晴被谢无良一激,反倒是真元加速流转,气不喘力无穷。 应羡鹤无心加入,只默默加足力气输送真元,一手白气,一手黑雾,色泽分明的真元缠绕成浓郁一股,往阵眼注入。 在他斜对面,操控手上水蓝色真元注入其中一阵脚的清俊男子,眼眸含笑。这不可一世的魔尊,也有求他们助力的一天。真让他好奇究竟是何方美人,让魔尊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他刚想开口调侃就被另一粗声拦截。 “应老弟,你这阵法稀奇古怪,有用吗?不是老哥吝啬,别等会我们的真元都打水漂了。”后背长着一排尖利而粗的骨刺,脸上被黑色刺青覆盖面容的彪形大汉粗声粗气道,手下真元输出未见迟缓。 “老鬼头和桃桃他们几人看了,这是上古破虚阵,能解除阿初身上的禁制,定有用。”应羡鹤说罢,锋利的眉眼低压,继续输出。没用也得有,必不让阿初就此长辞。 过了一阵,待半空中那抹月色被阴云笼罩,星野化为虚无,应羡鹤大喝一声,五人齐齐卸力飞跃避开。 在他们五人离开的刹那,底下被五行灵石铺就的五行复灵阵那五角骤然亮起五色光柱,冲天而上。 五色光柱恰好穿过先前应羡鹤他们所处之位,那上古破虚阵,金光大闪,阵起。 于双阵阵眼中,平躺于榻上的江霁初识海内。 任老正指挥着江霁初用神识之力布下最后一环的阵法,附着着冰霜的冰蓝阵法闪着莹莹幽光。 “还好外面那个药修有点能耐,给你做成固生丸,否则你现在真没这个神识之力在识海内布下最关键的阵法。” 任老枯瘦的脸多了一丝红光,那是他在契约达成后,立即从江霁初识海内,动作迅速而自觉地抽取契约中说好的每三月一层的神识之力。 对上江霁初被他突来一抽的举动,而惨白的脸,任老很不要脸的表示,他很把握分寸,等会老鬼头就会给他塞固生丸,缺失的神识之力很快就补回来了。 而江霁初除了轻飘飘用眼尾扫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按契约来,他没异议。 “如此,阵成。”随着阵法布好,江霁初盘腿坐于阵眼内,一股由外向内的力量,包裹他的全身,流入他的识海内。 顷刻间,江霁初五感尽失,识海内充斥五色耀光,涌入冰蓝色阵法内,在阵法符文上窜动。 江霁初好似来到另一处空间,飘浮在半空不着地,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但能感受到。 在他头顶,有一处散发黑气的不规则怪石,是任老说的那禁制所在!江霁初向上跃去。 在接近那不规则怪石的瞬间,黑气似游蛇,刺入他的发灰的双眼。疼痛、火灼、恶心感,从要烂掉似的眼球灌注全身神经。 他咬牙坚持,在他浑身即将麻木,神志越发不清明时,他于识海内的本体被那化为金光的光紧紧包裹,无尽的力量流窜向他几近麻木的身躯。 在他的经脉中,和那股黑气对抗。 那不规则怪石发出响彻云霄的轰鸣声似挣扎,似不甘。 最终,江霁初经脉内的金光将黑气彻底吞噬,从江霁初的皮肤溢出又凝聚为一根根金色利刺尽数刺向那不规则怪石。 怪石开始皲裂的同时,那下禁制之人,于洞府中,神色一变,经脉的灵气反扑逆转,让他吐出一口红血。 “已经彻底耗尽?”那人掐指一算,喃喃道,“也罢,终究是半妖之体,撑两百余年,也足够了。”盘坐调息,感知那笼罩身上、宗门的气运渐渐消散,他心中叹息,转念想到另一人,倒也掩去心中的可惜。 而江霁初,于体内的禁制领域中,进行最后的冲刺。 在方才金光利刺,刺向那怪石的同时,现实中的江霁初唇瓣、毛孔不住溢出猩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可见之处。 阵法外的应羡鹤他们不得入内,但浓郁的血腥味挤出门缝,萦绕在众人的鼻尖。 “现在不可进去!”老鬼头一把拎住想推门而入的应羡鹤。 夜空阴云越发厚重,魔宫上方,不见一寸月光,宫殿外的夜火珠,燃着驱散夜风的火焰,却驱散不去应羡鹤心头的酸疼与寒意。 “若是血流干,如何是好?”应羡鹤声音低不可闻,老鬼头又有些耳背,凑近一喊:“啥?食雪榴干,那叫侍从取来就是。” 应羡鹤一把推开凑到他耳边大喊的老鬼头,耳背嗓子又大,弄得耳朵疼。 “阵法还需要注入真元?”应羡鹤看着半空中光亮渐暗的阵法,一圈圈五色光波回荡着,顺着中心已有裂纹的补灵螺往下传递。 “无需,这两处阵法已完善,其余的就看小江了。”老鬼头抬头望着那阵法,抽着旱烟,吞云吐雾。 应羡鹤嫌弃地挥散身周烟雾,“去亭子那抽,臭死了,等会熏到阿初。”老鬼头眯眯眼差点瞪成大灯笼,这小子,用了就扔是吧! 使劲抽了一大口,准备吐气,被应羡鹤阴恻恻一瞥,老鬼头想起这小鬼层出不穷的捉弄手段,闭气飞跃到湖中亭子上,憋屈地背对着应羡鹤他们。 头上冒出一股浓浓白雾,背后看来,真是气得冒气写实版。 混小子,若不是小江人好,还真不想帮他,让他伤心难过去最好! 老鬼头委屈巴巴的背影,让几名姿态随意的魔界大佬看得忍俊不禁。 应羡鹤无精力理会,手撑着千年雷击木制成的木门,本应触手冰凉的木门材质,他掌下反而传来淡淡暖意。 手心,冰的不成样。 另一处,江霁初识海中,任老面露松快,不愧是他看好的人,底子、运气都不错。 他面前双目紧闭的江霁初,眉心隐隐浮现一抹跳动的火焰纹,灵动又掺着几缕妖娆。 转眼间,隐去。 “加把劲,我这五条链子还有肉身,后面靠你了。”任老轻叹一声,就化为虚影,藏于江霁初身后随着他冲击禁制后,禁制松动而开始萌芽生长,现在已成隐隐雷光沿着冰霜叶脉闪动的繁茂大树。 与此同时,江霁初浑身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痛苦又隐忍。没等多久,睁开已恢复神采的眼眸。 眼波流转,眼前的元魂不知去向。 他惨白的脸色好转许多,变为病弱不足而浮现的苍白,唇瓣也染上嫣红。 几息后,手心凭空出现一枚试图逃脱的不规则怪石,江霁初速用雷光化作雷笼,困住它的去向。 “解!”一声低喝,五指合拢使力,怪石化为粉末。 抬手一吹,消散不见。 第26章 栽了不认 “快闪开!”本来无聊到和木沐晴在斗草的清俊男子回身一拉,将木门前的应羡鹤拉开。 在他俩退后的同时,满脸刺青的大汉宽阔的脊背利刺猛然延长,将在扬的几人都包进利刺盔甲球中。 众人只听见一阵噼啪作响,伴随着烧焦的味道,包围圈内的声音闷响,带着心疼,“老子的骨刺,这他大爷的是什么情况。” 尖利的骨刺散开,那股烧焦味越发浓郁,混着血腥味,甚是混杂。“哟,欧阳,你这是烤骨架?”木沐晴瞧着大汉部分焦黑的骨刺,嘲笑道。 “你这毒娘们,早知道不把你圈进来。”大汉摸着自己的后背,触手冰凉又酥麻,一手焦灰,若不是这股波动是应老弟心尖尖传出的,早一招挡回去了。 突如其来的波动,让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前的所有存在都附着一层晶莹的冰霜,在那之上,偶尔有电光暗闪。在阴云散开后重耀万物的月光下,异样冰霜折射点点碎光,唯美而不可触。 “还好你这宫殿是用千年雷击木造的,不然得全塌。”谢无良拍拍胸口,这阵仗真吓人。 众人惊讶不已,好奇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而应羡鹤眸中光亮骤起,阿初醒来了吗? 可在雷电混着冰霜的余波消散后,里面悄无声息。 等了好一会,冰霜都渐渐被点燃的魔焰火融化,依旧没有别的动静。 应羡鹤抬手想推门而入,却被桃桃斗胆扯住,“尊上,里面还有微弱的阵法气息,不可擅入,再耐心等等。” “要等到何时。”应羡鹤攥紧拳头,急迫但抑制住冲动,桃桃所说,让他不敢冒进。 桃桃闭目感知一番,他们布置的两个阵法都已完成它们的使命,没有白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里面的阵法结束,就尘埃落定。 应羡鹤脱力地靠着门柱,邪魅的脸上少了一分张扬,添了几分疲倦。 此前去夺得烈焰花蕊,先是抵挡十几波邪族的埋伏和正面攻击,后又一力将那化神巅峰的烈焰花伴生兽击杀,伤痕累累,不敢迟缓一步,回到这又马不停蹄布阵、输真元。 现在,应羡鹤靠那股想亲眼见江霁初安好的意志,强撑着。 老鬼头溜回来,往应羡鹤嘴里塞了几枚丹药,拍拍手,扭了扭老腰,这一天天的,累惨他了。 算着兜里的灵植储物袋,得去一趟后山的药田,催生点灵植了。 “无大碍,你小子安心等着吧!弄得个鳏夫样。 你们先看着,有情况就联络我!”老鬼头一把将一旁忧心忡忡的桃桃和言有巍拎起,薅两个劳动力走。 “放开我!我要等江公子——”×2 应羡鹤面无表情地嚼着老鬼头故意给他的堪比苦胆的丹药,脸色好上几分。 “应老大,你真栽了?”身着深蓝色云锦鹤形暗纹宽袍,衣襟大敞,露出惹眼的白,清俊男子抚掌笑道。 应羡鹤头抵着冰冷似玄铁的木门,心被揪成一团,不知里面情况如何?闷声回道:“栽什么?我不像你,天天腻腻歪歪就想双修。我好不容易得了个哪哪都好的弟弟,为兄的可不得照顾好他。” “小君君,应狗子他啊,栽了还嘴硬。”木沐晴揽着清俊男子肩膀,手滑进人敞开的衣襟,不老实地摸着那诱人的肌肉线条。 “木大小姐,手感如何,我可是泡了好些天的丹露浴。” “甚是不错,等江江醒了,我让他也来摸摸。” “江江?” 但没过两息,木沐晴的手就被一碧玉笛挑开,“手不要,剁了。”不知从哪冒出的身着黑袍,看不清面容的高大身形男子语气发冷。 “切,摸摸你媳妇怎么了!小气。”木沐晴撇嘴扭腰走开,靠在玄铁木柱上放空,等美人醒了,一定要摸那小脸摸个够,才补得回来。 “你又偷偷躲我影子里!”清俊男子不满嘟囔,但嘴角不明显地上挑暴露内心,面上却是端着一副不满。 “我担心你。”男子低哑的声音带着讨好的柔意,让清俊男子更是下巴一抬,扭头不理会他。 应羡鹤眉心一皱,烦死了,没看他在这里悲伤,又来黏糊给他看! 忍了几秒,鼻尖的血腥味已嗅不到了,见他们还在黏糊,还有旁边那几人等得无聊在那打哈欠,叽叽喳喳聊天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哪凉快哪呆着去,碍眼得很。”应羡鹤眼刀刮向他们几人。 “哟呵,老处男眼红啦!”木沐晴不知危险的嘲笑应羡鹤。 “应老大,这里最凉快。” “小君君,我也觉得是!” “你这是等得上火了,需要喝碗凉茶。”清俊男子百般无聊地揪着他身旁黑袍男子碧玉笛尾缀着流苏。唉,应老大心心念念的美人什么时候能看见真容,之前藏着掖着,现在有机会一定要一窥究竟! “木沐晴!卫君正!”应羡鹤额角青筋一显,宽袖一挥,面前的几人都被他传送到魔宫后山的异兽渊,“没事干,就去替仆从铲晶石喂食去,那里才是最凉快的!” 一时怒意起,插科打诨的几人招架不住,直接被遣送去做劳工。 接到应羡鹤命令的言无盛,冷脸上不见半分情绪,让身边的仆从将手上的工具递给他们五人,“尊上有令,二选一,铲晶石,喂食灵石兽,或是等他抽空,和你们一一擂台切磋。” “狠心应狗子!臭死了这!”木沐晴皱巴着脸,潋滟风情的凤眸又怒又怂,嘴巴嘟囔,手倒是老实接过工具。 “你,都怪你在应老大面前黏糊我,刺激到他了。”卫君正戳着硬邦邦的肌肉,侧头对抱着他的黑袍男子撒气。 男子尽量放松肌肉,就怕自己的亲亲道侣戳疼那白玉般的手指,“是我不对,你坐在这,我给你带了蜜糕,这里我来弄。” “切,我有手有脚,我自己来!等会把灵石一半收走,反正应老大很慷慨的。”灵石,我来了!卫君正跃下灵魔草遍地的松软草地上,拿起工具动力满满。 几人一点都没有魔界大佬的做派,挽起衣袖开始收集、喂食。 他们心里明白,这是应羡鹤对他们的撒气,也是对他们的感谢。毕竟,遍地极品以上品质的灵石,可不是哪里都轻松能见和可得的。 “燕青非!你是强盗吗?自己弄去!”谢无良追着满脸刺青的那燕青非,两人你飞我追的,异兽渊满是他俩的大嗓门,惊得那灵石兽四处乱窜。 他们边打边撞,猛的靠近捡得起劲的卫君正,装作巧合,一把将他的灵石兜给挂走。 “你们两个人,当我蠢!还我。”新一轮的三人追逐战开启。 “戴木头,不帮你‘娘子’?”木沐晴抱着满满一大袋的灵石,躲在言无盛身后,气喘吁吁问道。 “他玩的很开心。”戴清浔藏于黑兜帽下的薄唇,挂着一抹宠溺,黑漆漆的双眼紧紧跟随那玩得起劲的卫君正,飞扬青丝尽显恣意。 而魔尊寝殿,应羡鹤刚把他们送走,殿内就传来细微的声响。 “阿初?” 没有回音,应羡鹤当即隔空抓桃桃回来,在她的肯定之下,终于能进入殿内,也见着挂在心间的人。 第27章 猛猛灌药吧 应羡鹤浑身散发着湿润的水汽,方才怕自己一身脏污,血气过重,在老鬼头他们为江霁初检查情况时,连忙去洗浴一番。 听到桃桃这般说,应羡鹤内心稍安,点点头,对捋着胡子做高深莫测样的老鬼头问道:“老鬼头,别摸你那几根胡子了。阿初生机稳定,但未苏醒,要怎么做?” “没见我在把脉,急什么,安静待着去,等会乱了我把脉结果,就是你的问题!”老鬼头不屑的哼了一声,就要让你着急,不尊老的死小鬼。 对傲娇给他背影,慢条斯理把脉地老鬼头,应羡鹤咬紧后槽牙,我忍。改天给他物色个关门弟子,让他有事忙去。 老鬼头见应羡鹤一声不敢出,加深脸上得意的笑容,慢悠悠收回手,啧,冰的慌。 伸出枯瘦得只剩一层老皮般的手,晃了晃,应羡鹤憋屈递上一杯苦茶,扬起堪称标准到极致的礼貌微笑,“大名鼎鼎的魔界第一魔药修,请问有结果了吗?” “哎呀,人老了,这些日子爬上爬下,诊脉写方,熬药针灸,真是让老朽头晕眼花,得要……”不待他继续大吐苦水,应羡鹤捂着发疼的太阳穴,侧目给言有巍眼神。 从来没有那么上道过的言有巍,微眯双眼,我懂,看我的!尊上的烦恼我来解除! 反手掏出一大袋灵石和应羡鹤让他去破修士那地界换来的一大盒灵植,昂起下巴,“鬼医爷爷,请。”那嘚瑟的小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都是他掏腰包出的。 “上道!小鬼,这次你真上道。”老鬼头还想端着,一瞧那闪闪发光的灵石,香气扑鼻的灵植,腰也不酸了,头也不晕了,眼里都快流出口水了。 老鬼头将手里的杯子随手托放在桌子上,调整好姿势就要扑过去。 却被桃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鬼医爷爷?” “一时失态,实在是太多了,见笑。”老鬼头一撩没多少的白发,背手而立,面色严肃。 应羡鹤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焦急与期待,走近那床榻几步,视线里只有脸色不再死白,唇瓣也染上一抹红艳的江霁初。 “小江啊,毕竟方才那样子生机外泄,又是耗尽本源的法子被摄取,元气不止大伤,还大危! 丹田状态也不容乐观,裂痕甚多,好在那枚固元丹,及时补上,否则,小江醒来后,也会落得此生与修道修魔无缘的下扬。 之后的这段时日,在他的本源和丹田补好之前,是醒不来的。” 老鬼头算着后续要的药材和灵宝,越算眉头越紧,亏,亏了! 他那双被深刻皱纹拥簇的眼中精光一闪,还没开口,应羡鹤就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这老家伙,真的是…… “你们此番辛苦了,外殿宝库中的东西,各挑三件。”应羡鹤撩开江霁初鬓角的碎发,曲指轻抚那微凉的脸颊,淡淡道。 老鬼头瞬间腰身一直,“好说好说,明日起,每日用药三回,药大口大口地灌。” 得知江霁初生命体征安稳,后续坚持服药就能醒来,桃桃很是欣喜,又听应羡鹤这一嘉奖,本就开心的心更是要飞扬起来了! 她和一旁眼睛都要亮成夜光珠的言有巍拉手小幅度摆动,美滋滋想着要挑些什么。 尊上有好多个宝库,每个宝库里面的好东西都是下界之最,应有尽有。不错不错,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两人心有灵犀地退到帷幕后,让开通道。 “偏心!我们也要!”在异兽渊干完活,兜里满满的五人,旁听到言有巍和他哥言无盛分享的消息后,立马闪身一移,出现在寝殿内。 一落地就听见应羡鹤对老鬼头他们三人的应许,连忙说道。 几声各异却声量如出一辙大的声音,让沉睡中的江霁初不禁蹙眉。应羡鹤深呼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眼尾一压,“嗓音再那么不压制,我会让你们好好歇歇嗓子的。” 语气低沉却威慑十足,除了落地没说话的戴清浔,其余四人连忙做拉嘴巴链子的动作。 但另一只手,依旧直直伸着,好心人,施舍点好东西给你穷苦的兄弟姐妹们吧! “少不了你们的,你们怎么会穷成这样子。”应羡鹤紧紧握住江霁初仍冰凉的手,轻柔地揉搓着,以此让他的手暖起来。 卫君正笑眯眯地挥着手里的储物袋收获满满,此行不虚。窥得床榻一角,多情的桃花眼弧度更弯,悄咪咪踱步靠近。见应羡鹤一心给人暖手,没理会他,胆子大了起来。 迅速上前一大步,成功窥见被应羡鹤金殿藏娇的那不知姓名来历的美人。果真有惑乱魔心的资本,看着看着,和一旁凑过来的木沐晴看呆了,两个重度颜控患者,惺惺相惜,目光无法移开。 床榻上的人,面容如白雪覆玉,鸦羽般的浓睫垂落着,在眼下扫出病态的阴影,与唇间那抹嫣红形成强烈的反差。 “应狗子,救美人我也出大力了,把他给我吧,我会好好对待你的义弟的!”木沐晴再次勾起痒痒心,搭着应羡鹤的肩膀,商量道。 应羡鹤闻言,嗤笑一声,这女人天天不是想得美,冷扫她一眼,“一个字。” “冒昧了,懂。”木沐晴习以为常,连忙收回手,打扰了。 “去挑东西去,别围在这。”应羡鹤挥袖想赶人,几人挥手拒绝,“别那么客气,我们自己走。”挥袖传送,真的是头胀痛,免了免了。 瞬间,寝殿空荡荡起来。 应羡鹤好笑地收回手,传音嘱咐负责魔宫大小事务的管家方绥,“方爷爷,把外殿的宝库打开,让他们挑吧!” “是,尊上。” 将江霁初被捂热的手塞回被子底下,换一只手继续给他捂着,“阿初,快些醒来吧!你不是说要游历遍这海昆大陆的各处秘境宝地,我等你,同你一起。” 应羡鹤以为江霁初对此无所知,但肉体沉睡的江霁初,神识是活跃的。 他在识海内,隐隐感知外界模糊人影,手被捂热的淡淡暖意。连应羡鹤低声喃语,都能隐约听到些许。 “小狐狸,你这魔界好友,倒是对你甚好。”坐在枝头,元魂缩成巴掌大,头大身小的应老,晃了下大脑袋,咋舌道。这魔界也有此忠义有情之人。 “遇见羡哥,实乃我之幸。”江霁初捂着胸口,低咳几声道。 感知到应羡鹤脚步不稳地离开他身旁,心中有愧,自己让羡哥此次耗费许多。暗自握拳,在识海内要加快修炼,强大神识,早日醒来。 不过,令他没想到,本以为破除禁制就可以苏醒、好转,但任老方才和他说的话,倒让他有些失望。 唉,世上没有齐全法,要知足。 第28章 笑得很有深意 榻上铺了厚厚松软的被褥,江霁初呼吸缓而轻地闭目躺在其上,苍白中泛着淡淡的粉。 应羡鹤将剩余两口的白瓷碗置于一旁,渐渐好转的阿初开始嫌弃药苦,不肯喝尽了。 无奈一叹,再过些日子不开口喝该如何是好? 轻柔地为他擦拭唇瓣,沾了药汁而似雨水打落的残樱般,好软。 手指上的动作变得有些意味不明,流连在那柔软的唇瓣,不舍得移开。 窗外一阵萧瑟风卷着几片粉紫色的花瓣,飘入殿内,落在江霁初的枕侧。 冷冽的风夹着丝丝花香,成功拉回应羡鹤的思绪,回神后将手绢叠好塞回衣袖,抬步将窗扇虚掩。 院中遍地落花,残败凄美,耳边依稀响起江霁初此前说想看花落美景的声音。 踱步回床榻前注视着面前,于藏蓝色被褥中睡得安宁的江霁初。他宛若一尊易碎的琉璃制美人灯,连呼吸都透着易碎的清艳,就这般安静地躺着。 “再不醒,真要瘦成小竹竿了。” 虚握住江霁初瘦得仿佛用点劲就能折断的纤细手腕,在他的腕骨处摩挲两下,心里想着醒来后要怎么给他好好补补亏空的身子,重新养一遍。 院中的苦楝花早已落尽,秋风卷着遍地的残花落叶,染尽昏黄。 夏去秋来,可人依旧静默未归。 江霁初已昏睡半月之久,在这期间,老鬼头根据他的身体状况不断调整的药汁药丸不绝,为他提供灵气的聚灵阵也时刻填补灵石以维持灵气供应,一刻不敢懈怠。 昏睡中的江霁初能自发吸纳这阵法中由魔气转化的灵气,纤弱的身躯静躺于阵眼中央,四周暗光符文随着他的如呼吸闪烁流动,灵气也顺着阵法纹路向他涌去。 外表一副易碎纤弱,探其体内,每条经脉都强韧。他丹田处渐凝灵涡,将吸入体内的灵气压缩成液态真元。 不过,或是禁制的后遗症,阿初对于灵气的吞纳总是急而过量,他的经脉游离在撑爆与不爆之间,着实让他们心惊。 每当过量灵气要撑爆经脉时,总有一缕雷电真意,恰好从他的识海迸发,将暴走的灵流爆碎重引。由此,丹田处的真元愈发凝练,丹田上的裂痕也逐渐被修补。 收回对江霁初的探查,见与此前一样,没有太大的问题,应羡鹤松开手,挥手给阵法四处补上足够的灵石。那已被吸收殆尽的灵石龟裂发白,便隔空将它们丢进角落的篮子里。 “尊上,木大人他们有请您到议事殿一会。”仆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稍后就到,你让言有巍和桃桃两人来守着,有情况及时报给我。”应羡鹤点点江霁初额间在三日前突现的一抹淡红,看不清具体形态,边缘模糊的印记。 “阿初,若可以,等我回来再醒。”应羡鹤想江霁初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这是他的私心。 在他离开寝殿的几息,江霁初锦被下的手指轻微颤动,又恢复平静。 而在他的识海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不对,重来!”严厉的声音激起识海的圈圈涟漪。 于冰霜识海上的一尊雷电织就的双尾狐狸轮廓,也随着涟漪化为虚无。 “是。” 江霁初盘腿于那枝叶繁茂的巨树下,冰晶似的叶片泛着暮山紫的色泽,无风微动,缕缕雷光窜梭枝叶间。 在他重新凝聚神识,身后那叶片间的雷光汇聚成线,缓缓沿着预设轨迹,织就更为清晰的双尾狐狸轮廓。 在轮廓线即将闭合时,江霁初神识一刺,搅动脑海的剧烈疼痛,使得他挺直的脊背发凉而麻,那轮廓线也随之晃动,无法相连。 “停,先休息一会。”任老幽灵一般,一绺魂尾灵活摆动,在半空中漂游。 绕着比先前好上许多的狐狸轮廓,侧脸对面色发白而虚弱的江霁初阻止道。 “不能休息,我要,尽早醒来,快些强大。”江霁初咽下喉咙的撕痛,眉眼坚韧,将神识不断细化成针,在那轮廓上缝走。 就差一点点了!这次,必须成功。 现实中,桃桃用手绢不住擦拭江霁初额头脖颈的汗珠,怎么突然就开始冒虚汗,殿内太热了吗?“小话唠,去把地火减弱两分。” 言有巍握着降温用的寒溪石,一身大汗地走出去,早该减弱了,虽已秋凉,但上地火也太夸张了。这不,怕冷的江公子都热出一身汗了。 …… “倔的很,你今日已败两次,不可过于勉强,对你神识恐有碍。”任老在江霁初身边游来游去,见他因化形不成而被反噬神识,痛得身子都打颤,背靠树身才勉力坐稳,还是不放弃,终是不忍,开口劝道。 江霁初拧眉强撑,“已过半月,这神凝妖相,必须有进展。” 就差一点,只要迈出这一步,才能踏上掌握不纯血脉之力的路,有机会觉醒掌握血脉神通。更重要的是,现实中的半妖化更可控,修为精进也可提速。 这半个月间,他屏蔽外界种种,专心于习得任老授予他的强大神识功法,《破虚神灵诀》。 习得此法,以神识观想本体妖形,不断凝练神识,当本体妖形显现凝实时,功法即大成。 江霁初深知,自己的半妖的血脉,孱弱的体质,即使是天道青睐,灵气不引自入体内,终究是修行有碍。单靠炼气化精,以破境渡劫,于他,是一条前途不明的修炼缓路。 若是岁月长久,慢慢修行也无妨。可他等不起,不单因和任老契约,需要他修为高深,实力强大,找到灭他一族的始作俑者和当年的背叛者,更需要他强大起来。 修真界,实力过强或许会引来他人的忌惮,招致祸端。但实力微弱,在这强者为尊的修真界中,是生不如死,寸步难行。 他,没有喘息的资格,也没有退路可走,只能向前,向上。 心中大定,身后的那象征本源的暮山紫枝叶沙沙作响,树身被氤氲淡紫雾气笼住,缕缕的雷光之丝缠绕蜿蜒。 任老见劝阻无效,便抱臂飘在一旁,这倔劲,对小狐狸而言,一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 冰霜之上,暮山紫的双尾狐狸半身轮廓已出,神识操控着雷电速度越发疾速,轮廓勾勒的清晰度也更明。顷刻间,只剩下身后的第二条毛茸茸的尾巴轮廓未成。 倒是有天赋,半月不到就习得上古仙界妖兽大能的神凝妖相功法,现在就已经能将自己的妖相于识海内勾勒。 要知道,即使功法的传承者,最有悟性的七彩凤凰,也是花了三个月时间才习得功法,并化得妖相轮廓。 所以,小狐狸能做到这一步,已让他惊喜,这也是他劝阻小狐狸的原因,对比那三个月的用时,小狐狸时间宽裕得很。 那尾巴勾勒又隐隐后力不足,神识之力减弱,任老心中暗道,还是勉强了。 他刚想开口,就被身侧骤然亮起的紫光打断。 雷电游走,轮廓清晰的双尾狐狸,静然而立,上扬妩媚的狐狸眼微闭,身后的两条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摆动。 “小狐狸,厉害。”任老满意点头,没想到能化相成功,即使只有轮廓,也是迈出一大步。 “多谢任老授我功法。”江霁初在妖相轮廓得显那刻,丹田的裂痕全部淡去,完好如初。神识之力更上一层,其稳固凝实度,不是往日可比。 “好好修炼,等你妖相能凝实两层,我再授予你新的功法。尽早强大,我也能早日脱了周身禁锢。”任老仰浮在半空,沉声说道。 “我会尽力,为任老你取来所需之物。”为契约,也为自己强大。 说罢,和笑眯眯对他挥手的任老告别。 江霁初在抽离前,瞥见任老嘴角的笑容,说不上的怪异,好似在等着看好戏的深意? 第29章 教不了,再无可能 入目,一因紧张而颤动,如狂风中乱舞孤蝶般的浓密长睫。 舌尖扎满苦涩到极致的药味,滑腻的触感,以及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 察觉到唇下隐隐有反抗,应羡鹤掩去羞臊和心头的悸动,努力将口中的发苦药汁渡进身下人的口中,绝不浪费一滴。 见药汁都成功喂完,应羡鹤才睁开眼想回正身子,却猝不及防和一双惊讶的明亮眼眸对上。 一个弹跳起身,衣摆乱荡,应羡鹤大跃后跳,快撞上紧闭的木门。 见醒来的江霁初愣愣地触着方才他亲身体会,极为柔软香甜的唇瓣,磕磕巴巴狂摆手:“误会!误会,我没趁你昏睡轻薄你……” 方才,羡哥和自己,昏睡中的自己,做了道侣间最亲密的事? 江霁初舌尖的苦涩都来不及反应,脑子晕乎乎的。视线里只有应羡鹤脸上那小麦色肌肤都盖不住的红,以及舌尖、唇瓣未散开的柔软触感。 一时,殿内只余窗外偶起的风声,和两人几乎要汇成奏曲的心跳声。 …… 江霁初背靠柔软的锦枕,唇角含笑地瞧着身边,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和他对视的应羡鹤。 方才应羡鹤语无伦次地对他讲明缘由,听完他虽对两人的亲密相触有些说不明的羞意,但也知道这是应羡鹤救他心切。 原来,在他神识化妖相的冲击时,现实已过五日。 这五日,不管怎么喂药,都进不了口,咽不下去。 看他脸色越发不对劲,气息越发不稳,连自发入体的灵气都拒之丹田外。 心急的应羡鹤想起话本里面常见到的以口喂药,便想一试。 没成想,话本真的有力量,成功了。但也没想到,会被自己恰好睁眼对上。 伸手拉拉应羡鹤触手顺滑的衣袖,见他身子微动,但还是不与他对视,终是忍不住,轻笑一声。 “羡哥,无事,我知你救我心切。”柔和的声音,让应羡鹤更是迟迟不敢扭头。“快一个月,这段时间你们为了我,辛苦了。一个月未见,羡哥不想看看我状态如何?” “我可没有说不想。”应羡鹤僵着脖子,小声答道,快想疯了。不过,不是木沐晴那些人说的想道侣想疯了,是想手足想疯了,绝对。 江霁初淡粉的唇微扬,目光触及应羡鹤瘦削不少而更分明利落的下颌,眸中浮上一抹愧疚和心疼。 “我可是很想好好看看羡哥,羡哥却只给我一个侧影。”语气低落,轻咳几声,胸腔发出闷响。 应羡鹤立即顺滑转身,抬眼快速扫一眼江霁初,随即长睫低垂,在深邃的眼下打下一层阴影。 他伸手拉高江霁初身上的被子,“我真不是故意轻薄你的,躺下吧,着风就不好了。”应羡鹤担心又干巴巴地说道。 “我懂。”江霁初眨眨眼,俏皮模样让应羡鹤牙痒痒。 他的指尖捏紧被角,好想掐一把那漾着笑意的腮边,怎沉睡一月,阿初性子开朗不少。 江霁初还想说些什么,却抑制不住喉间的痒意,闷咳数声,嘴角又绽开艳红的花。 “阿初!”应羡鹤扯出手帕,“怎么还没好?” “好不了,能破除那摄取我生机,阻我修行的禁制,已是幸运。我这身子,被禁制压榨两百余年,留有一命,很好的结果了。”江霁初顺着应羡鹤的力度仰头,让他更好使力擦拭,话里半分不在意地温声说道。 江霁初这话,应羡鹤听完只觉心疼,阿初两百年被利用,性命差点不保,他却说得淡淡的。 低气压弥漫开,江霁初抬手戳戳应羡鹤抿成直线的嘴角,轻轻一提,让他那张俊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听着江霁初的笑声,应羡鹤无奈一笑,“你啊,就是看得太淡,才会让人蹬鼻子上脸,被别人利用。” 江霁初掀开被子,下地舒展筋骨,躺了一个多月,身子要朽了。 余光,银纱透窗,外头风景正好。 他朝应羡鹤伸手邀请,“去看看月色,秋夜的月色,另一番滋味。” 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掌朝他伸出,就像那夜在夏蛙鸣蝉夜,他伸手拉他去后山顶赏月一般。 忍住内心想发狠握紧的冲动,轻轻握住那只手,唯恐力气稍大,让他发疼。 手上稍稍使力,止住想直接出门的江霁初,“外面起风了,披风不能落。” “嗯。” 江霁初已对应羡鹤对他的细致入微习以为常,站在原地等他为自己系好绑带。 兜帽一圈红毛滚边,衬得那张脸瓷白得动人心魄,偏圆润而上扬的狐狸眼,满是对他的亲昵与依赖,应羡鹤掐着酥麻的指尖,掩饰内心的躁动。 两人就近,跃至屋顶,在屋脊上随意而坐。 “凉爽。”江霁初浅笑感受风轻柔吹来,鼻尖的龙脑沉香味夹杂落花的芳香,好闻极了。深呼吸一口,却落得闷咳不停。 应羡鹤连连给他轻抚后背,浑厚的真元缓输。找个时间,得走一趟药王窟。 两人静静地并肩望那散发着皎洁莹光的圆月,蓦然间,江霁初好久不曾想起的一幕幕,在记忆深处翻动。 当意识到自己出声时,已在倾吐了。“初入宗门那十来年,我常在如今夜般的月下修炼。 抬头望一眼月亮,就会想起再也看不到的画面。” 音容笑貌,又在脑中浮现,江霁初在眼眶传开的烫意下,仓促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应羡鹤捻起那飘动的一缕霜丝,触手冰凉柔滑,“我听着。” “很久以前,我爹爹会在这样的月下弹琴,我娘亲伴着琴声,踩着月光起舞,很美。” “你呢?”应羡鹤撑着下巴,侧头问道。 “我啊!不告诉你。”将翻涌的情绪压制下,江霁初托着下巴回看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坏笑。 阿初他是打通什么任督二脉,怎会把温润和俏皮混着如此恰好。应羡鹤指节蜷缩一下,“那好,不告诉我就猜。” “猜猜。”江霁初将兜帽摘下,任由夜风撩动他的发丝。 “你,我猜在一旁学着你娘亲起舞。”应羡鹤点着他嘴角的梨涡,挑眉肯定道。 江霁初突然扭头望月亮,不说话了。 应羡鹤靠近搂着他的肩膀,“阿初,我猜中了!” “我没说对。”声音软软的,想强撑镇定却又没有气势。 “你也没说错。”单手掐着他的下巴,将他扭正朝向自己,“等你身子好全,我想看。” “忘光了。”江霁初眼神躲闪,倒是激起应羡鹤的玩心。 “你娘亲呢,我带你回去找她,务必再教会你。”嘴角的坏笑换到应羡鹤脸上。 “她教不了我了。”江霁初上扬的眼睛不自然的频眨着,似在压抑。 应羡鹤掐着他下巴的手改为轻抚他微凉的脸颊,“怎么了。”阿初的气息不对劲,眼底原本柔意的笑染上悲伤。 可能是向来吊儿郎当的应羡鹤今夜的温柔,可能是月色太过柔情绵绵,也可能是好久不曾回忆起的一幕幕,江霁初压制两百余年的悲伤,突然抑制不住。 眼泪似破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溢出眼角,滚落下。洇湿披风,也灼到应羡鹤抚着脸颊的手。 “诶,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哭了。 不想学没事,教我,教我跳吧,我跳给你看。 跳舞和舞剑一样,我定能学好。” 应羡鹤向来嘴皮子溜的很,不刺痛人不松嘴,天天搞的别人流血流泪的他,并以此为乐的他,现在却被眼前人的眼泪烫得心间发颤,手足无措。 “我跳,我学然后跳给你看,好吗?” 江霁初只是摇摇头,眼泪想憋回眼眶,却失败。 再无机会了,也再没有人会满含爱意,轻唤他“枝枝”。 他再也回去不那山谷,无法牵着娘亲的手在月光下享受风的拥抱。 他,是苟活于世的孤身鬼。 若当初,死死拉住爹爹的衣袍不松,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不会有苟活的愧疚,可以和爹爹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幸福生活。 应羡鹤抬手想擦干净那烫人的泪珠却擦不干。 大手一揽,将人狠狠地揽进怀中,压抑的哭声在胸膛下,发闷发颤。 江霁初抽噎地靠在应羡鹤肩头,哭声破碎。 闭上眼,血红与焦黑又一次在眼前浮现。 太久了,两百年前的幸福与温暖都变得模糊,只有那擦不干净的血红与一声声凄厉的喊声,依旧清晰。 第30章 无论去哪,我与你同行 他一直在撑着,不够强大的他,逼自己暂时忘记血海深仇,暂时忘记族人的血与痛。 很想将所有倾吐,将一切说个分明,说个痛快。但没人会耐心听,他也不能无所顾忌的倾吐。 脑中,再一次浮现过往。 当年,他被爹娘设阵护在秘境中,醒来后,一切都没了,他彻底无依无靠。 父母、族人尸骨不存,充斥视线的红与黑。 咬牙用蠕虫钻动的烂污泥裹满身上的血痕伤口,藏住血气,也藏住气味,躲开那些人最终的清查。 握着爹娘给他的狐形玉佩,按爹娘临走前说的,惶惶不安地从密道逃离那火燎废土。 沿着爹娘描述给他的模糊路线,一路狂跑,闯进一处深林,被一只结丹巅峰的妖豹盯上。 身上的伤口撕裂又添新伤,失血过多,晕倒在深林间。 以为可以和爹娘团聚,却在半梦半醒间,一声嘶吼后,一枚苦涩的药丸塞入他嘴里,给了他生的可能。 也让他对那天的记忆,除却血的腥,泪的咸,混多一抹苦味。 醒来的他身边只有那妖豹的几枚断齿,其余不存。 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他攒足力气继续逃跑,一路跌跌撞撞,最终跑到一处山庄,撞到当时还不是曜清圣宗掌门的姜云野的后背。 他以狐形玉佩辨别出自己是他恩人的孩子,没有问自己任何,带着自己回到曜清圣宗。 在他的掩护下,自己顺利进入曜清圣宗后,隐去来历,本该沦为浮萍的他,在曜清圣宗暂时扎根。 进宗门的前几十年,他每日勤学苦练,不断历练自己,只求强大后为爹娘、未出生的弟弟,为族人报仇。 不争气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孱弱,升境、跌境、升境……止步不进的跌宕起伏修炼中,他渐失信心。 只好暂时,按父母的遗愿,好好苟活。 没想到,竟在两百年后迎来转机,即使是在他人背刺下得来的转机。 任老的出现,契约的达成,禁制的解除,他貌似,又有了希望。 重新拾起信心,要努力强大以报仇后,被自己刻意尘封的记忆,开始翻动,清晰,刺痛。 “阿初,你此前,经历了什么?”应羡鹤感觉到怀中的人不再颤抖,呼吸也不再急促,轻声问道,究竟是什么遭遇,让你如此。 “羡哥,我没有家人了。在两百年前,我族惨遭灭门。” 江霁初带着轻微哭腔的声音,似砂纸磨过的玉石,低哑发沉。 “是谁?” “我不知道具体,只知道他们其中有来着中界。我族所在处甚是隐秘,还有先祖留下来的护谷大阵,理应无人可至。 但,族里的一叔父,暗中勾结恶人,为的是,以全族血肉铺他的升界路。 我想手刃背叛者,也想以那些恶人的血祭我族冤魂,可我实力不足,报仇一事搁置至今。” 他心怀满满的安全感,头抵在应羡鹤的肩头。突然的情绪发泄,使得他沉甸甸的心松快一丝,也能将那不能提及的往事说个一二。 听完这番话,应羡鹤恨不得把刚刚说要带他回家看看,让他娘亲教他跳舞的自己,甩一个大巴掌,什么都不清楚就提。 后背的轻拍僵住,江霁初哂笑从那宽厚的胸膛离开,眼尾的绯红遮不住,哭的粉红微肿的眼皮堆成好看的褶皱,“无需抱歉,若不是这一出,我至今还无法发泄情绪,现在心里舒服一些了。” 舒服一些,而不是舒服。应羡鹤骨节分明的指节蜷了蜷,抬手擦掉坠在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日后定不让这双明眸再染上悲伤。 “你是否看过那凶人的模样?你家族是?”应羡鹤轻声问道。两百年前他在邪界将他仇家打得屁滚尿流,让他们全宗覆灭,没有留意到这正道处的情况。 不知阿初是哪个修真家族,若是知晓,查探起来就更容易了。 江霁初摇头,“羡哥,我族的具体我不能提及过多。待日后,若有合适的时机,我再向你道来,可好?” 见应羡鹤点头,江霁初才心中稍安,慢慢回忆道:“至于那些恶人,都遮住面容,我看不清。那时全族齐聚,一同庆贺我的化,”突然一顿,江霁初眸中闪过几分纠结,终是改口道:“我的束发礼。怎料,下一刻好几波衣着各异的修真者无视护谷大阵闯入谷中,我们竟半分未察。 我的族人们,大部分还未反抗,就瘫倒在地,真元流转不通。 那狼心狗肺的叔父也显露他的獠牙,是他,在酒里下了药,全族的性命被他交易。 对方人数太多,有备而来。中毒的我爹爹和娘亲,领着不到对方三成人数的族人,奋力反抗。 最终,只有我,于那扬灭门中,苟活。” 江霁初语气平稳地诉说,面色微冷可心头涌起的悲与恨,让他不禁攥紧拳头,手心被指甲嵌出深深的月牙印,血丝溢出。 应羡鹤与他十指交扣,束发礼,还未成年就遭此难,阿初,这两百多年,都在颠沛流离中苦苦挣扎。 扣紧他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阿初,我会帮你的。不管中界,上界,无论去哪,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与你同行。” 坚定的语句,低沉的磁性声线,在江霁初耳里震荡,直至他的心,滚烫而急促的跳动。 江霁初牵动着唇角,却扬不起一角,喉间被棉花堵住,哽塞。 掐掐面前感动得又想掉眼泪的白瓷人儿的脸,“莫要再哭,等会桃桃他们真以为我欺负你了。”调侃笑道,“你已破除禁制,后续好好修炼,以你的天资,很快就能强大。再不济,还有我,魔界第一人,实力摆在那,我助你斩杀恶人。” 应羡鹤朗声说完,见江霁初脸上悲苦消散开,挑眉道,“陪你也是有私心,我也是时候去中界、上界,一扬威名。那中界上界好似有什么英豪碑石,怎可没有我的名讳。” 江霁初哪里听不出轻佻自傲的话语下,藏着对他的支持与关心,心中暗下决心,他会强大起来,手刃仇敌。 抬眼看向东南角,那处有一座山,名为飞升仙山。当境界达到大乘大圆满,就可以入山接受试炼,试炼成功,便仙山开路,可入中界。 昏迷前,他是筑基初期。在昏迷中,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凝成妖相轮廓的同时,境界也一举突破到筑基大圆满。 任老给他一个很艰巨的任务,但也给予他最需要的指点。现在他越发相信任老的半步仙帝身份了,因祸得福,福祸相依,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思定,扭头朝应羡鹤柔柔一笑,“羡哥,谢谢你。” 应羡鹤见他情绪已平复,松了一口气,也不追问详细,阿初不想说就不说,若可以,自己宁愿没有提及,他也不必回想起。 紧扣的十指,两人都忘了松开,静谧望月,并肩而待。 …… 第31章 逛庙会去吧 闪着寒芒的剑锋直指碧天,挥舞间,剑身如蛟龙。 舞剑人身法似龙游九天,腾挪转折间剑气纵横,剑气扫飞一地金黄。 “江公子,歇歇吧!”桃桃软糯的声音从拱门处响起。闻言,江霁初凌空一跃,翻剑落地,剑归冰鞘。 “桃桃,你布阵回来了,那阵法如何?”江霁初灵气运转,施清尘诀,衣袖上的清灰和落叶,尽数落下。 接过桃桃递给他的补灵茶,一口饮尽。 “公子的阵法果真是妙。现尊上和木大人等,在灭杀剩余的潜入邪族,想必很快就能回来。”桃桃圆脸上兴奋与欣赏夹杂,美人仰头喝茶的样子,都自带飘逸洒脱。 “这是上界的诛邪镇血阵,启阵后,邪气被压,并化为邪气网,延伸指向潜伏的邪族。如此,邪族无所遁形。”这阵法是任老告知他的,任老没明说,但从任老的话语间,不断催促他们诛邪的行动,看出对邪族也厌恶得紧,并有所忌惮。 江霁初摸摸腕间发烫的乌色古朴木环,隐隐泛青蓝亮光,三明一灭,是他和应羡鹤的暗号。 “走吧,去宫门迎他们。”江霁初对身旁正想给他端药汁的桃桃说完,就大踏步想往外走去,衣袖被拉住,半步不能移。 桃桃的力气,果真是镇压魔宫绝大数人的绝对力量。“桃桃,这药不喝也可以,喝了效用也不大。” “江公子,可怜可怜桃桃,我的灵石俸禄,这个月快要扣完了。”桃桃满脸坚定和祈求,她绝对不会被美色所惑,这个月因为心软,被江霁初逃了三次喝药。为此,她也被罚了三次,灵石量锐减。 “我不会被羡哥发现的,保密。”江霁初学着前些天去凡间捉拿邪族,路过一处茶庄,那稚子撒娇以逃脱责罚的模样,双手合十,轻轻摆动。 啊!巨大杀伤力的卖萌攻击!犯规。桃桃内心哀嚎,面前距离极近的瓷白俊脸,水波含情的狐狸眼,让她嘴唇颤抖,“那——” “做什么勾当,说来听听,我很是好奇这个月魔宫是否会省一大笔开支。”散漫的话音从半空中响起,底下准备做不能被人知晓“勾当”的两人,浑身一僵。 听到尊上那轻佻却暗含威胁之意的话,桃桃疾速扭腰反应,举起温热的药碗,义正言辞道:“尊上,我大义举报,江公子试图不喝药,着急着要去迎你回来。我正苦口婆心劝他,以完成尊上对我的嘱托!” 一旁的江霁初合十的手停止摆动,面露惊诧,桃桃,你居然—— 完全不敢与心碎的美人视线相触,江公子,不管如何,我还是为你美言逃避喝药的行为的。桃桃咽了咽口水,江公子,我的荷包告急,对不住了。 应羡鹤挑眉,眼尾扫向那将衣袖的柔纱攥成麻布的人,“阿初?”见人头更低了,无奈扶额,怎么这般怕苦涩。 飞身落地,墨蓝色衣摆荡出潇洒的褶弧,江霁初眼巴巴盯着那衣摆上金丝绣成的八吉祥纹,在日光下波光粼粼。他不敢抬头,又被逮个正着,暗暗懊恼,应该把药汁接过,趁桃桃看不见,偷偷泼到那盆栽去的。 见他的眼神又一次瞥向那盆已略显枯黄,浑身散发药味的迎客花,就知道眼前人又在打之前的小计谋。应羡鹤伸手接过桃桃手里的药,示意她去应付魔宫主殿的那几人。 桃桃看没她什么事,便赶紧退下,江公子,该喝还得喝的。 “喝完,我带你去凡间,今夜有庙会,很热闹。”应羡鹤语气带着引诱,磁性地声音撩拨江霁初纠结的心。 “我好很多了,最近咳的血很少,不喝可以的。”江霁初后仰头避开那药碗,试图说服对方。 “不行,五日前没喝,半夜背着我偷偷咳血的是谁!一口闷,蜜饯我备着。”应羡鹤掂着手里的蜜饯袋子,诱惑道。 前一个月,后山的灵桃都被山精野猴偷光了,连其余的灵果都被偷的一干二净。他带着人杀到山精野猴的老巢,只看见十来樽果酒。他只好暴揍它们一顿,顺便把酒全部扛回来。 可有美酒也没用,单单便宜了好酒的那几个人而已。外头购置的灵果没有后山品质好,阿初吃进嘴不是那个味,效果不好。 熟悉的味道,是后山的灵果做的蜜饯。江霁初眼里开始动摇,若是有这个,也不是不能喝,喝了就能去逛庙会了。 应羡鹤看他表情松动,胜利在即。 心中暗自叹气,江霁初喝了足足两个月的苦药,一次比一次浓,再温润清冷的人,天天这般喝,也不怪他使小性子。 可还是得喝,虽效果不大,但他每日咳血次数少了两三次,夜里入睡,拍背半炷香不到,就能较为安稳入睡。 那只握着他的手才能睡熟的手心,有了一点温热。若是不喝,则是冰冷无比,每次被寻找热源的冰手贴到腹部,都把他冻到夜中惊醒。 可还是没有太多的好转,本想速速带他去药王窟,可恰逢药植重栽,闭谷不接客。 即使他和药王窟窟主有交情,也只能在药植种植最后一个月,破例让他入内。得等到一个月后,所以带江霁初前往医治的计划又搁置了。 “我喝,那我可以吃你做的冰糖葫芦吗?”江霁初面色纠结地瞧着那碗被应羡鹤用真元温热中的药,语气沮丧,还得喝。 “当然可以,邪族短期抓完了,我这段时间能天天给你做吃的。”应羡鹤将药喂给他,见他乖乖蹙眉喝着,“我等会找老鬼头,让他看看能不能三日喝一次。” 江霁初对眼睛骤然亮了,看到了巨大的希望般,回声是压制的兴奋,“嗯。” 塞一颗蜜饯给他,牵着他的手向宫门走去,老鬼头说了,喝完药走动,能促进吸收。 一阵凉风吹来,江霁初鼻尖一痒,小声打了个喷嚏,“叫你穿多点,倔!”应羡鹤立即从储物袋拿出一件和自己同色系的墨蓝色披风,给江霁初兜得严严实实,一点风都吹不着。 “热。” “不热。” “我热。” “我觉得不热。” 两人像幼稚的孩童,你一句我一句,对接个不停。 最终还是应羡鹤拗不过,脸臭地收掉披风,用真元给江霁初挡风。 “娇气鬼。”应羡鹤气呼呼地指责,江霁初只是浅笑地踩着地上的落叶,听着应羡鹤对他的表面指责,实则关心的念叨,心中甚是温暖。 抬手晃了晃相握的手,“羡哥的手比披风暖多了。”这些日的相伴相处,他对哄好应羡鹤堪称手拿把掐。 这不,应羡鹤念叨一收,嘴角强力压制住,但还是压不住,微微勾起一角,轻哼道:“是吧,还是你羡哥厉害,你遇到我真的你的大福气。” 江霁初启唇微笑,灿烂得让那瓷白的脸比阳光还要惹眼,令人心悸。 遇上应羡鹤,他曾经被爹娘、族人放在心尖尖上的娇惯,在灭族后硬生生压制的娇气,在应羡鹤几乎要把他揣兜里的疼惜,重新引出一点来。 到了宫门前,恰好遇见准备回宗的木沐晴等人,听他们要去凡间逛庙会,一个个扯着应羡鹤的飞舟链条,不撒手。 由此,两人行,变成了庙会观光游客团。 对此,江霁初表示人越多越好,但应羡鹤,很想踹飞这些厚脸皮、没眼力见的大灯泡。 应羡鹤撑着下巴,单手轻抚正被木沐晴缠着聊天的江霁初的发丝,耳侧听着飞舟上他重金聘来的一流说书人。 “林无情不知,若不是他眼中的没眼力见的人硬要同他一路,他差点,在此行悔恨终生……” “换,什么破戏码。”应羡鹤懒洋洋让说书人换一码戏,什么烂话本。 而江霁初在和木沐晴他们聊天时,右眼皮猛的地跳了两下,握着茶杯,心头漫起一股莫名的紧张。难道是,不久后的冲击结丹有变数? 第32章 跪地痛哭来得及吗 木沐晴嘴里叼着一根糖葫芦,手里拎着一大堆吃食,还没吃完就扯住应羡鹤的衣袖,指着摊位上的酥饼,含糊不清要求着。 “好哥哥——”扑闪着美眸,试图让应羡鹤应下。 摊位的摊主见一娇俏娘子正欲来光顾他,脸上扬起笑。 他口中那句小娘子好福气,夫君如此疼你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一脸煞气的应羡鹤一句话噎回腹中,庆幸自己没开口。 “发瘟呢!自己买去。” 应羡鹤嫌弃一甩,一手拉着江霁初,怕他被这拥挤的人潮挤散了。 木沐晴眼含震惊,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对她这个魔界第一美人! 她的视线跟摊主相对,互相看到了震惊。 摊主仓促移开视线,这小娘子可真惨,她的夫君明显更怜惜他手中紧牵的那人。 可怜的小娘子,一根糖葫芦就打发的她帮着拎那么多东西,他叹息地摇摇头,世间男子多薄情。 他还是继续摊他的饼去了。 木沐晴大哼一声,抱臂站在原地不走了!必须求她,她才走!结果,应羡鹤扯着想唤她的江霁初大步向前。 留她一人被拥挤的人群围住,气得磨牙。 …… 因是一年一度最大型的庙会,凑热闹的人繁多。 有凡人也有修士,根据条例,入此修士不得以灵气壁隔绝开路。 庙会是凡人的狂欢,修士若是隔绝开路以图方便,凡人身躯脆弱,不慎撞到灵气壁,那会引起不必要的事件。 所以大街上,大家挨挨挤挤,好不热闹。 他们此行便掩盖气息,以凡人打扮混入其间,以免被此处的修士察觉他们是来自魔界。 仙魔两道无明确纠葛,但自视清高的仙道,总归是对他们有看法。更别提魔界确实有一部分魔修是以旁门左道来修炼,虐杀掠夺也是寻常,所以在仙道、凡人眼中,魔道还是归于恶一派。 但纵使他们再低调,也因出众的容貌和气派,引来不少视线。 应羡鹤拉着想乱溜达的江霁初,“人生地不熟,跟紧我。”捏捏手里冰冷的手,纤细的手,他一手可包住,瘦巴巴的。 江霁初琉璃般的眼珠,一眨不眨地打量周边的新奇摊子,捏泥人的,卖折扇的,什么都有。闻言,勉强回神点头又被旁边的猴戏吸引去了。 此刻,他似被拘久的金贵小少爷,第一次来此处,哪哪都是新鲜,每一处他都舍不得轻易移开视线。 在他人眼里,他也是一道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 江霁初一袭浅蓝色绫罗长袍,碧丝暗绣的流云纹随着衣袂浮动,行走间,腰间细链上的玉石、珍珠相撞清脆。街光映射下如星河倾泻,碎光粼粼,更显那细腰盈盈一握,惹眼难移。 霜发用同色系冰蚕丝绦低挽,几缕碎发垂在清艳的颊边。那双眼眸望来,即使知在其眼中只是一过客,仍觉神魂被勾,醉心呆立。 应羡鹤察觉投在他们身上的视线热辣滚烫,刚直言拒绝一娇俏女郎的同行邀约,还没快步去往前面,就被人拦住。 在他们出现的那刻,本来拥挤的人流,好似开了什么屏障,大家都绕开他们,保持距离。 “两人留步,我乃青峰城第一世家嫡次子,我兄长是青峰天宗的长老亲传。 我一瞧你弟弟就心生爱慕,想好好疼爱他。 若你许你弟弟做我的第十五房小妾,我必保你一家一辈子荣华富贵。”一长相清秀但眼下的青黑让其正气大打折扣的锦袍男子,敲着手里的金雕折扇,语气轻佻。 江霁初抽空瞧他一眼,还没开口就被应羡鹤抢白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这是不当人,不自知。”应羡鹤偏头唇角勾笑,眼底却冷霜一片,笑露出的尖牙似狼般锋利,手搭到腰间,血刀该饮血了。 “大胆!我家爷是抬举你弟弟,以他这病弱样,活不了几年。 让他进我家爷后院,也能在短命数里享受几年好时光!”一仆从打扮的尖嘴猴腮男子跳脚大喊。 “你入我后院,要什么送你什么。”男子故作潇洒,抬扇欲要挑起那恨不得把玩于手的精致下巴。但高估自己的手长,未能如愿,掩饰般地转扇子,差点转不稳掉地 甚是好笑。 “咳咳咳,这抬举,免了。”江霁初眉心拧起,拉住想出刀的应羡鹤,“羡哥,他们又是招子瞎,又是嘴巴臭,很可怜了,你无需动怒。” 应羡鹤眼神冷如寒刀,主仆二人先是被这煞气一惊,后知后觉自己被骂了。顿时,俩人脸色涨红暴怒,其余人避得更远了。 “这两人生得如此好,特别是那个,病弱如西子,可惜了。” “唉,遇到谁不好,遇到这土霸王。” “这两人应也出身富贵,但比不过土霸王的。” 就在周围关注他们的议论者,以为要看到江霁初两人惨遭蹂躏。 下一刻,两颗糖葫芦似飞镖,擦着跳脚两人的脸侧而过,留下一道深刻的血痕,血瞬间喷涌,又被凝结冰霜冻结。 “修士!” “速速离去,否则在你叫来人之前,你的小命,先送于我了。”江霁初缓缓收手,清艳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却让他俩人腿抖如筛子。 见两人跑远了,其余游人也和他们保持礼貌距离,不敢再抬眼看他们。 江霁初觉得如此也挺好的,视线太多,着实不舒服。 因有意散开的人流,木沐晴终于跟上来了,幽怨地盯着他俩,特别是冲应羡鹤,她嘴里大力嚼着糖葫芦,好似在嚼谁的肉。 “怎么了?” “江江,你说他小不小气,我就想要一块酥饼!不给我!我这几天累得很,就想吃好吃的。” 木沐晴本来想屈服“淫威”,在听如清风般温柔的询问声时,胆子肥了。素手一伸,拉过没防备的江霁初,揽着他肩膀,倚在他的肩头开始假哭。 “可你吃太多,肚子能消化得了?”江霁初摸摸她的头,宽慰道。 “不嘛不嘛!”木沐晴抱着江霁初乱晃。 “力气小点。”应羡鹤立于一旁看她演戏,见她力度晃到江霁初有些站不稳,不耐出声。 他见木沐晴把江霁初抱得很紧,懒得和她在大街上抢人,有失魔尊气派,“阿初,你跟好她,等我。”有这个牛皮糖在,阿初应该不会被挤走,“疯女人,护好阿初。” 说罢,转身就往刚才瞧上的一个摊位走去。 木沐晴撒娇大法差点被态度极恶劣的应羡鹤给打断,今天刻意梳下来的刘海下,额角青筋微爆。 “狗东西。”木沐晴低声小骂。 “什么?”江霁初见她实在可怜,刚想开口…… “可怜死了,不像我,要什么有什么。”满含同情的嘲笑声从身后传来,扭头一看,身着月牙白圆领袍,腰间缀着回形弯月佩的卫君正手里捏着一鬼牙面具,对木沐晴坏笑。 他身旁,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戴清浔,任劳任怨,冷峻的脸上带着隐隐的宠溺。 “可恶!狗男男,来我这显摆!小心我今晚睡你们中间!”木沐晴摸着最近被她花光又没及时补的空袋子,用力蹭着江霁初的肩头,“江江,你给我买!” “可是,我也没有铜钱。” 两个穷光蛋无言对视。 卫君正走前靠近,晃着自己手里的袋子,让两人同步瞧向他。 一个是心想可恶的有钱人,一个心想他的钱袋子,竟然空得能听到铜币互撞的声音,羡哥的袋子满得挤挤攘攘,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求我。” “不求!”木沐晴一口将糖葫芦全啃下肚,将棍子扔向卫君正。 那棍子根本近不了他身,被忠实的护卫者一弹,掉到路边的垃圾筐中,精准。 “狗男男!你们这些男的都是坏的,我要去找我的俊书生,太可恶,你们!” 她恼怒的话,让江霁初心生愧疚。他太依赖羡哥了,把管家爷爷给他备的钱袋留给桃桃他们几人,让他们去买东西,导致现在他兜里也空空。 木沐晴对上江霁初略显愧疚的眼神,连连摸摸他的脸颊,“当然排除小江江,你是我的小甜心。” 看木沐晴实在馋得慌,江霁初看向正在一个摊位上挑选物件的应羡鹤,“我替你求求。” “我等你!”木沐晴想着这处是凡间,又是大陆第三宗门山脚下的主城,没什么危险,便放心松开手。 这里有什么危险的,也就老妈子应羡鹤,天天瞎操心。 看着江霁初走到对街,在他快接近应羡鹤时,木沐晴的视野被突然涌进的人潮给遮挡。惊慌想拨开人群,下一秒,在空隙中,看见浅蓝色身影已出现在应羡鹤身旁,便安心收回视线。 这处接近城墙,稍晚会在城墙顶有烟火要燃放,才在突然间涌进各方的人潮,现在街巷更是无处落脚。 那抹浅蓝色身影和应羡鹤甚是亲密,都快靠上去,小江江为了她真是付出许多。 木沐晴感动地扯着狗男人卫君正的衣袖擦着干干的眼角,突然,动作一滞,什么情况?他把小江江一把推开,怎么敢的! 撸起袖子准备去骂死他,眼见应羡鹤满脸淡漠,鄙夷一切的回身朝他们走来。 而那跌落在地的浅蓝色身影,侧过来的脸,是一张巨陌生的清秀脸庞,这人谁啊?那么美,那么可爱的小江江呢! 木沐晴全身发僵,夭寿啦,不会吧! 仰头看那神色一变,四处看的应羡鹤,她喉咙不受控地大力吞咽一下,现在她立马跪地痛哭,会不会死得没那么惨? 第33章 被掳 耳边传来数道密音,都没有带来好消息。 都找不到,怎么可能,转眼功夫。该死,就不该松开他的手。 “东南方向彻查,无踪迹。” “西北无。” …… “城外方圆百里,无。” “应狗子,没有,一点气息都查不到。”木沐晴担忧而自责的话音传来,更让他心沉下去。连她的毒虫都感知不到,是谁,将阿初掳走。 “尊上,公子的发带!”桃桃在城中央最大型酒楼的一阴暗巷子拐角,捡到带着江霁初清冷甜香的发带。她刚传音,应羡鹤已突现于她身边。 一把拿过发带,“桃桃,叫他们回来此处集合,我以探因溯果诀查之。”阿初在靠近城门处失去踪迹,此时竟在城中央发现一丝踪迹。 闻言,桃桃面露迟疑,尊上要动用此等法诀,可这会让尊上…… “快!”应羡鹤压制怒气的低喝声,让她无法多想,连连将分散各处寻人的大家召集回来,并反手设下阵法,藏住气息波动,以免把不想见到的那派人引来。 应羡鹤飞身跃上巷子旁的酒楼,立于檐角上,高束的马尾随风乱舞,正如他焦躁的心,不得停息。 咬破指尖,溢出鲜红的血珠,将手里那条紧攥住的发带缠于指尖,瞬间,血染冰蓝。 “以血为契,探因定点,溯果知缘——显!”沉声念诀,魔气成雾,指尖的血光将发带燃为火焰,虚空飘起,沿着一条弯曲的轨迹,朝城外射去。 捂着发胀的胸,闷咳一声,“切,拿去,我再练就是。”对着暗黑的天,勾唇鄙夷道。 反手擦去嘴角的血渍,应羡鹤追着那疾速的火焰而去。 底下正等他的几人,只看见他身后的几道残影,这速度,等等他们啊! 随即,几道飞影,也向城外掠去。 桃桃的阵法因她离开散去,突增的浓郁魔气让巡逻和游玩中的修士以为魔修入侵,狂奔至此,严阵以待。想着终于能和魔修对上,为自己的修真大道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却没想到,只有魔气,不见来人。一时以为魔修察觉他们,早他们一步隐踪以窥视,心里惶惶不安,连忙回宗门请求援助。 青峰天宗的执法长老肖无涯一听弟子通报,神色严肃,难道魔道察觉到此处异常,前来窥探? 可他们做得如此缜密,怎会暴露?连离他们最近的另一仙宗也未曾察觉。 不可,需速速禀告掌门,不能被乱了他们的大计! 他面上保持镇定,冷声安抚弟子,叫来两名长老带领几队弟子,前往城内探查后便御剑飞往峰顶去。 而另一处,在江霁初消失的街上,找来帮手的那肾虚男子,扯着路人一个个问,方才伤他那两人于何处,但没一个知晓。 “青骄,区区筑基期而已,我定会好好替你教训他。”一矮胖男子拍着胸口,对脸上涂着修复露的炎青骄道,那双小小的三角眼,精光一闪。 这人虽无灵根,无法修炼,可他家是青峰城第一宗门的幼子,备受宠溺,他哥哥又是宗门长老亲传,青峰城英才之一,炎澜渟。现在帮他出气,后面和他哥就更能搭上话了,来日入内门有引荐就轻而易举了。 “人跑了!”炎青骄抚着脸侧的伤口,语气阴沉,竟然敢不识好歹,还伤他俊脸。 恼怒地一脚踹倒路边一捏泥人的摊子,那老者躲避不及被重重的木板压在底下,鼻血喷涌,却一声不敢喊出,脸色青白。见此,炎青骄才舒意转身,眼底的阴沉并未散去。 见其余人还敢瞧自己,火气上泛,“给我——” 周围惶恐惊惧的摊主脸色煞白,这土霸王又开始了!他一不开心,苦的是他们这些底层人,真是老天不开眼,没让这土霸王死在那扬雷劈中! 就在大家以为要难逃此难时,炎青骄的狗腿仆从平摊的手里有两颗烂红的山楂,小声道:“少爷莫要气坏自己,我有一计能找到那人,还有,老爷他……” 闻言,炎青骄暴怒的情绪被一盆水破灭,是啊,他是偷溜出来的。前不久弄死一卖身救爷的小娘子,父亲为了平息贱民的怒气,装模作样把他打一顿关祠堂。 若不是自己偷溜出来,没带哥哥给他安排的那些散修护卫,他俩当扬就会被自己拿下!哪里还用这一出。 听着仆从在自己耳边的低语,他满意点头,“你,跟我走,去另一处寻他们。” 哼,小美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本想卖个好的矮胖子,见没人以为卖好计划不得行,没想到峰回路转。看他们匆匆离开,正想跟上,瞥眼见那老者被人搀扶起来,身子发抖,脸上布血,好不可怜。 弱肉强食,权力压人,向上爬,才能脱离蝼蚁一行。 轻叹一声,丢给他一小袋子,“去找个医馆看看,以后见他来,就早早避开为宜。”说罢,挥手示意他们无需多谢,胖墩墩的身子便消失原地。 …… 江霁初醒来,只觉额角发疼发胀,鼻尖也萦绕着血和烂泥混成的腥臊恶臭味,昏迷过去的记忆渐渐重现脑海中。 “小狐狸,你终于醒来了,再不醒,我都要考虑直接夺舍你以活命了。”任老舒了一口气,随即严肃道:“此为邪族布阵处,他们手段倒是越发诡异,竟能不引起我察觉,从地底下施法将你掳来此地。” “邪族?” 环顾四周,只见树身怪异地扭曲,树枝间缠绕连接成为天然牢笼,将他困住。 枝叶繁茂,挨挨挤挤的叶片将月光全部挡住,一缕不能入。 靠着黑夜中也明视无碍的双眸,黝黑林内的情况尽收眼底,也让他内心暗惊。 以他为中心,八个方位各摆放浑身散发死气的面容惨白凡人,他们的脖颈处正缓速流血中。仔细看,他们脖颈伤口不是利器割开,而是靠蛮力撕裂开,血肉翻绽。 血以极缓慢地速度,源源不断地渗出,沿着地上的阵法符文刻印,流动。 他们还活着,但也接近死亡,胸腔几乎看不见起伏,露出来的手臂上,刻着他看不懂的符文。 符文泛着红光,是这符文让他们受此致命伤,仍留有一口气,并缓缓流干体内的血。 任老也透过江霁初看此番景象,语气颇为厌恶道:“此阵法,名为通邪血阴阵。阵法启动,能将方圆千里的所有凡人都操控住,每千凡人的命数与一邪族牵扯,沦为其无知无觉,一味付出的血奴。 若斩杀对应的邪族,那与其有牵连的上千凡人,会瞬间化邪,成为邪灵。没有解法,很是棘手。” 江霁初眉头拧起,尝试起身,却以失败告终。鞋袜被褪去,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脚背肌肤下淡青的血管如细枝般蜿蜒,脆弱不可轻触。 在纤细得令人像把玩于手的光洁脚踝处,一沾着污血碎肉的铁色脚环禁锢着他,也抽取他体内的真元。 试图运转真元化冰霜刃破之,那调转的真元以极快的速度被铁环抽取。江霁初停止尝试,准备另寻方法。 “那这些凡人?” “被挑中的可怜娃娃,这个阵法需以四名至阴,四名至阳的处男处女之血,启阵,并以阴阳圣体或元阴血作为阵眼。” “他们在底下以不知名手段,探查到我体内的元阴血,就趁机掳我来成为他们的阵眼。”江霁初屏蔽嗅觉,忍住咳嗽道。 任老点头不语,这邪族几亿年来被所有仙魔诛杀压制是有原因的,邪得令人发指。 用神识感知周遭,没有邪气存在,可方才被掳走时,也没感觉到任何邪气。江霁初对任老问道:“他们可在此处?” “走了好一会,左下角的那小女娃血不足,他们又去掳人了。”任老示意江霁初看向那处。 八人中最瘦弱的小女娃,脸白如纸,呼吸起伏几乎看不见,若不早点救下,撑不过半炷香。 同样,等他们回来,他势单力薄又实力不够强大,也会彻底沦为鱼肉。 “我真元被铁环吸收,调转则加速。若要破此铁环,我需试那招。”江霁初眼底澄净如水,不见慌色,“需劳烦任老相助。” “那招,你不一定使出,还可能会反噬神识。当真要一试?”任老觉得有些冒险。 “试。”江霁初知晓任老未尽之意,可自救者,天不敢弃。 自救,永远是存活下去的第一法则。 第34章 脑子灵光了 他瞪大如铜铃的眼里,血丝漫上眼白,惊颤地盯着几步之外那些红白物。 都死了…… 僵硬地看着跟前的五名“干尸”,大口大口地嚼着人手、犬心,红液四溅。 “呜呜——唔——”邪修,怎么会遇到邪修。炎青骄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知道后悔的滋味。 “别费劲了,没空听你说话。”阴森的声音缓缓道。 “你说那元阴血的……”回味地舔着指甲的身形佝偻者,狭窄的双眼中,鱼眼大小的眼瞳一闪。 “放一百个心,那家伙体质弱的很,修为也才筑基大圆满,不可能挣脱。” 回话那人猛地凑近到哭个不停的炎青骄跟前,几乎脸贴脸,也让炎青骄视线里挤满他那张满是紫黑筋络的青灰面皮。 一双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打量美味肉块的眼神,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炎青骄闷声一呃,两眼一翻晕过去。 “哈哈哈哈,这些蝼蚁,真是可笑。” 他伸出干枯到能看清骨头、筋脉走向的发乌手,一把将六条锁链合拽,晕掉的炎青骄和仍在努力挣扎的几名修士一下子拖拽入地。 “速速回去启阵,莫要误了时辰。” “是。”其余人跟着钻入地。 他们离去后,地上剩余些“残羹剩饭”,那犬、人的碎块弥漫着一丝丝黑气,渐渐腐烂。 过了大概一炷香,应羡鹤他们的身影从上空掠过时,言有巍捂着鼻子,“尊上,下面有极浅的邪气。” “邪族潜入无异。”卫君正低声道。 木沐晴骑着她的大宝贝珠珠,气得慌,又是这些烂虾烂鱼,前不久灭掉一波,又来! “竟没想到,他们竟能设在如此远的地方。”桃桃本以为顺着尊上的探查,很快就能赶到,但这邪族果然狡猾,距离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远。 应羡鹤脸色沉到让人不敢和他说一句话,怕自己下一秒就成为无头之尸。 “加速。”应羡鹤留下这一句,就缩地成寸,一下子不见影子。 其他人在此关头,也正经起来,咬牙跟上。 …… “我没说错吧,他不可能挣脱的。” “陌影大人这一手锁真链,可真是厉害。”看上去年岁最小的邪族连连夸道。 “呵,我的锁真链,不是我吹,元婴期被套住,都奈何不了。”陌影咧嘴一笑,露出锯齿般的森然紫牙,好不得意。 将仍晕着的炎青骄甩给拍马屁的邪族,“阴翎,等会女娃娃彻底没血,就把他脖子撕了,换下。” “好嘞,那等会女娃娃能给我吃吗?”阴翎笑得谄媚。 “饿死鬼,吃吧,极阴血的肉最滋补了,好好把你的修为提到结丹巅峰去。”陌影点点下巴,大发慈悲施舍。 看阴翎着手在干活,陌影查看其余七人的状态,满意点头。 “陌影大人,还好这几个顶用,否则再要去寻极阴或极阳的人也是麻烦事。”身形最高大的邪族龇牙笑道。 佝偻着背的邪族终于将自己手上的血一滴不浪费的舔进腹中,颇为赞同道:“确实,毕竟,这八个还是靠那个宗门才集齐,就是没料到这个女娃娃那么弱。” “还敢说,邪觞你个老不死的,要不是你忍不住吸了血,哪里用这样。”身形高大那个突然不满喊道。 “切,邪毅,你不也是偷偷吸了不少。” 陌影将手中的造血丹丢给他们,“别吵了,把丹药给他们塞下去,阵法的血还不够。” 回身瞥一眼正中央仍在昏睡中的江霁初,神识查探后收回。 收回眼神,盯着几个手下干活,心中暗想,真是弱,吸入一点迷魂散,到现在都还没醒。 “陌影大人,这次我们算是有好运,到那城外就遇见这极阴体。”邪毅挥着粗壮的胳膊掐着昏迷中的炎青骄反复打量。 邪觞闻着手上残留的血味,陶醉得很,“不止如此,还收获这么多的好东西。两名筑基巅峰和三名结丹初期的修士,以及进我们腹中的搜仙犬,这可是六级妖兽,滋味果真不错,甜的很。” “我看你活那么久,脑子里只有吃一个字。”邪毅白了他一眼,感觉到手中的人有动静。 看他着实想说话,刚好无聊,就扯掉他嘴中的木塞。 “我,我可是青峰城第一世家的儿子,我哥哥是青峰天宗的长老亲传弟子,炎澜渟。 若是我损了一根汗毛,你们绝不能活着离开! 但是,你们现在放我离开,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生死关头,炎青骄不敢迟疑和磕巴,语速极快,发音极为清晰的说完。 但与他设想不同,原以为说完就被被客客气气地解开束缚,但他们听完后竟对视大笑起开。 这让他,后背的寒毛直竖,“你们,笑什么?” “笑你天真,笑你无邪!哈哈哈哈。”越发猖狂的笑声混着响彻整片林子。 “你以为我们怎么潜入你们青峰城?怎么得到这些材料?”陌影即将完成邪主交于他的任务,心中畅快。 待他完成这个任务,阵法一启,方圆数千里的所有凡人都成为他们的血奴,所有的修士都会成为他们的傀儡。邪族的天下,将会加速到来! “什么意思!”炎青骄惊声大喊,那几名被捆在树上的修士,也惊惧地望来。 “不懂算了。”太蠢了,不想和他说话了。陌影挥手,一团木塞即将塞进炎青骄嘴里。 炎青骄在求生的驱使下,猛然爆发力量一甩,避开木塞的同时,也将头上那根要掉不掉的红晶簪子甩到地上,碎成五段。 五段红晶落地自发拼成一个五角星,但他想看到的局面没有发生。 兄长不是说红晶簪子断了会有…… “都说了是白费力气,我们把你们掳到这个地方来,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吗?”阴翎收回盯着女娃娃白肉的贪婪视线,笑得捧肚子。 死了,真的要死了。 木木地被重新剥夺说话的权利,满是绝望的视线触及到那中央的睡美人。都是他,都是因为他!自己才轮到如此境地。 还好黄泉路上不止他一人。 炎青骄觉得是不是被抓着乱甩的力度太大,出现错觉,那睡着的人,手好像动了。 下一秒,和一双艳丽而镇定的视线相对。 如此清醒的眼神,不像刚从昏睡中醒来的人。难道?被认为蠢得不能交流的炎青骄突然脑子灵光了。 陌影见原本绝望地人突然盯着他身后一愣,疑惑回身,却被突然发疯的炎青骄吓一跳。 第35章 你偏要选择最痛苦的 只见炎青骄疯狂抽搐,眼白翻的像是入魔,狰狞的表情又似入邪,十根手指像鸡爪,弯曲抽搐。 他整个人在邪毅手上,像弹跳的鱼,扑腾。 江霁初见他们的注意力被彻底吸引过去,凝神,伴随着任老一声“成!”。 他眉心的妖艳红印骤然亮起,披散的霜发荡出惑人的弧度,冰霜似泼开的墨,于身下蔓延结出一片晶莹剔透的冰霜面。 在他身后竟隐隐浮现一只四尾的狐影,冷视万物。 五名邪族感受到身后的寒冰之意,迅速扭身,未看清就已做好攻击姿态,准备向江霁初攻来。 江霁初嘴角溢出血色,蹙眉反手下压,外放神识威压,想施法术扼住他的五名邪族瞬间被一双虚空压来的大掌死死摁住,无法摆脱。 见邪族跪倒在地,江霁初一鼓作气,双手结印如翻飞乱花,绚烂迷眼。 交叠成狐首印,合并的两指紧抵眉心,识海中的双尾妖相虚影压缩为一道锋锐无比的神识雷刺。 旋即,无视肉身禁锢,雷光闪动的利刺凭空破出,直击脚踝铁环的邪力节点,将符纹彻底粉碎,获得自由。 所有的变数,在一息间发生。 压制邪族的大掌散去,江霁初抓住他们起身的空隙,用恢复自如的真元化鞭将阵法上的八人和抽搐不停的炎青骄一把扯到林中一处,远离阵法。 飞身凝聚真元,注入爆裂之意,投出几枚冷霜环绕的雷球,直逼那几名邪族面中…… 电光火石间,陌影拉着手下后退一步,挥出几缕刺耳嚎叫的阴魂替他们挡下这一击,却仍被爆炸开来的强大余威震得丹田不稳,生生吐出一口黑血。 “你怎会!破开我的锁真术。”陌影狰狞地召出一黑血斑驳的旗子,上面散发浓浓的邪气。 “他不是筑基期!他身上的神识波动是元婴后期的!”邪毅惊诧道。 “怎么可能?连陌影大人也才元婴初期,他怎么突然变成……” “用不知名术法强力提高境界,暂时的,不足为惧,上,耗干他!”陌影挥动手中的旗子,无数道黑气窜出,一张张惊声尖叫着的狰狞阴魂朝半空中的江霁初攻去。 江霁初真元化形,霹雷如蛇,迅捷如影射向手持诡异法宝的邪毅他们。 他们之间的境界差距,不是邪毅几人的法宝可抵挡的。 几人被劈个正着,江霁初近身冰封,旋身长腿扫踢,一个个被踢飞进林中,数根巨树,轰然折断。 下一刻,阴魂已至跟前,江霁初神识化刺,刺向地上操控阴魂的陌影。 阴魂滞缓一瞬,给了他飞身后跃的空档。避开已直跟前的阴魂后,江霁初手腕一旋,扇骨迸发电光缠绕的寒芒。 挥动间,凝成数百道晶莹飞刃,挟着细密紫电将阴魂一一粉碎。 陌影召唤出新的四根旗子,合五为一,黑气泛着至于阴气息,瘆人发冷。 “我看你能撑多久!” 大旗一挥,境界各异的数百只阴魂飞身攻来,竟有如此多的结丹期修士被他炼为阴魂!江霁初瞳色一暗,咽下口中的血,“要快,境界强制提升维持不了太久!”任老有些焦急地提醒着他。 “最后一试!” 江霁初忍着如上万根扎般的疼,调动所有神识之力,灌注到识海中的妖相身上瞬间,妖相爆出刺眼暮山紫光,全相凝实。 薄唇轻启:“以我神识,化我妖相!” 江霁初的双眸化作妖异竖瞳,身后骤然亮起蓝绿异光。虚空一阵扭曲,一尊巨大的四尾灵狐妖相踏破异光而出——银鬣如雪,尾尖燃着爆闪雷光的淡紫狐火。 四条狐尾灵巧一摆,数枚狐火爆射,将所有阴魂,燃烧成烟,消散不见。 在陌影强撑着要继续招魂时,江霁初冰冷的竖瞳一眯,灵狐妖相在江霁初身后昂首无声嘶吼。 陌影也被这无声嘶吼,识海搅动,神识不稳,跪地捂着额头痛喊,那旗子也轰然倒下。 嘴角不住溢出鲜红的血,眼角溢出血泪,江霁初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 强撑着,手上掐诀,沉声身喊道:“妖相通幽,灵狐吞魂!沉幻——入!” 四条狐尾摆动显幻影,第一尾轻轻摇动,无数月光破开树影遮挡,尽数撒到跪地不起的陌影身上,洒落他的万千罪孽。 此刻陌影的眼中浮现的画面,让他大力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喊叫。 曾经他对弱小者的欺凌,施于他们的痛苦,都在此刻一一感受。 “小狐狸,不能再继续了!你的身子,撑不住了。”任老都要后悔自己教给他这一法术了,这小狐狸,狠起来连自己都虐啊! “妖相噬神,灵狐净魂!狐火——灼!” 那灵狐妖相的第二尾轻轻扫动,狐火化作无数细丝钻入陌影的七窍,灼烧神识如万蚁噬脑。 “啊——”陌影痛得满地打滚,而江霁初还想继续的时候,突然神识反噬,喷出一口血雾,身后的灵狐妖相也瞬间消失。 江霁初于高空中狠狠砸向地面,激发起满地落叶飞舞。 在他灵狐妖相消失的那一刹,陌影身上的所有痛苦随之消失。他咬牙缓了几息,将身边的旗子举高,疯狂挥动无数的阴魂嘶吼着、惊叫着,张牙舞爪地朝地上的江霁初扑去。 瞬间,冰霜人被无数阴魂扑咬,身下不住溢出血,但他一动不动,动弹不得。 “我不会让你立马死的!我会好好折磨你!”陌影露出尖利的牙齿,咬牙切齿。 “你也是有能耐,既能够短时间内提高自己的修为,但有什么用!终究是虚的,终究熬不过,加上你这病弱身子。”陌影见那鲜红的血从阴魂的包围圈下不断溢出,香甜的,诱人的。 “真不愧是天地间为数不多的元阴血!”陌影闻着闻着突然腹中饥饿不已。 见江霁初没有任何反抗之力,面惨白如霜雪,挥手将那些阴魂收回。 “今日我若是将你吸干,也算是没浪费你这身滋味甚好的血。”陌影捂着受损的丹田,想着刚才的遭遇,心中的恨意更深。“邪主的任务,我之后再找新的来完成。反正此处阵法也被你破了,又得重新布置。以你的血来偿还我的辛苦。” 大步靠近,像对待破布娃娃那样将江霁初粗暴的掐住脖子,高高提起,张开满口利齿就要下咬。 但下一刻,浑身被一击,口中喷出一口血,动弹不得。 满含着冷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天底下的死法如此之多,你偏要选择最痛苦的一种。” 第36章 轮到谁 第一次,是在邪主于沉睡中醒来,他们臣服于他脚下时,邪主身上的一缕威压就让结丹大圆满的他七窍流血,身抖如筛。 现在,第二次感受到,这种可怕的威压。 但不同的是,这次是直直冲他而来的。 他想回头看来人是谁,可,做不到。 手里紧紧扼住,似没了声息的人被抢走,而他继续保持僵在原地的姿势,后背被刺中的位置偏离心脏,一毫距离。 “天呐!江江!”木沐晴心疼得捂住嘴不敢再说一声。 应羡鹤那双丹凤眼里满是冷意,“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给我好好招待他。留一口气给我就好。”说罢,他身后几人撸起袖子就冲上去。 削肉声、刮骨声、腐蚀声和被塞住嘴巴发出的闷声,在寂静得只余风吹树叶声的林中响起。 应羡鹤见怀里的人气息奄奄,白瓷般的脸上满是血痕,破烂衣服下不用掀开也可想象。 颤抖着手塞给江霁初一枚丹药,却牙齿紧闭,用手顶开塞进去也下咽不了。 应羡鹤仰头将丹药含于口中,轻柔抬起江霁初的下巴,舌尖顶开,混着真元渡入,抚着他的喉结成功下咽。 “阿初,我来迟了。”应羡鹤探查他的脉象,不出意外,方才他们未至前,阿初又一次超负荷。 丹药生效,怀里的人脸色好些,应羡鹤连忙招呼桃桃过来。 “布阵。”递给桃桃一枚极品魔灵石,阿初伤的太重,单凭丹药和输送真元只是让他稳住丹田和神魂。 “是。” 桃桃手脚麻利,迅速将回元阵布好,瞬间周围的灵气化流,以旋涡形式朝阵中涌去。 把江霁初安置好,见灵气被浓缩为液态,他整个人浸润在灵流中,伤口以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不再溢血。 “桃桃,照顾好阿初。” 大步走到那已经看不出邪样的烂泥人旁边,脚下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拖拉,一声接一声,“啥了窝——”(杀了我) 陌影身上的皮被硬生生撕掉,红色的头,白色的筋裸露。 魔蛆虫在筋肉间痛快地进食,一点点的蚕食他的血肉,正如他蚕食他人一般。 “活着不好吗?积极向上点。”应羡鹤语气和缓,含笑似老友联络,温和极了。 应羡鹤侧目给木沐晴一个眼神,木沐晴抬手一挥,陌影掉落在一旁的皮被洒上一层淡青色的粉,魔蛆虫也被她召回,一只只吃的鼓鼓粗粗的。 “这里还有邪族,去找出来,让他们好团聚。”应羡鹤浓密的直睫微微遮盖眼底快溢出的阴沉 漆黑的瞳微微发颤,抑制着怒火的他,理智得像个疯子。 他浮着碎冰般寒光的视线,在陌影身上来回刮着,让陌影痛麻木的神经又开始刺痛起来。 木沐晴和卫君正走到阵法前,阵法中的江霁初身上的伤口已消失不见,但脸依旧白得让人怕他就此长眠。 “那边,四个,还有修士、凡人。”言有巍甩掉手上的碎肉末,耸耸鼻尖,指着深林一处道。 “去吧。” 几人咻地朝林中掠去。 “尊上,江公子已无性命之忧。”桃桃不掩开心地禀告。 “好。”这时,应羡鹤挑眉笑了,笑得让地上像一滩烂泥不成形的陌影赤裸的牙床发颤。 应羡鹤抬手轻轻一摆,那张洒满粉的皮飘飘忽忽地飘起。 “皮都掉了,多不雅观,我今日就行好事,帮你一把吧!”下一刻,皮覆盖上那血肉,“滋滋滋——”牙酸的腐蚀声混着白烟飘起。 而陌影刺耳地叫喊声尽数被应羡鹤一脚踹回肚子里,声带粉碎,一声不能出。 靴尖的噬魂精铁裹满黑血,嫌恶地在他身上碾了碾,脚下的力度让陌影的身子凹陷得越深,内脏化为碎末。 “不错,更像你本该成为的模样。”应羡鹤弯腰俯视,骨节分明的手里盘着两枚骷髅球,冰晶裂纹在里面,折射着炫目的光线。 见他快要绝了气息,应羡鹤将一枚复原丹射进他嘴里,可不能那么快死掉。 陌影本来涣散的神志被人用勾魂锁勾回般,突然清醒,用残存的一颗眼珠子瞧清他手里的物件,“呃呃呃——呃——” “想说话?想求饶?没心情听。”应羡鹤突然暴起,一脚将他踹得高飞起,陌影四肢扭曲的被定在半空。 “起!束——”两枚骷髅珠子向陌影射去,将仅存的那颗眼珠子挤爆,嵌入眼眶中。 “抽——”应羡鹤语气轻松,抱臂随意发令,但却让半空中的陌影恨不得现在一击天雷把自己灭了,也让被抓来的四人,小便失禁,一阵恶臭。 “你祖宗的,憋回去!”木沐晴暴躁一踢,将手中那人踹倒,“恶心死了,敢做这些事,没胆子看?” “没事,欣赏完,就轮到你们了。”应羡鹤歪头痞笑,“很快的。”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求求你们放我们一马,我们会回到我们该去的地方,绝对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见陌影如此凄惨模样的邪觞把头磕到血肉模糊,只求这些人能放他们一马。 “错了?迟了。”应羡鹤见其余几人也想开口,求饶?早干什么去了。竖指压唇,“嘘——” 瞬间,几人口被魔气缝合,黑血滴滴答答地滴落。 半空中的陌影,骷髅珠将他眼下的血丝化为触须如蛛网般爬满半张脸。 一缕缕幽魂从虚空出现,游动在陌影身旁,扯着僵硬的笑,注视着陌影。 随即,一缕缕有序钻入陌影的脑中,于识海内上演虐杀大戏。 底下的四名邪族,被控高仰着头,陌影识海的一幕幕,也呈现在他们眼中。 太狠了,识海重现,神魂受虐。 “怎么样,你们怎么杀那些人,那些人就以同样的方式好好对待你的神魂。很不错吧!”应羡鹤抬步走到那四名邪族跟前,俊脸上沾着几滴黑血,笑得和善。 魔鬼,他是魔鬼,他才是邪族! 四人不约而同想到。 见差不多了,应羡鹤将两枚骷髅珠扯出,在血丝之下,一抹虚弱发白的神魂,也被一并扯出,陌影的肉身瞬间溃裂化为黑粉,随风而逝。 四名邪族只恨自己为了立功,抢破头抢下这差事,现在,遇见比邪族还要邪得人发颤的存在。 “本想叫你下辈子做个人,突然想起,”应羡鹤嘴角漾着爽朗的笑意,“你没有来世了。” 下一秒,那想逃离的神魂,被应羡鹤反手一压,一缕缕神识被抽离,像抽蚕丝般拉长,“唰——”魔焰燎燃神识丝线,那神魂在灵魂燃烧的剧痛中哀嚎。 待十六缕燃烧的烟尘在空中凝结成受刑者的脸,应羡鹤弹指一笑:“此魂,永世为奴。” 轻烟收入骷髅珠中,震动一下,归于平静。 “现在,轮到谁呢?” 第37章 不要找 朦胧的紫霭裹住漫天飘逸的云絮,偶有白鸟掠过,在云层下划出转瞬即逝的暗纹。 狐首山? 江霁初全身浸润在暖意中,想起身,才发觉自己正仰浮在一条淡蓝色的溪流之上,随波逐流,灵澜溪。 这是,记忆中的灵狐山谷,自己回来了?可,灵狐山谷早在两百年前就化为焦土废墟了,不可能是如此模样。 抬手,入目的是一双半透明的手掌,果然,是梦。 意念而动,飘至半空。江霁初眺目远望,溪流的尽头,是他曾经的家。 顺着溪流而上,两侧绿草柔软,中间开着点点星花,微风浮动,星闪蝶在其中翩舞。 儿时,他会在几个少年狐狸的唆使下,趁着娘亲修炼,和他们偷溜到这山谷口,为他们计数,看看哪一方捉的星闪蝶最多。 似闪电疾速,会闪现的星闪蝶,是彰显哪只小狐狸速度最快的最好例证。 但十次比拼里面有六次会被寻他们的大人提着耳朵捉回去,大人怕他们玩到兴致来了,踏出谷口,暴露在外界。 因为在此前,就有小狐狸跑出谷口,差点被来这狩猎的猎户当做猎物拉弓射杀。 空无一人的草地上,那些俏皮活泼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重现。 江霁初朝着尽头飘去,即使是梦,也想透过梦境再看一看他们。 爹娘、族人他们,从未到自己梦中。 来到尽头,穿过飞流而下的瀑布,宽阔的山谷里雾气朦胧,一切都是静谧的样子。 高耸入云的圣树立于狐首山侧,在圣树四周,错落长着粗壮的松鳞树,树上搭建着各色各样的精致树屋。 族人豢养的凡兽在圈起来的草地上,懒洋洋地啃着草,灵植地上长着喜人的灵植。 但,不见一人踪影,四周被浓浓的雾气笼住。 还是梦不到,看不到。 他们是已入轮回不能入梦,还是怪他,没为他们报仇,不愿入梦…… 飞身至最高的那间树屋,因为他很喜欢接近天,感受风的轻抚皮毛,爹娘便在经圣树同意,在圣树的顶端,搭建一间属于他的秘密树屋。 树屋外的柱子上,一道道清晰的刻痕,那是他每一年的身高刻印。江霁初摸着粗糙的刻痕,触感好真实。 透过琉璃制成的窗棂望进去,模糊的屋内,看不清。 有时候爹爹会偷偷躲在树屋里面,待他开门就跳出来,吓他一跳。 当他被吓得眼泪汪汪时,爹爹又会手忙脚乱地哄他,求他不要告诉娘亲。 可娘亲每次都会看到他红肿的眼皮,随后就扯着爹爹的狐耳,教训爹爹。 而爹爹则在娘亲看不到的角度,朝他做鬼脸眨眼睛。 只要他笑了,娘亲就会松开手,温柔地抱住他,用冰凉的指尖为他敷着眼皮。 好久,好久没想起,好怀念。 手触及那紧闭的木门,突然停了动作,不敢开启。 门后没有吓狐狸的爹爹,身后也没有温柔的娘亲,往日狐狸扎堆的那狐首山上,也见不到一狐。 还是早早醒来为好。 可依旧在梦中,无法离去。 “枝枝,不要跑!”突然,空无一人的底下,随着疾速奔跑而扬起的毛发蓬松雪白,耳尖挑染着淡淡的橘红色的小狐狸慌乱地往溪边跑去,他身后紧跟着一身穿银色长袍的红发男子。 “不要不要,我不喝!爹爹骗人,娘亲也骗人!我生气了,我再也不和你们天下第一好了!”软糯糯地生气声伴随着小狐狸原地四肢齐用地蹦跳,让话里的威胁大大降低。 不远处一身姿纤细,举手之间温婉女子嘴角含笑地端着一碗药汁,瞧着他俩。 “枝枝,娘亲要伤心了!”闻言,小狐狸气鼓鼓的脸,泄了一点气,但圆溜溜的眼睛瞧见那碗药,又充足气,鼓成狐狸河豚。 江霁初想靠近一些,却被定在远处,站在高高的树屋上,无法飞身而下。 在小狐狸被提着尾巴带回女子身边,两人蹲低身子用尽浑身解数来骗他喝下药时,又有一些族人从四处浓雾中走出,笑谈着今日收获,对“狠心”灌药的两人说笑道。 看不清,只看得清小狐狸的模样,但其他人,都是雾蒙蒙的脸,为何不让他看清。 不知是否他的眼神过于灼热,底下的他们停止动作,下一秒,抬头朝他看来,雾气笼住的脸,静默着。 突然,所有人齐刷刷地伸出手指着他,数千声汇合而成的声音震耳响起,“别回头,别回头!跑!跑!” 声音震得整座山谷开始颤动,一阵风拂过,所有人都不见。 山谷地面塌裂,绿草被焦黑覆盖,雾气被黑烟取代,泛着水雾的淡蓝色溪流,被血染红…… “枝枝,别找我们!别找他们!别——” 爹爹和娘亲的声音缠绕成刺耳的话音,让江霁初痛苦揪着衣襟,呼吸困难,无力滑坐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找他们,以及,为什么要叫自己别找已经死去的爹娘…… 瞬间,他底下的树化为虚无,他整个人也坠落,被黑暗包裹,耳边只有急速下坠的风声和自己躁动的心跳声。 “砰——”一声巨响,身体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周围骤然亮起火光。 扭头,一双隐在面具之下的漆黑眼瞳和他对上,那双眼,倒映的不是江霁初的脸,而是一具具散落在地,气息全无的狐狸尸体,是死在那几波人手下的族人。 江霁初握紧拳头,真元化刀攻去,却穿过落空。 梦中,都是幻影。 火光越来越亮,耳边的痛呼声、暴怒喊声也越来越响。 江霁初刺痛的脑海似被人用手牵动所有神经翻搅,咬着唇瓣,跪地捂头。 心有所感,强撑着抬头望去,那戴面具的人抬手将所有狐狸都去收进一个乾坤袋中。 乾坤袋子上泛着一圈红混金光,握着袋子的手背,有一道横贯虎口的深裂痕,在裂痕的顶端,有三颗排列成行的淡红色的小痣。 他还想细看,神志猛然一顿,万物虚无,再也看不到一丝。 最后,伴着爹娘、族人让他跑的声音,彻底陷入黑暗中。 “阿初,阿初,我在呢!” 迷迷糊糊间,江霁初听见温柔地呼唤,也嗅见浓郁的苦药味,好像整个人泡在药汁里面。 睡眼惺忪,睁开眼,刺眼的光线并未有,周遭被昏黄的光映亮,眼下漆黑的水波,随着他的醒来,荡漾开。 颈后被柔柔托着,宽厚的手掌,滚烫的掌心。 “羡——哥——”很久没出声的样子,只有气声,几乎听不到。 但他身后的人仍一瞬察觉,“阿初,你终于醒了。刚刚做噩梦了是吗?” 江霁初撑着胳膊从灌满黑漆漆药汁的浴池中,想起身,却手脚发软,他究竟昏睡多久了。 “是啊,美梦后的噩梦。”江霁初喃喃低语。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方才的梦,是爹娘、族人托梦制止他吗? 可,为何不能找那些灭他一族之人,就让他们逍遥天地? 若真是托梦,恕他不从。 没实力,他蛰伏;实力足够,定要找到他们,拼上命也要拉他们下九幽。 那只手,若是真的,就是他找到仇人的突破口,即使是大海捞针。 “慢点,不急,你昏睡了五日。”看出他的焦急,应羡鹤低声告诉,托着他起身。 起身后乳白色的中衣未沾染一滴药汁,却让江霁初感觉浑身都是最讨厌的药味。 他尝试下,下丹田内气海灵气充盈,真元流转无异。 抬手给自己和应羡鹤拍下清尘诀,浑身干爽无味。 “羡哥,我们离开这。”狐狸眼满是对这处味道的不喜。 第38章 准备开潜 听完应羡鹤同他说他昏睡的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那几名凡人?” “太迟了,他们的尸身已交于那青峰城城主,现在在探查邪族潜入的前因。 邪族潜入而处于青峰城的宗门青峰天宗竟一无所知,听说过两日,正道那边要十宗联合问责青峰天宗。”应羡鹤握着梳子,帮江霁初满头霜发梳得更柔顺,在月光下,泛着银碎浅光,满意收回手。 “邪族为何又开始肆虐?”两千年前,仙魔两道合作,将邪族镇压于他们现在所在的血黯渊。 促成仙魔合作的是领导邪族差点覆灭半片大陆的邪主——百里邪,现在他仍然被镇压于永世镇邪阵的山脚下。 每百年,十大宗门就会联合派人前往探查,以防阵法松动或有异。 “不清楚,两百年前我去邪族那边将那些偷偷窥视魔界的宗门打了个稀巴烂,他们倒是安静一百多年。” “噗嗤——”江霁初被应羡鹤的形容逗乐,好好奇稀巴烂是什么模样。 博得阿初一笑的应羡鹤很自豪,轻扬下巴,“最近,他们不记打,也敢偷偷潜入魔界了。” “他们屡屡来魔界和凡界有何意图。”江霁初低头沉思,眉心不展。 应羡鹤侧头撑着下颚,看眼前仔细思考的人,伸手握住那节细手腕,神识游走,阿初的丹田已然好全,真元流转甚是顺畅。 本应安心收回手,但手中那节冰凉的细腕似上好玉雕,让他不能轻松松开。 “对了,邪族在林间筹备的阵法是名为通邪血阴阵。一旦阵成,方圆千里的所有凡人都会被操控,沦为其血奴、傀儡。”江霁初在任老的提醒下,突然想起。 “通邪血阴阵?”应羡鹤摩挲腕骨上的凸起骨头,爱不释手,无意识地在嘴里过了一遍这阵名,“不理他,别犯我魔界就好了。你现在先收了想法给我好好休息。谁像你!刚醒没多久,又昏睡。” 见他还蹙眉不展,指尖点住那微红的眉心印记,“我的菩萨心肠小药罐!别想了,等你好了,若是想查、想救,再来说。” “羡哥,过几天正道十宗门掌门联合问责对吗?”江霁初思绪一转,那掌门爷爷可能已经出关。 “对,你那个前破宗门的掌门做主问责人。怎么?想回去那个宗门?”应羡鹤眉毛一挑,眸光暗下。 “没想回去,但,想回去看看,至少和掌门爷爷拜别,毕竟是他给我一安身之处。”回去拜别,感激他这些年的收留与掩护后,自己要努力提升修为。 「为我取来破链之物」任老悠悠提醒道。 「嗯,记得」 江霁初眉间染上愁意,让那抹淡红的印记越黯淡了。 “我带你回去,别愁了。再愁下去,你这个身体又要造反,这段时间,我的药库快要被小祖宗你掏干净了。”应羡鹤想掐掐脸,却掐不起一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羊脂玉一样滑腻的脸上滑过。 他好不容易喂出来的一点点肉,又没了。 刀子嘴豆腐心的羡哥,江霁初笑弯一双狐狸眼,嘴角挂上应羡鹤最喜欢看见的浅笑。 “你若是再瞎操心,天天冒险,我就把你关——”应羡鹤控制嘴角,故作严肃道,但触及那笑得甜滋滋的双眼,还是败下阵来。“我就跪下来求你了,小祖宗。” “那可不行,魔尊大人跪我,我可会折寿。”江霁初故作正经,却败在应羡鹤地挠痒痒大法下。 一时,寝殿内是恣意欢快的笑声朗朗。 …… 魔宫后山,高峻峭壁之上。 江霁初一身浅绿色劲装,宽袖被金丝勾纹的裂空鳄皮制成的护臂紧束。 一头霜丝束成高马尾,狐纹发冠上的碧光闪闪,随着他控扇翻飞,马尾于空中划出意气风发的弧度。 蓝碧色的狐狸眼,眼头深邃下勾,眼尾迤逦上扬,目光灼灼地盯着天际盘旋的苍翠巨鹏。 用笔墨精心勾出的眼尾染着粉意,慵懒地拖出三分媚意,又因眉眼的清冷坚韧,化为十分坚毅。 「你运气也是好,到这修炼还能遇见这堪比结丹中期的四级苍翠巨鹏」任老盘坐在江霁初识海内,那棵静立中央,由暮山紫加深变为紫苑色的高大神识之树的粗壮树枝上。 自签订契约已过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小狐狸不断修炼,夯实筑基大圆满的境界。 上次强行提升修为到元婴期,使得他的丹田受损,但好在应羡鹤他们后续悉心照料,倒也无大碍。 现在小狐狸识海中的妖相已幻化出第三尾的雏形,他距离冲刺结丹初期,甚至是结丹中期,只剩一步之遥。 不过,以他这病弱的身体能否一次性成功结丹,着实不能下定论。 “正好一试,天降试金石。 以我此时筑基大圆满的稳固程度,暂且一试,能否将之毙命。”江霁初眸中神色坚定,势在必得。 误入此地的苍翠巨鹏本想离去,但被山顶上浑身散发的气息的江霁初吸引了注意。 方才它俯冲而下,风刀铺天而来,利爪蓄势待发,想将这个弱小的修士勾个对穿,带回窝里去进食。 但它低估了盯上的猎物的反击能力,金黄的鸟爪被生生削去一根,气得它势必要将江霁初弄死,吞食下腹。 此时,江霁初眼底的色彩,让这只开了灵智的巨鹏尖利啸叫一声,有形的声波圈,圈圈相连,夹杂着飓风,朝底下的江霁初卷来。 “果然是空中的霸主,风属性的妖兽。”江霁初脚踩恢复过来的本命剑,御剑而上。 手中灵气化丝,操控那雷电频闪的冰霜玄铁折扇将那飓风一分为二,口念法诀,飓风被反弹,裹着惊人的雷电朝那锐目直盯江霁初的苍翠巨鹏卷去。 一阵硝烟于半空弥漫,翠羽被雷炸裂得劈叉的苍翠巨鹏也直线坠落,将峰顶砸出深坑。 「小狐狸你的基础很是夯实,把身体练一练,或者弄点法宝,例如冰晶丸,静心镜,渡过心魔劫轻轻松松,三转凝金丹也轻而易举」任老“瞧”着坑底的巨鹏,对江霁初肯定道。 “羡哥准备过几日带我去药王窟看看,虽然希望不大。”但应羡鹤依旧要带他去试一试。 江霁初闷咳几声,这次好上许多,没咳血,这般想着,下一刻喉间一痒,地上溅上几滴梅花。 随意擦去,将手帕藏起,江霁初像没事发生,扯住巨鹏的鸟爪,往山下走去。 这大鹏给有巍他们吧,一身鸟毛能做很多毽子,还是带风属性的毽子。 果不其然,得到言有巍和桃桃等人的欢呼迎接。 把巨鹏交给他们,每日喝药时间到,江霁初心中叹气,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殿,收拾好自己。 仰头喝完苦药,皱眉含着蜜饯,还没来得及去院里瞧他们拔鸟毛,就被突现身边的应羡鹤吓一跳。 “羡哥?” “走,符箓拿好,等会靠近地界就用,杜绝被察觉。” 应羡鹤没有讲全,但江霁初明晓他说的为何。 不掩兴奋地点头,两人从殿后御剑起飞,没引起其余人的注意。 越发接近熟悉不已的地界,江霁初想着待会见到掌门爷爷要怎么解释他还活着的事情,以及如何和他拜别。 应羡鹤其实很不爽他对这个破宗门仍有一丝眷念,即使那个什么掌门收留了他。 照他说,那个掌门也不过是受他人恩后报恩而已。再说了,阿初在这个宗门,天天为他们劳心劳力的,早就报了恩情了,甚至他们还倒欠他。 但瞧江霁初如此兴奋,情绪如此外显,便将嘴里的那些话咽回去。 带他回去,等重新出那个宗门,以后就和他们毫无干系,他单方面为阿初声明。 第39章 得关键信息,谢谢开拓者 诸多弟子正于各扬地勤奋修炼,或练剑,或打坐,各有各的修炼路径。 青金石板铺就的训练扬旁边,是一大片茂密生长的竹林,虽至深秋,仍绿意葱郁。 在极为宽阔的竹林内,错综复杂的小路旁,间隔设置竹林试炼区。 内外门弟子可通过宗门弟子令中的积分,预约进入试炼区内,进行对抗或者双人训练。 此时,其中一试炼区内的两名弟子打得火热,金与碧的争锋,刮起阵阵罡风。 “今日你仍是我的手下败将。”身形瘦小的男子略带嫌弃地对着被他打得躺在地上喘气的胖乎乎师弟说道。 “许师兄,看来这次外门竞赛中,你定能拔得头筹,一举获得入内门的名额。”胖乎乎的那人恭维道。 “那是,我可是外门中为数不多的筑基大圆满,内门弟子的名额,我势在必得。 只有夺得此名额,才能在十年后,顺利参加内门弟子才能参与的秘境。”许晟宗爱惜地擦拭手中的佩剑,银白的剑刃折射竹林的绿意,碧波熠熠。 “秘境?”胖乎乎男子坐起身,眼里满是好奇。 “今日我心情好,大发慈悲告诉你,”许晟宗见此处为封闭试炼区,说的话不会被外界窥听,便席地而坐,对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师弟细细讲来,“潘杜子!你听完,要立道心誓,不能外传。” “好,快说与我知晓一二。”潘杜子正襟危坐,细缝眼里爆出铮亮的光,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消息,他最喜欢了。 “前不久,我宗那个被心魔作祟而酿下滔天大祸的内门长老小师弟,不是解除封禁了?” “对,本来要在反思崖上反思罪过百年,浸泡褪孽池十年。 但刚反思不到两个月,就因忧思过度,极端自虐,而差点陨落。 大师兄姜燕绝连忙求掌门开恩,不知说了什么,掌门便同意了,将他放出。” “嗐,那小师弟也是个能人,先不提他一手炼丹术为我们宗门带来多大的利益,有多少外宗想挖他过去。 他这天道宠儿的名头真不是虚的! 这秘境啊,就和他有关。” “难不成这秘境是他探查出来的?”潘杜子努力睁大细缝眼,露出一点点眼白。 “对!这秘境就是他探查到,上古秘境——青幽古境!” “青幽古境!典籍记载的黄金修真纪元的一处秘境!”潘杜子惊讶到嘴巴都合不上,浑身都酸痛都感觉不到了。 在他震惊到大喊的同时,他们身侧的竹林一角突然发出沙拉声,粗壮的竹子轻轻晃动。 “谁!”许晟宗大喝一声,持剑走近那竹林,防御架势摆好,剑身轻劈竹子,没有异样。 这处试炼扬,一次只能进两个人。若非化神境界掩盖身形,其余境界若是进入会有警示的,但刚才很正常。 “可能是哪个人修炼动静大了,震到阵法了。”潘杜子不放在心上,起身靠近,“快些说说,那小师弟为什么能探寻到此秘境!还有,这秘境怎么确保能开启啊!”他脸上的嫩肉都随着快速说话而抖动不停。 许晟宗狐疑收回视线,见没有动静,想想他们曜清圣宗的护山大阵可是出了名的强,不会有歹人潜入的。 那股狐疑视线终于收回,江霁初咽下嘴里的轻呼,恼怒用胳膊肘撞向身后的那宽阔胸膛,「羡哥!」 「我错了」含笑的道歉非常不诚心,让江霁初扯开腰间紧箍住他腰身的手,却扯不动。 「忘了我说的吗?我们必须近身接触,才能成功掩住你的身形气息」 应羡鹤的声音密音入耳,让江霁初耳朵一麻,怎么突然那么低沉的声音。 「羡哥,不能玩闹了,牵手也是近身接触」江霁初无奈传音,刚才被羡哥突然摸住腰,腰间的痒意让他身形不稳,差点倒向一侧的密竹中,还好腰间的手臂有力,揽住他。 「这里空间太狭窄,我这不是想让你站得舒服点,自愿做肉垫,没想到,是我一厢情愿,好心办坏事了」 略显委屈的声音压抑响起,身后的人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脸埋在他的颈窝,一副伤心模样。 一听这话,江霁初以为应羡鹤的玩心大起的调皮举动,没想到是为他着想,连连拍拍腰间的手,「是我错怪你了,揽着就好,不要动,我,我怕痒」 「靠着我,舒服点」 「不能碰我的腰,记住」江霁初真的怕下一次直接暴露。 「好」才怪,怎么可以盯着别人盯得那么深情,阿初这双眼,看谁都多情。 江霁初见他乖乖答应,便安心扭头继续听。 他们方才来到曜清圣宗地界,为了不让其余人知晓本该死掉的他仍存活,也不想和他们有纠葛,贴上藏息掩身符,就顺利地溜进宗门。 本想直接去往掌门爷爷的曜虚洞府见他,却扑了个空,那处无人。 为了消遣时间,等掌门爷爷回来,江霁初就领着应羡鹤于曜清圣宗闲逛,顺便回应他对自己以往修炼生活的好奇提问。 逛着逛着就来到这处竹林试炼扬,也碰巧遇到这个知晓不少的外门弟子给另一人分享秘密。 腰间的手仍不老实,江霁初抬手覆住,压着他不让“捣乱”。 应羡鹤揽着怀中的人,顺理成章地亲近,瘦削得有些娇弱的身子,自己轻而易举地环住。 淡淡的暖香从身前传来,应羡鹤悄咪咪地调整姿势,下巴窝进江霁初的颈窝,感受那滑嫩冰凉的触感。 而被“揩油”的江霁初对此一无所知,一心听着那两人的对话。 “小师弟他在解禁之后,外出做任务以回报宗门的善待,结果得了一残破罗盘,罗盘能探查隐蔽未开启过的上古秘境。” “所以小师弟就靠这个……” “你说还是我说。”许晟宗眯起眼睛,不善地盯着打断他的潘杜子。 “师兄你说,你说,嘿嘿嘿。” “师弟是绝品火灵根,将残破罗盘上的火系禁制解除。之后就顺利探查到位于大陆东南方,我宗管辖领域最边缘处,藏于茂密森林下的青幽古境。” “哎呀,还好是在我宗管辖范围内,否则,有得争辩了。” “是,我们宗门就是运气好!实力又强!还好当年我机智,来我们村挑苗子的两个宗门,我一下子就看上曜清圣宗。” “师兄慧眼如炬,修为也是一顶一的强,我记得内门弟子参与秘境时,可以带一名外门弟子,师兄可不要忘了日日做你沙包的我啊!” …… 他们剩余的话,江霁初已掌握需要的信息,和应羡鹤出了竹林。 「小家伙,秘境十年后开启。 你们届时务必要潜入,我这天道链,需要青幽古境里的那秘境重宝——混沌青莲莲子来启阵解链。 还有一事,青幽古境藏重宝的地方,会有神阶阵法,你需要到元婴大圆满境界,才有破阵的可能」 「此行也算是有所获,我本来还忧心这青幽古境要如何寻,那人倒是为我们开路了」江霁初愉悦的心,在想到境界一事,稍稍添上几分愁意。 十年之期,以他现在的筑基大圆满冲上元婴大圆满,实在有些触不可及。但,这古秘境五百年开启一次,不能错过。 挥去愁思,这条路,且走着。 应羡鹤见手中微僵的手恢复柔软,也不问他想些什么,待回去,阿初想说自然会和他说道。 “阿初,你的洞府在哪?我想看看。”应羡鹤转移他的注意力,晃了晃他的手。 “在那处,我带你去,我洞府里面还有好些我炼制的丹药,别浪费,把它取走。” 说罢,两个人闪现江霁初曾经修炼的洞府外,此处云雾缭绕,灵气充沛,应羡鹤暗暗想到,这破宗门也就在这没苛待阿初了。 正当江霁初按照之前他自己设下的阵法,想开阵进入,却发现阵法已被更改。 什么情况? 第40章 奇怪的顾煦恬 “洞府的护阵,被改了。”江霁初低声道,眸中深思。 “有人趁你已亡,占了你洞府?” “应该不会如此,明面上我已‘身死’,按照宗门规定,掌门亲传弟子的洞府会就此保留,以做念想。”江霁初心里也不确定,面前挡住去路的法阵,不像保留护阵的阵纹。 应羡鹤长眉一拧,感知到里面有人,丹凤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狗腿子的,无毛野鸠占凤凰巢这是! “走,进去瞧瞧。” 在离开竹林后,应羡鹤不舍松开江霁初腰间,改为牵手,现在他的手又极为自然地揽住窄腰。 眨眼时,两人穿过护阵入内,阵法毫无反应。 青石玉建成的主室,原本挂着“清霁洞天”牌匾处的位置,被一块火灵木做成的牌匾取代,上面刻着四个大字“栖凰洞天”。 洞府院子中,曾经他用心布置的所有,简朴石台、院子角的灵青竹都被更换。只剩下那棵,一百年前,他在十宗大比中赢得的紫冰晶树,依旧如故,长势喜人。 没待应羡鹤冲进洞府大门把那人揪出来打,紧闭的门扉被从里打开。 出来的人身着一袭浅色橘衣,鸢尾花纹用银丝勾勒,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一张清秀的脸上挂着甜笑,朝气蓬勃。 他的一头墨丝被一根通体青苍的玉簪半挽,随着他的走动,簪子末端的铃铛发出声声伶仃,听之觉浑身被净化般。 这人,江霁初最熟悉不过,正是那白眼狼顾煦恬。 而他那根有清心净杂功效的发簪,江霁初也甚是熟悉。 这根发簪是他第一年入宗门,生辰时掌门爷爷送与他的,因为很珍惜,所以一直放在藏宝匣内。 所以,是顾煦恬将他的洞府归为己用? 江霁初倒无所谓这处被顾煦恬占去,他已不打算回来。这洞府给他留,算是宗门还念他的付出,不留,也只是让他更看清宗门本质罢了。 拉住已经撸起袖子,打量下手位置的应羡鹤,「羡哥,先勿冲动,待他离开,我们入洞府取走我的东西就好,不节外生枝」 两人跃上那棵紫冰晶树树枝上,没有一点声响,树叶也并未颤动一下,未引起底下顾煦恬的警觉。 本以为顾煦恬很快就会离开,毕竟这个时间是内门弟子前往受教训练的时辰,但顾煦恬并未离去。 而是站在紫冰晶树前,掏出一个锈迹斑斑,非常不起眼的青铜盘。 顾煦恬手托青铜盘站在底下,突然轻笑出声,越笑越狂放,“这破烂一样的罗盘,竟是探寻各大潜藏于人人不知之处上古秘境的重宝。江霁初,还得多谢你才是。” 树上的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疑惑。 江霁初盯着底下的人,眼里清冷无情,似看一路边杂草。见他表情癫狂,笑得嘴角溢出一点晶莹唾沫,收回视线,有些眼睛疼。 心中暗思,这顾煦恬不管是买凶杀他,还是心魔作祟,以及现在他口中之言,都让他不知是为何。 若是怕炼丹真相被暴露,还说得过去,但顾煦恬现在说这罗盘要多谢他,这…… 在他思索时,顾煦恬爱惜地用手帕擦拭罗盘上擦拭不去的污渍,抬眼打量他昨天刚刚整理好的洞府,“果然,掌门亲传之位人人渴求是有缘故的。这处的灵气都比别处浓上许多。” 应羡鹤闻言拳头握紧,抬手就要把他击晕,却被江霁初牵住。 虽很欣喜于江霁初主动牵他,但他以为江霁初又因仁慈心肠,不愿伤这个白眼狼,眼尾扫他一眼,见江霁初对他摇摇头,「不对劲,且看看」 底下的顾煦恬突然高举罗盘,对着灿烂的日光,满是欢愉地感叹道:“得亏江霁初上辈子在哪寻得这罗盘的消息人人皆知,我才能在这一世,抢他机缘,获得罗盘寻得秘境。” 「上辈子?」应羡鹤皱眉疑惑,「这白眼狼失心疯了?」修真界从未见过有人重活一世的。 江霁初示意他快些看院中情况,那顾煦恬本来清脆软糯的声音骤然一变。 “抢人机缘还如此理直气壮,不愧是本神看上的最佳邪灵容器!”他此刻的声音不像是从嘴里发出,而是从某种蠕动的烂肉挤出来的黏糊声,嘶哑中夹杂着湿漉漉的杂音,让人本能地感到恶心。 “闭嘴!你现在依附于我,只是我的一个工具!我不是谁的容器。”声音突然又变正常,清晰含怒。 “桀桀桀,你我共体,你是未来的我,我是未来的你——”嘴角的弧度拉到极致,鹿眼中水雾般地眼瞳也缩成一条线,尖锐瘆人。 “滚回去!”顾煦恬面容扭曲,像被踩到痛脚,咬牙神识一逼,脸色由红润变为煞白。 “该死的寄生虫,我就是我,未来仙主道侣,一方仙尊。”顾煦恬握紧罗盘,手被剌出伤痕也不放松,反复喃喃道,似在自我麻痹。 “当初,是他害我坠下悬崖,也是他害我被这破邪灵寄生,都是他。我今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顾煦恬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在听到远处的宗门集合钟响起,低头一愣,机械地抚摸着罗盘上的纹路,“我会继续,一点一点的地,抢走他的机缘。 大师兄、罗盘到手了,其他的也一定,没死又怎样,他再也达不到上辈子那样的光辉!” 说完,他将罗盘收起,御剑就想往集合处去。 而此时,树上遮住踪迹的应羡鹤见江霁初陷入沉思,趁他没注意,抬手一折,紫冰晶树的不起眼一枝桠被他折断。 下一秒,突起大风,那刚刚踏上飞剑的顾煦恬被这飓风刮得身形不稳,踉踉跄跄地差点从剑上掉落。 江霁初也被这突变吸引注意,中断思索。 瞥眼见应羡鹤笑得甚是得意,嘴角勾起,眼里满是趣味,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笑地摇摇头,随他去吧,这顾煦恬受难,还是看得挺畅快的。 被当猴耍的顾煦恬好不容易仪态不雅地稳住身形,就被侧边貌似被飓风刮断的枝桠,当头一棒,打得头晕目眩,甚至神魂被震,脚下一空,砸向峰壁。 抬手想提气施法稳住,却惊觉丹田气海虚无,灵气阻塞。他仓皇失措地扯住石壁上的横生树木,却一摸一断,崖壁上响起沉闷的撞击声和惊声痛呼。 在他即将砸向底下的茂密竹海时,突然被一根最高的竹子勾住,他慌乱的心镇定些许,这么高的高度,要真砸到底,骨裂之苦是避不开的。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脸上满是错乱的伤痕,衣服破烂脏污。 顾煦恬没来得及庆幸无大碍,垂眼就和一众在此修炼的师弟,撞肿的一双细眼瞪吓到的一双双大眼。 这江霁初,就是和他犯冲!刚刚搬进洞府就出此意外! 顾煦恬被师兄们救下来,用残破的袖子遮住脸,恨恨想到。 而被再一次记恨的江霁初,已和应羡鹤进入洞府,将他遗留洞府内,被顾煦恬欲要霸占的所有好东西,破开法纹,全部收回。 第41章 自卑是一切的缘由 闻言,江霁初点点头,先不想这顾煦恬为何如此怪异,待和掌门爷爷好好拜别,回去再查查这疑点重重的顾煦恬以及思索他这些话的深意也不迟。 随后,两人快速向那曜虚洞府飞去。 高峻的主峰上,掌门所居修炼的曜虚洞府,散发着莹莹琉璃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古色古香。 江霁初和应羡鹤轻巧落于其中一廊道的鹤形屋檐角上,「不在此处?」 往日掌门爷爷每每授业或外出回来,就会在此处饮茶调息的荷塘边的月阁内,无其身影。 玉石桌上只有两盏饮尽的雷瓷杯,以及一枚熟悉不过的同心令,是大师兄那枚。 「大师兄,还叫大师兄?」应羡鹤略带奇怪声调的声音响起。 江霁初才发现自己不自觉低声说出那三个字,歪头看去,只有一个高束马尾的后脑勺,墨丝尾端静垂,连风都撼动不了一丝。 因进入掌门爷爷的地界,不想提前引起惊动,即使掌门爷爷不在这,两人也都以神识传话。 应羡鹤这一声,分辨不清杂糅的情绪,但江霁初能感受到最突出的一个,就是不满。 扯了扯身旁人的墨金衣袖,「习惯了,一时口误」 「所以你还是心念你们之间的情谊?年少相伴」应羡鹤梗着脖子,不动。 江霁初轻轻地再扯一下,「情谊磨灭不去,我又不是无心无肺之人,他那些年待我着实是……即使他是为了掌门爷爷的嘱咐」 应羡鹤一听,更火大了,阿初什么都好,就是对白眼狼、烂虾米也温和以待,这个很不好!必须改! 他的衣袖再次被轻扯,应羡鹤撇了撇嘴,继续高冷扭脖。 但眼尾已经悄咪咪瞄向自己衣袖,见那白净修长的手指,掐着自己的衣袖,因用力而更凸显的淡青紫色青筋,像上好的水墨绘制玉瓷瓶。 月牙粉的指甲也精致得像工艺品,真不愧是自己精心修剪的。 好吧,如果阿初撒个娇,再扯他一下,他就勉强原谅这一次! 结果,没等到撒娇,身边的人倒是走远几步。 应羡鹤连忙回头,就这,就这就不继续说了!薄情! 随着他摆头,墨丝也维持不了平静,在空中摆出凌乱的轨迹。 江霁初得逞的笑脸映入眸中,又是自己落败。 「我知羡哥为我不平,这次口误,以后一定不会如此称呼,他与我,从我命牌碎裂那一刻,就是陌路人」江霁初伸手牵住应羡鹤滚烫温热的手,和自己的整日冰冷的手完全不一样,正如他待自己万分上心的情谊,羡哥,果真是是待自己如亲弟,自己又怎能让他心伤生闷。 「哼,这还差不多,心要硬点,才不会受伤」应羡鹤满意点头。 「我知道掌门爷爷在哪里了,我们往他闭关的那处去」 江霁初牵着应羡鹤就往洞府后的那一山洞赶去。 但刚刚到山洞附近,就看见洞前空旷的平台上,身着一身苍灰色长袍的掌门爷爷正和跪在地上的姜燕绝说些什么。 见状,两人停在山洞外缘突起的石块上,又一次被迫偷听。 「要不等姜燕绝走了,我们再来」江霁初觉得偷听掌门爷爷说话,不是很好。掌门爷爷常教导他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现在此举违背这训导了。 「听听看,再说了,是他们主动说给我们听到,我们是被迫的」应羡鹤强势揽住江霁初,不给他退开。 一看那橘子皮一样的老头就不是好东西,刚好听听他们要干什么。应羡鹤微眯着眼,不善地瞧着下面两人。 江霁初只好老实待着,下面的对话也传过来了。 “爷爷,孙儿不明。” “不明也罢,你这大好机缘终究是被你一手倾覆。”曜清圣宗掌门,姜云野低叹一声,染尽岁月的深刻眼眸无奈而爱惜地瞧着身前跪地不起的孙儿,姜燕绝。 “为什么爷爷认为霁初才是我道侣的最好对象?就因为他强上我几分吗?”姜燕绝攥紧拳头,不甘问道,“还是爷爷认为他做了我的道侣,你就能更宠他,真正待他如亲孙?” 岩石上的应羡鹤翻了个白眼,这人脑子准缺根筋,以及自恋过度。你想让阿初当你道侣就能当?脸皮厚得可以去做护山大阵了,一定很难捅破。 江霁初只觉得好笑,正如他之前所想,自己只当那些年待自己非常上心,还不顾安危救他一命的姜燕绝为手足,并未其他想法,怎么一个个觉得自己对姜燕绝是有道侣之情?不过,若是掌门爷爷开口相求,他倒是有可能会应下。 但这话,江霁初瞥了一眼俊脸暗火的应羡鹤,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能被知道。 “你还是小孩子脾性。”姜云野哪里看不出自己唯一儿子留下来的唯一血脉,自己唯一的孙儿的不甘。“当年,你祖爷爷带着你爹,为了宗门强大,成为傲视群宗的存在,冒险入那秘境,结果两人尸骨不存,你是我们唯一的血脉,也是我宗未来的希望。” “爷爷,这你讲了很多遍,孙儿一直铭刻于心,日日勤勉不敢懈怠,我已经很努力了! 可是,在霁初来宗门后,我的光芒被他掩盖大半,还在爷爷的嘱托下,我摆低姿态,悉心照料关怀他。 即使一开始,霁初根本不搭理我,我也要垂下头颅,讨好他,让他开心。 可我也是宗门天骄,我有我的傲气啊! 他天资聪慧,修炼速度进展极快,我一直奋力追赶,却难以望其项背。”姜燕绝说完,心中没有畅快,反倒生出几分胡乱开口的恼意。 失意和卸力地垂下头,一言不发。 心中却是翻涌,失落而自责的情绪裹挟着他那颗遮掩的心。 其实,照料霁初,是自己向爷爷揽下的差事。 那一年,那一夜,病弱可怜的霁初,望过来的那双眼眸,让年少的他心头一悸。 一开始那几十年,照料霁初他万分甘愿,甚至欣喜。欣喜如此冰雪可人,天天黏着他。 在霁初眼里,自己是那般威武高大,可靠有力。 但后来,霁初变得比他还强,脸上的笑容也被温和的浅笑取代,每当对练,他一定是霁初的手下败将,而霁初也再也没有暗含崇拜,甜笑地夸他。 他在霁初眼里,就是一个弱他许多,甚至拖累他的存在吧! 霁初虽在宗门不被其余师弟待见,但一旦在大比、历练扬合出现,他永远是那个最夺目的存在。 不知有多少人想和他亲近,结交。而他,作为宗门的大师兄,却沦为陪衬。外人提及曜清圣宗,第一想到的永远是霁初! 方才他被爷爷怒喝罚跪,说他有眼无珠,把鱼目当珍珠,心中本就不满。 可面前的这人是他世间唯一亲人,他的爷爷,他不能忤逆,只能扭曲自己的真实想法,以发泄不满。 “我知你挫败,可燕儿,灵根检测时,你最初是什么灵根?” “极品金灵根。”姜燕绝不明白为什么要回忆这个,“在后来,我服下蜕根晋品丹后,便淬炼为绝品变异金灵根了。” “蜕根晋品丹,世之罕见,无论是万年得一株的天莲根,还是一个大陆只有一株的蜕凡花,都是修道者寻觅一生都不一定能得之物。” 姜云野沉声道,“你认为,在当年那么多宗门,我们还尚未成为第一宗的情况下,我们就有那个运气,有那个实力夺得?” 第42章 鬼迷心窍造业障 姜燕绝一时语塞,脑中突然回溯服用丹药前后的记忆片段。是了,这丹药,是霁初替他寻来药材,并炼制的。 他引以为傲的绝品变异金灵根,可以说,全然是托当年霁初的好运。 霁初入宗门后,在爷爷的教导下也开始修炼。 最开始那二十多年,他的修为和修炼进展,是能让霁初崇拜并请教,直到有一天,霁初爆发式引灵入体成功后,在修道一路,他开始落于霁初身后。 这让他很是挫败,渐渐地,心里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在多次和爷爷诉说心中烦闷后,恰逢一凶险秘境开放,秘境中有极为珍贵的天材地宝,各大宗门都纷纷派出精锐前往抢夺。 爷爷也知晓此行必不可让,于是派几位长老带领宗门优质弟子,前往那可怕的秘境抢夺珍宝,同时收集蜕根晋品丹的材料。 那时,霁初在宗门修炼刚满百年,身子病弱,经常高烧、咳血的霁初,被宗门的弟子称为易碎美人瓶,中看不中用。 但,病弱可怜的霁初,狠狠打了所有不看好他,甚至暗地里嘲笑他的人的脸,也一举击中他内心的隐晦,使得它膨胀,堵塞他心。 霁初,修炼百年便一举突破至结丹初期境界,在一众弟子中,独占鳌头。 而他,即使灵根不凡,身子健壮,宗门资源大量用于他身上,也花了两百年才突破到结丹初期。 爷爷多次宽慰他,他对比同期弟子、其余宗门天骄,已是遥遥领先。毕竟末法时代,灵气不丰充,大家修炼都艰难。 可,他不甘,也不服。 有一颗璀璨明珠在身边,一颗身有裂痕仍不掩光华的明珠,他怎能甘心。 他很想,霁初眼里只有他,崇拜地注视着自己的背影,依赖自己。 所以他想变强,变得更强,就能得到霁初的依赖。 当年,霁初看宗门精锐尽数出动,本准备守宗。但在他和爷爷的劝说下,出于好奇与少年心性,能见识如此秘境,便欣然一同前往。 姜云野垂眸看着自己陷入回忆的孙儿,唉,还是年幼,涉世未深,想到的等会要告诉他的事,轻叹一口气。 “燕儿,也怪爷爷,没让你知晓过多,以至于你没有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这是何意?”姜燕绝被这一声叹息拉回思绪,面前爷爷的神情,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真的选错了? 可霁初再怎么气运异于常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福泽到他人吧?他的好运只对他自己有用。 霁初不像恬儿那般,是天道宠儿,能将好运气带给他人。 “你还记得我当年怎么嘱咐你好好待霁儿所言?” “记得,需事无巨细,用心用情。耐心陪伴,温柔温情。”姜燕绝不用思索就立马说出,仿佛已刻进神魂,无比熟悉。 “你当初做的很好,所以霁儿亲近之人,除了我,另一个就是你。 那孩子对我,对你,对宗门都没有可挑剔的。”姜燕绝背着手温声道,下一秒,语气变厉,“可你,在我闭关后,就忘了本心,丢了情谊!硬生生将霁儿推开。说到底,还是那个叫顾煦恬惹的祸。” “不关恬儿的事,还是恬儿让我看清霁初,也让我醒悟!不然,我仍会像条路边摇尾巴的狗,在霁初眼里,我就是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姜燕绝突然情绪激动,膝头上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喊得脖颈青筋暴起。 突然,空旷扬地上方,坠下几颗巴掌大小的落石,狠狠打在情绪激动,双目满是愤懑、不甘的姜燕绝头顶、后背,把他的激昂情绪,打了个呆滞。 “嘶——”姜燕绝捂着高高肿起的头顶,脑子有些眩晕,疑惑抬眼望着清澈的天空,好端端怎会有落石? 姜云野挥袖以真元给他化淤,“此处飞过一只鸟,都会惊动山顶碎石滚落,你太浮躁,声量小些。” 而躲在一旁的江霁初狐疑地看向不和他对视的应羡鹤,怎么觉得这落石实在凑巧了些。 「看我干嘛!认真听」应羡鹤伸手捏着江霁初的后脖颈,移开他的视线。 “先不提这事,说来我也有愧。 霁儿的身世我不能和你透露太多,但他的双亲曾对我有恩,这也是我收留他的缘由。” “我知道,爷爷你在几百年前,不慎误入一山崖,差点被潜逃到那山崖的几名邪族所害,是霁初的双亲救下你,并医治好你身上的邪气。” “是,我收留霁儿入宗门,本是偿恩,不应有过多牵扯。但我非草木山石,在相处中,我也视霁初如亲孙。 因此,我万分后悔当年鬼迷心窍之举,这成了我的业障,使得我修道不畅,甚至有心魔。 使得本应一举突破至化神后期的我,止步于化神中期。” 姜燕绝瞳孔一缩,“爷爷,你这话,孙子听不懂。” “霁初,是天道垂青一族最后的血脉,这世间匮乏的灵气,会青睐他,即便他不主动吸收也会被灵气笼罩。 我们所处末法时代,修真大道难之又难。 灵气,灵脉,天道气运,都是我们修真之人要争夺之物。 而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我们不强大就会沦为他人的附庸,甚至是工具。你祖爷爷和你爹就是为之丧命。” 姜燕绝握紧拳头,咬牙恨声道:“就是我们宗门一开始不够强大,连全大陆宗门排行榜前五十名都挤不上。 势力低微,宗门不盛,人才不足,所以在秘境中,祖爷爷和我爹才被迫害丧命。 但现在,我们是全陆第一大宗,没有谁能随意欺辱我们了。” “唉,没有霁初,单凭我们绝对不可能有此地位。” “为什么,这不是靠我们自己修炼,以及在各秘境古战扬等地,历经千辛万苦得到各天材地宝,增强宗门实力,吸纳优秀苗子得来的?”姜燕绝不赞同道。 “傻孩子,我们所聚之处,突然灵气充沛如此,之前没发现的那些灵脉突然被探查到,这其中你没有疑惑? 还有很多很多宗门的底气,这都是我,当年鬼迷心窍下,以我的孽造宗门的福。” 姜燕绝踉跄起身,握住姜云野的枯瘦手掌,“爷爷,别卖关子,快说明于我,我,霁初他究竟对宗门是何存在?你又是做了什么?” 不止他,那隐蔽角落,有些脚麻的两人,也很心切。 「这老橘皮,说那么久,说不到重点」应羡鹤捏了捏手指指节,好想把他抓回去魔殿底下水牢,让他把知道的一次性说完。 而江霁初则是浑身僵硬,只有那浓密的卷翘睫毛暴露他内心的不安定,他隐隐知道什么了。 可他不希望如他猜测那般,那这两百年来的报恩与付出,真是可笑得让他唾弃自己。 呼吸变得沉重,一股滞凝的气氛笼罩住山洞前方,本来随风轻摆的树叶,也静止了。 江霁初愣愣地盯着姜云野的唇瓣,终究是吐出他不想听到的字眼。 “我在霁儿入宗门的第三十年,获一上古秘术,因一念之差,对霁儿设下禁制。 自此,霁儿成为你、我和宗门的‘灵鼎’,抽取他的灵气、气运,剥夺他的天命机缘。” 姜燕绝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眼里那面露愧疚与释怀的姜云野的脸,是那般陌生,让他浑身寒毛直竖,爷爷竟然…… 第43章 真相太可悲,太可笑 姜燕绝嘴唇蠕动几下,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引以为傲的灵根,自豪无比的宗门,都是,都是掠夺霁初所得。 此刻的他,内心震惊之余,又生出几分迷茫,这些年,什么是真的? 不止他如此震惊以至于自我怀疑,半山处的江霁初,眼中顿失色彩,天地于他,皆是暗色。 他的耳中轰鸣声不绝,好似落石滚山,震动喧嚣。 姜云野那句话反复在江霁初脑中回荡,让他闷痛地死死摁住快要裂开的额角,喉间被鱼刺哽住,无助地吞咽喉结,下一秒,干呕之意翻涌。 应羡鹤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脱力倒下,「深呼吸!深呼吸!都是陌路客,何必为他们再心伤如此。我现在带你走,改天来炸了这破宗狗人」 说罢,应羡鹤手上提劲就要带江霁初离开,但江霁初止住他的行动,脸色煞白,眼尾晕染开薄红,「无事」 要听,听个分明,今日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道要让他听,那他便听。 日后,好抉择。 应羡鹤拇指压住他紧咬的唇瓣,血珠连缀成一串珍珠,缀在丰盈的下唇,粉与红,刺眼的很。 「别虐自己,要虐虐这些猪狗不如的伪君子差不多」 江霁初平复翻滚的情绪,用力闭了闭眼,睁开的双眼,冰冷无比,冷冷地注视那空地上突陷静默的两人。 真是可笑,报恩收留我,又将我利用得精打细算,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会诓骗,比那凡间的江湖骗子还要厉害许多,把他骗得团团转。 应羡鹤塞给江霁初一枚清心丸,怕他被气到撅过去,抬手擦掉他额角的密汗。 见阿初虽震怒与心伤,但还是下意识的抬高脸方便他擦拭,一张素白的小脸因底下两条狗而冷冰冰的,但那双眼眸触及他还是会柔和下来,心里软软的。 江霁初触及应羡鹤暗藏火气又夹杂心疼的眼神,想扯动嘴角但却无力,「羡哥」 头轻轻靠在应羡鹤的肩膀,深呼吸几下,坚定抬头望向下方,他要听听,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应羡鹤扶着身形不稳的江霁初,轻顺他的后背,让他舒服点。 狭长的眼尾扫了底下一眼,心中暗想着,等阿初听完所有想知道的信息,除了那顾贱人占的洞府里他留下的“惊喜”外,他还要怎么搞事情,才能好好出气和惩治这些伪君子。 而底下的两人,不知周围有人窥视,自以为阵法严密,他们今日所说一切无人知晓。 待消化那股震惊,姜燕绝颤抖着声线问道:“爷爷,你怎会如此阴邪至极的禁制术法,这可是上古邪术——锁运噬灵术!我们修仙圣宗怎会有此禁制术法?” 姜云野抬手将阵法施加几层,“霁儿一族,在中界甚至上界眼里,以民间说法,是一块有着极强诱惑力的大肥肉,人人想分之,用之。 他们一族受天道垂青,每一人都能成为极为珍贵的‘灵鼎’。所以,两百年前,一扬对于他一族的“掠夺”计划,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筹备。 我宗当年弱小,不在行动行列内,但和我交好的一修士他所在宗门参与其中,也泄露几分给我。”姜云野说到这,瞧见姜燕绝存疑的眼神,无奈一笑,“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他双亲有恩于我,我却不告知?” 姜燕绝点点头。 “我是有方法告知,但,我不能。” 姜云野这无奈一言,让姜燕绝更是疑惑,也让江霁初掐得自己手心血流不止,姜云野!本来有机会的,爹爹娘亲还有他的族人们,有机会活下来,他本来不会是孤身漂泊于世的! 江霁初的眼神冷如寒冬,牙关咬得口腔里满是血腥。 “为何!”姜燕绝问出江霁初的内心所疑。 “因为我们实力不济,地位低微!绝不能淌这趟浑水,否则,海昆大陆再无曜清圣宗。”姜云野沉声道,“灭霁儿一族的是上界的指示。” 上界!江霁初一直以为是中界之人。 中界掌管下界,并能通过落天台这一地界,下至下界但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不止要削弱修为,还会遭受天道惩戒,更严重的会跌落下界。 “掠夺”他一族带来的好处一定远大过于其下至下界的弊处,否则他们不会冒险。 按姜云野这说法,与下中两界本应完全隔绝开,无法来往甚至联络的上界,是通过什么手段联络到中界,并指使其行如此可憎可杀之举。 江霁初沉思其背后可能,而姜云野也没让他失望,也可能是为了让姜燕绝彻底知晓其部分隐情,他正缓缓向姜燕绝说来。 “所以,我不能出手,收留霁儿并保他不被发现,已是我报其双亲恩情,就此两清。 燕儿,事已至此,无力挽回。 我有愧但不悔,为了我们的宗门,为了你的前途,我必须如此。 霁儿那日陨落,其实未亡,在他身上下的禁制,仍在抽取他的灵力与气运,直到他陨落消息传来的两个月后,才真正消亡。 也怪我没有提前告知你,以至于出事时没有及时通报我,误了时辰,若是我及时出关还能救回他。” 闻言,姜燕绝心中空了的那一角,又坍塌了几分。本来,霁初还是能伴在他身边,像以前那样子…… “霁初身子虽因娘胎里带出的弱气和禁制加身而孱弱,但他体质有异,若是将其救回,还是能活多至少三百年。 我们宗门,以及你,也能更进一步。 可惜,霁儿已彻底消失世间。” “爷爷,重点是这个吗!霁初已经如此可怜,你为什么还要施加禁制于他身上,这对他不公平!”姜燕绝实在忍不住内心的自我谴责,原本温润稳重的人,此刻像一个失去了最喜欢的玩具的孩童,无形象的大声喊道,向长辈发泄他的烦躁般。 姜云野没有生气,只是摇摇头,“你想甘于人后?你不想振兴宗门,立于所有人之上?你不想上那中界,上界,万众瞩目?” 姜燕绝原本高高昂起的头颅,随着一声声反问,越来越低,直至彻底垂下。 “燕儿,我知你方才说的都不是你真正的本心,霁儿对你来说,是如何,爷爷我看在眼里。 但,取舍,是人生的必经。每段历程,甚至时时刻刻都需要我们进行不断地取舍。 你此前因一念之差,被那人所误,错取错舍。 稍晚,你要做出正确的取舍。”姜云野抬手拍拍姜燕绝的肩膀,“我们选择强大,那一切可以铺路的都要舍弃。” 见姜燕绝陷入沉思,姜云野自觉已说明于他,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曜清圣宗,必须立于万宗之首,五大陆之巅。 “燕儿,且随我入山洞,我知你想知道是何人指使掠杀霁儿一族,也知你心中难安,但接下来,有些事,你还需取舍。” 说罢,两人缓步走进身后的山洞,在山洞缓缓闭上的那刹那,洞口的流转阵纹,极不起眼的轻颤一瞬。 第44章 有线索了 江霁初两人紧随其后,此处实在诡秘,一步一幻境,好在应羡鹤修为高于施法者许多,方能跟上而不被察觉。 「加速了!羡哥」 江霁初忍住咳意,步伐匆促,情绪方才波动太大,导致他浑身疲乏疼痛。 他使劲捂着胸口,试图压住肺部的丝丝裂疼,但不管用。 「揽住我」应羡鹤单手一揽,将江霁初稳稳抱于怀中。 江霁初被突然的一抱弄得微微慌乱,抬手揽住应羡鹤的脖颈,因惯性脸也侧进那颈窝间,浓郁的龙脑沉香味,扑满他的呼吸间。 隔着衣裳,江霁初仍能感觉到腰侧和腿弯处如火般的温热。那掌心的热与纹路,好似无阻隔,印在敏感的腰窝。 让江霁初从后脊背处漫出一阵酥麻,苍白的脸颊也泛起淡淡薄红,与眼尾的红,连缀。 紧紧揽住应羡鹤的脖子,江霁初说不明自己脸上的发烫是为何,可能是这有点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姿势,太过亲密了。 突然神色一变,他的耳朵有点压不住了。 江霁初赶紧更深地埋头进应羡鹤颈窝,手也捂着头顶,在他的指缝里,冒出几根淡橘色。「任老!」掌下的毛茸茸,让他浑身僵硬。 「别乱心神,随我……」任老镇定指挥他真元压制。 应羡鹤顾着跟上他们,错过怀里人的满面红霞与无所适从的羞涩,也错过一闪而过的淡橘色。 到了洞中一分岔口,姜云野脚下土黄色的气流波动,稳力一跺,眨眼间三口合一。本是漆黑幽深的洞口,骤然亮起刺目的五彩眩光。 没有准备的姜燕绝被刺得眼睛生疼,眼泪直冒。 而应羡鹤已早一步将江霁初的头按在胸前,挡住这刺目光芒。 “跟我进来。”姜云野率先一步跨入彩光中,隐去身影。 面前是一处巨坑,坑壁上刻着字形怪异的文字,坑坑洼洼,黯淡无光。 在坑底,是一枚周身被淡淡灰气裹住的不规则怪石,江霁初定睛一瞧,这分明是他破解禁制时,与之对抗并粉碎的那颗怪石。 “此处,是我施法禁制之处。霁儿身死道消,此禁制也彻底松动失效。”姜云野指着那坑底的怪石,“说来也是可笑,我这上古邪术来源不是邪族,也不是偷修邪魔两法的那部分魔修,而是从中界那得到。” 江霁初靠在应羡鹤充满弹性的胸前,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眸光一闪,上界是始作俑者,中界参与的那些是“刽子手”,都得将他们诛杀! 江霁初目光灼灼地盯着背对着他的姜云野,迫切希望他能说多点他知道的内容。 见他又陷入静默,江霁初第一次发现姜云野是如此慢性子,太拖沓了。想走前一步,才后知后觉,他还在羡哥怀中。 拍拍应羡鹤的胸口,「羡哥,我自己能站稳」,被应羡鹤小心放下。 应羡鹤蜷了蜷手指,柔软而又微韧的触感残留在指尖。他见姜云野闭口不说了,竖起两指,「阿初,我直接搜魂吧!」 虽以他现在的境界,对化神初期的橘皮老头进行搜魂后,橘皮老头大概率会神志不清,变得癫傻,可关他什么事。 「在他们的地盘暴露,我们会难脱身,一宗有敌侵,九宗顿现以相助。十宗门间有特殊的传送法阵,再等等。 若是待会所说内容不是我想知道的那部分,日后细细谋划引之」 姜燕绝再一次成为他俩的嘴替,开口疑惑道:“可爷爷,我宗不是没参加所谓的上界指使之行吗?你怎会得此阴邪之术。” “我当年未通风报信,没有救下恩人一族,终究是心中有愧,前往那山谷附近,想知悉一二。 未至山谷,远远见那满山烈焰,声声惨烈不绝于耳。见此情况,一旦靠近我就会被中界之人发现,一并斩杀。 在我准备赶回宗门时,一身中数刀,生机溃散的修士砸在前方去路,这人正是肖孤城。”姜云野沉声道,似陷入回忆,眼底神色不明。 姜燕绝听着这名字,惊声道:“肖孤城,两百年前陨落的大能。听授道长老说,他于下界可谓阵法道术独步天下,爷爷你见过他临终前的最后一面?” “是,在那次行动中,除了有霁儿族内的内应,还多亏了他,才能不被发现地破开阵法潜入其中。 当时,他在化为碎光前,递给我一个神级八卦匣子,托付于我并告知隐情。 肖孤城参与此行是受他人蒙骗,原以为前去切磋阵法,提升造诣,哪知是一扬灭族恶行。 他本想设阵救人,但被中界的人察觉,只堪堪救下一人。” “是霁初?” 随着姜云野颔首,江霁初的记忆蓦然又清晰几分。 那日,爹爹娘亲把他强制关进一阵法,护他安全。 在洞口处,站着一身披樱色袍的面生修士,他以为,是来击杀他爹娘之人。 江霁初攥紧袖子,这中界、上界,着实可恨! 攥紧的手,被一只体型稍宽的有力手掌强势打开,十指交扣,不让他又伤到自己。 应羡鹤的拇指在江霁初凉滑的骨节凸起处摩挲。 「先听,后面我们好好筹划」应羡鹤令人安心的话语于脑海中响起。 两人沉默地并肩站着,双目注视着坑边两人,以获取更多的碎片信息。 “肖孤城托我的那个八卦匣子,是中界带来的,里面有一份残破的道术册,以及三块紫藤花纹的仙玉令牌。”姜云野从储物袋掏出那一个匣子,果真不是下界能有之物。 用仙灵玉制成的八卦匣子,通体凭空镌刻着上古密文,密文环形交错,泛着淡色金光。 姜云野开启匣子,匣子内一本灰扑扑的残破书册,以及三块令牌。 但没看清令牌上的字样,就被姜云野收回储物袋中。 没看清。 江霁初懊恼抿唇,冰凝似的眸子盯着那姜云野,只能待修为突破得比他还高,再强逼他交出此物。 若姜云野誓死不交,那就…… 在他们以为姜云野不再提及此话题,下一瞬,姜云野似理清思路,缓缓开口。 “下界升中界,穷极一生也可能是镜花水月,近千年来,成功升界之人少之又少。天道酬勤,也不过是一句让人前仆后继的空话罢了。 修道,机缘最重,灵气次之。 我们失去了霁儿,对我们宗门,对你的前途而言,损失惨重!现在我们需要的,你知是何?” “搜寻更多的灵脉、天材地宝?”姜燕绝肯定道。“这个无需担忧,恬儿得了探宝罗盘,我们宗门必定抢占先机。” “不,”姜云野盯着那坑底的灰白怪石,声线没有改变,沉稳有力,却让姜燕绝后背发凉,“新的‘灵鼎’,源源不断的气运与灵气。” 姜云野没有听到回应,侧目,和呼吸沉重的姜燕绝对上视线,他略显浑浊的黑灰眼瞳,藏着隐隐的癫狂。 姜燕绝愣愣注视着那双苍老的眼睛,脑中突然一闪,耳边回想起之前他求放出顾煦恬时,爷爷说的那句话。 顿时,明晓姜云野的意思。 “不可!爷爷,不可一错再错!” “燕儿,没有回头路了。现在,到了抉择的时刻!”姜云野的声音不再是仙风道骨,无欲无求,而是充满着野心与激动,声音在这山洞内回响。 不绝于耳的“抉择时刻”,回荡在姜燕绝,以及江霁初他们耳畔。 第45章 新的灵鼎 阿初的手长得真好,连指腹上的薄茧都如此的恰到好处。「阿初,差不多要喝药了,走吧」 江霁初本想离开,但心中的猜测他想证实,「再等等,他的新灵鼎人选,我觉得可能是那疑点重重的顾煦恬」 「那真的是普天同庆」应羡鹤勾唇一笑,很期待。 而姜云野和姜燕绝祖孙陷入僵持,谁也说服不了谁。 姜云野想定,沉声问道: “燕儿,你可知中界势力划分?” “孙儿听教习说过一二,但不是很清楚。”姜燕绝勉力拉回纷乱的思绪,回忆道。 “中界势力分为四派,东南西北,四方一势。 魔修升界聚成的魔天派,位于北;灵族、妖族升界联合成的圣光派,位于南;而正道人士升界后因理念不合而分成的两派,分别是位于东的独身派和位于西的众生派。 上界指示派遣之领头者,便是那独身派的一大能,他带领一众仙君、真人、仙侍,下界与被他选中的宗门一同前往掠杀。 据我那老友所言,上界以升界名额为诱,‘掠夺’中功劳最大的前十人各一个直接飞升名额。 但需要以代表身份的仙玉令牌中的杀数计之。 匣子的令牌便是其中三人的,他们的令牌被肖孤城所夺后,肖孤城以最后的气力设下禁息术,他们无从寻之,也断了他们的升上界的捷径。” 姜燕绝皱紧眉心,他不明白爷爷向他说如此之多的过往隐情是为何。 “燕儿,这是你的机缘,我们曜清圣宗冠绝五大陆的机缘。 如果我宗有人飞升中界,那我宗辉煌也在那日降临。” “我和宗门的机缘?” “匣子里的道术册有一秘术,可用这三枚仙玉令牌化为升界锁,直开仙山,登上中界。 并且,以此秘术,不会让中界察觉异样。”姜云野抬手再次拿出那一匣子,抬手一挥,三枚仙玉玉牌静静悬浮。 他此话一出,在扬的三人都眸色一深。 同时,江霁初也终于看清了上面的浮雕刻字。 两块刻着“仙君”,数字不一,分别是五十,四十六。 另一稍小的那块,刻着“仙侍”,数字是十五。 江霁初死死盯着那些字和数字,结合姜云野所说,这数字,就是他们掠杀的他族人的数量。 他不知用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想直接夺下的冲动,一条条性命,被冰冷的数字记录在牌,成为他们升界的敲门砖。 应羡鹤感知到身边人情绪的翻涌,揽住他的肩,「我看清了,那玉牌上还有一层无形字,分别是卿樗仙君,芜棣仙君和林芝仙侍」 此时,任老也在他的识海内肯定说着,「他说的没错,你修为低看不到这一层附加的仙力字样,这就是那年参与灭你一族的三人姓名,于中界的位阶」 「卿樗仙君,芜棣仙君和林芝仙侍」江霁初默默咀嚼这几个字,将之牢记于心。 「位阶会变,姓甚名谁是不会的,好好修炼,上去后,这些人就是突破口」任老说完,见他沉思,继续道,「那物无需取来,待你达到对应境界,我自有方法助你直通中界」 任老的话打消江霁初心中的蠢蠢欲动,江霁初对应羡鹤摇摇头,抬手握住他手中的微芒。 …… “可爷爷,秘术不是不全,有这三个也无用啊! 我们还有时间的,而且宗门还有爷爷你在不是吗?我们不急于一时。”姜燕绝还在挣扎。 “不可懈怠!时间不等人。 宗门的强盛还未至最高点,你,也未成为至尊。而我,时日不多! 必须在我将尽之前,看到宗门的鼎盛与你的腾飞,否则,我无颜面见你祖爷爷和你爹!”姜云野语气不复慈爱,唯有严厉与不容拒绝。 见姜燕绝还想抗之,姜云野无力一叹,优柔寡断是孙儿的一大弊处,他将袖子高挽起,露出苍老干瘦的手臂。 看到他手臂的几人,不禁蹙眉。 一只黑气缠绕的手臂,唯有手掌处是完好的。手腕向上,几乎没有血肉在底下支撑,只有一层薄的透明的皮,覆盖着筋与森然白骨。 皮下一条条乌紫色如蛰伏毒虫的青筋,不规则地蠕动起伏。 应羡鹤暗骂一声活该,斜眼见江霁初眼底没有任何异色,心中稍安。果然看清了真面目,就不怕阿初再有任何容忍之心。 “爷爷!”姜燕绝悲痛地伸手想触碰却被挡开。 “这是我的孽。”姜云野将袖子放下,“我修为彻底止步于化神中期,曜清圣宗不能同我止步不前。 宗门的强大,你的飞升,需要新的灵鼎。” “孙儿……” “你的心,爷爷知道。可失去了霁儿,单靠日后的灵气修炼、秘境寻宝,不足以助你修炼进展快速,也不足以让宗门声望远扬。 修真界,只要是有利于修炼的资源定是大家虎视眈眈的存在,惹来多方争夺。 我们需要找一个霁儿的替代品,让我们宗门的灵气不匮,气运长存!”姜云野苍老的眼眸闪动着让姜燕绝有些无措的眸光,是野心,是决绝。 “被你们称为天道宠儿的顾煦恬,他就是最好的人选。虽然在我看来,他对比霁儿,差得远了,但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此外,你们已结为道侣,施禁制上能最大限度地抽取他的气运。” 闻言,姜燕绝晃神一味摇头,他不想让顾煦恬走上霁初的老路,和霁初一样,被利用到生命最后一刻。 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受伤了。 他不想自己的强大,踩在亲近之人的尸骨之上。 他的脚下不仅踩着他的已故血亲,现在还踩着霁初的尸骨,但是,爷爷为他犯险如此…… “燕儿,你没有感觉到最近宗门的灵气已越发匮乏了吗?” “……有。” “若再不设新灵鼎,我们宗门第一之位不稳。”姜云野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没有新的灵鼎,我们无法剥夺气运,无法寻得那完整秘术,这三块令牌也会废置。” “可爷爷,我真的不想。”姜燕绝无力跪地,“我良心不安,这与我修道又有何意义?他做灵鼎,若像霁初那般身体每况愈下,甚至性命垂危,那时,我该如何?知道真相的我绝对无法冷眼观之,毫无芥蒂的去接受这一切。” 姜云野搭住他的肩膀,“不会。让他做灵鼎并非直接取他性命,只会让他寿命有碍,体质有缺。 就像霁儿,他的陨落也不是这邪术导致的,此等邪术,更多是反噬于施术人,于我。” “我再想想,爷爷!我再想想。” “燕儿,当断则断,抉择不可迟疑。”姜云野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你如实回答我,你想要立于众人之上,成为同辈中的巅峰者,还是就此甘于平凡。” “我,我……”姜燕绝本想果断选择后者,为了道侣的安危,但这一刻,他又想起此前与江霁初一同出现时,他人的背后议论,眼里的不屑色彩。 “瞧,清冷美人又带着他的狗出来了。” “大师兄却没有大师兄的样子。” “他实力也还可以,就是比不过江霁初。” “天才可不是谁都能比的。” “江霁初要是在我们宗门就好了!” 那些声音又一次回响在他的耳边,激起他内心的不甘。 “我要立于众人之上!我要走到更高的位置去。”姜燕绝浓眉之下的眼中,出现了如姜云野刚才一般的野心与渴望。 “好,这才是我孙儿,我曜清圣宗的希望。勿要自责,即使他作为灵鼎,我们也不是直接断他性命。” 姜燕绝的肩膀传来爷爷肯定的轻拍,他突然明悟了。 是啊,是他想左了。做灵鼎而已,不是取其性命。 霁初当了两百多年的灵鼎,也修炼有效,没有为此损害多少,他也不是因此丧命,是那魔修害其陨落。 恬儿,是他的道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使恬儿知道真相,也会体谅他,并支持他的,因为恬儿是那样通情达理,那样的深爱自己…… 第46章 一点点讨回来 「确实,实在无耻」江霁初点头应道,任由应羡鹤动作,侧目见姜燕绝的面上神情,就知道他已彻底接受,并自我美化成功。 毕竟也是相伴两百余年,对这人还是熟悉的。只不过此前自己被所谓的手足情蒙蔽,对此不是很计较,不放在心上,只认为人各有优缺点而已。 江霁初看姜云野递给姜燕绝一把尖钩储血小刀,在其耳畔嘱咐着些什么,他收回视线,「羡哥,我们走吧」 江霁初一秒都不想呆在这,空气中都是令他作呕的气息。 应羡鹤双眼微微眯起,「阿初,我们悄摸摸玩玩?」 「怎么玩」若是不暴露踪迹的玩玩,江霁初倒是挺感兴趣,一口郁气憋在心口,着实闷得慌。 应羡鹤见江霁初终于不阻止他了,笑弯一双藏着兴味的眼,掌心向上,凭空出现两颗长相怪异的黑色种子。种子的缝隙时不时露出一根细长条,像黏糊糊的舌头。 应羡鹤挑眉示意他拿起一颗,「你现在闭上眼睛想一种最恶心的东西,恶心死人那种」 「好」江霁初配合他的孩子气,伸出素白的手指捻起黑麻麻的丑种子,真是让人感觉玷污了那手指。 黑得丑陋的种子,甚至还想伸出那类似舌头的东西舔江霁初的手指,让应羡鹤一个眼神,吓得缩回去。 「闭上眼睛想」应羡鹤补充道。 见江霁初顺从闭眼,卷翘的眼睫像是给那妩媚的上挑眼勾勒眼线,深邃迷人,闭上眼,更是觉得眼尾的颤动都是撩人的频率。 应羡鹤趁他闭眼默想,悄悄抬手,轻轻触碰那睫毛,软软的,和自己硬得不得了的眼睫毛完全两样。 睫毛上的轻柔触碰,让已经想完的江霁初眼睫一颤,缓缓睁开眼,而应羡鹤已做贼心虚,快速收回手,背在身后。 「现在把它扔到那坑底,快」应羡鹤指尖一旋,将他和江霁初的两颗种子包裹住丢出,未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这小子真会搜罗,这鬼东西都有」任老突然开口了。 「是什么东西?」江霁初有些好奇。 「幻化藤,可以幻化种藤者所想之物的模样,并带上其能力」 「原来如此」 那两颗种子一接触到坑底的泥土,就钻进土里。 江霁初看着坑底的那怪石,今日知晓的信息过于繁杂,一个接一个,让他猝不及防。 但最让他心冷与怒火交织的是姜云野明明可以告知他双亲,却袖手旁观。哪怕他透露一言,都可以应对之。 可惜没有…… 想起那片废墟焦土,双亲赴死的背影,江霁初浑身被寒雪拥住,心底泛起冷让他牙关紧合,黛色长眉紧蹙不松,眼底的水色也隐隐可见。 应羡鹤刚刚布好“礼物”,扭头就见江霁初浑身低气压,心里轻叹,但面上不显。 恰巧姜云野正要带着姜燕绝往外走了。 见状,应羡鹤不给江霁初反应,再次“突袭”他,一个公主抱起江霁初,还掂了掂,嘴角向下耷拉道,「太瘦了!今晚必须吃两盘子灵肉灵草」 江霁初眼里的水光溢出眼角,他身上仓促偏头,在应羡鹤肩头一蹭,遮住微红的眼眶,「那我要吃撑了」 「我给你揉肚子,一会就消化了」应羡鹤嘴上花花,脚下不见迟缓,很快就闪出山洞外。 江霁初本沉重的心,被应羡鹤这一话,分散几分注意,想笑但勾不起嘴角,丧气地靠在应羡鹤肩头,不语。 顺利出了山洞,就看姜云野被山洞外等候多时的宗门长老晓星宇请走,那姜燕绝也跟着离开。 此地,只有他俩。 “他们怎么行色匆匆,是忙着去把顾疯魔抓来?”应羡鹤抱紧江霁初,不给他下地,“乖乖别乱动,站着都打颤的人,强撑干什么!” 看应羡鹤驳回他的下地诉求,江霁初也不挣扎,他确实很疲乏,腿像面条,使不上劲。 “今天恰好是每年的十宗会谈日。” “每个宗门的掌门都来了?” “按以往,不出意外的话,是每个宗门带三名长老和两名亲传弟子前来。” “那真是正正好了,这破宗门的后山在哪?”应羡鹤笑得比江霁初还要像只狐狸,那嘴角噙着的笑不怀好意。 看着应羡鹤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江霁初伸手指着一处,他大概知道憋了这么久的羡哥想干嘛了? 他们来到灵雾缥缈,苍树高耸的宗门后山,这处有宗门的灵植园、灵兽园,独属内门弟子的试炼扬,以及一条泛淡蓝色的灵瀑。 江霁初踩在湿滑的凸起石块上,身旁的瀑布飞势而落,溅出的水珠都含着精纯的灵气。 “此处瀑布名唤幽兰灵瀑,为宗门一大圣地,若在瀑布下接受三盏茶的冲击,有淬炼体魄,加速修炼之效。”江霁初眸中带着回忆,“很是珍贵,只有在每年的宗门大比、秘境试炼赛中获胜的佼佼者,才有来此修炼的资格。” “哦,就一个破瀑布还要卡人来这修炼,真是穷得很。”应羡鹤满脸嫌弃,抱臂扫视底下的一处处,像挑选风水宝地般严谨。 “阿初,你们宗门是主修剑、丹两道?灵植园规模挺大的。”应羡鹤对一旁盘腿打坐的江霁初问道。 “恩,本是主修剑道,我来宗后,在丹修上有些悟性,因兴趣使然去秘境等地搜集不少丹方。 得丹方后,我给宗门炼不少丹药,但为了不惹人注意,便对外将丹药炼制人换为宗门的长老。慢慢的,有些丹修慕名前来,入宗授业,后来宗门的丹修也壮大起来。” “所以,你替人做嫁衣?”应羡鹤眯起眼,恨铁不成钢地瞧着笑得一脸温润的江霁初。 “算是。”江霁初悠悠吐气,心中的烦躁与怒意被他强压下。 “现在开始,你跟着我,一点点的,软刀慢慢磨,全部讨回来!”应羡鹤说完,掏出好几十张在桃桃大力支持下提供的爆破臭臭符。 听完应羡鹤的解说,江霁初不禁摇头轻笑,真是什么尊主有什么手下,不过,他很喜欢如此。 “等我放出那些东西,你就使劲丢,看哪里不爽丢哪里!”应羡鹤提着一个大布袋,布袋下有生物在试图挣脱束缚,布袋被顶起一个个尖锐凸起。 “这是?”江霁初好奇问道,袋子里的声音唰唰唰的,好像什么多节生物。 应羡鹤打开口袋,抓出一只,猛地伸到江霁初面前,将将要触到他的鼻尖。 定眼看清的江霁初吓得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那头顶好不容易压住的耳朵,差点要被吓得冒出。 眼前一只浑身被彩色鳞甲覆盖,腿多的数不清的胖乎乎的蜈蚣正朝着他扭动打招呼,并试图用扭动来逃脱应羡鹤的手。 江霁初脚下瞬移,离应羡鹤几十步远。不夸张的说,应羡鹤好像看到江霁初柔顺的头发都炸毛了。 赶快把蜈蚣随手丢进远处几名药仆和曜清圣宗丹修弟子在的大灵植园,把袋子合起。 “不怕不怕,我丢了。”应羡鹤抬步向前,却见江霁初后退一步,阿初居然避开他! 他当机立断将害江霁初躲他的袋子向下一扔,数不清的彩色蜈蚣获得自由,投向它们的幸福天地。 应羡鹤把袋子底下的粉末全部洒到那瀑布中去,摊手示意他身上没有一只蜈蚣,江霁初才缓缓收神,让他接近。 “怕虫子?” 江霁初摇摇头,抿了抿嘴不想说。 见见状,应羡鹤好奇心上来了,“那是?”见他不开口,而是眼睛扑闪乱瞟,脸上也浮现一抹尴尬的粉,“那就是不怕,这样我抓一只回来,我挺喜欢的。” 说完就作势要去逮回来时,衣袖被人扯住,应羡鹤笑眯眯转身,顺手握住那手。 江霁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小时候,小时候进草地玩,被蜈蚣咬过鼻子。” 应羡鹤身形一顿,而江霁初也快把头垂到地上去了。 忍住笑意,“没事,不就是被蜈蚣咬过鼻子,不丢人。” 他颤抖忍笑的声音,让江霁初无奈扶额,“想笑就笑吧!” 两人在顶上那叫一个欢快开怀,而底下的人却是被这吞噬所见一切的蜈蚣大军搞得狼狈不堪。 惊声不断,乱作一团。 在他们焦头烂额要抢救灵植,灭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蜈蚣时,突然四处爆炸声响彻云霄,伴随着臭到让人神志不清,头昏欲呕的臭气,让他们的混乱升到极点。 江霁初见下面成功乱的不成样子,拉住应羡鹤的手,“走,他们快要赶过来了。” 顺道又在宗门四处留下“惊喜”,深藏功与名,化为流光,离开此处。 第47章 七个字,仔细瞧 “第一排是我给江公子留的!滚。”桃桃举起拳头,顶着言有巍的脑门,逼他后撤。 言有巍撇着嘴,敢怒不敢言地拿起两张板凳后退一步,结果又被木沐晴他们赶到后面,“哥,你弟好惨,人人欺之!” 他见门外走来三人,嘴里喊着哥,人却是要扑进另一个甜香隐隐的淡蓝色怀中。 “想死?”一只无情的大手提起他的后衣领,言有巍像只小乌龟一样,在空中扑腾。 “尊上,你好狠的心。”言有巍狗狗眼硬生生挤出泪花,对着面容清冷,眼尾含笑看着他的江霁初使眼色。 “眼睛有病我让老鬼头给你扎两针。”说罢,应羡鹤一把将他丢飞。 言有巍空中灵巧翻身,辫子上的小铃铛清脆动听,他脚尖轻点落于梁上,见应羡鹤面色不善,耸耸肩膀,不敢再耍宝了。 江霁初低咳两声,嘴角又溢出鲜红,他想随意反手擦掉,一旁貌似冷冰冰看着他弟耍宝逗乐的言无盛低头抽出一物,无声递上纯黑的方帕,“江公子,不嫌弃的话,暂且用着。” “多谢。” 应羡鹤盘着手里两枚从曜清圣宗顺来的阴阳乾坤核桃,偏头一瞧,停下手上的动作。 下一刻,他抬手将两枚核桃丢给梁上的言有巍,手很自然地伸出抹掉江霁初下颌的一滴红,心中想着快到冬天,药王窟传信说冬雪降,迎“客”至。 他们,也是时候该启程了。 “谢谢尊上!”尊上还记得他想要核桃!还是极品法宝!言有巍满眼感动,我生是尊上的人,死也要做尊上的魔儡! 三人缓步走向热闹处,听木沐晴又在嘴上不把门,“小君君,你家狗子呢?” “去赚银子了。” “卖?” “你可以继续尝试惹怒我。”卫君正清俊的脸上挂起一抹非常温柔的笑容,他的笑容不足以让木沐晴老实闭嘴。 但他手指尖散发的深蓝真元,让木沐晴捂住自己的毒物袋,端着小板凳乖乖就坐。 可怕的笑面虎,上次她不服输,结果被他的魔功弄得死掉一大堆毒宝贝,最近好不容易养多点。 能屈能伸,这才是大女人之道。 单听这纷杂的声音,会误以为江霁初他们去哪个戏曲楼听戏,但一看周围环境,赫分明是九幽天魔宫的宴客殿中。 殿内高处铺着血色轻绸的长桌依次摆放,桌面上摆着各种切好的灵果,美酒满杯,但桌前无一人就坐。 殿内的数人,全部拎着小板凳,争留影壁前最佳观赏位,只为清晰直观地看留影石传来的一幕幕精彩画面。 “哈哈哈,被几只蜈蚣吓得屁滚尿流,真是弱爆了!”木沐晴见自己友情提供给应羡鹤的蜈蚣,把那些正道人士吓得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她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你话倒是说得轻巧,一出手就是正道人士最难杀成的千噬裂蜈蚣。”卫君正挥着手里的折扇,细长的眼睛勾了木沐晴一眼,笑赞道:“还是属你最毒。” “谬赞谬赞,应魔尊开口了,我定是要奉上最好用的。”木沐晴抬手拿来一盆又大又甜的水晶葡萄,一颗又一颗,边吃边看戏。 江霁初端坐在凳子上,指尖戳着那颗红痣,方才回到魔宫,去后山冷静了一会,心中的怒气才得以平复。 潋滟的眼眸瞥向那留影壁,里面是闹翻天的曜清圣宗后山,触目是满山的彩鳞蜈蚣,将所有能被吞噬都给覆盖住。 即使是一块含灵气极少的野草地皮,都不放过,一堆堆彩鳞蜈蚣大快朵颐着。 曜清圣宗的修士们挥动长剑,抛出各种水火风雷攻击,在那彩鳞片上打出火花,炸得它们半空翻飞,也没弄死一只。 更让他们束手无策的是,用剑劈砍,这些吞噬万物却不伤人的蜈蚣受击不死,却会分裂成新的蜈蚣,继续吞噬。 “快想办法啊!我的灵植!都没了!我培育了五百年的圣天梅!都被吞了!”一老者摸着光秃秃的石皮,捶胸顿足。 他心痛到要晕昏过去,被他人扶住,使劲掐他的人中,掐到流血才缓过来。 “千噬裂蜈蚣,杀不死的!只能毒!”一长老终于辨认出来蜈蚣为何,大喊道,一点没有仙风道骨的飘逸,只有浑身大汗的狼狈。 闻言,众人更绝望,他们是正道人士,堂堂修真大宗,哪有毒这种东西,他们又不是魔道中的毒修那派。 姜云野本带着九位掌门于密室会谈,结果被通报此消息,想赶来却发现密室外被人下了不知名禁制,费了他们好一阵工夫才破开。 带人赶到后,见好好的后山被祸害的东缺一块,西缺一块,不禁怒火中烧,究竟是何方宵小!背后耍阴招,真是旁门左道,不上台面。 但眼前,解决蜈蚣最要紧。 “冷静!随我结阵困之!”姜云野一出现就是主心骨原本乱糟糟的扬面瞬间一变,大家站到对应位置,各色真元齐出。 一盏茶后,原本四处散落的彩鳞蜈蚣,被禁于一悬浮的透明圆球内。 蜈蚣挤在一起,使得硬壳碰撞,口器摩擦的刺耳声,更集中,更加喧嚣。 让在扬的众人耳朵不适,眉头紧锁。 “速速去炼制破魔液,加点毒天草,可灭之。”一旁的碧爻丹宗掌门风朴子捋着美髯,沉声道。 “按风掌门所说去做。”姜云野将那圆球禁锢半天中,对身边的数位掌门和声致歉:“不想今日之会竟有此小插曲,倒是唐突了。稍后必当补上一壶‘碧顶翻云’以安神。” “哈哈哈,姜掌门客气了。”风朴子朗声一笑。 而另外几个掌门也笑着宽慰。 其中,那第一符宗——灵冰宗的掌门杨,凝神瞧着不远处那条瀑布,“姜掌门,你这灵瀑原本是这个颜色吗?” 随着他一声话出,大家将视线投过去,外宗还好,不清楚原样。 而曜清圣宗的人面如考妣,伸着手指抖得像得了羊癫疯一般。 原本淡蓝色的灵瀑布,现在像狗屎黄一样,还隐隐散发恶臭味,就像,修真界不可能出现的狗屎味! 上面隐隐浮动七个金色大字,仔细一瞧,赫然是“狗屎不如伪君子”。 “是谁!”姜云野维持不了掌门做派,暴声如雷,但就算他怎么查,调动人脉,都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而应羡鹤留在曾是江霁初洞府的惊喜,因后山太热闹了,顾煦恬没来得及打开惊喜箱子。 所以应羡鹤他们,也就还未收到来自顾煦恬的“感谢之话”。 …… 离暗闹曜清圣宗刚过几日,初雪纷落。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不到深冬,已漫天大雪。 暗金色的寝殿外,桃桃正小心端着一碗冒着白气的紫晶药碗,她身后的言无盛扛着一箱火焰玉准备进殿换下已渐失温的那批。 寝殿外新换的有化魔为灵效用的玄青骨阶上覆着惨白的雪,两人的脚印深深印在其上,又在抬脚间,印记被新落的雪覆盖。 院内的枯树寒枝刺向昏暗的空中,“咳咳咳——”,突然响起的闷咳声,似在压抑,却仍溢出口中,从门窗紧闭的殿中,传出,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 闷咳声惊得枝头积雪簌簌崩落,几只霜寒黑鸦展翅飞向另一处阴寒处,留下半空中被冻结的冰花,无力坠进雪地中。 忽然一阵风吹得树枝摇摆,雪地出现一身着墨绿色劲装的高俊男子,腰间的金色骷髅链条折射月夜雪地的银白。 应羡鹤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从殿内走出的桃桃,低声嘱咐几句,便用真元游走全身,祛除衣裳的寒意,才走进殿内。 “阿初,药服下了吗?” “嗯。”鼻音很重的应声道。 江霁初扯紧身上的大氅和锦被,加上殿内的火焰玉带来的暖意,让他不至于发抖,但还是觉得发冷,鼻子也塞得呼吸难受。 “都说了不要去吹风,雪天深寒,你身子不好。”应羡鹤抬手一触,温度降下来了,本想继续“训斥”,却被江霁初软软地伸手捏了捏他硬邦邦的手臂。 应羡鹤垂眼,见脸颊因退烧不久还带着红晕,眼睫遮眼不敢和他对视的人,无奈叹气道:“没有下次,好好休息,后天出发药王窟,窟主收徒回来了,让他瞧瞧怎么调理你的身子。” “嗯。”药效发挥,江霁初本想和应羡鹤继续说些什么,下一秒眼皮已经不受控阖起,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犯困。 应羡鹤起身换好寝衣,连着大氅和锦被,将江霁初拥于怀中。 “羡哥,会传染你的。”闷闷的软糯让应羡鹤不禁加大拥着怀里人的力度,但又怕他疼,松开劲。 “屁话,修真者怎会风寒,也就你了,快睡,睡了养元气。” 伴着后背有节奏的轻拍,江霁初也渐渐意识朦胧,陷入梦境,梦里有族人,有爹娘,也有,应羡鹤站在树屋上,笑着招呼他…… 第48章 药王窟 悬浮于甲板上的一块硕大的血煞魔晶正源源不断地提供魔气,驱动飞舟疾速行驶,一瞬千里。 惊得翱翔于天际的灵禽、妖鸟,仓惶避让,羽毛翩飞,鸣声不绝,控诉空中超速! 其中一只风影妖兽精心保养好些时日,就为了今日去谷间顺利求偶的羽毛,被这疾风般的飞舟,硬生生刮歪了,还损失几片侧羽。 气得红了眼的风影妖兽振翅一挥,势必要和飞舟上的家伙决一死战。 “尊上,有只丑鸟红着眼珠子追在我们后面诶。”言有巍趁天气好,出来放放风,赶往药王窟已过五日,还剩一日路程。 这五日,一路畅行,没有什么妖兽来招惹他们,好无聊,天天憋在飞舟内,憋得他快受不住了。 见有妖兽送上门来解闷,言有巍兴奋喊道,撸起袖子就想开打。 “不理它,赶路要紧。”应羡鹤的声音淡淡传来。 让期待着能大展身手的言有巍沮丧垂头,“是。”但下一秒,不死心,抽出腰间的白骨制成,尾部缀着一精巧铃铛的魔萧,暗戳戳准备对着那紧追不舍的丑鸟宣战。 言无盛从舟顶轻轻跃下,似猫般,悄无声息落在叽叽喳喳的言有巍身后,把做贼心虚扭头看甲板情况的言有巍吓一哆嗦。 “哥,人吓人,吓死人,你还要不要弟弟了!”言有巍不满嘟囔,没听到言无盛的回话,抬起头,小辫子晃得起劲,铃铛脆响。 他抬手用魔箫敲敲言无盛碎晶玄甲制成的护臂,似在随意敲击,却自成短曲,空灵回音,让即将接近飞舟的那风影妖兽脑中一刺痛,与飞舟的距离远了些。 见飞舟即将远离,寻偶即将再次失败的风影妖兽仰天长啸,声波无形扩散,他的怒火一啸,召来数百只一同前往求偶的同族。 一时间,飞舟被风影妖兽包围,行动停滞。 而此时,飞舟舱内,原本青色幽焰被换为暖金火焰,在青玄灯盏中无声燃烧,散着阵阵暖意。 焰光透过垂落的暗金纱幔,映出纱幔后单薄的那人身影。 随流动的空气,影子摇曳。 翠曜石案几上,热气腾腾的苦药正等待江霁初服用。 微微波动的碗内映出咬唇无声抗议中的脸庞,江霁初纤长的食指在碗沿滑移,迟迟不肯端起饮下。 在他盯着灼灼目光,终于下定决心端起药碗时,飞舟一阵晃荡,他手上的药碗也突然端不稳,倾洒而出。 江霁初手里的药碗即将落地那刹那,一股力量将药汁稳稳送回碗中,药碗也出现在一旁早有防备的应羡鹤手中。 “第二次,我不会被骗到了。”应羡鹤端着碗准备亲自喂江霁初,并沉声对外面两人道:“速。” “是。” 下一秒,飞舟再次轻微晃动,声响倒是不闻一声。 飞舟外血雾一片,应羡鹤让言无盛驱动魔晶,加速驶离,将血雾与染血飞羽,远远抛后。 随后,手轻柔抚着江霁初的白皙脖颈,止住他想要避开的举动,不容拒绝地喂到江霁初唇边,动作很强硬,但语气甚是柔和,低声诱道:“最后一剂,喝完你打坐运转一周天,就不用再喝这个药,也可以上甲板去。” “真的。”江霁初丰盈的下唇压在碗沿,让那唇瓣更加软糯可欺的感觉。 他本来无精打采,蔫巴巴的脸,突然多了抹亮光,仿佛看到希望,眼睛瞪亮,狐狸眼被他睁得圆溜溜。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老鬼头的药喝完了,药王窟的是新的,当然不用喝这个药了。不过,应羡鹤笑眯了眼,一点眼底情绪都不显露出来。 负责煎药的桃桃,闻言抬头满脸不赞同,怎么可以欺负美人不清楚!尊上明明骗人,药王窟那群恶趣味满满的人,经他们之手的药更苦,而且是世间最苦的!本想开口,却接收到一记死亡警告,默默咽回去。 对不起,桃桃没能耐。 一无所知,心怀期待的江霁初捧着最后一剂药,闷头饮下,喝得极为痛快,竟有几分豪饮的气魄。 不用再喝苦药而过度开心,导致换气不畅,咳嗽几声才缓过来,江霁初将碗递给应羡鹤,眼睛亮亮的,“羡哥,”张嘴含下应羡鹤及时递来的蜜饯,“终于可以不用喝苦药了!”那双狐狸眼笑得弯弯,满是对应羡鹤的相信。 看江霁初因不用喝药而如此开心,应羡鹤突然捂着脸不说话了。 怎么觉得自己在欺负人呢! “羡哥,怎么了?待太久闷得头疼吗?” “没有,没有,你快运转,等会我们就出去甲板上,快要过一处仙山,那里风景甚好。”说罢,应羡鹤看着江霁初闭目打坐,暗下决定,逼也要逼他们弄出甜的药来。 飞舟疾驶又过一日,终于窥见那药王窟的几分踪迹。 “羡哥,那处就是药王窟了吧?”江霁初指着远处被七彩雾气笼罩的延绵山脉雾气浓郁,几乎看不清何处是入口。 “江公子,这一枚玉佩不要遗失,佩戴可不受那山谷的瘴气毒雾侵扰。” 江霁初接过一枚镂空呈葫芦形的玉佩,挂至腰间,转念一想,掐指施诀于其上,并连带施于同行的应羡鹤他们的玉佩上,一阵白光骤亮。 与此同时,飞舟也悬停在七彩雾气外侧,“下舟,此处要入试炼道。” 随即五人踩着飞舟上光芒凝成的虹桥,步行于山谷口。 来至山谷前,穿过七彩雾气,才真正窥得药王窟的真模样。 远远瞧过去,三个谷口挂着字样不一的牌匾,分别是“问口”“问心”“问神”,三条不同的试炼路,名字倒是有趣。 每个谷口都被开得恣意的大朵色泽妖冶的虞美人包围,留出容纳一人进出的位置。 岩壁上紫色的藤蔓随意攀生,在交织的藤蔓空隙中,长着众多灵药魔植,株株都是万石难求,世之罕见。 “这岩壁上的灵药魔植,迷惑性很强,若是触及,可有大祸。”江霁初对姿态慵懒轻倚在他身上的应羡鹤说道。“那藤蔓的小刻字,是真心想提醒人吗?” “验蠢人用的,那个老鬼的恶趣味罢了。”应羡鹤抬手捋好江霁初身上披风的带子,语气轻飘飘,“最好没蠢人,不然我们也会被波及,麻烦得很。” 江霁初点点头,他脚下踩着松软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苦涩而又清冽的味道。 他扭头向身后看去,隔着一层七彩毒雾,外头雪花纷飞,此处倒是暖如春日。 “怎么那么多人在谷口?”言有巍挂在言无盛后背上,手遮额间,眯眼望向前方。 三个不算大的谷口前,站着身穿统一色系的浅青色宗服的二十来人,将三个谷口都挡得结结实实。 “师兄,我们不用进去求那个药王,这里就有我们要的灵植,我们采回去入药炼丹,定能救师尊。”声音娇俏甜腻,传入江霁初他们耳朵。 “师妹,师尊的身中上古奇毒,不是你我能解决的。” “为什么!我们可是第一药宗,有这个灵植,我分分钟制成对应药丸解了师尊的毒。师兄你是不信铃儿吗?”娇俏的声音带着不满,撒娇道。 “入这药王窟的药王令是我们花重金于拍卖得到的,此行意义深重,莫要胡闹。”为首的男子拉住女子抬起剑就要劈的手,“不可莽撞!灵植魔药密长于此处,本就怪异。” “他一个破药王窟,多了点奇珍异草,灵植魔药,显摆在这也正常。 他竟敢搞如此做派,区区一仙魔一线处,要我们卑躬屈膝,还要过什么试炼才能入内求医,明摆着为难我们。” 女子声音越来越尖锐,她见同门站于一旁,颇为赞同师兄,没有像往日那样应和她。 特别是另一个头戴碧凤衔珠步摇冠,面容姣好的同门女弟子正掩唇笑看她,又羞又恼甩开手,吞下一枚蓝色丹药就抬手挥出淡蓝色剑气,直劈取岩壁上的灵植。 江霁初皱眉一叹,抬袖间,一记冰刃削掉她的剑气,爆裂开剑气于半空炸落粒粒冰点,轻砸到底下的那女子头上,惹来她的怒目而视与破口大骂。 “你个贱——”骂声未落,嘴巴就被猛的冰封住,冻得她唇周泛紫,唔唔不得出声。 第49章 甜药会不会做 声响吸引在扬所有人的注意,十来人的视线不受控的流连在那好似用瓷白玉石雕琢而成的骨节上,指尖微粉。 下一秒,一阵风掀来,对面那些紧盯不放的眼睛砸进了沙石子,迷眼剧痛。 应羡鹤衣袖下的手舒展开,眼里满是威胁。 “咳咳——”,江霁初用扇尖指向一旁岩壁被藤蔓半遮半掩的那几行字,“药王窟应该不治眼瞎,更不想治脑中顽疾,若是无心求医,尽早离去。” “也不治口臭,疯癫。”桃桃抱着江霁初脱下的披风补充道,见应羡鹤背对着站在跟前,偷偷凑近深吸一口,一脸陶醉。 下一秒,披风被扯走。 她抬眼撞进丹凤眼里的冷,让她尴尬立正,“下次一定。”还敢! 而那女子听到他俩这话,原本就大的眼睛,瞪的更要突出来了,“唔唔——” 领头的男子连忙将口被封住的师妹拉至身后,让师弟师妹们控住她想扑过去的举动。 “道友勿怪,在下万古药宗的陆星风,此行前来药王窟,同道友们一样是诚心求医的。 我师妹钟铃儿方才多有得罪,她年岁尚小,行事冲动,口无遮拦了些,望原谅她这一次。”男子抱歉致歉,并示意同门让出谷口位置,莫要挡路。 江霁初眼风一扫,素手捏扇一旋,解开钟铃儿的嘴上冰封。 那钟铃儿本想继续大骂,但一动唇就唇纹开裂,流血不止。疼痛让她眼泪直涌,捂着嘴巴含糊不清。 “钟师妹,再如此,师兄护不住你了!”陆星风万分后悔没有坚定拒绝掌门,让这小师妹一同前来。被掌门宠坏的小师妹,次次要在外得罪人,让他帮忙收扬。唉,谁叫他是大师兄。 “钟师妹,你已非是襁褓中人,勿要让师兄如此事事费心!”头戴碧凤衔珠步摇冠那女子走前一步,温声说道。 “不用你薛漓珠假好心!轮得到你对我指指点点?”在缓过那疼痛后,钟铃儿控制嘴巴幅度恶狠狠道,扭头又想对江霁初说些什么。 嘴巴还没开大就被言有巍踢了一脚土块塞进那口中,接着被面容沉冷的应羡鹤隔空拍飞,狠狠砸入一谷口内,那是难度最高,最容易被遣退的“问神”试炼道。 没等陆星风反应,又陆续响起好几声,眨眼间他只剩下身旁的薛师妹,以另一名与钟铃儿交情甚浅的师弟。 他回头一看,身后空荡荡。 陆星风忍住叹气的冲动,剑眉努力舒展,尽量保持平和的心态。 心中默念,首席弟子,是宗门的代表,时刻注意仪态,不可损宗门名声。 自从和钟师妹一路前来药王窟,他每天都在努力调整好心态。 越默念,随着对面应羡鹤几人的打量,心态逐渐不稳,终于是忍不住了!他低下头长叹一口气,心中狂骂,她人倒是被打飞,现在要他来收拾烂摊子了! 这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一看就不好惹,且要恭敬对之,钟师妹怎么敢忽视他,对他的人随意谩骂! 他们五个人,除了病弱的那个美人,其余四人周身威势都不是普通境界可以有的,师妹眼睛不好,对气息感知也不好吗? 抬头见应羡鹤抱臂冷眼瞥他,他再次拱手道:“多谢道友手下留情,此是我宗所制的碧灵丸,服下一枚可绝瘴气毒雾,请务必收下,原谅我师弟师妹们的莽撞。” 说罢,就恭敬奉上,但周身的威压越发强势,让他鬓角冒出汗珠,他身旁的两人,已无力跪地,浑身发颤。 江霁初扯扯应羡鹤的后摆,“羡哥,不为难他了。”他认出来了,这人是那从来不参与宗门联合大比的药宗首席弟子。 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在几十年前,他作为代表前往参加十大宗的混合秘境试炼。 在随机传送被传送到瘴气沼泽,他储物袋里本来备好的解毒丸不见了,真元护体,消耗甚多。 在和沼泽里一只结丹大圆满的毒雷蛙对战后,虽获得雷心花,但已无力维持周身真元防护。 恰好遇见这人,并未趁火打劫,反倒是慷慨赠予他一瓶灵药,助他安全离开这瘴气沼泽。 因为他戴着面具,这人不知晓他身份,所以现下对方也未认出他。 “你是药宗的?”应羡鹤有别的打算,挥指将他手上的灵药瓶取来,看着瓶子上的火纹。 “是。”陆星风惴惴不安回道。 “你们宗门炼药,苦吗?”听应羡鹤这一问,江霁初扯住应羡鹤衣摆的力度加重,为什么要问这个,他不是不用吃药了吗? 应羡鹤回手拍拍他的手背,低声在他耳畔道:“刚刚接到药王的消息,你这情况,他说大致还是要喝药,但是他的药巨苦,我问问他有没有法子弄甜的。” 终于圆回来了,避免入谷后被揭露,到时候阿初的眼神情,他实在不敢想。 闻言,江霁初脸色明显一僵,嘴角也极其微弱的下垂,“啊,哦,这样子。” 水润的眼眸骤然一暗,好似受到冲击,不出声了。攥着应羡鹤衣摆的手也僵硬一松,想收回手。 应羡鹤连忙一握,好冰。 “让他做甜的,喝起来像桂花蜜酿的味道,好不好?”应羡鹤凑近耐心劝道。 江霁初抿唇点头,他也想有个好身体,这样子就能更快打上那中界,上界。 接着,五双眼睛紧盯那浑身都不敢轻动的陆星风,等他回话。 “一般药效好的,都会因为那些灵植的味道而发苦。”陆星风斟酌着用词回道,本想就此打住,撩起眼皮却看见四双明晃晃含着威胁的眼神和一双失落得黯淡的美目。 弱小者的天生高度警觉让他立马改口,顺畅无比,“不过,我也有在尝试如何改善药丸等的味道,因为我……” “停,能就可以,因为什么我不感兴趣。”应羡鹤将手里的瓶子丢回给陆星风。 “那,把握如何?”虽然这样很显得他不能吃苦,娇弱,但江霁初还是问出口,眼含期待。 陆星风刚手忙脚乱接住,就听到这话,沉思一会,抬眼刚想说没把握,就先看见应羡鹤的警告眼神,福灵心至立马接话:“若是材料齐全,有九成把握。” 江霁初原本有些发苦的小脸瞬间明媚,“羡哥,他说可以。” 垂眼看那明媚到甜滋滋的笑,应羡鹤心头突然怦怦乱跳,手指蜷缩又松开,重复好几次才压住那心头乱动的感觉。 低声应了一声“嗯”,还是压制不住,曲指在他侧脸一划,“开心了吗?” 江霁初顺着那手的力道,侧脸软软点头。 “那就好。” 而除了踱步在谷口打量的言无盛,其余五个人,突然觉得肚子好饱,牙很痒。可,不敢表现一点点。 “你,跟我们走。”应羡鹤一缕真元化形,将陆星风和他身旁拉着他的手的薛漓珠拦腰举起,招呼江霁初他们,随意走向一个谷口。 “严师弟,你在此等他们出来,用此灵瓶给他们疗神。”陆星风抓紧时间丢给呆在原地的师弟一个药瓶,随后就姿态不雅的被带进谷内。 “啊?就剩我一个?”那留在原地的万古药宗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又被突然落于他身边的一群人吓一跳,以为这附近的魔修来此,摆出战斗姿势。 “一个呆头鹅。”身着粉彩流霞飞仙裙的长相甜美的女子掩唇娇笑。 “碧爻丹宗?” “滚一边去。”她身边的男子像看劣质灵石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扯出身上的那根灵鞭,鞭他身侧,激起飞土。 随后一行人大摇大摆走入应羡鹤他们进入的那个谷口,留下狂傲的笑声。 第50章 聒噪,弄哑才好 「师兄,不是有试炼?」 「按以往过来所言,是的」 「可为何他们如在后院中闲庭散步,一路无事发生」 「我也不知,他们走的是“问心”试炼道,此处应有三个试炼关卡,但一个都没遇到」 「他们是什么人?」薛漓珠一点都敢反抗,即使被捆的头晕脑胀,也不敢有意见。 让他们陷入困惑的江霁初几人,一路随意穿行,没有遇到任何试炼。 慢慢走了好一会,前方出现一个古朴的木门,两侧挂着木雕对联。 “妙手回春,入门生死断;仁心济人,踏错轮回空,这个字和外面岩壁上的好像。”言有巍凑近读出,好奇地摸摸对联上的字体。 江霁初耳中听到门后那极为细碎的声音,鳞片滑行般。 “羡哥,这后面?” “又是他的恶趣味,我们……”话还没说完,那兴奋的言有巍已经抬手准备推开木门,嘴里还高声喊着,“我要做第一个进的,听说第一个进的有大礼。” 在他将门推开的刹那,江霁初当即挥手施法,冰绸般的真元将他往后带,“不可推。”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记如蛇般灵活疾速的长鞭也鞭击到言有巍原本站在位置,鞭击得土地皴裂开,隐隐下陷。 “这次你们很不幸,遇上我们,今日药王窟的求药与你们注定无缘。现在老实退开,否则后果自负。”一目中无人的讥诮声音从身后高处响起。 “对,让出来,每条试炼道只能通过一队人,这次你们自认倒霉吧!”另一男子大声嚷嚷道。 江霁初觉得这修真界是不是有点问题,怎么遇到的人大半都是如此狂妄,不知礼节为何。 来者也不掩饰他自认为可狂妄的资本,见江霁初他们当他如空气,抬步就要走。 他立即冷笑一声,浑身气势全开,一股较为浑厚的丹威如潮水般扩散,压得后方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但他预料中的跪地求饶并不存在,甚至那几人还背对着他。 不过为什么其中,位于中间的那男子的身影好像在哪见过,好熟悉。 不待他细想,下一秒意识到他们竟当他不存在,这严重挑战到他的底线,“区区蝼蚁,在我威压之下还挺有骨气,那等会不知你们还能坚持吗?” 陆星风俩人是唯一看向他们的,眼里震惊,为什么又来一群和钟师妹一样无眼之人! “聒噪,无盛弄哑他。”应羡鹤皱眉,想起药王窟的禁令,还是压下杀意。 “是。”言无盛将手里采到的路边毒草收进储物袋,算是完成木大人的嘱托了。 应羡鹤将手上两人放下,让他们自己走,空出来的手牵起江霁初的手,“阿初,我们走这边。” “尊上,为什么不走啊,这不是门吗?那么大的一个门。”言有巍被桃桃扭送着,不死心说道,“我不要让后面那个狂妄无脑的人成为第一!” “哼,本事一般般,口气倒很大,我乃碧爻丹宗的亲传弟子,先不提你能不能打过我,得罪我,就是得罪我宗!”那男子还在狂叫。 但下一秒,他们面前就突然出现一冷峻男子,细长眼眸里毫无情绪波澜,好似在看路边的不起眼蚂蚁。 他们齐刷刷后退一步,手上也凝结各色丹火,化成各样形态攻向言无盛。 言无盛目标明确,一脚踹飞刚才那叫得最大声的男子。 他也不愧是结丹中期,快速反应结出真元屏障挡住,但也被言无盛强有力的一脚踢得砸向岩壁,落地激起一地扬尘。 “就这!我还以为多厉害,方天箐师兄轻松挡下。” 他们面前的言无盛伸出的手如光影掠过,快到捕捉不到,指尖陡然迸出暗红色真元,滚烫的热浪扭曲周围的空气,将他们一并打下,倒在那方天箐脚边。 十来人打滚嚎叫,疼痛和灼热让他们忘了用真元化之,一味用最原始的方式希望能扑灭身上的烈火。 “你竟敢!”方天箐怒目圆睁,手上水蓝色丹火化水流状态,扑灭同门身上的烈火。 见状,言无盛无波澜的眼中闪现一丝惊讶,丹火化万物,是有点实力。 他脚下一点,踏空飞纵,暗红裹拳,直砸那人面门。 方天箐将身边的同门师弟师妹们用丹火做罩,将他们保护住,抬手化出万根水蓝色丹箭,射向言无盛。 在触及暗红时,蓝红相撞,爆出的不是淡白色水雾,而是——青紫色。 言无盛抬手轻轻一吹,那青紫色雾气如激流,尽数涌进方天箐微张的口中。 那方天箐脸上的胜卷在握笑容突然凝固住,手上攻势一卸,掐住自己的喉咙嘶嘶作响,却发不出一声。 言无盛拍拍自己袖口被那水蓝色丹箭燎烧到的破损,原地一跃,跟上已经离开的江霁初他们。 徒留一地痛苦的“狂妄之人”。 …… “尊上。”言无盛抱拳复命。 “嗯,到了。”应羡鹤停下步伐,下巴微抬,点点前面。 面前是一个被蛇一般蠕动的藤蔓遮得严严实实的岩壁,没有一丝缝隙。 江霁初尝试以神识探之,发现岩壁后另有乾坤。 而言有巍和桃桃也尝试探查,却是一无所感。 “江公子虽然境界暂处于筑基大圆满,但神识远在我们之上。”言有巍挪到江霁初身旁,狗狗眼满是崇拜,“江公子,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提升神识之力。” 「可以吗,任老?」 「我已教授于你,你自可随意」任老原本接近透明的元魂,现在清晰了几分,他衣袍上的上古符文,原本看不清一字,现在若隐若现。 他飘在那棵颜色越发瑰丽紫的茂盛大树上的树冠,慢悠悠地吸收蕴含其中的一层神识之力。 在那日于邪族手下求得生机,江霁初的神识几近枯竭,之后在应羡鹤他们的帮助下,可谓枯木逢春,凝聚出更扎实、更强的神识之基。 也算是因祸得福,江霁初对此倒很是庆幸,还对应羡鹤笑着说若有此机缘之变,倒不是不能再来几次。 结果是被应羡鹤瞪眼一瞧,做足架势要大力弹指敲脑门。 江霁初自知理亏,闭眼睫毛轻颤,然后感受到脑门上的轻轻的一点。 而见江霁初识海内的神识之基如此可塑,任老觉时机成熟,指导江霁初于识海中修炼新的神识修炼功法。 当下,江霁初识海里除了一只卧着做假寐状的半身凝实的毛茸茸三尾狐狸,一棵茂盛山梗紫色的雷冰晶叶的大树外,还多了一脉延绵起伏,顶端泛紫的山峦,以及大狐狸背后的若隐若现,不成形的一处山谷。 识海中,每一处存在都关乎神识之力的强大与否,也和修士的心之所向有关。 虽然江霁初的境界处于筑基大圆满,但他的神识之力可比结丹巅峰,甚至结丹巅峰的修士,无一人可与他匹敌。 “嗯,回去我教你,不过,不许喊苦。”江霁初抬手将言有巍有些炸毛的小辫子抚平,语气温和但含严厉。 “一定,我最能吃苦了。尊上之前指点我渡空术的时候,把我抓到高空飞扔,我砸得满头大包,我都很坚强!”言有巍眉眼自豪,拍着胸口道。 “那就好。” 说话间,应羡鹤在一旁叫他们散开,手里握着一巴掌大小、通体黝黑的圆形石盘,抬手间,那蠕动的藤蔓被掀开,露出一个对应的凹槽口。 见江霁初暗含好奇,他将手上的圆盘递给他。 随后,应羡鹤从江霁初背后虚虚揽住他,带着他的手,将圆盘嵌入那凹槽口,声音低沉缱绻,呼出的温热气息,让江霁初耳尖微热,“你来试试,注入真元,就可开启。” 在江霁初缓缓注入真元时,岩壁也开始有了碎裂的动静。 “试炼谷口到终点有两个可能。一是像旁边这个傻蛋没长眼推木门,就会坠入万毒蛇窟,侥幸存活……”应羡鹤正说着,他们身后的那块岩壁顶部破开的一个圆洞,也陆陆续续掉出一个个身上挂着艳色毒蛇的修士。 转身一瞧,正是被言无盛教训一顿的那行人,他们算是命大,一个没缺。 因事先吞下避毒丹,所以没被毒蛇咬死的一伙人龇牙咧嘴,抬头就和江霁初他们对上眼,也听到“傻蛋没长眼就推”一话。 一时间,空气间,寂静无比。 第51章 感兴趣 原先傲慢狂妄的那几名修士,现在被毒蛇咬到而肿成肥厚的嘴唇,不住的上下抖动,还有几人脸肿得青紫涨大,像泡水的猪头肉。 实在是一大趣景。 江霁初瞥眼一瞧,侧脸以遮掩住自己忍不住勾起的唇角,嘴角的梨涡浅浅,让一直注视他的应羡鹤心头再一次痒痒。 集中注意,江霁初手下继续注入真元,没过几息,咔哒一声响起。 面前以圆盘为中心,岩壁开始裂开,也把言有巍他们的注意吸引回来。 “江公子好厉害。” “还得是江公子。”桃桃不甘示弱,立即上前要给江霁初松解手臂肌肉,被应羡鹤错步一挡,计划落空。 「啊啊啊,尊上好记仇,好小气,不就偷偷闻了一口,别以为她不知道,尊上天天偷闻!」桃桃垂头内心狂喊,面上不敢表露一分,谁叫她是最忠心的手下。 “这圆盘,好像是你们尊上……”陆星风默默出声就收到三道死亡凝视,摆手示意说错。 “莫要耍宝。”江霁初笑看他们一眼,扭头时,一阵淡淡的味道使得他鼻尖微微耸动,不对劲。 接着,岩壁开始化为碎块坍塌,在坍塌的缝隙后亮光泄出,就在言有巍和桃桃他们以为顺利开启时,一阵七彩毒雾以迅雷之速大股的迎面喷出。 在雾气还未喷出的那刻,江霁初早已提前扭腰紧紧揽住应羡鹤的腰间,同时真气化绸,带着言有巍他们迅速躲到一侧,冰雾蓝的冰罩挡住源源不断的毒雾。 而他们身后,同身上死活不松口的毒蛇相抗的十几人,还没从毒蛇终于松口中舒一口气,立即被浓浓的毒雾包围,吸入一点毒雾后立即七窍流血,痛苦挠脸。 “立即服下六品万解丹!”水蓝色的真元托着十几枚丹药投喂入那十几个痛苦挣扎的人嘴中,六品丹药入口即化,效果也是一绝,脸上痛苦之色尽褪。 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聚五色丹火灭之!” 十几人屏气起身,手中各色丹火齐出,五色丹火循环交汇,汇成耀目的金色。 冰罩内的江霁初打量那金色丹火,这就是碧爻丹宗的镇宗秘术——五炁化极丹火术,果然有其厉害之处。 之前他替顾煦恬炼丹药去比拼时,这碧爻丹宗的首席、亲传弟子还没练成这秘术,没想到几十年不见,已然练成。 那金色丹火汇成后随着正处中间那人操控,逐渐扩散,火焰所至之处,毒雾渐渐化为白雾,竟能将毒化之。 江霁初眼睛一亮,手蠢蠢欲动,压制住那想冒出来吞噬毒雾的奇火。 这金火倒和他的天生奇火——狐心圣火的一部分用途有点像,不知这五炁化极而成的金火和他的狐心圣火比,哪个炼丹、祛邪毒更胜一筹?江霁初挺想比一比的。 应羡鹤见他如此认真专注地盯着不远处衣服破破烂烂,长得也丑陋不堪的男子,甚至那水盈盈的眼中竟多了一抹兴趣,对那个看起来就能被自己一根手指碾死的丑八怪感兴趣! 他不自觉咬紧后槽牙,那眼神也逐渐染上不善,要不要破了这老顽童的药王窟规矩? “阿初,你看什么呢?”语气故作轻松,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江霁初面上的表情,不错过一分。 “我对他很感兴趣。” “很感兴趣?”应羡鹤告诉自己要冷静,“是想知道他有多弱,对吧?” “不是。”江霁初撩起眼皮,看向他很是认真地摇头否定。 应羡鹤手指屈伸几下,终究是压制不住,一股杀意笼住那好不容易带领师弟师妹们脱离毒圈包围的方天箐,让他浑身僵住,寸步难行。 方天箐呼吸越发急促,喉间隐隐出现红印,皮肉凹陷。 “是你们!”身着粉彩流霞飞仙裙的女子还未从惊险中回过神,就看见自家师兄被无形扼住,呼吸不得。她试图帮他以真元解救,但毫无效果,立即看向不远处的江霁初他们,此处只有他们会下此毒手。 应羡鹤看都不看她,一掌反压,那女子瞬间被空气压倒般,死死黏在泥泞的地面,面容沾土,狼狈不堪。“我说了你们很聒噪,再开口,我定让你们彻底无声。”应羡鹤心情很不爽,眼神含刀,浑身威压不掩,尽数齐放。 对面的十几人全部瘫软趴地,任何反抗的戾气和想法都不敢有。 一边乖乖站着,被江霁初一起带到安全区域躲避毒雾的陆星风两人,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方才他们态度足够好,求生欲足够强,以及这病怏怏的美人心肠够软。 否则以他们这点能耐,即使能顺利通过试炼,到了终点的毒雾都会让他们命丧当扬。 他们往日都待在自家药宗里,不是炼药就是试药,不是试药就是种地,每次外出都是为了挖灵植,也很少跟其他宗门打交道。 偶尔也会为了试试看药效如何,参加一些必须参加的秘境试炼,给其他宗门的人送点药。所以他们宗门的人,看病制药在行,求生自保之类都挺弱的。 此次前来药王窟也是因为师尊危在旦夕,他们全宗又束手无策,硬着头皮来的。 陆星风和薛漓珠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又一次清晰的看到三个字,“真好运”。可能是钟师妹不在身边,运势都变好了。 与此同时,他们也接到在谷外的师弟传讯,说是接到钟师妹他们了,没死。 没死就好,这样就不会被掌门问责,反正掌门也知道钟师妹的性子,在他们出发前也只嘱咐不可危及性命罢了。 以后钟师妹别想跟着他再出任务了,她还是在宗门去作威作福得了。陆星风暗暗想道。 而江霁初在思考几息后补充道:“我只是很想和他切磋一下炼丹术,不知他们的金色丹火会不会比我的奇火强?这金色丹火炼出的丹药会如何,我挺感兴趣的。” 江霁初话音落下,应羡鹤心头那股暗火和不舒服的酸感瞬间散尽,手上也散去杀招。还有用,阿初的兴趣要满足他才是,先留着。 死里逃生的方天箐被其余的师弟们搀扶起来,此时他才意识到对面人的强大修为,不敢再向刚才那样叫嚣。 即使莫名被扼住喉咙,差点气绝,他也将所有的不满咽下。 对方只是外露出一点威压,他们就已经动弹不得,他还是有点脑子的。也庆幸刚才对方因为这谷内的规矩,没有让他的手下弄死他们,也没有在此刻将他弄死。 方天箐抬眼,突然看清那张脸,刚才在木门前,被应羡鹤细心护住的那人的脸。 霜发下的脸苍白似雪,眉眼却浓烈似山水泼墨,眼波流转间,媚与冷揉碎散华,面容病气,脆弱中透出令人惊心的美。 这人,分明是曜清圣宗的那病秧子亲传弟子!江霁初! 可他不是陨落了吗? 第52章 你还活着 “真的是你!江霁初!”方天箐低声喃语。 “方师兄,你说什么?”之前被应羡鹤拍进土里的女子疑惑出声,眼神戒备地瞥着应羡鹤他们,不敢太明显。 方天箐下定决心地走前一步,见应羡鹤没有动作,“江霁初,你还活着……”那一声“江霁初”额外低沉,似在怀念,又似在庆幸。 “师兄?”一直仰慕方天箐的那粉衣女子,邱露沁瞬间感觉到不对劲,师兄向来傲气十足,豪迈恣意,何时听过师兄如此卑微讨好的声音? 她眸中瞬染不善与高度戒备,师兄对这病弱的男子…… 被唤及姓名的江霁初眼波澄净如水,眼神唯有平静,他看一个陌生人般的眼神,成功让被其越发清艳的脸摄住神志的方天箐回过神来。 方天箐的心口猛地一疼,江霁初还是如此。 这双几乎在他每个夜里出现的眼睛,现在眼里的色彩和以前那般,没有改变。他们始终都入不了他眼,也撼动不了他一分意志,就是陌路客,毫无干系。 应羡鹤皱眉看向他,警告轻哼一声,揽住江霁初,“别理他,正道那边一堆莫名其妙的人。”说完,他就带着人往那毒雾已经散开的真正谷口走近。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江霁初,我不会认错的。 就算你发丝染白,身形消瘦,我也绝不会认错,你就是江霁初!”方天箐见江霁初被那个强者揽住,毫无反抗、抵触之意。 脑中不禁回想起曾经,他随着掌门一同前往曜清圣宗拜访,两宗首席弟子进行切磋。 他不小心触碰到那白如皎月的细腕,还未惊讶触手之冷玉柔滑,那江霁初立即后撤,无情将他一招击飞。 待他挣扎爬起来,只看见一双无喜无悲却摄人心魄的上勾明眸,勾住他的心,也看见一只用帕子擦拭被他触碰之处的手,每一下都擦在他的自尊上。 江霁初恍若天上不染尘埃的仙主,漠视一切,傲视万生。 可现如今,竟让那强者随意揽着,毫无抵触之意。 方天箐这一喊声,足够响,响得整条山谷道上都是他的回音。 “阿初?”应羡鹤见江霁初突然一顿,“要不弄死他,改天我去找个新的有丹火的人来跟你对练?” 江霁初摇头,半挽的霜发微微蹭过应羡鹤的侧脸,木簪本身的淡淡木兰香,混着股甜。 “若你认的是曜清圣宗的江霁初,那人已彻底死在魔气深重的万魔渊下,尸骨无存。”江霁初背对着方天箐,语气甚是平静。 “你就是曜清圣宗的掌门亲传!江霁初。”方天箐脑子一热,站在江霁初的十步开外,嗅着那股自己不可能忘记的清冷淡香,这人定是江霁初,难道他被这看起来就不像正道的男子威胁了,自由受制?“若你有难言之隐,我可帮你传信曜清圣宗。” 江霁初拉住身旁要抬手的应羡鹤,终于在方天箐的期盼中转身,对上方天箐充满希冀的眼神,启唇淡声道:“我说了,曜清圣宗的江霁初已然尸骨无存,与曜清圣宗再无干系!你若要再痴缠不放,莫怪我今日将你斩杀于此。” 那声音之淡漠,眼神之寒冰,让方天箐浑身一颤,熟悉的感觉,不会有错的。他到现在仍觉得江霁初是为了救他一命,不敢在这虎视眈眈的男子面前倾诉本意。 方天箐闭了口,也扯住身后的邱露沁,不让她开口,攥紧邱露沁的衣袖,掩饰自己内心快要克制不住的兴奋。 江霁初,没有死,世间仍有他! 而江霁初也转身和应羡鹤他们一起踏入那彻底塌陷的岩壁后的传送阵上,耀目的白光一闪,几人瞬间不见踪迹。 “方师兄,那些人通过传送阵入谷了。”方天箐身旁的一师弟声音有些焦急问道。师兄怎么突然像中邪了一样,人家都走远了,他还呆在这原地。 “我们也进。”方天箐压制住心中的躁动,他都已经想好了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宗门传信,让宗门赶快去告诉曜清圣宗,跟他一起救出江霁初。 心中如此想到,手上工夫也没耽误,拿出在蛇窟中的那枚传送令,走到指定的位置,注入真元驱动,眨眼间他们一伙人也被亮光传送走。 而先他们一步,顷刻就被传送到药王窟真正之处的江霁初几人,对药王窟的布置和现况颇为惊叹。 传送阵对应的另外一个位置是药王窟的入口,雾瘴弥漫的两人大小窟口被仙藤层层缠绕,仙藤之上有一个个小小的葫芦,葫芦的口泛着点点乳白色的荧光。 “万葫仙乳?”江霁初凭借着回忆里曾看过的那本仙植药书,对照眼前的葫芦,不是很肯定开口道。 “你竟知道这个,那老顽童最喜欢搜罗这些东西,他呆上界搜罗一大堆东西,后面觉得无聊,就下去中界,中界也是如此,还是觉得下界好,又回来了。”应羡鹤将刚才那枚圆盘随意一投,砸到顶部的一个肉眼根本看不到的凹陷。 面前的这些藤蔓慢慢向两侧掀开,开出一条通道给他们。 踏步走入,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腐味与清香混杂的淡淡药香,似乎有上万灵植魔药在两侧攀生,混为一体。 这时,一旁的桃桃在他们身上拍上一张符箓,瞬间江霁初鼻端闻不到任何味道。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横抱起,“揽紧我,要速过此处。”应羡鹤的胸口因低声说话而震动。 紧贴应羡鹤胸膛的江霁初觉得脸侧的肌肉软而有弹性,他闷声轻咳,手也揽住应羡鹤的脖颈。 随即,同样不明所以的陆星风俩人缀在最后,跟着前面这些强者狂奔。 靠在应羡鹤怀里的江霁初,微微偏头,瞧见两侧的石壁上,长得像人手的灵芝挤挤攘攘,它们随着他们奔跑过带起的风,缓缓收缩,吐出带着紫粉的孢子云。 通道中,一团团魔蛾群,长着獠牙就要朝他们咬来,却在扑向他们的时候,被那紫粉的孢子云,扑染翅膀,不出一息,无力坠落,腐烂成为灵芝的养料。 没过多久,阴暗的光线豁然变成骤降亮的光。 入目,甚是诡异的对比之境。 中间一条一人宽,用极品晶石铺就的蜿蜒小道,通向前方一棵拔地而起,直穿云雾的苍蓝色巨树。 巨树左侧是灵泉汩汩,草地茵茵,幻彩灵蝶绕飞如星,而右侧弥漫淡淡黑气,随地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漆黑瓦罐,每一个瓦罐都冒着一颗人头,闭着眼睛,面目狰狞而又享受。 “好奇怪,师兄,这里的药王真的能救我们师尊吗?”薛漓珠不安地紧紧靠在陆星风身旁,看着那瓦罐上的人头,害怕地收回视线。 “能人总是怪一些。”陆星风平复被言无盛拎着跑的胸口恶心感,出声安慰师妹,但他内心也对此没有把握。 江霁初打量到一半,鼻端也突然有了气味,浓郁的苦药香,充斥江霁初整个鼻尖。 他皱皱鼻子,扭头就埋进让他闻着很舒服,满是龙脑沉香味的胸膛,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同样,也没人没眼色上前提醒。 “老顽童,出来迎接你祖宗!”应羡鹤朗声喊道,整座山窟内全都是他的声音。 “辈分乱了可不好,我好久不见的堂侄子,不问问我老人近来可好?”不见一人,却闻其声,似春风拂面,清润中带着三分惬意。 随着这一声落下,两侧扬景瞬间反转,顷刻不见。 突冒乳白色的雾气腾腾,遮掩至腿弯处。 面前只剩下那棵苍蓝色的大树,以及树正中间半空悬浮一深蓝色阵法之上的一身着宽大青袍的俊朗男子,盘腿随性而坐,笑看着他们。 第53章 比炼丹吧 随着他们惊呼声一出,原本被乳白色雾气笼住的地面突然空出几处,冒出一棵棵张着血盆大口的植株。 惹得他们的惊呼声更高更频繁,而底下的那长相像猪笼草一样的植株竟有着人性般的欢乐,嘴巴张得更大。 “两位小友一来,刚好帮我给他们提供点养料,好久没人进来了。”青袍男子手指轻抬,陆星风两人就这样子,一上一下,重复弹着。 桃桃圆溜溜的大眼睛变成一双死鱼眼,嘴角抽动的看着那倒吊着上下弹的两人,很久没来这了,这药王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在哪里得来的如此怪异的猪笼草魔草,还要以人的惊呼为养料。 但下一秒她还没来得及为陆星风他们俩默哀,又来了两根仙藤,这次的目标依旧是那应羡鹤怀里的江霁初。 忠心二人组立即迎上去,放开我江公子,有本事朝我来。 结果遂他们意愿,两个人被紧紧缠住,步了陆星风他们的后尘。 “要吐了!呕——”上下弹的言有巍面色痛苦,干呕又挣扎不开。 “玩一会就好了,别把他们玩残了,还有用呢。”应羡鹤这话一出,让桃桃他们泪如宽面流下,记仇又小气吧啦的尊上,真的惹不起。 没过多久,惊呼的陆星风四人,叫着叫着,突然发现仙藤缠着他们的那个部位慢慢散发出淡淡的暖意,蔓延向全身。 全身的经脉好似被疏通了一般,灵气涌入的更加自如。 言有巍突然觉得不恶心了,开心地睁开眼,真别说这样玩挺刺激的。 四个人就开始在那享受另类的娱乐,一边上下弹,一边惊呼不断。 连娴静的薛漓珠都有些玩疯了,发丝微微凌乱,头上的发饰,珠子相撞清脆。 他们下面的猪笼草也摆动枝叶,感谢好久未至的恩赐。 “不错,这调教完的仙藤就是好用,看来我医治经脉的方式又多了一样。”药王笑笑道。 淡绿色的光一闪,无数仙藤射向应羡鹤,势必要把江霁初搞到手一般。 言无盛抬步上前,还没撑几个来回就加入桃桃他们,不过嘴里一声未呼。 “小仙鹤,你这个手下真的是块木头,硬的很。让给我研究吧,做个药人应该很不错。”药王薄唇微扬,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起身朝应羡鹤他们走来。 从那阵法走下,赤裸着的脚下,一步生一莲,碎金浮动。 扭头打量他的江霁初眼睛一亮,就是登至上两界的实力吗?步步生莲,金仙境界。 应羡鹤看都不看,那已经看到腻了的药王步法,垂眸见怀里人又对别的人露出极为感兴趣的视线,不禁顶了顶腮。 之前自己对修炼没啥兴趣,升到哪就是哪,能把那些看不爽的人打趴下的境界,看来现在不行了,至少得到个金仙吧。 随着药王和他们距离缩近,他抬起食指一挥绕。 原本好好待在应羡鹤怀里的江霁初,猝不及防重新回到那满是苦味的环境中。 他挣扎落地,牵住应羡鹤宽厚的手掌稳住身形,扭头见青袍男子对他笑得甚是和蔼,就像看小辈那般。 应羡鹤警告挑眉,“老顽童你别惹我,把你这地方砸了。” 他这一声落下,那青袍男子不见怒意,收了手指点着下巴,轻轻摇头道:“你这性子真的像极了你爹,你忍心将你堂伯我一手细细打点起来的药窟给砸掉吗?” “你再逗他,我定砸。”应羡鹤头也不抬的说着。 “好好好。”药王双手高举,做投降状。 应羡鹤这才收了警告的眼神,低头握紧手里有些无措的纤瘦手掌,在他掌心摩挲几下,安抚道,“这是我那个死了好久的爹,他的不正经老哥哥。算是我堂伯吧,他这人就是一个老不死老顽童,没恶意的,不怕。” “堂伯?”江霁初见药王的面容更是柔和,也消了那戒备之心。 下一刻,应羡鹤手里一空,他那白白净净的小美人已经被药王抓住,药王抓住那瘦得一圈还有剩的腕骨把脉着。 见此,应羡鹤给江霁初一个无事且安心的眼神,但接着,那泛着淡淡药香的手就开始不对劲起来。 顺着腕骨,沿着衣袖往上比量着手臂,甚至另一只手朝着腰间而去。 应羡鹤抬手就要解救面容逐渐僵硬的江霁初,却见药王掐着江霁初的腰往上一带,两个人就出现在那阵法之上。 “你真想我砸穿!”应羡鹤脖子青筋暴起,怒声喊道。 “我这是帮小友查查身上问题所在。”药王声音淡淡的嘴角勾着一抹笑,温润如玉皎皎君子,但他眼底的神色满是打趣。 烦的很,从小就逗自己,现在还来逗。所以自己才对他没有好脸色啊!应羡鹤飞跃上那阵法外,却因为境界的差距被牢牢地挡在外面。 江霁初虽面容僵硬,但没有抗拒,他能感觉到这老前辈是完全纯洁地探他的脉象和筋骨等 “好了好了,活阎王,我错了。”药王苦笑,连忙将阵法去除。 底下,把他的药窟关键的那两处翻转过来,抬手就弄碎了好几个药坛的应羡鹤冷哼一声,“给我好好护送下来。” 在江霁初即将离开药王身边时,药王伏低身子,和他耳侧轻声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话。 也让江霁初微微变了脸色,他走向应羡鹤前,眼神暗含躲闪地避开药王含笑和探究的视线,低垂眉眼,没有回药王那句话。 「这药王,实力不错,坠落下界还有金仙的境界。在末法时代能修炼到他跌落之前的那个境界,也算是难得一见的。 他有可能能调理好你的身子,让你稳稳的冲击结丹。」任老通过他俩的秘法神识通音,不引起药王的半分察觉,对江霁初道。 「可他……」 「他不说不就得了吗?莫慌。」 「嗯」 江霁初回到应羡鹤身边时,远处的晶石道分叉处,走出一伙人,正是方天箐他们。 “哦,今日倒是热闹。”药王接过方天箐他们呈上的通关令,语气含笑。 “晚辈方天箐,碧爻丹宗首席三弟子,特来拜见药王前辈,恳请赐医!” “哦,碧爻丹宗,炼丹很有意思的那个宗门。 那可如何是好,按药王窟规矩,一月接一求医人。”药王瞥眼看向应羡鹤。 “什么意思?”应羡鹤眯着眼睛盯着药王。 “我的堂侄儿啊,规矩不能坏。他们是走正当路子,历经系试炼来此求医,而你可是走了……”药王和应羡鹤颇为相似的眼眸精光一闪,应羡鹤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对,按规矩来。”方天箐身后的一师弟小声应和。 “老不死的,你如果现在反悔,觉得我这条路走不对,我不介意帮你把三条路都给清了。别忘了几个月前是谁让我别那么麻烦。”应羡鹤勾唇一笑。 两张有些相似的脸,面对面互看着。 终究是药王败下阵来,无奈耸肩, “莫动怒,很简单,比炼丹,谁炼的丹药丹品更高一级,或者同级丹纹更深,丹色更好,就是本月求医人。”药王揪着一根狗尾巴草,晃着道。 “好!我们同意。”方天箐他们迫不及待答应下,即使他们很想硬气的说他们才是正经路子进来的,凭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你们也可以放弃,主动等下个月。毕竟,我们碧爻丹宗现在炼制的丹药,那曜清圣宗的掌门新收亲传顾煦恬都比不过我们了,丹修的光辉终究是回到我宗了。”方天箐自信昂起头,看向那面容清冷的江霁初,试图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震惊与欣赏,可惜都没有。 “可以,我比。”江霁初声音如玉碎冰裂的清脆,又含疏离淡漠之意,自信应声。他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起,他的丹火好久未用,不确定是否能赢下此局,但总要全力一试。不能辜负了羡哥千里迢迢带他来此的好意。 “什么?你一个剑修,你比?”方天箐没有收到预想到的效果,颇为羞恼道,“你别打肿脸充胖子!江霁初,我承认你在剑道上是绝世天骄,但你丹道上如何比过我们?”他身后的同门师弟师妹也小声嚷嚷应和着。 “废话无需多说。”江霁初对他说完,连个眼神都不给他,转身就朝药王拱手道,“药王,还请出炼丹题。” 第54章 入小世界 他本想大闹药王窟让药王屈服,顺便把那伙人给踢出药王窟的范围,解决掉或者带回去给魔池的大丑鱼加餐,但看江霁初对此很是乐意,便歇了这念头。 算了,阿初挺期待的。 在对面的方天箐他们看来,江霁初面容冰冷,眼底没有半分色彩。 但应羡鹤很清楚,现在江霁初处于摩拳擦掌阶段,很是兴奋。不管是他的眼睫的扇动频率,还是抿紧的嘴角,亦或是他藏于宽大衣摆下碾压着土块的脚,都足以看出他既兴奋又有些许紧张。 “阿初,你定会让他们夹着尾巴做人。”应羡鹤伸手抚着江霁初被药王瞎摆一通的手而弄得凌乱的发尾,凑在他耳旁,嗓音像初照的日光,温煦而笃定。 江霁初颔首,扭头看向离他不足半掌的应羡鹤,对上那双一如既往珍视而相信他的明亮眼眸。 江霁初嘴角噙着柔笑,弧度不大却深深刻在应羡鹤眼底,不忍眨眼错过。 “我会的。”江霁初忍住和应羡鹤触额亲昵的冲动,就像很久以前,和爹娘,和族人那般亲昵表示感激。 江霁初说完,便耐心等那想着炼丹试题的药王出声。 他俩的互动不明显,却被对面紧盯江霁初不移眼的方天箐尽收眼底,也让他心神不定,甚至怀疑自我。 这真的是江霁初?他,会这般笑,笑得如枝头的初雪消融,露出那粉嫩的唇,清冷中透出一丝甜,惹人眼。 即使是以往,江霁初对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师兄,一直霸占江霁初身边位置的姜燕绝,也只是微微一笑,亲近但保持距离的微笑。 方天箐想得出神,突然,他被人大力往后一拉。旋即,他眼角一处漫开剧烈的痛,温热顺着眼角滑落。 他下意识抬手要捂住,却被连忙拉住手,“师兄,不可。” “眼睛不要,可以丢给这塘里的食腐鱼吃。”阴沉冷峻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回过神来的方天箐,努力睁开眼睛,触及对面的应羡鹤眼里神色,几乎要将他吞噬掉的狠辣。 若不是小师妹邱露沁及时将他后拉,他已人脑分离。对面那狠辣如魔修的人,刚才的杀招,瞄准他的脑子来的。 方天箐掩盖自己的惧怕,咽了咽口水,随意服下小师妹邱露沁递过来的一枚丹药吞下那刻,眼角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息间就恢复了,连带那隐隐的魔气都被净化掉。 见状,应羡鹤他们倒是有些惊奇,怪不得对方敢叫嚣,对方来自海昆大陆的第一丹宗,他们的炼丹能力确实有点能耐。 那枚丹药是最寻常的康愈丹,若是达到五品以上丹品级别的可瞬间恢复伤势,但至少要八品才能祛除应羡鹤这等修为附带上去的魔气。 可对方的丹药也就六品,却能在入口化效的瞬间,伤口愈合,魔气驱散。 药王一直笑弯着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他摸着下巴瞥了一眼江霁初,这小家伙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 本想着可能要让不省心的侄儿强闯碧爻丹宗,但这宗门竟有意来访他药王窟以求药。 他也是抱着随缘的心,不一定是传承五炁化极丹火术的直系弟子前来求药。没想到,全来了。时间上还是前后脚,更省他工夫了,人老了,禁不起这侄儿的大闹。 前几个月收到这天天想砸他药王窟的可爱侄儿来信,虽未见病者,但根据送到他手边的脉案、诊藉,也可知晓大半情况。 单凭灵植魔药来制药饮之,效果不大。 若是以五炁化极丹火术,倒是有几分胜算。他也没想到这片大陆有宗门习得并传承此术,虽然未到火候,也足矣。 五炁化极丹火术乃上古十大丹术之一,以五行本源之炁(金木水火土)为源,汇合一体成金火——乾元金焰。 经这乾元金焰炼化灵植魔药,成丹时五行相生,能衍生“生生不息”的涅槃之力。如此一来,丹药无丹毒,并且能让这小家伙体内生机重焕发。 可惜的是,其余几术要么不在于世而失传,要么藏于未显于世的秘境、禁制之地中。若是有,炼丹炼药,大道坦途。 “老顽童,是站着入定了,人老了精气神也跟不上?”应羡鹤环胸抱臂出声道。 药王笑笑道:“你们比拼炼丹,那就分别炼制三枚丹药,分别是万春回生丹、洗涤凝露丹、血骨涅槃丹。” 「有趣,小狐狸,这三样都是你所需的」任老瞧着那药王,丹药双修,可谓举世无双了。 闻言,江霁初眉眼微动,但不外泄一分,静心待之。 “药王前辈,这三种丹药都是太古秘方,晚辈等人只在典籍中见过名称,不知其丹方。”邱露沁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行礼,柔声细语道。 药王朗声笑道:“丹方在此,也算我赠你们一扬机缘,炼制成功丹方归你们。”三张牛皮卷轴虚空浮现,于空中晃动。 见这三样,丹修的方天箐他们止不住的激动,一张绝世丹方都可引起修真界大打出手的抢夺。现在他们面前竟然有三张太古丹方,而且是只要他们炼制成就可以获得的丹方! 此行,不虚。 “药王前辈,炼丹期限为?”方天箐现在什么纷杂思绪都无,只有那三张丹方,让他们宗门傲视五大陆的丹方。 “十日内。” “十日?”听到期限,双方都疑惑出声。 “药王,晚辈有一事不明,为何需十日,以我宗炼丹术不出四日即可炼成。”方天箐拱手问道。 “那是材料齐全的情况下,可……” “材料需要我们自己寻来,并着手炼制,以丹品、丹纹、丹质来分胜负。”江霁初思索片刻,抬眸说道。 “不错。” “可这些丹药都是难得一见,我们十日内绝不可能寻得。”邱露沁柳眉一蹙,咬着唇瓣为难道。 她水汪汪地眼底泛起猜忌,心里暗想到药王是否因和旁边的狠毒一行人之首有亲缘关系,就想以此为难他们,他在背后偷偷给对方材料。 如此一来,即使那病秧子再怎么炼丹无能,也能以此为由,光明正大把求药机会夺去!真是好打算! 就在她再次想开口时,药王温声说道:“莫要忧虑、疑心。我这药王窟后有一小世界,分为六处,里面各三处有炼制此三丹的材料,你们且寻去。” “小世界!”邱露沁不由得惊呼,这药王究竟是何方神圣,连小世界都有,还是能孕育生命的小世界。 “三丹十二材,四人入内搜寻材料,你们商量一下。切记,里面的灵兽,妖兽若不是所需材料,勿要攻击。”药王嘱咐道。 “若是他们攻击我们?”言有巍好奇问道。 “不会,但你们无端攻击,就会被小世界里的法则碾碎成血泥,滋养土壤。”药王笑得如沐春风般温柔,话语却是让人瘆得慌。“决定好就出发吧!” 药王抬起右手,两指一分,他们脚底的乳白雾气汇聚一起,渐渐变成一团轻晃的椭圆形的雾。 过了几息,雾中间出现一道裂缝,芳香而清新的气息从其中流泻而出。 裂缝化为不规则的口子,里面正是恍若仙境的小世界一处。 “材料分散,需按卷轴所示的地点和模样细细寻之。” 言有巍拉着他哥,兴奋地先一步跃入,瞬间不见身影。 方天箐欲言又止地抬眼看向江霁初,还是碍于应羡鹤那几乎要弄死他的煞气,咽回想说的话,也带着邱露沁三人走入。 “老顽童,别搞幺蛾子,等我搜得材料回来,你要好好帮阿初看看身子,治好他!”应羡鹤和江霁初走入小世界之前,还不忘扭头警告一番,见药王点头,才安心走入小世界。 第55章 大胖鼠,竟敢明晃晃揩油 魔蛾疾速飞来,原本张牙舞爪的它,一到药王跟前就变成黏糊糊的小宠物,獠牙收起。 它高频率扇着薄翼,围着药王转圈圈。 药王薄唇溢出轻笑,如山泉洗涤心灵,他的指尖冒出一滴淡白色的水珠。魔蛾立在指尖,将之饮下,浑身骤然亮起白光。 白光暗去,魔蛾已蜕变成半人大的体型,薄翼镀上一层青磷,扇动的风几乎让一边修为最低的几人身形不稳,被同门搀扶才勉强站稳。 “你在此处候命,他们出来了就告知我。”药王说罢,那魔蛾竟人性化地点点触须,便转身窝在一草地中,不动弹了。 “我的老天道诶,一滴不知名的水,就让一级魔蛾变为四级,接近结丹初期了!”碧爻丹宗的一女弟子捏紧身边人的手臂,掐得同门龇牙咧嘴。 药王布置好,转身对桃桃他们微笑,“剩余的人跟我走,别闲着,动动筋骨修炼才顺畅。” 留下的一行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特别是见识过药王恶趣味的桃桃、陆星风和薛漓珠。 他们嘴里发干,视线越过药王的宽肩,看向那泛着白光,闭合成一道窄缝的小世界入口,现在说要去小世界帮忙,有机会吗? 与此同时,江霁初他们已成功进入小世界内。 他们和方天箐几人为竞争对手,一入小世界就被分别传送到不同的小世界区域中。 每个小世界区域都零散分布他们要找的材料,在寻找过程中他们互不打扰。 “羡哥,我们貌似来到仙境?”江霁初吐息一口,呼出胸口闷闷的浊气。 蓝绿色的眼眸澄澈如水,此刻清晰地倒映着眼前的一切。 应羡鹤也不着急催促,现在所处的这块地方他熟悉的很,他尚且年幼时经常被那个老顽童骗到此处,给他养护这些灵芝魔药。 那些年,托老顽童的恶趣味,这处最不缺各种稀奇古怪,效果奇葩的灵植魔药和妖兽。 被老顽童坑的过往伤心事就不必再提,不过老顽童也没捞到好处,那些东西都被他搅灭了。 不过,怎么觉得和以前有些不同,以前貌似没有这么多灵兽和妖兽。 应羡鹤眯起眼睛打量四周,许久没来大闹他的小世界,老顽童不会又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进来吧? 在这块区域的小世界天地间,如雾般的灵气,肆意流淌于高木间,将倾斜而下的阳光切割成碎块,从枝叶间漏下块块碎金。 覆满灵苔的磐石上,栖息着几只尾羽艳丽的飞鸟。 一群独角鹿妖兽正在溪畔饮水,其间有几只幼小的独角鹿妖兽在顶角,嬉戏玩闹着。走动间,它们的蹄子踏过水面时,竟能激起细小的灵气涟漪。 江霁初目不转睛地瞧着,神情愉悦,好精纯的灵气,呼吸间通体舒畅。 忽然树冠簌簌作响,江霁初掏出腰间的折扇,唰的一下打开,抬手将应羡鹤挡于身后,警戒那处动静。 应羡鹤挑眉,第一次有人把自己护在身后。 “阿初,没事的,不是冲我们来的。”应羡鹤身体前倾,几乎要虚虚靠在江霁初后背上,肩宽背阔的他从后将江霁初整个人都笼在自己的身形下。 从背后看,只看见那洁白衣摆的一角,以及强势将人圈入自己保护范围的高大背影。 “抱歉,下意识反应。” 江霁初回想起药王说的话,掐着自己的指尖,面颊薄红的不好意思道。 羡哥修为高他好几个境界,他一时情急,倒是把保护与被保护搞反了。 但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反应,每次宗门小队外出历练,作为修为最高的他,都被同门全体要求让他来打头阵。 多次历练,危险中磨砺,甚至有几次在猝不及防的妖兽攻击下重伤,现在对他,浑身都布满对危险的敏锐感知点。 “不,阿初如此上心护我,我很高兴,谢谢阿初。”应羡鹤漆黑的眼瞳紧黏着那霜发下隐隐露出来的脖颈,白而滑的肌肤,让他的眸色更是加深。 应羡鹤缓缓靠近,手也从后伸前,克制地握住江霁初方才因情急而被磕碰到他腰间佩剑的手腕,红了一块,手指轻柔的揉着。 “红了。”声音低沉得似陈年酒液,醇厚浓烈而回甘,也让江霁初觉得被轻揉的那处肌肤,被烈酒浇灼过般发烫。 下一刻,一只浑身金鳞甲覆盖的巨鹏妖兽突然从茂密的树冠中俯冲而下,惊得底下草丛间几只毛绒绒的寻秘鼠灵兽四下逃窜,窜逃时耳尖的银毛拖出流星般的光痕。 莫看它们弱小,无自保能力似的,逃窜速度极快。 偷袭不成,巨鹏妖兽高鸣着飞远了,并未攻击江霁初他们,和药王说的一般,这里的灵兽、妖兽不会主动攻击他们。 “扑——”闷闷一声,江霁初在看见那道银光,下意识想格挡的招式一收,折扇翻飞收回,同时一团柔软砸进他的胸膛。 还没看清,就见它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顺着江霁初的衣襟直接钻进他的胸口里面去。 江霁初只觉得一团温热的柔软紧贴着他的胸口,那毛茸茸的毛发让他胸口有些发痒,嘴角不禁勾一抹笑,撩开衣襟一看。 一个拳头大小的雪团,止不住的微微发抖。正是它的发抖,使那柔软毛发在他胸口轻扫而过。 “寻秘鼠。”应羡鹤越过肩头,往下凑近一看,看清的同时,那惹眼的白和粉也不可阻挡地攻进他的视线中。“阿初你——” 冲击得应羡鹤头晕目眩,眼睛又迟迟移不开,这是何等…… “嗯?什么东西,我也要看!”言有巍本来在试探地触摸那温驯的独角鹿妖兽的幼崽,见他们这边突然安静,还听到了“寻秘鼠”一词,起身就要往这边走。 “停,一边去。”应羡鹤立即扭头训道,“还玩,快搜集!”嗓音有些发哑,使得训斥失了点力度。 看看看,什么都想看,是你能看的吗!应羡鹤看言有巍一脸受伤,沮丧看着他,那张什么都不知道的呆脸,当时怎么就答应无盛将他收留下来。 应羡鹤扶额对他沉下声道:“正事要紧,你和无盛速速收集另一处的那两样,时间抓紧。” 言有巍脚步一卡,刻在骨子里的忠诚让他立定握拳道:“是,尊上!” 应羡鹤侧身对他们摆摆手,挡住衣裳不整的江霁初。 “尊上,江公子,我们一定不辱使命!”言有巍和言无盛两人,走到和另一处的交界线。 “江公子,等我!我一定帮你寻来,让你赢了那货!”言有巍见江霁初从应羡鹤怀里伸出的白皙手掌,对他挥挥,士气大增!“哥,我们赶快!” 见两人消失在视线中,应羡鹤立即转身,“阿初,把这只大老鼠抓出来,多脏。” “无妨,它很害怕。”江霁初笑笑摇头,伸手点点瑟瑟发抖,嘴里嘤嘤叫的寻秘鼠。 触手柔软,手指点进去,甚至穿过了厚厚的毛发才点到实处,真是一只很蓬松的小老鼠了。 他冰凉的手指没有让小老鼠退却,反而给它安抚,它不再随意害怕的嘤嘤叫,而是有点撒娇的嘤嘤叫,还用自己的小脑袋去顶了顶那根手指。 “很可爱不是?”江霁初看小老鼠胖乎乎的脸颊,粉粉的鼻尖轻轻耸动,胖到几乎看不到眼睛的位置,随着它和自己手指相顶的动作,毛发晃动间露出两颗黑豆豆一样的小眼睛。 应羡鹤一把将那只胖老鼠拎出来,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伸手给江霁初快速把衣服整理好。 “大胖鼠,色鼠一个。” “嘤嘤!”凄厉的嘤嘤声,响彻云霄,同时也把他们两个人的耳朵刺得快聋了。 第56章 大胖鼠有实力滴 江霁初手捧着那只小雪团,食指轻轻抚摸着它的头顶,简直爱不释手。 而落他一步距离的应羡鹤目光阴沉沉地盯着那只看不到眼睛的雪团,即使看不到眼睛,他也感觉到这只大肥老鼠在向他示威,向他得瑟。 背于身后的左手,不禁攥紧成拳头状。死老鼠,去哪里不好,偏要来阿初怀里。还粘上了,甩不走。 “羡哥,你看它会作揖。”突然,江霁初尾音扬起,开心地转身将手心的那只被应羡鹤在心里捶了几百遍的大胖老鼠伸到它面前,向他展示。 结果是,一只大胖老鼠忍着屈辱向讨厌的人作揖,一个人忍着想直接把他捏过来甩飞的心,嘴角挂着僵硬的笑容,看着这只大胖老鼠一板一眼,毫无感情地作揖。 “真聪明的老鼠。”应羡鹤抬手一戳,准确戳在大胖老鼠的额头,下一秒,堪比火山爆发的嘤嘤叫又响起。 “胆子太小了。”江霁初将它收回,点着它的额头,大胖老鼠陶醉地贴着,嘤嘤撒娇。 “是啊,胆子那么小又没用,还是把它丢在这,我们赶快去找要的东西,时间有限,早点回去你就能早点去炼。”应羡鹤笑得甚是和善。 “胆子小没关系的,不过我不能带它走,它的族人还在等着他呢。”江霁初瞥眼突然看见几颗毛绒绒的雪团躲在一边的草丛,看他视线撇过来,立马钻进草丛里。 讲到族人,江霁初轻抚着大胖老鼠的手指慢慢停下,嘴角牵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找你的族人去吧,别让它们担心你,要好好的。” 应羡鹤揽住他的肩膀,紧紧揽着,希望能将悲伤从他身上驱散,但不能,只能是陪伴。 “没事,现在我身边有你们,就像大胖鼠,身边也有鼠鼠陪着,是吧?”江霁初仰头笑道,眼里水光隐去。 “大胖鼠”一词从江霁初嘴里出来,大胖鼠真的僵住了。因为应羡鹤一直在他耳边喊大胖鼠,鼠鼠也没有名字,江霁初也就一起跟着喊了。 它好像神魂出窍一样,一动不动。只有那蓬松的毛发被清风吹得微动,像蒲公英一样舒展。 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怎么呆呆的了,要回到族人身边,太兴奋了吗?”江霁初蹲低身子,将它放在柔软的落叶之上,素指轻轻一推,示意它快点去汇合。 但大胖老鼠倒是突然凶起来,不是对江霁初,而是对草丛里面的那几只嘤嘤狂叫,好像在赶他们走。 那几小只也真的慌乱的逃走了。 “嗯?”江霁初有些不清楚情况,接住重新扑到他怀里的大胖老鼠。 在大胖老鼠重新飞扑过来的那瞬间,应羡鹤看清了它身上的突然显现一瞬的淡金纹路。 “不是寻秘鼠,”应羡鹤掐着它的后脖颈,将它捏到自己跟前,“你再敢叫我就把你捏爆。” 听到这一声威胁,大胖老鼠微微张开的口突然憋屈地合了起来,它能感觉到面前的人不是开玩笑的。 只不过大板牙咔哒咔哒的响,好鼠,能屈能伸。 “它竟然听得懂话。”江霁初凑近瞧着。 “嘤嘤嘤——”大胖老鼠努力扭身,伸出短短的两只小爪,试图让江霁初救他。 但江霁初不是不知道刚才应羡鹤的不爽,对大胖老鼠的不爽。现在羡哥拎着能心情松快点就好,毕竟也没有伤害大胖老鼠,嘴硬心软的羡哥,自己也不忍心他在一旁气哼哼的。 江霁初摇摇头,示意它乖乖被拎一会。 大胖老鼠生无可恋悬摆着四肢,任凭应羡鹤打量。 “这大胖鼠,是吞天寻宝鼠,虽然还是鼠,但是比寻秘鼠要强上许多。”应羡鹤将它放回地上,它撒腿就顺着江霁初的衣摆上窜,本来想重新回到那温暖的胸膛前,但感觉到身后的那一道恐怖的视线。 最终它老老实实地在江霁初的肩头团成一团,舒服地贴贴。 它还是很有眼力见,加上江霁初又喜欢得紧,应羡鹤强迫自己要心胸开阔。 下一秒,将手上那记录着要搜寻的材料气息和模样的卷轴,直愣愣摆到大胖鼠的面前,“别黏上来又没用处,好好闻一闻。带我们找到这一个。”长指点着炼制万春回生丹的其中一灵植——千年青王龙参。 大胖鼠不爽哼唧一声,整个“球”转过去,背对着应羡鹤。 虽然因为它实在太圆了,圆的非常的均匀,蓬松的毛发包裹性极强。根本辨别不出来哪个是前面,哪个是屁股。 但应羡鹤就知道它是用屁股对着自己的,因为它不可能用屁股对着阿初。 “胖鼠鼠,帮忙找找。”若是能快点找到,就能早点回去炼丹,许久未炼丹,也不知道手生了吗? 见甜甜美人开口,大胖鼠黏糊糊一叫,跳下地面。 大胖鼠整个球滚来滚去,闻了几下,伸出短短的爪子往西南方向一指,“嘤嘤。” “让我们跟上你?” “嘤。”大胖鼠靠近蹭一下他的衣摆,接着就一路狂奔。 茂密的古树之中,一道银光后紧缀着这两道流光,刮起阵阵吹叶之风。 …… “不错,还是有点用的。”应羡鹤将悬崖上的唯一一株千年青王龙参收入匣内,轻松几下跳跃,就从万丈之高的悬崖上稳稳落地,衣摆都不见飘动一分。 “这就是传说中的千年青王龙参。”样子酷似青龙,根须遒劲。江霁初抬手接过,细细端详。 单单是捧着这材料,他都想立马去炼丹了,好久没练,实在手痒。 “走,大胖鼠,找这个。”应羡鹤屈指弹了弹大胖鼠身上的蓬松毛发,招惹它的嘤嘤叫。 伸出长指抵住大胖鼠的脑门,挡住它的无敌幻影鼠鼠拳,应羡鹤笑得邪魅。 侧目见江霁初笑得温润,眼里碎星点点。他逗大胖鼠更起劲了,能博得阿初的一笑,大胖鼠,你要感到庆幸。 “好了,不打闹了,我们去寻下一个。” 江霁初看着卷轴,到现在,算上另一边的言有巍他们,已经收齐一样丹药的材料,剩下两样也收了一半,还剩四种材料未寻到。 其中两种在他们这,要加快速度了。 “嘤嘤!”包在我鼠鼠身上。 大胖鼠使劲嗅了嗅,这一次没有前面几次那么顺利。它嗅了好一会,就在应羡鹤开口要嘲讽时,它才愤怒而迟疑地转向一个方向。 江霁初他们连忙跟上。 没想到,这是涉世未深的鼠鼠第一次滑铁卢,也将后面紧跟上的两人“陷害”到了。 第57章 幻境双阵 紧跟而来的江霁初他们没有察觉异样,当脚一踩到那处地面,两人面色一变。 “羡哥,有阵!”随着江霁初这一声喊出,他们脚底骤然亮起淡蓝色的光芒。 倏忽之间,满地奇怪符文浮现,纹路乱窜,江霁初试以灵力化绸缠着应羡鹤、大胖鼠一起逃离阵法圈,却惊觉浑身灵力、真元感知不到一分。 应羡鹤也是一样,“老顽童!把这个破阵法又拿出来用!” 很久以前自己和谢无良一起被坑进这破阵法中。 整整三个月,才寻得法子破阵而出,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阵给弄坏,逼着老顽童收起来。 没想到,他又找人改良,再次设在这坑他们。 “大胖鼠,你运气也太好了,嗅觉失灵还带我们到这!”应羡鹤牙痒痒道。 大胖鼠心虚嘤嘤,缩成一团,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以前没有过。 “不过,怪不到你身上,都是那个老顽童,呵,他的药王窟等着吧!”应羡鹤打量四周包住他们的淡蓝色光幕屏障,极为咬牙切齿说道。 被记上一笔的药王,于小世界外正满眼柔和而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忙忙碌碌、勤勤恳恳地替他打理很难伺候的灵植魔药。 “师尊,如此好吗?”一手捧灵茶,扎着两个可爱小揪揪的少年木着脸问道。 “甚好,都是磨砺。”药王一点都没有压榨年轻人的心虚,很满意地笑答道。 “哦。”少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浅灰色的眼瞳瞟了一眼药田里面,此刻一株株半人高的艳丽霸天花,根系为腿,乱七八糟地在小道上追着桃桃他们跑得欢快。 汗水直流的桃桃他们周身散发着蒸腾的雾气,由他们体内魔气、灵气化成的雾气,经过药田中的各类灵植魔药身边时,雾气就会被其吸收,而后又反哺给她们,互利互惠。 就像溪边水车,循环往复,不见消停。 “这种修炼模式,我宁可不要这入体的灵气!”碧爻丹宗的一男弟子觉得这药王应该叫邪王!邪得发毒。 谁会想出这种养护、修炼的双重模式啊!比宗门里扛着大丹鼎爬万丈高山还要累!身心俱累。 “咬死我得了!等会给我塞丹药救活我吧……”另外一女弟子直接停下一躺,任由那有些臭的霸天花啃着她的脑袋,声音从霸天花流着黏糊糊丑花蜜的口中传出,分外滑稽。 “阿烟!” “坚强点!” “烟烟,爬起来!” 前面十几人看她凄惨模样,心中大惊,拖着发麻发胀的腿,无知觉跑着。 但若沉下心感受会发现气海里的灵气、魔力(桃桃,唯一一个魔修),都丰盈不少,更加精纯。 药王正想说话,突然食指一动,感知到小世界的一处,怒火几乎传达到他识海里。 糟,忘了把培育奇植的那只阵法和奇植收起来,小仙鹤他们入阵了。 希望破阵时不要误触,那奇植是房事有碍的一不愿暴露姓名的金主委托他养植的…… 小世界内,应羡鹤暂且收起对药王的抨击,得益于一双更长些的大长腿,他比江霁初更快一步踩在大胖鼠身边。 怒气散去几分,他的脑海中顿闪以往辛酸画面,他猝然侧身想伸手拉住江霁初。 下一秒,在他手即将摸到江霁初伸向他的手指尖,差一点就可以一把握紧,他脚底一塌陷,整个人就和大胖鼠一起被吸入地底似传送走,留下一句未说完“阿初,找到……” “羡哥,大胖鼠?”地面除了铺得厚厚的枯黄落叶,以及仍在闪光的阵法外,别无他物。 不待江霁初想方法脱阵,蓝光暴涨,他也被这淡蓝色光芒一围,消失不见。 而后,此处又回归平静。 只有那打着旋飞舞半空的落叶,见证刚才发生的一幕。 应羡鹤被传送走,脚下突然一空,转眼间,人已在半空中急速下坠。即使他身无魔力、真元可调动,面色不见慌乱,只有对另一处江霁初的担心。 在即将砸向地面,变成大饼前,应羡鹤提劲翻身,衣袂翻飞间,他已稳落于地,脚下黄沙轻扬。 没过两息,他头顶传出“嘤嘤”声。 在他的蛟龙吞云状发冠之上,缀着一颗毛绒绒的雪球,嘤嘤叫个不停。 “嘤!嘤嘤!”吓死鼠鼠了,好高。 “大胖鼠,爪子松点力气,我头发要被你弄乱了。”听应羡鹤语气不善,大胖鼠乖乖松开爪子,小心地趴在应羡鹤头顶,成为一张“鼠饼”。 为什么,为什么鼠鼠我和这可怕的人待一起,他会不会趁机灭了鼠鼠我。美人,我要和美人一起,鼠鼠可以帮忙嗅出路的! 大胖鼠内心害怕极了,紧紧趴在应羡鹤头顶。 应羡鹤瞧着周遭的景象,发灰发暗的荒漠之上,黄沙遍布。 远远望去,无边无际般的荒漠远接天空的灰暗,融为一体。 唯有几株枯萎发灰的灵植扎根于黄沙之上,但若走近细辨,那分明是沙下埋伏的毒沙紫蝎的尾巴,诱惑着猎物。 远处红日高悬于灰天,染红大片的黄沙,成为唯二的异色。 撩开胸前的几缕墨丝,应羡鹤颇为焦躁,阿初不一定知晓这阵法。 此阵是双幻锁元阵,入阵者各自坠入不同的幻境。 幻境不一,各自分离,但在幻境里的妖兽是真实存在的,危险也是实打实的。 他们所处幻境看似独立,实则互为表里,唯有同时触碰两株关键灵植,以破解禁制,使得恢复真元、灵力,才能脱离幻境。 可现在没有办法联系上阿初,如何告知他? 突然头顶发丝被勾得一疼,让他成功想起唯一法子。差点忘了,这幻境对人有迷惑效果,遏制灵力、魔力,但对灵兽、妖兽倒没有多大的干扰,等级越高的灵兽、妖兽,越容易穿梭两幻境中。 “大胖鼠,快,找到阿初,带他找到破阵关键灵植。”应羡鹤将大鼠饼捏下来,撩开它的眼周毛发,努力对上那双小眼睛,叮嘱道。 “嘤嘤!”找美人! “去吧,我在这边找。”应羡鹤把它放置于地上,戳戳它肥嘟嘟的小屁股,惹来它不满又傲娇的几声嘤嘤。 大胖鼠空中嗅探一会,瞄准方向就似银电,窜了出去。 应羡鹤原地打量一番,朝着一个方向抬步走去,尽量不引起幻境中真实的那部分存在的注意。 身为独霸三大陆的魔尊,他很久没那么憋屈过了。 老顽童,你好样的…… 第58章 再见一面 他浑身被冰封住般站在原地,无法挪动一步。“呼——呼——”呼吸不自觉开始急促起来。 这是哪?幻境? “这不是我们最最最漂亮的小狐狸吗?怎么脸上脏兮兮的,今日又和那群混小子去草地打滚玩耍了?”爽朗的女声从耳侧传来,“来,梅阿姨给你擦擦。” 温柔而有力量的力道揽住他的肩膀,将他轻轻一带,整个人进入一个满是淡淡梅香的柔软怀里。 同时,脸侧被耐心地擦拭着。 理智告诉他应该避而远之,可能有诈,但是这熟悉的声音他怎么能拒之…… 江霁初浓密的睫毛轻颤一瞬,蓝绿色瞳孔水光一闪,他不敢相信地眨了一下眼睛,鼓起勇气抬眸看去,梅苏苏阿姨! “干净了,又是白白净净的小狐狸。”叫梅阿姨的女人抬手轻轻摸着江霁初的头顶。 不知何时,他的头顶已经冒出一对毛绒绒的耳朵,随之激动的心情而扭动着,脸上表情淡漠但耳朵已暴露一切。 “梅阿姨——”尾音发颤,带着一种确认的询问之意。 “诶,真乖。”梅阿姨笑完一双含情脉脉的狐狸眼,点点江霁初的鼻尖,“等会来阿姨家吃梅素团,新鲜刚摘的雪灵梅花做的。”她伸手摸了一把那毛绒绒,手感甚好的耳朵,便笑着离开。 见梅阿姨转身离去,江霁初视线扫了一圈四周。 绿意盎然的山谷里,灵蝶翩飞寻觅花间甜蜜。 铺着碧绿暖石的宽道上,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族人们有说有笑,还时不时对站在原地不动的他,伸手挥动,打着招呼。 “小初初!你身后!”本来笑看着跟他打招呼的族人突然脸色一变,严肃地喊道:“混小子,你敢!” 下一秒,还呆站在原地的江霁初只感觉到身后的尾巴,被人轻轻地揪了一下尾巴尖。 仓促回身看去,一皮肤黝黑,露着一口大白牙的少年乐呵呵地看着他,“真呆!都没发现我在你身后。” 同时又有几个脑袋上冒着狐狸耳朵,毛色各异的少年从草丛钻出来,笑看着他,其中一耳朵火红的幼态圆脸少年幸灾乐祸道:“他都被你吓呆了!小心族长大大打屁股了!小黑子!” “不会,”被唤为小黑子的狐狸少年,伸手揽住江霁初的肩膀,亲昵地鼻尖蹭了蹭江霁初冰冰凉凉的侧脸,“小初初不会说的,对吧!” 下意识,江霁初用鼻尖回蹭小黑子的侧脸,像说过几千遍那般自然地说出一句,“嗯,不会的,黑子哥。” “真乖,哥带你去谷外玩!那个猎户又来了,我们去吓吓他!”小黑子一脸兴奋地出着主意,尖牙笑的都露了出来,他没有发现对面伙伴突然安静下来,狂对他眨眼睛。 “哦,多带我一个,行吗?黑子哥?”他们的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如春风般温煦,却暗含着严肃之意的调笑声。 “族长大大!”小黑子原本一摆一摆,很是得意的尾巴突然一炸,蓬松挺直。 江霁初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原本松懈一些的身子蓦然发僵。从身后,伴随着轻柔的风,那缕熟悉的冷雪味,混着山谷间的青草气息,不容忽视地漫过肩头。 他指节攥得发白,甚至发疼,却不敢回头。怕一转身,这缕自那后就没有再看清过的身影,会随着他转身带起的风,消散于半空。 身旁的那些少年早已抱着自己的尾巴快速逃离,而他迟迟未动。 “爹爹的小枝枝,看爹爹给你带什么来了?”如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慈爱声音再次响起。 江霁初脖子像生了锈,缓缓转动,扭脖看去。 看清了,能看清了。不入他梦来,一直看不清的爹爹。 他明明没眨眼,但眼中水雾弥漫,还是化作一颗颗泪珠,沿着泛红的眼尾滚落而下,视线模糊起来。 喉间的声音破碎不成音,好似静默了几百年的喉咙,重新发出嘶哑的声音,“爹——爹爹——” “哎呀,是谁欺负我家小枝枝呀?跟爹爹说。”长相妖孽,眉眼清冷的男子连忙将手里的桂花蜜酪随手塞给路过的族人,让他帮忙拿一会。 慌乱抬手将冷静全无,哭得撕心裂肺的江霁初揽入怀里,“心疼死爹爹了,莫哭,爹爹在。” “不,不在了……”江霁初强忍着哭声,眼尾哭得嫣红一片,眷恋地靠在满是冷雪淡香的怀抱,太熟悉的怀抱,更是让他浑身发颤。 喉间不住溢出血腥,想闷咳出声的冲动,都被他硬生生咽下去,不溢出口一分。 “怎么不在,爹爹和娘亲一直在的,一直看着、护着我们的心肝宝贝小枝枝。”妖孽男子抱着江霁初,像哄着襁褓中婴儿,拍着他的后背,嘴里轻轻哼着那首江霁初从小听着入睡的舒心静神谣。 “江云阔!你又弄哭了枝枝是不是!”略带责怪的温柔女声响起。 “我的亲亲娘子,哎,可不能冤枉我。”江云阔低声喊冤,就怕吓到怀里的江霁初。 “娘亲!”江霁初快速从爹爹的怀里抬起头,脚步急促地扑进那来到他们身旁的女子怀中。 “乖枝枝,告诉娘亲,怎么了?”一双纤细的柔荑,顺着他毛茸茸的耳尖轻抚至他的后背,节奏轻缓地轻拍着。 江霁初埋在那怀里,汲取着最后的温暖,攥紧的手根本舍不得松开,但渐渐冷静下来的他还是慢慢松开了手。 “小枝枝最坚强了,等会跟爹爹娘亲说谁欺负你,看我们不打死他。”见江霁初稍稍平复,江云阔放心舒了一口气,笑着接过一旁等着的族人手里那桂花蜜酪。 “快尝尝,这是爹爹跟你娘亲给你买来的,你最喜欢吃的桂花蜜酪。” “好。” 精致尚带着余温的桂花蜜酪,静静地摆在江霁初面前,等着他品尝。 江霁初伸出白皙的手指,有些发颤地捻起一块。 「小狐狸!你!」 “谢谢爹爹、娘亲。”江霁初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到极致,但又带着庆幸的笑。 在面前两人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地将手中蜜酪送进口中,在即将要启唇咬下时,江霁初猛地扑进娘亲的怀里,语气带着满足,低声道:“即使是幻境,但也让我再见了你们一面。” 离开那怀抱,站直身子,口中轻轻呼出一口气,也呼走自己最后的眷恋。 眼睫轻眨,眼里的不舍连同着那一滴欲坠的泪,坠落入草地中。 草地瞬间化为平静的湖面,因这一滴泪泛出阵阵涟漪,圈圈回荡。 而江霁初手中的桂花蜜酪和眼前的人与物全部化为流沙,从他的指尖,从他的眼眸里消散开。 轻轻闭上眼,再重新睁开眼,眼前之景已变为满山遍野开满纯白色月光魔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你要是吃下那一口,你就再也别想醒过来了」任老语气虚惊道。 “我怎会不知这是幻境,这绝无可能再出现的人与物。”江霁初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淡粉色的唇被他抿得发白,面目沉静道,“若我没猜错,这就是传说中的双幻锁元阵。” 「哦,你竟知晓」 “入阵被分离,真元灵力被封,幻境以及这满山遍野的月光魔花,还有羡哥在分别之前说的要找到,虽然言未尽,但足以推测出。”江霁初冷静道来,“现在要去找我所在这处的关键破阵灵植。” 「尾端嫣红,花蕊淡粉,一株独生,七片花瓣,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任老悠悠说着要找的那株灵植的模样。 “多谢。”江霁初说罢,将心口杂揉的苦与甜揉成一团,丢进心底的最深处,开始专注搜寻关键之物,炼丹试炼迫在眉睫。 第59章 燥热 在各小道中,疾速划过,留下银色余影。 铆足了劲,一直狂奔的大胖鼠好想喝水,可是空中那缕美人的味道总是变方向,若是停下来喝水有可能追丢美人。 鼠鼠只好坚强,追上美人再畅饮也不迟。 美人,等等鼠鼠! …… 被鼠鼠疯狂“追求”的江霁初正站在一处,他沿着搜寻的灵植气味在空气中骤然变得混淆,让他难以辨明具体位置。 「破阵的关键灵植也是你炼制洗涤凝露丹的材料之一——无垢仙嫣花。 幸亏这花不管是气味上还是周身的灵力波动都很特殊,否则,搜寻它不是那么简单」 江霁初长睫遮眼,鼻尖细细分辨,却以失败告终。 “现此处岔路过多,难以辨其气味搜之,我试试以妖瞳辨灵。” 「第一次用,准吗?」 “总要试试,若每条路都去探寻,时间上是不够的,羡哥也会等急了。” 靠着半妖体质带来的能力,暂时用不了灵力,江霁初便靠着超强的嗅觉,循着空中那甜腥带着牛乳味的特殊味道,搜寻之。 但当他来到此处古林,周遭的环境突然陷入阴森之中,不似此前所经之处那般空灵迷人。 此处,瘴气如轻纱,初看稀薄如灰雾,转眼又浓稠如污血,来回切换,在古木间隔而出的窄小通道中蜿蜒滑行如蛇。 古木参天,树冠在高处交叠遮蔽,只有零星的月光飘落,洒在他的肩头。 但以这环境倒不会让他无法循着味道搜寻,但这处的气候也甚是混乱。 前一刻闷热潮湿,下一刻又凉风裹挟着干枯落叶和湿冷的土腥味,冲击着他的嗅觉,让鼻尖隐隐作痛,难以持续分辨混在这杂乱气味中的那一缕。 并且那瘴雾偶会翻涌,像被什么东西搅动,却又在转眼间归于死寂。 但在翻涌间或多或少被江霁初吸入不少,导致他现在太阳穴胀疼。 “运气不错,此处环境足以让我开启妖瞳。”江霁初蹙着细眉,撑着身旁的那棵古木,缓过脑中的那阵刺痛。 提起精神,准备快速开妖瞳。 而距离此处不远的大胖鼠,急得在原地打圈圈,空气中美人的味道几乎闻不到了。难为死鼠鼠了,又渴又累又找不到。 “嘤嘤嘤!”大胖鼠抖着身上的毛发,仰头高声嘤嘤,希望美人能听到它的呼唤。 等了一会,毫无动静。 大胖鼠圆滚滚的身子突然扁了下去,无力地贴着地面。一张新鲜出炉的鼠饼,生无可恋。 但下一秒,突然空气中多了一抹浑着美人气息的妖息,它连忙提振精神,Duang的一下变圆,朝着这突然的来源奔去。 鼠鼠,绝对不会有第二次失误,它要证明给那个可恶的人看! 一道罡风般的银风,把两侧的月光魔花给席卷得打摆掉落。 胖鼠摧花,头也不回,美人更要紧。 而江霁初也抓住这诡异之处的规律,在交替的瘴气最浓时刻,准备开启血脉深处的妖瞳。 抽出本命剑,江霁初深吸一口气,憋住胸口的闷意,也给自己的行动续气助力。 只见江霁初微微伏低身子,于古林中疾行,似暗夜的猎豹,步伐疾速而翩翩。 他用力一跃,抬手握住粗糙的树干,腰腹用力往上一翻,霜丝带着迷人的香气划开浓郁的瘴气,引起波荡。 成功跃上一古木高高的枝干上,喉间轻咳几声,唇瓣变得如玫瑰般艳丽。 仰头见那遮天蔽日的树冠,脚尖轻点,纵身而上的同时手中翻出炫目闪光的剑花。 翩然落地,周身坠落下无数残枝乱叶,月光也迫不及待地涌入,照亮一角。 “瘴气最浓处,古木阴影交界静立,半身沐光、半身浸暗。”嗓音如寒潭落珠,清脆而微凉,混在古林之中的落叶簌簌声中。 江霁初抬起纤细的指轻抚剑身,冷白的手在通体冰霜覆盖的玄剑映衬下,更显细得脆弱。 手中的剑察觉到江霁初的意图,想避开他的手,用力往低处移。 “霜冷,没事。”江霁初温声安抚道,手上的力量不容它偏离。 指尖顺着剑身血槽一抹,瞬间,冰霜覆上血红,似朱红笔墨浸染化开。锋利的剑刃也抹上一线艳红,散发着红色光泽。 “以我妖血,点我妖瞳!显!”沉声低喝,手中剑挽银红血痕,破开瘴气,似在刻下某种咒文。 江霁初长剑入鞘,仍在滴血的指尖一点眉心,灼热散开,眉心那狐纹印记渐渐浮现,越发嫣红。 瘴气似被指引,笼罩他周身,雾蒙蒙一片。 唯有他眉心的一点红,清晰可见。 刹那,江霁初扯下发带,白纱遮目。嘴中低声念着咒文,神秘悠扬,低声震耳。 咒文余音缭绕,消散的那刻,江霁初遮目的发带凭空燃灭,化为黑灰,散尽。 睁开眼的刹那,他的瞳孔收缩如竖,蓝绿色的竖瞳幽幽泛光,让那双眼睛更魅惑中掺着一抹圣洁,不敢直视之。 此刻,他所见世界皆为灰黑,唯灵力波动如流动的雾霭,藏于瘴气中的灵络尽显。 “淡粉色混着乳白,在那。” 眼睫下的妖瞳熠熠生辉,分辨瘴气中的那缕灵气,便即刻动身前往。 一身白衣化为虚影,在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就出现一团雪球。 “在那!”江霁初竖瞳一缩,瞧见正处于几棵粗壮古木包围中的那株嫣红,散发着淡淡的甜香的灵植。 钻入合拢的古木缝隙,才看清它身侧还泛着一层火红的光晕。近距离一闻,嗅见的味道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涩,像石楠花。 “好像不是这。”江霁初看着空中的灵络,多了个分支,指向侧边一阴暗之处。 「不是这个」任老摇摇头,「离这个远点,虽然你身子孱弱,终究是血气小伙子,别沾染到,可没人帮你」 “嗯?”江霁初因妖力过度使用,头顶已经冒出一对毛绒绒的狐狸耳朵,蓬松的软毛随着他的疑惑歪头微微飘动。 突然,淡橘色的耳尖一颤,他刚想转身,就被一颗犹如沉石般的圆球砸中后背,脚下一个踉跄,单薄的是身子似翩然而落的秋叶,倾向那株异样的植株旁。 随着他扑地,那植株被震动得散出好多淡粉色的花粉,呛得江霁初止不住的咳嗽,头顶的狐狸耳朵都因为咳得难受,微微耷拉着。 待他缓过劲,鼻尖的甜腥涩味浓郁得让他头昏目眩,甚至让喉间微微发干。 抬手勉力挥散,使得鼻尖的空气淡去些许。 “嘤嘤!”终于找到你了!美人! “大胖鼠?你怎么能来这?”江霁初眨眨泛着泪花的眼睛,被大胖鼠一打岔,也没多想自己的不对劲,只当是调动妖力开妖瞳导致的。 他伸出手指碰碰大胖鼠乱糟糟的毛发,用指尖帮它梳顺来。 大胖鼠用短短的爪子抱住那根手指,凉丝丝的手让它舒服的嘤嘤叫,好凉爽。 “嘤嘤嘤,嘤嘤嘤!”美人,我好渴!撒娇到一半,突然想起正事,望向江霁初,大胖鼠突然一叫,明显夹不住嗓子,突然变粗,“咦咦咦!”美人怎么有狐狸耳朵! 大胖鼠伸着自己短短的爪子,试图碰到自己的耳朵尖,却失败告终。 但江霁初知晓它的意思,狐狸耳朵灵活转动,警觉听着周围声响,“嘘,我们的秘密,好吗?”点点大胖鼠的小耳朵尖,柔声道。 “嘤——”大胖鼠被眼前的笑得温柔的美人诱惑到,对上那双魅惑而深邃的妖瞳,大胖鼠可以说是被迷得神志不清,愣愣点着小脑袋。虽然在江霁初看来,面前是一团毛球上下颠了颠。 “走吧,我们去真正的灵植那边。”起身的瞬间,江霁初突然觉得从胸口处蔓延来一股燥热,直攀他的脖颈,酥麻躁动。 似蚂蚁啃咬般的痒与热,从腹部蔓延开,脸上的热度也让他双眼迷蒙,水光潋滟。 什么情况? 好热,跟上次感染风寒好像。 呼吸发沉,鼻息带着烫意。 江霁初眼睫似蝶翼扑闪着眼眶,实在难耐这莫名的燥热,甚至想解开衣襟以透出闷热,食指抬起捏住盘扣,纠结一会还是忍住了。 转而拿起腰间的扇子一打,扇风以降低脸上和身子的发烫感。 难道第一次用妖力开瞳,副作用这么大的?发烧的感觉,好生奇怪。 想问任老,却无回应。 “嘤嘤?”大胖鼠不解,怎么停住了?跟上啊!美人,别又丢了。 “好。”没有再多想,江霁初抑制内里的燥热,抬步跟上大胖鼠。 第60章 阿初,你的脸好红 “嘤嘤嘤。”大胖鼠埋头在江霁初的掌心中舔着甘甜的水,开心地嘤嘤嘤。 “大胖鼠,你的毛发竟不惧水侵。”大胖鼠整个脑袋恨不得扎进他掌心中,但它头顶的毛发和脸侧的都干爽如初,不见一丝湿润。 “嘤!”大胖鼠这算是喝过瘾,小脚一跳,跳上江霁初的手心中,爪子叉腰,动了动耳朵,很是骄傲。 “是,厉害的很。”江霁初笑弯一双恢复原样的眼睛,头顶的狐耳也不见影子。“现在,要借这灵植的灵力一用。” 将大胖鼠放在肩头,江霁初伸手触碰那灵植的中央一点。瞬间,闭塞起来的气海突裂一缝,灵力沿着筋脉流动。 江霁初两指合拢一竖,越发红艳的唇瓣轻念法诀,一道淡蓝色幽光冒于他指尖。 大胖鼠都看呆了,它是鼠生第一次见修士施法,好漂亮的光,能吃吗? 江霁初反手一触,腰间的那枚白色玉佩亮起光芒,慢慢悬浮半空。 “羡哥,听得到吗?” 与此同时,另一处逐渐向同一株灵植靠近的应羡鹤腰间那枚玉佩也闪现幽幽蓝光,江霁初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阿初,听得到。大胖鼠找到你了吗?” “嗯,我现在以灵力引路,你速速到无垢仙嫣花处,引灵入体刺破真元封禁,再齐齐注入花根处,即可破阵。”江霁初的嗓音明明与往日无太多变化,但气息间的停顿和拉长上勾的尾音,让应羡鹤眉眼一动,不对劲。 “好,阿初你方才没遇到什么异样吧?”应羡鹤不放心地问道。 江霁初正忙于开妖瞳,妖瞳开第一次会步骤繁琐和条件苛刻点,但开瞳成功后,日后只要灵力或妖力尚有一丝,都可随意开启转换。 听见应羡鹤的询问,他虽然仍感觉胸口闷热,身上似有万蚁轻啃,但把它归为发热,便不提及道:“没什么异样,只不过一开始寻错植株,总体是顺利的。” 眨着一双妖瞳,借玉佩这一中介,江霁初隔空扫视应羡鹤周遭的情况,其中东北侧黄沙飞扬中的那淡粉色灵络,“羡哥,往东北侧去,距你不足百丈。” “好!”应羡鹤脚下生风,巧妙用身法避开沙地里潜伏的待捕食妖兽。 不一会,就看见前方的那株妖冶的植株。 “到了,前方。”江霁初忍着浑身的烫意,声音轻快道。 还好这两处都没有什么伤人妖兽,否则无真元可调用,对打起来也是个麻烦。 江霁初专注地瞧着应羡鹤周围的幻境,给他提醒,更好的避开潜伏危机。 心里暗暗算到,若时间流速一致,他们入这幻境之阵已一日,加上他们此前的搜集花费的时间,十日期限,只剩五日。 突然,他眼睛微睁大,“羡哥,避开左侧落脚处,侧步退开!” 只见他唯有灵络流动,团团灵气潜伏各处的视野里,应羡鹤将要落脚那处,猛的从深处窜出一团灵气格外扎实的团状物。 江霁初还能看到灵气波动,看不清是何物。 在应羡鹤听到提醒,及时避开那刹,一只通体土黄,尾部裂开巨嘴,獠牙咔哒作响,还在磨着牙齿间一只妖兽血肉的毒蝎挥动两只一大一小的钳子,朝逃开的猎物嘶吼威吓着。 应羡鹤原本漫不经心的脸瞬间沉下去,“孽畜,对我叫嚣。”随即,他抽出腰侧的大刀,挥动得虎虎生威,疾步如鬼魅的拉近距离。 侧身一旋,长刀狠劈其高举起的钳子,沉闷一响,双钳尽断。 刀光寒影见,那只半路来想来钳铁板的毒蝎已化为碎块,血肉引来无数嗜血噬肉妖兽。 其中还有浑身火红的飞天蚁,“这个老顽童,搜罗了多少妖兽进来圈养。”应羡鹤转身,疾速接近那灵植。 他这处的部分妖兽,不似老顽童硕大,不会主动攻击人,颇为好战,它们的领地有了侵入者,一个个恨不得弄死他。刚才就打了好几波,好在他肉身强劲,没有真元也能与之抗衡。魔尊,不是谁都能做到。 应羡鹤心中颇为得意,抬手随意一摸,入体的灵气眨眼间化为魔气,破开气海的禁制,瞬间魔力涌动。 “啧——”应羡鹤传来一声,让收了妖瞳的江霁初以为有突变,神情一肃,“羡哥,怎么了!” 应羡鹤低头看自己被身后不长眼的无眼妖鸟灼烧化掉的衣物余烬,浑身只剩一条藏青色的裤子。 上身肌肉暴露在红日的照耀下,镀上一层蜜色,沟壑之间闪着莹润的光。 抬手间,臂膀的肌肉线条流畅分明,健壮的身躯绷紧似松,猛的一掌挥出魔气,那些察觉到吞天杀意的妖兽也顾不上对新鲜血肉的渴望,扭头纷纷想逃离 为时已晚。 魔气于半空疾速扩大,将它们圈入魔雾中。 应羡鹤剑眉压眼,化掌为拳一捏,瞬间魔气聚拢爆裂,把那些妖兽尽数爆头。 这是阿初给他做的衣服!全给我以死赔罪。晦气得很!老顽童,再记一笔! 听见应羡鹤那好几声大声响的爆裂声,还有血肉挤压的声响,江霁初摸摸在他肩膀瑟瑟发抖的大胖鼠, “无事,阿初,我们快破阵。”应羡鹤面上的冷意瞬间消融,低声道。 “嗯。” 两方同时发力,在孔雀蓝的灵力与黑色魔力的双重注入下,灵植一半化蓝,一半发黑。渐渐交融的那刻,幽蓝光再显。 待他们收势,眼前之境骤然一变。 是他们一开始踏入阵中的那处,一片世外桃源,岁月静好。 而那灵植正处于湖中央的小台之上,静然待之。 “羡哥?”江霁初好奇地看着上身坦然的应羡鹤,难道羡哥也觉得太热了,所以才宽衣寻凉。他指尖迟疑地捏着自己衣襟上的珊瑚盘扣,要不他也脱掉,可能就没那么燥热了。 “刚刚出了点情况。”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见江霁初盯着他裸露的胸膛看,应羡鹤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他不自在的稍稍一偏,自己打量几下,才敢重新挺直腰背,很好,状态完美。 他最近没有疏于修炼,炼体上也没有落下,这身肌肉完全能彰显他的强大。 待他克服那股莫名的羞涩,抬眼看向江霁初的脸,脸色一变,“阿初,你的脸为何如此红?” 他快步走近,抬手一触,手下的脸不似以为冰凉,而是烫到不成样子。 江霁初有些反应不过来,或者是脑子有些转不动了。 在脸侧贴上一只让他觉得冰凉无比的手掌,他下意识寻觅那清凉,脸软软地贴着手掌,慢吞吞地轻蹭着,好舒服。 在应羡鹤眼里,这是多让他难以把持的一幕。 嫣红如晚霞的脸,微启的唇瓣红艳而惊心,鼻尖软软地触着他的手掌,像小妖崽一样,轻嗅他的气息。 应羡鹤的脸,麦色的肌肤再度被红意覆盖,他觉得自己和阿初一样红,一样烫,一样不对劲了。 使劲摇摇脑袋,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让浮躁的心沉下来,“阿初,你碰到什么东西了?”双手捧住那汲取冰凉的脸蛋,脸颊两侧不明显的软肉在他手里,烫而软。 江霁初得益于这对比而显得冰凉的手掌,他的神志稍稍恢复,“刚刚,有一株很奇怪的花,和它很像,就碰了它。” 江霁初边说边离开应羡鹤的手掌,压制想要整个人黏上那看起来更凉更软的胸膛的冲动,他仰头吞下一枚解毒丹,可能中了迷幻毒粉之类的,才会如此。 “我们快把它取了,再找一样,就可以出去炼丹了。”江霁初转身朝湖中走去,脚步有些虚浮。 “慢些。”应羡鹤快步走前,扶住他。 就在他们抬手要摘下那株灵植,平静似镜的湖面突起波澜,激荡的波纹传来,带着一股凶煞之意…… 第61章 双双中招 得益于方才吞下的那枚解毒丹,江霁初用灵气化流,上好的丹效压制住体内的燥热与不适。 在双头蛇于湖中冒出的那瞬,他已警觉地转身,将手中折扇翻腕掷出,如流星急坠,带着暗紫色的雷光,攻向那巨蛇的一头。 蛇头上的鳞片被电得滋滋作响,漆黑一片,隐隐泛着血肉的红,痛得那蛇头一仰。 雷电顺的水疾速流窜,电击全身使得蛇身的扑冲有所滞缓。 江霁初抓住空隙,冰凉的手揽住应羡鹤人鱼线分明的腰侧往后一跃,避开那蛇另一头的大口扑咬,稳立宽阔湖边的一棵古树之上。 同时,那飞出去的折扇被他灵力牵引,回旋划来,在巨蛇身上刻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皮肉焦黑的伤口。 本是瞄准那七寸之处,但总被巨蛇巧妙躲开。 应羡鹤本来凝于手的真元被冰得一散,本就紧绷的腹肌又硬了几分。 腰侧的手明明是如此的冰凉,但却觉得火热无比。在冰凉的掌心之下,燎烧到他的腹部深处,直击他的心扉,火热缠心。 江霁初见应羡鹤站稳后,就抽手离开,衣袖下的掌心被暖意一烘,暖暖的,有点不自在的轻轻摩挲指尖的热。 “羡哥,分头攻之。”江霁初偏头道。 “好。” 但令两人没想到的是面前的妖兽不是寻常的小虾米,八阶中期,比应羡鹤现在的修为还要高出一丢丢,只是一丢丢。 两人于湖边的古木上配合默契地来回穿梭,手上的法术、攻击一个接一个,将那不知为何,迟迟不能离开湖水的巨蛇耍得团团转。 在巨蛇终于出现纰漏,两颗蛇头各有瞄准物,分别窜向位置相反的江霁初和应羡鹤那瞬。 江霁初双手掐诀,冰封术起,将宽到无法肉眼丈量的湖面连同浸在湖中的巨蛇粗尾一同冰封住。寒气四溢,使得那湖中小洲的灵花也有些发白,但顾不上那么多了。 这一举动,激怒了双头巨蛇,两双阴冷的蛇瞳盯着洲上的灵花,心疼般嘶吼一声,声波震得江霁初两人和大胖鼠眼前一黑,这声波竟有损神识之效。 抬手,暴怒的它们也震碎了湖面上的厚冰,伴随着冰块碎裂的霹雳啪啦声响,两颗大蛇头不止是失了智,竟怒张大口,彰显它们实力的倒钩的獠牙泛着青光,分别扑咬向江霁初、应羡鹤。 江霁初连声喊道:“羡哥,机会!” 它们扑咬的动作还没做出,就被早早凝能待劈的应羡鹤以真元御刀,从两蛇头中将之一劈为二,血似喷泉,漫天飞溅。 但预想中的蛇身分离,蛇亡局面没有出现,砸入湖里的两半蛇躯没有沉没湖底。 一分为二的蛇身竟在疯狂扭动,而两颗蛇头静静浮于湖面,灰暗的瞳无论湖面如何波动,时刻盯着江霁初他们,阴暗潮湿。 血染红碧蓝的湖水,湖面血色弥漫,江霁初调动真元,想再次冰封湖面再粉碎之,却见冰属性灵力一接触那血色湖面,就被灼烧到消融。 “阿初,别再调动真元了,你的脸……”应羡鹤高声制止他,飞身闪向湖中,准备粉碎那诡异蛇尸,避免异变。但在他有所动作的那刻,蛇身与蛇头齐齐浸没于湖面之下。 除了那红得刺眼,泛着淡淡涟漪的湖面,这处悄无声息,寂静无比。 在应羡鹤悬于半空,抬手凝出一个堪比湖面半个大小的真元球,蓄力想要将这湖连同诡异的蛇躯爆干时。 湖面似沸腾的沸水,咕噜咕噜,涨大的血泡不断爆开又重鼓。 在应羡鹤挥出手中真元,欲要炸之时,竟在眨眼间,窜出两条独体蛇,灵活自如。 只见它们张开的巨口,几乎翻过头顶,大得吓人的巨口将那真元全部吸入蛇腹中,蛇腹咕咚几声,就歇火了,不过两条蛇身上的鳞片也因此黯淡几分。 它们重新扎回湖中,回环游动,浮于湖面的冰冷的竖瞳紧紧盯着古树粗壮枝桠上的两人一鼠,特别是在瞧见大胖鼠的那刻,它们的蛇信子吐得更是嘶嘶作响。 大胖鼠对上那阴冷打量它的双蛇,本就腿抖得像筛子的它,更是尖声一喊,快速钻进江霁初的衣服底下,假装自己是一张饼,江霁初偷偷藏起来的饼。 看不见鼠鼠,看不见! 在它这一声刺激下,两条蛇如蜿蜒湍急的河流,在湖中疾速游窜。 每当江霁初他们的攻击砸来,它们总会潜入湖底,寻无踪迹,攻击入湖也毫无波澜,隐隐被湖水吸收般。 江霁初神识化丝,却探查不到它们于底下何处。这湖,甚是奇怪,竟能屏蔽神识之力。怪不得在步入此湖时,他也曾警戒地用神识探查,却无异样。 现在两蛇分离开,它们的速度、防御力,上升到新高度去,堪称一绝。 两条蛇潜于底下,目光阴阴地瞧着半空中的两人,眼里是对猎物的渴望与势在必得。 方才若不是被刺激得失去理智,堪比化神后期的它们,绝不会被应羡鹤轻而易举地一分为二。 势必要将江霁初他俩和那只老鼠吞入腹中的两蛇于湖底穿梭,寻觅合适时机反击之。 应羡鹤不禁嗤笑一声,吞下去就没事了?当他这些年修炼都是吃白饭过来的吗,白干? 不要真元般的攻势猛烈投向湖中,但意图不是攻击底下的窥探,只见湖水肉眼可见地被越打越少,全部溅洒到周围的古树上,地里。 见状,江霁初也加入“暴力抽水”行动。 刚才他背着打得起劲,越打越兴奋的应羡鹤,偷偷开启妖瞳观察一番,看清那灵花的根系极为发达,深深扎根于这片宽阔湖中央。 那条双头蛇是通过供奉自身的蛇血,日日夜夜滋养灵花,让它得以生长发育,也因此成为这朵花的伴生妖兽,保护灵花并得灵花的反馈。 只要那朵花存在,只要这片湖不干涸,灵花就能通过根系源源不断地把周遭的灵力全部输送到湖中,这两条蛇就能得到反哺,能获得无尽的灵气以恢复、变强。 所以,把湖水给清掉,就能更好解决这棘手的双蛇。 被打起来堪称疯魔的应羡鹤打得暂时躲于湖底窥探,躲避攻击的双蛇只觉得今天是见了邪了。 这修士的身法和手段都可以用一个词形容,它们曾听过的一个词,不要命。 它们也算是不要命的,但对上这两人,甘拜下风。 几百年前也有修士不自量力进来,想夺他们的灵花。但境界的差距,那些修士不战先生惧意,在它们的随便攻击下,就成了它们的腹中美食。 今日遇到的两个修士,其中一个修为接近于它们,但另一个根本不足为提,对上他们应该是十足十的胜算。 但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机警敏锐,发现它们的秘密。 见它们的依仗被江霁初他们弄得快要干了,双蛇再也等不下去,扭成一条,飞旋而跃,朝空中的江霁初他们喷洒它们牙中积攒已久的毒液,却被江霁初化冰挡下。 毒液将冰盾腐蚀掉,化为毒水,淅淅沥沥落下。 缠绕的巨蛇于空中扭动,长尾破空甩来的同时,它们瞥见应羡鹤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至极的笑,带着胜券在握的自信,抬手一攥。 蛇腹中就传来爆裂般的搅动疼痛,双蛇无力嘶吼,尾巴的甩击也猝然一断。 巨蛇狠狠坠落下被江霁初冰封后粉碎的无水之底。 应羡鹤的眉骨凌厉隆起,在眼窝上方投下浓重的阴影,遮住头顶耀目的光,深邃迷人。 斜飞入鬓的剑眉随着眉弓起伏的弧度挑高,冷冽的丹凤眼暗含不屑半垂睥睨着底下还在妄图挣扎的巨蛇,手背一翻,真元浓缩为一掌,如魔山下压。 轰然一声,蛇身爆裂成几段,血肉横飞。 这般模样的羡哥还是第一次见,果然有魔尊的威势,强大得令人折服。 江霁初瞧着应羡鹤那强者睥睨众生的模样平静的心湖投入一颗小石子,一圈涟漪荡开。 他缓缓收势,将手中冰霜化掉,两指并拢随意抹去唇瓣那滴蛇血,血色在唇边化成薄红。侧身正想和应羡鹤说话,却突然不自在地捂着心口,丹田和喉间的燥热突生,让他不禁攥紧衣襟,紧闭的唇不让喘息泄露半分…… “呵,吞下我的真元,也得有命接。”应羡鹤抬手弹掉自身被溅洒到的血,嘴边也被溅到,虽然妖兽之血有不同的功效,但这巨蛇的血不止腥臭,还带着一股让人莫名不爽的甜味。 “阿初,还好吗?” 没有回应,应羡鹤扭头看向侧身,漆黑瞳孔一缩,阿初这是又…… 身旁的人原本被压下燥热的双颊,再次烧得瑰色,衬着唇瓣沾上的那几滴血,整张脸透出灼灼的艳色。 江霁初那妩媚上勾的眼尾湿漉漉地泛着红,听到他的呼唤,瞥眼看来,竟勾人心魄,让他浑身一僵。 应羡鹤喉结略显慌乱的吞咽着,攥紧拳头,要淡定,你又不是刚成年的毛头小子了,“阿初?” 江霁初努力晃晃头,想让迷蒙的神志清晰,却是无用之举,“羡哥——”忍耐的喘息从唇齿间泄出,睫毛一颤便滚下汗珠来。 媚音如丝,让应羡鹤脊背处蔓延而上的发麻发酥。 “调动真元,你方才的毒又压不住了。”应羡鹤连忙上前揽住江霁初,入手的腰软若无骨,让他赤裸的胸膛下那颗心,乱了序的狂跳。 应羡鹤狠狠捶了自己胸口一拳,让心跳不要乱了他的思绪,连忙掏出解毒丸想塞入那微启的唇中,指节抵着软到不可思议的唇瓣,想将丹药硬塞进去。 下一秒他自己浑身一热,鼻息越发炽热,一股燥热,从肩头那被蛇血沾染的位置快速蔓延开,手上的那枚解毒丹也掉落而下,不知踪迹…… 第62章 羡哥,我好热 应羡鹤忍得脖颈涨红,手背的青筋连到那手臂处,如蛰伏中的妖兽,隐忍而紧绷。 脖颈处被柔软不住摩挲,带着偶尔的滑腻舔舐,让他胸膛诱人的线条更绷紧,时不时被一双火热的手寻找甘泉般,轻重不一的抚摸揉捏。 脖侧、耳边不住呼出的热气,让他脑中神识混乱得如碾碎的花泥,无法分辨,无力挣扎。 轻喘,忽重忽轻,带着一股冷香中的微甜,萦绕他的感官。 挑拨他强压下去那股冲动,即将不顾一切,狰狞地冒出头来。 应羡鹤努力让自己不去看,眼前的盛况,不去在意被江霁初挣扎着扯开的衣物底下,如上好冷白玉雕琢而成的那纤细的腰肢,微微凹陷得腰窝仿佛能盛满美酒,轻啜一口美人香。 腰腹那顺延向隐秘之处的柔美线条,也让他看见隐于沟壑交汇处,左侧的一颗红痣,小到看不见,但也美到让他心颤。 应羡鹤呼吸沉重,揽住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已意识不明,只靠那股燥热行事的江霁初。 盯着江霁初已经散开的霜发,如皎洁月光倾泻一地,流淌,如这空中的燥热,蔓延生长。 他漆黑的双眼一沉,癫狂、克制、遐想,在眼底交织,席卷他的理智,几近粉碎瓦解他最后的坚持。 阿初视我若兄长,我怎可乘人之危! 应羡鹤一直默念这一句,挺过最初的那阵意乱情迷。 脑中突然浮现的这一句,将他在只剩一毫就能吻上,那偶尔入梦而来的娇嫩唇瓣时,硬生生被拉回理智区域,强控冲动。 占据他全部视线的丰盈下唇瓣,肉感十足,上唇稍微薄,中和那股娇憨,多了一抹清冷的媚意。 如此近距离,唇齿间的香气都挤占他的所有注意,应羡鹤掐着江霁初的下巴,不让他扑上来,做出不明之事,也趁机仔仔细细地瞧着他的脸,他的一切。 “阿初,醒醒!”应羡鹤嗓音哑的不成样子,似野兽在克制饮血的冲动,从喉间挤出为人的坚持。 “嗯,好热,好——热——” 病弱的身子,在这双重作用下竟多了几分力气,抬手挣脱应羡鹤止住他行动的手,重新扑回那让他发烫到要灼烧融化的肌肤能舒服几分的怀中,手也重新攀上面前的起伏。 冷白与蜜色的反差,冲击着应羡鹤。 阿初没有意识,他不知道是我,我不能…… 应羡鹤只觉得自己就像话本里面的那作风正派的侠者,情操高尚得令人泪流。 有些放弃挣扎的任由江霁初对他肆意妄为,仰头咬紧牙根,克制体内那股不管什么丹药都驱散压制不了的热。 该死的阴蛇,死前还搞这一出。 突然,蓄势待发的一处被柔软而弹的存在狠狠磨过,应羡鹤上身一弹,随即泄气地后仰。 后背无力地靠在粗糙的古木上,喉间溢出一声极为低沉性感的闷哼。 忍得发疼,胸膛的起伏更加急促。 “我的小祖宗,你真是要我的命啊——” 江霁初衣物几乎尽褪,只有那遮住重点的一布,被应羡鹤牢牢牵制住,不给他挣脱一分。 “嘤嘤嘤?”大胖鼠被蓬松毛发盖住的豆豆眼满是疑惑,为什么美人要和他贴贴,为什么不和鼠鼠? “呃——大胖鼠,你终于醒了!有没有解这蛇毒的草药?去寻来!”应羡鹤用手掌挡住江霁初的唇,喉结一处的浅浅牙印,让他双目赤红。 把刚刚从晕厥中醒来的大胖鼠吓得一哆嗦,好可怕!鼠鼠我刚刚被大蛇吓晕了,现在要被这人吓死了。 缩成一团抖抖抖的大胖鼠,让应羡鹤牙痒痒,这老鼠!把屁股面向他的那个胆气哪里去了? “大胖鼠,快去寻来解毒之物,你的蘑菇烤串,我给你安排上。”应羡鹤摸着在自己脖侧又开始黏糊的江霁初,更要命的是,他竟然在自己腹肌处磨蹭。 听着江霁初舒缓发出的哼声,应羡鹤叫做理智的那几根弦,又被猛地崩断一根。 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他要从正人君子变成乘人之危的歹徒了! 腿上之人的腰肢动的更厉害了,嘴里的哼声变成不满足而软糯,急不可待地哼唧声,一声声似极品催命符。 突然掌下的触感由发丝的顺滑,多了一种软乎乎,毛绒绒的手感,应羡鹤游走于理智边缘的神志被唤回一丝,他刚想偏头去看,就被大胖鼠突然像狼一样仰天高嚎的巨大嘤唧声控住。 “不去找!鬼叫什么!”应羡鹤没好气瞪过去,下一秒见大胖鼠似流星朝他俩冲过来。 两只小爪子摁在江霁初裸露的脊背上,似要振翅而飞的精致蝴蝶骨上。 掌下触感一变的同时他的脸色也一变,“你个色鼠!叫你去帮忙找东西不去,弄这一出。” 大胖鼠看不清表情地被拎起后脖子,它朝应羡鹤哼哼唧唧几声,四爪乱飞。 挣扎着落地之后,它凑在他们两个身边,贴着他俩的手腕大力嗅了几下,扭身拔腿就跑。 留下一声急促的“嘤嘤嘤嘤!” 终于去了! 而他面前的人,似乎不乐意他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动作更加肆无忌惮,更加,让他热血沸腾。 不知第几次被碰到完全膨胀的傲物,应羡鹤忍无可忍,今日他就要做这采花贼! 捏住轻轻一碰就能碎了似的小巧下巴,“别再逼我了!阿初!” “好热,好难受……”哭腔的声音一响起,让应羡鹤即将崩溃的理智立马回位。 阿初,不清醒,被这毒操纵着。 可若是别人,阿初是不是也会因这毒,而和对方亲密如此。 想到这,应羡鹤的心被人用手攥住,来回碾碎着,一抽抽的疼与涩。 晶莹的泪珠沿着那绯红的眼角滚落,心疼地用指尖接住,轻轻抹去。 抚摸泛着桃色的小脸,让他疏解几分燥意,应羡鹤轻叹一口气,还是得承认自己就是栽了,栽得“死死”的。 就像木毒婆子她们说的,自己何曾为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四处奔走,为他一次次冒险,为他一次次心焦担忧。 只有阿初能让他如此。 在山洞那夜的相视,一眼终生,话本果不欺人。在那一眼,他已栽进那双干净而宁和的蓝绿色眼眸中。 此后,在朝夕相处中,一次次主动的敞开心扉中了解而怜惜,想呵护阿初,不再让那双明眸被悲伤占据,让自己成为他可以全身心信赖依靠的存在。 他是栽了,但,他愿意栽,只要那人是阿初。 应羡鹤伸手,轻柔撩开江霁初脸侧被汗濡湿的发丝,让那张摄人心魄的霞光满面的脸,展于温柔月光之下。 这月光,和那夜阿初一头撞进他怀里,也撞进他心中的月光如此相似。 “阿初,即使你现在神志不清,不知我是谁,但我也愿意。我会帮你的,但我不会趁你之危,别怕。”应羡鹤描摹着面前优美的唇形,语气轻柔得完全不似意气风发,睥睨万物的傲气魔尊。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看清、承认自己心意的人,心思为他人而动的等待者。 在应羡鹤抬手的同时,他的手被双眼迷离的江霁初握住。 江霁初侧脸蹭着有些粗糙却满满是他安心味道的手,低声呢喃几乎听不清,却让应羡鹤眼眶轮廓不禁扩大,继而似烟花绽放,心头乱怦。 “羡哥,我好热,”江霁初尾音发颤,“帮帮我——” 第63章 燥热退去 “羡哥。”顺着下巴抬高的力度,江霁初缓缓说出一句话,语气中的肯定,让应羡鹤心潮澎湃得如巨浪扑打到礁石,碰撞出惊人的滔天浪花,朵朵绽放。 江霁初长睫轻扇,半闭半睁间的魅色尽在眼波流转间,每一下、每一眼都扫在应羡鹤本就痒痒的心尖尖上。 应羡鹤瞧着,突然释然而又庆幸地勾唇一笑,缓缓靠近那抹红,在即将触到的刹那,停住。 转向江霁初的脖颈,轻轻落下一吻,似落花拂过,一触即分。 在刚刚不得章法的疏解下,江霁初的躁动有所缓解,但没维持多久,现在又开始,甚至愈发强烈。 席卷全身的迫切,让江霁初浑身难受得直哼唧,像一只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而撒娇的小兽,黏黏糊糊。 应羡鹤感受到他浑身的热意,眉头紧锁,再这样下去对他的身体会产生危害。 “我帮你,阿初。” …… 江霁初轻蹙长眉,单手撑地,另一手下意识地抚摸着眼下伏低的那头墨发。 鼻端的安心味道越来越浓,他的焦躁情绪也渐渐平稳。 温热的湿润气息,令江霁初低声喟叹,眯眼瞧着头顶透过枝叶间的碎缝,洒入的银光,摇曳晃眼。 江霁初后仰着白净纤细的脖颈,如芦苇摆动,喉结因喉间的破碎轻呼而颤动着。 眼尾溢出泪花,闪烁着细碎的月光。 …… “嘤嘤!”大胖鼠跑得凌乱的毛发下,露出那双满是精光的豆豆眼。 它站在原地,小巧的尖鼻子左嗅嗅,右闻闻。在确定位置后,便往那边赶过去,却被拦路鼠挡住。 “嘤!”让开,不然鼠鼠我要不客气了! “唧唧唧——”(不让,大哥,我们离不开你!)四只和大胖鼠长得很像,但毛色稍银,更能看清楚身体轮廓的寻秘鼠很没底气的回道。 “嘤嘤嘤!”我找解毒的花花草草,没空陪你们!大胖鼠左右移闪,却被四只寻秘鼠包围住。 “唧唧,唧唧。”解毒的花花,在前面,但是有大野狗守在那,大哥,不能去! 几只寻秘鼠一起唧唧唧唧,唧到大胖鼠想捂着耳朵,却因爪子太短捂不住。 它脚一扒拉,沙子扬向面前哭哭唧唧的几只,随后它短短的耳朵突然一卷,变成两根短短的蛋卷,挡住“魔音”。 “嘤嘤!”闭嘴,你们帮我引走,我去把花夺下来。大胖鼠叉腰指挥道。 几只寻秘鼠嘴中的唧唧声猛地一收,脸上出现人性化的纠结害怕小表情。看大胖鼠很坚定,又想到它们此前因害怕那只大鸟,逃跑时把大胖鼠挤飞,导致大胖鼠不理它们了。 四小只抱在一起,变成一个大银色糯米球。 它们瑟瑟发抖,一起嘀咕几声,终是点点头,“唧唧。”好,那不能赶我们走了,大哥! 跟着大哥很好运,以前它们天天不是被鸟追就是被狼咬,遇见大哥后,天天变成偶尔。 还不会饿肚子,每次大哥都能找到最好吃又没主的灵草,离开大哥它们就没有好运气了。 “嘤!”看你们表现。 几只小团子躲在草丛里,看不远处的凶神恶煞守花狗,脚步突然迟疑。 大胖鼠满心是美人要解毒,伸出爪子戳了一下最靠近它的那只体型大它一些的寻秘鼠,另一只爪子指着前面,示意它们快去。 “唧唧唧唧。”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四只寻秘鼠像炮弹一样发射出去。 还多亏了大胖鼠的用力一推,让它们跑得更快,也更加大动静地引起了那两只大狗的注意。 看两只体型巨大,嘴边挂满涎水的黄皮大狗追着它的四只小弟离开了,大胖鼠身影若隐若现,几息就来到原本离它十丈远的那几朵发黑的灵花边。 伸出爪子探了探,非常不明显地满意点头,两只爪子冷光一闪,那藏在肉嘟嘟肉垫中的爪子锋利地一刮,灵花瞬间到手。 大胖鼠腿哆哆嗦嗦的努力撑着,身上三朵比它大上十倍的花,让它走得极为缓慢。 突然,乱糟糟的声音传了回来,它扭脖子一瞧,它的四个没脑子的小弟把狗带回来了! 吓得它立马想开跑,却被花压得脚步缓缓。 大胖鼠丢掉其中一朵,拎着剩下两朵狂奔着,远远看过去,还以为两朵花长腿了,在地上阴暗窜梭。 本来大胖鼠只想带一朵回去,但是想到若只拿一朵回去,那个大恶人没解毒成功,有可能他会趁美人不知情而害它小命,还是费劲带上了。 听见声音越来越近,大胖鼠左爪一朵,右爪一朵,竟双脚站立,狂奔向前。这可把它正努力逃命的小弟们给惊得张大嘴巴,又不禁折服。 大哥绝对是所有灵鼠中第一只能直立奔跑的老鼠,大哥果然是大哥,向大哥学习。 而大胖鼠管不了那么多,在求生的刺激之下,它终于想起来它有一个随身芥子空间,这个空间是在出发历练前,它祖母给它的,在它的圆滚滚肚皮上。 但是怎么开来着? 在身后那股口水的腥臭味混着热浪袭来时,大胖鼠终于想起来祖母教它的开启密语,只听见它三长一短,破音的嘤嘤嘤。 身后追着它的那一只大黄狗,还以为面前的猎物发羊癫疯了,迟疑着是否要追上并将之吞下腹中。 下一刻,大胖鼠两只爪子揪着的两朵花凭空消失,并且有一团火球射向身后还是渴求血肉而紧追不放的那只黄狗妖兽。 火球直击它脆弱的鼻尖,让大狗痛苦在地上打滚,也让五只小鼠鼠成功逃脱。 “唧唧唧唧。” “嘤嘤嘤!”去老地方等我,我做完正经事再找你们。 “唧唧!” 见它们死活要跟上来,大胖鼠也念它们舍命帮它引开狗妖兽,便没再拒绝。 而另一边,应羡鹤揽着伏在他肩头,暂时消停的江霁初,抬手想撩开怀中人披散在光洁肩头的发丝,却看见手心和指尖上的晶莹,脸色难得羞涩地收回手。 他偏头,用下巴亲昵地触着江霁初安然中的睡颜,反手施展一个清尘诀,瞬间两人都浑身干爽,但空气中偏浓郁的味道暂时消散不去。 应羡鹤一直顾着江霁初的疏解,自己的燥热硬生生用真元压制着。 唯一一次,是在方才,被眼前绝世美景震得真元不稳,“斗胆”一起疏解一次,之后便不再顾及自己。 现在体内的真元过多压制,倒是失了效,突然蔓起的燥热让他的手难以自持的在江霁初软如柳枝,滑如美玉的腰侧,轻轻摩挲。 鼻尖轻触无防备呈现在他眼前的那节莹洁脖颈,本想以此“止渴”,却在嗅着怀里浓郁的甜香和空中那淡淡的味道,越发心思浮动。 大胖鼠有没有用的?还没来。 在他痛苦忍着,怀里人又开始有了动静时,大胖鼠终于气喘吁吁地奔来。 大胖鼠凭空掏出两朵花递给他,见它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应羡鹤明则欣慰,暗含可惜地点点头,“大胖鼠,等会出去就给你烤蘑菇串,吃个够那种。” 根据他的过人理解力,应羡鹤把花捧于掌心,指尖微动,黑花瞬间化为粉末,掏出储物袋中的灵泉瓶,将粉末化成药丸状。 “阿初,乖,吃下去就好受了。” 可能是微苦的味道,让怀里的人有些挣扎,应羡鹤想着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也不在乎这一次。将指尖大小的药丸衔于唇齿间,终于是让江霁初顺利下咽。 他自己也嚼着另一枚,没过几息,药效已起作用。 他体内的燥热恢复平静,怀里的人也不再哼唧磨蹭他,而是陷入甜美的酣睡中。 第64章 对我负责不 仰躺在摆得整整齐齐的稻草堆上的江霁初觉得呼吸越发困难,鼻尖偶尔绒毛拂过。 一番挣扎,他终是撩开薄薄的眼皮,日光透过树叶落下,并不刺目。 他的眼尾还泛着淡粉,像沾惹了醉人酿,薄红惹眼。 虽刚醒来,但眼里清明透亮,露出底下潋滟的华光。 视线从顶上的树叶收回,也看见是何物让他呼吸不畅,一张兔毛滚边的毯子正严严实实盖在他的鼻尖上。 他抬手轻掀,慢慢坐起身,绣着防御符文的衣领斜斜垮到锁骨,露出白皙的肌肤与那迷人的锁骨。 “大胖鼠?” 随着这一声出,撅着肥嘟嘟的屁屁,还在哼哧哼哧用两只小爪子扯着被子,以免让美人着凉的大胖鼠全身一抖,竟是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哆嗦。 还不待江霁初歉意安慰,大胖鼠嘤嘤一声就扑进江霁初的怀中,美人醒了,开心开心。 “抱歉,吓到你了。”挠挠大胖鼠的肥下巴,江霁初觉得通体舒畅,丹田的灵气越发浓厚,已由原本的纯雾状变成银汞状,让他冲击结丹更添一分底气。 正当他惊奇时,脑中突然闪现几幕,纠缠的发丝,沉重的喘息,乱糟糟的渴求…… 大胖鼠正享受江霁初的亲昵挠挠,舒服得都仰躺在他怀中,翘着小脚。它还不过瘾的时候,发觉动作停了。 大胖鼠不解地看向江霁初,疑惑嘤嘤。 却见原本微微苍白的脸挂满如天际已变成红粉色的朝霞,潋滟的狐狸眼泛起混乱的涟漪。 江霁初都回想起来了,回想起昨日、昨夜他是如何痴缠羡哥,以及羡哥是如何帮他的。 即使昨日他神志不清,可终究都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即使回想起其中的零星片段都足以让他面色潮红不已,热度再一次蔓延于脸上。 怎会如此,羡哥竟亲手,还用……(已修改,本人苦涩的微笑) 强烈的羞涩与不知所措的情绪,席卷刚刚清醒来的江霁初的心绪。他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加重。 他扭头环视一圈,没瞧见想见又有点羞于见的人。眼睫落寞一阖,往日即使早起,都会在他身边等他醒来,和自己道安的羡哥,今早竟不在此处了,是昨日被自己痴缠得烦或是恶心?离开了? 一声吃痛的嘤嘤声唤回他的注意,“不好意思,大胖鼠。”江霁初连忙给大胖鼠的肚子用指腹轻轻揉着。 当应羡鹤带着前来和他们汇合的言有巍俩人,储物袋里面装着他们此行入小世界所要收集的所有材料回来时,不禁拳头攥紧。 瞧见那只被自己嘱咐要好好照顾阿初,不能让他着凉的大胖鼠竟一脸痴呆样,就差流口水地躺在阿初的掌心中,享受阿初的温柔摸摸。 “阿初,感觉如何?”距离不过二十步,仍要施展掠影步,一步就闪现于江霁初身边。 “无事,很,很轻松。”江霁初低声道,眼尾一撩后又快速压低,抿唇不语。 “哥,尊上真的对江公子很上心,也很黏江公子,就离开这么一会都迫不及待的赶回来。还施展掠影步,只为快点到姜公子身边。”言有巍单手做鬼鬼祟祟状,遮着自己的嘴,在他哥的耳边小声嘀咕。 他以为自己说的很小声,但在修真者听来是如此的清晰大声。 也让江霁初本就纷乱不成形的思绪,越发混乱。 应羡鹤警告地瞪了言有巍一眼,平时要你揣度我的意图不揣度成功,今天倒是揣度得这么准。 “聒噪!没事干就去帮我问好那个老顽童,让他再好好看一眼他的药王窟,等我出去,他的药王谷就得乱七八糟了。” 见他俏皮做保证传达的动作,应羡鹤将腰间的储物袋丢给他,让他们先行出去。 大胖鼠四肢乱挥,在应羡鹤大魔头的手指间挣扎,可恶的大魔头,嘱咐鼠鼠我的时候态度这么好,现在鼠鼠不过跟美人贴贴一下,就这样对鼠鼠!太可恶了!就不该带大魔头那份花花回来,让他热死,美人就是鼠鼠我的了。 应羡鹤听不懂已经气到有点红眼的大胖鼠嘤嘤唧唧在说些什么,随手一丢,在大仓鼠灵巧落地的同时,掷给它两根烤的菇肉的鲜甜香气混着松脂香味的蘑菇串。 大胖鼠灵活极了,一爪一根。即使一串上面的三颗蘑菇,每一颗都比它身体大,它也牢牢地举着,虔诚地举着。 好吧,原谅他了。 大胖鼠在应羡鹤的暗示加报酬交付下,一颠一颠的跑去草丛中享受美食了。其他几只寻秘鼠,嗅着空气中的香味,也颠颠的跟着跑进去。 应羡鹤发现江霁初没有像以前那样,每次自己唤他就柔柔一笑,水润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脸。 回答完他的询问,江霁初的眼神就躲闪着,不敢和他直视。 不待他询问,就听江霁初语速甚是迟疑,甚至磕巴地说着,“羡哥,昨日我,昨日是,”江霁初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才合适,才合理,他只觉得脑子像一团浆糊,迟迟说不出个清晰,鼓起勇气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脑子一热,“一扬意外。” 应羡鹤抱臂轻笑,瞥见那微低的脸上无法忽视的红意,好久没体现在江霁初面前的那恶趣味又泛上。 他极其缓慢的弯腰,那张俊脸也慢慢的拉近和那粉得惊人而娇媚清润杂糅的脸都距离,挺直的鼻几乎要触到江霁初微微侧着的脸颊。 江霁初浑身僵直得像根棍子,不敢动,更不敢避。 “意外,只是一扬意外吗?”骨节分明的食指缭绕起江霁初垂在鬓角的一缕长发,“可我当真了,如何是好?阿初可要对我负责,我可是第一次——”尾音勾起,也勾起江霁初的心虚,他的气息故意扫过江霁初红彤彤的耳尖,引得江霁初难耐地揪着手底下的被子。 看人被自己逗得不知所措,应羡鹤怕再逗下去脸都可以被烫熟了,更怕他晕过去。 应羡鹤伸手将他的衣襟整理好,指尖不小心抚过那肌肤,昨日的一幕幕也同步重现应羡鹤脑海中,本来还吊儿郎当调戏别人的人,耳尖也染上红意。 一时空气除去草丛里面吧唧吧唧的欢快进食声,陷入了寂静。 江霁初脑海里回响着“当真了”、“负责”,他抿了抿嘴唇,垂眼看着衣襟上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蓦然想起爹爹娘亲在他化形的那日同他说的话,说他长大了,是个男子汉,要有担当。他们还在好奇日后他会找到怎样的道侣。 当时他说要找像爹爹和娘亲一样对自己好的,但爹娘告诉他,道侣是一生一世的携手相伴,最亲密的人。道侣对自己好,自己对道侣同样要用心对待,真心相伴,更要负责、爱惜、信任。 但没告诉他怎么知道对方是自己的道侣,要怎么找? 自从跟羡哥相遇,虽时日比不上在宗门的百年之久,但却让他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什么是真心的珍视在意,什么是捧在手心里的呵护。羡哥如爹爹娘亲那般,对他好,好到他不自觉依赖他。那羡哥是不是就是自己要找的道侣? 江霁初有些茫然,他不清楚,但现在,他对羡哥做出此事,羡哥的清白被自己夺走了…… 他默默的深呼吸了几下,鼓起勇气,眼神坚定地看向正准备说话的应羡鹤,不等应羡鹤开口,他撑地准备起身。 应羡鹤见他身形摇晃,昨日精力过度耗费,还是对他的身子骨有一点影响,快速伸手一拉,帮他稳住身子。 随后,见江霁初小脸紧绷,应羡鹤嘴角噙着一抹笑,以缓解他也开始的不自在和心猿意马,也想缓和这严肃的氛围。 但还未开口,就听见心上人嘴里说出让他彻底心猿意马的话。 “我负责,羡哥。” “什,什么?” 风水轮流转,轮到应羡鹤不知所措,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 “我说我会对你负责的,羡哥。虽然你现在不一定对我有道侣之间的情爱,但日久生情。我对你做出了如此之事,放心,我定会对你好好责任。”江霁初小脸上满是认真与严肃。 应羡鹤很想说,这句话应该是他来说吧!究竟是谁对谁还没有道侣之间的情爱。 但瞧见江霁初如此的认真严肃,他也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强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羞意。 “阿初,昨日并非你强迫,我不愿。我刚才是说笑的,你切莫强逼着自己如此。 昨日那般全凭我的心意而动,只因我很在意你,甚至,爱慕于你。”听到这,江霁初错愕地望向那不知何时,变得沉静似海却又满是深情的眼底,黑眸似火种,燎烧起一片炽热的火地。 “我很想舍弃所有的理智,应下你这句话,将你彻底的与我用红线捆在一起,永世不分。 但我更希望在某一日,你真切感受到我对你的情,也有了对我的爱。那时,我会握紧你的手,绝不放开。到时候你想不负责,都难。”应羡鹤握着江霁初攥得发白的手,听他听完,江霁初垂头陷入沉思。 他摇头一笑,该死的,当初就应该看一点不能流传世面的话本,现在就能毫无顾忌的将人彻底绑在自己身边。 见时间着实不早了,他牵着还在沉思,有点恍不过神的人,另一手把那五只老鼠抓起来,走出了小世界。 第65章 现在认输还不迟 其中一人心潮涌动,一人陷入沉思,五鼠兴奋不已。 “四级魔蛾?又是一只通过老顽童的万年仙露晋升几级的妖兽,你也是幸运。”应羡鹤捏着手里的五根尾巴,五只老鼠被突然飞出来的魔蛾吓得叫声杂乱。 他们彻底走出小世界后,身后的那道裂缝也扭曲一瞬,化为雾气散开。 闪着红光的复眼盯着应羡鹤手里几只老鼠猛猛瞧的魔蛾见此,立即飞至半空,一圈圈淡黄色的光波从它高速扇动的翅膀传开。 没过多久,一身穿朱红色圆领袍外搭淡绿色罩衣的少年,手持一根银灰拂尘,出现在远处小路的尽头。 应羡鹤眼里染上趣味,这就是老顽童前几个月收的徒弟?周身的气息有些古怪,没有任何灵气或魔气的波动。 见牵着的人还低着头,沉思未明,应羡鹤指尖轻点他皱起的眉间,轻轻揉了一下。阿初眉间这隐隐有一道红印,是在昨夜后浮现出来的,一道很淡的印记,有点像燃烧的火焰。 淡红印记不大,点缀他的眉心,使得整张脸更是多了几分风华绝代的艳丽明媚。 蹙起的眉心被人压住,江霁初舒展开眉心,也看清周遭环境已变,回到药王窟内了。 “回神了,差不多要你大展身手了。”应羡鹤听过江霁初说他会点炼丹术,虽然阿初很谦虚说不过是雕虫小技,还未至炉火纯青境界。 但老鬼头之前让阿初帮他炼丹,从来没有夸过任何炼丹师的老鬼头,从丹房出来之后对阿初赞不绝口,甚至想捞阿初做他药屋里的专属丹师。 至于此次,与正道十宗久负盛名的丹宗亲传比试炼丹,他想好了,若是对方确实有两把刷子,强阿初那么一毫,那他就只好暗中给他们“加把火”。 那伙人,呵,等着跪地叫爷爷吧!阿初,必赢。 想到这,应羡鹤收回手和江霁初肩并肩,等着那清秀少年前来他们跟前。 江霁初伸手抱住跳到他怀里的大胖鼠,纤细如玉雕的指尖轻柔的抚摸着大胖鼠顺滑的毛发。 他的眼尾扫了一眼肩侧的那藏在玄晶龙头肩甲下的结实臂膀,正和自己极为亲密的偶尔相碰。 羡哥对自己的心意,如此直白的表述于自己。那自己方才所言之语,实在不够妥当。 结为道侣,应该双方都互相了解,知晓对方的一些应知晓、能知晓之事。也如羡哥所说,结为道侣的亲密关系,要以互相倾慕为基。 想定,他收敛眼底的情绪,将理顺的思绪收拢,伸出手轻揪应羡鹤的广袖边,“羡哥,我会赢下这一局的,为我,也不愧于你们的助力。” “嗯。”应羡鹤感受衣袖被人揪着,看进江霁初澄澈眼眸深处,被他的坚定所触,心里一处软和极了。 在两人说话之际,那少年也慢悠悠地行至跟前,拱手行礼道:“兰烬见过应师兄,江道友。三日前碧爻丹宗一行人已集齐材料,现正于炼丹台炼制丹药。江道友需抓紧时间了,距离十日期限,只余两日。”少年声音如悬崖上松枝被雪压断的脆响,尾音却沉如深潭,清亮而温厚。 “老顽童带一个小古板?有趣。”应羡鹤掏出一个绣着木兰纹的储物袋,丢进名为许兰烬少年怀中,“师兄给你的见面礼,我们自行前往炼丹台。” 说罢,应羡鹤宽大的云袖一挥,两人一鼠消失原地,只剩下一手拎袋子,一手托着四只寻秘鼠的许兰烬。 他精致秀气的小脸上依旧淡淡,但瞧着手里四只抱成团,害怕得发抖的寻秘鼠,眼底不禁多了一抹无言。这应师兄果真是师傅的亲侄子,行事都如此随意不羁。 “别怕,”许兰烬原本沉如古潭的灰色瞳仁忽然一竖,妖异迫人,眸色转为耀眼金红,“不吃你们。”露出两枚小虎牙,白而尖。 他的嘴角平平,话语却瘆鼠,让他手中的四只寻秘鼠叫都不敢叫,逃也不敢逃。因为小世界已经关闭了,回都回不去。 只敢在心中一同大喊,大哥,救我们啊! 悬于云间的炼丹台, 丹台周围萦绕青紫色灵雾,泛甘的味道轻嗅后,在喉间如含清凉丹露。 炼丹台内五座青铜铸就的玄龟形丹炉环形而布,似五座山,各占一隅。 其中,在正北方位的丹炉前,方天箐手中金色丹火化为数缕金流,缓缓向丹炉中输送去。 打开的丹炉中,作为主药的无垢仙嫣花已被这金流炼化成淡粉色结晶,于丹炉中缓缓回旋着,“五师妹,按五行相生将处理好的材料依次投入。” 方天箐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没空理会,极小心地控制掌中的丹火,唯恐火候不稳,出了差错。 不愧是太古丹方,还有这丹炉,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天铜玄龟炉,有这极品丹炉,以及他们宗门引以为傲的五炁化极丹火术,炼制丹药,轻而易举。 即使是第一次炼制太古丹药,在初次炼制中有些差错后,浪费一些材料,好在他们有取足够的量。 及时调整后他越练越得心应手,仅仅三日,他们就已经炼成一枚万春回生丹。现在第二枚丹药,洗涤凝露丹也将要炼成了。 而那不承认自己是曜清圣宗的江霁初,他们一行人,除了那个等待的三人,其余四人仍不见踪影。 只剩下两天时间,就算他们今日能回到这,也绝不可能在短短两日内炼制出三枚丹药来的。 炼丹一道,几万年来也不曾出过如此奇才,就算江霁初他有涉猎丹道,但在之前于丹道上籍籍无名,怎么可能在今日大放异彩? 这次炼丹比赛,碧爻丹宗赢定了! 江霁初他时间不够,实力也不够。 “是,师兄。”邱露沁接过同门处理好的材料,动作谨慎地用她的先天灵火——琉心莲火,将材料裹住化为灵液,缓缓依次投入。 “盖!”随着方天箐这一声低喝,碧爻丹宗的其余人连忙以丹火盖上丹炉后,便立于一旁静待方天箐炼丹。 邱露沁欣赏完专心炼丹的师兄方天箐的英姿,爱惜地摸着她手里的一个琉璃匣子。这里面装着他们昨日刚炼制出来的一枚万春回生丹,而且是六品品级的丹药。 这枚丹药的丹纹清晰流畅,只有其中一小条丹纹有些断裂,但完全不影响这枚丹药的药效和品质之精。 她得意地斜睨一眼对面面容沉静的桃桃,哼,看起来震惊极了,其实内心慌得不得了了吧!到现在人都没回来。 “你们现在认输还不迟,别苦苦挣扎,等一会输得太惨。”她声音得瑟,语气欢快地对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桃桃说道,明明都要落败了,还摆出如此姿态,真看不惯。 第66章 天道要偏爱他到何地步 “你!我看你们等会再怎么嘴硬。”邱露沁还想继续说的时候,见青紫色灵雾穿出一高一矮的两人,正是先一步赶回来的言有巍、言无盛。 “第八天了才收齐丹材,而且参与比试的江霁初还不见影子,不会是怕了吧!不战而败,也挺适合你们的。”看见此前把他们打的不轻的言无盛,邱露沁降低了声量,但还是嘴痒痒的说了一句。 “五师妹,莫要多话。”一面容憨厚的男子低声嘱咐道。“现下要紧的是关注二师兄和丹炉,要及时补火,免得乾元金焰失威。” “嗯,熊师兄。”邱露沁再次得意地看了他们一眼,显摆自己手里的那枚丹药后,便转身干正事去了。 “整一个小人得志,先练出来有什么用,品质那么低。”言有巍小声嘟囔。“等会江公子就使劲打他们脸。” “闭嘴,不要给江公子压力。”桃桃无声比着口型,圆溜溜的眼睛警告盯着言有巍。 “那等一下如果真的?”言有巍同样比着口型问道。 “那就搞砸他们呀,这不简单。”桃桃隐秘地掏出一打厚厚的符箓,“刚刚我都准备好了,形态不妙就开干。” 言有巍竖起大拇指,“还是桃桃姐心机深重,太强了。” “我可谢谢你这夸奖。”桃桃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在他们达成共识后,将材料分好摆放台上时,江霁初他们也瞬现炼丹台上。 “江公子!”忠心的“手下”又热情的迎上来,应羡鹤看两个人像只谄媚的哈巴狗围着江霁初转,越看越觉得牙痒痒。 “好了,散开,正事要紧。”应羡鹤将捧着江霁初手反复表达数日不见激动的桃桃拎开,眼神微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桃桃见好就收,引着江霁初往一炼丹炉走去。 “江公子,不要有压力,药王是我们的亲戚,怎么样都会帮你医好来的,否则尊上是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药王窟的。”桃桃在江霁初开始炼丹前,小声说道。“不要过于理会对面那群傻子。” 江霁初闻言,唇角微扬,淡而清冽的笑含着柔意,“你们且放心,此炼丹一比,我尚有几成把握。” 见状,被这笑容迷得晕乎乎的桃桃脚步虚浮地走回到言有巍他们身旁,回味那一抹笑。 太好了,太好了,当初因为大部分正道太过于虚伪而投靠魔道的她,果然没做错选择。若是去了正道,哪里有如此美人能够抚慰她的心,净化她的眼。 江公子,你在前面安心炼丹,我们在后面为你保驾护航。 桃桃将手里的符箓分发给身后的四人,“这个是能够破坏丹火、丹炉的特殊符箓,如果等一下见势不好,我会给大家打暗号,知道怎么做了吗?” 已事先被培训得特别熟练的陆星风、薛漓珠两人点点头,虽然觉得这样做很不好,但是看对面小人得志的面目突然又觉得他们是在做正义的事,倒也释然接受。 四个人眼睛紧紧盯着对面那个丹炉动静,手上也被塞了一把符箓的言无盛真的觉得自己天天混在呆子堆,傻子堆里,冷着一张俊脸,站在一旁瞧着江霁初的炼丹准备。 而应羡鹤则是揪着想四处乱窜的大胖鼠站在江霁初身后,“阿初,我站在这会干扰到你吗?” 江霁初指节抵着下颌,长眉微蹙,看着台面上的这些材料,眸中闪过几丝纠结,最终还是轻叹一声,开口道:“剩余两天时间,看来我要用比较剑走偏锋的法子了。”随后他扭头看向应羡鹤,“羡哥你且走远些,我怕等一下波及到你。” 应羡鹤虽不解,但江霁初开口了,便准备离开此区域。 但在抬步前,还是不放心叮嘱道:“量力而行,切莫过急伤到自己。这是我唯一的要求。若是……” “若是我过力而行而受伤,就要好好教训我?”江霁初已想定主意,心中不见慌乱,听到应羡鹤这担忧之语,他眉眼笑得弯弯,扬着下巴抢答道。 “你啊你!乖点。”应羡鹤点点他挺翘的鼻尖。“上次把我吓得不轻,白丝都要长出几根来了。” 江霁初脖子不明显的一缩,精致的眉眼间,因想起那次被邪族逼得差点辜负羡哥他们心血的举动,而沾染一丝赧然之意。 他的长睫如蝶翼轻颤,在眼下投了片浅浅的蝶影,唇角抿起又松开,像是想压下那抹笑意,却终究没能藏住,羞涩一笑,“我会当心点,不会像上次遇邪族那般,羡哥且安心。” 见他保证,应羡鹤也不耽误他时间,大步走到桃桃她们那边,目光不善地瞧着大汗淋漓的方天箐他们。 方天箐见江霁初回到,匆匆看一眼便无法再分散注意,第一枚丹药一开始炼制有阻,及时调整之后并顺利成丹,他本以为接下来的两枚也应如此。 但没想到这第二枚在即将成丹的最后阶段,居然是如此困难。 投入的那些材料中其中有一物是魔药,一物是妖兽的心核,前者的魔气过重,与后者的妖气相抵触,于丹炉内混乱纠缠,一时间无法用丹火将之理顺。 “师兄?” “注入丹火于我掌心,快。”方天箐手中的那金色丹火颜色越发暗淡,流向那丹炉的金流也越发稀薄。 他们费尽一番周折,终于是顺利的成丹。 只见丹炉打开之后一阵浓郁的白气冒出,随即一枚通体圆润,散发着盈盈白光的丹药升于半空。 “五品,不过丹纹甚是流畅、明显。”碧爻丹宗的熊默笙将那枚丹药收于匣中,语气有些可惜,不过也庆幸。不管如何,至少炼制成功了,方才若不是及时补救,差点就前功尽弃了。 方天箐擦拭掉满头的汗,心中也是后怕,差点就要把这个丹炉给炸了,没想到魔气和妖气之间的反应如此凶猛。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炼制此性质的材料,经验不足。 他看了一下剩余的四样材料,其中也各有一样魔药和妖兽骨,叫来师弟师妹们,让他们好好将之炼化去除杂质,以免等一下又出现同样的情况。 而他也趁着空隙抓紧调息恢复,剩下两天时间炼制第三枚,时间足矣。 方天箐原地盘腿坐下引着周围浓郁的灵气入体,突然几声惊呼让他掀开眼皮看去。 看清的同时他也不禁攥紧拳头,江霁初,你究竟要被天道偏爱到何地步?剑道卓越就算了,连先天丹火,你也拥有! 很久不曾有的妒忌,此刻又在方天箐心底翻涌。 剑术比不过你,每次比拼都赢不过你,连丹火的品阶,都要被你俯视吗! 引发惊呼的江霁初,手中正凝聚着一团似有生命的暮山紫色火焰,似狐首,又似灵狐盘卧。 竟是先天狐心圣火! 本身有先天灵火的邱露沁一直对此沾沾自喜,毕竟在修真界里面没几个有先天奇火的,而她是其中之一,她的琉心莲火在奇火排行中可以排到前十。 可今日竟然遇到了另外一个有先天奇火,甚至还是排列前三的狐心圣火的人。 据记载,狐心圣火若大成,不仅能千变火候,一火控九炉,还能灵植等榨干到极致,连渣都能给榨出最后的精华,对材料的提取达到十成。 狐心圣火炼出的丹药药效会因丹药上的狐纹,而暴涨三成,甚至在面对丹劫时,还能将雷吞噬化为助力。 有此奇火并大成,于炼丹上将再无敌手,甚至会成为人人追捧、无人敢得罪的丹药至尊。 他怎么可能是! 碧爻丹宗的人瞧着江霁初手里的奇火,都移不开眼。 因为他们是炼丹一道的,知晓此奇火的绝妙,心中的羡慕,甚至妒忌更加不可控的涌了出来。 而江霁初没空理会他们的惊呼之类的情绪,他心神沉稳,将手中的奇火挥向台面上,笼住对应分量的材料于半空旋转。 一手,一次,一瞬,直接去除所有的杂质。 更加引得对面的人瞳孔震颤…… 第67章 要炸了! 看着周身泛着淡淡光泽的十二样材料,他眼中多了一丝满意。虽很久未炼制丹药,但手并未因此而生疏,手感依旧。如此一来,即使方法有些冒险,但提炼精纯的材料,能给他的方法多几成胜率。 在转身的间隙,他眼尾余光瞥见对面那些人面上的震惊与眼底的艳羡,震惊他有奇火? 他的奇火是被记录在籍内的存在,人与妖皆有可能拥有,不怕他们会想到自己真实身份这一层。 他的奇火也不全是典籍所记载的那狐心圣火,毕竟他是半妖血脉,这奇火还多了一分血脉之力,但因为他现在还不够强大,未激发出来。 之后若是将血脉之力激发,奇火会变成何样,他也很是期待。 对面此起彼伏,一直未断绝的惊呼声,挺打扰他的静心炼制。 一般来说,进行炼丹比试时,围观之人会分布炼丹台周围的观看席,并且会在炼丹台上布置隔音阵,以免议论、喧嚣影响炼丹师。 他没参加过炼丹比试,往日帮白眼狼和宗门炼丹都是在无人打扰洞府内炼制,来到魔宫后,唯一一次炼丹,也是在无人注视的丹房里面进行。 现在不仅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还时不时的发出一些过大和意味不明的声音,让他一时有些难适应。 但考虑到是公开的炼制,江霁初抿嘴不语,睫毛垂落的阴影恰到好处地藏起眼底的情绪,再抬眼时已成淡然的碧波。 而不远处的应羡鹤他们第一次见江霁初露这一手,眼中满是惊艳与自豪。 注意到对面的动静干扰到江霁初了,忠心的两人还没开口叫他们闭嘴,应羡鹤直接手指掐诀一扬,对面每个人脸颊被化掌的魔气打得啪啪作响,继而所有的声响也都消停了。 “考虑到在比试,就不打烂你们的嘴,以免说比试不公。若再出声干扰,我就让你们彻底说不出话。” 对面十几人捂着发烫的脸颊,不敢应声。内心暗自想着,这人怎么行事如此粗暴,简直跟暴力肆虐的魔修没有两样。 此前应羡鹤出手警告方天箐时,那缕魔气被他吞服的丹药眨眼间化解掉,以及知晓应羡鹤和药王的关系,到现在他们都以为应羡鹤一行人只是另类的同道,没做多想。 江霁初见周围终于安静几分,含笑看一眼远处的应羡鹤,见应羡鹤抬掌握拳,敲敲他自己的心口。 看清楚应羡鹤的口型,江霁初的笑意更浓了,点点头便继续他的炼丹。 而捂着比同门更肿更红的脸的方天箐,他眼里的妒意几乎全要化为实质的暗流。凭什么江霁初要对那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散修,如此谄媚笑迎!为什么不是对他! 想这般想着,他势必要炼成丹药,赢过江霁初的心更盛。 方天箐挥开帮他处理脸上红印的邱露沁,“师妹,不用理会我,先处理材料要紧。” 而他盘腿继续打坐,引灵入体,同时目光紧盯江霁初的动作。他要看看,只剩两日,江霁初要如何炼制三枚丹药,还是炼制难度极高的丹药。 以他们的经验看来,没有苦练炼丹术百年之久,以及具有极高的天赋是不可能成功的,还是如此短的期限,更是难于飞升。 以往,他们炼制较高品质的丹药都要花费一天时间。现在是太古丹药,能两天炼制成一枚,已算得上是天赋异禀和天道垂怜了。 吸收完灵气转化完毕后,方天箐起身见最后一枚丹药的材料即将处理完毕,回想起方才江霁初一瞬间就处理好,呵,装腔作势。 回身瞧着台上那些材料,方天箐断言他的材料一定没处理妥当。别的不说,那万春回元丹的主材料千年青王龙参,处理时要将根系的分支以灵力去除,并疏导灵气均匀布于参干,否则炼制时将会前功尽弃。 他们在几天前,即使已知悉这一点,但因疏导不完全,差点炼制失败。 可江霁初竟保留全部根系,还将灵力全部集中于根系上,他等着江霁初炸锅,再可怜地承认不如他那一刻。 江霁初没理会对面那极为外露的千回百转心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他指尖一挑,三个沉重到筑基大圆满修士都难以撼动其一的青铜丹炉,被无形之力牵引,围着他摆放。 这一操作,引来对面再次开口惊呼,实在是记吃不记打,不过应羡鹤他们也是颇为不解,为何要三个? 江霁初掀开丹炉盖子,云袖一摆,如流云托物,顷刻间,台面上的十二样材料如开了灵智般,依次投入对应的三个炉内。 看见江霁初的动作,碧爻丹宗一行人双眸瞪大如铜铃,心中齐齐想到江霁初是疯了吗?时间再怎么不够也不能勉力三炉齐开吧!还把材料一股脑投进去,完全不分时机、顺序。 但江霁初镇定自若,他的素白广袖随指尖翻飞缭乱的掐诀倏然荡开,如鹤翼掠水般在空中划出的弧度,飘逸自在。 瞬间,三个丹炉身上的纹路被点亮,金光衬得那张脸更是莹洁不敢观。 江霁初见丹炉已启,掌心冒出灼热的紫焰,分化为三缕,伸手一挥,火焰蜿蜒流动,于炉底跃动如曼舞。 炉身雕刻的玄龟纹路在紫焰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江霁初双手掐诀,掌心火焰大盛。 炎炎烈火舔舐着他的衣袖,却没燃起一分,回旋一投,三座丹炉同时被颜色变得深紫的火焰包裹。 随着火焰越发旺盛,丹炉上的金光熠熠,炉内药材也发出"滋滋"的融化声,化作一团团灵液 一缕缕青烟从透气孔中钻出,弥漫着药香。 三炉燃火,江霁初端坐其中,炉火明灭间,那道纤弱白衣与幽幽溢出的淡青烟雾融为一体。 “师兄,处理好了。” “好,我们也快开始,他不成气候的。”方天箐似肯定,又似说服自己,又默默在心底重复一遍,也开始他们的最后一枚丹药的炼制,但心湖不似方才平静。 江霁初持续向炉中输送火焰,眉心微微蹙起。虽第一次三炉齐炼,但好在他的奇火有千变火候之效,当心些操纵,丹炉的火候把握不是难题。 但没想到,这太古丹药的炼制竟如此玄妙,他能通过丹火看清三炉内的奇异。就如炼制万春回元丹的丹炉内,那株千年青王龙参竟在他的丹火下急剧扭曲异变,周身散发的青气扭曲成龙首之形,吞噬着环绕它周围的炼丹辅料化为的灵液。 他的眼底染上趣味,炼丹果真有趣。 “外行人就是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碧爻丹宗的一长相端正的男子悄声和同伴嘀咕道。 “且看他如何狼狈收扬吧!你听,那丹炉里面声响开始不对了。”长相清秀的女子掩嘴嘲笑着,“竟敢用狐心圣火三炉同炼,怕是连药性相克都不懂。装的样子倒是挺唬人的。” 就在他们低声议论时,江霁初身旁的三座丹炉的炉内突然传来“咚”的一声的闷响,正前方的丹炉剧烈震颤,炉盖与炉身碰撞出刺耳的交鸣,令人牙酸。 江霁初眉心微皱,掌心火焰并未收敛,甚至加大火焰输出。裹着丹炉的火势更旺,那炉中的动静也更加狂乱,似野兽要破炉而出。 “要炸炉了!”碧爻丹宗的人备好法阵,准备看好戏。 应羡鹤见状将大胖鼠丢给眼巴巴看着的言有巍,走前一步,想带他离开那躁狂的丹炉圈,“阿初?” “江公子!快跑!”桃桃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被言无盛拎住,像小鸡仔于半空扑腾。 “无事。”江霁初沉稳的声音如冰泉让他们有些焦灼的心平静下来。 而碧爻丹宗那边,只是看好戏般的瞧着他,强撑而已。 第68章 胜负已分? 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三座丹炉猛地一颤动,炉内发出远古凶兽般的咆哮。 下一瞬,炉身竟在晶石地面上震颤,甚至跳动。若不是江霁初及时反应,重若千钧的丹炉都要倾倒在地。 江霁初控住丹炉,神识探之,看见炉内的灵液全部被各炉中化为晶体状的主材吸收殆尽,它们彻底交融汇合后化为丹液,那如流金般的丹液在圆与方之间反复转变,迟迟不肯定型。 丹液在凝形过程中,狂暴的气息于炉内像獠牙狰狞的猛兽窜动着,意欲逃脱这狭窄的禁锢。 炉盖几乎被冲击出半掌宽大缝隙,被江霁初掐诀压回,但炉内的狂暴没有停歇,甚至更猛烈了。 旁观一行人都能隐隐听见如青龙般的低吼,长尾鞭击炉壁的闷声。 “不知道要说他丹术低劣,还是夸他奇火强悍?竟能引此异象,虽然结局逃不过一个丹毁炉炸。”方天箐手中丹火缓缓炼化丹炉内也具雏形的丹药,瞧了一眼江霁初侧对而坐的身影,低声说道。 “没事,不管如何,我们赢定了。”邱露沁捧着两个匣子,提防地看着目光不善的桃桃他们,一看就没抱好心思,不能被他们夺走毁掉。“师兄,你且专心炼制,无需理会这败者的挣扎。” 方天箐收回视线,见江霁初丹炉如此异象,他心中大定,有世之前三的奇火又如何,你是比不过日日苦练的我们! 在他们对面,江霁初身旁的炉内闷响变成悠扬的铮鸣,他操纵手中的火焰收回,只余一簇微弱的于丹炉底下继续炼化丹炉内躁动的丹药。 他手上不敢松懈,左臂衣袖被方才顶起炉盖的狂暴的气浪撕开几道口子,露出光洁的手臂,即使如此,他也无畏,还更靠近丹炉一步,调试手里的火焰。 “还差一点,但这三炉狂暴共起,三丹隔炉相争,气流太过紊乱,灵气相抵触,难道真如他们所说……”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掐灭,不到最后,不能后退。 江霁初的神识重新侵入丹炉,竟看见奇异的一幕,原本渐渐凝聚一起的药液,在方才的狂暴下再次分散,形成数个疯狂旋转的漩涡,每个漩涡中心都有一点金偏白的光,忽明忽灭。 “不是狂暴相争!”江霁初眉眼一沉,潋滟的狐狸眼满是势在必得,骤然间收回所有的火焰于掌心,凝成淡到几乎成雾的紫焰。 突然,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紫焰上,似溅洒的朱砂,点缀那紫雾之景,紫雾迷蒙中多了点点红梅。 远处紧紧盯着江霁初不放,关注他情况的应羡鹤眉眼压低,漆黑的瞳中只有那道纤弱的单薄身子。他脚下走出一步,又想起江霁初的话,略显无措地收回脚步。 而在比试激烈的炼丹台旁,药王拎着一壶清酒白瓷瓶,侧卧于炼丹台盘那棵高大茂盛的无根之树的枝桠上,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笑意,仰头倾倒清酒入喉。 他双眼微朦地看向一旁,正半蹲在他身边的许兰烬,漫不经心嘱咐道:“太古化形意,有趣。徒儿,小江那边的也好好观摩,后面炼丹靠你了。” “是。”许兰烬双瞳显妖异,底下方天箐他们手里的结印掐诀手势,对周身灵气的调转与施展,都在他眼底一一复刻,竟能在那妖异金红竖瞳中看见方天箐他们延迟几息的残影…… 底下,站在树下的应羡鹤仰头凝一眼潇洒的老顽童,眼中闪过几分不明意味,指节轻轻掰响,发出清脆的声响,成功让那原本姿态随意的药王瞬间正襟危坐。 药王乖乖将清酒收起,姿态端庄地注视着底下的激烈比试。暗想着差点忘了这堪比祖宗的亲侄子还等着和他算账呢!回想起小世界那溃散得支离破碎的阵法,药王就觉得头疼。 突然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手掌中央静置一枚漆黑的的药丸。 “徒儿?” “五麻药,徒儿新研制出的新药。一丸下肚,五感尽失,心肝封禁。麻痹大脑一炷香后清醒,将会心态强制平和,看见惨烈景象也能笑着接受。 如此一来,师兄把师傅的心肝宝贝全给清理了,师傅你也不会感觉到心塞、心疼了。”许兰烬面无表情,分外真挚地说道。 “徒儿,稀奇古怪的药少研制。快学吧——”药王觉得头更疼了,果然年纪大还是得少喝酒。 一日后,来到十日期限的最后一天。 此时方天箐他们已炼制出规定的两枚,但江霁初还一枚未成。 而且他那边的动静越来越惊人,桃桃他们都怕他的小身板被可能炸翻的丹炉给掀飞。 而方天箐他们那边有序进行,进展颇为喜人,看他们那些小人得志的嘴脸就知道他们也快进入关键阶段了。 “尊上,我们要不要?”桃桃隐晦地掏出符箓,对应羡鹤请示道。 “莫要如此行事,阿初不愿如此,”若是要不公平的比试,对面那些人早就被自己折断双手丢出去了,但阿初一开始就很感兴趣对方的丹火,想与之一比,不能让阿初的乐趣被阻,“阿初心中有数,我们安静等着就是。” 两方比试如火如荼,方天箐正处关键阶段,也不再有余心去关注江霁初的情况。 在距离试炼结束还剩两个时辰的时候,方天箐那边有了大动静。 “师兄,准备。”邱露沁手中凝出莲花状的白心青边火焰,小心翼翼地将掌心的丹火融入那团乾元金焰中。 在两团火焰相处的那刹那,迸发出金泛清的耀眼光芒,彻底将他们面前的丹炉包裹住,随之而来的是浓郁到极致的药香味混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成!”方天箐咬牙引着丹火迅速游走丹炉一圈,顺着里面已经成型的丹药灼烧着,在刹那间于圆润的丹药身上燎出数道丹纹。 他们长舒一口气,丹炉中飞出一枚通体血红,闪着莹光的丹药。 “七品!”看清丹药身上的丹纹,碧爻丹宗一宗人兴奋高呼,情绪极为外露,第一次炼成七品丹药,怎不令他们欣喜。 “切——”桃桃和言有巍翻了个白眼,扭身当看不到。 而江霁初这边似乎陷入僵局,火焰裹着丹炉,但无任何动静。 “我早说了吧,早点认输,还不至于输的这么惨。”邱露沁捧着三个匣子,说罢不等桃桃他们开口就转身对树上的药王高声道:“药王前辈劳烦您过目,十日期限将至,我们已成功炼成三枚丹药。” 药王挥手间,三个匣子已出现在他手中。 “品质尚可,竟能炼出一枚七品。”药王语气和善地夸道,余光见许兰烬点头退到身后,笑意加深了眼角,“这是应诺于你们的丹方。” 三张丹方突显于方天箐他们身侧,他们手微微发颤地接过,甚是激动。此行不虚! “多谢药王前辈,依我看不用等到两个时辰后,现在都可公布胜负。他——”邱露沁扬着一张娇俏的小脸,语气满是自豪。 她还未说完,身后异象突生,打断她的继续自傲发言。 第69章 吞噬天雷 整个人宛如一尊立于罡风之中的玉瓷,温润而坚毅。 他周围的三炉中的丹烟纠缠着汇聚升腾,于正中央凝成一团淡青色的云团。 面对此异象,江霁初撩开薄薄的眼皮,十指快速结印。 一个个繁复的丹印打出,丹炉原本沉寂下去的动静又被引得躁动难耐,嗡嗡作响。 随着火焰越发凶猛,丹炉内的青烟逸散而上,使得那丹青色云团初始如棉如絮,在眨眼间,骤然翻涌,又化作一团颜色更深的深青雾团,盘旋而上,越升越高,直至几近触及天穹。 陡然间,那天穹顶传来几声闷雷,低沉而深远,直直砸在人的心头,使得心口发闷,惊惧之意从后脊背蔓延而上,直到识海中。 扭身见到此异样的邱露沁抬起手指指着那顶部的已越发阴沉发乌的云团,“雷劫!丹劫!他竟引来丹劫!”她惊呼完就快速逃到方天箐身后,扯着他的衣襟微微发抖。 怎么可能,连师尊、掌门他们炼制丹药时,都没有引来丹劫,他竟能! 碧爻丹宗的其余人,面色发沉,眼底也充满不敢置信。 紧接着,被火焰逼得猛猛窜出的青烟如青蛇蜿蜒缠绕,化为几缕青雾猛地一颤,竟如活物般扭曲变幻,化作一条青色蛟龙,直冲云霄! 与那天穹上的深青色雾团合并,彻底化为乌团。 天,骤然暗了下来。 厚重的乌云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层层叠叠,如笔墨倾翻,泼墨浸染整片天空。 云中电光隐现,青紫色的雷蛇在云层间窜梭,每一次闪烁,都映照得江霁初的面容忽明忽暗,清冷如冰。 丹劫,将至! 江霁初丝毫不慌,朗声道:“羡哥,你们避开!”随后衣袖翻飞,翻飞于半空,快速将储物袋里面的六面金黄色避雷符旗插在三座丹炉之间的空地以及桃桃手快布好的避雷符阵处。 心念口诀,指尖射出灵力启旗,骤然间,丹炉底下的深紫丹火化为三条蓬松摇晃的狐尾,丹炉中的声响越发明显。 三旗各起避雷阵,符文流动。 “阿初,我帮你挡雷劫!”喊罢,应羡鹤就要飞身而上,他着实怕阿初铤而走险,又陷于危难间。 若是为了赢对方而受伤,那完全不值当。就算输了,老顽童也定会医治阿初的。 “羡哥,我心里有底,你信我。我答应你的,说到做到。”见底下避雷阵成,江霁初安抚焦急想助他的应羡鹤,羡哥帮了他许多,这次,得靠他自己做到。 江霁初旋身落于阵中,控火相连。瞬间,三炉之火相触,以江霁初为中心化出三条狐尾紫焰,将丹炉连同江霁初笼罩入内。 在狐尾笼罩的刹那,丹炉颜色一转,化为刺眼的暗红,暗红气流交织纠缠,化为一只冲天而去的朱红凤凰 凤凰入雷云,乍然迸发如岩浆般的崩裂碎云,扭曲后复合。 三炉之顶上的云,彻底化为暗黑,粗如碗口的雷蛇游窜,滋滋作响。 偶被青龙、凤凰纠缠,隐没又重现。 而处于桃桃庇护法阵内的应羡鹤一行人,攥紧拳头,暗自祈祷着。 “这味道……万年灵参的甘苦回甜,凤凰涅槃时的焦羽味,丹性可谓十成激发!”陆星风喃喃道,太强了,他生平第一次见有人炼丹有此奇香异象。 薛漓珠也目不转睛盯着那雷云之下的异象,雷云之中,阴阳绞缠,此消彼长,循环往复。 她骤然灵台清明,一直停滞不前的境界有所松动,“师兄!” 陆星风侧头见薛漓珠双眸明亮若星子,浑身气息也有所不同,“师妹你这是!” “师兄,我尝试悟道,请为我护法。” “好。”陆星风瞥眼见应羡鹤他们没有关注他们,和薛漓珠往后几步,让她安心悟道。 此行,真是意外与收获兼具。看来他势必是要帮忙炼出甜味的药丸来了,否则难出此窟。 天地间仿佛被撕开一道裂痕,刺目的雷光如天河倾泻,直直轰向那团青色丹云。 丹云所化的蛟龙、凤凰突从黑云挣脱而出,无声嘶吼却震慑耳目,追着雷光悍然赶去! 刹那间,青紫红三色光芒在半空炸裂,气浪翻涌,震得方圆百丈内的云破碎不堪。 丹烟与雷霆交织,竟在虚空中凝出一朵朵绚丽的雷火狐尾,突显又湮灭,迷人而危险。 一道青光与另一道红光射回丹炉中,青、红光一闪而过。 江霁初立于雷劫直击中央,眸中映着漫天雷光,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 风刮动他的长发,冲击震荡到他的肌肤,隐隐作痛,却爽快极了!与天相争,赤裸而鲜活的感知存在。 “来!”他低喝一声,袖袍一挥,狐尾火焰舒展于炉底。 三炉丹火骤然暴涨,竟化作三条赤焰锁链,逆冲而上,与那滚滚粗雷狠狠相撞! 又是一阵撼天动地的波荡,不远处仓促布下避雷阵的方天箐一行人身形不稳,左右摇晃,但晃不开他们心里的震惊。 炼丹一道,丹药十品,五品以下属凡阶,七品以下属天阶,八品以上,丹劫临炉,渡过天劫,属仙阶。 他从没听闻过江霁初会炼丹,每次宗门间大比,剑道比试上,曜清圣宗是派江霁初和那个姜燕绝上阵对抗各宗门首席弟子。 而丹道比试,一直是他们碧爻丹宗独霸,曜清圣宗无人能比。 几十年前,曜清圣宗突然新收了个小徒弟顾煦恬,被称为丹道天才,在他出现后,每次丹药比试,他们总会惜败。 不过曜清圣宗在痛失天骄——江霁初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最近一次的丹道试炼,顾煦恬并未带着他的比试丹药前来应战。 方天箐虽在阵中,目光却如遭雷击般,只能僵在江霁初身上,瞳孔震颤,脊背微微佝偻。 他以为,他会以数百年于丹道上的勤奋刻苦,胜于手握奇火的江霁初。 却没想到,丹道上不曾听闻过的江霁初,竟能引来丹劫。若成,他的丹药绝对是仙阶丹药。 他眸中隐含恶意,雷劫如此凶猛,万一没挺过去,丹药湮灭那就再好不过了。碧爻丹宗的其余人也是又震撼于此丹劫异象,又心存侥幸,希望丹劫毁丹。 雷劫已劈八道,此时,江霁初衣摆燎烧焦黑,脸上也沾染几抹黑灰,但不掩其风华。 雷云在下劈八道后,尽数被狐心圣火激发的太古凶兽幻魄和江霁初那化为火焰屏障的奇火吞噬,雷光闪动于奇火屏障之上。 散开屏障,挺过八道,奇火有些后力不足。 江霁初抬眸盯着那突然恢复平静的紫黑色雷云,残破衣袖下的指节蜷缩几下。 “这是停了?” “但丹未出炉啊?” “什么情况?” 就在众人觉得疑惑时,应羡鹤脸色一变,第九道! 他身形刚动就触到江霁初疲惫但镇定的眼神,应羡鹤止住动作,攥紧拳头忍耐着。 阿初…… 刹那间,紫黑色的雷云急剧扭曲,四面八方涌跃来无数条青紫泛银的雷光,汇聚一齐,其威势比方才更是让人望之两腿发抖。 第九道紫雷,如破空之刃,朝江霁初疾速劈来。 在方天箐他们以为此劫必定渡不过去时,只见江霁初反手拍出一个散灵印于三炉之上。 无尽的灵气翻涌伴随着冲天的紫焰,与那第九道紫雷相撞。 “吞噬!他的奇火在吞噬天雷!”方天箐一行人中,有人颤抖着声线,大喊道。 那半空中,奇火吞噬雷光,冲撞爆开,紫烟弥漫。 天雷化为流动的碎光,偶浮紫烟间隙。 第70章 你输了 在炉盖掀起瞬间,三光闪现而起。 三枚通体可谓是精雕细琢而成的圆润丹药,以不可阻挡之势射入紫烟中心。 随即,如银鱼的细小雷电附着在三丹之上,霹雳作响。下一刻,一抹深紫色雷光闪动的火焰破开紫烟,裹住三枚丹药。 “奇火御天雷,天道之意以炼丹——”方天箐他们木木地说出这一句,就卸力而立,脊背不似之前那样挺直,傲视一切。 而手捧珍贵匣子的邱露沁,眼睛愣愣直视紫烟中不断被雷电洗涤而越发莹润耀目的三枚丹药。此刻的她,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违心的讥讽,只是一味地攥紧手里的匣子,指腹被磨破都无知无觉。 他们再也不能议论江霁初任何,更不敢再奢望丹劫毁丹,以助他们赢得比试。 这丹劫没毁掉江霁初的丹药,而是毁掉他们的狂妄,他们的自傲。 桃桃一边用留影符认真专注地找角度记录江霁初抵御丹劫的傲人身姿,在符阵里面上蹿下跳,还得注意别踩到在她脚底下和她一起乱窜的大胖鼠,一边对那变成二愣子一样的碧爻丹宗的人发出亲切的“慰问”。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家公子随手一炼就炼出仙阶丹药。”桃桃笑得甚是抱歉。 “诶,我记得你说你们宗门是海昆大陆第一丹宗来着,炼出的三枚丹药最少也是仙阶的吧?应该比我们公子这丹药还要多出一品才对。是吧?”言有巍见异象收拢,江霁初位于丹炉圈内安全无恙,又兴奋又开心地收回视线,听见桃桃的热情“慰问”,连忙接上,唯恐那碧爻丹宗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热情。 见他们愣愣地不回声,言有巍和桃桃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一前一后开口:“哎呀,忘了,你们炼丹时什么异象都没有,还差点一炉子废掉。” “不好意思啊!冒昧了。” 碧爻丹宗一行人好似被人用大棒槌狠狠敲击到识海中的神识之体,动弹不得,唯有跪拜之意。 再也生不出任何看轻之意,该被看轻的是他们自己。 听见桃桃他们的话,也不再像之前,跳脚争辩,脚被死死踩住,哪里还跳得起来。 而引人注目的丹劫雷云之下,江霁初面色沉稳,手指凝出一缕淡紫色奇火,温柔而缓慢地托住彻底成型的丹药。 淡紫色奇火一一裹住丹药,做最后的丹火淬炼。 倏忽间,随着一阵闻之神志清明,通体舒畅,甚至有人觉得丹田一阵温热,气海回旋的灵气充沛几分的丹香弥漫开来。 天穹之上的雷云如潮水般退散,重现其背后的澄澈明净之空。万丈金光倾泻而下,照亮药王窟的一花一草,处处染金。 其中一缕金光,斜照在静静悬浮于江霁初掌心之上的三枚丹药,映亮那八道清晰且线条如工笔勾勒而出的流畅丹纹,隐隐如狐尾之状,飘逸柔美。 “哇哦!好香啊!”言有巍使劲嗅了嗅,终究是忍不住,奔向江霁初,想近距离一睹仙阶丹药。 要知道,尊上魔宫里,不管是外殿的十八间宝库还是内殿的三十八座私库,亦或是地宫里面最大的一间收集各种绝世珍宝,上古法宝的地库中,满打满算属于仙阶的丹药都不超过十枚。 “成了,散灵降品,但以此冲击雷劫,反倒让丹药多了一丝雷霆真意,若是水、雷灵根服下另有一番造化。”药王慵懒靠在树身上,对一旁的小徒弟解释道,也被周围的一行人听得分明。 竟还是散灵降品?八品的丹药已经是难得一见,现在告诉他们这三枚丹药本来不止八品,还能更高! 碧爻丹宗的人眸子里已经溢不出更多的惊了,他们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应羡鹤没空理会他们的反应,暗示桃桃他们继续给他们言语冲击,便一闪身出现在江霁初正对面。 桃桃他们也想跑过来恭贺江霁初,却发现那丹炉圈恰好容纳他俩人,没有别人插足的空隙。 又被尊上夺了先机,那就开始“折磨”碧爻丹宗一行人岌岌可危的神志吧! 两人转身,各种不经意发言,让碧爻丹宗的人面如土色,手指发颤又无力辩驳。 “羡哥,你看,我成功了。”江霁初献宝一般,迫不及待将手心丹药展于应羡鹤眼前。他眼尾弯弯,眼眸中漾着星子般的碎光,期待应羡鹤的反应。 他掌心如玉瓷,苍白带着些许血色,三枚丹药静静卧在他手中。 一枚火红如焰,琥珀般的蜜色光泽于上流转;一枚漆黑似墨,却又透出碎星般的银屑;另一枚青碧若初生嫩叶,也是其中丹纹最美的。 三枚丹药周遭萦绕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金雾气,衬得丹身上的狐形丹纹更显仙气飘飘,不愧是仙阶丹药。 应羡鹤匆匆瞄一眼他掌心中的丹药,仙阶丹药再如何引人注目都比不上面前人那笑颜,他笑着点点头,“果真是仙阶丹药,闻一口都感觉要突破境界了!阿初炼丹可谓出神入化,我都看呆了。” 听应羡鹤如此诚挚的高度夸赞,江霁初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羡哥赞誉过高了,哪有……” “在我眼里,就是一顶一的好。”应羡鹤的尾音带着点哑,含笑的嗓音又像浸了蜜,听得人耳尖发烫,让江霁初觉得丹药都要被这突升的热度化于掌心中。 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丹药,江霁初虽口中自谦,但心里也较为满意。 没想到极品丹炉、上好的灵材加上因识海里的妖相凝实而精粹不少的奇火,配合在一起有如此成果。 本可冲击九品,但碍于他当下筑基大圆满境界,很是冒险。 想起答应羡哥要顾及安危先,还是放弃了,不能言而无信,也不能让羡哥为他担忧。 八品丹药也算尚可,日后待他境界提升,再寻些提升奇火等级的材料来,定能炼出更多更好的丹药。如此,魔宫内想要的丹药,他都能帮炼制。 想到这,江霁初将丹药收入匣子内,他认为掩盖很好的,有些愉悦的心情其实都藏不住了。 身后的发尾微微晃动,连眼睫扇动的频率都比往日要快些。 这些,别人可能看不出,但日日夜夜与之相伴的应羡鹤甚是了解。 应羡鹤抽出一条天蚕丝帕,轻柔地给江霁初擦拭脸侧沾染的黑灰印,“像只小花猫了。” 江霁初暗暗挪动一步,更贴近应羡鹤,心中甚是安定,感受脸侧轻柔得怕擦破皮一般的力度,暗暗想到,是小狐狸。 但应羡鹤一点都不知,江霁初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一抹隐秘的小兴奋,什么都知晓的羡哥也有他不知道的事。 药王笑眯眯看着两个小辈的亲昵互动,“过来吧!双方都已炼制成功,现在就是根据丹药品质、丹纹和品阶来裁定胜负了。” 对此,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碧爻丹宗一行人眼睛都快看不到任何神采了。 能不能直接宣布,不要再把他们的脸皮尊严摩擦在地了。 方天箐没有听见药王这一句话,他眼里满是不远处,那位不可一世,每次看他们都像看烂虫的应羡鹤,现下对待珍宝一样弯着腰,小心给江霁初擦拭脸上脏污,他只觉得莫名牙酸和不甘。 本想靠炼丹而赢过江霁初,以获得他的惊羡与崇拜,哪怕一分。 但还是,自取其辱了。 “药王前辈,这是我方才炼制的,请过目。”江霁初将手中匣子交给一旁的许兰烬,对药王恭敬说道。 两个木质托盘上,各摆放三枚丹药,一眼可分高下。 药王将“医”的牌子,放在无人可有争议的盘子旁,挑眉笑道:“可有异议?” 无人发声,连最不服输,每次都跳在前面的邱露沁见状,也只是屈辱地垂下头,咬着嘴唇,闷闷不乐。 “你输了。”江霁初换好桃桃让他务必换上的一身简朴而又如青竹隽秀的流云边碧袍,回身淡声道 他眼底无一丝傲意,更让方天箐一行人觉得此前自持傲物的他们,甚是可笑。 第71章 给我弄甜的 可为何,江霁初炼丹如此高超,却不见他为先前的曜清圣宗应战,反倒是等到那顾煦恬入宗后,才在丹道上与他们抗衡。 他心中不解,抬头欲问,却一愣。 面前一袭青衣立于暮色中却不掩清辉的江霁初与他距离不过三步远,也更让他嗅见那隐于丹香中的清冷甜香。 那青色衣袂如荷瓣初绽,被柔风轻抚,层层叠浪,恍若舒展开的碧色烟岚,衬得他肌肤如冷玉生晕。 他眉目间那抹清冷被朦胧夜色柔化,反倒透出几分蛊惑人心的艳色,但眉眼的疏离衬得那清冷面容似冰霜砌成,无法接近般的冷。 竟不知江霁初身着青衣也是如此的风华动人。 “你是吃痴呆药了吗!说话!”言有巍狗狗眼一眯,不好惹地走前一步,用他手中那根长箫不客气地戳了一下方天箐的肩头。 仓促回神的方天箐丧气抱拳,低声道:“今日败于你,是我们学艺不精,功力未成,日后有机会,定要再次向你讨教一二。” 江霁初点点头,“随时恭候。”炼丹试炼,能让丹道者精进与突破,加强对奇火的操纵,何乐不为。 “但有一事不明,望不吝解惑。”方天箐还是想将疑惑解之。 “但讲无妨。” “此前我只知你是剑道少年至尊,未曾领教你在丹道上的造诣,为何要遮掩你剑丹双道之实力?” “我未曾遮掩过。” “可在此前,我不曾与你在丹道上切磋过,也不曾见你炼丹……”方天箐回想过往,确定自己从未听过江霁初为曜清圣宗炼丹这一事。 他出关后倒是经常听师弟们跟他大吐苦水,说曜清圣宗把一个处处不如江霁初的人,夸得只应天上有,迷了神志一般捧那叫顾煦恬的臭脚。 对江霁初有印象的那部分师弟师妹们,为江霁初颇感不值得,恨不得上曜清圣宗去打抱不平。要不是他们宗门只炼丹,他们定要将那江霁初挖过来本宗,壮大实力。 曜清圣宗剑道有江霁初,丹道上,有那实力不错的顾煦恬,听说他现扬炼制能获四品丹药,属于同境界的佼佼者了。若是在宗门提前炼制丹药,能获五品丹药,偶尔会得六品丹药,其丹纹也比现扬炼制的要清晰流畅。 对此,挺多人疑心他的真实。 最后解释说是他性格腼腆,太多人围观施展不开。 若不是有记录炼制过程的留影石作证,他们都以为顾煦恬是假借他人之手,得丹药来蒙骗大比评判长老了。 但这些都是他从师弟师妹们那听闻来的消息,顾煦恬为曜清圣宗夺得数次炼丹大比那段时间,他正在闭关炼丹以冲击结丹大圆满,未与顾煦恬对上,更别提看过顾煦恬炼制的丹药。 “不曾见不代表我没炼制丹药,可以说,曜清圣宗的丹药大多出于我手,关于那个宗门我不想多提。”江霁初说完,心中嗤笑,想起在魔宫外殿存着的那些丹方,不知现在曜清圣宗的丹道还好吗? 方天箐虽不明江霁初与曜清圣宗发生了什么,但此前他曾听过掌门与那前来拜访的灵清宗掌门于会谈殿的只言片语,江霁初的“身亡道消”大抵和那顾煦恬有关。 一开始他被江霁初仍活于世的消息冲击得大脑有些发昏,加上那男子于江霁初如此亲近之状,这完全不似以往江霁初清冷不可近的姿态。 他便想着要替江霁初回宗通报,来救他回去。 但现在看来不是要等曜清圣宗来救他,而是江霁初他自己根本就不想回去。 想清后,方天箐最后再看一眼江霁初,在应羡鹤动手前连忙拱手道:“药王前辈,改日有机会我们再来叨扰。” 说罢,方天箐叫上同门,准备按约离开,但那叫熊默笙的同宗弟子却是盯着江霁初炼制的丹药移不开视线。 方天箐拍拍他的肩膀,才让他回过神来。 “怎么了?我们该离开了。” “就是觉得这丹药上的丹纹,很熟悉。”熊默笙摸着下巴,围着托盘中的丹药又是转几圈打量着。 “熟悉?”方天箐没有多想,扯着他招呼着其他人离开,“时间不早了,再不赶路我们就出不了那处迷泽,耽误行程。” “此行你们空走一趟,我传你们到安全之地。”药王挥袖现出一传送阵,让他们入内。 瞬间,窟内少了将近二十人,冷清……是不可能的。 “江公子啊!你太厉害了!” “对啊对啊!仙阶丹药啊!以后我们境界突破那是嘎嘎猛了都!” “江公子,你那奇火能不能再给我们见识见识。太漂亮了,颜色好美,就像你一样。” “我也要看!以后江公子你炼丹我帮你打下手,仙阶丹药刚刚我使劲闻了几口,都感觉自己境界有所松动了。” 桃桃和言有巍一个接一个的夸赞,简直是不值钱般的朝江霁初使劲塞去。 把原本清冷的月下美人夸得脸颊都微微泛红,江霁初第一次受到如此直白而又热情的夸赞,颇不适应。 “好了,改日再继续夸,劳累几日了,先好好休息。”应羡鹤看出江霁初害羞之下身子的虚弱,全凭意志力强撑着不倒下而已。 伸手扶住他的肩头,掌下瘦到有些硌手的骨头让应羡鹤眉心紧皱。“老顽童,不开药?” “两枚丹药收好,两日一服,四日后待江小友筋脉稳定后,我便着手为你解筋脉中那禁制残留之害。” 应羡鹤接住投来的丹药,打量几下,“这不是方才比试炼制的丹药?” “是,小仙鹤,你当我是乱出题目图好玩?”药王瞧见应羡鹤的眼神,无奈一笑,“好徒儿,师傅考考你,万春回元丹有何效?”药王又掏出他那瓶清酒,小酌一口后对一旁默默看着江霁初的许兰烬问道。 “万春回元丹,一丹可将完全破损的经脉修复重塑,并可祛除沉积毒素,还能固本培元,维持生机。即使肉身残损也能维持根基,但治标不治本,需后续丹药等加以根治。”许兰烬仿佛熟背几千次般,语速连贯地说出丹效。 药王欣慰点点头,“不错,你体内禁制虽解,但经脉壁上布满暗黑色蜘蛛裂纹,所以至今你修炼时,灵力流经会逸散大半,修炼效果甚微。除此,还有诸多后遗症,非一朝一夕能速除,且耐心。” 江霁初喉间轻咳几声,淡笑道:“是,接下来这段时日有劳前辈了,晚辈再次先谢过。禁制缠身近两百年,加上晚辈先天体弱,医治难度只高不低,后续炼制丹药等,有需要晚辈的,前辈尽管开口吩咐。” “小事,好久没见你这症状的,也是新鲜。”药王挥挥手,语气随意。 而悟道得一丝顿悟的薛漓珠刚回神,就同护法的陆星风一起被言无盛和言有巍拎到药王跟前,“喏,这两个给你打下手,丹药也好,药汁也罢,弄点甜的。” 说完,不等药王回复,就带着江霁初几人往他在药王窟的住处去了。 留下药王、许兰烬和两个甚少接触大人物的陆星风、薛漓珠,一时语塞。 这小祖宗,不按套路出牌,真是头疼。 天地灵材炼制的丹药、药汁,哪有什么是甜的呀?不苦到难以下咽都算是好的了。 那还能怎么办,不随他意,药王窟的灵植又要难逃未成熟就被拔根这一劫。 罢了罢了…… 第72章 为何更加不顺意 “你们在此,我去召舟。”方天箐让同门们在原地等他,便大步走开。 邱露沁见四下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气息安全,还是按耐不住,心痒痒地掏出三张丹方看了又看后,在其余同门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递给他们。 碧爻丹宗终于可以无惧他人眼光,轮流捧着丹方欣赏。天知道在药王窟内为了不被那伙人看轻,忍着激动,不敢细看一眼。 等大家看得差不多,才被邱露沁回储物袋中,严加保护。 碧爻丹宗的另一名男弟子抱着药王送给他们的一个缩小版紫铜丹炉,宝贝地摸来摸去,喜滋滋说道:“虽然此次求药不成,但这三张丹方足以让我宗威望更盛。称霸五大陆丹道,指日可待!” “药王还怪客气的,我们求药不成,他还心中有愧,给我们丹方还给我们丹炉,这丹炉比我们的镇宗凌天青炉还要高上一阶。”另一个活泼的女弟子笑得一点修真者的矜持都没有,两排白牙明晃晃。 “萧师兄说的在理,我刚刚厚着脸皮请教那药王的小徒儿。这万春回元丹待我们回去后,分析可替代的炼丹所需灵植,成功炼制并让熊长老服下后,定能让熊长老顽疾祛除。熊师兄,你不必忧心。” 邱露沁边说边一蹦一跳地凑到静默不语的熊默笙身边,以为他还在忧心此行失败,没能求到药以医治他亲爷爷——碧爻丹宗熊长老的顽疾,而郁郁寡欢。 “嗯,多谢师妹费心宽慰。我也知晓爷爷的病急不来,并未为此过于忧心。”熊默笙抬手摸摸丹宗内门里,最是调皮可人,也最贴心同门师妹邱露沁的头,对她温声道。 邱露沁圆润的杏眼疑惑一转,“那为何熊师兄你一副深思遇疑之状?” 其余人也好奇点头,远处刚把飞舟召出准备叫他们上舟回宗的方天箐走近,瞧大家围着熊默笙,“这是怎么了?” 他走近伸手扒拉一下微微垂头的熊默笙的脸,“不会哭了吧?”别看熊默笙人高马大,一副大黑熊样子,其实他胆子不大,一丁点事都能让他落泪,特秋风悲画扇一感性男子。 方天箐伸手一摸,除了扎手的胡须茬子,手上干干的,“没哭,大家围着他干什么?” “我们好奇熊师兄忧虑何事。”一长相像猴一般清秀的男弟子抢着开口道,“熊师兄,你快与我们说说,我们好替你解忧。” “对对对。” “熊师弟,你方才在窟内见江霁初那三枚丹药就心思浮动,炼丹一途不可求快,我们败于他,莫要自卑。”方天箐对同门还是很态度谦和的,耐心劝慰。 “二师兄,我在意的并非这个。”熊默笙好笑地挥开方天箐由摸改戳的手指,“此行中的十八人内,只有我与曜清圣宗的顾煦恬比试过,我也知晓他炼制的丹药为何模样。” “好端端怎么说到他?”其余人更是疑惑。 “师兄,你暗恋他?想和他结为道侣?”邱露沁突然一脸顿悟,转而小脸一皱,“他不是和他们宗门的大师兄结为道侣了?你们没结果的,听师妹的,断了吧!” “不是!”熊默笙想起那顾煦恬一上扬就矫揉造作的样子,浑身不适,连连否认,声量把离他最近的几人吓得手抖差点把一起捧着的炉子摔了。 熊默笙平复心情,“我是惊疑为何顾煦恬此前所呈的五品以上丹药,其丹纹与今日在药王窟内,江霁初所炼制的如此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碧爻丹宗的一行人听到后面,面色大变。 不怪他们如此大呼小叫。 在炼丹一道,不管是什么境界、丹法的炼丹师炼出来的低阶丹药的丹纹千篇一律,都是一样的纹路走向,只是丹纹深浅不一,效果有所不同。 可若是五品以上,也即是天阶、仙阶的丹药,会烙印下炼丹师的神识以及对应的独有丹纹,有可能因丹法、丹火等有些相似,但绝不可能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他也有奇火?” “曜清圣宗没那么好运吧!” “是不是他作假?” “可有留影录下过程,如何作假?” 一时间,他们都顾不上回宗,原地开始猜测着可能结果。 “熊师弟,你当真没有看错?” “二师兄,在你闭关期间,我和顾煦恬比试不下十次,其中四次现扬比试,他都只炼出四阶丹药,但因品质更胜一筹,赢于我。其余六次,提前炼制以比试的丹药,有四次是五品以上,那几枚上的丹纹就跟江霁初炼制成的一样,不过比较浅一些。”熊默笙回忆道,语气很肯定。 方天箐不禁想起江霁初如此抗拒提及曜清圣宗,难道就是他在曜清圣宗日日夜夜被曜清圣宗以及那叫顾煦恬的矫揉造作之人逼迫,替他炼丹,将名誉拱手让人,为他人做嫁衣? 想到这,他突然有了一计,让江霁初感念他好的一计。 “我好想知道真的假的!师妹她们经常和我吐槽那顾煦恬,天天以为她们喜欢曜清圣宗的姜燕绝,每次她们单纯欣赏姜燕绝的俊朗时,总会被顾煦恬暗暗警告。”邱露沁为师妹们打抱不平道,“若是真的,给他揭露出来,那他就丢大脸了!” “对!之前比试他屡次赢过熊师兄,鼻子都要高过头顶去,还害为宗门参与比试的熊师兄他们,被长老他们斥责加练呢!” “要不我们回去怂恿长老们再组织一次炼丹大比,算上时间,新一届大比也要到了,炼丹大比提前一点也无妨!” “好了,此事暂且放于一旁,我们先回宗再和长老他们请示、商讨。”方天箐回身看那被毒雾遮蔽的山谷,暗下决心,江霁初,下次见,我定要你对我另眼相待。 一行人迫不及待归宗去了。 被惦记上的顾煦恬,在洞府打坐突然觉得心底一阵恶寒,好似有不好的事又要发生在他身上。 为什么说又呢? 因为在前往魔宫,被揭露他找人暗杀江霁初后,回宗受责罚开始,就事事不顺,总有不好的事屡屡发生,让他又气又躁,却又找不到源头解决。 他都怀疑是不是那刑法的天雷,劈掉了他引以为傲的气运。 可在大师兄求掌门放他出禁闭后,为了挽回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彰显自己的能力。他按着前世的记忆和现世的直觉前去寻觅奇宝,捕获珍兽,没有一次落空,这都证明他的气运并未有碍。 待那股恶寒消散,顾煦恬继续打坐,却发现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却又收效甚微,恼怒地停了修炼,起身在宽敞的洞府里面踱步。 修炼现在一直停滞不前,以当前修为在十年后那秘境要夺得的宝物,根本是镜花水月,难于登天。 本身他能结丹就是在寄宿于他体内那邪神残魄帮助下才勉强达成的,现在修炼越发艰涩。 想求助他体内的邪神,可自上次他回到洞府后被贼人所设机关给冲击到,邪神就受损而沉睡至今,不知何时能醒。 越想越烦躁,自从那破烂病秧子死了,反倒是越发不顺,不管是他的修为,还是大师兄和他的感情! 早知道,还不如留他在宗门,好过现在,心中刺、喉间梗!拔不出。 又想起在魔宫那一见,该死的家伙没死成还傍上魔尊,他想再次下手都没机会,除非…… 不行,若是靠它,自己前途真就未卜了。 顾煦恬脚步越发凌乱,鼻息带着焦躁,烦躁得受不了,抬手将桌子上的所有物件一一砸于地上,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才觉得心间郁气消散一二。 听见洞府外的声音,他连忙将东西遮掩,努力恢复正常,迎接来人。 而对这两拨人的情况,正和应羡鹤打“持久战”的江霁初一概不知…… 第73章 好苦 “你昨天也说是最后一碗,前天也是,大前天也——”被子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丝不满,“还有羡哥,你不是说药会是甜的吗?”尾音勾起,不满到极致。 应羡鹤嘴角露出苦涩笑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早知道让桃桃或者巍子来说,那现在就可以推到他们身上。 可惜,失策了。 而差点背锅成功,正埋头碾药的桃桃和言有巍两人,只觉得腰都要断了,药王为什么如此返璞归真,弄纯人力磨药的工艺啊!突然好想念鬼医爷爷。 “小狗子,你说尊上现在会怎么哄骗江美人喝药?”见议论的两位主人公都不在扬,桃桃不止胆大还包天,美人一词说得极为顺口。 言有巍见药王已经把陆星风俩人拎走去研制所谓的甜药,现在就剩他和桃桃,以及监工监到一半,不理他们的许兰烬,长叹一口气仰躺在青石砖上。 他伸出手指细细掰算着,气喘吁吁道:“大前天,说是最后一碗苦药,江公子万分信任仰头喝下,苦到他瞬间脸色煞白;前天,尊上拿着一碟子蜜饯,说是喝完就有一枚可止苦的仙蜜饯吃,江公子再次万分信任喝下,结果蜜饯一入口,那怪异的苦味直窜他的天灵盖,甜变苦,苦更苦,江公子都干呕了。” “干呕的江公子也很惹人心疼,眼角泛泪花,好想抱抱江公子,呵呵呵……”桃桃不知是累到魔怔了,回想起前日一览美人捂胸干呕垂泪图,痴痴笑了。 言有巍一个鲤鱼打挺,一巴掌拍到她脑门上,清脆一声也拍碎桃桃的无尽幻想。 “要死了啊你,等会尊上知道了,你立马要被发配去木大人那,对付最近又悄咪咪搞事情的邪族了!”言有巍在桃桃暴怒挥拳时立马找补道,一脸为她好,实则内心暗爽,终于逮到机会“报仇”了! 不过,凭良心说,确实为她好。 “谢谢你,还好,打邪族无所谓,可是我舍不得江公子。”桃桃暴怒转为心有余悸,猫着腰像做贼一样,就怕被应羡鹤又抓到。 而许兰烬坐在一旁的竹椅上,看似专注地翻阅手中的医药古籍,耳朵微动,若有耳朵在头顶,早已竖起。 他眸中闪过一丝暗光,这几日他想靠近那江霁初,却被应羡鹤挡得结结实实,话里话外是对他初入药王窟,对他药修造诣的不信任。 但许兰烬的直觉和嗅觉都告诉自己,这第一次见面的师兄,魔尊应羡鹤就是醋了。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小气的男人,不就顺着江霁初的手腕摸到那肩胛骨和脊背线吗?他懂什么叫摸骨探病吗? 那要是他用灵气沿着江霁初的全身肌理,摸个彻底,是不是要剁掉他的手,捣碎他的丹田? 许兰烬侧过身,假意放空,实则抬手摸着自己胸口一处微微的凹陷,眸中神色坚定。 还是得找个机会,和那江霁初独处,这才好实施他的计划哪怕只有几成把握,但江霁初是他近期唯一的希望了。 听这两人说,江霁初虽很怕苦药,但寻常苦味因长期下肚,已能接受一二。 可师傅的药丸、汁水只有更苦没有最苦,远远超过江霁初味蕾能接受的范围,连封闭五感都挡不住的苦、涩、腥、辣,会在饮下第一口的瞬间,蔓延至识海般,避无可避。 说实话,他能将蛇胆一个接一个,当零嘴新鲜嚼下肚的耐苦之人,闻到那药味都要打寒颤,怪不得江霁初对药汁如此抗拒了。 真不是能喝的东西。 这时,桃桃和言有巍刚刚还姐弟好,勾肩搭背,现在又扯起来了。 正来回捶对方,不甘示弱。 “尊上骗得了!”死忠党言有巍坚定道。 “骗不了,美人不会再上当了!”桃桃瞪大眼睛,试图用眼神让言有巍改口。 “十枚极品灵石!” “好!”桃桃应战。 被他们下赌注的两人仍在拉锯,还未揭晓。 在应羡鹤于药王窟的住处,外头简朴得似隐士高人仙居之地,内里布置的奢华绮丽。 锦被之下的人仍倔强不肯将被子扯下,而应羡鹤又怕强扯会伤到他。 一时僵住。 被子外耐心劝告声突然静默,让本就底气不足的江霁初更是有些不安。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孩子气,可是这要比他以往喝过的、吃过的要苦上千倍万倍。 每次一饮进口,就仿佛有数万根针带着苦味扎向他的浑身每一处。 苦腥味中还带着淡淡的腐血味,更让他难以下咽。 闻着这味道让他想起那个灰暗的夜,鼻尖的那股味道,这也让他更难下咽。 大前天和前天以及昨天,忍着呕意,硬生生把药封于胃中,不让呕出。 今日,没想到还有! 实在被这药折磨怕了,回想起昨夜大胖鼠硬要和他一起睡觉,跟羡哥耍的赖招,躲进他的被子里裹成一团。 羡哥对它束手无策,也只好让它一同就寝。 于是便试着使这一招,没想到,很有用。 江霁初完全没意识到昨夜大胖鼠裹被子起效,单单是因为它躲在江霁初盖着的那张被子里,应羡鹤怕强硬扯被子伤到他。 即使应羡鹤理智上知道江霁初没弱到那个地步,不会一扯就坏,但还是不舍得用蛮力拉扯,哪怕一下。 江霁初在被子里动了一下,像只谨慎出洞的小狐狸,试探地通过缝隙瞄到一个冷清的背影。 放弃让他喝了? 于他身后的榻边,应羡鹤手依旧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一直用真元温着药,怕药遇冷失效。 应羡鹤好似累了,一言不发。满头墨丝如瀑布般倾斜而下,在床榻上蜿蜒披散,连带着鬓发后那条他昨日给绑的小辫子都耷拉着,没一点精气神。 “唉,这是最后一剂药,喝下去后,老顽童就可以给阿初进行下一步身体调理了。可惜,怪我,多次骗了阿初,让阿初都……”应羡鹤丧气的话还没说完,就闻见那苦涩药味突然浓了几分的甜香,背后也攀上一只凉丝丝的手,摸着他的发丝。 应羡鹤当没发现,不敢动怕把好不容易出“洞”的小狐狸吓回去。 继续苦情大戏中,“我真该——” “没有,我喝。”虽很不情愿,但若是最后一碗,他能喝。“我信羡哥的。” 听到这,应羡鹤见好就收,缓缓回身将药碗递给他。 看江霁初努力大口吞着苦涩到他也喝不下去的苦药,拍拍他的后背,连忙塞给他一枚蜜饯压一压。 好在昨夜,在师弟许兰烬的帮助下,改进的蜜饯配方有效,这枚蜜饯总算是成功帮江霁初压住那股翻滚的呕意。 “喝下去就好了,药我一定要他们弄出无苦味的来。”应羡鹤看江霁初喝得眼泪汪汪,向他打包票。 应羡鹤很久不曾涌上心间的那股烦躁,让他指节蜷缩几下,发出不明显的声响。 想起暗探的探查结果,十年后那秘境,曜清圣宗的老东西也要去。 届时,就是他的身死道消日,他要握着阿初的手把老东西给宰了。 恩将仇报的老狗货,利用别人还义正言辞,弄得阿初现下如此痛苦。 还有那个无能乱咬的贱人,都得死。 他已经决定了,就算阿初阻止,他也不会让步。 真男人,要果断!话本里霸道邪魅的主人公都是如此,他也是! 江霁初不知应羡鹤在他身旁心思已经转了几转,在最后一剂药下肚后,他惊觉筋脉中突然出现被剥离某些东西的撕裂感。 疼痛缓缓蔓延至全身筋脉,似蛇鳞起翘,游窜划拉着每一寸筋脉内。 体内的疼与麻,引得他指尖发颤。 江霁初面上无异样,听应羡鹤念叨着最近药王和被抓来的两个药修的研制进展,耐心宽慰他。 他忍着体内的不适,浅笑听着。 慢慢地,疼痛开始不容忽视,也游窜得更猛烈。 江霁初低垂着头,后衣襟已被细密的汗浸湿,被披散的发丝遮掩住。 有些撑不住,软软地靠在应羡鹤肩头,“这药真有效,我觉得暖暖的,想睡了。” 应羡鹤抬手轻抚江霁初温凉的发丝,“睡吧,我陪着你。” 江霁初强撑着起身,自己钻进被子里脸朝内侧躺着,好似安然入眠。 见他呼吸均匀,睡得很安稳的样子,应羡鹤怕打扰到他,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准备去看看药王那边研制得如何了。 第74章 竟有同类 又等了一会,确定应羡鹤已走远后,江霁初才敢让唇间溢出几声低微到听不清的痛呼声。 疼痛让他四肢发麻,不受控制的发抖。 攥紧手中的清凉药草香囊,这是应羡鹤为了让他宁神静心而亲手给他做的。 江霁初捏着香囊放在鼻尖使劲嗅闻着,想缓解身体的不适。 迷糊间,他的意识越发溃散,疼痛几乎深入骨髓,刺痛五脏六腑。 床榻上的霜丝凌乱不堪,在无意识地翻滚以缓解疼痛中,侧头触上另一个软枕。 熟悉的味道跃入鼻尖,比手中的香囊还令他浑身的疼痛与脑子的混乱要缓和些许。 江霁初侧身抱着软枕,使劲嗅着那股清凉味,意识清晰几分。 他突然想起几日前,药王诊脉开方后对他的叮嘱,让他服下第四剂药要独居一室,不可有他人在。 想来现在身子的剧烈症状,就是这四日饮下的药汁与两枚入腹的万春回元丹存于体内的丹效起反应了。 此刻,它们开始剔除他体内筋骨脉络中沉积的瘀堵与附着其上的残毒。 江霁初不受控地蜷缩起身子,因身子过于瘦弱,即使蜷成一团,锦被之下也只是稍微明显的突起一团。 忍着被人掰开骨缝,用尖钩勾着缝隙紧紧附着的杂质那般的酸涩刺痛,江霁初以神识内视筋骨脉络情况。 由丹田处,一团淡青色雾团打着旋,似与丹田内的灵气气旋嬉戏,随着旋转的动作,一缕缕淡青色雾流被分流出,沿着灵气走向,流入全身的筋脉间。 随后,原本发黑发紫的筋脉上,布满暗黑色蜘蛛裂纹的经脉壁被这强势入侵的一缕缕淡青色尾端稍尖的雾流或缠绕,或窜梭其间。 在雾流来回的动作间,那裂纹上的暗黑色缓缓被雾流吸附,经脉壁上开始浮现健康的淡红色,正慢慢加深。 雾流浓郁的几处,经脉壁连同筋骨都变为鲜红色,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只是那雾流也随着血液流动,渐渐汇聚成一团团发黑的雾团,撑开已经将近极限的筋脉,肆意滚动冲撞着薄薄一层几近透明的经脉壁。 一开始江霁初还能咬牙忍着,想着忍过这一阵就能将体内筋骨脉络中的杂质与毒素抹消掉。 但他还是太乐观了。 比方才还要猛烈汹涌的疼痛似浪潮,将他拍打在尖锐,满是贝壳残渣的礁石上。 内外的剧痛,让忍耐而难忍的痛呼声,在锦被下闷声不停。 要忍过去,忍过去后体内禁制的余毒就能消散大半,药王前辈也能对他进行更进一步的医治。 渐渐的,怀中那软枕味道已不起作用。 江霁初皮下各处不时鼓起大小不一的肿包,挣扎着要挤破薄薄的经脉,细腻而苍白的皮肤,看起来触目惊心。 蚀骨难耐的疼痛让他在被下难忍地挣扎、翻滚。 突然,锦被下像似什么东西破了,消气了,一声后,失了动静。 锦被之下,因江霁初蜷缩身躯而鼓起的包,肉眼可见地变为成人半臂长度的小鼓包。 屋内,只有微弱、发沉的呼吸声。 突然一抹黑影,从不知何时开了的门缝中滑入屋内。 无声息地靠近床榻,一把将锦被掀开。 跃入眼帘的是一只通体雪白,耳尖微泛橘红色的小狐狸,正团成一枚大糯米球,躺在正中央。它的毛发竟不似寻常狐狸那般,而是顺滑中带着弧度的蓬松,让它蜷成一团的身形更似撒了厚厚糯米粉的蓬松圆润。 床榻旁偏暖色的琥珀灵球,柔和的暖光打在小狐狸雪白蓬松的毛发上,镀上一层琥珀光泽。 紧闭双眼的小狐狸,淡粉色的鼻尖还轻嗅着被它压于身下的软枕。因疼痛而不自觉发颤的身子,毛发微微抖动,更让人怜惜不已。 来者对萌物有极高的抵抗力,淡波般的声音低低响起,“果然没猜错,江霁初,你也是半妖。” 彻底在来者面前暴露自己身份的江霁初于昏迷中半分未察觉,小狐狸模样的他现在毫无抵御力。 但来者并无歹意,“待你醒来,望我的报酬足以让你助我许兰烬。” 许兰烬那张如古潭般沉静的脸,说出这话时,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似激动又似感慨。 朱红色衣袖轻轻罩住小狐狸模样的江霁初,藏于衣袖下的手指轻点他的眉心。 观他体内,全身筋脉已由暗黑发紫变为略显艳色的红,每时每刻都自发入体的灵气于经脉中也越发顺畅流动,不似之前被沉积在经脉中的禁制余毒吞噬、阻塞。 “师傅果然厉害,我且助你一臂之力。”许兰烬点着江霁初眉心的指尖陡然冒出一点青红相缠的亮光,眨眼间被小狐狸眉心突现的火焰一吸,消失不见。 下一瞬,小狐狸洁白如雪的额间,如火焰般耀目炽热的红印忽隐忽现,直至彻底浮现,似有生命般。 如跃动的火焰,又如晃动的狐尾。 而他体内经脉下数颗深色雾团,突然被一股力量引着,加速向丹田处汇聚。 于丹田处,凝成一团拳头大小,恍若实质的球,泛着黑光。偶尔还能窥见其里躁动流窜的黑紫杂絮,想要冲破雾球舒束缚,重新逃回筋骨脉络中。 而后,一团暮山紫的火焰于丹田浮现,以不可阻挡之势猛扑那团雾球,顷刻间,化为虚无。 疼痛也随之消失,小狐狸银白色的浓密睫毛颤动两下,缓缓睁开。 琉璃般的蓝绿色竖瞳倒映面前许兰烬的平静面容,为什么许道友突然长高长壮那么多? “许道友,请问有何事?”不会是又有新药要他喝下吧? 没被吓到的江霁初甚是疑惑,他见许兰烬面无表情,没有回复他,也不急着询问。 在醒来的刹那,他察觉到体内一轻,筋脉间的灵气毫无阻碍地流向四肢、丹田,浑身暖洋洋的,很轻快舒畅。 胸口也不似以往,有巨石堵住般沉重发闷,虽还是有些不痛快,但好上很多了。 心里满是欣喜的江霁初对应羡鹤、药王前辈和其余帮助他的人内心感激不已,禁制对他的影响,终于彻底结束了。 他想起身,却发现手脚不受控制,四肢不协调的感觉,是解除禁制遗害的后遗症? 而在他动作的那刹那,头部也传来一阵眩晕。 江霁初抬手想摁着发晕的额角,却发现触手竟是如此的毛绒蓬松。 转眼看见一只肉垫厚厚的爪子,什么! 随着他震惊一缩,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摔进身后的厚厚被褥中。 小小一团深陷进被子里,他慌乱挥动四肢,想寻求平衡,但太久没有以完全狐狸形态,他一时难以掌控这状态,最后是被站在一边许兰烬提着脚爪子解救出来。 “安心,我不会暴露你的,毕竟我们是同类,常人难以接受的同类。”许兰烬对上江霁初警惕的狐狸眼,里面满是戒备。他没有过多解释,轻柔地将还在蒙圈中的江霁初放回床榻上的空处。 江霁初迟疑地开口道:“同类?” 下一瞬,他就看见原本清秀的许兰烬那双浅灰色的双眼忽变为耀目的金红色竖瞳,左额角挤出一根黯淡发灰的断角,脸颊和脖颈侧,浮现几处浅金色的鳞片。 许兰烬!竟也是半妖! 一只小狐狸,呆呆仰躺在被褥上,被冲击得有些缓不过神来。 许兰烬轻吐一口气,收掉自己的半妖特征,跪在床榻前的暖玉地板上,俯身叩首道:“兰烬有一事相请,望江道友念在同是半妖,在听过兰烬所求之事和相助之礼后,能考虑一二,助兰烬成事。” 见许兰烬如此严肃,行此大礼以请,江霁初在能自如以狐狸姿态行动后,连忙端坐于床榻上,毛绒绒的雪色大尾巴裹住自己有些凉的爪爪,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外有了动静。 不好!羡哥他们来了! 要怎么变回去来着!江霁初使劲想变回人形,却发现妖力空空,灵力缺缺。 听脚步声越发近,江霁初有些慌不择法了。 他瞪着一双圆溜溜自带全包眼线的狐狸眼,思考两秒,竟原地一跃,扑通一声扎进锦被堆里,露出尾巴尖,瑟瑟发抖。 第75章 相求 一进来,应羡鹤被屋内的两人看得脚步一缓。 为什么老顽童收的那个徒弟在这? 见应羡鹤的目光多了一抹不善,许兰烬知晓他又在想之前的摸骨诊疾一事,识趣开口:“江道友体内的禁制残毒已清了九成,可进行下一步疗法,我回去禀告师傅,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也不等应羡鹤开口就拱手告辞。 他是一点都不想和小气吧啦的人多说一句,第一次见面时真没想到威慑仙魔邪三道的魔尊会是这模样。 不过也是很在意江道友了,半妖于世,即使他不知江道友真实身份,但总归是真心以待,处处着心。 走出门前,许兰烬身形一顿,想起被打断的未说之事,侧头见江霁初对他微微点头,心里有底后便消失在应羡鹤怀疑的视线中。 “羡哥,是什么好消息?”江霁初心有余悸,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老顽童他们研制出来不苦的药了,虽然不是甜的。”应羡鹤邀功说道,身后若是有尾巴,定是翘得高高的,而且还摆出残影那种。 “那真是太好了!”江霁初掀开被子想起身去药王那边瞧瞧,被应羡鹤揽住腰。 “还在试药中,先不去,明日我们再一同去。” 那边太凶残了,不能让阿初见到,会有阴影的。 不过,江霁初的反应在应羡鹤的意料之中。 不止双眼亮亮的,嘴角还染上蜜糖般的笑意。 果然,听到这个好消息,阿初脸上的气色都好了很多。虽还是苍白,但不再是随时要晕倒那种惨白。 如此近的距离,应羡鹤也能看到江霁初脸颊两侧多了一抹淡淡的粉意。 粉意?气色好多—— 因为一进来就高度警戒有“案底”的许兰烬,对他告辞前说的话,应羡鹤没有细听。 现在他才反应过来,“阿初,你身上的禁制残毒清干净了?是在我离开后,药效起作用了?” “嗯,那剂药服下,和我此前服下的两枚万春回元丹共同起效,虽未全部清除,但也差不多清了九成。”江霁初勾指将应羡鹤因惊讶而甩到身前的小辫子复归原位。 下一秒,被狠狠拥入一个温热的怀中,耳侧是急促而兴奋的心跳声,一声一声,跳动如急鼓点。 “太好了!”应羡鹤激动道,手掌紧扣着窄到双掌一拢就可量的细腰上。 江霁初本来被惊吓冲淡的那股喜悦,也被应羡鹤如此外露的情绪调动起来,从心里的一道小缝,又萌芽破出。 他缓缓将手抬高,回揽住应羡鹤的肩背,指尖捻着那根小辫子,摩挲着。 听着应羡鹤在他耳边不住念叨着待他身体彻底好了,要怎么带他去报复那些小人,又要怎么陪他去找中界、上界的仇人算账,到后面又发散到报仇后要去其他大陆怎么畅意游玩。 听着听着,他仿佛被春日的第一束暖阳笼住全身,心情似飘在空中的柳絮,自由灵动,享受带着泥土芳草香的清风托飞。 江霁初不知何时,已侧脸窝进应羡鹤的脖颈,脖颈下,鲜活有力的脉动,温热而不是冰冷,生机的象征。 耳边让他心安的碎碎言言,让他慢慢闭上双眼,浓睫遮眼,遮住盈盈一波弯湖。 爹爹娘亲,我好似真的遇到了视我如珍宝的人。 他的呼吸渐渐轻缓,好似入眠,但应羡鹤的每一声问话,他都回应着。 “阿初,十年后我们进秘境,你不能心软。”应羡鹤说到口干舌燥,突然想起这件事,嘱咐着他眼里心软得似天仙普世的人。 但无回声。 侧头见人已靠着他睡着了,应羡鹤收了话音,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 他随意撩开衣摆坐在矮榻上,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怎么看都看不够的睡颜。 怎么有人这么会长,每一寸都长在他的心尖上。他抬起指尖虚虚沿着江霁初无防备完全展露于他的轮廓,勾勒着。 指尖游离,最终悬停在那淡淡粉樱上,轻轻一压,柔软至极。 脑中又浮现那日的盛放之态,眼神也染上晦暗神色。 等到指尖的捣乱让熟睡中的人不安稳地蹙起眉,偏头想躲开这作乱的手指,才恍若初醒,仓促收回。 抬手轻拍自己的脸,无耻,对熟睡中的人干些什么呢! 应羡鹤将不适时的回忆片段收回记忆深处珍存,歪头托腮看江霁初睡的如此熟,心里满满当当的安适感。 瞧着瞧着,他身子的倦意突然冒了出来,伸了个动作幅度极小的懒腰,这四日老顽童拿着鸡毛当令牌,指使他干这干那。 现在没什么事要干,终于可以歇一歇,他动作似一片落叶,毫无声响地上榻。 应羡鹤刚侧躺下,怀里就滚入一个凉丝丝的人儿。 通过应羡鹤的不懈努力,江霁初已经完全习惯于应羡鹤暖暖的怀抱,每次都能精准滚入,睡得极好。 有应羡鹤在的时候,江霁初不再似以往难以入眠,而是好睡到天明。 “还好我火气大,不然在这冬日真的是冷上加冷。”应羡鹤点点怀里人额间不知为何又浮现出来的淡淡红印。 揽着他,好梦共眠。 …… 江霁初迷迷糊糊间朝着热源贴近,窝在暖意充足的怀里,不想动弹。 好暖啊!手也暖暖的。 努力睁开眼睛,瞧见一蜜色胸膛,在跟前展示那充满诱惑力的肌肉。 他的手,一只正紧紧贴着应羡鹤被他乱扯开的衣袍下,那线条流畅,结实饱满,极具力量与美感的胸膛上,一只在那沟壑分明的腹肌上。 软而有弹性,还暖暖的,好舒服。 反应过来手放在不是很对劲的位置,本该立马移开,但鬼使神差地像小动物踩奶那般,摁了摁,果然很舒服。 江霁初那双狐狸眼荡着发现新大陆的光亮,偏头看睡得正香的应羡鹤,胆大又小力摸摸后便移开手,不再做趁人不备之事。 见睡着的人因透过菱纱缠成的窗棂洒入屋内的光亮而不舒服的睫毛频颤,江霁初尝试着指尖一绕,淡紫色的丝线汇成薄纱盖于应羡鹤眼皮上,下一秒透明不见,但却如实质阻隔光亮,让应羡鹤继续好睡。 妖力可以用了!江霁初没有刻意内视体内,但他能感觉到经脉内流动的灵力中混着相等浓度的妖力,他的妖力,解封了。 江霁初难掩激动,在应羡鹤怀里转了个身,而后又难掩欣喜地转回应羡鹤的怀里,额头在那胸前蹭了蹭。 百年前,因少年心性和报恩之心,他欣然接受姜燕绝的邀请,同宗门一道前往一处远古秘境,却在为姜燕绝取那蜕变灵根的材料时险些遇害。 他侥幸存活离开秘境,回到宗门后,救他一命的姜燕绝因腰侧之伤,邪气入体,动用各种天灵地宝,请来药宗掌门才得以医治成功。 而他伤情虽没有姜燕绝重,但自那后妖力被封锁般,感知不到一分,化不了完整妖形,也用不了妖力。 若想用这半妖的血脉传承之术,只能在特定条件下用血激之,就好似他此前寻幻阵阵眼那般。 并且,时刻得以灵力压制血脉,才不会露出狐狸耳朵和尾巴,暴露身份。 现在,这禁制余毒祛除,体内妖力恢复,他的实力…… 江霁初攥了攥手掌,掌心的雷光颜色变深,真元又雄浑许多。 按耐心情,江霁初想找个地方好好施展一番,看看效果。 不惊动睡得正熟的应羡鹤,缓缓起身,在下榻瞧见那团被子时,想起昨夜的惊险时刻。 若不是许兰烬在羡哥踩上台阶的那一刻,及时传给他妖力,他昨夜就要在没做好心理准备时,于羡哥面前直接现形了。 突然一声极低的类似龙吟但嘶哑的声音传入脑中,淡淡的妖力在屋外一闪而过。 许兰烬找他了。 将他盖着被子塞进睡梦中发觉怀里人不见,伸手寻他的应羡鹤怀里,见人抱紧被子后睡得沉,这段时间羡哥着实累的不轻,不能吵醒羡哥。 江霁初脚下无声,快速往许兰烬那边赶去。 半盏茶不到,江霁初来到许兰烬引他来到一处隐秘的峡谷内。 前方一棵无叶的枯树下,身着一袭明黄短褐,正低头看着医书的许兰烬,闻声看向他。 “江道友,多谢你前来,且细听在下真心诚意相求之事。”许兰烬起身,拱手诚挚道。 “请讲,若能相助,霁初愿一试。” 江霁初走近,落座于木墩上,轻摇折扇着温声说道。 许兰烬端坐于前,似下定决心,抬手想将自己的衣襟解开。 如此突然,江霁初眼睫微掩,侧脸打扇微挡住半脸,他着实不明许兰烬此举为何意…… 第76章 互助 江霁初扇面倾斜,“如此,我且冒昧一观。”看见许兰烬解开的衣襟下,露出深凹的心口和凹陷内如错乱缠绕的扭曲树根的伤疤,粗糙狰狞,暗黑疤痕与新生嫩肉杂糅,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膛,好似在跳动。 第一眼瞧上去,像心被人生生挖去,留下一处磨灭不掉的印记。 江霁初以神识观其凹陷,不禁瞳孔一缩,凹陷处竟真的无心。 不,尚且存有心脏的一半大小,孱弱跳动的心脏碎块在凹陷的最低处,没什么活力地跳动,供应全身血液。 看出江霁初的惊讶,许兰烬将衣服掩起,“抱歉,污了道友们的眼。” “许道友言重了,不知你相求之事?”难道是要他帮忙去掉这可怖的疤痕和助他修复好这明显残破不堪的心脏? 他的妖力虽恢复了,可灵狐一族没有治愈他人妖法。 说到治愈妖法,而且是能治愈许兰烬如此症状的妖法,他只想到一妖族,能在天道轮回中抢命的一族——碧灵赤蛟。 在他印象中,爹爹曾和他说过,碧灵赤蛟是传说中有强大治愈妖法的通天妖族。 碧灵赤蛟生来就能施展治愈妖力,可白骨化血肉,死气生活魄。甚至一滴血可治百病,十滴血可让地仙级别的残破元魂固住生机。 传说中的他们居于仙蓬大陆的无人知晓之境,像他们九尾灵狐一族一般。 若是当初他强大,能护住族人的元魂,在好运找到碧灵赤蛟就能…… 算了,过后的遐想徒增心伤罢了。 收拢发散的思绪,江霁初看向正组织措辞还未开口的许兰烬,看他有所顾虑周遭,手指轻挥一闪,妖力灵力合一,布下他族内秘术屏天障。 以他现在的筑基大圆满境界施展此秘术,能隔绝地仙以下的神识寻觅、窥探。 “你且安心道来,除我之外,无人可探。”江霁初柔和的眼神,温和的话语,让许兰烬终是能下定决心开口道明他的所求之事。 “我需要江道友的两滴精血,以施展血引之术,重塑我心。” 听到这,江霁初眼中浮起戒备,妖族的精血已经是珍贵,可助妖族施展秘术,激发血脉之力,甚是珍贵。 而至纯精血更是不可轻用的极度珍稀。 九尾灵狐的至纯精血,一滴就可以助修士破境界,助妖族启血脉之力。 更重要的是,五十年方得一滴至纯精血。现在许兰烬一开口就要他四滴中的一半,江霁初很难点头应下。 怕江霁初直接拒绝他,许兰烬不等江霁初说话,继续说道:“我乃仙蓬大陆的隐世妖族,碧灵赤蛟。在两百年多前,我族被一伙人侵入并灭杀之。 碧灵赤蛟想必你也是听说过的,我一族的至纯精血与心最是珍贵,是所有修真者趋之若鹜的存在。 而在那日,全族的血与心被那伙歹人尽数掠去,族人无一幸存。而我,因为身体奇异,逃过一劫。” “两百多年前?”江霁初握紧手里的扇柄,心中猜测万般,但也只能耐下心听许兰烬说完。 “对,两百多年前,一伙身着黑袍,袍角绣着万圣花纹,”见江霁初陷入沉思地听着,“他们突然而至,修为极高,其中最低境界的修真者也是地仙境界,我族根本无力阻挡,只能为人鱼肉,任人宰割。” 江霁初听到这一境界,眉眼微动,他的爹爹是妖尊,因为九尾灵狐的血脉,无视领域压制,修为已是地仙,即为未飞升于下界的散仙,娘亲修为是大乘圆满,但为了他,两人都强行压制境界,停留在下界。 但面对那伙人时,也难敌。 受难时间如此相似,对那伙人的描述也如此相似。难道他一族和许兰烬一族遇到的是一伙人! “节哀。”江霁初见许兰烬停下,似在等他消化这番话,抬头温声道。 “倒也谈不上节哀。我那些族人死就死了,可惜的是他们的血与心被别人占去了。”许兰烬似想起什么,攥紧拳头,嘴角的笑竟带着些畅快。 “你同我一样是半妖,你的族人难道不接受——” “是,在我族里,我这半妖的身份,特殊的体质,是他们的耻辱,是他们鄙夷的对象,任意肆虐蹂躏的对象。”许兰烬深陷回忆,脸颊那淡淡的金鳞浮现,随着他不屑嗤笑的动作而粼粼闪波。 “我的爹爹是修士,我娘亲是族长的女儿。在我娘亲怀上我的消息被族人知道后,全族挡住想带我娘亲离开的爹爹。然后瞒着我娘亲,将我爹爹杀之,分尽而食。接着骗我娘亲说我爹爹受不了她的身份,抛弃她。 我娘亲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在生下我的那一日,族内嫉妒她族长之女地位的女子告知她真相,娘亲心死神灭,抱着我决绝地吞毒而亡。 但我的体质有异,我生来就比族人多半颗心,生来就有化龙之能,生来就百毒不侵,娘亲喂给我的毒,却成了我的上好补品。 我没死,族人也杀不死我,就留着我,折磨我。” 看来,不是所有都似他的族人一般,接纳他,呵护他。江霁初低垂眼睫,并未说话。 未受他人苦,何能宽他人心。 “抱歉,说远了。”许兰烬将额角的断角收回去,金红的眼睛也恢复一滩死水的灰蒙。“在我醒来后,拖着残破的身子躲避其他妖族而逃,偶遇一算命人,他算出西北方有我的一线生机,其形为狐。 我便一路辗转,但好运不临身,屡屡被他人、他妖盯上,在一次危亡间,于半路被师傅所救,就来到这。 见到你的第一次,我就闻到同类的味道,你的本体,更让我坚信你就是我的生机所在。 我深知至纯精血的重要性,待你助我重塑心脏,我的血脉之力就能重获,日后我的治愈妖力,我的回溯究源秘术等所有我能做到的,若你需要绝不推诿。 你要我签订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为奴为仆契约也可以。还有,我可以每五十年给你一滴我的至纯精血……”许兰烬使劲说着他能给的对应报酬,只想江霁初能答应。 虽然江霁初的本体昨日见了只有一尾,可他眉心的印记,浑身的气息,都在证明一个事实,江霁初是妖族之最——九尾灵狐,也是他重塑心脏,获得化龙,变强大的最佳求助对象。 “回溯究源?” “这是我血脉传承的秘术,”许兰烬不明白为什么江霁初对他的治愈妖力,以及他可治百病,化万毒的血不感兴趣,反倒是对他这个秘术感兴趣,“想溯源的事件,若有一个与之有关的物件,我就能将物件有关的人与事,重现。” “不管事发已隔多远,不管是哪一界的人?” “嗯,这些干扰不到。只要有物件,而且物件与那人的关联越深,回溯的内容,甚至对方的神识内存有的意图也更清晰得知。” “好,我助你,只要你血脉之力重获后,务必以此秘术助我。” “只要这个?” “嗯。” 许兰烬愣愣看着坐于木墩上的江霁初,日光倾斜而下,在江霁初的身上,为他的周身打上一淡金光晕,那头霜发都化为淡金色,熠熠生辉。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耀眼又温暖的人,他以为,江霁初就算答应,也是看中他的血,他的治愈妖力。甚至,因为自身体弱,会要求他为奴为仆。 但江霁初没有,这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看法。 人、妖、邪都是自私图利的,他两百多年横跨几个大陆,见得实在太多了,受到的折磨数也数不清。 他不信任何人,可信的人在他出生前记事前,都离他而去。 他只能靠自己,靠自己挺过所有事情。 每次被他人盯上的危在旦夕,每次月圆之夜因心缺,体残的血脉反噬之痛,他都咬牙挺过来了。 靠的是一股劲,别人不看好他,觉得他活不下去,他偏要活个自在。 他的命是自己掌握的,不在他已死的娘亲手里,也不在他的族人手中,更不掌握在贪图他血肉的人手上。 就在他以为这一次也要历经艰辛才能勉强获得所求之物,却出乎他意料的简单。 “你不需要我为奴为仆?或者是不需要我提供至纯精血为你滋补身体?” “无需,好了,签订契约吧!我给你两滴至纯精血,你以秘术助我探究溯源。”江霁初起身对愣在原地的许兰烬道。 就这样,以为要大费周章的事,很简单地签订天道契约,便达成了。 看江霁初离去的背影,许兰烬一手摁着凹陷下去的胸口,一手攥紧装有江霁初两滴至纯精血的宝瓶,心中甚是激动。 江道友,你我皆是半妖,这恩情我记下,日后定会尽最大可能报你此恩。 两百多年的颠沛流离,苟延残喘,终是天道有眼,让他遇见师傅和江霁初,他此生唯二的恩人。 第77章 闭关前夕 偶尔飞来一两只羽毛艳丽,活泼的雀儿,落于草丛里,啄食泥里的小虫子。 因过于专注,都没有察觉到身后稍高草根的异动。 突然,一声石子相碰的声音伴随着翅膀乱扑声响起。 几根碎羽无力飘落,那两只雀儿惊慌飞向青空,只留一道残影。 “嘤嘤嘤!”(蠢蛋!搞砸了!)大胖鼠最近两个月伙食极好,整只鼠都胖了一圈,毛发也更加雪白。见到手的东西飞走了,气鼓鼓的原地蹦跳。 “唧唧唧唧——”(对不起大哥) 被大胖鼠蹦跳着指责的四只小老鼠,哭丧着个鼠脸,纷纷用爪子将地上零落的羽毛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捧到大胖鼠面前。 “嘤嘤!嘤嘤!”(去药田帮忙!碍事了!)大胖鼠一把夺过,塞进自己的芥子空间,转手送给四只小弟,一人一颗灵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对帮手还是很有良心的。 “唧唧——”(大哥,我们——)四只鼠鼠的表忠心被打断。 大胖鼠转身,不同于寻常老鼠的毛绒绒粗尾巴在身后轻扫,挥着爪爪,让它们快点走。 大胖鼠听着身后脚步远去,爪爪握拳朝空中挥击几下,一定要收集最美丽的羽毛,再去它前不久发现的地下灵液池泡一泡,做成灵羽花束送给美人。 想起前日,那个可恶的男人送给美人一束沾着露珠的晨曦花,获得美人的甜滋滋一笑。 最可恶的是那个男人还背地里揪着它的尾巴,讥讽它手短身子胖,根本就找不来美丽的花。 它一定要让那个男人见识,什么叫大胖鼠的实力。 永不凋谢的羽毛花还自带灵力蕴养,一定比那男人送的好! 哼! 嘤嘤! 想定,大胖鼠鼠力全开,撒脚丫就往另一处去寻觅下一只要被它霍霍的鸟儿。 随着它猛烈的一跑,掀起的气流竟然能够震动空气中的灵气。 竹屋檐角悬挂的一串蓝冰晶风铃,被灵风拂过,清音袅袅,与竹屋内传来阵阵的丹香一同涤荡人心。 空气中的丹香闻一口都觉得神智清明,想进去一探究竟。 这间竹屋是两个月前应羡鹤领着桃桃、言有巍几人一起搭建的,作为庆贺江霁初彻底摆脱禁制影响的礼物。 别看竹屋外观简朴淡雅,但暗含乾坤。 把药王压箱底的天地石作为竹屋基地,能源源不断地吸纳天地灵气,不管是在里修炼还是炼丹、画符,都事半功倍。 此时,炼丹室内。 江霁初盘坐于一尊冰雕似的丹炉前,指尖轻点,一株月影草随灵力落入炉中,“呲”地一声,银雾腾起,白烟袅袅。 凝夜紫的丹火映着他沉静的眉眼,只有那瞳孔深处偶尔掠过一丝晃动的光,显示他现下的不平静。 他眸色专注,指诀变幻,竹窗外的一缕晨光之气被引入炉心,与那波动翻滚的灵液缠舞,最后被丹火包裹。 丹香渐浓,初闻如荷叶之清冽淡香,继而转辛,似烈日下的暴晒,干而热烈。 在味道彻底稳固后,江霁初眸色坚定,抬手轻划手腕,鲜红的血液被他指尖引绕,化为细丝流进炉内,完成最后一步。 突然,炉身一震! 一道暗红丹煞冲破炉盖,带着火光,直冲屋顶——妖血与灵药相融,竟引小型丹劫! 江霁初瞳孔骤缩,身后三条雪白狐尾虚影倏然闪现,尾尖相触,将那丹煞一拢。 红光于雪白下忽闪忽现,拼力挣脱 “收!” 丹煞被强行压回,炉内光华大盛。 「成了」任老看着丹炉内的情况,满意点头。 江霁初衣袖一掀,炉盖开启,九枚淡蓝色的莹润丹药上冷霜缀身,于冷霜狐纹下隐现金泽,如冷霜裹霞。 拿出一个丹匣,将新炼制的丹药收入其中,匣子里另有三枚赤红色的丹药。 他轻吁一气,拭去额间薄汗。这半月来,终于炼制好应对结丹的丹药了。“努力没白费,三枚定魂镇妖丹,九枚避妖渡雷丹,不出意外的话,足以支撑我渡过结丹时的心魔劫,以及抵御那二十七道天雷。” 江霁初仔细打量手里的丹药,每一枚都被他压制在七品品阶,应对结丹足以。过高品阶的丹药反倒会让他依赖,即使结丹成功,境界也不会稳固的。 结丹,六成在己,三成在丹、器、阵,一成在天。 他要结丹,就要结成同境界无人能比的金丹。 「小狐狸,来识海内,我有一法传你」 “好。” 下一瞬,江霁初以神识虚影入识海,见残魂已凝实一半,不再似残烛飘摇的任老正跪坐在一白玉矮石桌前,慢悠悠地斟茶。 此前在小世界时,任老突然失去联系,之后他有进入识海内,却发现任老不见踪影。 而在他的识海那山谷旁突现一座宫殿,和任老初遇时那座宫殿一样,不过宫殿上的的雕饰更加立体流光。 呼唤任老不闻回声,但契约仍在,证明任老无碍,他也就静心等之。 直到一个月前,他体内的禁制影响在药王的帮助下彻底祛除那刻,任老就从宫殿出来,残魂不再虚无缥缈,整个魂的状态都好上不少。 询问任老这一个多月于宫殿无动静的缘由,原是他动用了妖力加上那株令人燥热难耐的花的花粉,蕴含大量的强化神识之力。 恰好任老抽取神识之力想助他破阵,没想到精纯许多的神识之力在妖力加持下,竟能进一步助任老凝固残魄,来势汹汹,使得任老没能嘱咐他就沉睡了。 思绪回笼,江霁初走前跪坐,拿过任老手里的茶盏,手势随意而行云流水,茶流伴香。 “手艺不错。”虽在识海内,但识海的主人入内可以神识之力化万物,也就能化出这似茶非茶之物。也是任老最需要的,神识之力。 “多谢任老赐法,助我习得那《破虚神灵诀》的下部《踏空神圣诀》,令我神识可与高我三个境界者相比。”江霁初挽袖递上一杯茶,感激道。 “功法什么的,我这最不缺。再说了,你神识强大,对我来说只有好处。”任老吹着根本就不热的茶,惬意饮了一口,“你这修炼天赋啊,逆天可形容。若外界那些一心求飞升的修士知道了,定要嫉妒到心魔生。” 任老苍老的眼眸瞧着面前淡然的江霁初,暗想自己运气真不错,一绑就绑了个天道垂青之族唯一的后人。 旁人要修炼上百年才能勉强摸到边的神识修炼功法,这小狐狸不出一个月就练的有模有样。 照此速度,很快这小狐狸的神识在下界,无人能比。上了中界也能碾压一众人,为他抢得破链所需之物的胜算更大了。 “这是屏妖术法,你明日闭关前要习得。届时无人能感知到你冲击结丹时的妖力,你也能安心守住秘密。”任老见江霁初接过玉简,一心研究术法,停了口。 并未将他心里的猜测说给江霁初听,还是静待等小狐狸闭关冲击结果吧!他也很期待其他人的反应,同他一起见证什么是逆天一族的修炼。 “任老,那宫殿怎么还未消失?”江霁初看清玉简内的术法,心中有底,反手收好,忽而视线瞥见不远处那宫殿,好奇道。 说来也神奇,上次任老出现后不久就消失的宫殿,现在一个月过去了还在那。 仙气缭绕,巍峨气派。 “我现在魂魄渐稳,有一丝仙力能维持它,我的随身宫殿。但种种原因,里面的偏殿都被封锁上,只有主殿我能随意进出了。你且努力修炼,你的神识越强大越精纯,我能解锁的偏殿也越多。我这宫殿里面,好宝贝可多着呢!什么太古丹方,上古功法,神兵炼器术,要什么有什么。” 任老越说,江霁初的眼睛越亮,丹方,功法!能变强。 “是,晚辈这就去修炼。”说完,也不等任老回话,立马走至三尾狐相下,盘腿修炼…… 第78章 从未见过如此天赋异禀之人 崖势颇为险峻,终年瘴云盘绕。 肉眼可见,方圆百里瘴气翻涌,使得远远望去,山崖被模糊成两道黑痕。 “阿初,这处就是你和大胖鼠找到的最佳闭关处来冲击结丹?”应羡鹤神识透过瘴气,见山崖其阴面崖壁间藏着一道裂隙,确有灵气氤氲,但太丑了吧?一点都配不上阿初。 “嗯,此处很好。”江霁初摸着他怀里已如蹴鞠大小的大胖鼠,点点头。他倒很满意此处,极为隐蔽。对于周遭的情况,他有让本命剑冷霜华去巡绕一圈,据霜华的反馈这可称人迹罕至。 连妖兽都不见几只,灵植更是看不见,更加降低有人来此猎杀妖兽,搜寻灵植的可能。 本想拉江霁初另寻一处的应羡鹤听他如此肯定的满意之语,立马咽回口中即将出口的嫌弃,“嗯,阿初很会找。我们进去吧!” 他俩先跃入瘴气中,身后的桃桃和言有巍面面相觑,尊上,很懂什么叫美人说的都对。 “还不进来,看风景啊?”应羡鹤的声音从里面远远传来,两人缩缩脖子,连忙跟进去。 立于阳面的崖边,百丈深渊下传来隐隐水流冲击声,甚是湍急,似巨兽低喘,颇为瘆人。 对面崖中间的裂缝就是他们要去之处。 “走!”江霁初一声罢,抱着大胖鼠就飞入那裂缝中。 裂缝极为窄,半人宽,几人变换身形,成功挤过。 “哇哦,另有乾坤就是讲这个吗?”言有巍好奇地左摸右摸,江公子亲选,果然不错。 桃桃也是捏着等会要布的阵旗,跟着言有巍一起做土包子,四处打量。 崖缝外瘴气滔天,枯树悬挂,仿佛邪魔之地,阴森可怖。 然而穿过裂隙,别有洞天。 仰头见洞顶嵌满星辰般的灵晶,地面的灵气氤氲流淌,轻流过脚踝,带来暖意。 石缝上冒出数颗星灵芝,这是炼制生机丹最好的材料。 在洞穴的正中央,一水波不惊的碧潭上浮动着淡金色雾霭,竟是灵气过于充沛,化为可见的金色灵雾。 碧绿的藤蔓蔓延在四周,往碧潭上汇聚缠成天然悬空的蒲团,俨然一处无人打扰的圣地。 “羡哥,是很不错吧?”江霁初放下挣扎要下地的大胖鼠,任由它去搜刮。 “是很不错,阿初果然是最棒的。” 大胖鼠本来摘得起劲,听应羡鹤话里没有提及它,它的豆豆眼瞪大,不好惹地看着应羡鹤。 见应羡鹤给它不屑的一瞥,不满叫了一声,像颗灵气弹,撞向应羡鹤结实的小腿。但因为毛发太蓬松,肉太肥美,反倒是给应羡鹤小腿来了一次按摩。 “大胖鼠,你大爷我腿不酸,停了你的殷勤之举。” “嘤嘤啊!”大胖鼠气得土拨鼠叫了。 “呵——别逗它了,这处还靠了我们最最最厉害的大宝贝才找到的。”江霁初蹲低身子,伸手轻挠大胖鼠的肥下巴,喂给它一枚生灵丹,止了它对应羡鹤的怒气。 见江霁初发话了,应羡鹤不和大胖鼠计较,伸手掏出一个银色蒲团,这是可挡一次雷击的法宝,抛掷到绿藤缠成的藤蔓团处。 “尊上,江公子,蓄灵避雷旗阵已成。” “辛苦你们了,桃桃,有巍。”江霁初掏出几瓶丹药,递给这段时间天天为他操劳奔波的桃桃和言有巍,“有巍,这两瓶你分给你哥和陆道友他们。” “哇哦!好!”言有巍拿着手里丹效不一的七品丹药瓶,捧高开心转圈圈,高束的微卷曲长发荡出开心的弧度,发带上的银铃清脆作响。 自从江公子身体好了大半,有精力炼丹后,他们的丹药一点都不缺,还是品质如此好的。 上次他回宫炫耀,结果被那群大坏蛋抢走了,这次他要藏得紧紧的。 江霁初浅笑看着欢快的言有巍,心里对结丹的些许紧张都被冲淡了。 “好了,你们快回去吧,待我结丹出关,就回去找你们。”江霁初见时间差不多,让依依不舍的几人带着大胖鼠一起回去。 “好,江公子,我们等你。你一定可以的,顺利结丹!”桃桃捧着江霁初冰凉的手,虔诚祝福。 “嗯。” 应羡鹤眼皮一撩,咬了咬唇瓣的软肉,忍了。 过了一会,桃桃和言有巍押着疯狂挣扎想留下的大胖鼠,先行离开了。 应羡鹤将里外都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危险后,摸摸江霁初苍白如瓷的脸,低声道:“等你好消息。” “好,羡哥。”淡粉的唇微扬,江霁初摁住应羡鹤轻抚他脸颊的手,汲取力量后松开手,推着还不想离开的人转身。 目送应羡鹤身影消失在瘴气外,江霁初掐诀将洞口封闭。 运气不错,和大胖鼠寻到如此适宜的闭关处,接下来就是全力以赴,冲击结丹。 江霁初飞身跃上那蒲团上盘腿而坐,目光沉沉盯着掌心的丹药瓶,反手收入储物袋中。 开始下一步,这境界,该升了。 …… 距离江霁初闭关刚过一个月,位于药王窟修炼的几人,突然察觉周围灵气顿时一滞,继而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时,灵气快速汇聚成湍急的河流般,往一处奔涌去。 陆星风和薛漓珠起身,看向灵气奔涌的方向,那是江道友闭关的方位。 下一瞬,苍穹一暗,远处雷云厚重,细微的雷光如蛇游动。 “结丹!”陆星风喃喃道。 才一个月!就凝聚成金丹,要渡结丹雷劫了? 还是说不是江道友的,而是其余在附近结丹的修士。 “师兄,会不会不是江道友的?”薛漓珠走前几步,更加看清远处的雷云模样。 远处墨潮翻涌,厚重的云开始被其中的气流搅动,渐化漩涡。 四周游窜的雷光开始汇聚到中央,紫雷闪烁。 “难说,这劫云不一般,范围极广。”陆星风眯眼远望。 结丹的劫云范围越大,雷劫越强,越难挺过。 一般来说,普通修士是百丈劫云,妖孽者可达千里劫云,但现在这劫云,远超千里了。 “那我们要通知应前辈吗?”薛漓珠握着手中的玉牌通令,应前辈带他的手下外出五日,临出前给他们玉牌,要是有情况要用这个和他们联系。 “要,不可懈怠。万一是的话,没通告应前辈,我们就大难临头了。”想起应羡鹤的脾性和对江道友的上心程度,陆星风宁愿误报,让应羡鹤白走一趟。 薛漓珠刚快速传告完毕,就见身旁多了两人,正是药王和他的徒弟许兰烬。 “走,带你们领略一下这结丹威势。”药王没等陆星风两人同意,就带着他俩和许兰烬闪现黑奚崖旁的一处山尖上。 远远观这雷劫异象。 “药王前辈,真是江道友的结丹雷劫吗?”陆星风站稳后望去,近距离看更加震撼人心,让人心潮澎湃。 他第一次见有人的结丹雷劫威势堪比元婴雷劫的,再想到距离江霁初闭关才过一月,更加惊叹。 普通修士结丹闭关最少十年,甚至不一定成功。而那些被称为天骄的修士,也至少需要三年才能结丹渡劫。 可江道友,仅仅一个月凝聚金丹成,引来如此雷劫。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天赋异禀之人。不,不单纯是天赋异禀了,是天道宠儿,修炼妖孽。 第79章 一朝跨过 在他丹田处,一枚浑圆的淡紫泛着金光的金丹已凝聚而成,于丹田中悬浮,淡淡的紫金色丹气萦绕着。 若是外界等候的人瞧见江霁初的金丹,定会惊叹其金丹之绝,竟是鸿蒙紫气萦绕的无限接近天道法则的异色金丹。 江霁初听着洞外,顶部传来的闷雷滚动声,声声撼动他道心般,迫近。 但他并未惊慌,哪怕一瞬。 继续引着身外的灵流,使其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这些灵流触碰紫金丹气的瞬间,竟发出清越的铮鸣声。 过了几息,他身后幻显出一条蓬松狐尾虚影,扭动几下,若隐若现。 随着他体内的灵气越发充沛,那狐尾越发凝实,须臾间,增多两尾。 同时,他周围崖壁上的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玉质化,于崖壁上脱落坠地,发出金铁交击之音。 在此音响起,江霁初眉心紧蹙,唇角溢出鲜红的血丝,而他身后,狐尾已变为五尾! 江霁初没想到自己竟有此造化,筑基大圆满是三尾,若顺利升上结丹初期,应是三尾外加虚影一尾。 可现在竟然五尾皆实在。 九尾灵狐,狐尾是命门所在,也是强大实力所在。 每一尾都有对应的先天血脉秘法,九尾九法。但需要到达五尾,才有资格于神识中以妖相来习得血脉传承中的狐尾秘法,习得掌握后,就能以妖相来施展秘法。 待到境界达大乘期,无需动用妖相,也可以用本体直接施展秘法。 但此时,结成金丹,本应冲击结丹初期。有此造化,代表他待会面对的绝不可能是结丹雷劫了。 江霁初收敛情绪,稳定本心,为接下来的未知继续做准备。 …… 崖上天穹,雷云已蓄势待发,但迟迟未落。 接到消息,快速将邪族碾成碎末的应羡鹤一步一虚空,几息间就从邪族与魔界交界处赶回到此。 “小仙鹤,你家小狐,”药王差点说出口,被许兰烬一扯衣袖,想起前些日子赠江霁初混沌珠时,江霁初拜托他之言,连忙改口,“你家小朋友结丹不一般啊!” “老顽童,你老得嘴巴不利索了?说话大喘气。”应羡鹤虽和邪族打了整整五日,但他修的道是越打越强的,邪族的恶意与攻势,是他最好的力量来源。 “哈哈哈,你如此关心伯伯,伯伯甚是欣慰。”见应羡鹤扬眉一脸不爽扫了他一眼就转身不理会他了,药王那股恶趣味又生出来,走上前一步,揽住应羡鹤的肩头。 应羡鹤倒没有甩开,虽然嘴上很嫌弃药王,但是这是他唯一一位在世的亲人了。 “谁关心你,呵。”双目紧盯江霁初闭关的那处,还未有动静。 应羡鹤抬眼见天上的劫云如此来势汹汹,比上次他很久以前结丹的劫云还要可怖上许多。那次的劫云被他撕裂吞噬化为己身所用,不知等会若阿初挺不过,自己能不能替他吞噬一部分? 因心中忖度着,他的浓眉不自觉低压下。 他眉骨高挺,阴沉环境中光线黯淡,更显得在阴影下的丹凤眼深邃锋利,衬着侧脸溅洒的血渍,让一旁的陆星风他们完全不够直视,就怕对上眼神,他心情不好直接削了他俩。 “小仙鹤,数日不见,你境界有所松动了。”药王对弟弟托付于自己的唯一血脉,很是宠溺,当他小辈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拍拍他的手臂肌肉,打量身周的气息波动,“是该往上升一升了,快五百岁的人,境界还在化神说不过去。” 听到他这一话,应羡鹤没啥反应,但陆星风他们快要把眼珠子瞪得落地了,他们听到什么? 五百年在化神说不过去!那他们这些三百岁刚在结丹初期,甚至筑基大圆满的人岂不是得自摸脖子?那千年甚至两千年才摸到化神边的人,要怎么自处? 果然,妖孽们的世界,不是他们该踏足的。 “药王,尊上本来是炼虚后期的,是因为他用了……” “不必多说。”应羡鹤止住言有巍的解释,“我会早日强过你的,弹指一挥间的事,你老等着看侄子如何甩你在身后吧。” “哈哈哈,好,伯伯我等着。”药王瞧着应羡鹤面上镇定,狭长而深邃的眼眸却是止不住的紧张焦急。 那俊朗锋利的轮廓让他恍若瞧见几百年前小仙鹤即将降世时,他最疼爱的弟弟也是如此浑身僵硬站在屋外,心疼紧张他的道侣,想进去又被骂出来,无所适从的样子。 手下松了力度,收回袖中,终究是人老了,易伤感。 药王背手而立,衣袍被风云涌动刮起的风吹得翩然摆动,眺望天际,心中思索什么无人知。 在他们静默的那刻,灰黑的雷云突然翻卷,似千军万马冲撞,又似银甲刀光相撞,混乱不堪。 而在崖缝内的江霁初刚刚成功渡过心魔劫,只待雷劫降临时,发觉自己丹田内的真元如海啸般翻腾。 “不好……避妖渡雷丹压不住了!” 不知为何,刚刚被他服丹药压下的九尾灵狐血脉开始狂乱,体内妖力突然失调,与灵力疯狂对冲。 若他分出一缕神识观天,会发现天上的劫云翻滚与他现在体内的灵、妖力冲突一模一样。 但他已无暇顾及。 在这体内冲突之下,刚成型的金丹转眼间布满裂痕,而在这裂痕快速延长扭曲,竟浮现一只迷你五尾灵狐虚影! 他迅速将药王赠与他能彻底掩盖妖气的混沌珠抛起,灵气激发。 与此同时,头顶那劫云倏忽间平静,在应羡鹤他们为之捏一把汗时,第一道天雷瞬间凝成,当空劈下。 劈下的刹那,避雷旗阵起效,雷光击毁崖顶,江霁初所在之处暴露于劫云之下。 “轰轰轰——”连续十九道天雷滚滚劈落,被江霁初提前准备的避雷法器、丹药都挡下,但还是让雷击中心的江霁初口溢鲜血,脸色更加苍白。 但已睁开眼,直望天穹的江霁初眼里没有一丝退却之意。 罡风猎猎,卷得江霁初银雪白的衣袍猎猎作响,但他单薄的身形未被撼动一分,端坐如松,坚若磐石。 目光坚毅,似有星河于眸中流动,顾盼生辉。 二十七道天雷已降二十道,就在大家祈祷下剩余七道务必挺过时,劫云中的紫雷并未继续降下,而是开始汇聚。 “不会一次性全劈下来吧?”言有巍瞧那雷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灼目,不安道。 应羡鹤嘴唇抿紧,似一条直线,这是阿初的路,他不能…… 骤然间,天地一暗,只有那雷光闪动! 比先前粗上数倍的雷光直直穿过云层劈落,天道只余两色。 崖上的一抹白,与天际而来的一柱紫。 在紫触及白的刹那,刺目的白充斥天地间! 所有人都被逼的双目紧闭,只有脸染惊讶的药王和咬紧牙关的应羡鹤睁眼而视。 雷光彻底将江霁初包围,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过后,硝烟弥漫。 距此很远的那些宗门都能感受到这震动,纷纷议论是何方能人渡劫。 曜清圣宗内,顾煦恬气呼呼地跑回洞府,气愤最近姜燕绝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抬手刚想砸东西,却被这异样震动吓一跳,手中的东西啪的一下掉落。 “什么异动?” 「渡劫异变,实力、气运都很是不错」 顾煦恬听见他体内不久前苏醒的邪神之言,不屑一笑,再怎么不错都没他的厉害,自己是天道宠儿,天道都愿意扭转因果,助他重生的存在。 …… 硝烟散去,天光一亮,不等应羡鹤他们动身查看情况时。 天幕一转,又一道雷光直射而下,就在他们面色大变抬手要挡,紫雷竟虚空一扭,化作罕见的七彩霞光笼罩那碎石遍布的狼藉之处。 “这、这是……天道赐福,祥瑞之兆!”薛漓珠看那七彩霞光,掩嘴低声惊叹道。 “霞光内有甘霖雨露之状。”陆星风凝神看清,也是内心很惊叹,和薛漓珠一同合不上嘴。 怎么出一次宗门,遇见那么多开眼界的事。以后得多出宗门历练了! 而江霁初浑身被这七彩霞光笼住,他的异色金丹彻底碎裂,但未消散,反而在妖力与灵力交织下,直接凝聚成元婴雏形。 七彩霞光内含有天降灵气甘霖,江霁初顾不上为挡住最后一击混合天雷时,被劈得血肉模糊的手臂,快速吸收转化,压缩这蕴含天道机缘的灵气甘霖。 几息后,江霁初的元婴在丹田内彻底成形,迷你版的江霁初于丹田中闭目盘坐,半人半狐,身后五道尾影。 元婴手中托着一枚混沌珠,盈盈泛光,遮掩住他身上的所有妖气。 “元婴大圆满!” “金丹三劫,元婴九难,一朝跨过!” 言有巍、桃桃等人真的想当扬跪下,大喊,美人威武! 第80章 阿初,你这一招令人心折 他头顶的苍穹之上,原本遮天蔽日的雷劫之云,在最后一道劫雷劈下化为七彩霞光后,已溃不成形。 淡淡的阴云在空中浮动,天空并未恢复晴朗,依旧黯淡无辉。 但在七彩霞光里的天道赐福被江霁初完全接纳罢,他体内的元婴稳固的刹那,黯淡的天化作一片澄澈净空。 苍穹如被仙光镀上一层金膜,呈现出半透明的金色。云层不是寻常的白,而是流转着七彩霞光的祥云。 那云中隐约有仙龙虚影长鸣,滑行云层间洒落点点道韵金光。 “普世金光!”一个异象后是又一个异象,桃桃他们除了膜拜就是跪拜了。 方圆百里,原本被雷劫劈得焦黑的山崖,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崖顶的焦黑褪去,岩壁顶端裂开,涌出汩汩灵泉,清澈的泉水泛着淡淡的乳白莹光,散发着浓郁的生机气息。 流动间,横生在崖壁上的枯树焕发生机,重新抽枝发芽,郁郁葱葱。 灵风拂过,枝叶流动光泽。 瘴气转眼化为灵气,生机处处。 崖顶上的江霁初欣长的身子立于天雷劈成的深坑中,抬眸间紫光一闪,转眼化为平静。 原本血肉模糊的手臂已恢复如初,光洁如玉。伸手一拍,焦黑破碎的衣袍换为一身浅蓝色的广袖袍,衣襟上的流云纹泛着银光。 「小狐狸,果真没看错你,一跃元婴」任老的声音满含肯定,这小狐狸有他当年修炼的风范了,潜力真是不错。 “还得多谢任老的赐法与点拨。”江霁初知道若是靠他自己修炼,即使破除禁制影响,恢复他身为九尾灵狐的逆天修炼速度、能力,也绝不可能半年多的时间,就由练气期达到元婴大圆满。 其中的气海扩充,筋脉强健,真元积攒,神识强大,除了他自己刻苦修炼外,也离不开任老教予他的功法和对他修炼不解时的适时点拨。 「嗯,元婴大圆满,你的神识之树更茁壮繁茂了」任老拍拍江霁初识海内的那棵树,枝繁茂了三倍不止,于冰叶上闪动的雷光也更加灼目迫人。 “我的妖相也有五尾,日后对敌,可在可承受范围内用妖相的天赋神通对之,不会像上次那般,对上邪族要耗生机才能施展了。” 「你知道在可承受范围内就好,你要是再像上次那般,我看那视你若心尖尖的小子要随你去了」 江霁初偏脸静默一瞬,掩饰突然的羞意,没有回任老这一句。“还好有混沌珠,即使施展妖相的天赋神通,也能掩盖妖力。这妖相就相当于法相,不怕他人察觉其不同。” 修真界,元婴期修士可施展个人法相,法相各异。 有人是法相与本体同样,即为本我法相,有的是与之相反的非人法相,如麒麟、凤凰,还有的是融合法相,即多类合一。 法相也不是固定的,若是有大机缘,获得某种传承,或是习得了其他功法,可以在修炼的过程之中融进法相,让法相呈现出不一样的形态,法相能施展的神通也会有所不同。 「妖相法相皆为相,有混沌珠你就暂时无需担心,但地仙以上的还是能看出区别来」 “届时打到中界去,无论如何都会暴露我的身份,知道无妨。” 「在理,所以还是得自身强大起来,可惜了,现在你的神识之力如此强悍,上次我才吸收掉一层的神识之力,要是现在吸收的话,那我的宫殿……」 “再等三月,很快的。”江霁初知晓任老的未尽之意,但他不上钩。 「真是小狐狸,罢了,我宫殿内有相关的功法,我去搜罗一些适合你现阶段境界的功法出来先」任老语气颇为无奈,嗖的一下消失,往神识内的宫殿去。 在任老无声响后,他听见应羡鹤他们在外面对他的呼唤。 “阿初,情况如何?” 怕他还处于关键阶段,稳固元婴,应羡鹤他们在感知到江霁初的气息并无大碍,甚至很强劲后,便没有着急飞上来查看情况。 但有些久了,不安心出声唤道。 “羡哥,我无恙,且等我。”江霁初踱步于坑底,这雷劫确实强劲,竟把他从山崖的中部直劈到底部去。 他抬眸看向万丈高崖边沿,左脚轻轻抬高一步,境界初成,尚需印证这元婴大圆满有何威能。 “咔——” 晶莹的寒霜在虚空中凝结,化作一级透明泛着幽蓝的冰阶。幽蓝色的冰阶内里流转着细密的银色雷纹。 每一步踏上,便有新的冰阶凭空生成,阶面平滑如镜,步步生雷光霜华。 不一会,就踏上最后一阶,傲立崖沿,跃入底下应羡鹤他们视线中。 清风轻拂而来,与江霁初未束的长发翩舞缠绕,他的发丝间仍有细小的电芒游走,与游动在衣袂间的霜气交相辉映。 即使相隔颇远,但应羡鹤眼中的江霁初仿佛在跟前那般清晰,每一寸都在眼底展现。 眉如远山含黛,眼若水墨点睛。 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本该显得妖异魅人,偏被那双澄澈如水般沉静的眼眸中和,多了一丝雪山的冷,少了一份红尘的媚。 面容清冷,如云端的仙子,偶临于世,仙子无情,万物皆是草木。 但当望见他时,含着寒意的眼眸竟如春溪破冰般化开,漾着点点星芒,满眼皆是他。 正如他的眼中,只有他。 “江公子怎么感觉又美了不少!”桃桃凑在言有巍耳边,抱着大胖鼠窃窃私语。 “是啊!好像仙人,仙人也不过此姿态了吧!” “赞同。”薛漓珠不知何时凑到他们身边,赞同道。 桃桃一见薛漓珠那副神魂迷倒的神情,圆眼一眯,不错,又是一个被江公子所折服的女人。 热情地拉着薛漓珠加入他俩的拥护江公子大营,侧脸瞥了一眼陆星风,这家伙……算了,拉他进来,可能会被尊上弄死。特别说明,是陆星风会被弄死,不是她。 这时,药王侧头看向西北方,有虫子?他衣袖下的指尖轻轻一旋,虫子碾碎了大半,但未尽。 见江霁初无恙,药王带着许兰烬往有一堆虫子的那处赶去,不太平啊! 他们离去悄然无息,各有各的在意,倒没发现他们已离开。 “阿初——”应羡鹤抬步走前,步伐间多了几分仓促与迫不及待,心跳如鼓,震颤难耐。 江霁初看到想见的人都在下方等他,特别是羡哥,第一眼就望见的人。提气飞身而下,想往底下去。 还未至一半,脸色一肃。前一刻还噙着笑意的嘴角骤然绷紧,眼底结冰寒意逼人。 飞身而下的身影瞬间化为虚幻,肉眼都捕捉不到动作。 瞬间出现在应羡鹤身侧,伸手一揽 将应羡鹤揽至怀间,飞至半空。 而恰好凑在一起的桃桃他们,也被一并带高。 江霁初手掌猛然收拢,指缝间爆射出的冰晶与雷鱼,一息不到,就将底下的方圆十里冻结住,蛛网般的裂痕夹杂着紫光,遍布冰面上。 三道黑影躲避不及,扭转避开的身形被硬生生冻结原地,指尖的黑气想挥出却只是徒劳。 江霁初低喝道:“藏头露尾的东西,必诛!” 反手指尖凝霜刃,劈开三道黑影的脑门,神识抹杀,化为湮没。 与此同时,脚下虚空一跺,冰花霜纹于脚下盛放的瞬间,整片山林被暴涨的冰棘刺成惨白囚笼。每一根冰棘都附带雷光的神识抹杀之力,埋伏者的尖利惨叫声混着冰晶崩裂声铺天盖地。 下一瞬,化为寂静。 而被江霁初牢牢揽在怀里的应羡鹤,完全没在意他刚刚差点遭偷袭,只是近距离的欣赏眼前的人,护住他的英姿。 “羡哥,你没大碍吧!竟有邪族潜伏至此并偷袭,怎会——” “阿初,我心跳好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应羡鹤语气极为低沉缓慢,让江霁初心头一紧,心!难道邪族的黑气能损人心神。 不好的预感漫上心间,刚刚虽说立马出手了,但,邪族的黑气离羡哥发丝就一毫…… 下一刻,应羡鹤脸缓缓靠近,偏头在江霁初耳边低声说道,“你这一招令人心折,我都想以身相许了,日日侍奉郎君左右——” 语气的倾慕与夸赞,令反应过来应羡鹤在说什么的江霁初,脸颊瞬间染上粉霞。 “羡哥!” 第81章 邪主之血 被江霁初斩杀的三名邪族,全部只剩一件空荡荡的破烂衣服,证明他们到来此地的痕迹。 粘稠的血液沾染衣服内里,使得微风吹不动一毫。 桃桃他们奉命前往四周,查看那些被江霁初一击抹杀的邪族是否留有活口。 此地,只余江霁初和应羡鹤两人,还有一只贱兮兮瞄着应羡鹤的大胖鼠。 “阿初,初初——”极为讨好的声音响起,但只有树枝摆动的声音回应他。 应羡鹤捂着被气恼的江霁初一拳砸中,隐隐作痛的腰侧,看着给他一个后脑勺的江霁初,脸上浮现一抹后悔,早知道不逗人了。 “吉吉——”极其奸诈的笑声,让应羡鹤瞥眼瞧了一眼地上那只捧着三枚血滴状晶石的大胖鼠,攥紧拳头对它比划了一下。 死鼠,落井下石最厉害。 “阿初,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见江霁初站在邪族破烂衣服前,沉默不语的背影。 应羡鹤哄了好久都不见回话,终究是忍耐不下去,快步走前想拉住江霁初的衣袖,却被他丝滑转身避开。 手僵在半路,心中高呼大危—— 看着江霁初冷若冰霜的侧脸,眼睑下垂,遮住眼底的光华,不给他一个眼神,完全不似平时软软好脾气的阿初。 拒人万里之外,所有都入不了他的眼般。 本想继续痴缠让人消气的应羡鹤,看呆了。 阿初这样子也好,睥睨一切的冷,冷冰冰的阿初也好让他心悸。 见身旁的视线越发直白不加收敛,江霁初微微侧脸,尖细的下巴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花瓣似的唇瓣轻启,“说说,错哪里了?” 压制着怒意的嗓音让应羡鹤回神,不给江霁初反应地快步走近,想伸手揽住江霁初的肩头,“啪——” 玄冰折扇一打,挡住他不规矩的手。 “好好说,站好。” 应羡鹤差点原地立正行礼,阿初这般模样,让他幻视以前在魔界学堂的严肃夫子,他天天上房揭瓦,扰乱学堂规矩。 若是让阿初来做他的夫子,他一定规规矩矩,绝无调皮二字。 “我不该用安危逗你,不该不正经,嘴花花……” 听着应羡鹤貌似真心的自我反省,江霁初也说不清方才为何怒气突然上翻,他那时真的以为羡哥被邪族偷袭到,以为自己又没能及时救下珍视之人。 结果,下一秒听到的是羡哥不正经的话。 看着应羡鹤脸上的认真忏悔和讨好的笑,手上小动作不停,想要牵住他的手,江霁初背手避开,撩眼轻轻一瞪,眉心的淡红印都深了几分。 江霁初见应羡鹤抿嘴不语,脖子瑟缩一下,神采飞扬的脸都无光,看着自己出神,眼中神色都暗沉下去了。 以为自己十分严厉的眼神,成功把犯错的应羡鹤警告到,终是不忍心,任由应羡鹤勾住他的小指,轻轻晃手。 但在自我忏悔求原谅中的应羡鹤眼里,他那一瞪,一点威吓力都没有,只有令人心动的威力。完全是魅惑人心的妖精的勾引一眼,阿初竟有这一面…… “阿初,我真的错了,”应羡鹤见人终于给他勾手指了,立马打蛇上棍。他黏糊地凑过去,弓着腰,低头蹭着江霁初的肩头,“可方才的阿初真的宛若天神降临,救我于危难,而且我心折于阿初是真的,可不是逗你的话!阿初——” 耳边传来压低气息的震颤感,温热鼻息掠过耳垂,每个字音听来,都像是带着电流的酥麻。 “油嘴滑舌,我饶你这一次,不可再犯。”抬手捂着发烫的耳朵,故作镇定地将人推开。 江霁初眼睫似受惊的蝶翼急颤,略带掩饰地蹲低身子抱起伸着爪子给他看爪子勾着的东西的大胖鼠,“大胖鼠你找到什么?” 语气很沉稳,但匆匆偏过的头,一掠而过的粉红,让身后的应羡鹤笑弯一双多情的明眸。 阿初的心,也开始有所不同了。 低头蹭了蹭大胖鼠软软的毛发,强压着内心突然的躁动,江霁初收拾好情绪接过三其中一枚不规则血晶,举过头顶,对着日光倾斜下的光线打量着里面。 看见里面隐隐有两缕色泽不一样的血丝混在其中,一黑红,一灰红。血丝并不是固定的,而是缓缓流动。 瞧着这两滴流动缠绕的血丝,一股令人渗得慌的感觉,从脊背蔓延。 “邪族尾随我而来,用秘法潜藏埋伏在四周,伺机偷袭而不被我们发觉,还带着这个东西,意欲为何?”应羡鹤拿过另一枚,打量着,莫名觉得这里面的血丝的气息很浅,也让他觉得很熟悉。 “尊上!我们回来了!邪族全死翘翘了,没有活口。 ”言有巍收起变大版的箫,潇洒落地。 “诶,江公子你们这也有这东西?”桃桃捧着一大堆一模一样的血晶。 一大堆血晶放在一起,那股气息就更发的浓郁。 将所有血晶拿过来,数十枚血晶相撞,叮铃脆响。 里面的血丝竟缓缓往四周扩散,变为薄薄的一层暗红。 “邪主之血!”应羡鹤突然想起,在200多年前,他去邪族那边把天天来挑衅他,跟魔界过不去的五个结盟一体的邪族宗门一举灭杀。 在清缴他们的财宝时,于他们的祭祀之坛地下,找到一个上了十层禁制的宝盒。 他带回来给老顽童看,破除禁制后里面赫然是一份标识着“邪主之恩赐”的一掌大小的宝瓶。 宝瓶装着的只有一滴血,一滴暗红色,邪气深重的血滴,其气息和现在这数十枚血晶散发出来的很像。 血滴诡异异常,打开的刹那,周围侍奉的仆从,结丹大圆满以下的那部分人,一闻到那股血气,立即染上邪气,失去意识。 他们口中爆出獠牙长舌,额角长出一黏腻短触手,和邪族圈养的魔物一模一样,无差别攻击周围的人。 后来那滴诡异的血被老顽童消灭掉,这才止了祸乱。 他也曾问过老顽童为什么不把邪主直接灭杀掉?此祸患,封禁他也不一定能完全无后顾之忧。 但据老顽童说,邪主力量强大,以血为道,有不灭之身,所以无法将其彻底抹杀,只能将其封禁。 难道封禁镇压邪主的阵法松动了,可正道那边接管阵法监视,每百年就会探查加固…… 在他沉思时,江霁初接过他手里的血晶,打量几眼,准备等会交给许兰烬。 过几日月圆之夜就到了,待许兰烬重塑心脏,就能让他施展血脉秘术。邪族的此物的意图他们就能知晓一二,也可借此看看许兰烬的血脉秘术效用有多大。 “小仙鹤,归窟,有要事。”药王的声音于应羡鹤识海中响起。 “走吧,回药王窟,再细细说。” 第82章 忧喜皆念,互放心间 从药王的洞府走出来时,夜幕遮天,冷月孤悬。 银白的月光轻柔随着树影于地上流淌,一地寒霜斑驳。 江霁初站于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脸在阴影与月华的边缘若隐若现,轮廓如寒玉雕琢。 他向来温润的脸,此刻却被沉得仿佛化不开的郁色覆住。 仰望那柔和皎月,耳边还回响着药王刚才所说之言,恐有一天血月临世吗? “怎么,在忧心邪主一事?”应羡鹤走出,轻轻搭住他的肩头。 江霁初摇摇头,“可能会发生的事,暂且理会不上。血月临世前,我手刃仇人就足矣。我忧心的是邪族对魔界虎视眈眈,你的安危——” 邪族潜伏在那处,身上携带的正是邪主的残存邪血,为的是用附带禁忌法术的血印术封印羡哥的先天体质之效。 药王说羡哥是天魔圣体,不仅能吸收转化仙魔两气,还万邪不侵,其血液触邪族时,会使其血脉沸腾自燃,低阶邪族直接灰飞烟灭,高阶邪族实力暴跌。 待羡哥的天魔圣体完全成熟,届时,唯有邪主能与之一比,但也难逃一败。因为天魔圣体还有诸多本源特性,天赐神通,圣体真谛,每一个都是对邪族的克制所在。 天魔圣体,邪族的眼中钉,忌惮且要灭之的天敌。 邪主当年能被成功镇压,离不开羡哥的爹爹,前天魔圣体的魔界至尊。 在邪主被镇压后,被其领导的一众邪族也在镇压大阵的附带威慑下,受千年洗除罪孽之天罚。 千年过去,他们像是洗心革面,不再过分肆虐,老老实实在他们自己领地上修炼。 虽偶尔会有一些过来祸乱凡界,偷袭仙魔,但只是小部分。 大部分还是安于守己的,练他们自己的功法,走他们该走的路。 可最近,开始躁动了,暗地里动作不停。 “我的实力,只会让他们有来无回,莫要忧心。那邪主百里邪被镇压两千年,镇压他的阵法是上界下赐的镇魔邪大阵,曾镇压上古邪神数十万年使其神魂俱灭的大阵。 邪主怎么样都比不过上古邪神之恐怖,能力之强大。至少近三千年,我们无需担心他破阵,当下要做的是多提防那些心思浮动的邪族就好。” “嗯。”听应羡鹤如此宽慰,江霁初心中的忧虑没有散去多少。羡哥被邪族时时刻刻惦记着,想要取之性命,哪里会是能安心之事。 “对了,上次与那邪族有关的宗门审判结果也出来了。” “他们真的与那邪族进行勾连了?” “嗯,邪主给他们空头承诺,他们傻傻的信了,不顾全城百姓的安危,更不顾周遭百姓、修士。”应羡鹤和江霁初并肩,于大好月色下闲步。 “我记得那个阵法名为通邪血阴阵。阵法若成,那方圆千里的所有凡人都会被邪族操控,沦为其血奴。即使斩杀邪族,也会让与其有牵连的上千凡人,成为邪灵,还没有解法。”江霁初抵着下巴,回忆任老此前和他说过的内容。 “没错,好在被我们遇上了,断了这一阴险法阵。”应羡鹤转身,双手交叠搭在脑后,倒退着走,“还好阿初你那次拼力为自己求得生机,不止救了自己,救了那里的凡人修士。” 江霁初笑笑不语,“误打误撞罢了。” 这时,大胖鼠高举着一卷轴,朝他俩嘤嘤嘤的跑来。 “嘤嘤。” “这是什么?”江霁初抱起大胖鼠,打开卷轴一看。 知道卷轴内容的应羡鹤笑眯眯看着他,等他的反应。 “仙宗丹盟大比?”快速浏览卷轴上的信息,江霁初发现这是五大陆的丹盟联合举办的丹道大比。 大比要求分三部分,预赛,两轮考核,最终决赛,通过前三部分比试,在最终决赛炼制同一枚丹药,名为九转回神丹。 谁炼制的丹药品阶更高即为胜者,若同阶就需要比拼丹纹、丹质。 其中预赛是要炼制两枚三品的清心丹,一枚四品的凝神丹。炼制成功者即能进入下一环节。 两轮考核分别是先于幻境灵圃中辨材,要在上千种灵植中找到指定的7味主药。 接着考核控火能力,要求用丹火炼制烈火冰心丹,这是一枚极其考核控火能力的丹药。 它的烈龙花与冰心莲是相斥的两味药,若是不能将两者用丹火衔接好,很容易火乱爆炉。 通过了前几关的考核后,便可进入决赛,用统一的残缺丹方,自行摸索配置剩余的两样材料,进行丹药的炼制。 前三名可获得丹盟设置的奖励,三株千年龙骨草等。 其中第一名若是无宗门归属,还可获得入丹盟任一的宗门的亲传名额。 但最让江霁初心动的是,若获得前三名,可以直接获得十年后,他们要前往的只对十宗开放的那处秘境的入境资格。 若是获得资格,届时进入其中也无需遮掩躲藏,不怕引起十宗的注意和忌惮。 “羡哥!” “我知你喜炼丹,恰好这本一甲子举行一次的丹道试炼提前举办,听说是碧爻丹宗牵头的。帮你弄来了名额,放开手脚去玩的痛快。”应羡鹤抱臂靠在树旁,挑眉笑道。 看江霁初捧着卷轴和参赛牌翻来覆去的瞧着,孩子气的模样让应羡鹤心软似棉。 月光如银纱垂落,罩住月下美人的纤弱的肩背,微微低垂的脸,那唇角牵起的弧度像冬日枝头第一朵盛开的花,浅而美。 让应羡鹤不禁轻声唤他,“阿初,欣喜吗?” “嗯,谢谢羡哥。”若让他自己发现这比试,早过报名期限了。 参赛姓名牌上刻着“应慕枝”三字,是他此次参赛的假名,但看着这三个字,江霁初隐隐察觉到某人的私心,细腻的指尖轻轻摩挲三个字,本应冰冷的刻字却好似带了温度。 抬眼望向应羡鹤,他望来的笑眼盛着碎星般的笑意,让满谷淡金色的花瞬间失了颜色。 应羡鹤压住猛烈情意翻涌的胸口,桀骜的眉眼多了一抹柔意。 一阵风吹来,落雪挟花飞,处处有所托。 两人于月下,淡笑相视,缱绻无声。 第83章 仙宗丹盟大比 云端之上,一艘飞舟疾速行驶。 舱室内,江霁初休息处,桃桃撑着自己的圆脸,正对着床榻之上的两套颜色各异、款式不同,但都很清雅的衣服,纠结不已。 “桃桃姐,你在干什么?快要到达仙宗丹盟大比的试炼场所了。”言有巍从木门外探出个头,对里面的桃桃催促道。 “你来正好,帮我选一下,哪一套衣服适合江公子此次登场,惊艳众人。”桃桃招手让言有巍进来。 言有巍第一次被桃桃允许对江公子的穿着提出宝贵意见,兴奋搓着手走进来。 食指敲敲太阳穴,苦恼地看了又看,最终决定其中一套,“这套,淡蓝色!江公子穿一定很好看!” “好,那就这套。”桃桃欣慰地拍拍言有巍的肩头,拎起另外一套天缥色的宽袖长袍,衣袖边用银丝勾勒出忍冬花纹,清新淡雅。并在衣摆处用银晶碎点缀出冰霜纹,行走间银光粼粼。 “哎,不是!你都决定要这一套了,你还叫我选干嘛?”言有巍不爽地追在她后面跑出去。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时,飞舟也到达仙宗丹盟大比的试炼场所附近。 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江霁初决定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的位置,下飞舟,御剑飞去。 “阿初,此行顺遂,大放异彩。”应羡鹤抬手帮江霁初理顺衣襟,给他挂上一枚昨夜他亲手雕刻,并刻下能抵炼虚期一击的防身淡紫色玉佩,模样是一只有着五条尾巴的憨态可掬小狐狸。 “会的,羡哥,勿要挂念我。五日后,我就捧着入境令,回魔宫找你。”江霁初摩挲着胸口的那雕工精致的小狐狸,嘴角噙着浅笑道。 前几日羡哥和他过招,他引出妖相施展神通后,羡哥他们就以为他的法相为狐,没往妖相那处想去。 羡哥竟有心至此,怪不得昨夜羡哥破天荒地说要自己一间屋睡觉,原是给他准备此枚玉佩。 “好,这玉佩果然很衬你。” 明明要下飞舟,两人却止不住话,一言一语的互说着。 过了好一会,终于说够似的,其实是负责看时辰的言无盛从甲板另一侧走过来,示意时间快到了。 桃桃俩人在一旁见应羡鹤终于止住花头,立马挤过来,“别忘了我们,我们也在魔宫等你,江公子!”言有巍眼泪汪汪好像什么生离死别,被桃桃一把挤飞,差点掉出飞舟。 “你!大胖桃——” 看他俩在打闹,江霁初无奈摇头一笑,“好,那我去了。” 应羡鹤屈指划过江霁初脸颊的软肉,只有一点点。 本想着禁制祛除,境界提升,江霁初的身子骨会好一些,但结果却只是少咳血,身子依旧病弱,喂不胖江霁初让应羡鹤深感受挫。 看时间不早,快到截止时间,江霁初不再停留下去,立即唤出本命剑,一跃而上,化作一道青影,远去。 “江公子,我们回去等你凯旋!”桃桃两人挥手喊道。 唉,要不是比试不允许带仆从,他们就能作为丹仆,跟着江公子一起去了。 …… 前往丹盟大比试炼场所的路上,灵气浓郁,云雾如纱。 山风吹过,带来阵阵药香,隐约还能听见远处溪流潺潺,几只禽妖掠过树梢,发出清越的鸣叫。 路上不断有同时参赛的修士,或御剑而飞,或坐炉而驶,还有一些见时间尚早,于下方步行,近距离好好感受这药香浓郁的灵气之处。 不一会,就见群山环抱间,一方独立如世外桃源般的秘境展于眼前,这是丹盟特为大比开辟的的试炼秘境。 越靠近秘境入口,灵气越是浓郁,甚至能见到丝丝缕缕的灵雾在地面浮动,药香也更浓郁扑鼻,轻轻吸一口,便觉得全身松快。 到达秘境区域后,所有人只能步行,拾级而上。 在秘境的第一个入口,即进入秘境外围的入口处,站着两名神情肃穆的守值修士,一左一右,手持验灵玉简,正在查验每位参赛修士资格。 大家兴奋的模样被江霁初尽收眼底,好热闹。他好久不参与大比了,竟有些怀念,虽然是他从未参与过的丹比。 入秘境前,他瞧见秘境口旁悬浮着一符文,写着“秘境之内,不得私斗,不得擅取未许之灵植,不得作奸邪行径,违者逐出,此生不可参比。” 想来,此前有反例,才有此规定了。也好,免去在里面还要与人起争端。 江霁初缓缓走着,准备前往大比的正式入口,通向秘境内围的通口,但不急着到,时辰尚早。正式入试炼区后是不能随意走动,需要在等候区,等明日到来。 这大比分为五日,明日才正式开启比试,今日只是先检验身份入内。 一旦入境便无法自行退出。在等待明日比赛来临之前,每个人要独处一固定的蒲团之上,静心等之。所以,江霁初准备等催促铃响,再入内。 据言无盛说,这大比的第一日为预赛,通过预赛后便等待第二日的两轮考核,两轮通过后就进入第三至五日的决赛。 若在某一轮不幸淘汰的话,可以来到外围的观战区旁观其余参赛者的比赛情况。 确实是丹修开拓炼丹思路,观摩他人技艺以汲取经验的好场合。 江霁初边走边留意秘境外围四周散落的灵植,有些是他从未见过的新鲜灵植,好奇地停步弯腰打量着。 他驻足停留的那刹那,一部分本来着急入秘境内围的修士,也缓了脚步,故作闲聊的分散在他身旁不远处。 他们的眼神和注意,总是不经意的停留在江霁初身上。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过多注意,江霁初用了敛息术将自己的修为遮掩一二,面容和发型也进行了适当的变幻,跟真实的自己有点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像。 发型上一改原本的高束马尾,一根白玉簪将遮掩变幻后的墨丝半挽脑后,耳侧编了一根极细的辫子,被玉簪一并挽起,稍松的垂于脑后。 披肩的墨发飘逸,带着淡淡幽香,墨色下那张脸更显得白皙脆弱。 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实力,在掠夺别人注意这一事上,他同样天赋异禀。 他立于那静观灵植姿态,就是秘境里的一处佳景。 “这人是谁?” “病骨风姿,眉眼却锋利异常,有点不敢上前结交。” “胆小!” “你敢?” 说人胆小的触及江霁初不经意瞥过来的视线,一股冷意上泛,嘴唇蠕动几下,不说话了。 “这人是哪个宗门的?浑身气度非凡。” “不清楚,往年没见过他。” “他身上的衣物也不是某个宗门的弟子服,难道是散修?” “有点像一个人怎么回事?” 周围对江霁初议论低声而不绝,江霁初回神后,发现自己身旁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人,但也没往心里去,继续好心情的四处走走。 走到一半,突然被拦住,江霁初疑惑抬眼看向拦住他的人。 第84章 午夜梦回 一身穿蓝衣,面容方正的中年模样散修拦住江霁初,声量堪比洪钟,“道友,生面孔啊!”这人自来熟地抬手想搭住江霁初的肩膀,却被江霁初丝滑一移而落空。 “道友有礼了,在下确实第一次参与大比。”江霁初被突然拦住,见对方无恶意,只是错开一步,拱手道。 跟着江霁初走过来的修士们对那不拘一格的蓝衣修士怒目而瞪,这人好生鲁莽。 “哦,我就说呢,若是你此前参加过,以你这样貌,我是绝对不会毫无印象的。” “道友过誉了。” “嗐,别的不说,我除了炼丹不错,记性也好的很,只要参加过大比一次的道友,我都有印象。你也是好运,第一次参加就遇到大比提前,让你能提前十年开眼界。”一身穿蓝衣的散修和同伴一起,对江霁初兴奋道。 “是啊,参与丹比我们就有机会在里面获得些上好的灵植,还能见识五大陆的各宗精英的炼丹术,真是期待。”他的同伴也很兴奋,左右环顾着。 “你也是散修吧?” “是。一无名散修,特来开开眼。”江霁初淡声道。 见拦路的男子没有惹江霁初不满,反倒是好声好气交谈着,让观望的一众人胆子大了些,也凑了过来。 见江霁初第一次来,纷纷为他普及大比内容和参赛的那些宗门天骄的信息。 “没事,我们散修来这就是开眼界的,我大你些岁数,就自居大哥了。大哥你过来人的经验告你,你心态放平些。” 一身形瘦得像竹竿的男子也低声说道:“你瞧那些宗门天骄一个个的来自各大丹宗,实力深厚,手上的好牌不知道有多少呢!到时候试炼,赢不过他们,我们也不用自卑的,我们散修也有散修的路。” 江霁初顺着男子给他抛的眼色,望过去。 见到排于五大陆前十的部分丹宗弟子身着各色各异的弟子服,容光焕发,精气神十足的路过他们身侧。 绝大部分看上去确实都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模样。 “很目中无人吧,可他们确实有自傲的资本,丹宗的亲传弟子啊!”好不容易找到话空,得以插嘴的女子语气艳羡说道。 虽然这般说很自贬,但无论这些丹宗拎哪个亲传弟子出来,都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这些普通散修踩在脚下。 所以这些散修不是抱着夺冠的目的来的,毕竟五大陆的当中天骄众多,每一次大比基本上都是五大陆的前十丹宗天骄中的一部分人,包揽前十。 偶尔会有散修挤入前十,但也是摸不到前三的边。 “哇哦,碧爻丹宗的首席弟子这次也来了,蓝悦吟!”突然他们的视线被一身穿粉衣,身形姣好,面若桃花的女子摄住视线。 “蓝悦吟本同我们一般,一届散修。在三十多年前拜入碧爻丹宗后,一开始还比不过曜清圣宗的顾煦恬。结果她越败越勇,在不久前还胜过顾煦恬一局!”蓝衣男子双手托腮,一脸向往,真是散修之楷模。 “这碧爻丹宗的蓝悦吟和方天箐,在五大陆的丹道精英排行榜上分别占据第三和第六,那曜清圣宗的顾煦恬本来是第一名。但好似出了什么问题,一度掉到五十开外,不过最近又回到第一了。”另一人眯着眼回忆道。 江霁初闻言,抬眼看向远处步上山阶,正黏黏糊糊靠着姜燕绝说些什么的顾煦恬。 在瞧见他的一瞬,自己体内的奇火就躁动的想要窜出来。 看来顾煦恬已经将那本从自己顺走的丹书内容学了大半,甚至可谓学透彻了。 学了那本丹书,顾煦恬要做好从貌似花团锦簇的顶端,以狼狈不堪的姿态摔下来泥里的准备。 可惜没人给他提前告知一二,江霁初很好奇当顾煦恬发现习得此丹书会有副作用,且在慢慢被毒蛇般的副作用缠得求救哀嚎时,会是何等模样。 “这次曜清圣宗也是顾煦恬领头,诶,他的道侣怎么也来了,他道侣不是纯剑的吗?” “可能离不开他,送他来?” 江霁初听着他们的讨论,眼中无波澜地看向缓步走来的曜清圣宗一行人,一张张熟悉的脸,好久不见。 他们声量很低,但被碧爻丹宗和曜清圣宗的都尽收耳里。 两宗的人各自冷着脸,打量着对方。 未开始试炼,已有火花。 “哼,有我们顾师弟在,此次大比的第一又是我们宗门了。”曜清圣宗的一男弟子皮笑肉不笑的不经意说道。 “是啊!我们顾师弟最近的炼丹术又精进了不少都能炼制出天阶的七品丹药来了。” “可笑,就你们能练出七品来啊,连个七品都在那里得瑟,真是没看过世面的样子。”碧爻丹宗的人不甘示弱,大声呛道。 “你们炼得出来吗?”曜清圣宗的人不满喊道。 碧爻丹宗的人一脸阴阳怪气,“唉,还真不好意思,我们还真练出来了。” 见他们还要互呛,碧爻丹宗的二师兄方天箐和曜清圣宗的姜燕绝都出声阻止。 他们已看到周围其他大陆的人投来看好戏的眼神了,再怎么说都是同一个大陆的,不能在别的大陆面前展现不和。 “大比见分晓。” “这句话也是我们要说的。” 一行人恨不得离对方远远的,却因为入口只有一个,不得不同路而行。 见他们不再争执,没好戏看了,围观的一众人都三三两两散开了。 而姜燕绝在护送同门到达试炼秘境,见争端已解释然一叹。他准备离开时,恍惚间,心有所感,扭头看去。 一身形纤弱的青衣男子被众人围住,却仿佛未至喧嚣中,淡然静处,猛地勾起他的回忆。 曾记得,那人在数次大比中也是这般,虽众星捧月,却若独处。 如此相似的身影抢占他的注意,但还未看清,那人就侧过身去。 侧脸,好熟悉,好像夜夜入他梦中,轻启粉唇诉伤之人。姜燕绝心口一滞,细针刺心。 霁初,你若已入轮回,重回红尘,能否与我再次相遇—— “师兄,你要记得来接我们哦!恬儿会为你,为宗门争得荣光的。” 姜燕绝想看清那人,即使知道不是心心所念之人,也想借着相似的人以慰藉内心的思念忧伤。 但他抬步上前的步伐被顾煦恬挡住,“师兄,恬儿说的你听到了吗?” 他收回视线,点点头,看着顾煦恬天真无邪的脸,本应抬手轻抚,但迟迟不动。 最近午夜梦回,他总会想起霁初的惨死是恬儿被除尽的心魔所害。 一开始他总自我安慰全都怪心魔,可在爷爷告知他和宗门强大的真相后,想起自己因自己的私欲,所谓的自尊,违背年少时的承诺,渐渐冷落霁初,还让他孤身一人陷入绝境,身死道消…… 这些时日,他再也无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更无法在内心继续为恬儿辩解。 “嗯,到时候我提前来此等你们,安心比试。” 顾煦恬凑前一步想拥住姜燕绝,却被看似无意的后退避开,手落了空。 但他还是自然地仰头一笑,挥手告别姜燕绝。 心中暗恨,又是如此…… 第85章 有奇火的散修也不过如此 过了一会,入口外的人越来越少了,江霁初也准备入秘境内围时,半空中粉樱纷落,淡淡的樱香霸道地将此处的药香覆盖住。 “落樱开路,天仙临世。” “圣霞大陆的第一丹宗,仙樱丹宗也来了!” 随着散修修士的热心普及来人背景后,一伙身穿薄纱,线条优美的身躯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的人也脚点落樱,款步而下。 江霁初指节微曲,轻抵鼻尖,药香味完全闻不到,来者甜腻到冲鼻的味道让他胸中发闷。 而他与那些一味深吸香气的众人不同的举动,也引起了自认出场效果极好的仙樱丹宗人的注意。 “那人颇有魄力,竟不被我们的幻樱迷粉所惑。” “境界被遮掩了,但一定不低。” “长得甚美,不知有无宗门,若是没有,我可以考虑收他做丹仆。” 一头淡蓝色卷发,额间悬挂银白色樱石的俊美男子笑得卧蚕弯弯,上下打量着江霁初。 触及江霁初沉静的眼神时,抬手朝江霁初招了招,底下的数十名男、女修士以为朝他/她挥手,兴奋地抬手热情挥动。 “唉,本天才的魅力在这依旧无人能挡。”可在他自信满满时,却见江霁初视他若无物地移开眼神,手上一顿,怎么会? “汤千飒,你真的只是收做丹仆?”同行的一妩媚女子巧笑倩兮,打趣那有些愣住,不敢相信的男子。 “先看看他实力如何,再决定是否给他这个福分。”汤千飒觉得是美人害羞,不表露于外罢了。 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地回手撩动他耳边几缕的水蓝色发丝,魅惑的眼睛一扫,惹得在底下的部分修士不更是脸红耳赤,心思荡漾。 而被看上,大概率会被赐予福分的江霁初只觉得他们好生碍事,为何要挡在入口像扭动的水蛇一样,变幻各种站姿。 见他们还不动,也不想与他们废话,江霁初抱拳向身旁的热心修士们道别,身形一闪,一步就越过仙樱丹宗一行人。 随后,他的身影被内圈入口的五彩磷光遮掩,只留下一丝淡淡的香气,于仙樱丹宗他们身侧的空气中残留。 “这人,即使实力不足,我也会大发慈悲,带他回宗,好好怜惜他的。”汤千飒魅惑的眼睛一眯,眼里的满意遮掩不住。 他身旁的同门笑笑不语,他的洞府后院,不知有多少“丹仆”了,个个说要怜惜,却转眼就忘在脑后…… 江霁初随意找了一处,盘腿而坐,施下绝窥阵,盘腿静心修炼。还要半日才到试炼第一天,莫要虚度。 时间一晃而过,当秘境的黑夜被日光映亮,第一日的试炼也到来。 “终于可以比试!” “对啊!不知此次秘境第二轮中有什么奇珍异草,我的储物袋终于可以填满了。” “还是大宗门财大气粗。” 散修区内的散修们见限制行动的光幕散去,找到交好的道友,兴奋低声说道。 对面,于各自宗门等候区的宗门弟子,一脸自傲,大半人眼含鄙夷地瞧着散修区的散修们。 “切,一群土包子,散修就是穷得叮当响。”一长相清秀的男子抱臂嘲讽道,声量一点都不掩饰。 他的同门拍拍他的肩,嘴里说的话却是如出一辙的看不起散修们,“散修都是些歪瓜裂枣,还想进第二轮,我看是痴人做梦。” “是啊,今年的大比规模是举办以来最大型,面向最多宗门的一次,往年只有五大陆排行榜前二十才能参加,这次开放到前一百。各宗的炼丹天才如过江之鲫,也就我们排名第五十的,能有一拼之力。 “对,区区散修怎能与丹宗的天才们比,即使对上的是和排名一百的宗门,散修也是分分钟被碾压的存在。”他们肆意谈笑着,完全不顾散修这边已渐渐红胀的脸色。 “你们也就第五十,叫嚣什么?我还以为排名第十!”散修这边有忍不下去的,不顾同伴阻拦,怒斥道。 “对啊,一开口我还被吓到,结果就第五十,我们散修也有才能出众者,等着被打脸吧!” 看平平无奇的散修,没有底蕴的底层修士,竟敢公然反驳呛声,那排名五十的丹宗弟子眼眸一瞪,“说大话也不怕招来天劫!” “你等着!待会天劫来了劈你先!” 他们还在争吵时,突然头顶传来巨石滚雷声,闷声震耳。 让还在对吵的两波人浑身一抖,竟齐齐捂着头顶,想要遁走避之。 惹得看清一切的旁观修士噗呲一声,真是跳梁小丑,各有各的精彩。 江霁初仰头望去,头顶一方覆盖大半天空的石台缓缓显形,撕裂天空云絮般,激起层层波荡。 头顶的石台,赫然是第一关炼制两种丹药的试炼场所——巨石炼丹台。 巨石台一出,整个等候区的地面都在震颤。引得底下心性不稳者不住惊呼赞叹。 “肃静!”一紫袍长老脚踏青玉双耳丹炉于虚空现身,抬袖见间,飞出五百道玉简精准落入各个参赛者手中。 “第一关炼两枚三品清心丹,一枚四品凝神丹,炸炉者逐出秘境!不合格者外围观战,合格者进入下一轮。”声浪压过全场骚动,全场只余其回音。 宗门弟子等候区即刻发出整齐的应声,“谨遵法旨!丹道长存!” 而散修那边却有人吓得打翻手上的丹炉,引得旁人不满一瞥,真是给对面宗门看乐子呢! 紫袍长老袖袍一挥,一个巨型沙漏于巨石炼丹台上翻转,里面的淡青色沙粒缓缓流逝。 “登台!” “此次炼丹竟有时限,快!” 一声令下,宗门弟子那处瞬间亮起各色遁光。散修们则不甘落下,纷纷飞往高悬于天的丹台。 “五个时辰!”紫袍长老说罢,身影淡去,他的声音在云层间回荡。 最先登台的宗门弟子已迅速掏出自己的丹炉,开始温养丹炉。 而最后一名散修刚跃上石台,石台边缘突亮起光幕,竟是结界,将剩余的迟来者狠狠弹回地面。 台上的众人没有理会台下那些未开始已被淘汰者的哀呼痛喊,站在各自的位置,沉心炼丹。 试炼,从石台出现的那刻,就已经开始了! 江霁初不紧不慢地掏出他的狐首玄冰炉,炼制清心丹和凝神丹用此炉最为适宜。 他动作之漫不经心,一点都不着急,引起了旁边几位宗门弟子的注意。 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不绝,但江霁初并未放在心上。 不到最后一刻,还需暂收锋芒,否则待会第二轮的试炼中,干扰颇多。 想定,江霁初右手拍向丹炉,炉盖弹开的瞬间,三簇紫焰由指尖射向炉底。 “他竟有奇火!” “若没有看错,这如凝夜般暗紫的火焰,其火呈狐尾状,这是狐心圣火!还是已达七阶的奇火。” 离江霁初很近又分神留意他举动的几名宗门弟子一时失了大宗作派,失声道。 引得不远处的方天箐投来视线,江霁初也来了? 瞧清御火者后,他缓缓收回眼神,看来江霁初此行暂时不愿暴露身份,那他还是静观其变。 “散修中竟有奇火者,看来此次大比,散修赢面不小。”丹药炼制渐入佳境的部分修士,低声议论着。 而炼制得不得窍的小部分丹修全身冒汗如雨打,手中的控火也越发不从心。 几下声响,炼丹石台上又少了数人,悬于石台顶部的那淡青色数字,也由四百九十三变为四百六十七。 过了一阵子,陆续有人炼丹成功,步入第二轮的传送阵内等待阵启。其中最先炼丹成功的是曜清圣宗的顾煦恬,惹来好一波赞叹眼神。 随后又飞入阵内几人,皆为圣霞大陆的仙樱丹宗的弟子。 见第一关试炼的前六名新鲜出炉,大家有些失望,还以为拥有奇火排行榜前三之称的狐心圣火的持有者,会在几息间就炼制好丹药。 但出乎他们所料,阵内都已站有百来名修士了,可江霁初的丹炉里依旧没动静。 “切,有奇火又如何,终究是比不过我们这些真正有实力的炼丹天骄,是吧!顾师弟。”曜清圣宗的弟子满脸得意地看着身后还在炼丹中的江霁初。 “单单有奇火,没炼丹的天赋与实力,也是浪费奇火。还是曜清圣宗等大宗弟子实力强劲,轻轻松松就炼丹成功。”阵内有他宗的弟子心思一转,想到待会第二轮的比试模式,立马拍马屁道。 第86章 夺! “师兄,勿要对其过于苛强求,毕竟奇火虽好,终究是外物,炼丹还是看个人悟性。那位道友悟性一般非他所愿,我们不该如此高高居上,鄙夷他。”顾煦恬语气含笑,对同门师兄道,惹得那人稍微红了脸,应和他所言极是,是自己狭隘了。 顾煦恬说罢就站回自己的位置,眼神似可惜关心地看着江霁初,他说的话和表现,让一同在传送阵内的其余宗门弟子颇为侧目。 这曜清圣宗的顾煦恬,方才是第一个炼丹成功的,现在竟能如此不骄不躁,还关怀试炼下位者,果然有第一名的风范。 听着周围人对不远处那名惹眼的散修的议论,顾煦恬面上谦虚低调,实则内心已膨胀到快要维持不住表情了。 他眼神轻飘飘扫过去,呵,蝼蚁即使有这上好的丹火造化,也只是一只尚可得他们这些天骄一眼的蝼蚁罢了。 昨日,一到试炼秘境外围就看见这个被散修众星捧月的男子。 他的一张脸美得令人心惊,偏偏那张脸的神情又是极为淡漠,好似没有什么能掀起他的波澜。 这般高高在上,如雪山圣巅的莲花般纯净,不可亵玩的姿态,惹得其他宗门的弟子都把注意力放他身上。 这模样,和那个该死却没死的江霁初如出一辙。 把本应全部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都掠夺大半去,他可是丹道第一天才,排行榜第一至尊!真是可恶至极。 突然想起两个月前掉落到五十几名的排位,顾煦恬呼吸一沉,而后快速调整,以免身旁的人发觉。 还好他聪明,在将江霁初从他们身边赶走之前,把那本让江霁初炼丹精湛超群,屡屡炼出上好丹药的丹书给取过来。 他也不用再委曲求全,以极为卑微的姿态来讨好江霁初了。 先前,他想走丹道一路大放异彩,但炼丹总是不得法,毕竟曜清圣宗以剑修闻名大陆。 好在他知晓,曜清圣宗的上品丹药都出自江霁初,这个上一世得了大师兄的怜惜,飞升上界后以丹道至尊闻名上中下界的一方仙尊。 于是,他费尽心思,终于求得江霁初在宗内替他炼制丹药。 在一次偶然中,听到别人背后对他的怀疑,对他现场丹药炼制的品质的窃窃私语。 他惊觉如果这样下去,终究一天会暴露,所以他求着江霁初教他炼丹,助他更强。 但江霁初虽然同意了,可总是藏着掖着,教他炼丹也不是全心全意的,使得他炼制的丹药总是比不上江霁初炼制的丹药。 这江霁初不就靠那本丹书才能炼制如此令人追捧的丹药吗?还不承认,总和他说那本丹书内容有异,不可习法。 都是江霁初的诓骗之语,若不是这本丹书,江霁初炼制的丹药怎么可能会比他用绝品火灵根的丹火炼出来的还要好! 事实证明,江霁初就是靠这本丹书。 自从他习得了丹书的炼丹术后,他也重新回归第一的宝座。 现在各宗新生代弟子中,丹道第一是他,也只能属于他。 顾煦恬对本次大比的宝座势在必得,刚才看到那像江霁初之人手上的奇火,他警惕几分,但看到那人的表现,只觉得真是白费了这奇火。 如果是他能得到这奇火,绝对能够发挥出它本应有的效用。 得到奇火…… 顾煦恬低垂思索的眼眸精光一闪。 如果像绝品火灵根那般……若是能够得到这奇火,再勤加修炼,以及丹书的加持,那日后上中下三界,他就是未来的丹道至尊!能和大师兄真正的并肩而立,携手共享盛誉的一方仙尊! 「邪神,能否再施那法,夺得那人的奇火?」 「桀桀桀,我都说了,你别想着做那什么仙尊了,以你这心性,这狠毒,这阴险,邪神才是最适合你的路」 「闭嘴,别逼我将你再镇压数月」顾煦恬对寄宿在他体内的上古吞源邪神的元魂恶狠狠威胁道。 上个月,他和大师兄前往一处太古战场。按照前世的记忆取代江霁初,替大师兄找到一副战神铠甲,还找到江霁初曾获得的那套神识煅体法。 虽说习法过程中,他的神识经受莫大的苦楚,但也让他神识煅得更加强大。 在那之后,就有了能以神识将识海里这邪神压镇压一段时间的力量,也就能桎梏这邪神一二。 不过,不知为何在习此法的过程中,不像上一世江霁初那般,习法如水到渠成那样的轻松。 神识煅体法一共有上中下三卷,但是他现在仍然在上卷,进展极为缓慢。 不过习得上卷也足矣,只要能镇压这邪神,不用再时时刻刻担心被他夺舍。至于中卷下卷,时间长着,慢慢来。 「好好,我不说了,夺其奇火,难」 「比五十年前夺那幼童的灵根还要难?你不是说灵根是最难夺的吗?」 「我是说只要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就难夺,奇火,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存在。那幼童还未修道,加上对你没有戒备心,甚至信赖无比,与这修士不同」 在顾煦恬想放弃时,寄宿在他识海内的那只邪修又缓缓开口,「难夺但能夺」 邪神透过顾煦恬的视线,窥视着江霁初,几息后,他糊作一团的元魂止不住颤抖。 那人竟能感觉到! 他的窥视竟能在短短几息内,就引起江霁初的注意。 江霁初扫过来的视线,透过顾煦恬的眼睛,仿佛和他的视线对上。 他控制不住地在顾煦恬识海里来回穿梭,奇火拥有者,果然非池中之物。 「你这是何意?」识海被隐隐搅动,让顾煦恬难受地皱眉暗呵道。 「可夺,但需要你的一半神识之力,可愿?」 「一半!」顾煦恬陷入纠结,若是被夺了一半,他的神识之力就会虚弱,邪神绝对会伺机夺舍他。 顾煦恬的迟疑与戒备被邪神感受到,「莫要怕,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吗?再说了,我们本为一体,何有夺舍一说?你的重生是我助你的,我的存活也是你助我的,我们是一体。」 虽然本来选定的寄宿体不是你,但阴差阳错,只能接受。 邪神黏糊的像烂泥堆中翻滚的断肢残臂声音,在此时却带着蛊惑,让顾煦恬对于奇火的拥有之心膨胀到极致。 是的,他的神识之力已经强大了不少。他有方法镇压邪神,即使剩下一半的神识之力,也能应付这虚弱的邪神元魂。 「好,夺他的奇火」顾煦恬听到身旁同门拉他讨论,抽出几分精力,笑得纯良应声。 「下一轮你找个机会,引他去阴处」吩咐完之后,邪神就无声息隐去。 而江霁初在方才察觉到一股让他后脖颈发麻,浑身被什么黏腻物裹上的视线,循着视线望去,却见是貌似温和盯着他的顾煦恬。 顾煦恬眼底的那妒意和不屑,被他尽收眼底。 冷冷地移开视线,这顾煦恬还是死性不改。 之前他思索过为何顾煦恬对他恶意如此之大,后面归结原因,恶意的来源之一,是自卑而导致的妒忌。 江霁初瞧见头顶的过关数字已到一百六十五,且距离试炼时间结束也只剩一个时辰。 果断抬手一翻,从丹炉里飞出的三枚丹药,恰好达到最低品质要求,丹香也是最低标准的香气浓度。 如此刚好。 在他丹药出炉的那一刹,一直关注他的那些人立即失望地收回眼神,不再给他半分。 同时,他们心里对江霁初的戒备也降到了最低,完全没把他当做强劲的竞争对手。 而是开始戒备那些早早就进入传送阵内的修士,以及考虑着待会在第二轮中要怎么去干扰他们,好让自己能更有把握的进入下一关。 江霁初步伐沉稳走入阵内,站在属于他第一轮名次的石座上,一百六十六,恰好是第二轮秘境内上层、中层灵植区的划分线。 第二轮,即将开启。 第87章 跑了 试炼第二日,幻境灵圃。 传送阵起,入围第二关的丹修们散落于宽阔无边的灵圃四处。 第一次来此的丹修惊叹于眼前之锦绣华丽,目之所及尽是灵光流溢的奇花异草。 方圆千里之地被划分为无数悬浮的灵田,每一块皆以阵法托举,无风却缓缓漂移,时而合聚化作一片宽土,时而分裂化作无数碎块。 无数块灵田上的千万种灵植身上逸散出淡淡灵气,这些灵气被无形的丝线汇聚在一起,交织成弥天盖地的灵气潮汐,处于其中,于呼吸之间便觉经脉中灵气充沛。 有人沉浸在这上好灵气的滋养之中,迟迟挪不开脚步,而有人已经积极地行动了。 第二轮试炼的第一关——辨材关。 入圃者需在这灵圃的一日之内,从九千九百九十类灵植中寻得七味指定的主药。 需注意的是,主药形态会随机变幻。 前一瞬是一株看似寻常的碧灵薄荷,下一瞬就会蜕变成玉灵碧穗,结出玉髓般的果实。 每一刻,都要留意。 而在圃中是禁止争斗,允许以神识之力或丹火秘术诱使灵植显踪。 在接近万种的灵植里找到需要的七味,短短一日绝对不够,设置一日之限,是因灵圃七日相当于外界一日。 相当于搜寻时间是七日之长。 但即便时间流速缓慢,搜寻所要的主药也是难度颇高,特别是对于一些散修而言。 但散修进入第二轮已让他们深感庆幸,他们是奔着第二轮的阶段奖励而来的。 大比规定,凡成功进入第二轮的参与者皆可自取二十样灵植为酬,然贪心必遭反噬。 若多取一株,腰间参赛玉牌便会将其所得全部归于原位,并将其驱逐出秘境外。 特值一提的是,传说中灵圃本身会“挑选”有缘人,在一些隐秘之处,都是有缘人经过,沉寂于某一块灵田深处的上古灵种会突然暴露踪迹,引有缘人一取。 但若是一味沉浸在搜寻中,可会被这藏于平和之下的波涛卷入深海,窒息而不知。 因为,第二轮看似平和,各不冲突,但却是一场无声的争夺。 在浩瀚的灵圃之中,七味主药的数量并非无限,每一株主药在上下两层的灵圃中有各自固定的数目。这意味着,最终能集齐七味灵药的人,绝不会超过主药本身的数目。 虽然灵圃内严禁生死相搏,但干扰、误导、甚至巧取豪夺,却是默认的规则。 在以往的大比,此关卡的修士最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会故意隐匿身形,尾随那些实力强劲的竞争者,待其耗费心力破解灵植禁制、即将得手之际,突然出手抢夺。 更有少部分精通幻术者,可在他人即将触碰主药时,以障眼法调换灵植,使其误采赝品,徒劳无功。 所以,越是实力超群的天骄,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甚至有人会联合起来,故意设局引他们入陷阱,也有人会散布假消息,诱使他们前往错误的方向。 在灵圃里,实力不代表胜利,智慧与运气同样重要。 所以在第一轮中,那些表现出彩者便是大家眼中的香饽饽。若是宗门势力弱小即刻被一大堆人盯上。 而宗门势力强大并且同行人众多,虽不会被外人惦记上,但是同行之人的明和暗争也不在少数。 毕竟自己为宗门夺得荣耀,还是同宗之人为宗夺得荣耀,这其中的含义也有所不同。 所以,在第一轮中江霁初即使施展出奇火,也要强压实力,不显露锋芒于他人面前,就是考虑到这一轮的情况。 虽说在这里,没有人能在他手上抢到任何东西,但是还是不想太麻烦。 速战速决,好过跟别人拉扯纠缠。 「小狐狸,这处灵气充沛至极,速速搜寻完材料,找个地方打坐修炼,别浪费了这灵气,恰好这新功法最需要灵气充裕之处」任老掏出一枚玉简,这上面记载着一份《净世圣火经》。 此圣火修炼经法和小狐狸的狐心圣火很契合,是小狐狸拜托他找来的,为的是应对日后可能出现的邪族肆虐。 修炼此法,可让小狐狸的奇火可有克制邪物之效,变为狐心净火,且等阶越高,奇火克邪更无邪可挡。 届时,以此圣火炼制的丹药也能让服下丹药的修士对邪气有免疫力,能抵御几分,不易被邪气侵体,更不易被邪族炼制成邪仆。 「多谢任老,真是再好不过了」江霁初看到识海里面的那枚玉简,心中的不安定散去几分。修炼此法,日后羡哥的安危,他定能护好。 江霁初身形一晃而过,和他同处一片药田底下的修士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看不见他影子。 而每一块药田里,以神识寻找灵植的修士在过后与他人交谈中,发现其他人也有相似经历。 明明他们的神识已经感知到其中一味的主药的大致方向,小心翼翼地接近后,还没来得及警惕四周的情况,却发现面前空无一物。 好似是他们神识出了差错,定位不准,并且在他们恍惚自疑的刹那,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脸侧,带着一阵淡淡的香气从身旁滑过。 …… “集齐了,短短一个时辰,倒也不难。” 若是有其他修士听到江霁初的喃喃自语,定要吐血给他看。 他们苦苦寻了一个时辰,绝大多数是半根主药的影子都没看见,也就几个大宗的弟子在历经各种干扰阻挡后,好不容易寻得一味,都够遥遥领先其余人了。 结果江霁初一个时辰就搜齐七味主药,还没引起他人注意,也没有被别人干扰,这是把他们踩在脚下碾压的实力了。 江霁初将材料收好,见不少修士朝他这边赶来,抬头一看,原来他头顶聚齐好几块药田。 这上面的主药倒是有好几味,数量也颇多,看来他们是冲这个来的。 江霁初还瞧见好几个熟悉的身影,不宜久留。他身形倏然一晃,已在十丈开外。 「小狐狸,左后侧的第七块灵田,灵气最充裕但没有主药存在,趁他们找药,我们往那处去」任老指点江霁初方向,他很好奇在灵圃剩余的六日时间,小狐狸会修炼到何程度。 “好。” 江霁初脚下未动一步,人已闪至任老所指之处。 脚刚才踩到江霁初刚才在药田之下所站位置的那伙人,只看到远方一抹青影,残留的青光流痕。 「你一直想找的那人,跑了」邪神的话让顾煦恬脸色发沉,这家伙,怎么刚他知道在哪里,追过来人又不见了。 他是脚底抹了油的吗?还是练了什么遁空逃天术? 「现在呢?」 「左后方的那处药田,现在没动了」 「我先把这主药剩下的四味取了,等第二轮结束再找他也不迟」 顾煦恬也想立即找到那人取其奇火,但这次竞争太激烈了。 若是没有先把这些药取了,那他有可能会在此轮就被淘汰。 本末倒置不可取,大比的首位,必须由他拿下。 邪神“看”江霁初在那处不动了,也没有催着顾煦恬行动,毕竟抽取神识之力也需要时间。 他能感知到江霁初的位置,有赖于江霁初的脚底下竟有一缕邪气,很轻微,但足够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神识依附,如此来才能一直引着顾煦恬追上。 但没想到这家伙身形如鬼魅,消失得如此快。 顾煦恬跃上药田前,瞧了一眼江霁初所在的那块药田,心中暗想,不着急,这处不能有大动作,否则容易被察觉到。 还是等大比结束,捧回荣耀后,再抽他的奇火,反正识海内的邪神能感知他的位置,不怕找不到他。 第88章 他竟藏拙 被顾煦恬再次惦记上的江霁初,此刻也正被另一伙人惦记着,那伙人恨不得现在就入灵圃,将他带回观战台的掌门大殿内。 在所有进入第二轮的参赛者都入灵圃后,第一轮炼制成的丹药由专门的执事弟子初步核验后,挑选出前两百份,交由丹童对应贴好参赛者的编号标签,便放入特制的玉盒中保存。 这些丹药会通过传送阵法呈送至评审台,交由长老评审,根据丹纹、丹质等评审出第一轮中的前十。 第一轮中的前十,在最后一轮有额外特权,分别会获得一个锦囊,里面的信息能帮助他们更快确定炼制残缺丹卷中的丹药,所需几味材料。 所以,江霁初他们在灵圃搜寻材料的同时,评审台上的各宗派来评审的长老也在一一品鉴中。 九名长老在排成几列的置台桌前踱步细观。 “这曜清圣宗的顾煦恬炼丹才能果然名不虚传,丹霞流韵,醇厚丹香。”晨星大陆的第三大宗——玄太丹宗的长老端详着贴着“壹”的那丹盒,赞不绝口。 另一晨星大陆的第四大宗——缈空丹宗长老走过来一瞧,也颇为赞叹地捋着长须赞道:“此丹火候臻至化境,看来第二轮中的控火一关,也是他将拔得头筹。” “一二轮都为头筹,若是再得个第三轮的头筹,以凡间所说,三元及第了,哈哈哈。” “真想把他挖来我们宗门内。” “想想就好了,此苗子何人会拱手让人。” “也是。” 其余几个大陆的长老很想昧着良心说他们宗的更胜一筹,但有对比,确实难开此口。 圣霞大陆的仙樱丹宗长老却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皱紧眉头,对着一丹盒里的丹药反复打量,迟迟放不下手。 “老祝你不会是因为你宗的得意弟子屈尊第二,内心不快吧?”和仙樱丹宗的祝慈天交好的缈空丹宗长老林端见老友皱着个老脸,对着一灰扑扑,看上去只是勉强达到合格线的丹药纠结的模样,开口打趣道。 “你们且来一观。”祝慈天语气认真招呼他们过来。 听他语气如此严肃,八名长老踱步到他身旁。 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旋即一肃,这丹药,不对劲…… 往次大比,负责评审的各宗长老们都能够快速地将前十名选出,将前五十名呈于各宗掌门过目,但这一次竟迟迟不见上呈。 掌门大殿内,曜清圣宗的姜云野掩嘴轻咳一声,对坐于首位的碧爻丹宗的掌门风朴子道:“风掌门,这第二轮快要出结果了,怎么评审台还未有消息?” 他们看着留影壁内,成功进入第二轮控火关的各丹修,已经着手准备比试控火了,但评审台还未有动静。 “我且问问。”风朴子笑着回道,内心却是不屑又心酸地冷笑,这老家伙,不就是想早点让我宣布你那丹道出众的弟子又夺得第一名的结果吗? 这老家伙真的是运好,剑修第一,丹修第一都在他们宗,虽然剑修第一陨落,但又被他亲孙子补位上去。 “各长老,为何还未出结果?”掌门大殿传音而来。 几人对视一番还是决定将前五十的丹盒,以及这一盒一同呈上去,请各掌门查看定夺。 掌门大殿内。 殿内玉阶上,六名青衣丹童手托玄玉盘,将长老们呈上来的三、四品丹药呈至掌门们面前。 这些丹药表面浮着淡淡灵光,被灌注灵气的琉璃罩扣住,防止药性逸散。 “启禀各掌门,前五十名丹修的丹药于此,请过目。”为首的丹童恭敬跪拜。 风朴子微微颔首,挥手将丹药呈于其余掌门面前,让他们一观。 他身侧的丹堂长老忽然轻笑:“今年散修里倒有几个像样的。”他指尖隔空点向其中一枚青纹丹,“这枚四品凝神丹,虽位三十开外,但火候已得七分真味。” 十几位掌门正传送互阅间,内心暗暗记下有资格入宗的散修姓名,准备第三轮看看其实力如何。 突然有人“咦”了一声。 看向发声处,仙樱丹宗的掌门汤鸣龙捏着枚灰扑扑的丹药,眉头紧锁:“怪不得长老们纠结如此,这枚三品清心丹……怎会混着一股道韵真息!” 众人目光霎时聚集于那丹药上,只见丹药表面略微有坑洼,并不光洁莹润,打眼一瞧就是最一般的三品丹药。 汤鸣龙手下输入灵力,在灵力的刺激下,那丹药眨眼间褪去灰壳,一阵淡淡青光似月光,倾泻而出。 柔和而又让人睁不开眼。 在光散去的下一刻,众人还来不及看清,先闻到其药香,异香冲霄如清冽初雪,随后凝成实质的灵雾,在空中化作迷你青凤之形。 风朴子是掌门里面丹道造诣最高的,他定睛一瞧,猛地站起,袖中飞出三枚玉简贴住丹药,玉简刚触即碎! “玉简碎了!” “三品丹怎会有丹象化形!” “你还亏是个掌门呢,这还是三品的吗?七品!” 全场哗然。 丹堂长老声线发颤,“以三品之形藏七品之实……此子竟用‘丹衣术’遮掩!” 风朴子猛地转头看向留影壁,"这枚丹药是谁炼的?” 丹童战战兢兢翻查玉牌:"是……是四百五十九号散修,也是第一百六十六个入第二轮的散修!” “调出他所在区域的留影石!” 随着留影石调出,端坐于玉团之上,化名应慕枝的江霁初进入他们的视线中。 “此子不仅实力超群,长相也是见之难忘。”仙樱丹宗的掌门汤鸣龙眼中含着欣赏道,他们宗门最需要这些长相出众,能力卓越的人。 在他们说话之际,丹药突然剧烈震动,七道丹纹逐一亮起,青光灼目。 在众人大惊地注视下,青凤灵雾突然扑向手持丹药的汤鸣龙,他猝不及防被雾气贯顶,满头白发竟以肉眼可见速度转黑。 “这不是清心丹……”汤鸣龙声音发紧,又带着激动,“是失传的!能助人境界松动,修为精进,短时间内克制心魔的清心无垢丹!避天之丹!” “什么!” 他们刚在惊讶汤鸣龙早期因急于破境,遭丹煞反噬,使得墨丝成白霜的发丝眨眼间恢复乌黑油光,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听到汤鸣龙这话,又是惊呼不绝。 …… 观战台上的修士们,听到上方不停传来各种惊呼,而且还闻到阵阵丹香。 “什么情况?” “看来有人的丹药很是绝妙。” “这丹药的丹香能传到此处……怕是已经接近五品了吧?” “定是第一!” “应该是那曜清圣宗的顾煦恬,刚才第一轮我们失败时,他可是第一个进入传送阵的。” “若能得到他的指点……” 几个心思活络的散修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在大比后交流会接近第一名,求得点拨了。 风朴子将丹药交于其余掌门,让他们细细端详,而他凝视着空中渐渐淡去的青凤余影,心中想定,不管对方要什么,必须全力请他入宗。 若有此子于宗门,五大陆第一丹宗的位置,永世牢固。 他目光坚定,传音给丹堂长老,“查!查清此子底细!若可用,不惜代价招揽!” 而仙蓬大陆的第一丹宗,以毒丹称霸仙蓬大陆的墨炘丹宗,代掌门前来的大长老墨烊呼吸急促,死死盯着那枚丹药,「几近仙阶的丹药……若能得到此子,让他将丹术尽数传予我,我在宗内的地位将无人能撼动!」 「先利诱,若他不识抬举……哼,我的傀魂丹,定让他老实入宗为我所用!」墨烊暗下的眼神满是毒辣。 一时间,掌门大殿内心思各异,目标却一致。 除了姜云野,他只是盯着留影壁,眸中闪过几缕不明神色,脸上竟有些怀念…… 第89章 奇火不夺不行了 第二关控火试炼台,休息区内。 将面前颜色又加深些许,隐隐有完整狐形的奇火收回手中的江霁初,指尖摩挲着指尖的红痣,神识一动。 他抬眼看向那浮于半空的留影石,虽看不到对面的情况,但…… 「已经发现了?有点慢」 任老听见他颇为失望的语气,嘴角不觉抽动一下,没有开口。 这小狐狸花了六日不到就把《净世圣火经》学得基本透彻,甚至他的奇火也一跃入九阶,蜕变成克制邪气的狐心净火。 方才炼制的丹药也是一拿出去就能让全大陆的丹修跪地求赐教的存在,任老再一次感慨,小狐狸,真是一块天地珍宝。 「任老,这奇火现在卡在九阶了,距离十二阶还有一段很大的距离」 「小狐狸,你难道想直接越上十二阶吗?」 「可是……」只有奇火更早满阶,羡哥的安全才更有保障。 「小狐狸,奇火是丹火之最,进阶比一般丹火还要难上数倍。你已至九阶,可谓变态,着急不来的」 听着任老的不赞同语气,江霁初也就止住心急,先把入境资格取了先。 和任老相处愈久,他也更好奇任老此前的经历,但任老总说待他链条尽除后才能说。 早日替任老除链条也是要紧之事。 江霁初转眼瞧见他斜对角的蓝发男子对他眼睛乱眨,好似抽筋。 考虑到对方也是个丹修,且实力很强,理应有治眼睛抽筋的丹药,他也就没主动开口送丹。 冷淡地收回眼神,阖眸假寐,不再理会身上数十道灼热的视线。 心中低叹一口气,要是羡哥在,就没人敢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了。 不知羡哥现在在干什么? 分别三日,终于被江霁初惦记一次的应羡鹤正挥着大刀,对着再次来到魔界旁边设阴邪阵法,想把一处魔修变为血奴仆从的邪族赶尽杀绝中。 蔽膝鳞甲上,满是污血。 应羡鹤将最后一邪族砍杀刀下,邪族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看了让人不爽,应羡鹤抬脚,赤金玄鞋一脚踩下,爆浆的血呼啦,喷洒一地。 呼—— 无视被莫名其妙溅了一身血而可怜巴巴,用一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的七彩大蜘蛛,应羡鹤掀飞满地残肢断臂,一把火烧干净,瞧着死得透透的邪族不再动弹,心情终于舒畅一些了。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沾染到的血溅落地面,只不过没有一滴是他的。 若是阿初在这,就能借机让阿初心疼他,他也就能黏上阿初好好求关注了。 就像隔壁那对天天黏糊的死道侣一样。 应羡鹤手中抛出魔焰,将不远处的邪族堆积起来的尸体一把烧成灰。 偏头冷眼瞧着那对黏糊人,卫君正脸上不过溅了一滴血,就对他的道侣戴清浔各种撒娇。 戴清浔也是吃这一套,一个大老爷们,像擦豆腐一样,轻轻帮擦干净。 越看心火越旺!瞥开视线,瞧见他们身后又来一波邪族。 他已经三日没有和阿初说话了!三日没见到那双眼里满是他的眼睛!邪族还天天不知死活凑过来碍眼! 手掌一抬,天幕一转,暗沉的云幕化作深渊色的波涛下扑,方圆百丈光线被“波涛”阻断,陷入黑暗。 隔绝外界的黑暗领域在邪族大觉不妙要四散逃离时,已成。 所有被关入领域的邪族血管暴突,皮肤下浮现蛛网状血纹。他们全部痛苦挠着喉咙,挠出丝丝血肉都顾不上,但仍缓解不了一份痛苦。 “敢来,就别走了!永眠——”应羡鹤的脸浮现于黑暗领域内,丹凤眼眸似看肉泥,鄙夷冷酷。 一只无数魔气汇聚而成的掌心翻转的刹那,被黑暗笼罩的邪族如同被塞进扭曲的镜面,肢体开始呈螺旋状变形,血与肉在卷裂的伤口中,洒满一地。 修为较低的邪族直接爆成血雾,强者则被强行压缩至原本三分之一体积,也将死不久。 见缩成一团的邪族还想反抗,应羡鹤指尖一点,黑暗领域瞬间挤缩,一阵肉被挤压的黏糊声过后,一声惨叫都没有出,只留一地血泥。 “哦呼,连九幽暗狱都使出来了!”卫君正没骨头一样靠在戴清浔的胸膛前,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应羡鹤没有回话,一把拎住正在安慰自己宝贝大猪猪的木沐晴后衣领,“走,去他们的分点,干翻他们!” 随后,卫君正还没来得及嘲笑被抓住的木沐晴,自己也被应羡鹤一把薅住,三人一蛛消失远方。 道侣刚才还在可爱撒娇,下一秒就被人拎走,戴清浔连忙追上去。 桃桃蹲在地上开心地这挑挑,那捡捡,正替老鬼头挑点骨头带回去,还没挑完,回头就见旁边全空了。 啊?没人通知她的吗? …… 最终试炼地,九霄丹台上。 进入决赛的前二十名环形而立,各自的丹炉巍然矗立在跟前。 温炉的丹火色泽不一,于炉底翻涌,炽热的气息扭曲了周围的灵气波动,却不觉燥热。 主持最终试炼的主持长老踏空而至,声如洪钟:“本届丹道大比,炼制九转回神丹。丹方残缺两味主药,需自行推演补全!残缺主药于第一轮七味药中选取!” 台下的观战台中,一片哗然。 “九转回神丹,上古失传的丹药啊!有残缺的丹方可一观,即使炼制不成,这丹方中蕴含的丹道真理都足够修士好好回味受益了。” “残缺丹方,不完整要怎么炼成丹药?” 台下议论纷纷,而台上的二十人却静如沉渊,神色皆为淡然。 长老见于五百人中脱颖而出的二十人,如此淡定的做派,很是欣赏。 他袖袍一挥,十道流光飞射而出,化作十个锦囊悬浮半空。 “前十名,依名次上前取锦囊!” 见最终试炼即将开始,顾煦恬也缓缓收回对江霁初的打量,没想到这人竟能挺进前二十。 回想起刚才在控火关,这人的控火技术之娴熟,甚至比他还要强上不少,心中对于夺取这奇火的欲望更是强烈。 在这人手里,奇火能发挥出如此效果,那在他手里应该更是锦上添花,大放异彩。 收敛心思,顾煦恬仰头看那流光环绕的锦囊,第一轮的第一名必定是他。有了第一名的锦囊,就能够快些比其他九名确定剩余的两味主药,胜算更大。 顾煦恬见长老即将宣布第一关的第一名,想到刚才第二关的第一被那有奇火的人夺去,强压住内心的愤懑。 没事,第一轮是他的就好。 待会决赛他也取得第一,那大家心中就只会对此次大比,初赛决赛都得第一的他记忆深刻。 至于中间的这一轮比赛,夹在其间,可有可无。 主持长老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本届丹道大比,初赛第一名——” 话音未落,顾煦恬身旁已有不少人朝他拱手,提前恭贺。 “恭喜顾道友!” “顾道友丹术无双,这第一名实至名归啊!” 恭贺顾煦恬的人并非完全真心,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们恭贺两句也不会怎样,反而交个好。 顾煦恬面带谦逊,笑得羞涩,连连摆手,语气诚恳道:“诸位谬赞了,丹道浩瀚,顾某岂敢妄称第一?此次大比强者不在少数,就像刚才那控火关拥有奇火的那名散修也是实力不凡,顾某还需……” 他话音未落,长老的声音已响彻全场。“第一名——散修,应慕枝!” 原本恭贺顾煦恬的人立即转身恭贺江霁初,而顾煦恬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但他很快恢复如常,没有被人察觉到,甚至脸上露出柔柔的笑意,轻声道:“真如顾某所说,有奇火之人实力必然高。应道友方才第一轮炼制的丹药,初看上去还以为是最普通的丹药,没想到竟另有妙处。” 而江霁初连看都没看他,向前取过锦囊后,便飞回到丹炉前。 面容如高山之巅的盛满月光的一泓冰泉,将他的话冰封住,于半空凝固,无回声。 顾煦恬克制心头的怒意,表情依旧温和。 他接过第二名的锦囊,也走回丹炉前,恰好,他与江霁初面对面而立。 感受到身上其他人在他和江霁初身上来回打量的视线,虽然隐晦,但不容忽视。 他脸上温和可人,可袖中的攥住锦囊的手,早已攥得骨节发白。 奇火不夺不行了。 第90章 花落谁人 下面的观战台,看见第一名是在第一轮中炼制出灰扑扑丹药,拥有奇火的散修。 散修一派拍手叫好,只觉扬眉吐气。 而宗门一派则是怒目而视,觉得其中定有猫腻,怎会是一个炼制出最普通的丹药的散修夺得第一名,定是有误。 即使在第二轮这散修于控火关卡中操控得一手奇火,火裹寒冰与烈火,两者处于极致的平衡,也让他们为之侧目。 但,第一轮的他炼制的丹药大家都有目共睹。 见江霁初接过锦囊,又当顾煦恬似空气,曜清圣宗提前出局的弟子不服之声响起。 “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区区散修,也配拿第一?” 散修听到后,这群宗门弟子好生无礼。 什么叫好运?这叫实力!他们本着散修帮散修的宗旨,立即叉腰起身,指着对面开始怒怼。 于是,在底下散修和宗门弟子又开启一轮谁也不服谁的争执。 引得掌门大殿决定将江霁初炼制的丹药呈于他们面前,让他们一观。 亲眼见过后,彻底消停了。 两派都被惊得呆住,随后安安静静地抬头看留影壁里的同步传送画面。 台上的二十位都是丹道的佼佼者,还有此奇才在,斗嘴置后,用心观摩要紧。 万一在哪一步获得顿悟机会也是有可能的,再不济也能偷学点手法。 底下的人突然达成一致。 然而,台上的江霁初没有理会,即使因耳力超群,他听得清楚。 他指尖一挑,锦囊里的提示展于眼前。 在其他人还在仔细揣摩每一个字的潜在含义时,他目光一扫,连半息都未停顿,便随手将锦囊一合,收入袖中,静待试炼正式开启。 主持长老分发完锦囊,袖袍一挥,二十道玉简飞射而出,悬浮于每人面前。 “此为九转回神丹的丹方玉简,然丹方残缺,缺失最后两味主药。 尔等需自行推演,从第二轮所取的七味药中选出正确两味,并按正确顺序入药!注意,一旦错选,轻则药性相冲,重则炸炉毁丹!” “炼丹——开始!” 随着主持长老的宣告,二十道灵光结界骤然升起,将每人连丹炉完全隔绝开。 “一炷香,进行材料选定,选定后不得更改,即刻炼丹。”主持长老的声音悠悠传来。 在场的二十人开始低头选定材料。 没有锦囊提示的十人抓耳挠腮,对着那玉简看了又看,迟迟下不了手。 但有锦囊提示的其余九人也是斟酌思索着,并未立即行动。 而江霁初这边,跟他们完全不同。也吸引住掌门大殿和观战台的众人的全部视线。 只见江霁初素手一点,摆放材料的玉桌上其中三味药——清灵草、龙血参与月华露被灵光锁定,其余四味被回收。 “什么?!他连思索一刻都没有?” “就算他是初试第一名,锦囊里的信息也就别人多几个字而已,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他立马确定吗?” “他怎么还拿多一份药?不是补齐两味!” 然而,江霁初根本不给众人反应时间。 他掌心灵火一燃,药材杂质瞬间被焚尽,化作三缕精纯药液,直接投入面前的紫晶古木丹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一息都未犹豫! 由于结界阻隔,只有底下的观众和同在观战的长老和掌门们能看清江霁初具体拿了哪三味药。 同台竞赛的其余十九名参赛者只是隐约知晓他拿多一味,且炼丹节奏极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进行炼丹。 顾煦恬他刚挑定材料,扭头就看见江霁初已开始炼制。 对此,他半分都不看好。 他是有体内邪神的指点加上锦囊提示,以及习得丹书后的一缕丹道感悟,才能确定好材料分别是龙血参和月华露。 而那奇火者,除了奇火和祸乱人心的脸蛋,还有什么? 他冷笑收回对江霁初的不屑凝视,心中讥讽,「蠢货!真以为第一轮拿了第一,第二轮就能随意乱来?九转回神丹岂是儿戏?还自作聪明多加一味,待会儿炸炉,看你怎么收场」 而一直想和江霁初交谈,想诱他回宗的仙樱丹宗首席弟子龙傲世则是略显忧心地看着江霁初埋头炼丹。 哎呀,美人怎么这么急躁。 但没事,炼丹失败的美人他只会更加怜惜,好好抚慰美人失落的心的。 龙傲世用玉簪将满头蓝丝高挽起,点着下巴仔细思索,并未急着动手。 他用灵识探查每一味药,低声自语: “九转回神,阴阳相济为先……锦囊里也提到两个字,“柔”与“刚”,先后顺序分明。月华露性柔,龙血参、血阳灵芝和烈耀藤都是性刚之物,哪一个好呢?” 一时间,台上台下都几乎陷入寂静。 只有几道压制不住的急促呼吸声,以及丹火舔舐炉底的声响。 一炷香后,每个人都选定好材料。 开始剔除杂质,投主药入炉。 几乎每个人都选择了龙血参,但在剔除其中的杂质时,他们才意识到他们的丹火和江霁初看上去又强了不少的奇火差距有多大。 他们手中的龙血参,剔除的时候暴虐无比,甚至隐隐要反噬他们的丹火。 但刚才江霁初几乎在一瞬间就轻松将杂质去除,化为药液。 奇火,不容小觑。 …… 第一声爆响,在二十人皆选定好材料的半刻钟后响彻全场。 留影壁内,一名散修面前的丹炉突然剧烈震动,炉盖被狂暴的灵力掀飞数百丈高。 “啊!龙血参的杂质剔除不够!”他捂着被炸伤的手臂,绝望地看着炉中如龙口喷发的烈火。 下一瞬,就被结界传送下台。 见他此下场,他身边的那几名丹修都心有余悸,更加专心控制好手中的丹火,把控火候。 其间,在剔除杂质环节中不够细致的几位也隐隐不安着。 第一声爆响似开场讯号,接连的声响陆续响起。 第二声、第三声…… 或是因火候过猛,药液瞬间汽化;或是调和不了属性相反的两味药,丹炉结出厚厚的冰霜后,又被火焰吞噬而爆裂;还有的是灵力不济,无法继续操控…… 转眼间,二十座丹台已去十五座,仅剩的五座丹炉绽放着不同光华。 分别是江霁初,顾煦恬,龙傲世,蓝悦吟和方天箐。 距离他们五人将主药投入炉中炼制已过三炷香,其余四人还在努力克制主药的躁动与小心融合药液时,江霁初已进行下一步——加入辅料。 远远将其余四人甩在身后的的速度,让三人佩服而奋力追赶,一人咬牙切齿而想灭之。 “好快的速度!” “怎么有人炼丹如此……”一散修喃喃道。 旁人还等着他说完扭头却发现,他早已赞叹到忘语。 留影壁内的江霁初素手调丹,如煮雪烹茶般闲适轻松,紫色炉火映得眉目生晕,一举一动皆成画。 与身旁那几位眉目越发严肃,手中丹火越发疲力形成鲜明的对比。 台下的一群修士双手捂住因江霁初过于行云流水的炼丹技法惊艳得怦怦跳的心,一脸向往。 而一直看不起散修的宗门弟子现在也难以说出任何难听的话,嘴闭得紧紧的,他们怕一旦开口就会溢出了他们的赞叹低呼。 “什么!竟将帝火心莲与寒冰仙葫同时投入炉中!” 台下惊呼不停。 “这两味药属性相克,必炸炉啊!” 然而,江霁初指尖轻点,炉火骤然分化为九尾状托住炉底两侧,炉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碰撞之声,但并未见炸炉。 掌门大殿内的丹宗掌门们以神识探知,却被挡在炉外,不能知晓炉内情况。 若是能看见,将会看见火与冰的两股药液各聚一团,环绕在已经成功融为一团的主药丹核四周。 属相相克,却在炉中交织,非但未炸,反而成太极之象! 但旁人不知,心中暗暗可惜。 其余几人也是颇不认可地摇头,低头按他们的理解将剩余的辅材一一投入,但都遵循一个原则——属性相克不得同投。 江霁初没有受到干扰,继续静心炼制他炉中的丹药…… 第91章 话多的像只聒噪的牛蛙 观战区域的一众人见江霁初竟将药性相冲的灵材一并投入炉中,完全违背了丹修一道公认的规则。 他们纷纷摇头,只道江霁初终究是轻狂,炸炉是迟早的了。 看炉火于炉口处燎烧肆意,剧烈翻腾,丹炉还未爆开,众人只觉是时间问题,便不再关注。 转而关注其余四人,他们也步入关键步骤,一个个额头冒汗,牙关咬紧。 其中,结丹大圆满境界的方天箐最为艰难,在进入最后一步时他因炉内的灵力狂暴,反噬丹火而口喷鲜血。 本想放弃,以免丹炉炸毁,这可是他们上次去药王窟得到的丹炉,成为他们宗的新晋镇宗丹炉,要是炸爆,他会心疼到立马轮回的。 但瞥眼见江霁初游刃有余,操控丹火不见阻碍般,方天箐快速调整呼吸,继续坚持。 不能在此落败,已经到这一步了,怎么样都得把丹药炼出来。不可让江霁初看轻于他。 他要展示真正的实力给江霁初看,和那个男人比,他也是一位强者。 自从在药王窟落败,他回宗后更加勤勉,日日不敢松懈。他们宗的登天峰都被他踏出了一道道印痕。 这次定能让江霁初高看他三分,若没有,一分也好。 过了三炷香,台上终于又有了新的动静。 “雷劫!小型雷劫,曜清圣宗的竟引来丹劫!” 又一声惊呼,不过被惊呼的对象终于换了个人…… 众人抬头只见天际的一处乌云翻涌,雷光隐现。 在顾煦恬青铜九牛三鼎丹炉上方已凝聚起厚重的小区域雷云。 其间电蛇游走,威压骇人。 观战者纷纷赞叹顾煦恬实力之强,竟能将上古丹药炼制到将成,并引来丹劫。虽然这丹劫的劫云未遮天而来,甚至是有些小片,但也是历次大比以来,第一个引来丹劫的丹修。 看来,这场比试胜者即将出炉了,若是顾煦恬成功挺过丹劫的话。 顾煦恬并未惊慌,他扬起侧脸,双眸紧盯雷劫。 抬手间,袖中甩出一道玉符,化作青光屏障。 在屏障罩住他的瞬间,雷霆劈下。 青光屏障硬接两道雷霆,而同时炉中丹药光华更盛! 在青色屏障碎裂的那刹那,顾煦恬继续抛出几道玉符,等候剩余五道的降临。 顾煦恬在雷云酝酿下一道雷的间隙,听着旁人对他丹劫之云的议论,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难道,靠丹术引的丹劫就是…… 剩余的五道雷劫被玉符硬接后,炉中丹光愈发炽烈,劫云也隐隐要散开,顾煦恬他指尖掐诀,拍出八个丹印打在丹炉身上,竖指猛然一引。 炉盖轰然掀开,一枚半红半蓝的丹药悬浮半空。 半空中的散开的雷云又缓缓聚合,渐渐发黑变沉。 “竟是八品丹药的丹劫!还有最后一道丹雷。” “前几道已如此凶猛难敌,这一道酝酿的雷势堪比方才的数倍,如何能挡?” “八品丹药的劫云是这样子的?散了还能聚?”眼尖的修士疑惑道,但他的疑惑被身旁的嘈杂掩盖了。 “悬了。” 大家看着头顶的雷云越发厚重,里面的雷光闪动越发渗人。 不禁为脸色煞白,勉力维持手中丹火不灭的顾煦恬捏一把汗。 而顾煦恬本还想继续抛出玉符,却发现提前备好的玉符刚拿出就粉碎成末。 失策了—— 他见最后一道丹雷即将成型,来不及多想,立即按照所习得的那本丹书的丹火避雷术进行施展。 在冲天火红到几乎撕碎乌云的丹火与粗雷相撞的刹那,被丹火护住的丹药忽而一颤,脱离丹火坠回丹炉中。 顾煦恬一时情急,见天雷已被他成功挡下,理会不上丹田里突然一刺痛的金丹,继续施展《九品丹典》中的另一术,流火固丹术,稳住隐隐要分裂的丹药。 不行,就差一步了,绝不可在此破裂。 丹火不要命般的输出,霎时,天光一亮,雷云散去。 丹炉内激荡一阵后,九道浅金色的光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一道很浅很浅的盘旋的凤凰虚影,清鸣声传入耳中,声声渐弱。 即使是极为浅淡的虚影,众人也被这异象所吸引。 但因为凤凰太虚太弱了,很快就消散。他们也只是惊讶竟有凤凰虚影和赞叹顾煦恬成功炼制成八品丹药。 不止丹生异象,还是八道丹纹,是八品丹药! “竟是丹象化凤,九转回神丹炼成!”众人哗然,连掌门大殿里的数位掌门都压制不住兴奋,站起身来,快步走于殿外,激动地瞧着天空渐渐散去的异象。 顾煦恬垂眸掩去眼底的狂喜,丹田的刺痛和识海内突然的震荡生波都顾不上,他只以为是用力过猛的后遗症。 他面容淡定自若,袖中手指却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在他炼丹引来丹劫的那一阵混乱,残余的雷劫道韵既影响了其余三人,也间接造福了他们。 顾煦恬八品丹药成后没多久,龙傲世和蓝悦吟同步丹成,皆为七品丹药。 他俩的丹药和顾煦恬那枚丹药的外形极为相似,都是一半赤红一半幽蓝,只是少了一道丹纹,以及没有顾煦恬丹药外围那淡淡的金色光晕。 又过了一炷香,方天箐的丹炉里也飞出一枚品质略微低于他们三人的七品丹药。 场上五人已有四人炼制成功,而且丹药品级不低,其中顾煦恬最甚,八品中等丹药。 因他激出的丹象不够清晰,加上他抵挡丹雷时有误,使得丹药坠回炉中,但还好他以丹术紧急挽救,这才稳住丹药品质。 顾煦恬将丹药收于透明羽光匣子内,心中暗喜也后怕,还好丹书内有补救之术,否则丹药就要裂成两块了。 他将匣子交于丹童,眼神隐晦地看向其余三人的丹匣,心中大定,背手傲然挺立。 他的丹药品级最高,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次大比的首位就是他顾煦恬的。 而其余三人心中虽有些可惜,但对于成功炼制出上古丹方中的神丹,也让他们颇为欣喜,他们也算没辱没宗门培养之恩,没折损宗门的威望。 在场只剩江霁初还未有动静。 顾煦恬不屑一笑,呵,刚刚动静那么惹人眼,每一步都迅速得让人以为他对这次炼丹真的是手拿把掐,结果还不是只有个花架子。 抬眼见时间只剩一个时辰,顾煦恬背首回身,望向正在品鉴他们丹药的长老,掌门们。 就让你继续挣扎一会吧!待会迎接你的只是嘲笑。 顾煦恬心中暗想道,同时想到等大比结束,捧回荣光后他还会获得世上难能一见的奇火,更是通体舒畅。 他恨不得沙漏快些翻转完毕,就可以当即让台上的碧爻丹宗风掌门,丹盟的一把手,出声宣布他就是本次大比第一。 如此,他就能在享受众人的羡慕与恭贺中,开启他的下一步。 …… “姜掌门,你这徒弟收对了,真是丹道奇才。” “对啊!不仅将丹药炼制成功,还是八品的,虽未达到完美的八品状态,但也很可贵了。” 听着周围几位掌门对他的恭贺和艳羡,姜云野收回对江霁初的打量,客气回谢的同时,心中那股怀疑越发强烈。台上那名散修,虽说发色与霁初截然不同,五官只能说是相似,可给他的感觉为何如此像霁初。 但,霁初的禁制之石已然干裂溃散,生机已彻底感知不到了。 难道真是相似而已? “大家来看看。”风朴子的疑惑一声,打断了姜云野的注意。 “怎么了?” “记载的九转回神丹应呈现阴阳交融之丹态,可这四人的丹药虽说品阶不错,丹纹也清晰流畅。但泾渭分明之态的丹样 ……” 听风朴子这一话,大家才发觉,四枚丹药上的颜色太过于割裂对分了。 “毕竟不是根据完整的丹方炼制的,这气息和丹香已有九成相似,足矣。若是剩余那人炼制的丹药品级在这枚之下,大比也将落幕了。”仙樱丹宗的掌门汤鸣龙捧着顾煦恬的丹药说道。 但他语气里的可惜是藏不住的,毕竟他特别看好刚才给他惊喜的江霁初,但现在还没动静,时间也快到了。 …… 比试台上,见江霁初迟迟没有动静,有些按耐不住的顾煦恬终是忍不住开口说了好几句看似关心体谅,实则不懈催促之言。 但江霁初眼皮都没撩动一分,当他做空气,让顾煦恬怒火翻涌。 这人真有能耐,每每遇上他,自己的火气就压制不住。 顾煦恬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势必要让江霁初有所反应,“道友,请恕顾某再劝一句,不是人人都能炼制八品丹药的,再挣扎也是徒劳。还不如早早服输,莫要让大家苦等你一人,毕竟再如何你都尚有第五席位。” 龙傲世站在一旁欣赏江霁初沉静如水的面容,听见顾煦恬这样说,不赞同地拧起眉,还没开口。 就见微张嘴巴还想说些什么的顾煦恬,突然被人用空气打了一巴掌般,清脆的声响突然响起。 “有没有人说过你,话多的就像只聒噪的牛蛙。”江霁初终于抬眸看向他,语气冷若冰霜,直刺他心肺。 在顾煦恬捂着肿痛不已的脸,怒目想开口时,身侧突然狂风大作。 而众人也惊慌抬头,只见秘境内,可见的每一寸天都被倒翻的泼墨染尽般,不见一丝光亮…… 第92章 三试皆魁 丹劫的来临就在刹那间,那漆黑的天幕中,一道紫金雷霆撕裂开遮挡,如巨龙般咆哮而下,裹挟着毁灭万物的威压。 而应对丹劫的江霁初只是静立丹鼎之前,天缥色的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宛若一片随时会被冲淡的青雾,飘渺无依。 他对面还想叫嚣的顾煦恬看见这来势汹汹的丹劫,早已两腿微抖,面色惨白。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引来如此丹劫!”顾煦恬大声否认着,想以声量盖过这震世雷声,“这不是丹劫,定是天罚,罚他不自量力,炼出世之不容的残丹!” 顾煦恬不愿承认,若这散修引来的真的是丹劫,那他刚才引以为傲的丹劫,在此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但他的喊话都被这雷声滚滚掩盖住,除了他,没人听到这无力的抹黑之言。 台上,除了直面丹劫的江霁初,其余几人都被自动感应到极为危险状态的丹台结界笼住。 而其余两处也皆被结界包围,密不透风。 大家于结界内,目瞪口呆地看着惊世奇观。 而立于劫云之下的江霁初,听见那道紫雷破空而下时,只是微微撩起薄薄的眼皮,眸色冷淡,好似朝他扑来的只是一条无害的小蛇。 修长如玉的指尖轻弹,一簇深紫火焰幽幽而燃,下一刻倏然绽开,化作莲花状,朝空飘去。 那火苗看似柔弱,却在触及紫雷的瞬间化作滔天火幕,将紫雷缠绕住。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火幕中的缕缕火光竟如活物般缠绕紫雷而上,将来势汹汹的雷霆寸寸吞噬。 紫雷挣扎咆哮,声声震耳,却终究被火焰一点点蚕食殆尽,最终化作丝丝缕缕的雷纹,被火焰托着下坠,最终融入丹鼎之中。 在第四道紫雷被吞噬化为丹鼎的炼丹助力后,劫云似乎被这一举动彻底惹怒。 翻涌的云层开始向中间聚集,天际出现古怪一幕。 外圈天光大作,阳光倾洒而下,而中心圈,浓稠翻涌滚动的劫云沉得惊心,似吞噬一切的黑,化作一只漩涡的眼睛状,凝视着底下那无畏而对的江霁初。 簇簇狐心净火凭空而燃,漂浮在江霁初周身,流转成莲。 每一片花瓣如紫晶水镜,映照着江霁初清绝的容颜。 不给人喘息的余地,一道比一道粗而猛的紫雷不断劈下,但都被江霁初身侧的火瓣化为的火盾挡住。 不待紫雷继续下压劈裂火盾,从他指间弹出的紫焰裹住紫雷,将其一一吞噬。 “这……这是什么火焰?!”有人瞪得眼睛干涩发疼,却不敢眨动一下,对身旁的人低语,“竟能吞噬天雷?!” 第五道、第六道……天雷一道比一道狂暴,可那抹幽紫火焰却始终如影随形,如深渊般无声吞噬着雷劫的毁灭之力。 直到第八道天雷落下时,整片天空都被映照成刺目的紫金色,雷光未至,大地已寸寸龟裂,狂风卷起巨石,如末日降临! “完了……这种威势,就算是渡劫期大能也扛不住吧?!”有修士脸色惨白,踉跄后退。 可就在此时,那道清冷身影终于动了。 江霁初退后一步,广袖一挥,衣袖上的银纹于空中划出一道粼粼波光。 他身旁环绕的狐心净火骤然暴涨,化作一道幽蓝色的火幕冲天而起! 天雷与火焰相撞的刹那,空间都仿佛被撕裂,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睁不开眼。 当光芒散去时,众人惊骇地发现第八道天雷,竟被硬生生炼化成了丹鼎上的雷纹! 那雷霆之力源源不断向丹炉内输入,使得丹炉内的光华大作,隐隐附带上雷霆真力于丹药之上。 然而,未等他们作为看台上的无关人士喘息片刻,第九道天雷——最后也是凝聚最终灭丹之力的一劫,终于降临! “轰隆隆——!!!” 这一道雷劫,粗如山岳,紫金交织,宛如天道降下的灭世之罚! 整片天地都在这一瞬黯淡无光,只剩下那道贯穿天地的雷霆,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狠狠劈下! “天啊!这一击劈下去若挡不住,秘境都得坍塌几分了!”有人绝望嘶吼,他还没有享受够这秘境的灵气呢! 可就在所有人以为江霁初必死无疑,秘境要被牵连受损之时,那道纤细的身影终于一动。 江霁初指尖轻点,狐心净火不再温和,而是骤然化作一头幽紫色的五尾巨狐,临危不乱的轻轻摆动身后的五条巨尾,随之数团火球伴随着巨狐的猛冲,直迎最后一道紫黑雷电! “砰——!!!” 天地失色! 火焰与雷霆交织,爆发出足以湮灭万物的灵气风暴。 可就在风暴中心,那道身影依旧屹立不倒,衣袍猎猎,如谪仙临尘。 最终,雷劫溃散,火焰归寂。 而丹鼎之中,一道赤金神光冲天而起,凤凰虚影展翅长鸣,空中滑过的尾羽,洒落的金辉化作漫天光雨。 底下的修士们仰头承接圣光,竟有人道心桎梏应声而碎,更有秘境内的草木疯长、灵气浓郁环流。 远处秘境入口突然荡开金彩涟漪,这秘境没有被灭世般的雷劫折损一分,反倒是在凤凰清鸣中升级蜕变成灵气氤氲的洞天福地。 “丹……丹成了?!”有人颤抖着喃喃道。 “秘境升级了!他是丹仙吧!一丹成一境……” “这凤凰丹象好像曜清圣宗的顾煦恬方才引出的丹象!” “你是不是炼丹炼到丹毒入脑了?有完美版的像低劣版的吗?比顾煦恬厉害多了,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是啊!刚才顾煦恬的丹象隐隐约约,若是凡人在这都看不见影子。完全比不上这叫应慕枝的散修所引的丹象之令人折服膜拜。”一嗓子哑得不像样子的散修不平说着,“早知道我留嗓子了,害得我都大喊不出来。” 顾煦恬恨自己如此的耳目聪明,底下的议论纷纷,尽数入耳,践踏着他的自尊。 「邪神!待大比宣告结束,立马行动」 「桀桀桀,用我的法子引他,定能成」 顾煦恬如毒蛇窥视猎物的眼神,隐藏在那低垂的眉眼中。 而受众人瞩目的江霁初只是轻轻拂袖,将那枚凤凰缩影盘旋绕飞的丹药收入掌心,旋即将丹药交于一旁出现的丹童。 丹童呆立一旁,即使拿到了那枚丹药也迟迟挪不开脚步。他望着江霁初看向他的眼眸,脸颊浮现一抹红意。 “可是应某何处不妥?” 听到这一声询问,丹童才猛然惊醒般,狂摇头摆手,匆匆端着丹药匣子离开。 江霁初轻舒一口气,终于结束,可以回去见想见的人了,好久没有如此强烈的想跟人分享喜悦的冲动了。 若是羡哥得知他炼出九品丹药,会是什么反应?应该会…… 江霁初仰头看向凤凰消失而天幕炫彩依旧的头顶,潋滟的眼眸映照着漫天霞光,在这一刻,宛若仙临。 在评审台中,各掌门也按耐不住,下来同长老们一起品鉴江霁初的丹药,亦或是说欣赏。 “不行,此子不可入门为弟子!”风朴子挤开身边一个个眼神饥渴的老头子,捧着丹药看得眼睛不舍得眨一下,突然抑制不住,将内心想的话说出口。 “还不可?”其余掌门、长老投来不敢置信的眼神,你是有多看得起自己啊? “不可,此子应该入宗作长老,不,掌门之位若是看得起,也可给他。只要他愿意入我宗。” 一时,周围的人无语凝噎,你是有多想称霸丹道第一?但打心里说,其实他们也是这样想的,但没风朴子这样子豁得出去。 “ 快宣布吧!秘境快关了。” 主持长老捧着最终试炼的结果,步于试炼台上。 “本届丹道大比,最终试炼魁首——散修应慕枝。 “散修,应慕枝!第一位大比三试皆魁之人!” 全场骤然鸦雀无声。 直到从一个角落突然爆发出第一声喝彩,紧接着整个观战台就像炸开的丹炉般沸腾起来。 惊叹声、掌声、叫好声混着响彻秘境内,震得掌门大殿外的古钟铮鸣。 面对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叫好声,江霁初不过淡淡一笑,又引得台下的人惊呼不断,脸红耳赤,兴奋地举手高呼! “三试皆魁!丹道第一!!”xN 最后还是掌门出面,才止住众人自发的高呼呐喊。 而顾煦恬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第五”之后,上前一步接过“第五”的玉牌,行礼低头的刹那彻底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如木偶提线一般,后退几步,站于江霁初侧后第二位。 愣愣地握着手中的耻辱象征,垂头听着风朴子对全体参赛修士的勉励之语。 之后的半个时辰,风朴子嘴里全都是对江霁初的夸赞话语,以及让他们这些人要向江霁初请教求问之类的话。 旁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淡然而立的江霁初,眼神满是崇拜与狂热。 而顾煦恬,上次大比的魁首,在他人若有若无的打量中,脸上扯起一抹僵硬的笑。 风朴子终于说够了,他说够了还不尽兴,拉着婉拒却拒绝不掉的江霁初上台,让他简要地同各丹修传授一点炼丹心得。 台下的人见状,不管散修还是宗门弟子,全都齐刷刷地拿着玉简录音要回去反复诵听,甚至经同意,还有拿昂贵无比的存影石,将江霁初的身姿与发言全部记录入内。 而顾煦恬身上的打量视线也彻底消失,没人有空在意他。 他的目光紧盯着江霁初的身影,明明不是同一个人,但为何如此相似,让他同样的厌恶。 在别人看不清的角度,顾煦恬眼神淬毒…… 第93章 有古怪 江霁初缓步踏出掌门大殿,清风拂面时,眼底掠过一丝轻松。 耳朵终于清静了…… 刚才在殿内,那一张张发现珍宝般的老脸将他团团围住。 一群上岁数的长者对他诚惶诚恐,各种讨好,唯恐他看不顺眼他们,真是太有负担了。 因他是以散修的身份参赛,个个都想要将他拉入本宗内。 岁数加起来过几万的老者快要为他大打出手,殿内的混乱局面,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殿内诸位掌门热切的挽留声犹在耳畔—— “小友若入我宗,当以长老之位相待。”晨星大陆的第四大宗的缈空丹宗掌门脸的快贴上他的脸了,随后被别宗的掌门一把拉开。 “灵脉洞府任挑任选,只要小友入我宗,你这好样貌就该入我仙樱丹宗。另外,我宗天骄甚多,五大陆丹道排行榜前十,我宗占了五个席位,加上你,可谓称霸无敌。 小友还没道侣吧!你看中我宗哪个天骄,我都送于你面前!”仙樱丹宗的掌门情绪激动,先不提他说的话有多震惊到江霁初,看他激动得面红耳赤,江霁初很怕他一把岁数晕过去。 还怕江霁初不信他的话,将在一旁满心可惜着无法怜惜江霁初的龙傲世一把薅过来,掐着那张妖媚至极的脸,给江霁初三百六十度展示,“这是我宗的美男子,如何!” 看着面前再次眼睛抽筋的男子,他后退一步,拱手婉拒…… 那些挽留声都在踏出殿门的此刻化作飘散的一缕云烟,同时,身后那道探究的目光也被殿门隔断。 姜云野应有所疑心,但无所谓,他不会知道任何。 无论是那缕在他经脉间游走的灵力,还是状若关怀实则句句机锋的话语,都只能如针落深海,查无可查。 姜云野,是不可能在他身上寻得那个曜清圣宗的二弟子——江霁初的半分痕迹。 死过一次的人,骨血已被妖族血脉重塑。 他忽然觉得可笑。姜云野看到相似的人都要探查一番,是灵鼎仍不足?还是心有愧意……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姜云野,十年后,你以死谢罪,祭我全族亡魂。 江霁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中进入青幽秘境的通行密匙上的纹路,嘴角浮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此行算是顺遂得愿,如羡哥他们所望那般,成功得手目标物了。 江霁初收敛好情绪,飞身落下地面。 见早已等候的一众散修和部分宗门弟子如饿虎扑食,高举着宣纸本,拿着朱玉笔朝他扑过来。江霁初脚步一挪,眨眼间已现于秘境口。 “各道友,有缘再会,在下还有要事 先行一步。”江霁初轻飘飘留下这一话,就闪出秘境。 追着他跑出秘境的迷弟迷妹们,只看到一抹青影消失在天际,面前只留一抹淡香。 “应道友,真是谦谦君子,如玉如月——” “不仅炼丹技术高超,人长得如高山明月,皎皎君子,性子也是谦和。” “简直完美。” “好妒忌大比前三的其余两人啊!他们在十年后还能跟应道友再会。” 一众人捧着朱笔,面露不舍。 这时,他们身旁突然走过一伙偏着头没声响想快速经过他们身侧的身穿绣着莲花纹的蓝色弟子服的人。 “哟,这不是大放厥词说要夺得第一的宗门吗?” “叫什么来着?曜清圣宗是吧!” “哎呀,怎么只炼了个伪丹呀?”在一开始被曜清圣宗的人在等候区瞧不起的散修抱臂,撇着嘴道。 “第一没夺成,第五也不错啦!虽然我们也才第三。唉,谁叫第一实力太强了。”另一碧爻丹宗的弟子笑嘻嘻瞧着站在队伍正中间被护着的顾煦恬。 顾煦恬站在中央,捏着象征他失败的奖励储物袋,没有开口。 他被睫毛微微遮挡的眼睛,倒映着面前数人的脸和他最讨厌的表情,一张张脸和前世瞧不起他的丑恶嘴脸重合。 顾煦恬垂首静立,在强行使用丹术招来小型丹劫后又勉力炼制出被评为伪丹的丹药后,他的丹田一直抽痛不停,服下丹药后没有好转的迹象,现在他的脸惨白得如躺了好几天的尸体。 即使如此,他的嘴角仍挂着那抹人畜无害的浅笑,只是此刻这笑意未达眼底,像一张精心描画的面具。 藏在宽袖中五指深深掐进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渗进雪白的内衬,在衣料上绽开数点红梅。 「邪神,他到位置了吗?」 「沿着提前设好的路阵,他快到了。你这些忠心的狗还挺好使的,吩咐他们做的做得很不错」 「那就好」 顾煦恬似割裂得一分为二,内里和邪神对话,外在清晰地听着四周的嗤笑声愈发刺耳。 “你们不要太过分!即使没拿到第一,我们小师弟也努力了。”曜清圣宗的弟子没什么底气的大声喊回去。 “对啊,再怎么样我们也拿到了前五。实力也足以证明!” …… 见两方又要吵起来,顾煦恬终于出声了,他微微抬首,露出一贯温柔无害的笑容,“诸位师兄教训的是,这次确实是顾某技不如人。”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落寞与诚恳。 让原本心中有点怨气的同门突然心疼了起来,后悔他们竟在心中暗暗怪罪师弟没有为宗门夺得第一。 “小师弟!这不是你的问题!那散修就是依仗着奇火罢了……” 顾煦恬指尖不着痕迹地抹去袖口沾染的血迹,他止住同门后续之言,对面的人眼里的怒火快喷出来了,再说下去的话不好收场。“顾某此番见识了真正的丹道巅峰,方知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回去定当闭关苦修,不负诸位今日指点。” 转身刹那,他唇畔笑意依旧,唯有转身时袍角翻飞的弧度泄露了内心的狂躁戾气。 整个人前一步走入阴影之下,像毒蛇盘踞,在众人看不见的阴影里,无声记下每一张嘲讽的嘴脸。 而他的脸上挂着一副落寞自责神情,让追上去的同门心疼得各种安慰,部分旁观者心有不忍。 见他们远去,被顾煦恬这一作派噎到无法继续开口嘲讽的众人心想,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么谦卑? 他们又想起丹药鉴别的结果,在后面小声嘀咕。 “瞧这装模作样的,还能笑得如此,心里在滴血了吧!” “我就说丹象如此浅淡,原来是似了丹方一半的伪丹而已。” “引来丹劫也是厉害,毕竟我们暂且做不到。”一女修的话引起他人的点头赞同。虽说他们在那讥讽,但其实只是为了出之前的一口气罢了,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来说,他们还引不出这丹劫。 “就可惜了这丹劫、丹象,最后一步出了差错,控火技术差的不止一点半点,使得原本能达七成的丹药变成五成不到,成了不能吞服的伪丹。” 一男子捧着记录江霁初方才所说炼丹心得的玉简,像对待道侣那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开口对还在可惜的众人道:“今年的魁首真的含金量十足!” “是啊,上一届大比最终试炼好像是炼制天阶天补丹,难度没有今年之大,看头也没有今年足。” “去年的大比魁首是谁来着?” “仙樱丹宗的龙傲世是魁首。” “那顾煦恬呢?”一女修接到一人的眼神暗示,假装好奇一问。 “他啊!四十年前的大比最终试炼他还不够格呢!连第一关都没过。” “他也有点能耐,今年就能进大比最终试炼?” “听说,他炼丹水分挺大的。” “谁说的?” “听说的呗!好像丹道的比试有好多次都是假借他人之手的。”碧爻丹宗的其中一个弟子穿着便服,假装是散修路过,加入热聊。 “真的?” “你们刚才没看到他那枚丹药吗?上面的纹路都不像他以往呈交来比试的那般。” “还真是!”曾经也和顾煦恬同台竞技过的宗门弟子捶掌顿悟道:“以往他的丹药上有狐尾之状的纹路,甚美。” “顾煦恬这次大比两次炼制的丹药上面的纹路,平平无奇。” “他以前炼制的丹纹有点像方才魁首的,不过魁首的丹纹更精致,上面还闪着雷电光泽。” “丹纹随着炼丹术的变幻会有些差别但总是万变不离其宗,每个丹修都有独属自己的丹纹基底,若是他丹纹前后差别很大……” “要么假借他人之手,要么更换炼丹功法。” 一众人议论到后面,陷入沉思,过了几盏茶,在试炼秘境即将关闭时,才带着怀疑走出秘境。 “过些日子去会会他就知道了。”一丹宗弟子拍板道,何须心中有疑,切磋一下就知道了。 但他们不知道,自找麻烦的顾煦恬,已经没机会和他们切磋了。 …… 据《修真大事报》报道,第三十六届五大陆仙宗丹盟大比结束后,历来不录散修的“五陆丹道至尊榜”破例重计。 江霁初,化名应慕枝位列第一,金灿灿独一行。 而顾煦恬也在综合评定后掉落至第六名。 自此,“五陆丹道至尊榜”向天下散修敞开榜单。 应慕枝在散修和宗门中,声名远扬,堪称新生代之传奇。 录有江霁初身影的存影石被器修进行复制出售,成功让五大陆的八成以上的新生代丹修成为“应慕枝”的推崇者,还成立“应慕枝丹会”。 他们经常聚众研讨学习江霁初于大比中展现出来的炼丹术和控火手法,不少人受益颇丰,进展喜人。 但,已经回到魔界的江霁初半分不知。此后的十年,应慕枝版本的江霁初也没有出现在他们视线中过。 第94章 邪神?仙主? 「小狐狸?」 “嗯,不对劲。” 「这处——」 “邪气深重。”江霁初轻轻吐出四个字,他脚下踩的土地不再坚实,而是松软黏腻,蠕动着吸附他的双脚,想将他吞噬。 江霁初表情不见波澜,低头看去,原本黝黑的土地变成红纹闪动的血泥一般的粘稠泥土。 这一变化好似讯号,周遭的环境骤然一变,四周古树的影子扭曲成囚笼状。 “似曾熟悉的感觉。”那日,他尚弱小时,邪族囚禁他的地方也是如此,古树遮天,似牢笼困住他。 但那时就没有成功,这次—— 在他心中思索着对策时,红纹像无数条蚯蚓在他的脚底向四周窜去,一瞬间的功夫,回环成阵。 血味混着腐朽的气息钻入鼻尖。 「吞噬邪阵,有人盯上你的奇火了」任老轻飘飘地说着,语气不带一分着急。 江霁初同样淡定,即使脚踝已被底下的血泥裹得死死的,邪气从阵法各处朝他缠绕而来,他也毫无波澜。 若要有情绪,也只是蠢蠢欲动想试试他已至九级的奇火的灭邪效果。 对于幕后主使,江霁初猜都不用猜,秘境里那双潜藏在无辜天真的眼神下似毒蛇注视,除了那嫉妒成性的顾煦恬,还有谁? 江霁初眉眼一挑,这不,现身了。 看被困住的人没有出现他想要的情绪、姿态,顾煦恬按耐不住从古树后走出来。 “想不到吧?得到大比的魁首还没过新鲜劲,就落入这等境地?”带着讥诮的声音从他那张挂着笑意的嘴中说出,衬着那双满是恶意的眼睛,格外割裂。 “顾修士,你这是何意?”江霁初佯装挣扎,暗中感受着血阵中流动的邪气——果然和任老描述的无误,一处未成气候的吞噬邪术。 怪不得顾煦恬不着急动手,阵法未成。 但顾煦恬心性仍然没长进,急着暴露自己,急着嘲讽他。 那待会别怪他,不留情面。 江霁初垂下浓密的眼睫,似挣扎累了,低喘着任由小腿没入血泥中。 见人不再做无所谓的挣扎,顾煦恬好心情地靠近阵法,即使识海内的邪神劝阻他阵法潍城区,不能靠太近。 而在他靠近贴脸继续嘲讽时,江霁初睫毛一颤,但继续虚弱喘气中,配上他那张白如瓷器的脸,显得人更加脆弱,也更加令人想怜惜入怀。 顾煦恬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开始对着江霁初的脸愤愤不平。 “你就是个贱人,和那个该死没死的人一样,狐媚子一个。”糙不可言的话大肆吐出,“在大比的时候就是靠这张脸魅惑了不知多少修士,一个个替你说话。” “我想定了,我不只要夺你的奇火,毁了你的自信来源,我还要将你这张脸一寸一寸撕裂。”顾煦恬越说越癫狂,好似看到什么美好图景,痴狂地大笑着。 顾煦恬如此真情实感的在大喊大叫,而江霁初好似听进耳朵,实则只是觉得耳边不住的有蛙叫,呱呱呱的。 见阵法还未成,顾煦恬除了乱喊也没有别的动静,江霁初一边分神留意他的举动,一边和任老交谈着。 「他识海里有一邪神残魂」 「据我所知,顾煦恬从未和邪族对上,不过上次回宗,顾煦恬确实不对劲」江霁初撩开眼皮,看向神情癫狂的顾煦恬,「他这个样子,仿佛他就是邪神」 回想起上次回宗门,顾煦恬在洞府外也是这般神情癫狂,并且一人两音。 那时着急去见掌门没有细究,这次是个好机会。 和邪族有关的,也要查清楚,不能让他们对羡哥有碍。 「任老,我九级的奇火对上他这阵法绰绰有余,但对他体内的邪神我不确定」江霁初暗暗对任老说着担忧,若是不能成功灭之,留着是个隐患。 「现在九级的奇火要灭掉邪神残魄有点难,先试试。 方才你习得的功法,净世锢邪术以神识之力施展,好在对方修为不稳且很低,而且他的丹田处隐隐要溃散状。 我们可以先禁锢他体内的邪神,暂时断开他们的联系」任老食指抵着下巴,打量着越来越癫狂的顾煦恬道。 「那把他先解决了」江霁初感知着底下的阵法越发完善,顾煦恬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时机将至。 此时,江霁初半身都被血泥漫过,整个人被身周的血色衬得越发瓷白得惊心,像一朵纤细皎洁的白莲破开满池的污泥,身姿挺立。 这模样,更让顾煦恬看得心头怒火烧,怎么会有人身处此烂泥还不染纤尘的! 血泥中的阵纹越来越亮,顾煦恬步入阵法内,他素白的靴子踩在污泥之上,沾染了斑斑血迹。 他的面容在血色映照下忽明忽暗。 “魁首?夺了我的东西,以你的奇火和你的命谢罪吧!”顾煦恬手中的法诀越掐越快,指节发出不自然的“咔咔”声。 江霁初任由血泥攀着他的腰际缓缓而上,他垂于腰侧的手一动未动,连衣袖都没有晃动一下。 他只是平静地抬眼看着顾煦恬,琉璃般的眼眸,清晰地映出面前疯魔的顾煦恬那狰狞的脸。 他的眼神平静得好似在看路边的一滩烂泥,即使身处低位,仍如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无悲无喜的仙尊。 “你以为赢了大比就万事大吉了?”顾煦恬被这目光刺得声音拔高,“今日我就要抽了你的奇火,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但他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说,面前的人依旧无波澜,眼神平静如海,容纳一切,包括他的癫狂与丑陋的嫉妒。 太像了!太像那双眼眸了! 顾煦恬突然弯腰揪紧领口,痛苦地嘶吼几声,又猛地抬头。 “你……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什么都入不了你眼是吧!”顾煦恬的声音开始出现诡异的叠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丹道魁首?呵……马上就会变成……变成——” 江霁初眼神平静地看着顾煦恬神识被他识海内的邪神侵占一半。 他身下的阵法已经红到足以映日,却被顶上的古树枝桠挡住,外泄不了一分。 而此时,顾煦恬的的左眼完全充血,眼白被染红。 他右半边脸还保持着纯真的表情,左半边脸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我要把你那引以为傲的……噗呲……奇火!”他的喉咙里发出液体翻涌的声音,“抽出来……给未来仙主之道侣,一方仙尊……不,是成为我的养分,成为我们俩的养分!” 话未说清,但他字里行间的信息却让江霁初生疑,仙主的道侣?仙尊?这顾煦恬为何…… 第95章 重活一世 不待江霁初细想,顾煦恬的右手突然掐住自己的左手手腕,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血珠滴落在阵法上,发出刺耳的腐蚀声,血阵红光中冒出一股股黑气,黑气如鬼魅扭动。 “闭嘴!不是一半的神识之力,为什么……桀桀桀,蠢货……”顾煦恬用尽全力将右手拔出,那左手手腕出现五个深入骨髓的血洞。 他猛地仰头,脖颈青筋暴起,“你这卑贱的……愚蠢的……载体……” 猛地,他的头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折下,倾斜着盯着面前的江霁初,“美味!”他的人声和邪声完全混在一起,“这完美的……被剥夺祭品……你的肉体会让我……恢复至少!五成实力!” 顾煦恬的眼球开始不协调地转动,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混着鲜艳血液的涎水,竟是在挣扎夺回控制权中,咬破舌尖,血肉模糊。 “该死!竟想夺我的身体!”顾煦恬在关键时刻运转那压制邪神的功法,使得身体成功夺回。 他后怕的喘着粗气,也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眼见着顾煦恬恢复正常,江霁初也在他癫狂抢夺身体控制权时,悄悄将手背于身后。 顾煦恬听到邪神说阵法已成,大笑几声,“准备好成为我走向巅峰的踏脚石了吗?下辈子,记得别出风头,死得——”他的狠话突然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大,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他眼见着江霁初竟然在已经完全布好生效的血阵中轻轻活动了下手腕,整个人一滴污渍未沾地从血泥中脱离出,还顺手拂去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顾煦恬瞳孔骤缩,“你怎么还能动?这血阵明明已经将你彻底禁锢!” 但下一秒他惊恐地发现他不能动了,双脚被紧紧的束缚在地上,动弹不得。 角色,切换。 狩猎者,变为猎物。 “然而我却行动自如,在这吞噬的邪阵内。”江霁初淡淡接话,他随意伸出两指,于指尖燃起一簇淡紫色的火苗。 指尖轻绕一圈,划出一圈光影,火苗微弱,却带着能灼烧神识的热。下一刻,火势骤大 火光映照下,可以清晰看到顾煦恬所站之处,一淡青色法阵流转光辉,也将他牢牢禁锢住。 “夺我的奇火,你不够格。”江霁初的声音依然不带半分情绪,淡淡地朝双目圆瞪的顾煦恬道。 “另外,我的奇火除了在炼丹一道能将你踩在脚下,在净化像你和你体内这样子的邪祟,也很强。”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指尖的紫焰一挥,倏忽间化为九条狐尾烈焰以他为之中心挥扫开,脚下的血色阵纹如薄霜,迅速消融。 顾煦恬脸色煞白,他察觉到他识海中,被他镇压的邪神原本还无所谓的大笑,蓄意反抗以抢夺他身体的控制权。 现在却发出惊恐的嘶吼,整团黑气颤抖得隐隐溃散,好似这外界的紫色火焰也燎烧到他般。 “明明是炼丹的奇火,怎么会有克邪之效!邪神明明探查过你!”顾煦恬精神几乎崩溃,嘶吼喊着。 江霁初抬手一收,大地恢复生机,血泥邪阵化为虚无。 他向前迈出一步,淡声道:“因为你和他都弱。” “你!” 随着顾煦恬一声高喊,江霁初手中凝出一抹紫焰,射向顾煦恬的眉心,那紫焰钻进眉心直抵他的识海处。 恰好被顾煦恬镇压的邪神,见着侵入识海中的紫焰,带着他最惧怕的净化之意直逼他身前。 邪神竟不顾顾煦恬的神识之力的压制,暴涨黑气一挣扎,让顾煦恬神识剧痛却无法避开紫焰的包围。 邪神残魄发出尖啸,被紫焰彻底裹住,黑气边缘被净化溃散。 半人高的黑气团在眨眼间缩小至巴掌大小,被紫焰制成的牢笼困住,无力挣扎,虚弱残喘。 顾煦恬咬牙承受神识几乎要裂开的痛,还没缓过来突然觉得腹部猛地塌陷,五脏六腑像被巨锤锤击,丹田处传来金丹爆裂的脆响。 下一瞬,他整个人像块破布被踢飞出去,砸进石壁内,深陷其中不得动弹一分。 他口中喷出的鲜血在半空中就被下一秒而至的拳风裹挟的紫焰蒸发成血雾,偏头吐血,几颗牙齿混着血液从肿胀的嘴巴里吐出。 江霁初见顾煦恬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收了攻势,心里舒坦了许多。 为你取来结丹之物九死一生,结果背刺于我!短短五十年就能冲击结丹,全靠我为你四处奔波,劳心劳力!白眼狼,金丹给你破了,两清! 看人不知生死,江霁初想到方才顾煦恬嘴里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任老,我想搜魂查看一番。” 「试试看,不行我再出手」 江霁初御火化作火针刺入顾煦恬的关键穴位,彻底断了他可能行动的可能,免得等会搜魂有变数。 从储物袋里掏出桃桃给他备下的一些阵旗,挥手射出,插于五方,形成小范围的屏障。 满意点头,如此就妥了。 江霁初虚虚抬手覆在顾煦恬头顶上,神识之力顺着指尖刺入他的识海之内,准备侵入他的神魂。 搜魂之术控制得当是不会损害心智之类的,江霁初也不想如此,小心翼翼地探查着。 但搜魂之术带来的疼痛是显著的,都让本来昏厥的人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浑身抽搐如遭雷击。 感觉到神魂被人侵入,藏在深处的秘密即将被翻开,顾煦恬像一条去了爪牙的困兽,不顾丹田的剧痛,扭动着身子挣扎着,“不要看,不准!”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眼白处迸裂出血丝。 “你没有反抗的余地。”江霁初怕搜到一半人断气了,抬手给他塞了一枚生机丹,稳住他的命。 随后,江霁初神识如利刃般刺入顾煦恬的识海内,侵入他的神魂,顿时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让江霁初不禁蹙紧眉心,这顾煦恬,竟是重活一世之人。 他这么阴险狠辣之人,天道竟给他重来一世的机缘? 第96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在纷杂的记忆碎片中,江霁初他看见几块顾煦恬最在意的碎片,不顾顾煦恬发了狠的挣扎,抬手施法止住他。 前几块碎片无外乎是他在上一世被他人看不起,甚至欺辱时的记忆。 其中一块,江霁初神识触之,整个人仿佛来到那时。 只见一个瘦弱的少年跪在练武场上,手中长剑“哐当”落地。 周围的弟子围着他,指指点点,脸上甚是鄙夷。 “顾煦恬,连基础剑诀都练不会,真是丢我们曜清圣宗的脸!你沾了二师兄的光入宗,却废柴如此!怪不得只能是外门弟子!” “同他一道被二师兄带进宗门来的小娃娃倒是厉害,绝品火灵根,虽说剑道上没天赋,但炼丹出众。” “是啊,二师兄天天带着他炼丹,我们宗门的丹道也是越发鼎盛。”说到这,那人眉头紧锁,没好气地对地上低头不语的顾煦恬说道:“你别天天去缠着二师兄他们,自己不好好修炼,还要打扰别人修炼。” “真是晦气的很!见你们满村被屠,看在二师兄的面子上,掌门开恩收你们两个入宗,可不是让你来扯后腿和净添乱的!一把岁数的人了,还没五岁的小娃娃懂事。” 顾煦恬满脸泪痕,眼中却闪烁着怨毒的光。 记忆画面一转,顾煦恬躲在树后,死死盯着正在炼丹的“江霁初”和一个扎着红丝双鬌的垂髫娃娃。 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直流。嘴里无声喃喃着,“凭什么江霁初就能成为一代天骄!定是宗门资源丰厚的缘故,若是我能得到,我也能成为天骄!” 目光转到旁边的娃娃身上,看他因江霁初抬手轻抚他头顶而笑得正甜,顾煦恬怨恨的眼神更加狠辣。 江霁初退出这块记忆碎片,无趣,重活一世,跟上一世无两样,那重活的意义是什么? 江霁初不想再看这些零零碎碎的不重要记忆,他好奇的是顾煦恬口里说的仙主、仙尊,以及他重活一世的机缘从何得来。 神识一闪,藏在最底下的几枚有他想要知道的。 江霁初神识触碰其中一枚。 最深处的记忆碎片突然绽放金光,刺眼却带着一股不甘嫉妒的气息。 画面中,正是前世的自己,身着一袭银白宽袖长袍,低调而尽显气度,银发高拢于凤凰发冠中,立于九天之上的云霞中。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熟悉到不得了的男子,是更成熟稳重的姜燕绝,一身和他相似的衣袍,正满眼爱意的看着他。 底下传来“仙祖与仙尊”的呼声,响彻云霄。 而角落里,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柱子旁。 即使没看见正脸,都能感受那充满恨意和嫉妒到道心不稳的情绪。 而在云霞之下是曜清圣宗,模样比现在的还要气派许多,仙鹤萦绕在山峰之上,衔着一缕缕道韵,在宗门之上汇聚仙气。 眨眼间,宗门更加耀目,而宗门内的每个人都得到了道韵造化,境界攀升,神采奕奕。 其中居于主位的掌门姜云野眉目慈爱,瞧着来他身前的两人,握住他们两个人的手搭在一起,嘱咐着些什么。 但因为记忆中的顾煦恬站得极远,没能听清话语,只能隐约看到口型。 “照顾好”,“相互扶持”,“于上界要造化一方,履行身为仙主仙尊的职责”。 江霁初借着顾煦恬记忆画面,瞧清了这每一个口型背后所说的话。 所以上一辈子自己跟姜燕绝结为道侣,以及姜燕绝就是顾煦恬口中的上一世的上界仙主,而自己是他的道侣,一方仙尊。 不能确定为何他俩会结为道侣,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若和姜燕绝结为道侣,绝不是出于情爱。 他猜测,依照上辈子,自己是没有任何机会能知晓这一世所知晓的真相,那大概率是因为姜云野开口,自己才和姜燕绝结侣。 照此看来,上辈子自己真的是被利用到极致了。 而顾煦恬不知其中真相,还真以为曜清圣宗是有自己的运势,姜云野成为仙祖是靠他自己修炼得来的。 因此,顾煦恬重活一世才会要除掉他,除掉挡在成为未来仙主道侣路上的他。 可这一世,真能如他所愿? 姜燕绝还能成为仙主吗? 为何重活一世,还不懂得靠别人永远比不上靠自己呢! 太可笑了,顾煦恬。 但江霁初总觉得单单因为妒忌以及害怕自己挡路,就对自己赶尽杀绝,势必把自己灭掉,有些立不住脚。 毕竟这背后带来的隐患甚多。 应该还有更多的原因,或者跟他体内的这邪神有关? 不想再看那糟心的画面,想到上一世自己竟和姜燕绝结为道侣,被姜云野蒙骗到最后,他就犯恶心。 江霁初恨不得现在就回到过去,让这一幕不发生。不过唯一值得宽心的是,不出于情爱而结为道侣的他,是绝对不可能跟姜燕绝做道侣会做的亲密之事。 毕竟,他此前在并未知晓真相时,他对姜燕绝只有手足之情,即使结为的道侣也只是让关系更加密切罢了,以及修道一路的互相荫蔽。 突然,一块发黑的记忆碎片引起江霁初注意,上面满是邪气,应当是和顾煦恬体内那只邪神有关。 神识一触碰到碎片,寒意、恶意和浓郁到令他神识刺痛的邪气骤然扑来。 江霁初连忙御火驱散,随后潜入记忆之中。 在一处山崖边,“江霁初”背对着顾煦恬不知在说些什么,而顾煦恬抬头露出赤红的眼眸,一缕邪气从他脖颈处的一枚玉石冒出,萦绕在他的指尖上的一根寒针端。 他蓄力后猛地朝“江霁初”后脖颈刺去,却被“江霁初”避开,寒针被“江霁初”折扇一打,反扎进他自己的脖颈。 黑气从针尖处以迅疾之势蔓延开,黑到发紫的蜘蛛裂纹遍布他的全身,覆盖他狰狞的脸。同时他脚下一滑,栽下万丈深渊。 最后一刻,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伸手想让“江霁初”救他,却只看见一双可惜而失望的眼眸。 画面一转,掉落到崖底的顾煦恬已然断气,鲜艳的血液在他身下不断溢出,而在鲜红血液上还冒着一股黑气,渐渐蠕动幻化成一团类人又非人的黑体。 随后黑体窜入顾煦恬死白的脑门内,过了几瞬,死去的躯体像快缺氧的鱼剧烈扑腾几下。 顾煦恬发灰的眼睛变为全黑,如提线傀儡抬动断裂的肢体,歪歪扭扭地盘腿斜坐。 发乌的唇瓣间挤出含糊不清又古老悠远般的低语,周围的血液汇聚成一个古老字样的阵法,红光映亮整片崖底。 下一刻,画面一黑。 而这一世的顾煦恬,在破旧草屋的稻草堆上,睁开双眼—— “原来如此。”江霁初收回神识,眼中寒芒闪烁。 而顾煦恬在剧痛缓去后,开始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嘴角溢出血沫。 他凄惨模样令江霁初指节蜷缩几下,还是忍不住拍出数个寒冰掌,将他的脸打得更不成样子。 江霁初冷冷地看着在疼痛和冰冷作用下,头脑已经清醒的顾煦恬,心中燃起一股怒意,“你掠夺那幼童的灵根时,看着他对你无防备甚至是依赖的眼神,听着他对你的求救之语,你心中有愧?” “呵,有……什么愧疚的,哈哈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修真本就是弱肉强食!”顾煦恬笑得猖狂,他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已经被江霁初死死制住,识海里的邪神无动静,本就隐患颇多的金丹被毁,他现在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江霁初听完,没有感到意外,也好,如此他才能下决心,送他魂飞魄散! 他将掠夺他人之物,蔑视他人性命的顾煦恬掐住脖子高高举起。 “顾煦恬,你真的很可悲。” 他指尖燃起紫焰,准备给这个扭曲的生命一个终结—— 突然察觉到外界的能量波动,曜清圣宗来人了! 江霁初眼眸一闪,化焰为剑,猛地刺进顾煦恬的丹田处用力一搅,火焰化作闪电,肆意窜动在顾煦恬的全身筋脉间,将他夺来的灵根尽数搅碎。 夺来的,那就吐出来! 看顾煦恬像一只将死的野兽匍匐在地,不住地呕出大口大口的混着血块的血液。 这时顾煦恬的无所谓已经维持不住了。 “我的灵根!!我的丹田!”感受到丹田的彻底崩裂,灵根也被彻底毁掉,沦为废人的恐惧感占据他的全部神经。“你怎么敢!呕——” 江霁初冷眼瞧着他无力发狂。 最在意修为,最在意成为仙尊的虚幻未来,那我就捣碎你的根基,让你彻底失了这一可能。“顾煦恬,多行不义必自毙。” 考虑到击杀会被顾煦恬神识里的那宗门秘术记下身形,暴露的话,十年后的入秘境会有诸多麻烦,还是暂且按耐下。 江霁初掐诀碾碎顾煦恬对他的这段记忆,紧接着一掌将他拍飞到虚空之上。 看一道血线化为一黑点,消失在极远的一处后,江霁初脚下一踏,激起灵气波浪,身形已在百里之外。 顾煦恬,十年后,你必死无疑。 第97章 隔了数十秋 当江霁初离开后,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姜燕绝也循着顾煦恬的气息带人赶来。 却只见满地血腥和浓郁到掩盖一切气味的邪气。 “邪气!” “大师兄不好了,定是邪族入侵把小师弟掳走了!”一弟子神色焦急,在地上一探,却无法重现此前发生的任何一幕。 “邪族实在可恶,还用秘法将此地发生的事掩盖,完全无法探查。”刑事堂的弟子收回法宝,拱手对面容严肃的姜燕绝道。 姜燕绝抬手止住他们的躁动,他用灵力灌注入激活的同心玉佩在方才鸣响不断,现在却无声息。 他将玉佩握在手里,温度越来越烫,并且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恬儿现在生命垂危。 他心中焦急但不能外露,否则同来的师弟师妹们也会陷入焦灼中。 又是和邪魔有关的人害他重视之人!突然,姜燕绝握着手中烫到灼烧掌心的玉佩,想起上次他和霁初相关联的同心令被吃醋的恬儿一把夺下,使得他没能接到霁初的求救信号。 而这次,恬儿却因生命太过衰微,使得同心玉佩无法定位成功。 这难道是他害了霁初的报应?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吴师弟,我带人搜寻,你速速赶回宗门的弟子命牌室取得恬儿的命牌。” 吴瑙正是刚才急得抢先一步探查现状,却无所获得那名弟子。他抱拳领命,随后御剑疾速驶离回宗门。 完全没听到姜燕绝的后续话语,“吴师弟!用传送符——” 在场的数人都觉得头大,有传送符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回到宗门,他倒好,选择御剑飞……御剑飞回去宗门,最快也要一日。 “林师妹,辛苦你走一趟。”姜燕绝掏出仅剩的一枚传送符递给林灵清,对她嘱咐完就继续带人在周边搜寻。 林灵清握着传送符,有些不想走这一趟,自从知道是顾煦恬害死了光风霁月的二师兄,她虽表面没有什么异样,但内心里还是怪他的。 即使是把罪过全都推托给心魔,让宗门的其余人都对他怜惜、不怪罪。但在她看来,这心魔本身就是顾煦恬自己修道不行,嫉妒他人生出来的,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有了这杀心呀! 无奈的叹气,早知道不来这一趟了。林灵清磨磨蹭蹭地催符消失原地。 而在无脑的吴瑙以及磨磨蹭蹭的林灵清双重作用下,等到第二日,姜燕绝一行人才用命牌启血引追魂术找到离他们万里之远,躺在烂泥堆里苟延残喘,丹田被捣碎,灵根尽毁,宛如废人的顾煦恬。 紧急用丹药续命,将顾煦恬送至药宗医治,过了两年,顾煦恬才能勉强下地。 而询问当时发生了什么,是何人将他害得如此惨状,顾煦恬却是完全想不起来。 最后,他们也只能根据当时的地上邪气深重的阵法以及顾煦恬的凄惨模样,断定是邪族之人想以顾煦恬为阵眼启邪阵,但在顾煦恬拼力反抗下,以及他们及时赶到而阴邪计划不成。 莫名背锅的邪族,发现近段时间正道那边总是有意无意来和他们起争端,还借机灭了他们潜伏入正道地盘的势力。 虽然摸不清头脑,但是前有正道,后有魔道,腹背受敌的他们也来不及多想,拼力招架两道的围剿。 这也使得邪族入侵计划受到一定的影响。 而在曜清圣宗举宗震惊,顾煦恬成为废人的消息传遍各宗时,江霁初早已赶到约好的地点,等待应羡鹤他们前来接他。 …… 暮色渐浓,江霁初立于被暖黄的光线晕染得橘红的峭壁边,淡青色的衣袂在风中微微翻动,宛如天际将散的云。 他修长的手指轻搭在玉质的扇柄上,目光穿透流动的云海,望向天际线处变幻莫测的霞光。 远处云层如被神人执笔晕染,粉橘色的云絮层层叠叠,变幻百态。 偶有几只飞禽穿云而过,气流破开云团,投下转瞬即逝的剪影。 山风拂过江霁初耳侧几缕散落的青丝,拂过他看得专注而显得过于清冷的眉眼。 突然,后背一暖,熟悉的淡香从身后传来。 江霁初睫毛轻颤,原本如直线平直的唇角微微勾起,还未转身,就听见耳侧的低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初,我们隔了数十秋了。你这是在望云思谁?” 听到如此熟悉而安心的语调,江霁初倒不急着回头,只是望着面前驶来的飞舟,那被搅乱的云海,淡声笑道:“还未思,人已至,便无需思了。”声音清冷如崖边流淌的山泉,却藏着一丝愉悦。 闻言,应羡鹤耳尖一红。 阿初这是隐晦表达对我的思念呢!一定是。总不会是念着被他甩在身后的飞舟上,硬要跟来的四个傻子吧! 他脸颊发烫,轻轻贴在江霁初的脖侧,触脸的凉意让他脸颊的热度降下来一丝。 “怎么了,羡哥,是赶路来赶累了?” 江霁初抬手轻抚靠在他脖侧的脸,感觉到应羡鹤顺着他的掌心弧度贴来,温热盛满掌心。 “不累,想着能见到阿初,一点都不累。”应羡鹤贪恋着脸侧的冰凉,抬手覆住,嗅着那淡淡的香气。 江霁初心间一暖,不是他一个人归心似箭,有人也迫不及待地想见他。指尖不自觉细细摩挲着那温热而滑的脸。 没一会,飞舟在远处的云端出现,破开云层,若隐若现。 江霁初突然想起此次大比所获,拍拍应羡鹤从后揽在他腰间的手,示意他松开。 “阿初,怎么瘦了这么多?”应羡鹤在放开前,把量掌下的细腰,盈盈一握。他眼底的欲色还未生出,就被心头的担忧占据。 “有吗?” “我一摸就发现了,这五天,你不会一口饭没吃吧?” 没听到回声,应羡鹤一把拿过江霁初腰间他在五天前给挂上的储物袋,一探查,眼前人的心虚沉默来源已明。 “你——” “羡哥,你看。”江霁初后撤一步,将大比所得密匙和奖品储物袋递给应羡鹤,虽没有别的言语,但应羡鹤瞧他眉眼的闪躲,就知道他在转移话题。 无奈叹气,指尖点点面前人略显心虚的眉间,“没有第二次了。” “嗯。羡哥,此次大比我夺得魁首,秘境密匙也取得了。” “魁首!阿初一出手,没有办不成的。”应羡鹤笑得甚是骄傲,好似是自己得了胜利,“回去定要好好大摆筵席,庆祝个三日!” 应羡鹤没有接过江霁初递给他的东西,而是大手一包,将物件连带着江霁初有些冰的手一并包住。 江霁初顺着应羡鹤的力度靠近他,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听着应羡鹤絮絮叨叨着回去要怎么设宴,如何庆祝,江霁初笑弯一双狐狸眼。 “羡哥,不用如此大张旗鼓的。” “阿初这么厉害,要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应羡鹤想起下属和他说的有人在背后议论阿初是个弱唧唧的男宠。 那说出此话和传此谣言的人已经被他打碎满口牙,掏丹喂鱼喂狗了,靠他这一举动,已经没有人敢背后传此流言。但他们心底的成见不是靠武力就能消除的。 此次是个好机会,必须办。 等回去,大摆三天宴席,让那些人睁大狗眼好好瞧瞧。丹修,还是如此厉害的丹修,哪一道都不敢得罪的存在。 他都迫不及待等他们看到阿初的厉害后,因曾在背后议论而悔不当初的嘴脸了。 第98章 巨兽缠斗 飞舟的甲板上,江霁初被四人围在正中央,脸上微露无奈。 木沐晴白皙的手在江霁初脸上各种摸,“小江江,哎呀,小脸怎么白成这样子呢?心疼死姐姐了。” “等回到魔宫后,趁应老大不注意,我带你去我宗泡灵浴,有奇效。”卫君正揽着江霁初的肩头,又心疼又兴奋。 “我身子无碍。”江霁初以扇身挡开木沐晴轻抚他脸颊的手。 不是他顾忌男女之别,而是这只手自羡哥离开飞舟后,就黏住他的脸般,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没离开过。 虽说动作很轻柔,但配着木沐晴这副陶醉不已又满是怜惜的脸,实在让不轻易脊背发凉的江霁初难免有些发凉了。 “卫宗主!不要老是偷偷摸摸把手放上去,等会我告尊上!”桃桃扯住江霁初的衣袖,带着他后退避开卫君正不规矩的手,护鸡仔一样把江霁初护在身后。 可下一瞬,卫君正脚下一换,又出现在江霁初身后,从后围住江霁初,轻嗅一口,好奇道:“小江江,你用什么香料灵液泡澡,这味道甚是好闻,能否将配料告知一二?” “未曾用过你所说之物。”江霁初突然后悔刚才没有坚持与羡哥同行。 羡哥一直纠结他五日未进食,虽说明面上他已是元婴大圆满境界,早早辟谷,不食也无碍,但因这半妖血脉,妖族无论何境界,都需进食灵气充裕之物,才能补足施展血脉之力所需妖力。 所以这五日未进食,使得他身形于宽大的衣袍下仍不掩瘦削。 其实他自己没觉得有多大的变化,还觉得精力满满,心情畅快不已。毕竟夺得魁首,获得密匙,圆满达成既定目标,还毁了那白眼狼修道根基,让他为此前所做一切付出代价。 但羡哥、桃桃他们一个个说自己瘦的不成样子,弄得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瘦得像枯骨。 恰好飞舟经过仙溪谷上空,听闻这处有品质甚美,灵气充裕的灵溪鱼。 灵溪鱼乃天地灵物,一尾可增百年修为,长期食用对体质孱弱的修士有洗髓伐骨之效,还能弥补先天不足,甚至助其突破瓶颈而无爆体之危。 引得无数修真者慕名而来,但铩羽而归,甚至修为低者还为此葬送性命。 盖因这仙溪谷除了有这人人欲得之的灵溪鱼,还盘踞着一头十级妖兽翼天虎,实力堪比炼虚期修士,凭借强横妖力独占此灵地。 溪中的灵溪鱼是其日常之食,长期吞食使其妖力愈发精纯,据说它额生金纹,金纹可借日光之力,背展风翼,威震方圆千里。 虎口夺食,难度甚大。 但灵溪鱼的好处让羡哥决心要去会一会那翼飞虎,不顾他阻拦带着言无盛一同下去,让他们在飞舟上等消息。 江霁初站在飞舟边缘向下而望,但因仙溪谷的树木茂盛高大,看不见应羡鹤他们一点踪迹,也不知他们是否已遇上那翼天虎。 “安心,这五日打邪族,应狗子打到疯魔了,一举跃回原境界,甚至还高了一级。他修的道是不灭修罗道,战中破境,越战越强的。”木沐晴凑到他身边,瞧他眉心微蹙,衬着那张苍白无血色的瘦削脸庞让她心间发颤,连忙道。 “原境界?羡哥此前因为什么跌境了?”江霁初知晓应羡鹤修的道为何,但木沐晴话语里的这一句让他察觉到不对劲。 木沐晴见自己说漏嘴了,脸上一僵,死了。 但不等她找借口搪塞过去,突然底下爆发出猛烈的搏斗声,山峦发颤,地面开裂,风声、碎石声震耳欲聋。 在飞舟不远处,飞上两只气势迫人,境界皆为十级的一虎一蛟,两相对峙,互不退让。 「阿初,带他们下来,空中不安全」应羡鹤密语传音。 随即,江霁初几人将飞舟收了,御剑而下。 那两只一方霸主正警惕着对方,无暇理会他们。 “羡哥,这黑翼魔蛟怎会来此?”江霁初扶着故作娇弱的木沐晴从飞剑下来,就见应羡鹤和言无盛一人立于一棵古木之上。 应羡鹤抬手拉住江霁初的手,巧劲一使,便带着江霁初上他所处的这根树枝上,顺带着隐晦地瞪了一眼假装被两只巨兽吓到的木沐晴,让她正经点。 “你瞧那溪流源头。”应羡鹤抬手指向远处,溪流的源头处是一处山崖,山崖中间有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生有三株十叶通玄草,这是三百年一熟,可炼破境丹的灵植。 除此外,在岩石的外缘一圈还长满了垂落而下,随风轻轻晃荡的千年玉髓藤,藤上结满了通体晶莹剔透的冰蓝色果实,这果实可淬炼妖体。 “这处灵溪好东西真不少,怪不得这妖虎能达此境界。”江霁初收回视线,侧头发现自己和应羡鹤的距离已不足一指宽,刚才有那么近吗? 应羡鹤见他打量他们之间的距离,立马开口转移注意力,“那黑翼魔蛟即将突破下一级,急需这十叶通玄草以及千年玉髓藤的果实以破境,这不循着味就来抢了。” 在他们交谈时,空中激战已再次爆发。两大妖兽空中对决可谓惊天动地,天际的云层都被掀起的罡风撕碎翻卷。 半空中,翼天虎展开遮天蔽日的巨翼,它低吼一声,声波震得云层翻涌。 百兽震惶的怒吼声却完全惊不动对面盘旋于空的黑翼魔蛟分毫,它露出的毒牙森然,见状以嘶鸣回击。 骤然,魔蛟率先发难,巨尾横扫,裹挟腥风直击翼天虎腰腹!而翼天虎也毫不畏惧,猛然振翅,身形如电闪避,反爪一挥,风刃撕裂长空,在魔蛟侧腹留下深深血痕。 魔蛟痛吼,毒雾喷吐,绿烟腐蚀着翼天虎的羽翼,滋滋作响。翼天虎不退反进,虎口怒张,一口咬住魔蛟脖颈,利齿深深嵌入鳞甲,鲜血如雨洒落! 底下的人看得津津有味,言有巍他们还在打赌谁赢谁输。 下一刻,天空战况一变。 “入圈!”应羡鹤抬手布下防御圈,在他们皆入圈那刹那,两只妖兽已从高空纠缠着俯冲到山崖处,但都避开那岩石。 利爪与毒牙交锋中的攻势波及不到江霁初他们一分,全被挡在圈外。 鲜血染红山崖,流入那溪流间,无数灵溪鱼在下流贪婪地吸食血水中的灵气。 战况瞬息万变,很快胜负已定。 翼天虎浑身散发血腥味,羽翼残破,金色虎血顺着伤痕汩汩流淌。 它低喘如雷,在它脚下魔蛟的尸体已经发僵。 翼天虎仰天发出一声疲惫而威严的长啸,随后轰然倒地,只剩微弱的呼吸证明它还活着…… 第99章 幼虎黏人 “它终究是护住自己的地盘。”木沐晴托着下巴,低声道。但眼里没有一丝怜惜与不忍,弱肉强食,而且这只老虎没有愧对自己,足矣。 “走近看看。”江霁初察觉到那只妖虎腹中的不寻常气息波动,抬眼触及妖虎几乎恳求的眼神,终是抬步出圈。 “阿初?” “无事。” 在江霁初抬步的瞬间,应羡鹤就已大步一跨,挡在他身前,低头看胸前的人,眉间甚是坚定,“阿初,虽说它将近气绝,难免有变数,万一是引诱你使出求生底牌?” “羡哥,我能感应到,你信我。”这只妖虎腹中,若是他没有感应错,里面有未出世的幼崽。 江霁初不可避免地想起,娘亲腹中已满七个月的弟弟,心中一痛。 木沐晴他们也想阻拦,但被应羡鹤抬手止住。 要怎么形容,阿初的眼神,太伤了。 “羡哥,你们在我身后,不要越过我。”瞧见妖虎对应羡鹤他们的浓浓防备,江霁初伸手示意他们走在自己身后。 一行人屏息靠近,踩着染血的碎石,警惕地注视着奄奄一息的翼天虎。 它庞大的身躯几乎被撕裂,金色毛发被血污黏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颤抖。然而,当它察觉到江霁初真的朝它靠近时,那双原本凶戾的虎眸竟流露出一丝祈求。 它没有咆哮,没有威胁,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微微抬头,目光死死锁住江霁初,「救救它……」 江霁初怔住了,一声求救入识海内,还未反应过来,他已仓促快步走近,在翼天虎面前不足三步距离站定。 翼天虎呼吸沉重地错拍呼吸几下,艰难地抬起染血的巨爪,一爪面前,江霁初几乎被它抬起的巨爪的阴影盖住。 “找死!”应羡鹤在身后抬手拉住江霁初肩头,左手凝出魔焰球,就要断了这妖虎的性命。 但被江霁初反手拉住,他对应羡鹤摇摇头后,转身注视着妖虎。 妖虎没有被打断,而是继续着自己的动作,抬爪伸出尖利沾血的尖钩,颤抖着划向自己的腹部。 鲜血涌出,但它仍咬牙坚持。 血肉被划开的声音,让言有巍不忍捂着眼睛,缩在言无盛身后,“哥,我怕——” 言无盛没有说话,只是抬步挡住言有巍,伸手捂着他的耳朵,将人牢牢按在自己胸前。 妖虎的动作缓慢而坚定,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了。 直到从它自己划开的长口中小心翼翼地勾出一只湿漉漉的小虎崽。 小家伙蜷缩成一团,躺在大虎爪上微弱地呜咽着,但气息弱到听不到声音,胸腔的起伏也很微弱。 翼天虎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幼崽,随后抬头,眼中光芒渐渐黯淡,但仍坚持着不肯闭眼,一直凝视着江霁初,将虎爪的小虎崽递给他。 江霁初迟疑一瞬,终是伸手捧过,入手的软与热让他心尖一颤,一条生命…… 抬手御火,指尖淡淡的紫焰带着温热笼住小虎崽,几息过后,小虎崽胸腔的起伏明显起来了。 见状,翼天虎低声吼叫一声,本应凶狠摄人的声音,在他们听来竟带着些温柔,小虎崽听到这声,明明眼睛还没能睁开,循着声音低低叫着。 听到小虎崽的叫声,翼天虎的头颅重重垂下,再无声息。 唯有小虎崽在江霁初的掌中微弱地挣扎着,发出细弱的哀鸣…… “这是只母老虎啊!”言有巍见状,好奇凑前,“死前也要把小虎崽带到世间,这就是传说中的母爱吗?” 言有巍伸出手指轻柔的触碰小虎崽,却惹来有气势没力气的一咬,指尖差点被尚钝的虎牙咬破,“好凶!” 他快步退后,离得远远的。 江霁初捧着小虎崽护在胸前,低垂的眉眼染上悲意,母爱,是啊,宁死也要…… 他身侧的应羡鹤蜷缩指节,看着江霁初这模样,定是想起他已逝的亲人,最后只是无力地拍拍江霁初的后背。 江霁初回头看向应羡鹤,触及那双漆黑而带着心疼的眼眸,想勾起唇角却无力,“没事。” “嗯,救它吧!” 江霁初小心翼翼地轻抚那团湿漉漉的小生命,指尖的传输一些妖力入小虎崽体内。 小虎崽浑身还沾染着母亲的血液,绒毛稀疏,四肢软绵无力,却仍凭着本能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呜咽。 它嗅着气息,颤巍巍地想爬向母亲的尸身。 江霁初走近蹲低身子,将它捧到它想去的地方,几乎是靠着本能,小虎崽饿狠了似的,低头吮吸着。 “死了还有……”卫君正疑惑还未说出,大家都看见小虎崽唇边的奶白色液体滴落出。 随着小虎崽吞食掉最后几口初乳,它身上的金色虎纹随着吞咽渐渐泛起微弱的光芒。 待乳汁彻底入腹,小老虎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结实,原本软塌塌的四肢逐渐有力,绒毛蓬松起来,泛着淡淡的金芒。 它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随即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如琥珀般的金色虎眸,没有野性的凶戾,只有懵懂与好奇。 它歪了歪头,目光对上了江霁初耐心注视着他的视线,一瞬间的寂静后,忽然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了舔江霁初的手指。 那触感温热又粗糙,带着毫无防备的亲近。 江霁初忍不住勾唇浅笑,伸手抚了抚它的小脑袋。 小老虎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笨拙地往他怀里钻了钻,仿佛认定了这个温暖的庇护所。 “看来它把你当亲人了。”木沐晴走到一旁,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惊叹。 江霁初低头看着怀中的小老虎,它已经蜷成一团,安心地闭上眼睛,小小的爪子还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襟,生怕被丢下。 翼天虎临终的托付,在这瞬间化作无形的羁绊,将一人一虎联结到一起。 远处,夕阳染红了天际,翼天虎的尸身渐渐被镀上一层金色的余晖,静默而圣洁。 而它的延续,在江霁初的怀中,安稳…… 第100章 返古 夜幕降临前,江霁初一行人已在灵溪旁一处花草茂盛处安葬了翼天虎。 抱着睡得天昏地暗的小虎崽,江霁初目光转向了溪边的那具黑翼魔蛟的尸体。 尽管已经死透,但那庞大的尸身仍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妖气,鳞片幽暗如铁,毒牙森然,最重要的是浑身是宝。 “把它身上能用的都取了,回去加工又是一批法宝。”应羡鹤瞧着江霁初眼睛都冒着光地打量着那具魔蛟,抬手示意大家各站一位,开取。 江霁初停下轻抚小虎崽的手,点头应允,不能浪费,都是好东西,不是好东西他也会改成好东西的。 他挥出冰刃一剜,将那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魔蛟毒牙完整取下,连带着藏在附近的毒囊。 尖牙的尖端滴落的毒液将地面腐蚀出嘶嘶白烟的声响,引来已经将魔蛟身上的鳞甲全部褪下的木沐晴。 “这毒牙可淬炼成见血封喉的暗器,毒液可以用来炼制破体毒丹,不错不错,小江江你帮我炼丹呗! 以你的炼丹术,定能炼出极高品阶的丹药,届时那些不长眼的邪族,一个不落,都给我留下性命。” “好。” “魔蛟身上都是宝啊,鳞甲做顶级护具,做一套黑蛟软甲,水火不侵!”言有巍摸着魔蛟的鳞甲,喜滋滋笑弯一双狗狗眼。 而言无盛满头苦干,江霁初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有兴致的模样,虽说还是一张无表情的脸,但眼神里的灼热挡不住。 言无盛用一漆黑的铁刺扎进魔蛟的脊背,用力一钻再一抽就抽出魔蛟脊椎大筋,这根筋弹性惊人,绷直时竟发出铮铮鸣响。 “这筋是上好的弓弦材料,若是制成弓,附上法术,射程和威力远超普通法弓,或作为捆仙索也是极好。”言无盛拉伸着手上沾着血的筋,滔滔不绝念叨着。 “羡哥,言护法很喜炼器?” “嗯,宫里面的大小物件基本都是他亲手做的,要不就是他指点他的手下做的。这魔蛟遇上他,身体的每一寸都不会白费的。” 正当众人收集材料时,江霁初怀里的小虎崽突然睁开眼,炸毛低吼,金色的眼睛发着金光,死死盯着剩下血肉的魔蛟体。 “它这是醒来要为它死去的虎妈报仇?”言有巍帮言无盛装长长的魔蛟筋和蛟角入袋,扭头见小虎崽这虎虎生威的模样,有些迟疑要不要让开位置给小虎崽好扑妖。 “小虎崽,你感觉什么了?” 江霁初一个净尘术去掉双手的脏污,抬手摸摸小虎崽头顶的短毛。 而小虎崽见众人没有退开,抬头蹭蹭江霁初轻抚它的手,轻轻挣脱江霁初的手后跳下地。 因补足能量的它现在可谓体魄强健,落地的刹那浑身短而蓬松的毛发一荡,四爪踏出飞尘。 随后它低吼一声,他人看不见但江霁初能看见的一淡金色光波撞向那魔蛟的残躯,却被一屏障挡下而向两侧散开。 “大家离那魔蛟远些!散开。” 不明江霁初意图,但围着的众人快速反应,纷纷避之古树枝桠上。 在大家散开一定距离的同时,魔蛟尸身突然渗出黑血,谷中阴风大作! 黑血如活物般在地面快速地蜿蜒流动,黑色的纹路扭曲交织,逐渐形成一个邪异的阵法。 血纹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黄,岩石表面渗出黑色水珠,连空气都变得滞重起来。 江霁初双眸骤然睁大,这和此前于那处密林所见的邪族嗜灵阵极相似,来不及多想,他的指尖已泛起冰蓝寒光,在挥动间雷光流窜。 他从树枝上一跃而下,“你们在树上,不要下地!切记!”随他话音落下,他寒光一挥,周身百丈内凝结出细碎雷冰晶,熠熠生辉,停滞半空,寒气蔓延,仿佛无数晶石点缀暗夜。 魔蛟身周的黑血被这寒气冻得缓慢流动,抓住空隙,江霁初单膝跪地,右掌猛拍地面,喝声道:“凝!” 左手抽出腰间迫不及待的本命剑,右手附带冰蓝色灵力一抹,剑身蓝光盛目。 如狂狼中激流而上的剑身所过之处,血纹冻结成狰狞的黑色冰棱。 但核心处的阵眼,那具血肉裸露的魔蛟竟在蠕动,开始吞噬他冻结黑血的冰霜之力! 见状,江霁初左手掐雷诀附上寒霜遍布的剑身,快速挥剑向天一指,乌云瞬间在头顶汇聚,一道紫雷劈落在他剑尖。 冰雷交融,化作千万道蓝紫交错的电蛇,顺着血纹脉络狂暴窜动。 半成的阵法发出尖锐嘶鸣,如同活物般挣扎扭动。 江霁初飞身而上,雷霆汇聚,朝阵眼的那具魔蛟倾力劈去。 与此同时,阵眼的那具魔蛟剧烈一动,一道蛟形血雾从它身上扑出,直袭万道雷霆! 小虎崽在两方相撞的刹那猛地跃起,额间金纹一闪,竟喷出一簇金色火焰,横撞向那道血雾。 江霁初在血雾被他们合力粉碎的同时,抓住机会,双掌合十结印,虚空一双雷电化成的大掌凌空一划—— “咔嚓”一声,整个血阵连带着那具魔蛟残躯都被雷霆劈得支离破碎,后至的冰霜及时包裹每一滴黑血,每一块蛟块。 江霁初旋身落地,脚尖一碾,冰晶粉碎成齑粉。 “邪族阵法竟然附着在这具魔蛟中。”木沐晴落地见一地的黑粉,心有余悸拍拍胸口。 江霁初听着任老和他说的话,也是心中后怕,没想到这魔蛟来此不是因它本身要晋级,竟是邪族暗中下法操控。 方才黑血要汇聚形成的邪阵是噬灵血阵,一旦成型,方圆千里的灵气将被抽干,生灵精元尽数化为魔蛟残魂的养料!届时,待魔蛟残魂被滋养恢复后,就会成为霸占一方的邪血魔蛟,邪族随心驱动肆虐各处的傀儡。 这些邪族,从各方渗透他们的势力…… 小虎崽踉踉跄跄地跑到江霁初腿边,虚弱地蹭他小腿肚,下一瞬痛苦一喊,吐出半颗被火焰燎烧得焦黑的乳牙。 “一出生就换牙,果然是妖兽!”桃桃撑着膝盖瞧着在江霁初腿边撒娇的小虎崽,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这是小老虎强行使用妖火的代价,但无妨,把那魔蛟的妖丹拿回去用你的奇火祛除邪气杂质让它吞下,它后面长出来的牙齿会生为更锋利的辟邪虎牙 」任老仰躺在识海内的大树上,语气悠悠,一副惬意的样子。 方才的突发情况,他也没有任何提示和后惊,完全相信在他教习下的江霁初能极好的应对。 结果也不负他所望。 「嗯,没想到小虎崽竟有克邪的金火」江霁初如玉的指尖轻挠小虎崽仰高给他挠的软乎乎小下巴。 「这小老虎是变异妖兽,它虎娘天天在这吃各种好东西,让它血脉返古了,不是单纯的翼天虎」 「嗯,先把它养大,后续再看看小虎崽还会给我们什么惊喜」 江霁初抱起不想自己走路,黏黏糊糊抱住他小腿的小虎崽,“你自己要争气呀!好好活,活得好,这才不算辜负你娘。” 小虎崽听着江霁初的话,还以为他和自己玩呢!“嗷呜”一口含住面前很香很香的手指,舔得开怀。 第101章 胜负欲上来了 黑夜彻底笼盖住大地,仙溪谷却被一圈乳白色的灵雾笼罩,灵雾的淡白混着外界透进来的黑,使得万物渡上一层淡淡的昏黄,与外界的漆黑截然相反,很是割裂。 仙溪谷外,夜间行动的妖兽开始出没捕食,而此处被翼天虎霸占的天材地宝,溪里的灵溪鱼都成了无主之物,散发的浓郁灵气到数千里外,引诱不少胆大的妖兽靠近。 但在它们跑到灵雾外时,突然发觉一股更强大的威势罩住山谷,偷偷深吸一口灵雾就夹起尾巴,快速折返。 谷内,邪气、血腥味都被江霁初御火去尽,空气中充斥着不远处岩石上已然成熟的灵植灵果散发的清苦回甘的木质香味。 “此行也算是有别的收获。”卫君正试探一番,瞧见没有禁制阵法之类的,灵力化掌,一掌取下所有的灵植灵果,留下一株、一藤。 “见者有份!”木沐晴扑向拿着手中灵植灵果对她显摆的卫君正,还没扑到,就被卫君正身后影子里冒出来的人长笛杵住脑门,一步不能近。 “你又躲在我影子里!” “最近邪族猖狂,我怕你有碍。”戴清浔一手握笛挡住木沐晴对他的跳跃扑打,一手揽着卫君正的腰,任由他拉掐着自己的脸。 但因为戴清浔脸上的肉太少太紧致,卫君正根本掐不起来,恼怒地他一口咬上去,用不尖的犬牙叼着脸上最有肉的地方,啃咬着。 江霁初刚放开挣扎着要去往密林内的小虎崽,收回目光就瞧见如此混乱的一幕。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前阻止。因为不管看哪一个,都乐在其中的样子。 忙碌了好几日,方才又遇上突发的邪族阵法,江霁初瞧着他们打闹,身子骨里积攒依旧是酸涩疲乏往外冒,让他后背发酸,头有些发晕。 江霁初后靠着古树,盘腿坐下,仰头吞下一枚回灵丹,调整气息恢复灵力。 但也只是恢复灵力,身子的疲乏沉重的压着,使得他无法再端正坐着,稍稍慵懒地后仰靠在古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热闹。 看着卫君正明明要出气才咬戴清浔的,结果咬着咬着就开始时不时亲一口对方,弄得木沐晴更是咬牙切齿。 三个人满山谷乱窜追逐,让江霁初莫名想起魔宫后山的那几只天天来偷羡哥藏在树底下的猴子,被有巍驱赶时,也是这样子,满山谷吊着树枝乱窜。 两幕如此相似,让江霁初带着歉意的低头轻笑,听着山谷间响起的斗嘴声,真是好有活力。 下一瞬,他右边多了一人,脸侧被温热的指节轻轻一刮,“看什么那么入神?” “他们打闹很是有趣。” “若是他们去凡界搭个戏台,和凤鸣他娘一起,准能赚个盆满钵满。” 见江霁初笑得眉眼弯弯,应羡鹤大手一拢,捂住那张冰凉的脸,“我方才去把仙溪谷外面布阵施威,这附近的妖兽不敢靠近,今夜我们在此处停宿,明日再出发回去药王窟,老顽童神秘的很,说是有话要当面和你说。” “嗯,就是大胖鼠要闹脾气了。”想起白天和大胖鼠用水镜见面时,大胖鼠嘤嘤叫个不停,自己说今夜就能见面,才止住撒娇,可怜巴巴地被许兰烬拎走。 “气气也好,帮它瘦得更快,它都快胖得不成样子了。”应羡鹤轻轻摩挲掌中的软肉,冰凉的脸染上自己的温度,渐渐暖了起来。 而对面的人任由他托着脸,摩挲着,毫无防备。 浓密卷翘的眼睫扇动,垂眼回忆的模样软软的,也破开周身那股清冷,让他不自觉靠近,将所有的细微表情都收入眼中,不放过一丝。 江霁初回想起水镜那头大胖鼠的样子,确实是更圆更大只了。 之前是蹴鞠大小的圆滚滚模样,现在看起来都有他小腿高了,毛发也更加雪白。 原本还能隐约看见的豆豆眼,现在彻底被毛发盖住,若不是它身后那根毛茸茸的粗尾巴,还真分辨不出来哪个是头哪个是尾。 不过,更可爱了。江霁初很怀念大胖鼠毛绒绒的手感,还有暖乎乎的温度。 “阿初,鱼你想吃烤的还是煮的?”应羡鹤低声在江霁初耳旁问道。 烤!好久没吃过烤的了,那日初遇在山洞的烤肉至今还令他回味。但之后日日服药,便没有接触过烤制的食物。 虽说羡哥的手艺,煎炸蒸炒都很美味,但那日的烤肉串还是最美味的,对他来说。 “我知道了,烤的。”应羡鹤含笑道看他抿唇眼睛发亮,就知道他想要哪一个了。 挪开手之前还要伸手摸摸江霁初耳后束起来的小辫子,这个发型也很适合阿初。 “今日让你再次见识一下我烤肉烤鱼都是一绝。”应羡鹤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灵溪,纠结了一下还是抬手脱去上半身衣服,精壮的上半身被暖黄的光映亮,泛着迷人的光泽。 “羡哥,为何不直接真元取鱼?” “这处灵溪限制颇多,你试试就知道为何我要下溪了。”应羡鹤抬脚踩入冰凉到让人发颤,连真元裹身都挡不住刺入筋脉中的冷意。 江霁初指尖凝聚真元,抛出后溪水平静无涟漪。真元被灵溪阻隔在外,无法探入。 竟如此令人生奇,怪不得在此灵溪捕获灵溪鱼,需以最原始的捕鱼方式进行。 江霁初手指收回衣袖下,目光从溪面挪至方才就很吸引他注意的地方。 应羡鹤正在溪水里靠原始的扑捕与大群的灵溪鱼“搏斗”着,一起一伏,一弯一折间,精悍的腰腹,扩展开的背肌轮廓,都摄住他的视线,无法轻易移开。 不知为何,看着这沾水的肌肉,江霁初只觉得脸颊发热。 羡哥的肌肉线条甚是…… “阿初,帮我弄一根尖头木棍。”没听见回应,应羡鹤抬头看向江霁初,却触及一双仓促移开的慌乱眼眸,那匆匆一掠的眼底光芒如天上的晨星,闪烁惹眼。 果真,阿初对他的身体很感兴趣,在很久前他就发现了,特别是夜里无意识攀上来,摩挲不停的手。 应羡鹤瞧着溪边人微红的耳尖,连白如玉雕的脖颈上都泛着薄红,并未开口说些什么,怕把人吓回窝去了。 当做没发现,“阿初,给我寻一根硬挺些的,看我给你扎一串上来。” 看江霁初入密林给他找木棍,应羡鹤眼神不善地盯着在他周围无所忌惮的灵溪鱼。 方才将储物袋中备好的灵溪鱼最喜欢的灵食抛洒到溪中,不一会就看见一大群灵溪鱼从下游往他这赶来。 他抬手猛抓几条却被灵活避过,灵溪鱼的游速快如雷电。好不容易抓到一条,却因过于滑溜,从手中砸回水里。 临走前还鱼尾一摆,溅他一脸水,冰凉而带着嘲讽! 他许久未有的胜负欲上来了! 第102章 看我就好 “羡哥,我也一起来捕鱼,替你报仇。”江霁初笑意攀上眼角,拿着两根趁手的木棍,尖端闪着寒芒,朝溪中抱臂盯着周边游鱼的应羡鹤走来。 气鼓鼓的羡哥怎么有点像生气的大胖鼠。 但他刚脱掉鞋袜准备踩下溪,就被大步靠近溪边,抬手托住他脚底的应羡鹤止住动作。 柔软的脚底被托住,不得踩下水,江霁初疑惑低头,“羡哥?” 应羡鹤看着掌心上托着的脚,生得极漂亮。 瘦削而骨节分明,在苍白的皮肤下蜿蜒着淡青色的血管,随着拇指在苍白的肌肤上一抹,瞬间染上淡粉。 突起的青筋延伸至脚踝处,更显得纤细得近乎不堪一握。 若是这苍白如山巅碎玉的脚踩在自己的腰腹之上,冰凉而美的双重感受,定是一番好滋味。 “阿初,溪水过凉,你安心在岸上看我大显身手。”察觉到掌中的脚或因冷意,或因羞涩,蜷缩脚趾想抽回。 应羡鹤低头掩去眼底的暗色,松开手让江霁初站稳后,接过他手中的木棍,快速扭身,扎棍入溪,势如破竹。 不一会儿,原先猖狂的在应羡鹤周围游动挑衅的灵溪鱼,就被串成一排。其余的鱼也顾不上填饱肚子,想要游离开。 却被一根巨木拦截,不得逃。 瞧见堵住灵溪鱼的古木,将灵溪鱼牢牢圈禁在上游,应羡鹤抽空给江霁初一个肯定的点头,心中暗想,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脑筋转得就是快。 岸上的鱼越来越多,水里的鱼越来越绝望。 它们呆在这,一直被前任谷主翼天虎以虎爪扑抓,感受到翼天虎的威势消散,以为短期内无大碍了。 这才敢成群结队出来晃悠,又见面前从未见过的生物,身上既无利爪也无獠牙,没想到却比翼天虎还要赶尽杀绝!凶残如此! 灵溪鱼不大的脑仁里满是如何逃避尖棍戳杀,乱了阵脚,还不时有两头相撞,双双眩晕仰肚的场景。 而在林间打闹到另一段尽头才回来的木沐晴三人和去四周寻觅好东西的桃桃三人,终于归位。 一落地就瞧见满地的鱼,每一条鱼的身上都有一个血窟窿。 “应狗子!你终于又要烤鱼了吗!”木沐晴捡起其中一尾,语气很兴奋,时隔几十年,又可以尝到绝妙口感风味的烤鱼了吗! “关你什么事。”应羡鹤扎鱼扎得起劲,头也不回地说道。 “啊~~”木沐晴想使撒娇大法却被应羡鹤扭头射来的寒刀般的眼神“刀”回腹中。 “小江江,你看他!” 江霁初含笑拍拍她靠在自己肩膀的头,“等会我们一起烤。” 木沐晴本想让江霁初使用美人计,让应羡鹤开口给他们也烤,毕竟不用想也知道,这鱼一定是烤给江霁初一人的,别人很难得一口。 可抬头看见江霁初笑得如沐春风般的醉人,立马低头紧揽住江霁初的胳膊,“好,我愿意!”有美人相伴,烤得怎么样都是好滋味! 应羡鹤没眼看这女人天天揩他意中人的油。算了,阿初有她插科打诨,也是令他心情愉悦很多,算是有用处。 他看着岸上被卫君正他们拿木棍挑来挑去的鱼,皱眉思索着。 这些被扎了个透心凉的鱼,快要死掉了。只能今晚烤掉一部分,剩余的即使用上好的冰灵盒保存,也就勉强能维持新鲜到半旬之久。 还是得活抓一些回去养着,吃多也会腻味,但至少要间隔着吃到下个月,才能有佳效。 岸上的江霁初完全不知道雷厉风行的魔尊大人,竟有一天会为了他像个老妈子,费心费力筹备着方方面面。 “应老大,活鱼很难捉吗?全都是被你扎对穿的,有些胆都被戳破了,不能入口了。”卫君正将地上的鱼归类,三分之一是被胆破了的。 “你是不是瞎,我戳的位置在胆上面吗?”应羡鹤挥手兜水猛泼向岸上的卫君正俩人,天天秀恩爱,泼不湿你们! 言有巍拉着研究魔蛟筋研究到痴狂的言无盛走近,低头一瞧,“卫大人,这些鱼是被吓破胆的,不是尊上刺破的。” “还能吓破胆?”卫君正开眼界了,但转念想到待会应羡鹤要来大展手上功夫,他想起几十年前蹭到的一根烤鱼,口水都要分泌出来了。 真是羞愧,修炼至今,还是会因一根烤鱼而口腹之欲难消。不过也是要怪应羡鹤这位魔尊大人。 打架厉害就算了,厨艺还那么好,关键全靠心情,看他们不顺眼时,一口都蹭不上。 卫君正搓着手掌,一脸谄媚地靠近应羡鹤,“我最最最敬爱的魔尊大人,不知可否……”话还没说完,他的衣袖就被人力道很小却无法忽视的扯了一下。 “我这是为我们今晚的五脏六腑做打算!”看到戴清浔沉默但心伤的脸,他无奈伸手一捧,“我最最最爱的是戴爱妃,魔尊大人是我最最最尊敬的,好了吧!” 应羡鹤可没空理会他们老夫老夫又在秀,“滚远点。” “别啊!要不比赛,我们六个人,抓到的活鱼比应老大你多,今晚的烤鱼,就有我们的份!怎样?” 应羡鹤正愁活鱼不够,在方才的捕鱼中他把这些鱼吓得不轻,它们的游动速度都慢了许多,捉起来容易多了。 “可。” “那我们现在开始!”卫君正一把扯过五人,一头扎进去,趁应羡鹤没反应过来,狂捉剩下的鱼。 其余人虽是被迫加入,但也是心之所向,毕竟他们也很怀念应羡鹤出品的烤鱼。 除了木沐晴,桃桃,其余几个大男人全都裸露上半身,在溪里面捉鱼捉的畅快极了。 鱼一尾一尾的被丢上岸,而他们都笑与乐也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盛。 瞧着瞧着,江霁初手摸着自己纤细的胳膊,溪里面的一个个胳膊都比他的要健壮许多,一看就硬邦邦很有力量。 不过,在他看来,虽然暗中对比不是很好,但还是羡哥的线条最好看,每一寸都是力量与刚毅的美。 突然,溪里面的应羡鹤有意无意的遮挡其余人的身影 每当江霁初看向谁,停留多两息,应羡鹤准会及时出现。 要么展示他的腹肌,要么展示他的背阔肌,要是一次性有两人以上集中扎堆,直接大手一按,把人按水里,主打一个,只能看他。 不知情的那些男人,还以为应魔尊突然心血来潮和他们溪中嬉戏呢!还没来得及反击,人就去别处了。 应羡鹤靠近溪边,向江霁初招手。 “阿初,看我就好。”大手霸道地握住江霁初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低沉的声音在江霁初耳边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让江霁初觉得耳朵发麻,掌下的肌肉弹性十足,他不自在地抽回手,低声含糊应了一声,便起身往林中去,准备挑选好木头,以进行夜间烤鱼大计。 待到脸上红霞褪去,木材也挑好了,回来的半路还遇到叼着好几根藤蔓上面结满果子的小虎崽,于是一人一虎回到溪边。 第103章 准备告知部分 木堆被点燃,其间的火焰舞动随着微风摇曳,而后腾高,在空中爆出火星,只为舔舐到那青皮间透露一二的鱼肉。 “滋滋”的声响在木棍上架着的一排排烤鱼上响起,底下的橙红焰舌卷着底下松木的焦香,随着火热蔓延入鱼皮,渗透到鱼肉间。 鱼皮在高温下渐渐绷紧,由青白转为金黄,油脂如晶莹的水珠渗出,滑落而下,滴在炭火上。 嗤的一声,在火堆里炸开一朵朵带着鱼肉鲜香的蓝焰。 见火候差不多,应羡鹤真元一裹,将火势转小,并同步撒下一把秘制香料,淡褐色的粉末纷纷扬扬落在焦脆的鱼皮上。 在触及鱼皮,沾上鱼肉的刹那,随着高温一激,香料瞬间爆香,辣、麻交织,继而爆出焦香与鲜甜,浓郁的香气让人鼻腔发颤! 鱼腹最肥的地方开始微微裂开,露出雪白蒜瓣似的嫩肉,油脂混着香料,顺着鱼身缓缓滑落,在炭火上“噼啪”作响。 “成了,自取。”应羡鹤眼疾手快举高几根,下一刻,木堆上的烤架上,排列整齐的数十根烤鱼一下清空。 “咔滋——”几声清脆的咬破鱼皮声,足以证明鱼皮的酥脆,焦香四溢,而下一瞬,在焦脆之下是鲜嫩多汁,软糯得一抿就化的鱼肉,带着无尽的灵气涌入五脏六腑。 “嚯嚯嚯!好烫!好香!” “太绝了!” “我能吃一百根!” “唔唔唔——” 几个人夸张的吃法让江霁初忍俊不禁,他张开嘴咬下应羡鹤待温热后递到他嘴边的鱼肉,一咀嚼就让他眼睛不禁放大。 果然,羡哥的手艺,就是会让人夸张进食。 “羡哥,你也吃,很鲜甜。”江霁初接过烤鱼,吃了几口,看应羡鹤托腮笑着看他,将没咬到的那一段朝向应羡鹤,示意他趁热吃。 应羡鹤握住他的手,在他已经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挑眉笑道:“果然趁热的又甜又鲜。”随后就松开他的手,将剩余几串递给他,继续翻烤着。 而对面吃的起劲的一伙人,看一人得逞坏笑,一人脸上的红意被火光映衬得几乎分辨不出,暗搓搓地笑着,不敢大声。 江霁初将手上的几根烤鱼吃完,忽觉腹中一暖,一股清冽的灵气在经脉中缓流。他立即盘坐,运转功法引导灵气周天循环后,轻吁一口气,浑身发暖。 “羡哥,这灵溪鱼蕴含的灵气很是充裕,我现在丹田发热,气海内灵气盘旋。”语气惊喜地对应羡鹤道,见他还递鱼来,虽然很想吃,但已经过于饱腹。 “这么一点就饱了?” “嗯,过犹不及。”体内的灵气已饱和,若再进食也是浪费灵溪鱼的灵气罢了。 “我吃!我有肚子!”木沐晴快速啃完手中最后一根,快速伸手拿过。 见此,应羡鹤没什么意见,反正阿初吃不下了。 而江霁初见应羡鹤都没吃多少,他拉拉应羡鹤的衣袖,“羡哥,我也想试试烤鱼。” “那我教你。”应羡鹤乐意至极,手把手进行烤鱼教学。 卫君正吃了个过瘾,慢条斯理地吃着最后一根,瞧见火堆对面应羡鹤虚揽着江霁初,耐心地教着怎么翻面,他低声一笑。 “怎么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应魔尊也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笨拙地黏着一个人。”卫君正靠在戴清浔肩膀上,他看着眼前的应羡鹤,和没遇见江霁初前的应羡鹤重叠但又有所不同。 真好,应魔尊有了软肋,心尖尖的人,身上也多了几分人气了。 过了一会,江霁初牌烤鱼出炉。 但江霁初举着烤鱼,有些迟疑,“看来我没有厨艺上的天赋,甚至一窍不通,这些鱼就……” “谁说的,第一次烤成这样子,谁说不是天赋异禀!”应羡鹤看江霁初拿着烤鱼就往他自己嘴里送,立马夺过来,将烤鱼吃得津津有味。 而木沐晴他们捂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应羡鹤。 应羡鹤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吃得很是享受,“阿初,你这手艺多练练都可以出师了。” “真的?” 假的!木沐晴他们内心无声呐喊。 江霁初在应羡鹤手把手教学下,出炉的烤鱼,烤到两面焦黑,鱼眼外凸焦烂,不用凑近就闻到一股辛辣味底下的焦苦味。 而应羡鹤却吃得面不改色,木沐晴她刚想开口说每个人擅长的不一样。 却听应羡鹤似不舒服,低咳一声,瞥眼瞧见被应羡鹤夸到抿唇低笑,似乎信了的江霁初。 眼一闭心一横,加入啃鱼大业,入口一股难以言表的滋味蔓延舌尖,但还是扬起笑容,对江霁初夸道:“第一次烤鱼能有此味道很不错了!” “桃桃,你说是吧!” “对,江公子干什么都行,多练几次一定能烤的更好,下次我还吃。” 卫君正带着戴清浔也开啃,按着戴清浔的头,用力点着以表肯定。 “我没骗你吧?”应羡鹤擦掉嘴角的黑炭,对江霁初勾唇笑道。 “那我也试试。”江霁初抬手就要尝,应羡鹤连忙拉住塞进嘴里消灭。 “你都说吃的太饱,还吃!”听应羡鹤的找补,江霁初摇头一笑,“谢谢大伙,我还是有自知之明,别吃坏肚子了。” 江霁初哪里不知道这是他们对自己的捧场,开心之余也歇了继续的念头,还是莫要让人为难。 这时,带着小虎崽去溜达回来的言有巍他们走近,闻到一股浓浓的烧焦发苦味,疑惑道:“尊上,你烤鱼烤糊了?我消食好了,我要不糊的!” 桃桃抱着想要扑向江霁初,却被应羡鹤一掌推开的小虎崽,握着它有人半个巴掌大的虎掌拍向言有巍的脸,“你不说话,也没当你是哑巴!”(江公子烤的!) 言有巍大眼一瞪,摸着脸视线乱飘,憨憨笑着。 “无妨,确实烤糊了。”江霁初笑着招呼言有巍过来,把应羡鹤烤的最后一批烤鱼递给他,“吃吧。”顺手安抚地摸摸言有巍害羞凑近的脑袋。 木沐晴他们吃得灵力充裕,原地打坐化灵为魔。 而桃桃他们则是和小虎崽玩得正欢。 见此,江霁初仰头瞧见这仙溪谷的光幕彻底被黑夜遮蔽,点点星芒布于云雾中。 “羡哥,我们去周边走走?” “乐意至极。” 俩人走着走着,飞至山巅,遥望远处几颗晨星与一轮皎月,便姿态随意坐在山沿。 两人静静地并肩坐着,享受着山巅的静谧。 身边的应羡鹤本来还在说着他这五天如何蹂躏不知死活的邪族,以及说着回去要怎么摆宴席,说着说着,数日的疲劳让他停了话头,仰躺在江霁初身旁,似乎已入睡。 江霁初挥手拿出一薄毯,披在应羡鹤身上,抬手拭去应羡鹤下巴被焦炭的鱼皮蹭上的一点灰,见人睡得安稳,收回手沉思着。 过了几息,他掏出大比赢来的密匙,在手里打量着。 「任老」 「怎么,要提前给我付神识之力?」 江霁初无奈扶额,任老最近越来越老顽童了。 「我能否告知羡哥关于你的一二」 「这小子信得过?我仙殿功法无穷,秘宝无数,以及破开我锁链后你能得到的回馈,这小子难免会——」 「虽相处不过一年,但我信羡哥。 无论是助我破除禁制,还是恢复修为,亦或是十年后要陪我前去取来破解任老锁链所需之物,羡哥都无怨言,也并无用恩情要挟任何」 江霁初说罢,想起此前应羡鹤为他做的一件件事,停了下来,待突然跳动过激的心跳平稳,才继续和任老在识海里说着。 「若是什么都不告知羡哥,而要他陪我一同,甚至有身临险境的可能,我于心不安」 「罢了,说不说在你,不在我。 但凡事要留个心眼,毕竟你此前就是没心眼才被坑害如此。就如我,对外人留有心眼,却被亲信之人背刺,沦落至此。警醒你,也提醒我自己」 任老说完,似想起伤心事,摆摆手让江霁初自行决定,就遁入仙殿内。 第104章 告知部分 脸侧被人轻触,江霁初才回过神来。 “羡哥,你醒了?” 不知何时,应羡鹤已盘腿坐起,食指抵着额角,歪着头目光专注地瞧着江霁初。 “闭目运转周天几圈了,睁开眼就见一仙子愁眉不展,孤寂望月,令人好生怜惜。”应羡鹤懒洋洋道,收回摸着江霁初脸侧的手,触手温热不冷,灵溪鱼还是有用的。 “羡哥,你……” 应羡鹤见江霁初一脸不知如何道明的表情,立即正襟危坐。 心中暗想着他这说辞是不是成功撩动阿初的心,让他今天对自己更满意了呢? “有些题材的凡界话本还是少看吧。”江霁初满脸诚恳,却在应羡鹤心中狠扎一刀。 “什么话本?我很少看那东西。”应羡鹤矢口否认,自从卫君正天天在他面前说他老土,看话本的男人太纯情,容易找不到道侣,他就已经几个月没看话本了。 江霁初握住应羡鹤紧张得攥紧的手,轻笑道:“是是是,是我乱说了。羡哥别放在心上。” 见江霁初给台阶,应羡鹤立马踩着下,同时决定回去就把那些《神仙眷侣御剑情缘》,《乖乖道侣入我怀》之类的话本,全部烧了。 他还要把采购话本的下属抓来好好教训,采购的是什么话本,都不管用!差点被阿初嫌弃了。 应羡鹤反手握住江霁初,掌心硌到一个硬物,低头一看,一块青铜色密匙在他俩的掌心中。 “这是那枚入境的密匙,怎么?现在就想入秘境斩杀奸邪?”应羡鹤接过密匙,漫不经心地轻抛着。 江霁初神情柔和地看着应羡鹤的眼睛,轻笑一声,“羡哥,你好奇我为何不现在就了结恩怨,而要入那秘境后再了结吗?” “阿初想我好奇,我就好奇,不想,我就不好奇。我说过,只要阿初想去,我都会陪你一同。”应羡鹤坐直身子,微微垂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扫出阴影,而阴影之下的眼神,是那般的灼灼。 因为这一句话,眼前这一双毫不掩饰浓到化不开,凝在眼底的渴慕的含情丹凤眼,江霁初的心变得和方才在溪边那样狂跳,乱了序。 他本应对此无措,惊慌自己身为修道之人却心绪时常不宁,会因一个人而乱了套,慌了神。 但此时,他没有。 注视着这双满眼都是自己的双眼,他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灌注回心脏,一股冲动让他指尖发颤,得攥紧十指才能克制住。 江霁初移开视线,才让心跳平复下来,“羡哥,你还记得当初在万魔渊底下,救我起来时的情景吗?” “哪能忘,你当时浑身血红,就剩脸是白的。我还以为你死了,把你拎出来没过一会,你突然有了一口气。”应羡鹤心有余悸,当时看着没气,差点把阿初就地埋了。 “我当时确实死了,所以宗门弟子命牌室里的命牌才会破碎,他们也才信我已死。”江霁初淡声说出一个令应羡鹤惊得眼眸瞬间瞪大的真相。 应羡鹤被江霁初这话惊到,“阿初,你是同我说玩笑话呢!” 江霁初只是静静远眺着云端明月,语气甚是冷静地说着,“我死了的那瞬间,在血玉里的残魂帮助下,得以延续生机。” “血玉,当时被我丢在山洞角落的那块?” “嗯,血玉中封存着一黄金修真纪元的修士元魂,他曾是半步仙帝的境界,同我一被人所害,沦落到五链束魂,日日受苦不得解脱的惨境。 我当时被追杀,强行超越自身境界使用数次秘术,体内真元存不足一,病骨支离的我更是风中残烛,一吹就灭……” 应羡鹤耐心地听着,但眉心随着江霁初所说之言,拧得愈发紧。 “我以精血施展法术,从追杀我的那伙人手里逃脱,转身跃下万魔渊。在半空中被我一起带下来的一枚血玉,它无意识地吸收了我的精血,沉睡其中的残魂任老被唤醒,有了一点力量。 任老也在我生机全无的那刹那,以精血施展魂术续我生机,让我有一口气等到羡哥你相救……” 应羡鹤握住江霁初的手力气很大,大到江霁初的手生疼,但江霁初没有挣脱,他知道他的话让羡哥很难接受。 毕竟,死过一次的他,差点和羡哥,和魔宫、药王窟的大家,没有相见的机会。 但江霁初还是继续说着,将任老为何会暂住在他识海内,又是如何助他解除禁制,之后他和任老为何签订契约的种种,一并告知。 “所以,我需要替任老取来五样关键物,助他解除五链束缚。助任老解除禁锢,我会得到相应的回馈,可能是天道法则的感悟,也可能是修为的增进。此外,还需要帮任老重塑肉身。 接下来,在十年后的秘境中,我要入内取来解除第一条锁链——天道锁的关键物混沌青莲子。” 说完了,江霁初心中终于放下一块石头,他此前已经瞒了羡哥数个秘密,每每面对以赤子之心待他的羡哥,实在是内心不安。 更何况,无论他要做什么,羡哥都是支持并身体力行地助他,即使再难,再危险,也不曾问过一句,退缩过一次。 他的真实身份,不知道羡哥能否接受,他暂时不敢赌。但其他的,不该,也不能瞒。 “这残魂我找老顽童,设法灭了他。”应羡鹤沉思一会,抬头坚定道,语气森然,让江霁初识海内本来在打坐的任老怒目一睁。 「这魔头小子果然不是个好的!」 「任老息怒,羡哥他只是……」 江霁初一手拉住起身就要回药王窟的应羡鹤,缓住他焦躁的情绪,一边出声安抚识海内想要怒骂的任老,一时间左右为难。 任老见状,把本来搜出来想给应羡鹤修炼的功法,反手丢回仙殿内,背着手飘到神识树上,留一个背影给江霁初。 “羡哥,任老他不会害我,我们自愿签订契约,无事。” “阿初,我不信,修真大能的残魂,使那夺舍秘术,你就……” “可我现在还好好在这呢,不是吗?我的禁制也多亏任老,修炼上他也悉心指导我,任老待我如亲徒,他不会害我的,羡哥——” 江霁初手下一带,让应羡鹤转向他。 双手捧住表情满是不信与担心的应羡鹤的脸,声音如山间清泉汩汩,舒缓人心,也让焦躁不安的应羡鹤稍微平静下来。 应羡鹤抬手覆住江霁初在他脸侧的手,眉眼间染上忧色,“可阿初——” “只要帮任老解除锁链,我会变得更强,待那时我上中界,甚至上界为族人报仇就更不成问题。”江霁初潋滟的狐狸眼满是势在必得的亮光。 应羡鹤还想说些什么,但一触及他的眼底神色,终究是败下阵来,“我陪你去一一取来,不管是下界哪处,还是中界、上界,早早解除锁链,重塑他的肉身,让他从你的识海里早些滚出来。 不过,你和他签订的契约是否真的能约束他?” “能,这个我可以担保。” “先这样子,我回去找老顽童一趟,后面一有不对劲的,也好应对。” 应羡鹤没有断绝将任老残魂抹杀的念头,但话里话外,对江霁初所说的话没有任何怀疑,这让他的内心一阵暖意流过。 第105章 一鼠一虎,相争美人 “羡哥,我说什么你都信吗?” “信。” 江霁初手顺着应羡鹤的下颌线一滑,眼神如冰雪融化后的一汪春水泛起涟漪,粼粼波光,暖而含情,“羡哥,我从未如此感恩天道,让我遇见你。” 应羡鹤愣愣地听着那句话,似上好的美酒被揭开封口,闻一口就令人生醉,他反手握住脸侧的那只纤细莹洁的腕骨,“阿初,我也是第一次感谢天道,感谢祂如我所愿。” 不再抑制内心的冲动,江霁初走前一步,两人距离只剩一拳。 望着满眼都是自己的那双多情眼,应羡鹤抬手就将人拥入怀中,结结实实,让自己的心跳,毫无掩饰地撞进江霁初的耳间,声声震耳。 “阿初——” “嗯。” “今日的你,是否对我有更多的……更多的情。” 揽于胸前的人,虽然只有一下,但那明显的点头动作,让应羡鹤欣喜若狂的更加紧地揽住怀中人,久久不放。 恰好一阵夜风卷吹而来,吹散天际遮掩明月的雾霭,也吹动两汪心湖,涟漪阵阵,波波生辉。 …… “你们俩,背着我干什么!” 木沐晴幽怨的声音从山脚下传来,她仰头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只想现在就跑去凡界,必须物色新人了,否则,她不会死被腻歪到早衰,就是被嫉妒到早衰! 方才在溪边被秀恩爱无下限的两人腻歪得受不了,又无力阻止的她,选择来找美人玩。 结果,美人被应狗子紧揽在怀里! “哪凉快哪呆着去!碍事。”应羡鹤松开手,让江霁初挣脱开,怀里空落落的,他和江霁初飞下山巅,没好气地送木沐晴一句冰冷的话。 “你!你无情!”木沐晴发怒地扑上去,拉着应羡鹤宽大的衣摆疯狂拉扯,用力之猛,防御性极好的法衣都要被她扯皱巴了。 在应羡鹤不耐烦扯回衣摆时,木沐晴转身揽住含笑看着她的江霁初的腰。 朝他使了个眼色,江霁初见她孩子气模样,倒也没有拒绝,微微点头后,木沐晴伸手一抛,一只彩色大蜘蛛扑向皱眉看着她的应羡鹤。 在宝贝大珠珠给她打掩护的同时,她将江霁初一把横抱,原地一跃,就飞出仙溪谷,往远处去。 “哈哈哈,叫你无情!美人身边最凉快,美人归我了,应狗子!”木沐晴猖狂的笑声在远处响起,于谷内回音绵绵。 应羡鹤嫌弃地用真元波把大蜘蛛从他身上震下来,伸手要甩,却抬眼看见四双圆溜溜的黑眼珠子含泪地瞅着他。 “真是——言有巍,过来!”应羡鹤扶额无奈一喊,言有巍立即“骑着”言无盛赶来。 看见言有巍狗狗眼满是星光地被言无盛背着,后面跟着一串人,应羡鹤觉得头更疼了。 “尊上,又有烤鱼吗?” “烤你,吃吗?” 向来粗线条的言有巍第一次听出应羡鹤的咬牙切齿,立即拨浪鼓一般地摇头。 “你在此,将灵溪鱼再捕捞一月的份量,我先回药王窟。大家按计划,三日后,回宫设宴。”应羡鹤吩咐完,就把缩成巴掌大的七彩蜘蛛珠珠收进衣袖内,一闪身,遁向虚空。 “尊上,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你安心去吧!”言有巍挥手呐喊,撸起袖子就是干。 而下一秒,桃桃拍拍他的肩膀,脸色甚是欣赏与信任,还不等他开口,桃桃、卫君正他们几人也跟着应羡鹤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泛白的天际。 “诶,诶!我?我一个人?”言有巍看自家哥也准备离开,扯住他的腰带,“哥,我一个人?” 见捡来的傻弟弟一脸大为震惊的模样,言无盛将他的手拉下,他的脸冷如冰块,手上的动作倒是有几分温情,轻轻地拍拍言有巍的头顶。 “三日后要设宴,宴请魔界各宗,既是商谈邪族一事的宴会,也是扬江公子威名的宴席,各有各的任务,而你的任务,刚出。就是替江公子捕捞灵溪鱼,这些鱼对江公子身子极好,用心些,回去有赏。” 言无盛说完,看见言有巍先是疑惑,接着明朗,最后信心十足的表情转换,过于生动,让他手有点痒痒了。 “我知道了!最难的任务,只能让实力匹配的人做!”言有巍先是震惊自己冰块哥时隔许久又说这么大一段话,接着感动得握紧拳头,对点头赞同他的言无盛道:“哥,你快去吧!捉鱼确实难,我和小虎崽一起就好,毕竟你们都没我厉害。” 言无盛看着言有巍的眼神多了一丝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关爱,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拍拍他伸过来求夸的脑袋,转身就去干他负责的事了。 看着此处的其余人都走完了,言有巍深呼吸一口这处充裕的灵气,精神振奋地弯腰想要捞起刚才在他脚边打转,和他哥俩好的小虎崽。 低头却傻眼了,虎呢? 虎正在桃桃怀抱里,对躺在江霁初怀里撒娇嘤嘤叫的大胖鼠怒吼中。 “嗷呜!”(愤怒) “嘤嘤!”(嘚瑟) “嗷——”(下来) “嘤嘤。”(好凶,美人保护我) 不大的竹屋内,此起彼伏的嗷嗷,嘤嘤声。 桃桃抱住双爪乱挥的小虎崽,顺着它的毛,“小虎崽乖,你抢不过它的,也打不过,别嚎了。” 大胖鼠现在是真的大胖了,一整坨霸占江霁初的怀里,需要江霁初双手环抱才能抱得过来。 小虎崽见自己的嚎叫对老鼠无用,老鼠还屡屡用尾巴挑衅它,气得它猛扑落地,跑向江霁初。 而被大胖鼠紧紧抱住手臂,不得脱手来制止,也不能将它放下地的江霁初很是无奈,两小只吼得有来有回,他被夹在中间真是不知道抱谁好。 而大胖鼠见小虎崽胆敢冲过来,浑身轻盈一跃,duangduang两脚落地的同时,张开两只短手扑向小虎崽。 就这样,一鼠一虎争霸赛开启。 两小只直立相撞,四爪乱挥,打得那叫做一个有来有回,毫发无损。 最多就是各自的毛发被对方狠狠梳理,显得更加油滑光亮,长毛的更加更加柔顺飘逸,短毛得更加顺滑光泽。 “好了,别再打了,打不死对方的。”应羡鹤赶来江霁初炼丹的地方,一进门就看见如此毫无杀伤力的对打,真元裹住两小只,将它们各自抛向一边,魔气化笼关禁闭。 胆大包天,弄得阿初左右为难。 最后的结局是美人落入魔头怀中,两小只皆惨败,还喜提一日禁闭。 第106章 忘了说 几缕金红的霞光从山后探射而下,恰好映亮通向其间最高一处山峦的石阶上,将石阶上抬步走着的人一头霜发染成淡白金色,衬得那张脸望之生寒,心间发颤,清冷不可近。 春花烂漫,偶有几朵枝头嫩花被春风青睐,打着旋飘落,恰好落在来人的发丝间,凭添花香浅浅。 “来了。”药王的声音在江霁初踏上最后一石阶时,从山顶唯一一棵苍树顶端传来。 江霁初拱手行礼道:“见过药王前辈。”起身的瞬间将变回蹴鞠大小的大胖鼠和追着大胖鼠咬的小虎崽捞起来,一个一边。 “此行还算满意?” “是,不虚此行。多谢药王前辈倾力相助,助我多了几分胜算。” “算不上,小狐狸,你这身世要瞒小仙鹤多久呢?”药王缓缓从树冠上虚空走下,脸上惯是一副漫不经心。 江霁初眼睫轻抬,扇动几下,又低垂下,掩住眼底的神色,静默几分后,轻声道:“我也不知。” “你若是怕小仙鹤知你族类而对你心生芥蒂,那担心错了。毕竟,他的伯母也是半妖,他小时候最喜欢和他那早早仙逝的伯母玩。”药王对偏头看向一侧,没有回话的江霁初说道。 半妖? 药王在仙魔邪大战中身亡的道侣也是半妖? 江霁初眼睫一颤,心中思绪百转,但仍未复一言。 药王将江霁初的纠结退缩尽收眼底,看着他的模样,又想起那大火中的身影,抬手轻拍江霁初的肩头,转身的刹那,眨去眼角的热与酸。 “不说也无妨,现在说说你这个身子骨吧!”药王扭脸,脸上含笑,与以往无异,但江霁初还是从他身上看出一股淡淡的悲愁。 “人与妖结合是极少数,但对世间法则无碍,对万物流转无妨,天道并非不允。但你爹是妖尊,万世以来第一妖,世间法则与之有关,天道也和他有丝丝缕缕的关联,却和人族结合,是天道不允的存在。 你娘怀你属悖逆天道,你本不能平安降世,不知你爹娘用了什么法子,让你平安降世,可你的身子骨却孱弱至极,活到化形都是奇事。 虽然你病骨支离,如凡人易病,还被下了那等禁制,但也好好活到现在,这更是奇事。”药王压下自己的情绪,对江霁初缓缓道。 “我爹爹和娘亲他们为我取来各种天地灵药,日日为我熬药续灵,还会泡灵浴、设灵阵之类的。”江霁初回忆着爹娘为了留住他所做的一切。 “不足。”药王摇头道,“这些对胎里孱弱的人或者妖,有用,甚至如此做还能完全强健,身子康复。但对你,九尾灵狐的半妖血脉,只是杯水车薪。” 看江霁初因他这话,陷入沉思,眉头不自觉皱紧,药王朗声一笑,“好了,想不出不想了。你虽彻底破除禁制,消除禁制残余影响,境界也大为增进,但身子骨还是孱弱,药不能停。” 江霁初想起那些苦到让他觉得世界都黑下来的药,还得喝,有些后悔回到药王窟了。 “哈哈哈哈,别担心,虽说甜的药还是没有,但是不苦的药还是有的。” 药王很是爽朗,但江霁初只觉得世界灰暗了几分,出发去大比前,听羡哥说研制出不苦的药了。 他迫不及待地过去一瞧究竟,发现药是不苦了,但药变得酸涩无比,闻起来就像是全修真界里所有的怪虫碾成的粉末再泡水发出的味道,更难入口。 “多谢药王费心,还是按之前的味道来吧。”江霁初摸着翻肚皮给他的大胖鼠,头上顶着一只懒洋洋晒太阳的小虎饼,对很是自豪的药王婉言道。 “这样吗?”药王有些可惜,新研制出来的味道,可是他的得意之作,这可是能让患者表情更加精彩的味道。 “若无其他事,晚辈就先行告辞了。”江霁初见药王的表情,不知为何,看出了羡哥每次想要弄些恶作剧时的神情来,果然是亲伯侄,真像。 “哦,正事忘了说。”药王屈指轻敲掌心。 “刚才那些不是?”江霁初狐狸眼都睁得圆溜些,和他头顶上被药王提高的声量吸引注意力而睁开眼睛一起看向他的小虎崽一样,两双偏圆但弧度不一样的眼睛看向药王,让药王手有些痒痒。 不克制自己,伸手一捞将小虎崽捞过去,在手上各种揉搓,他境界过高,周身的气势甚是迫人,让小虎崽夹着嗓子求饶的呜呜叫。 “刚刚闲聊罢了。让你回来一趟是想告诉你,你半妖血脉已彻底激活,但不协调。也就是现在你体内的灵力和妖力达不到阴阳协调的程度,你得自身好好去调和,否则后患无穷,不管是对你的身体,还是你想掩盖的存在而言。” 听到药王这般说,江霁初也终于明晓近段时间每次运转灵力后那股不适感的缘由了。 “多谢药王前辈提醒,晚辈知晓了。” “好了,去吧,小仙鹤又在催了。”药王捂着额头,神识里面没好气的声音让他头嗡嗡响。 没良心的,久久不见伯伯却没一句好听的话,一味让伯伯心力憔悴地给人治病。现在五天不见一个消息,回来就要他给控人残魂的秘术,拿了就跑,一个拥抱都没有。 好怀念少年时期的小仙鹤,容易害羞又单纯,真好玩。 药王看着江霁初下山渐渐远去的背影,在山路拐弯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握住他,一看就是自己那个心急脾气躁的亲侄子。 也好,年轻气盛的魔尊小子,他是治不了,但有人能治了。以后要逗这小子,从霁初这边入手一定很容易。 药王颇为肯定自己地点点头,满意地招呼许兰烬回来。 在他和江霁初交谈时,许兰烬正在山底下,而他面前是齐刷刷一排头朝地的患者,即使头充血,头晕脑胀,但每一个脸上的表情还是很舒适的。 他们正被吊在树上,下半身接受毒虫的尾钩蛰伤注毒、上半身被底下的灵药雾包裹,丝丝雾气流入他们流着青黑色血迹的七窍。 许兰烬面无表情地在玉简上记录着,不时调整一下剂量。 听到药王的招呼,原地一闪,已出现在药王的身旁。 “兰烬,树冠被的金阳完全覆盖时,就把圣果摘下吞服,如此一来,你的心就能彻底长好了。” “是,师傅。”许兰烬无波澜地拱手道。 药王拍拍他的头,小小一只,老古板得很。随后他背手一跃,往远方去,又有一批新患者要入谷,又有人可以给他试新法,试新药了。 沧焱,等我。 飞到一半,药王才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没和江霁初嘱咐,想折返时却感知到他们已经驾驶飞舟飞走了。 下次再说吧! 药王心很大的继续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第107章 戏台搭好了 殿内对称分布的二十六根霜冰晶柱上缠绕着栩栩如生的黑龙浮雕,龙睛是由妖核点缀而成的,里面的妖力精华在幽暗中流转着光辉。 殿中下沉一方,几名魔仆正在布置即将上演的舞台。 四周环绕三阶的黑玉台,在黑玉台之上,左右各摆放七张玄铁打造的矮长桌,呈北斗状排列,表面浮动着血色符纹。 而在黑玉台之上还有一层白晶暖玉铸就的宽敞平台,正中央的应羡鹤一袭暗金纹玄袍,大马金刀地敞开腿斜靠这那张由极品魔心玉,以龙骨做底,玄晶装饰制成的主椅。 他的左右各四席,分别坐着前来参宴的魔界排行前八的魔宗之人,离应羡鹤最近的是绝毒宗宗主木沐晴,合情宗的少宗主卫君正,以及做卫君正肉垫,与他寸步不离的魔笛宗的戴清浔,因此属于戴清浔的桌子被仆从撤下去了。 而在戴清浔的左侧,坐着一个满脸兴奋打量底下的阴柔男子,正是替父前来出席宴会的冥月宗少宗主谢凤鸣。 谢凤鸣双目发亮的盯着主位上的应羡鹤,仔细看能发现他在努力模仿应羡鹤不可一世的神情,以及慵懒的坐姿,只是他本身的表情过于兴奋以至于学不到一分。 他身后的两名同来的徒弟,大徒弟墨焯和小徒弟墨清则是满头黑线地看着他们明面上的主子,背地里的师尊像一被虱子上身,各种动作不停,感受到底下的视线,终于是忍不住,斗胆上前低语几声。 谢凤鸣眼神一厉扫过去,手点着桌面,发出几声清脆,狠辣的视线让底下轻视的嘲笑视线瞬间消失。 不好惹,就算他表现得再怎么上不了台面,也是魔界第一宗的继承人,实力也出众。 底下的一些第一次参与魔宫宴会的魔修连忙收了自己的轻浮心思,不可因一时冲动而葬送自己。 应羡鹤两旁的剩余空位,就是排行榜上其他几个宗门的宗主,每位宗主身后都站着两名气息内敛的侍从。 而白晶暖玉下的三阶上各七张桌子前则坐着受邀前来的,在魔界影响力较大,实力不错的魔修。 若是细心分辨,能看到最下一台阶上全都是私底下议论过江霁初的魔修,而第二排混着几个魔界里出了名的大喇叭,碎嘴修。 现殿角三十六名乐师奏着各类乐器,乐曲动听,音波在空气中凝成肉眼可见的暗金色涟漪,使人听之灵台清明。 而见应羡鹤没开口,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底下的魔修开始各自的交际,聊得好不畅快。 “诶,你说这次宴会怎么请我们来了?” “说是要商谈有关邪族的要事,早该谈谈了,邪族最近越发猖狂,还屡屡觊觎我们的人和交界处的管辖权力。”一魔修对他身旁闭关许久,摸不清头脑被请来的同道中人解释着。 见来人已齐,应羡鹤便开启本次宴会的第一个要事,众人齐议邪族之事。 …… 商谈了快三个时辰,天色也彻底暗下来后才定了后续章程。 “定不负魔尊大人所托,邪族若有不正之心,必诛之!”众人单膝跪地,抱拳朗声道。 “好,享受宴会吧!”应羡鹤双掌轻击,魔宫大殿内,原本明亮绚烂的白光骤然转为幽蓝的火焰。 正中央的六根盘龙柱底部忽地飘起绯红薄雾,伴随着笛声与鼓点的旋律,十二名舞女自雾中旋身而出。 她们足尖点地时竟不沾尘,金铃缠裹的脚踝每踏一步便漾开暗紫色光纹。 众人也开始享受美酒美食,美人献舞。应羡鹤让众人随意,于是大家开始四处串座,边聊天边看美人跳舞。 其中一处,几个交好的魔修聚在一起聊天。 “魔宫就是气派,天天有宴会多好。” “你还不如想想每天都有妖兽撞你洞府前,白送你得了。”一人翻了个白眼道。 其中一紫衣魔修拍拍隔壁的肩膀,对他示意道:“那是魔界第一丹修!他也来了。” “他不是一直想以丹师身份入魔宫,侍奉魔尊左右,但屡屡被拒吗?” 这时一个魔修贼眉鼠眼地凑近,用气声道:“他哪里是想做丹师,他是想做魔尊道侣呢!但魔尊对他不感兴趣。” “小点声,魔界丹修不多,他实力又强,若是听见你揭他伤心事,你以后的炼丹委托别想他接下了!” 几人看到被议论的男子脸色越发不好,连忙散开,不说话了。 许多魔修追捧,不敢轻易得罪的魔界第一丹修,虞炘端着一杯美酒,眼神黏在主位上那桀骜不羁之人的脸上,幽怨缱绻。 他一直想入魔宫,和魔尊日久生情,他有这个自信,毕竟他实力强劲,年纪轻轻就已经能炼制出八品丹药,容貌不俗,身姿挺拔。 他自己哪哪都好,就是一样不好,魔尊对他视若无物。 虞炘捏着手上的酒杯,起身朝应羡鹤走去。 “魔尊大人,我敬你一杯。”嗓子压得又低又细,垂头露出一段纤细的脖颈,眼睛轻轻眨动,对着应羡鹤明送秋波。 应羡鹤仰头抿下一口烈酒,喉结滚动更显性感。 虞炘都看呆了,随后听到应羡鹤对他说着什么,立马回神听着,暗想是不是魔尊感受到他的魅力,有心与他…… 结果听清后,他差点忍不住表情上的含羞温柔。 “你眼睛有病就自己吃颗丹药治一治,不然去老鬼医那里看看,拿点药回去吃。不知道的还以为魔界是多没能耐,眼疾都不能治。”应羡鹤眼神带着嫌弃地说道,看向虞炘的眼神算不上友好。 虞炘脸色一僵,刚想说些什么,底下突然传来数声低呼和惊叹,以及几道不明显的讨论声。 “果然样貌出众。” “怪不得魔尊倾心。” “这样貌,也就上界可见了吧!” 虞炘虽未转身,但他第一时间就明确来人绝对就是他日日夜夜恨不得取而代之的那个霸占魔尊寝殿的人! 他扭头看向来人,只见来人面容如冷玉雕琢,眉目间凝着霜雪之气。与之视线相触,他惊觉在那双潋滟风情而又清冷如霜的双眸中,他的嫉妒与艳羡以及内心的阴暗仿佛已经暴露无遗。 虞炘很不想承认但又被事实打败,这是一张比他还要美上万分的脸,周身的气度非凡,似谪仙下凡,望而生怯。 但下一刻,听见跟前的人以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唤来人名字时,一股妒忌的火灼烧掉他的理智,但他不理智的言语还在喉间,就被身侧一喊声夺去先机。 “你没死!我的未来——唔——”谢凤鸣颤抖着手指着左胖鼠右虎崽护送进来的江霁初,喊出的话没说完就被应羡鹤隔空封住嘴。 “侄子,稍安勿躁,见到你叔叔我未来的道侣,不必如此激动。以后喊叔父的机会多了去。”应羡鹤抬手轻拍瞪大眼睛说不出一句话,用眼睛在呐喊的谢凤鸣,笑得一脸“宠溺”。 其余人因他这一句话炸锅了,未来道侣!不是爱妾,而是道侣! 而虞炘本就出走的理智更是一去不归,他不压制声量的大声道:“魔尊大人,这等病骨支离,除了好样貌一无是处的人,怎配得上一界魔尊!” 所有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他身上,除了江霁初他们。 木沐晴和卫君正对视一眼,双双暗笑,戏台搭好了…… 第108章 魔尊,你的美人敢与我一比? 彻底清空障碍的应羡鹤心满意足地站在江霁初,两人正低声说些什么,头靠得极近,旁人无法插足一二,更让喊话的虞炘双眼发红,指尖颤抖到心痛。 “魔尊大人,我认为只有能力超群的人才足以担任魔尊道侣一位。 不知你的美人有何出众之处,若是只有样貌身段,想必全魔界的人都不会接受的,那将会有损魔尊大人你的威望的!”虞炘已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一味的输出。 底下的人或是赞同地点头,或是害怕地眼神乱瞟。 应羡鹤牵着江霁初大步走向台上,面无表情地经过红着眼等一个答复的虞炘,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让江霁初坐在他宽敞而气派的座椅上,他则是随意靠在扶手边,撩开眼皮扫向下方。 “怎么,你们也这般认为?”声音如冷刀出鞘,金属碰撞般的声线低哑。 数声“不敢”在殿内响起,但其中夹杂着几声较低的声音。显然是支持虞炘说辞的那几人,也是背地里流言四起的始作俑者。 “魔尊大人,在下有话想说。” “说吧。”应羡鹤侧身伴在江霁初身旁,长臂搭在缠龙雕文的椅背边沿,远远望去,似将江霁初拢在自己的胸前。 但仔细一瞧又是把自己摆在下位者的侧边,全身心以江霁初为首的模样。 这让斗胆启言的魔修眼球颤动,但看见台上一旁虞炘的眼神示意,咽了咽口水,开口道:“听说尊上今日设宴,是为了庆贺你宫内的江公子得了丹比三魁首。那不知和我魔界第一丹修相比,孰强孰弱?” “魔尊不如让江公子与之一比,单单胜过那正道不算什么,若是赢过虞炘丹师,才是有真本事!”另一黑衣男子情绪激动,拍案喊道。 魔界的阴蚀魔宗宗主闻言,见应羡鹤脸色不变,也未应声。 抬眼瞧那宝座上神情淡漠却风华毕露的江霁初,阴恻恻地笑着,他的目光在江霁初纤细的腰身上打了个转,开口调笑道:“仙宗丹比魁首,还是三魁首,确实鲜少一见。但不知这魁首,是比炼丹术,还是比……” 话未说完,殿中已响起几声暧昧的低笑。 应羡鹤笑了,双眼笑弯如半月弧,但眼底的冷与怒使得底下发出声音的魔修浑身一冷。 下一秒,“噔——”应羡鹤抬手随意打出一个响指,底下轻笑的三个被虚空一捶,像个破抹布一样飞撞到盘龙柱上,鲜血喷涌,溅洒一地猩红。 而阴蚀魔宗的宗主师尚华则是拼力挡下头顶的千焰刺,双膝不堪重负,闷声跪地使得地面晶石开裂,膝盖血肉模糊。 “魔尊,在下一时失言,望开恩——”师尚华没想到魔尊是动真心,他听多了传闻,以为魔尊只是贪图美色,当那人是个消遣的玩意罢了。 没成想,魔尊真的在意此人。他现在悔不当初,就不该听虞炘所说,公然开腔。 “舌头不要,就拔了。”应羡鹤觉得自己近段时日可能太久没发威,以至于他们认为自己好说话了。 言有巍将小虎崽递给身旁的侍从,掏出魔箫就开干。 几声凄清的曲调一响,空中的音波化为实物,似锋利钢丝回旋射向地上捂胸不起的三人,下一秒,三块肉块落地,血迹斑驳。 而师尚华也被应羡鹤扎成个刺猬,奄奄一息地被侍从搀扶回座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彻底淡去帮虞炘的念头,不值当。 江霁初见众人被威吓得一言不发,淡声道:“是否有真本事,我无需自证,但若有不服,大可来比,让你心服口服。” 闻言,虞炘从惊惧与不忿的情绪中恢复理智,他扭头道:“好,那不知我能否有机会和江公子切磋切磋?好好领略一下丹比三魁首的实力,见识一下江公子的炼丹术如何高超。” 见江霁初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了一眼他,表情依旧淡漠。 可就是如此淡漠的人,却能得到他得不到的东西,虞炘攥紧拳头,话从牙缝里挤出来那般,“想必江公子的炼丹术应当是世之罕见,炼制的丹药也理应是枚枚仙品,否则,以江公子你这孱弱之样,也难安心与魔尊相伴吧——” “请。”江霁初没有被他阴阳怪气的语气激怒到,只是起身捋顺自己被应羡鹤把玩而有些乱的玉佩穗。 “既然阿初愿意给你开开眼界,你就好好看看,总该懂得什么叫人外有人,否则魔界的丹修都要被你带歪了。”应羡鹤瞧着面前的虞炘,流言蜚语就是他在背后鼓捣那些魔界丹修而成的。 本来想一把将他抓进水牢以好好刑罚,使其彻底闭嘴。但其余几人包括阿初都不赞同,怪就怪无论是正道那边还是魔界这处,丹修都很是珍贵。 于是就采取着折中的法子来,让他们见识一下,扬阿初威名,同时灭了他们这些人的阴暗思绪。 虞炘一听,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但他不敢再多说什么,他感受到魔尊对他的耐心不多了。 殿中央下沉区域很快被布置好,江霁初和虞炘两人各占一边,面对而立。 “江公子,恰好在下近日得了六份解忧明花,配上这些辅料可以炼制魔界中各个魔修离不开的解忧化魔丹,我们不如以此为本次切磋的炼制对象?”虞炘抬手挥出一堆灵草魔花,漂浮半空,暗光粼粼。 “居然是解忧玄明花!寻常的化魔丹是用玄明花所制作,一枚可化五十年积攒的邪魔气,防止心魔缠身,修为倒退。 若是用解忧玄明花为主材,炼制的解忧化魔丹至少能消除积攒两百余年的邪魔气!”底下的魔修惊叹不已。 “这虞炘平时就有概率能炼制出八品丹药,那等会他炼制出来若是八品的,那在魔界里要被卖出高价了,请他炼丹的人要排全魔界几千圈了。” “不知道魔尊的心上人能炼出什么程度。” “害,虽然魔尊很维护,但真本事可能比不上虞炘,我们且看看就好,他要是炼的一般,记得收敛好,别被魔尊看到了。” 底下的魔修议论纷纷,还有人在靠神识传音想要开赌局,赢一波好物。 而应羡鹤见江霁初欣然同意对方提出的比试内容,撑脸勾唇一笑,“今日我兴致好,那处有赌局,大家押押宝?” 大家见魔尊发话,不敢迟疑,纷纷朝正对他们吆喝招手的魔殿的人走去。 不过这也是遂他们愿,一个个没有半分勉强,大手一掏,开始押宝。 大多数都是押在他们很是看好的虞炘身上,更有甚者把自己六十年份量的修炼资源都压上去,就期待在魔殿这赚笔大的。 极少一部分看魔尊也押了江霁初,跟着押了一些,只有木沐晴、卫君正两人,下得比魔尊应羡鹤还多。 因此也有一些人在下定离手前临时改到江霁初那,想着就算是押错,但也买了个好,证明他们对魔尊的完全支持。 切磋也在他们下定离手后,正式开始。 第109章 喝醉 而江霁初这边动静平平,除了他显出的奇火颜色瑰丽,火焰模样奇异让大家侧目。 但下一秒平淡不出奇的炼丹御火,还是让大家被隔壁一缕火焰都要蜿蜒变幻出各种形状的虞炘给把控住,看得津津有味。 “哇哦!虞炘丹师他的御火术果真难能一见,确实绚烂多变。”一魔修对一旁的人夸道。 其余人也纷纷赞同。 听见底下对自己的赞叹,虞炘内心的骄傲自得又慢慢发酵,他抬眼看向台上期待看到一双注视他,为他惊艳的丹凤眼。 但没有。 应羡鹤坐姿依旧不可一世,指尖轻叩扶手,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他对面的那位白衣胜雪的江霁初身上,眼里只有江霁初一人那般。 我会让你肯定我,看见我的!虞炘低下头,用心炼制着。 不一会儿,他的两枚丹药已出炉,七品丹药,成色上佳。 “虞丹师,务必将此枚高价卖于我!” “太厉害了,果然是魔界第一丹修。” 他得意于底下对他的夸赞,瞥眼看向江霁初,这一眼,让他手下一颤,怎么可能! 旁人对虞炘的夸赞话音刚刚落下,江霁初这边一改原本的平淡,白皙如玉的指尖轻弹,三道紫焰旋飞,加入原本淡紫色的火焰,两色火焰交融,化为九条狐尾状的火焰,托着炉底。 感知到丹炉内的变化,江霁初眉眼一压,掌心上化出一团莲花状的火焰,片片花瓣分散开,漂浮于他身周。 下一瞬,狐尾火于炉底旋转,发出的气旋吸着一片片花瓣纷飞靠近,最后,花瓣化为一簇簇火苗,托着三份辅料,于空中净化烧融。 炉盖一掀,三份辅料灵液同时没入炉中,底下人见此,虽不明行道,也知晓他竟是要一气炼制三炉丹药! 殿中顿时哗然——这可是连虞炘,魔界第一丹修都不敢尝试的“三丹齐炉”之术。 虞炘已被震惊到自己的手下动作迟疑起来,他不敢开口嘲笑江霁初胆大包天,更不敢质疑江霁初的做法有误。 本身就炼丹实力出群的他看得出门道,江霁初这一炉的情况很好,甚至甚佳。 三丹齐炼,而无异样,丹香渐浓,丹炉铮鸣,这足以证明江霁初炼制的丹药定无差错。 只见江霁初面色沉稳,左手结聚灵诀,炉中灵药瞬间提纯;右手拍出丹印,使得丹炉内的药液翻滚如龙,铮鸣声声。两手齐齐施展丹术,整个大殿灵气暴涌,魔气都被退散几分,而后又被引着入炉,灵魔交缠而不躁,那些原本窃窃私语的魔修纷纷瞪大眼睛。 下一刻,殿顶雷声滚动,“这是……丹劫!”一位年迈的魔修突然惊呼。 只见江霁初炉内的三枚丹药已出雏形,三足鼎立之势出炉浮空,伴随着是异香扑鼻,丹药上隐隐有莲花纹浮现。 但众人预想的丹劫并未降下,江霁初两指合并,指尖冒浓郁到发黑的紫焰,半空划出一道看不起内容的法文,顶上的丹劫卷动消散,化作万千光点下沉,迅速钻进在扬众人的丹田处。 “这是……啊!”一位魔修突然捂住心口,身边的人惊慌,以为他要死了。 却听见他缓过一口气所说的话,“我三百年的暗伤竟然好了!不再阻碍我吸纳灵气化为魔气了!” 江霁初收回的指尖还跳跃着一缕未熄的丹火,映得他如玉的面容愈发清艳绝伦。 他收起丹火,抬手将三枚悬浮半空的丹药收入掌中,每一颗都带着浑然天成的丹纹。而虞炘因走神和火焰控制不稳,方才炼制的丹药,此刻正在他掌心中焦黑冒烟。 应羡鹤抚掌笑道:“不愧是阿初,大伙可有异议?虞炘,你可有不服?” “虞炘自愧不如,是在下败了。今日赐教,在下受益匪浅。”虞炘抱拳,对江霁初弯腰行礼,心中苦涩至极,又丢了魔界第一丹修的脸面,又彻底断绝了自己日日夜夜的念想。 今日不该自取其辱的。 应羡鹤满意收回视线,蠢但有得救,至少知难而退,“自今日起,我不想在听到捕风捉影之事,更不想听到背后妄议之言,记住,江霁初,是正道丹比三魁首,更是魔界丹道第一人!他的实力毋庸置疑,他的强大也不是你们可随意点评的!” 应羡鹤说完,用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殿中鸦雀无声。 那些曾说过闲话的魔修纷纷低头,有人甚至已经跪伏在地。江霁初抬步走上玉台上,暖意从脚底上泛,让他虽费心一炉炼三丹,但并未感觉到此前在仙宗丹比第三轮时,炼丹完毕的通体寒凉感。 他将丹药递给早就伸手等着的木沐晴他们,眉眼微动,溢出一分愉悦,“羡哥,没给你丢脸吧?” “阿初说什么糊涂话,不管结果如何,我心中的第一,只有你。”应羡鹤不赞同地皱眉道,眉眼多了一丝严肃,把底下没听清的魔修们吓得以为是他们的反应不激烈,没有体现出对江霁初的强烈恭贺,而使得魔尊不满了。 江霁初还没开口,底下就自发的开始各种恭贺,各种赞美。看着底下的各个魔修,江霁初无奈摇摇头,太夸张了。 看江霁初不喜欢他们如此,应羡鹤手掌下压,止住喧闹。 “得了,去瞧瞧你们押宝后的结果吧!看看赚了还是……大赔?”应羡鹤看一部分人脸色都苦瓜青起来,笑得好不得意,押错宝就要自己受着去。 而押宝押在江霁初身上的人大为惊喜,第一次和魔尊如此近距离就罢了,还开了眼界,见识到魔尊未来道侣的风姿与炼丹华彩,甚至还赢了至少三百年份的修炼资源回去,赚翻了! 天知道他们收集修炼资源有多难,作为一个魔界实力比较强的魔道散修,他们不止要提防邪族的暗中偷袭,还要和正道抢,以及要和看不惯魔道之人的正道修士打斗。 今天居然有了意外之获,真是大喜!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端着美酒上台和端着酒杯欲饮的江霁初敬酒,江霁初也感受到他们的善意与喜意,没有拒绝,一口一口小酌。 不知不觉,在应羡鹤被木沐晴拉过去瞧那些魔修的热闹时,江霁初,喝醉了。 没有人发觉他醉了,只觉得眼前的人眼神越发冷,周身的气势也更加清冷矜贵。 自认为结交已经到位的那些魔修,在江霁初点头应下他们所说的日后若有丹药相求,望接下他们丰厚报酬以炼制丹药的请求后,就不再打扰江霁初,各自去交际了。 而喝醉了的江霁初突然觉得浑身燥热,对远处的应羡鹤密音传之就起身离开。 闻到空气中的不对劲,大胖鼠停止往嘴里塞大葡萄的举动,两颊鼓鼓囊囊地抬头,瞧见江霁初出门那时飘动的衣袂,连忙招呼在啃肉的小虎崽跟上。 两小只就这样溜出去,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应羡鹤见江霁初神色自若,眼睛明亮,但有些冷意,以为他不适应太多人的扬合,想出去透透气。见无异样,也就安心让他自己一人先行离开了。 而回到寝宫附近的江霁初,已经大变样,把大胖鼠和小虎崽两小只,累得不轻。 第110章 哪来的小狐狸 只见在紫竹密生一处有一个因竹子横斜交纵而形成的三角缺口,其间有一抹纯白如雪,点染两抹淡橘色。 大胖鼠缩成巴掌大小,正和小虎崽一只一边,堵在缺口外,对里面焦急地喊着。 但里面的那团雪白就是不出来,反而是时不时嘤嘤呜哇的回应它俩,听语调还想邀请它俩进来。 “吱吱吱!嘤嘤——”(快出来,等会被看见了!快快——) “嗷呜?嗷嗷?”(歪森么?美人泥?) “吱吱吱,唧唧,唧唧!”(小笨虎,你快去厨房,蜜枣桂花糕,给他!)大胖鼠起身,变成竹林洞大小挡在前面,将里面的雪白挡得严实,叉腰对满脸呆萌的小虎崽吩咐道。 “嗷唔!”(包在俺身上)小虎崽晃了晃脑袋上的竹叶,撒腿就跑。 大胖鼠看着大门不走偏要钻狗洞出去出去的小虎崽,极为有灵性地摇摇头,真是呆头老虎,还学一个有口音的魔修下属说话的调,虎不像虎,倒挺像狗的。 瞧里面没动静了,大胖鼠凑近一瞧,雪白团成球,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环着雪白,不动了。 “嘤嘤?” 没有回声了,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大胖鼠伸出短爪子想戳戳那雪白的毛尾巴,却手太短伸不进去。 把大胖鼠急得绕着竹林外围兜圈,咋办,美人会着凉的!这紫林是寒系植物,就算是变回本体,也耐不住睡上一晚。 瞥眼瞧见一边落地还未收拾掉的大竹竿,大胖鼠团成球利落滚过去,帅气地翻身撑地,爪爪用力一举。 竹竿!摇摇晃晃地被高举起来。 “小虎崽!把东西还回来!”桃桃的声音在院子外传来,伴随着兴奋地低喘声和步步落地极为实在的奔跑声。 小虎崽叼着一个大蒸笼就冲了进来,身后满手是白粉的桃桃狂追不舍。 一人一虎被院中双爪高举竹竿,整只鼠双腿颤颤巍巍的大胖鼠惊到静止动作。 “大胖鼠,你要磨砺自己,独创绝技?”桃桃一把将呆住的小虎崽连带那屉蒸笼捞起来。 小虎崽后脖颈被拎住,动弹不得。 “嗷呜——嗷!”(鼠哥——救俺!) 大胖鼠挥着竹竿如猛虫突冲,朝桃桃冲来,却被反手攥住竹竿,一把挑起。 一鼠一虎,双双落网。 “你们今天怎么了?搞这几出。”桃桃包子脸鼓起来,气煞她也。 好好的糕点刚熟就被抢走,等会江公子服药后的甜点又得重新做了! “嗷嗷嗷!”(没捣乱,俺帮忙) “吱吱吱,嘤嘤嘤,吱!”(放开本大爷!小心我把你收了!大桃子!) “听不懂你们叫啥,再这样罚你们一个月没有糕点吃!”桃桃看着两小只乱扑腾,怕把它俩揪痛了,嘴里严厉,手上轻缓把它俩放地上。 听到桃桃的威胁,两小只突然乖巧,蹭着桃桃的裤腿各种讨好,这才让桃桃歇了说教。 突然,竹林处一阵毛发摩擦竹叶的窸窣声引起桃桃的注意。 “那是什么?”桃桃眼尖地瞧见竹林缺口那有一抹雪白晃过,眯着眼睛就要靠近,不会是什么妖兽躲在这吧?要清理掉,万一对江公子有害呢! 见桃桃抬步就要靠近,大胖鼠和小虎崽心有灵犀,一抹金黄混黑纹跃上桃桃的右手,再一次夺走蒸笼朝外面狂跑,一团雪白像炮弹冲向竹林,挡住那个缺口。 桃桃见大胖鼠往那去没发生什么,就转身大步追向逃远的小虎崽,“小虎崽!你死定了!” 看她追着小虎崽跑远了,大胖鼠虚惊一扬地叹了口气,伸着短爪子拍拍圆滚滚的肚皮。 吓死鼠鼠了,差点它和美人的秘密要被暴露了。 被它挡的严严实实的竹林缺口内,原本快靠近口外的雪白又被桃桃震天动地的喊声吓得缩回去了。 大胖鼠将身形缩成缺口大小,蹲在口外,用短爪爪虔诚地递出刚刚从蒸笼里面偷偷掏出来的一块蜜枣桂花糕,带着淡淡的桂花味,香甜的气味瞬间吸引缺口里的那只。 一阵风吹来,竹林摇曳,也让暮色更加浸染而下,映亮竹林缺口内的情景。 只见缺口内,被竹叶铺满的地上蜷着一团蓬松的雪球,在空气中多了一抹香甜后,终于将头从毛绒绒的大尾巴后探出。 原是只耳尖缀着橘粉,自带眼线的雪白小狐狸。 碎光透过竹叶在它粉嫩的鼻尖轻晃,忽而飘来一缕甜腻的桂花香,让它的鼻尖微微耸动。 它好奇地起身,缓缓探出头来,看见大胖鼠蹲在外面,它爪上的蜜糖色的桂花糕点缀一枚橘红的蜜枣,正往下滴着琥珀糖浆。 小狐狸倏地竖起尖耳,粉鼻从竹影里探出时还沾着片竹叶,湿漉漉的鼻翼急颤两下。 它的前爪很是矜持地按在身前的枯竹叶上,可身后那条蓬松的尾巴却猛地变为五条,在身后蠢蠢欲动地轻摇着,扫开半圈竹叶。 大胖鼠看它还把持得住,爪子用力,把糕掰出绵软的拉丝时,那抹雪影终于窜出。 它蹲坐在大胖鼠面前,妩媚动人的狐狸眼盯着糕点,舌尖飞快舔了下鼻头。 终是忍不住,嘤嘤撒娇,想要大胖鼠将糕点递给它。 看成功引出来了,大胖鼠被这一软软绵绵的撒娇声弄得雪白的毛发下,鼠脸一红,扭扭捏捏地走前,伸出爪爪递给小狐狸糕点。 看小狐狸眯着眼睛享受地吃着糕点,大胖鼠也开心地绕着小狐狸转圈圈,还时不时试探地伸出爪子摸摸小狐狸蓬松的大尾巴。 但在吃完后,小狐狸又想回缺口里,却被大胖鼠挡住,“呜哇?”小狐狸优雅地蹲坐,爪爪踩着自己的一条大尾巴,疑惑地歪头看向大胖鼠。 “嘤嘤嘤!吱吱!”(里面很凉!不能去,美人,会生病!)大胖鼠四爪并用,试图阻止。 “嘤嘤——呜哇,呜呜。”(太热了——凉快,里面凉快)小狐狸吃了块糕点下去,有些迷糊的神志清醒一点点,但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打起精神回复大胖鼠后,就想用脑袋挤开大胖鼠。 这时,一个调笑的声音从院门处响起,“哟,哪来的小狐狸?” 第111章 大胖鼠有了新朋友 小狐狸和大胖鼠浑身一僵,都忘了继续动作。 大胖鼠是怕美人被发现,小狐狸则是被这突然的声音和气势吓到,五条蓬松的尾巴都忘了摇晃了。 两小只呆呆抬头看去,在院门外,沐浴完毕的应羡鹤斜倚门扉,墨发如泼墨,随意披散肩头,衣襟大敞,胸肌饱满,几缕发丝调皮地钻进敞开的衣襟内。 他唇角噙着戏谑的笑,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它俩。 大胖鼠吓得一哆嗦,连忙作揖:“吱吱吱!嘤嘤吱吱!” (本鼠现在带它走,你别介意!你当没看见!) 应羡鹤挑眉,这胖鼠怎么吓成这样子,平时最胆大,仗着阿初宠它,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的。 他大步走进,看大胖鼠抖得像个被雷劈的毛团,好笑地抬手撑住竹节,低头下视,指尖轻敲竹节,目光却落在小狐狸身上,笑意更深:“哦?这小狐狸生得漂亮,眼睛也甚美。” 和仰头呆呆望过来的小狐狸双眼对视,应羡鹤惊喜发现这双眼睛和阿初的几乎一模一样,就是更圆溜,但眸色都是令他心醉的蓝绿色,似琥珀琉璃,又似深邃静湖。 若是阿初看见,也会很惊喜的。 而已经变成小狐狸的江霁初,耳朵一抖,酒意未消的脑袋晕乎乎的,没有恢复神志的它反而歪着头,傻乎乎地冲应羡鹤“嘤”了一声。 软糯的叫声让应羡鹤心间突然一颤,“这么会撒娇的吗?小狐狸——” 他含笑说道,弯腰伸手一捞,想要将小狐狸捞起来,给阿初瞧瞧。但没想到大胖鼠反应激烈得很,鬼哭狼嚎地抱着愣愣的小狐狸往后退。 “吱吱吱!!吱吱吱!”(美人你清醒点啊!完蛋,这下要暴露了吧!)大胖鼠已经维持不住平时对江霁初撒娇用的嘤嘤声了,本音本色暴露无遗。 随着应羡鹤的靠近,那股龙脑沉香味更加明显,小狐狸鼻尖轻动,原本醉蒙蒙的眼眸忽地一亮,鼻尖轻颤——这味道,好熟悉,好安心…… 它挣脱大胖鼠的双爪,摇摇晃晃地转身,雪白的尾巴像朵蓬松的云,跌跌撞撞就要往应羡鹤跑 “吱吱吱!!”大胖鼠吓得炸毛,一个飞扑抱住小狐狸的后腿,后爪子死死扒拉住竹叶堆,疯狂摇头。 可醉酒的小狐狸哪管这些?它委屈地“嘤”了一声,耳朵软趴趴地耷拉着,前爪还固执地朝应羡鹤的方向扒拉,粉嫩的肉垫在竹林的泥地上按出几朵小梅花。 应羡鹤原本看大胖鼠反应如此激烈,以为它实在不愿意新交的小伙伴和他接触,本来没想继续逗。 但见小狐狸如此模样,和江霁初如此相似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除了江霁初,对谁都心硬的应羡鹤突然不忍,微微眯起眼,缓步走近蹲下身,伸出手轻挠小狐狸的下巴。 看它双眼弯弯,脸上都是满足,应羡鹤语气温柔而戏谑,“怎么?小狐狸前世和我有缘,今世认得我?” 大胖鼠:“……吱!!!”(……对) 差点忘了,这魔尊是个话本狂,没往美人那想就好。它手下对小狐狸的用劲也松了几分。 小狐狸趁它分神,一个前打滚挣脱束缚,跌跌撞撞扑到应羡鹤靴边,毛茸茸的脑袋蹭上他的衣摆,五条尾巴快乐地摇成了旋转水车。 应羡鹤垂眸,看着脚边那团雪团子,没想到是一只偷喝酒,醉得晕乎乎的小狐狸。 小狐狸靠近他后,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这是今日宴会上的酒,它什么时候去偷喝的,他竟没发现,还是大胖鼠偷来给它喝的? 应羡鹤眼神不善地扫向紧张不安的大胖鼠身上,下一秒被脚下的动静拉回注意。 小狐狸正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他的小腿,五条蓬松的尾巴摇得欢快,像朵炸开的蒲公英。 他低笑一声,俯身捏住小狐狸的后颈,将它提溜起来晃了晃:“哪儿来的小醉鬼?嗯?” 小狐狸被拎在半空,四爪软绵绵地蹬了蹬,嘤咛一声,琉璃般的眸子水雾蒙蒙,还试图伸爪去够他的衣袖。 大胖鼠在一旁急得直跺爪,蹦蹦跳跳地试图让应羡鹤把狐狸放下来。 “吱吱吱!!”(它喝多了!别跟它计较!) 应羡鹤挑眉,饶有兴味地扫了眼大胖鼠:“对新朋友这么上心?放心,就凭这双眼睛,我就会好好待它。” 胖鼠疯狂点头,但闻到空气中不稳定的妖力,被毛覆盖的脸一呆,不行,得去拿点东西来,否则美人要暴露了! 见江霁初小狐狸在应羡鹤手里无碍,大胖鼠撒腿就跑,准备动用特殊手段回去药王窟了。 应羡鹤见大胖鼠风风火火的动作,挑眉不解,不过也没有在意。 因为他被更控住他注意的小狐狸弄得有些心痒痒。 小狐狸用力挣扎着往他怀里钻,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胸口,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讨好声,尾巴不知何时变回一条,毛绒绒,蓬松极了。 它的尾巴尖儿还勾着他的手腕,一副赖定他的模样。 应羡鹤被它蹭得心头微软,嗤笑一声:“罢了,本尊今日心情好,捡你回去醒醒酒。” 顺便等阿初回来给阿初看看,这只小狐狸和阿初一样可爱。 …… 寝殿内。 应羡鹤刚把小狐狸放地上,就看小狐狸非常熟门熟路地绕过各种摆设,极为准确的跑到休息的主房外,伸爪扒拉着厚重的木门。 “嗯?这么熟悉的,谁带你来过?” 应羡鹤抬手推开木门,让它跑进去。 结果,醉酒的小狐狸跌跌撞撞往那张宽敞柔软的雕花大床上扑,还没蹦上去,就被应羡鹤一把捞住,“不行。” 小狐狸抬眼,双眼不解,委屈地嘤了一声,耳朵耷拉下来,眼巴巴地望着他。 应羡鹤屈指弹了下它的脑门,“脏兮兮的,也敢往榻上爬?”顿了顿,又懒洋洋补了一句,“——这榻,可是只有我未来道侣,江霁初才可以上的。” 大胖鼠各种撒泼打滚他都不让步的,可笑,回魔宫了,还能让你和我未来道侣一张床! 小狐狸眨了眨眼,也不知听懂没,但撒娇的劲儿半点没减,扒拉着他的袖子不松爪,甚至还试图用湿漉漉的鼻尖去蹭他的指尖。 应羡鹤被它缠得没辙,最终半妥协,拎着它往后殿温泉走:“行,先带你去洗洗,等阿初回来再说。” 真是没辙,这双眼睛和阿初太像了,毛发颜色也是一样的纯白如雪。 …… 雾气氤氲的温泉池边,小狐狸一沾水就吓得炸毛,一条尾巴又猛地变成五条,尾巴全竖了起来,毛更炸更蓬松了。 它的爪子死死勾住应羡鹤的衣襟不放,把应羡鹤的衣襟扯得更松,直接露出结实的蜜色腹肌,人鱼线隐隐露出。 应羡鹤低笑:“这么怕,不是有我托着你吗?” 小狐狸呜咽一声,醉眼朦胧地往他怀里缩,沾水的尾巴湿漉漉地缠上他的手臂,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等应羡鹤好不容易给小狐狸洗完澡,还没用真元烘干,就见小狐狸自己跃到贵妃榻上,周身一圈淡蓝色灵力浮现,毛发一干,恢复蓬松。 他惊讶地从温泉走近,“这么厉害。”这灵力的颜色和阿初也好像,不会是妖兽版的阿初吧? 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得摇头一笑,抱起小狐狸就往寝殿回去,阿初应该回来了…… 第112章 有意思 小狐狸的四只爪爪正前后左右的推搡着锦被,好似不满意此刻的形状,势必要堆出一个满意的来。 应羡鹤侧卧撑头,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瞧着小狐狸各种折腾。 “小狐狸,你把我和阿初的被子折腾成这样子,待会你要负责弄回原样哦!”伸出长指顺着小狐狸光滑柔顺的后背毛发,屈指轻捋。 “嘤嘤——”小狐狸推累了,轻盈一跃,跳上应羡鹤的肩头,用爪爪将他往下压。 应羡鹤不明它的意图,但还是顺从的平躺下来。 就见小狐狸在他的胸膛上左踩踩,右碰碰,最后心满意足地在他的胸膛正中央窝下。 被一条大尾巴包裹住的小狐狸卷成一团面团似的,贴着它觉得最暖和安心的位置,眯着眼睛好不惬意。 它还时不时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舔自己爪上的软毛,或是用尾巴尖轻扫应羡鹤裸露的腹肌沟壑。 “别动。”应羡鹤抬手捏住它的后颈,语气低沉,“再瞎闹就把你毛剃了,这可是阿初的专属。” 虽然小狐狸很可爱,但阿初最喜欢的位置不管是人是兽,都不能随意侵占,他可是很守男德的。 应羡鹤将它拎到那团锦被上,将它圈在怀中,想等江霁初回来给他瞧瞧,若是也喜欢就把小狐狸也养着,阿初很喜欢这些小小只的妖兽。 小狐狸见自己离开温暖的地方瞬间僵住,蓝绿色的眼睛似盛了一池春水,潋滟生光,白睫眨了眨。 随即它低低“嘤”了一声,讨好地凑过去,用脑袋蹭应羡鹤的掌心,尾巴尖儿还轻轻勾了勾他的手腕。 应羡鹤:“……” 这小狐狸太会撒娇了,加上那双眼睛,和阿初一样的发色,这谁顶得住? 他假意冷哼一声,“惯会撒娇,哪里学来的?”可手上动作却放轻了,指腹揉过它耳尖那抹淡橘色,小狐狸舒服得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甚至翻了个身,露出软乎乎的肚皮,示意他继续。 应羡鹤好笑地挑眉:“让我伺候你来了,享受有个度吧?” 小狐狸歪头:“嘤?” 应羡鹤:“……” 算了,跟一只醉狐狸计较什么。他如此自我说服,手上继续轻柔地揉着小狐狸浑身毛绒绒而冰凉的绒毛。 怎么会如此相似,瞳色,毛发,触感…… 他摸着手下的毛发,还有一丝丝水汽,小狐狸刚才自己烘干,用的灵力不足,没完全烘干。 反手捏了个法诀,烘干它的绒毛,就看见掌心下的小狐狸瞬间又蓬松成一团雪球。 浑身暖洋洋的小狐狸,开心地扬起头叫了一声,欢快地在柔滑的被褥上打了个滚,爪子扒拉应羡鹤宽大的衣袖,试图顺着衣袖往他怀里钻。 应羡鹤拎起它,和它水汪汪的眼睛对视,“本尊的衣裳可不是你的窝。” 小狐狸不理会,嘤嘤几声后,见应羡鹤表情不严肃,便四爪并用,死死扒住他的前襟,毛茸茸的脑袋还往他颈窝里蹭,尾巴缠上他的手臂,一副“打死也不松爪”的架势。 应羡鹤双手投降,“行,你赢了。” 而另一处灵力隧道中,胖鼠急得腿都跑出残影。 “吱吱吱!”(完了完了!要是美人被发现了,这就不是鼠鼠和美人的秘密了!) 它一咬牙,往药王窟的方向极速冲刺,得赶紧找那条蛟龙!以后美人不能喝酒了,鼠鼠会监督他的! 药王窟内,许兰烬蹲在一块药田旁边研究怎么让龙玲兰长得更壮一些,如此就能够实现一比六的量。 而一旁的药王正懒洋洋地盘在玉榻上翻话本子,听到动静看去。 见大胖鼠火急火燎地从一个灵力通道蹦出来,药王合起话本,“哟,大胖鼠,什么事这么急?” 大胖鼠知道面前两人都清楚美人的真实身份,便开始疯狂比划,“吱吱!吱吱,吱吱吱,啊啊!”(江美人变狐狸了!还醉醺醺地缠着大魔头!给大爷我拿点药丸!!) 许兰烬无语地瞧着大胖鼠着急模样,他还以为江霁初要挂了,语气冷淡道:“那不正好,让魔尊知晓他的身份?懒得他还要费口舌,等他自己酒醒直接化形,简单明了。” 大胖鼠叉腰指着他吱吱吱,很是生气的样子。 而药王沉默两秒,突然笑出声:“有意思,算了,小狐狸暂时不想说,兰烬,给它解酒的。” …… 大胖鼠叼着许兰烬给的缓形丸,一路狂奔回魔宫。 半妖若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而无意识化为妖型,必须要用对应的缓形丹以助妖力维稳,才能在意识清醒后自由变幻,否则在意识恢复的刹那就会突然恢复。 所以大胖鼠才着急忙慌地往药王窟去,取来缓形丹。 刚溜进殿门,就看见美人小狐狸正团在魔尊膝头,五条尾巴惬意地摇晃着,而应羡鹤修长的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它的绒毛,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大胖鼠:“……吱!”(美人!快醒醒啊!) “刚刚去哪野了?毛都乱成麻球了。” 应羡鹤嫌弃地对躺在暖暖的地上气喘吁吁着的大胖鼠问道。 “吱,哼(`3′)——”(大爷我看风景去了!你问啥问!哼) 因为前些天江霁初给大胖鼠修剪了毛发,所以应羡鹤可以很清晰地看清大胖鼠小小眼睛里面大大的不爽。 这只老鼠真的是太让人拳头硬了,应羡鹤嘴角挂起非常和善的笑容,“大胖鼠,现在阿初不在,你给我再摆谱,你会很开心得到我的指点的。” 大胖鼠浑身一抖,忘了美人现在是狐狸形态,没人罩着它。 它立马双爪合十,做求饶状,能屈能伸就是鼠鼠的本事。 看着小狐狸完全沉醉在应羡鹤的手法下,大胖鼠小心翼翼地蹭近,黑亮的豆豆眼打转着,思索要怎么才能把小狐狸骗过来。 但下一刻,它的小弟——小虎崽闪亮登扬,一声虎吼嘹亮,让应羡鹤分了神。 大胖鼠立即趁着应羡鹤不注意,一个箭步冲过去,爪子一扬,将药丸精准地弹进小狐狸半张的嘴里。 “咕咚。” 小狐狸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浑身一僵,原本迷蒙的眸子渐渐恢复清明 (……等等,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江霁初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再缓缓抬头,对上了应羡鹤看下来的的目光。 江霁初:“嘤……” (完了) 应羡鹤指尖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语气慵懒,“怎么突然这么僵硬,这样挠不舒服了?” 江小狐狸耳朵一抖,迅速从应羡鹤膝上跳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抖了抖毛,五条尾巴却紧张得炸成了鸡毛掸子,甚是可爱。 应羡鹤挑眉:“享受完就走?想去哪儿?” 小狐狸故作镇定地“嘤”了一声,爪子扒拉了下地面。 随即,嗖的一下,它猛地窜了出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白影,眨眼间就从殿门缝隙溜了出去。 留下一阵淡淡的清冷甜香,应羡鹤闻着熟悉的味道,眸色加深,回想起前几日老顽童和他回忆过往,多次提到在大战中不幸陨落的焱伯,心中隐隐有了个想法。 他眯了眯眼,指尖在膝头轻敲两下,忽然低笑一声:“有意思。” 第113章 阿初,你看到一只小狐狸了吗? 在峭壁底一侧,一浑身赤裸,匀称纤细的身姿被高抛起的银白色法袍兜住,掩住风情。 江霁初恢复人形后,来不及绑好腰带,让其松松垮垮地卡在腰窝上欲松未落,他的第一反应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很好,是灵活的十指。又不放心地抬手摸了摸头顶,没有毛绒绒的触感。最后悄悄回头看了眼身后,尾巴也没有。 “幸好。” 他面无表情地整理衣襟,指尖却微微发抖。 自己不仅醉酒变狐,还在羡哥身边各种痴缠撒娇,方才的一幕幕让他的脸颊连带着耳尖都被薄红布满,如晨间彩霞,映亮一处昏暗。 用力眨眨眼睛,将羞意从水波潋滟的双眼中眨掉。江霁初轻轻舒一口气,先前经过药王那番劝说,他其实不抗拒被应羡鹤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他不想如此仓促突然的被知晓。 他本打算入秘境完成两件事后,再寻个机会告知应羡鹤的…… 江霁初想罢,正欲捏诀回去寝殿内时,身后的落叶发出清脆的响声,来人没有控制脚步,也没想掩饰。 “阿初,你看到一只很可爱的小狐狸了吗?” 应羡鹤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七分玩味,惊得江霁初脊背一僵。 ……羡哥怎会追来? 他缓缓转身,面上依旧清冷如霜,唯有藏在袖中的手指悄悄掐紧了掌心。 “不曾看见,方才我在这醒醒酒……就我一人。”声线平稳,似怕应羡鹤不信,还补充以肯定。 应羡鹤挑眉,语气很是可惜,“唉,那阿初亏了,方才那只小狐狸甚是令人怜爱,我都要爱不释手了,想着养作我俩的妖宠。” 听到应羡鹤这般说,江霁初的脸色愈冷愈僵,不是气恼,也不是妒忌,单纯是因为紧张。 而应羡鹤看江霁初这模样,心中的那个想法也有些得以肯定,虽不能完全确定…… 见江霁初都要紧张到要掐破指尖的那枚红痣了,应羡鹤立即转移话题,“阿初方才在殿内也喝醉了?” 江霁初庆幸应羡鹤没有继续追问他刚才小狐狸的话题了,也就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那个“也”字。 “太久未饮酒,有些不胜酒力。”这也提醒了江霁初,太久未饮酒,他都忘了自己是沾酒过多就会妖力不稳,容易醉酒而无意识变为妖形的体质了。 不可,得好好练练,若是以后有人以此相害,自己不就会暴露大众之下。 而被应羡鹤揽着站在本命刀上御空而飞的江霁初,边感受晚风轻抚耳畔,带起发丝飘扬,与风共宜,边和应羡鹤说着接下来要做什么,完全没有多的精力来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喝醉就化形,在成年后是从来没有过的。就算是以前,在那个宗门内,他身子极为孱弱时,酒量比现在还更差,也不可能三杯下肚就立即醉酒而妖力不稳。 往常他在有醉意时,及时运转灵力就能解酒。但这次一有醉意,及时离开后运转灵力却是直接变回妖形了。 在他记忆中,他因喝醉酒而无意识化妖形,只有一次。 伴着柔和的晚风,江霁初的思绪有些飘远。 远处暗暗的雾霭笼罩着山顶的葱郁树木,暗而静谧的情景在他眼中渐渐模糊,模糊成那处现在已经看不清原样的山谷。 身后宽阔的胸膛给他无比的安全感,让他沉溺在记忆深处翻涌而起的波浪中…… “初初,你带我们去族长藏美酒的地方去!喝一口我们就都是大人了,就能够光明正大出谷去玩了!”头顶着一对毛绒绒的大黑耳朵的麦皮少年,他那俊俏的脸上满是不服气,捂着刚刚被长辈揍到有些肿的屁股,对到他腰间高度的小人儿小声说道。 小人儿似用上好的糯米粉混着雪于玉石上雕刻而成,冰肌玉骨,软糯生香。 一双圆溜溜的狐狸眼,自带眼线般的微微上挑,此刻全是疑惑好奇地看着麦皮少年捂着的地方,语气软软糯糯,“大黑哥哥,你的屁屁痛痛吗?” “江霁初,大黑哥哥我是摆姿势,不是刚刚和你说完吗?” 幼年江霁初的脸颊上泛着粉粉的红,婴儿肥的脸上是不解。 两道淡淡的眉头皱成秀气的弧度,因为脸颊肉被大黑单手托住,不多的婴儿肥漾出饱满肥美的肉感,说话也有些不清起来了,“可素,大嘿咯咯,你屁屁肿了,这边更糕!”短短的手指一指,准确指出大黑明显高出一点点的右侧屁股。 “没有!是初初看错了!” “初初没看错,娘亲说初初的眼力最棒了,初初没错!”幼年江霁初气呼呼地鼓起脸颊,头顶的淡橘色耳朵不开心地耷拉下来,但语气却是高扬的不赞同和生气! 见小人儿气成河里的河豚球了,大黑连忙顺毛,“好吧,初初没错,是大黑哥哥乱说,那快点带我们去找美酒吧!” 不知何时,他们身旁多了几只颜色各异的狐狸,见他们发现自己,“噗噗噗”几声后,一只只狐狸变身成一个个俊俏秀美的少年少女。 他们头顶的耳朵兴奋地转动,目光灼灼地盯着被他们围在中间,仰头看着他们的小霁初。 “那喝了爹爹的美酒,就能想出谷就出去哦!那初初也要喝!”小霁初仰头看着他们,见他们的耳朵各转各的方向,视线顺着移动。 结果他后仰过头,头重脚轻的踉跄,差点摔倒,被一个健壮许多的红狐狸耳朵的少年抱住,一把举高上抛。 银白色的长发在半空划出自由肆意的弧度,回落下又复扬。 “啊!再高点!哈哈哈——”清脆如玉块落地的欢笑声响彻这片小聚集处,让底下的少年少女听了也笑眯眼,争相要给小霁初举高高,抛高高。 在暮色遮蔽大地的时候,谷里面的萤火灯亮起来了,他们才发现玩的忘我,差点忘了正事。 随后在小霁初的指引下,一众少年少女变成小狐狸跟着小霁初走到美酒处,一个个喝得那叫一个痛快。 小霁初表示也要大口喝酒,然后被蒙骗了,只舔到了一滴,但就这一滴,让整个谷的人好找。 在记事之后,爹爹和娘亲陪他在月光下沐浴月露精华时,和他说最后是在一处竹林内的一个洞口里找到变成一个成人巴掌大的小小狐狸,睡得正香的他,而在洞口外,三只竹鼠瑟瑟发抖,等待着他将窝还给它们。 爹爹还把当时的扬景画了下来,那幅画卷至今还藏在那谷里…… 第114章 明日青幽秘境 收着收着,她才反应过来,“小虎崽,不要捣乱,这些吃的不是放这的!” “嗷呜?嗷嗷——”小虎崽见自己好不容易从后厨扒拉过来的妖、灵兽肉被桃桃无情的筛选出来,放在一边,泄气地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虎虎离不开肉啊! 桃桃终于将四个储物袋收拾好,其中冰蓝色和玄色的分别是江霁初和应羡鹤的,而那两个很不起眼的普通褐色储物袋是她顺手把剩余的装进去要给言有巍两兄弟的。 不知不觉,在处理各处邪族问题以及修炼中,十年之期很快就到了。 明日江霁初和应羡鹤,以及言有巍两兄弟就要前往青幽秘境,去夺取此行目标物——混沌青莲子。 届时,应羡鹤和言有巍两兄弟会掩饰身份,更换面容,作为江霁初的仆从一同进去。 青幽秘境只对海昆大陆的十大宗门开放,各宗分别有二十个名额,自行决定入内人选。 除此之外,还对其余各个大陆的前三宗门开放五个名额。 最后就是上次大比获得秘境入境资格的江霁初,化名应慕枝的散修。 而每个人有可以带三名仆从入内,所以经过激烈的“比拼”,言有巍两兄弟胜出,获得资格。 想到这桃桃就握拳恼恨,痛失陪伴美人的机会了!不过没事,她用心制作的法衣会陪伴美人一路的! 桃桃拿好四个储物袋,起身往江霁初他们所在的议事殿中去。 而小虎崽则是听到鼠老大的呼唤和闻到江霁初的味道往另一个方向跑过去了。 而此时议事殿内,不请自来的木沐晴带着神偷梦茗正在应羡鹤面前显摆她俩的“战利品”。 “所以,你和梦乞丐跑到最角落的那块日潜大陆,潜伏数月之久就为了偷得别人的入境密匙?”应羡鹤接过梦茗献宝似奉上的两块密匙,在手里掂量着。 “对!我手下打探了好久,终于打探到另外两个获得密匙的散修,你不给我们去,我们就自己寻,厉害吧!这块密匙虽比不上小江江那块权利大,但也能用。”木沐晴很骄傲,拍着胸口自夸道。 梦茗撩开因为潜伏数月而未清洁的乱糟糟发丝,面容满是脏污,上半张脸都被厚而乱糟糟的长刘海盖住,露出大白牙笑着道:“这两块密匙分别可以带一个仆从,所以这次秘境我要进去使劲偷,哦不是,使劲找。” 他贱兮兮的语调一点都没有羞愧意,反倒是对即将要开启的偷东西大业很是期待。 “所以,卫君正他俩跟着你们进?”应羡鹤将密匙抛回给她,“此行我们的人倒也是多。” “多多搜刮,全部抢过来更好!哈哈哈——”木沐晴很期待明日,她要填满她的宝库!好东西越多越好! 看木沐晴和梦茗两人已经开始幻想了,一脸流口水的样子,也应羡鹤只觉得眼睛疼,移开视线,无聊地撑着下巴。 他看着大开的殿门,眼皮无聊得微合,阿初怎么还没来,和两个傻子待到现在好无趣。 门外的道上出现一团白影,应羡鹤眼睛一亮,往那处看去,却没见心心念念之人,只见下一秒,一只大胖鼠抱着一个大西瓜如风火轮一样滚进来。 “大胖鼠,你去哪偷的?”应羡鹤抢过大胖鼠的大西瓜,伸出手指抵住大胖鼠的头。 “吱吱吱!啊!吱吱!”(美人给我的,啊!大魔头,还我!)大胖鼠气成个刺毛鼠,它是想来显摆却没想到直接被抢走了。 “说人话我才听得懂。”应羡鹤恶趣味地表示自己听不懂,反手将西瓜高抛起,真元化刃,一下切好。 西瓜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案几上,大胖鼠见切得如此均匀完美的西瓜,屁颠颠跑过去开始享受了,暂时放过应羡鹤。 没等多久,江霁初也带着长成超级威武大老虎的小虎崽进来了,身后漂浮着数个大西瓜,一个个瓜纹宽而深,看起来就很甜。 “小江江,你哪里来那么多西瓜?”木沐晴跑出去,抱下其中一个西瓜好奇问道。 “今早去炼制一些委托的丹药,那个魔修恰好去凡界逛了一圈回来,都是他给的,我尝了很甜,就带回来给你们尝尝。”江霁初浅笑将西瓜全部运进殿内,抬眼和笑看着他应羡鹤对视一笑。 西瓜甜,也甜不过仿佛已成道侣的你们俩。 但这话木沐晴只敢在心里过一句,不敢说出来,美人害羞虽好看,但被魔尊暴打也是难受。 “回来了,炼得开心?”应羡鹤起身迎上已走进殿内的江霁初,柔声道。 这十年,江霁初在任老的指点和功法传授,以及自己的勤奋修炼中,修为大有精进,真元浑厚,气海里灵气回旋充裕,丹田内的元神神识可见的大了一圈,模样也更加清晰立体。 而他也经常接下魔界各个魔修的炼丹委托,炼丹术精湛到他的丹道手下败将虞炘经常厚着脸皮,拿着各种天材地宝递拜帖和他探讨丹道,以精进自身。 江霁初这十年过得很是充足,甚至是很自在。 “很开心,今日炼的丹药是以往没接触过的,药材也是很……”江霁初滔滔不绝地对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应羡鹤分享今早的收获。 应羡鹤手指微动,还赖在殿里的几人瞬间被传送走,转而继续认真的听着和看着眼前人的一颦一笑。 平日里的江霁初,如霜雪雕琢的玉人,眉目清寒,连衣袂拂动都透着疏离。 可一旦遇到从未炼过的丹药,他整个人便染上鲜活了过来。 就如现在,原本淡如远山的眸子倏然亮起,像寒潭里突然坠入两粒星子,熠熠生辉。 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虽是浅淡的笑意却如初春破冰,刹那间消融了周身冷意。丰盈的下唇随着说话微微动着,透出一股罕见的稚气。 他的语速比平时快三分,清冷的嗓音里掺进一丝雀跃,“羡哥,这灵清魔丹的丹方竟用梅薰草替代蜂花粉……妙!当真妙!” 说完还有些激动地扯了几下应羡鹤的衣袖,以示自己今日的丹道新见识,等眼前静听自己说话的人轻笑出声,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热的脸颊才意识到失态,他才轻咳一声恢复冷静,但眼角还残留着未尽的光彩。 看着眼前人的孩子气与清冷杂糅,这是在他面前才会有的模样,应羡鹤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柔软而心动。 他原本桀骜不羁的眉眼舒展开来,暗自心道:“我屠宗灭邪时也没阿初此刻激动,阿初真好满足。” 同时将江霁初说下的每一样草药都记住,日后要一一给阿初寻来。 第115章 青幽秘境热闹啊 江霁初他们御剑于半空,远远便看到一片璀璨的灵光在黑暗中浮动,宛如星河坠地。 各大宗门的飞舟、宫殿悬浮于半空,威严赫赫,而下方秘境外本应空旷的荒原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数百个简易搭起来的摊位非常对称的分布一条临时开辟出来的道路两侧,修士们熙熙攘攘,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执声混杂在一起,竟比凡间的庙会还要热闹三分。 “有趣,秘境外摆摊,卖给这些入秘境的修士或者来开眼界凑热闹的修士,生意倒也不错。”木沐晴身穿一袭她从来不曾穿过的粉色流仙裙,发鬓的樱花摇落坠子随着她的四处看的动作微微碰撞,清脆悦耳响。 卫君正墨丝高束成利落的马尾,站在江霁初后一步做好护卫样,此刻也探出头看向远处热闹,“毕竟这青幽秘境可是上古秘境,就算进不去,等秘境开启那外泄的一丝仙气都足以让一些人有所悟道了。” 在他们闲聊时,也靠近底下的“集市”,随意找了个地方落脚,感受一把买卖的热闹。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避瘴魔丹,通过青幽秘境里外围的雾冥迷魂林必备,只要一百中品灵石!” 一个瘦削的修士站在木箱上吆喝,手里晃着一瓶碧绿色的丹药,瓶身还贴着一张歪歪扭扭的符纸,写着“百分百真货”。 旁边,一个戴着珠帘面纱的女修冷笑一声,“呵,你那丹药我昨天买过,结果我去不远处的迷瘴林试了一下,差点被里面的毒噬蛇毒死!” 瘦修士脸色一变,“那是你运气不好!关我丹药什么事!” 两人的吵闹引来一小波八卦的修士围观…… 江霁初面色清冷,变幻成琥珀色的眼眸环顾四周,真是摊位百态,应有尽有。 算命摊、阵法摊、百宝铺…… 此时他胸前的衣襟鼓动几下,在衣襟处钻出一只圆滚滚,只有拳头大小的白球,咻的一下跑到他肩头坐下,是缩小的大胖鼠。 循着大胖鼠视线看去,它正看着一个灵兽摊位。 摊位处一个邋遢汉子蹲在地上,面前摆着几个铁笼子,里面关着几只蔫头耷脑的灵兽。 此刻有修士在看兽问价,指着在啃笼子的寻宝鼠皱眉说着什么。 “大胖鼠?” “嘤嘤。”(我就看看) 见大胖鼠没有什么想法,江霁初就和应羡鹤他们继续走动着,距离秘境开启还剩三个时辰。 需要等到此处被夜色覆盖,再以青幽秘境的唯一密匙——青幽罗盘,进行开启。 青幽罗盘由上古星陨玄铁打造,罗盘上镶嵌三颗破界珠,需三十位元婴大圆满修士共同催动才能激活。 开启时需消耗大量灵石,堪比一个中型宗门百年积蓄。成功开启后,罗盘会崩碎,修士们凭借分密匙进入秘境。 秘境仅开放三个月,时间一到,入口封闭,未出者永世被困。而后秘境会渐渐崩溃破碎,继而彻底不存。 进入秘境是有名额限定的,若是超过数额会使得所有人被秘境遣返,秘境也会立即关闭。 所以由发现秘境并拥有开启秘境主密匙的曜清圣宗进行名额分配,对外宣称的是公平竞争,强者为尊的分配原则。 本大陆——海昆大陆前十大宗门,每宗二十个名额,每一名修士可带一名随从,共四百人。 其他四大陆则是给各大陆前三宗门,每宗五个名额,不可带随从,共六十人。 最后就是进行两个比赛,分别是海昆大陆的仙宗联盟丹比和晨星大陆的剑宗联盟大比,前者是由身为散修的江霁初夺得密匙,可带三个随从,后者给予散修的名额多了三个,但其中有两个倒霉鬼被木沐晴他们顶上,可带一个随从。 在秘境内,宝物归属是依据谁找到就是谁的,但允许抢夺,甚至是杀人夺宝也是允许的。 秘境中宝物多不胜数,基本只要入内,只获得一样,拿出来秘境外都是人人欲得的存在。 其中,秘境的最终至宝——混沌青莲子,生长在秘境最内围,但不知何处的青冥仙宫内,需先按线索找到仙宫,并突破重重禁制才可入内,可入内的名额只有十名。 秘境分为外围、中围和核心三部分。 而在此基础之上又划分出五大主区域。 每个区域都有独特的环境、宝物,并隐藏着地底秘藏,有缘人或者是破解禁制的修士可得之,但各大宗门的人,他们的最终目标仍是混沌青莲子。 “看!曜清圣宗的飞舟来了!” “好气派!” “站在舟头的是曜清圣宗的掌门吧!果真仙风道骨,还是化神中期的境界,实力果真强。” 随着两侧人的仰头谈论,江霁初他们也看向远处半空中的飞舟行列。 渐渐昏暗的天际,三十六艘云虚云舟缓缓驶来,每艘皆由千年灵木打造,点缀着光辉明亮的琉璃玉,舟身刻满符文,散发淡淡金光。 中央主舟上,曜清圣宗的掌门姜云野负手而立,一袭素白法袍,眉目和蔼,威压如渊。 “狗都不如的人来了。” 应羡鹤不善的语气拉回江霁初的注意。 江霁初轻笑一声,一旁的木沐晴也知晓那就是害江霁初的人,忿忿不平的开口,“别侮辱狗啊!” “你们看他周身,隐隐有死气,但又被什么吊着命的感觉。”卫君正将他前不久寻得的一望生机的镜筒对准飞舟上的姜云野。 “我也有这个感觉。”江霁初方才就是在看这个,他感觉到姜云野身上的生机很奇怪,整个人也比之前看到的要萎靡许多,好似将死之人? “他本就是将死之人,入秘境就找机会了绝他。”应羡鹤听完江霁初他们说的话,不屑一笑,多让他活一段时间也算是让他赚了。 江霁初见应羡鹤眼神不善,蠢蠢欲动,没说什么。毕竟,入秘境的第二件事就是了绝恩怨。 看见飞舟上又出现两人,也是他不想看到的两人,他便收回视线,继续和应羡鹤他们往下逛逛,不再理会了。 而飞舟上的姜燕绝此刻的心情可算不上好,或者是,这十年内他的心情没有好过…… 第116章 粉丝后援会 舟身镶嵌的琉璃灵玉在微亮的光下流转着金芒,而舟首雕刻的镇宗神兽双头麒麟怒目圆睁,威势逼人。 底下的人感叹他们宗门的气派,掌门、弟子的气势迫人。 可飞舟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姜燕绝将掌门姜云野劝回飞舟休息室后,独自立于飞舟甲板边缘,一手握着姜云野交于他的镶嵌着三颗破界石的青幽罗盘,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栏杆,指节发白。 看着底下的热火朝天,以及旁人对他们的眼含艳羡,他只觉得可笑悲凉。 三日前,闭关数日的爷爷将他唤至密室内。 若可以,他一点不想踏入。进入那个密室只会让他更加想起已亡的霁初,也会想起爷爷冥顽不灵,在恬儿身上施加的禁制。 但当他走进密室时,他惊诧地发现曾经在他眼中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的身影,此刻却佝偻在蒲团上,面色灰败,周身缠绕着诡异的黑气。 “绝儿,爷爷两次施以夺运禁术的反噬甚是深刻,若此次拿不到混沌青莲子……爷爷不日将仙去,曜清圣宗也……必衰!” 姜云野那日所说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真的不懂,为何修炼要走那么多歪道,歪的道走起来胆战心惊还后患无穷,就如现在…… 姜燕绝思绪如麻,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密匙。 他在晃神之际,听见后方休息室内传来到几声闷咳,又听见四处守值的同门师兄弟们暗中对爷爷身体状况的担忧和猜测,犹豫几瞬后,还是将密匙妥善收好,不管如何,先保住爷爷的命要紧。 而休息室内的姜云野也是心思沉重,他那双在人后变回浑浊的眼睛紧盯着手中的两枚玉佩,闪过一丝阴狠与坚决。 他时日无多,必须尽可能的助绝儿登上更高的地域。 突然他掌心的两枚玉佩亮了一瞬,亮光沿着上面的纹路游走一圈后,两道声音前后有序地进入他的识海内…… “定不负仙人所托。”姜云野在和识海内的两道声音沟通后,面容更加憔悴,可语气却是异常坚定,眼睛也多了一抹生机。 玉佩已无动静,他珍惜地收入衣袖内,妥善放好。 之后的计划,这两枚玉佩甚是重要。虽然和他原定的计划有异,但现在的计划更合他心意。 姜云野缓缓起身,吞服下一枚丹药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这段时日出现在他人面前,他屡屡需服丹药,相当于磕丹了。 不磕不行,一旦没有这些丹药,他立即就会显出自身的疲态,会被他人得知他现在的境况,对绝儿,对宗门都是无益方 他现在看似是化神大能,实力高深,岁月悠长,可实则根骨腐朽、灵根溃散,全靠秘药和顾煦恬身上不多的气运吊命。 但顾煦恬在十年前被貌似邪族的人虐得根基不存,丹田被毁,宛如废人,十年过去了也才勉强修复好丹田,但灵根不存,也无法炼丹了。 与之对应的是他身上的气运也在溃散,聚不起来,能在他身上抽取的气运越来越不足。 唉,终究是劣质替代品。 不过,他也没想到,霁初竟然还未丧命。 他竟也被骗过了。 不过还好霁初仍活着,虽不知他现在置身何处,但无妨。待他入秘境取来混沌青莲子,加之中界的指引,有朝一日能寻得霁初的。 届时,他所受的禁制反噬也有破解的机会,而绝儿也能去到更辽阔的境地。 不怕霁初不原谅他,毕竟霁初他……心最软了…… 又又又被惦记的江霁初只觉得浑身一寒,鸡皮疙瘩在后脖颈蔓延,又迅速消失。 他肩头的大胖鼠用爪子轻轻搭在他冰洁的脸侧,小小的豆豆眼满是担心。 “吱吱?嘤——”(美人,你怕冷?还是怕他们——)大胖鼠见江霁初摇摇头,没什么异样的状态,就收回爪子指着面前围住他们的一众神情癫狂的修士们。 “吱吱吱!啊啊!”(丑陋的修士,滚开!吓到美人了!)大胖鼠一跃而下,对面前的修士施以尖利的声音,把他们刺得耳膜生疼。 在它身后的江霁初面色无异,可眼里确实多了一抹难色。 他也没想到自己和羡哥他们分开,各自去搜寻打探些秘境的消息,就这短短一会儿工夫,自己就被人围住了。 本可以一袖挥开一条路,但面前这些人赫然是十年前在丹道大比遇到的那波散修 一个个都没有恶意,反倒是带着看再生父母的癫狂感。 让他一时纠结要不要出手,结果迟疑间就被团团围住。 大胖鼠的尖利喊声也没有击散这些散修的热情,他们眼含热泪,终于,终于又见到了! 眼前的江霁初一袭淡蓝色如晴空之色的淡蓝文武袖衣袍,腰间悬剑,神色清冷地看着他们。 让他们浑身发颤,对了!就是这种看废丹的眼神,眼前的人就是当初惊艳绝伦又外冷内热的天才丹修——应慕枝。 “真的是应前辈!真的是你!”一青衣女修满脸兴奋,对着江霁初道。 她触及江霁初看来的眼眸,瞬间脸上布满红霞,应前辈真的很美,双眸微冷却含风情。 “真的!我们来了!列队!”随着这一声响起,面前围住江霁初的数十名修士立即有序的散开。 “十年了,终于又见到真人了!” 江霁初侧眸望去,不远处狂跑来一队人,随着他们的到来和发话,他面前的混乱也一改为整齐有序。 约莫五十余名修士整齐列队,有男有女,修为参差不齐,但眼神却同样炽热。 最前的二十人他们身着统一制式的淡蓝色长袍,袖口绣着银线云纹伴着狐尾——那是“应慕枝丹会”的标志。 为首的女子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应前辈,十年未见,我等日夜期盼能与您再见一面!” 江霁初眸光微动,隐约记得她——十年前大比时,曾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只敢在最角落看着他,如今却已筑基圆满,气质沉稳许多。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语气淡然,但眉梢的冷意稍减。 女子激动道:“我们知前辈要入青幽秘境,丹会便层层筛选,最终选出我们二十人作为代表,前来助前辈一臂之力!” 说罢,她双手奉上一枚储物戒,“这是我们搜集的避瘴丹、明向丹……秘境残图,还有……”她压低声音,“此次各大陆前三宗门派出的人选以及他们实力底牌之类的信息册。” 江霁初沉默一瞬,伸手接过。神识一扫,发现里面的物资竟极为周全,甚至应对各种情况的相克防御丹药都备了三瓶。 他并非是与不熟悉的人交际自如的人,但此刻,却破天荒地开口,“多谢各位,费心了。” 仅此二字,却让后援会众人眼眶微红。 江霁初将戒指套上,顿了顿,又从袖中取出一卷玉简,递给女子,“这是我炼丹时的一些心得,或许对你们有用。” 丹会的众人瞬间沸腾! “是应前辈的丹道手札!” “天啊,无价之宝啊!” “若是一观,我们的丹道造诣将……” 为首的女子双手微颤,险些没捧住玉简,声音都带了哽咽,“前辈,这太贵重了,我们……” 江霁初摇头,“拿着吧。” 他本欲转身离去,却又停住,补充了一句,“日后若有缘相见,再切磋交流,你们保重。” 掏出他最新炼制的一批冲基丹给众人,人手一瓶。他看得出这里许多散修都还只是炼气期,这对他们或许有用。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周围修士眼中 一些外陆宗门的弟子不知江霁初十年前的丰绩,冷笑道:“一群蝼蚁不攀附强者,倒是这个籍籍无名的散修追捧至此。” 不过声量很低,没被太多人听见。 第117章 恋爱圣地 天光俱暗,时机已至。 荒原上,风声骤止,连虫鸣鸟叫都诡异地消失了,仿佛整片天地都在屏息等待。 江霁初他们立于高处,俯瞰底下正在筹备开启秘境三十位元婴修士。 其中首位,握着青幽罗盘的元婴初期修士是姜燕绝。 没想到,他也跃入元婴期了。 看来,禁制之术效用确实好,但反噬也是深刻的。 见飞舟上那脸色严肃看着底下的姜云野,江霁初的嘴角微勾。 虽然姜云野明面上没什么异常,但他身上的丹药味太浓了,隔这般远他都隐隐闻到藏在熏香之下的丹味。 姜云野现在是以丹药续命,苟延残喘罢了。 骗得过他人,骗不过他。 不过没想到,顾煦恬还敢入秘境?看他的修为竟又回到结丹初期,虽然很虚,但也算勉强有资格入秘境。 也好,一并送。 江霁初看顾煦恬脸色煞白地站在飞舟边缘,上次他虽没有灭杀顾煦恬,但在顾煦恬的记忆深处碾碎对他的记忆,因此没有暴露是他下的手。 听说曜清圣宗全宗都以为是邪族害顾煦恬如此,这算自作自受?顾煦恬自己未散尽的邪气倒是让他们误解了。 看着姜云野和顾煦恬站在一起,江霁初只觉得两人都太好笑了,太相似了。一个磕丹续命,一个磕丹堆修为。 江霁初收回视线,继续关注底下的动静。 只见姜燕绝手中的青幽罗盘忽然震颤,指针疯狂旋转,随后猛然定住,指向虚空某处。 盘面浮现古老符文,如活物般游动,逐渐勾勒出一幅星图。 环形分布的的三颗破界石开始融化,银丝般的纹路爬满罗盘,最终汇聚于指针尖端。 “时辰到了。”江霁初低语。 罗盘指针所指之处,虚空骤然扭曲。 随后,咔嚓一声裂响,天幕如琉璃般破碎,一道横贯百丈的幽青裂缝缓缓张开。 裂缝之下,大地震颤,无数道青色灵光如幻影藤蔓般破土而出,交织成一座巨大的青光之流,直涌裂缝深处。 方圆千里内,所有妖兽伏地颤抖,低阶修士神魂震荡,竟无法直视那道裂缝。 唯有元婴以上修士能勉强稳住心神,但依旧感到一股来自上古的威压,如巨山倾轧。 紧接着,当青幽罗盘的破界之力彻底激发,虚空裂缝骤然扩张,最终化作一扇横贯天地的青铜巨门,矗立在夜幕之下。 “即刻入内!”姜云野一声令下,所有宗门弟子手持密匙,御剑飞入青铜巨门中。 一道道身影隐没在青色的幽光之后。 “走吧!”江霁初跃上飞剑,朝应羡鹤伸手,眼眸里满是势在必得的光。 “嗯,此行必成。”应羡鹤伸手握着那只宛若冰骨雕成的手,也跃上飞剑。 “进里面会随机打乱分散,我们两两握紧就能确保同处一处,之后在中央的仙宫碰头。”木沐晴坐在梦茗的大葫芦宝具上,对江霁初他们说完,就化为流光消失在青光后。 随后,荒原上,空无一人。 只剩下一扇静静立在荒原上,紧闭门扉的青铜巨门散发着幽光。 而原本离开的那些低阶修士们,也重新出现在荒原上。 他们非常有默契,互不打扰,各寻一个位置,盘腿感受秘境外泄的丝丝仙气灵韵。 …… 江霁初他们手持密匙进入秘境的刹那,飞剑之下浮现一个传送阵纹,身形一动,就各自被传送到一处。 在传送阵的流光散去时,江霁初的手被应羡鹤紧紧攥在手中,整个人被揽在怀间。 那是一个不管出现任何危险,应羡鹤都能够确保将伤害挡下的保护姿势。 他们落在一处悬浮的琉璃台上,四周垂落着散发着点点星光的星藤,脚下是流动的乳白色灵雾,混着彩光点点。 头顶悬挂着两轮弯月,隐有对峙之态。 空中的两轮弯月与它们四周散布的灵团将整片区域映照得如梦似幻。 “阿初,此地甚美。”应羡鹤笑着松开手,顺势将江霁初耳侧微微凌乱的发丝勾顺。 “看来我们落在外围的月星林了。”江霁初环顾四周,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这处区域只会入两人,现在此处空间,只有你和我。”应羡鹤心情甚是愉悦,嘴角扬起的弧度满是欣喜,“这算不算我们俩的独处时光?” 不待江霁初回声,突然江霁初衣襟下鼓动几下,一团毛球冒出头来,圆溜溜的豆豆也不善的盯着面前,笑得一脸开朗的应羡鹤。 “吱吱!”(大爷也在!) 应羡鹤的笑容突然一收,这只死老鼠怎么还在阿初这,在进秘境之前自己不是把他丢下来丢给木沐晴了吗? 亏得他动用能力干扰秘境传送机制,把他们传到了这处他早已看好的地方。 没想到杀出个碍事鼠! “这处好东西也很多,我没记错的话,底下有仙宫的一线索,先把它搜得,我们也好尽早出去寻找其他仙宫的线索。” 即使处在如此美的环境之下,最适合谈情说爱的一处区域,江霁初满脑子也只有找线索,搜罗好东西,一点风花雪月的想法都没有,和满脑子风花雪月的应羡鹤完全相反。 应羡鹤将脚边挑衅他的大胖鼠直接用魔气一裹,丢一边关住,扭头看江霁初说着说着就要开始搜寻的模样,手指微动。 “霁初,东西要找,不过莫急。此处如此美,若是着急寻物,岂不是辜负此番美景?”他的语气认真,忽而连名唤江霁初。 江霁初本以抬步的动作微顿,侧眸看他,眼底似有疑惑,又似早已看穿他的心思。 见江霁初有些复杂的眼神,应羡鹤轻笑,伸手拂去他肩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花瓣。 拂掉花瓣后,应羡鹤的指尖却未立即收回,而是顺着江霁初的衣袖缓缓下滑,最终轻轻扣住他的手腕。 手中的腕骨纤细微亮,此刻随他意,并未挣脱。 应羡鹤拇指在腕侧轻轻摩挲,“你瞧——”他指向远处,双重月辉洒落,映得整片月林如坠幻梦,“这月下琉璃境,难得一遇,可若只我一人看,未免太过可惜。需阿初与我共赏才有趣味,阿初赏景,我赏阿初神情,甚佳。” 江霁初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语气淡淡,却藏不住那一丝几不可察的柔软,“今日羡哥倒是满嘴花言巧语了。” 应羡鹤低笑,忽然将他往自己身前一带,另一只手抬起,指尖轻点他的眉心的一抹淡红,“不是花言巧语,是实话。”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霁初,你炼丹时专注的样子,你皱眉思索的样子,甚至你冷着脸不理我的样子,都是令我心醉的美景。” 江霁初耳尖微热,偏过头去,却被应羡鹤捏着下巴轻轻转回来。 “所以,现在……”应羡鹤的拇指摩挲过他的下颌,缓缓向上,沿着唇线描摹。 他眼底笑意渐深,“让我看看你害羞的样子,可好?” 江霁初终于绷不住,轻斥一声,“别胡说了。”可话音未落,应羡鹤已经低头靠近,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竟惊得双眼紧闭,呼吸加重。 他们身侧的那潭灵泉因微风而泛起涟漪,星藤上结出星光花苞,将欲绽放,同风翩舞,洒落细碎荧光,将两人的身影温柔包围。 这一刻,万物都成了两人身姿的陪衬。 而江霁初只觉得唇瓣一重,预想的触感并未传来,只有唇侧被打上一阵淡淡的呼气,温热难耐。 他颤抖着眼睫毛,睁开双眼却是见到坏笑着看他的应羡鹤。 “阿初看来很期待呢,我都差点把持不住了。”应羡鹤原本想逗一逗,却没想到阿初一点都不反抗,整个人瑟缩着待在他怀中,任由摄取的模样,真的让他差点亲上去。 但转念想到两人还未正式说明,还是忍住。 “羡哥!” 有些恼羞成怒地挣脱开,快步走到一侧,抱起被应羡鹤禁锢在一魔气罩里,看不到任何的大胖鼠。 只留一个羞涩而恼怒的背影给应羡鹤。 “阿初,我错了。要不你也像刚才那样来对我,我一定不反抗。”应羡鹤随手摘下一朵开得最盛最美的星花,莹蓝色的琉璃般。 星花上灵气充裕,清香淡淡。 应羡鹤打量手上的花,满意夹在两指间,这朵花有献给阿初的资格。 他大步走近,却见江霁初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而是盯着一处在思索些什么。 应羡鹤抬手将花凑近江霁初,趁其不备将花别在他的耳畔,莹蓝光华映得他如玉的侧脸愈发清冷…… 第118章 寻与得 林内不时发出窸窣声,但在人影晃过时,又复归寂静。 只剩下衣袂掠过草丛,脚踏枯叶碎枝的声响。 江霁初用灵力化丝缠在大胖鼠的粗尾巴上,另一只手捻着应羡鹤方才别在他耳侧的星花,将恶作剧的人远远甩在身后。 “阿初,你说这混沌青莲子会藏在哪儿?”应羡鹤懒洋洋地跟在江霁初身后,指尖把玩着一缕星藤的荧光,目光却始终落在身前人的背影上。 江霁初并未回头,而是专注地瞧着四周是否有遗落的好东西,语气平静道:“任老沉睡前曾说过,混沌青莲子在仙宫最深处的造化莲台上。” “哦——”应羡鹤拖长音调,忽然快步上前,与他并肩而行,“那阿初,我们是一路大摇大摆过去,还是偷偷溜进去?” 江霁初停止搜寻的动作,侧眸瞥他一眼,忽而也起了调笑的兴致,“堂堂魔尊大人,偷偷摸摸有损形象吧?” 应羡鹤低笑,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就算是偷偷摸摸,我也是灭世大盗的形象吧?” “呵,偷偷摸摸的小贼差不多。”江霁初抬手将花别在应羡鹤鬓角,幽蓝色的花点缀在那张入林便显化原样的脸侧,映着微微含笑的狭长笑眸,竟有种别样的魅惑。 “若是跟阿初一起,当个小贼也无妨,采花贼那种也可以。”应羡鹤脸缓缓凑近,声音低沉得如上好的桐琴铮铮,令人脊背酥麻。 江霁初耳尖微红,却未挣脱他霸道的紧拥,只是淡淡道:“不说闲话了,寻宝要紧。”他微微侧头想让脸上的热度散开些许,可是耳尖的红掩饰不住。 “不放。” 应羡鹤得寸进尺,下巴抵在他肩上,呼吸温热地拂过他的耳畔,“反正这秘境开放有三月之久,又跑不了,急什么?若是被抢走,我就为你一个个夺回来。” 江霁初被他闹得无奈,索性抬手捏住他的脸,微微用力,“再闹……接下来我炼的丹药你一颗都没有,我都给大胖鼠。” 大胖鼠被提到,本来撅着个大肥屁股在钻洞的它立即冒出头来,对着江霁初兴奋的嘤嘤叫。 张圆嘴巴,还用粘到土,肥嘟嘟的爪子指了指嘴巴里面,表示现在就想要。 江霁初被大胖鼠的贪吃逗得笑弯一双风情眼,抬手就递给它一枚回天补灵丹,但到半路就被人截胡了。 应羡鹤完全不理会大胖鼠的跳脚和吱吱叫,见江霁初不赞同地侧看过来,开口就要说他时,他立刻装出一副委屈模样,“阿初好狠的心。”可他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江霁初松开手,快速塞给大胖鼠一枚新的,安抚住大胖鼠,同时唇角却微微上扬,“……幼稚。天天逗大胖鼠,小心它哪天真的急了。” 心满意足的啃着加大版的回天补灵丹,感受体内澎湃灵气涌动的大胖鼠蹲在应羡鹤头顶,为了肯定江霁初所说的话那般,用自己的粗尾巴拍了拍应羡鹤的后脑勺。 随即灵活的跃上树枝上,避开应羡鹤的魔掌蹂躏。 两人一鼠一路前行,储物袋、储物戒、芥子空间里的东西是越来越多。 他们所过之处,啥宝贝都只留一,为的就是循环再生。 很快这处区域的宝贝都被他们搜刮的差不多了,但他们搜刮的路径也不是随意而行,而是循着一定的灵气波动,最终搜刮到了月星林的偏左一处。 这处地方乍一看跟其他区域没有什么不同,花、藤、草连带着地上的银光苔藓都是一模一样的。 然而,当江霁初指尖凝聚一缕灵力扫过地面泛着银光的苔藓时,空气中忽然泛起细微的涟漪,如水面被轻触。 而地面的银光苔藓也突然瑟缩起来,翻转入地面以下,等灵气波动停止后,才翻转回地面。 “是这处了。”江霁初对一旁的应羡鹤道。 应羡鹤挑眉,掌心魔气翻涌,往地面一按,“嘶!” 原本已经平静的银光苔藓忽然亮起细密的金色纹路,竟在苔藓上浮现上古密文阵法。 “密文七处,一处一星,是北斗锁星法阵。羡哥,这底下就藏着破仙宫结界的其中一块令牌。”江霁初快速在脑里翻译上古密文,迅速确定三个核心点,三处对应北斗七星的三主星,分别是天枢、玉衡、摇光。 他指尖凝异火,附带灵力,虚空绘符,指尖一旋,那三处核心点被依次激活。 一团光点从核心处蹦出,呈八面骰子状在上空盘旋。 “核心点被激活,现在还差一步,将阵眼找出来,逆转其中灵力流向就能破阵了。”江霁初双手结印,稳住已被激活的三个灵力骰子,莹洁的脸被星光映亮,闪烁着碎光。 “你稳住,我来。”应羡鹤刚刚说完,就看见一旁的大胖鼠对着一株很普通的星光瑶草蹦跶。 他走近后蹲下一探,发现草根处缠绕着一缕七彩银丝,看来这就是阵法的灵力枢纽。 应羡鹤将大胖鼠捞起来,放在肩上,“还是挺能干的,大胖鼠。”手中魔气化火,灼烧星光瑶草的根系,强行逆转灵气流向。 在三光团骤然发出耀眼光芒,两两成结,呈现五角星芒光阵。 江霁初见状,双手翻飞,结印一打,冰蓝色灵气混着墨色魔气,缠绕蔓延,一阵晃荡,阵中心浮现一枚双月牙对分的半透明令牌,上面的纹路如星河流动。 令牌即将凝实瞬间,突然底下的北斗七星合并为一,竟射出一道缠火的星点锁链缠向正对阵法的江霁初。 大胖鼠闪电般跃起,一口咬住锁链,瞬间被火燎烧到毛发焦黑,连带着被电得炸毛,但也不松口。 而江霁初也趁机化冰刃斩断锁链,将令牌抓入手中时脸色一白,唇角溢血,但仍强撑着,想将大胖鼠救下。 但有人比他更快。 应羡鹤魔气覆掌,一手灭掉滋滋作响的锁链,将大胖鼠救下,另一手揽住江霁初猛地后跃。 “这令牌竟会吸收持有者的灵力。”江霁初握紧手里的令牌,蹙眉暗道。 令牌似玉非玉,触手冰凉,内里封印着一缕流动的星辉以及一个缩小的北斗七星符阵。 持令者可引动秘境星力,与剩余的四块令牌可合并,以打开仙宫结界。 应羡鹤强势地从江霁初手中扣走令牌,冷笑,“仙界的东西,果然阴险。”暗中用魔气包裹令牌,替江霁初承担。 待令牌吸收够灵魔气,终于停止吸收,里面的星辉化丝带般,环着北斗七星符阵凝实流动。 “成功取得第一块令牌了。”江霁初喘着气,低声道。 第119章 情意绵绵 眉弓极高的他,挡住头顶的星光月色,阴影遮眼。 此时眉眼低垂,让平日里看起来风流邪魅的脸凭添了几分锋利桀骜,深邃的眼眸紧盯着江霁初唇角的血迹,沉默地轻擦着。 “无事,一时未察。”江霁初也没想到会有此变数,已经很是注意了,却没想到…… 见江霁初抿唇自责,应羡鹤立即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了,深吸一口气后低声道:“我是气恼我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应羡鹤很气恼自己,明明说了不让阿初受一点伤结果还是如此。 但,没有第二次了。 江霁初微仰头,让应羡鹤擦拭着,同时将不出一声的大胖鼠举高,检查它被电焦的尾巴尖和炸毛的焦黄的全身毛发。 一向受一点点疼就要嘤嘤叫撒娇的大胖鼠,这时倒是坚强得一声不吭,江霁初想想便知,大胖鼠是怕他担心。 他柔声道:“大胖鼠,喊疼没事的,不喊会被人忽视的。”给它喂下一枚春灵丹,看它状态无异,才稍稍安心。 “嘤嘤嘤!”(不痛,就蚂蚁咬一样,鼠鼠我坚强得很)大胖鼠晃晃浑身变得焦黄的毛发,握爪站着,一副全界最强姿态。 “好,谢谢大胖鼠,咳咳——回去给你炼一炉护毛丹。”江霁初用手指顺着大胖鼠炸起来的毛,笑得宠溺。 应羡鹤一边嫌弃说着丑死了,一边给大胖鼠罩上一层魔气,幻化成护甲的模样,让大胖鼠更威猛了。 “你别说话了,调息下。”应羡鹤止住江霁初想立即离开的举动,按着他坐下,但手还没抽开就被江霁初反手扣住。 江霁初因为方才受灵力波及,力道并不重,却让应羡鹤一瞬间僵住。 他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懒散的笑,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凝滞只是错觉。 “怎么?”应羡鹤嗓音低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笑,“阿初这是舍不得松手了?” 可江霁初并不像之前那般被逗弄得害羞松手,而是用冰凉的指尖在他脉搏处轻轻一按。 应羡鹤的眼眸不复微弯,而是稍稍睁大一分。 不好,被发现了。 他掌侧的伤被他用魔气强行封住,表面看不出异样,可江霁初的灵力太敏锐,指腹贴着他腕骨摩挲时,那缕灼伤的痕迹几乎无所遁形。 “魔尊大人。”江霁初的声音很淡,却不容置疑,“请把手摊开。”扣住的手腕线条绷紧,掌心也紧攥,江霁初很难不知道面前人想要掩饰些什么的心。 应羡鹤低笑一声,还想糊弄,“阿初想和我十指相扣,太着……” 话未说完,此刻再也没有引以为傲的耐心的江霁初已经一把翻过他的手掌。 只见应羡鹤的掌侧一片焦黑,血肉被星雷灵火灼穿,深可见骨。 空气因突然散发的低气压,凝固了。 应羡鹤见江霁初的眉心皱得不成样,衬着那张发白的小脸,让他心尖有些难受的一抽一抽的。 他故作轻松的轻啧一声,不再掩饰,“小伤而已,阿初别担心,分分钟我就自行好了。” 江霁初抬眸看他,眼底像凝了霜。而见状,应羡鹤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罕见地有点心虚。 不理会他口上的大话,明明已经疼到肌肉不受控制的发颤了。 但江霁初也知道眼前人是为了他才会受伤,他再一次痛恨自己的体质,自己的不够强大。 没继续说什么,只是冷着脸给他快速处理。而应羡鹤就歪着头看他,眼里满是满足感。 过了一会,在江霁初收了手上染血的棉团,往伤口上洒药粉时,应羡鹤忽然吃痛的嘶嘶喊疼,“阿初,好疼。” 江霁初立即放缓呼吸,力度更轻,但刺激的药粉让裸露的肌肉上更是渗出血液,神经附着的肌肉跳动得更厉害了。 “再忍忍,就剩一处没上药了。” 江霁初柔声道,如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轻轻柔柔地在应羡鹤伤口处吹着气。 小时候受伤,上药时这般吹着会好受多。 大胖鼠也眼泪汪汪地凑近,鼓着嘴巴大力吹气。 大魔头,你还是有点良心的,救了鼠鼠。大胖鼠此时此刻对应羡鹤不再那般看不上了,勉强将他列为小弟行列。毕竟,如此大义,为了救鼠大爷都受伤了。 而应羡鹤看到大胖鼠投来的诡异(认可欣慰)眼神,不解移开视线。 怕应羡鹤太吃疼,江霁初快速处理完,绑上完美的绷带。 “好了,过一盏茶时间,伤口恢复好,这绷带就可以拆了。”江霁初舒了一口气,拭去额角的汗珠。 在准备起身时,应羡鹤突然抱着手上的手掌,垂头低呼,“好痛,太疼了……” 不应该啊,药粉上完后会冰冰凉凉才是。但关心则乱的江霁初只是捧着应羡鹤的手掌,询问他情况 接着就听见应羡鹤后半句话,“要是有阿初亲亲就不疼了。” 应羡鹤坏笑着仰头,想看看被他逗的人的反应。 但下一秒,唇角传来的柔软与温热,鼻尖浓郁的清冷甜香,让他浑身一僵,也让本来对他有了好感的大胖鼠立即由感激转为嫉妒,由稍稍认同到不共戴天! 江霁初鼓起勇气地凑近,轻轻吻在应羡鹤唇角,明明只是小区域的接触,却有让人羞涩难当,又浑身酥麻的感觉。 他见应羡鹤不再喊疼,想抽身离开时,窄而软的腰肢被人狠狠一箍住,已经离开的唇被狠狠吻住。 应羡鹤的掌心贴着江霁初的后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按回。 唇齿交缠间,江霁初尝到一丝血腥气,是他的尖牙勾破了应羡鹤的唇肉。 那点铁锈味混着清冽的气息,让他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对方的衣襟。 “唔……等……”细微的喘息从交叠的唇间溢出,江霁初眼尾泛起薄红,被吻得踉跄后退半步,后背抵住粗糙的树干,无法再退,只能仰头承受这如狂风般的洗礼。 应羡鹤顺势抵住他,受伤的手撑在树皮上,另一只手仍牢牢扣着他的腰,指节隔着衣料陷入柔软的肌理。 而大胖鼠却被夹在两人中间,无法抬头,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懵懵的快要失去呼吸的权利。 月星林内的月色倾泻一地,柔辉满林。 而此刻,情意也如月色,无声撩人…… 第120章 打你们还要选日子? “里面的人听着!这月星林我们元明宗占了,识相的就滚出来!” 紧接着,令人身形不稳的震荡使得整座林子开始摇晃,也让他们从激吻中缓过神来,分开的唇齿间,银丝若明若显。 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震颤,交织着。 江霁初呼吸微乱,偏头避开应羡鹤再次伏低靠近的唇,低声道:“有人来了。” 应羡鹤眸色一沉,指节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嗓音还带着未褪的暗哑,“弄死他们,我们继续?” 江霁初软软地摇摇头,呼吸依旧急促,唇瓣红艳得似抹了胭脂般。 应羡鹤将江霁初的头捂在自己的肩头,侧头用鼻尖蹭蹭那顺滑的发丝,在鬓角处轻嗅。 “阿初,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几息之后,低不可闻的回声,让应羡鹤勾唇一笑。 “走吧,是时候出去了,此处还有一枚令牌,外面的人想进来取了。”江霁初脸上的红意消散几分,变成淡淡的粉残留脸上。 应羡鹤的目光流连在那红肿的唇瓣上,眼神发暗,点点头。 他顺手拎起地上一直吱吱叫,想知道刚刚发生什么的大胖鼠,就和江霁初一同遁出这月星林外。 两人一前一后踏出月星林,迎面便见二十名身穿玄色弟子服,衣襟等地方用红丝勾勒日月纹路的弟子堵在林子入口。 在他们身后还有二十名身穿灰色弟子服的弟子们分布四周,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们。 为首的年轻修士眉目傲气逼人,腰间配挂着两把异形刀具,一环形,一弯钩,周身淡金色灵气翻涌。 江霁初拉着想动手的应羡鹤,想绕过他们离开,却被对方突然变换的排列队形挡住去路。 “道友,这是何意?”江霁初眉目如霜,眸光冷冽,修长的手指扣在应羡鹤腕间,不让他开口。 不想节外生枝,当下要紧的是尽快找齐令牌以进仙宫。 他本想御剑离开,却发现剑无反应。 神识外探,才发现对方来意不善,早有准备。 原是在他们未出林前,对方就在林外唯一一条离开的路径上,布下禁飞旗阵。 “把令牌交出来,饶你俩一命。”年轻修士抱臂冷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散修就莫要和我们海昆大陆第五大宗——元明宗过不去,会死得很惨的。” “你们面前的是我宗首席弟子厉惊霄,已是结丹大圆满,不日就要凝元婴,你们还是乖乖求饶吧!”年轻修士身旁一个身形稍矮的男子仰着下巴,快把白眼翻上天了。 应羡鹤眯了眯眼,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哪来的野狗,一只两只,吠得我耳朵疼。” 厉惊霄脸色一沉,猛地拔出腰间的双刀,直指二人,“趁我心情好,不和你计较!立即把月星林的令牌交出来,我就大发慈悲饶你们不死!” 但下一秒,他的脸就被一黑气化的掌风狠狠一打,身形不稳后退几步才勉强稳住。 而他身边境界稍低的那名弟子,被这一掌打得嘴破牙碎,整个人被拍飞入一旁的灌木林间,不见身影。 “你竟敢打我宗天骄!不要命了!” “丰师弟被打飞了!” “救他不?” “没时间管他,趴那先吧!” “打人居然没有事先告知,卑鄙!” 那边吵吵闹闹的惊呼大喊,而江霁初他们俩只是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们。 “打就打了,还要挑日子和看人?”应羡鹤耸耸肩,摊手歪头一笑。 “找死!”其余数十人纷纷抽出腰间的日、月双刀,灵力附着,御刀袭来。 “羡哥,我们速战速决。” “留?” “不留。”江霁初很厌烦这些贪心的人。 秘境由二十五处碎片化的区域组成,每个区域各有两枚相同令牌,集齐五枚令牌即可成功开启仙宫,也即是获得入内取宝的敲门砖。 现下这处被他们取走一枚,还剩一枚,但对方却贪心至极,想要全得,那就别怪他们手狠了。 对方喊声大如雷,手上灵气大肆灌入刀具朝他们劈来,伴随着无数淡黄色、赤红色的灵力利剑、尖刺攻击。 但应羡鹤却是连刀都懒得抽出,直接一掌魔气轰出,无数攻击化为灵力粉末,对方脚下的地面瞬间裂开一道深渊,数十名元明宗弟子惨叫着跌入,继而被深渊巨口吞灭,不见踪影。 “我今天心情好。”他慢条斯理地活动手腕,“所以,你们可以死得痛快点。” 对方见人数突然锐减,惊慌不已,“死了!都死了!” “你是哪个道上的!竟如此心狠手辣。” “灭蠢绝傻道上的。”应羡鹤反手一合,深渊合拢, 厉惊霄惊慌一瞬,立即朗声指挥,剩余弟子各自摆好站位,双手交错,金乌环刀与寒月钩刃在胸前碰撞出刺目火花,“敢杀我宗弟子,就让你们见识下我宗的日月同辉诀再无憾而亡吧!” 只见他们凝成的硕大环刀高速旋转成幻影日轮状,刀光如火焰喷发,所过之处星藤瞬间碳化,花草成粉。 在旋转的瞬间分化成两把,朝左右而立的江霁初他们疾速砍去。 应羡鹤见江霁初对他点点头,收回视线,抬袖一挥,魔气如浪顷刻扑灭,飞身直接迎上那巨轮刀。 “可笑,以为扑灭了火焰就能够单手挡下?”元明宗弟子不屑一笑,加速输出手中灵气。 但他们预想中的刀过人亡扬面没发生,只看见应羡鹤墨发随着旋转砍来的刀风而猎猎作响,身后飞舞,但身形却不被撼动一分,稳如磐石立于巨轮刀前。 下一秒,应羡鹤屈指一弹,与之接触的刀身发出铮的一声,接着,灵力混着罡风反扑他们己身。 助力金乌环巨刀的弟子们只觉得体内灵气一空,血气不稳,纷纷捂胸喷血,如崩石随着崩裂的刀身碎片被震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痛苦呻吟。 另一边,江霁初左手掐诀凝出无数冰晶,右手异火引动天雷裹挟着火焰尽数齐发。 “是那个丹比魁首!奇火!”在对方阵营中,一名弟子认出江霁初奇异的火焰,惊呼的同时,攻势也至。 他们眼见着凝聚数十人灵力而成巨大金乌环刀被冰霜冻结,高悬半空未能落下,而另一把寒气逼人的月刃也只是勉强格挡雷电,隐隐开裂。 江霁初指尖跃动的雷光与冰晶交映,十指一攥,双刀尽碎。 双刀碎裂的残片还未落地,已被寒气冻结在半空。与此同时,对方攻势被击溃,掀起了一股灵气爆发的巨浪。 数十人被这巨浪掀翻于半空,在他们尽力想稳住身形时,冰雾已至,瞬间将他们冻成冰雕,只留一个头部在外喘着粗气。 第121章 龙鸣泉 他目光冷静地扫过眼前,确认无人再能动弹后,雷光在他掌心渐渐熄灭,只剩冰冷的白雾缓缓散开。 “你!你快放了我们!一届散修也敢对我们动手!等我们出了秘境告知掌门,你等死吧你!”被冻得运转真元护体都挡不住刺骨寒意的元明宗弟子,声音打颤的大声喝道。 即使人身自由已被限制,小命都被捏在江霁初的手里。对方仍敢大声叫嚣,似乎料定了他身为散修是不敢跟宗门结仇。 江霁初很是疑惑的蹙眉,他们刚才不是看到羡哥将他们的仆从尽数灭于深渊底下了吗? 难道被冻到脑子不清楚了? 当他完全不明对方此时想法、心态时,对方开口了,也解了他的惑。 “你们把我们带来的外门弟子灭杀,已经是挑战我宗权威,现在还这般对我们,是死罪!若是现在解开禁锢,再将令牌交于我们,那可以按切磋了结之,否则!你们小命定不保。”厉惊霄眼神阴狠,满是傲气地喊道。 见江霁初不为所动,而应羡鹤则是站在江霁初身后,勾唇笑看他们的模样,他的怒火更是旺,但受制于人,体内灵气被两次掀翻暴动,现在岌岌可危了,他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劝那执迷不悟的两人。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放我们下来我可以既往不咎,令牌你们也可以带走。”厉惊霄说罢,见江霁初他们仍然没反应,他被冻在冰雕里面的手努力挣扎着,想要刺破自己的手心以施展宗门秘术,请出长老化神分神救他们。 但下一秒,他冻结于冰雕的手臂突然被利刃一削,断在冰雕内,血液还未溢出,就被冻结。 麻木的手臂没有任何痛感,但他还是痛苦地喊叫着,再无一丝傲气,内心也染上惊恐。 其余弟子见状,瞳孔一缩,蠕动着嘴唇,却发现已经失声了,当意识到江霁初他俩真的要杀他们时,他们再也无法维持高高在上的姿态,也终于意识到他们已为鱼肉,即将步外门弟子的后尘。 “你们是散修!怎么敢和大宗门作对!”厉惊霄痛声喊着,“若你们真的对我们出手,我们宗门定会以秘术追缉你们二人,直至天涯海角!” “哦,那我挺期待的。”应羡鹤上前一步,欣赏着他们死白惊惧的神情,“别说,这模样,更像狗了,落水狗,快被淹死的那种。”薄唇勾出嘲讽的弧度,但厉惊霄他们已经没有反驳呛声的力气了,他们还想说些什么,但江霁初不想听了。 “下辈子,找个合适的软柿子捏。”话音落下,江霁初在对方仇恨混合惊惧的眼神中,催动冰雕里面的雷光,一瞬击碎他们的神识。 继而,冰霜融化,一具具空洞的躯体化为零碎光絮,飘散虚空。 “阿初就是心善,让他们死都死的这么痛快。”应羡鹤揽着江霁初后撤,掌风一挥,让那些光絮飘远,沾染不到他们半分。 江霁初没有理会那些死透的人,也没把若是对方宗门得知名牌碎裂的真凶是他们后,发布的追缉杀令放心上。 在他看来,对方屡屡冒犯,方才的招式尽带杀意,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即使行动被限制,小命被拿捏,神识探查下也是要将他们诛杀的狠意。 他给过对方机会,但对方不中用。 所以,还是死了干净。 此时,他更在意的是应羡鹤因为动用法术、真元而再次裂开的手掌伤口。 “羡哥,我给你重新包扎上药,稍后有什么情况,你就在我身后,我来。”江霁初低头握着应羡鹤的手重新包扎着,低声嘱咐道。 “可是,我是阿初的忠心仆从,怎可躲在主人身后!”应羡鹤戏瘾又犯了,高大的身形偏要缩成一团,靠在江霁初纤窄精致的肩头 把江霁初顶着都快站不稳了。 “别闹了,听我的。”江霁初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正经点。 而应羡鹤看江霁初没大反应,继续故作虚弱地靠着他肩膀:“主上,下属伤口疼……” 江霁初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羡哥还天天说谢凤鸣适合去唱戏,依他看,羡哥和谢凤鸣都适合。 “若是主上怜惜下属,那就再亲亲,就不疼了。” 江霁初听了没有一刻的迟疑,眨眨如蝶翼般的纤长浓密眼睫,把应羡鹤迷得一愣一愣的呆看着他。 下一秒,从腰间掏出一枚丹药,对上应羡鹤期冀的眼神,指尖一递,就往他嘴里塞了颗清心黄连丹,成功让喊疼的人皱紧一对剑眉,不敢再无病呻吟。 而一旁的草丛里,大胖鼠则是在挑挑拣拣,收集最亮最完美的金乌环刀崩落的碎片。 大胖鼠心里美滋滋极了,亮晶晶的真好看!鼠鼠很喜欢! “大胖鼠,走了。”江霁初招呼草丛里游走的大胖鼠,准备离开此处。 仙宫的令牌有限,先不提入内的名额只有十个。 按刚才这插曲来看,将近五百人要争夺有限的令牌,外加至秘境内可杀人夺宝的原则,势必会是腥风血雨、勾心斗角。 所以还是早些集齐,也好做打算,提前提防。 …… “好,我们现在已至龙鸣泉,你们也多加小心。”江霁初对着手中一块椭圆形玉石温声嘱咐道。 玉石内传来木沐晴恣意的爽朗笑声,“好,小江江我们仙宫外围见!” 收了玉石,江霁初抬眼看向前方,无数道残影遁入谷内,不时有刀剑相击声传来,谷的上空也频现法术光团。 “此处战况激烈。”应羡鹤远眺说道。 “我们直接往西北去,大胖鼠感觉到那边有好东西。”江霁初说完就揽着应羡鹤闪现于一汪碧水旁。 落脚处位于龙鸣泉的西北侧,其余人在半路就开打,开抢,还未有人到此处。 碧水悬于断崖之上,泉眼如龙口吞吐,每隔三刻便发出低沉龙吟,震得水面泛起细密金纹。 “这处泉水倒是好东西,等令牌到手,我看看能不能搬走。”曾经搬过一次的应羡鹤又心痒痒,想要再次“作案”。 “有点难度,不过可以一试。这泉水竟是凝固的龙灵髓,灵力很是狂暴,但疏导成功后对境界提升倒是有益。” 不远处的人打得头破血流,小命上西天,而他们两人则是在研究如何搬走…… 第122章 任老 面前的龙鸣泉,泉眼上方涌动出的泉水汩汩,碧水清澈,而流至下方则迅速凝结变成稠状的龙灵髓。 但应羡鹤还是不死心,这龙鸣泉中凝固的龙灵髓加以稀释并泡浴,能滋养体魄,温养神识,最适合阿初了。 应羡鹤揪住想往下跳的大胖鼠,“别乱跳,等会灵力冲撞筋脉你就变死老鼠了。” 大胖鼠爪子刚触到泉水表面就被拎着后脖颈揪回来,本应跳脚。 但刚刚不知轻重地触及泉水的爪子已经开始生疼发麻,让它悻悻然缩着脖子躲到应羡鹤小腿后面了。 随后,应羡鹤掌心魔气翻涌,化作数十道黑白混杂的锁链缠住凝固的泉水边缘,猛地向上一提。 咔嚓一声,泉水边缘的地面崩裂,地面都塌陷几分,可泉水纹丝不动。 而随着这一声响起,在泉眼下方的那段泉水流经的岩壁,骤然亮起金光。 透过碧色水流隐隐可见是一串串金色的符文,并且还伴随着一股反震之力,震得应羡鹤手腕发麻。 应羡鹤见势不妙,收了尝试之举,而那金色符文也淡去,仿佛刚刚并未出现过。 江霁初看着转瞬即逝的符文,没有多大的在意,没见有什么异常发生,他拧眉道:“蛮力无用,那试试将半凝固的龙灵髓化水运走?” 方才他尝试了一下,这龙灵髓若是以物舀之,亦或是灵力裹之,都无法成功取出,都会在半路僵化,凝塞。 那便试试能不能将其更好形态再取之。 于是,江霁初在应羡鹤和大胖鼠撤后几步后,便于指尖凝出一缕冰雷之力,弯腰接近泉水。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泉面,灵力如丝线般渗入,试图梳理其中狂暴的龙灵髓。 泉水微微震颤,竟真的被梳理成功,开始软化了,原本凝固的浓稠龙灵髓如融化的琉璃般流动起来。 “这般可行。” 应羡鹤眼睛一亮,立刻祭出一尊九曲青羊鼎,这是他平时用来装妖兽妖丹等好东西的大鼎,内里分了数千个空间,容量巨大,用来装眼前的泉水绰绰有余。 接着在龙鸣泉边,便出现如此一幕。 一人引软化的龙灵髓化作蜿蜒于空中盘旋回绕的水流,一个控大鼎猛装着,泉水的水位也肉眼可见的下降。 大胖鼠没闲着,叼着它从自己的芥子空间里拿出的小玉瓶疯狂接漏下的龙灵髓,主打一滴都别浪费。 就在泉水被搬走大半时,泉底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龙啸,整个地面也因此剧烈震荡起来。 江霁初他俩配合默契,加快调与收的速度,在震荡更猛烈前,迅速将灵水彻底收干净。 震荡惊天动地,几乎要把这龙鸣泉给震塌一般。 江霁初他俩稳住身形,刚要抽身离开时,震荡眨眼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异常是那不再流出泉水的泉眼下方发出一阵撕破的声响。 他们眼见这泉眼下方凭空裂开一道深不见里的缝隙,在缝隙内还突然涌出一阵淡金色的气流,将他们的衣袂与发丝,吹得飘摇凌乱。 但在气流冲击到他们的同时,江霁初只觉得浑身一暖,识海里突然钻进一缕艳金色的灵气。 这灵气满含一股江霁初说不清的道韵,让他深知无害而有利,并未御神识灭之。 未被阻拦的灵气如游龙般贯入江霁初的识海深处,在任老仙沉眠的殿宇外盘旋一瞬,随即直射向殿门,钻入其中,静默一刻后,异象突生。 刺目的金光自殿门缝隙迸射而出,如晨曦破晓,刹那间映亮整片识海空间。 原本淡紫色笼罩山谷上方的神识薄雾被染成流金色,连端坐识海中央的五尾狐影都镀上一层神辉。 本该沉睡的苍老身影,此刻竟盘坐于殿前玉台,周身笼罩着一层金光神韵。 那道贯入识海,钻入仙殿的金色灵气骤然收束,化作万千金丝缠绕上任老的身躯。 原本佝偻的苍老身形在光茧中一寸寸挺直,皮肤上蜷缩深刻的皱纹消散,白发从发根开始晕染成鸦羽般的墨色。 下一刻,金光破碎,盘腿坐于玉台上的已是一位英姿勃发的男子。 只见那人眉如剑裁,左侧眼尾一抹金纹,额间一道淡金色的竖痕半隐半现。 身上的衣袍不再破破烂烂,而是外罩一件星辰流动的薄纱,内里的衣摆绣着云海图,随着他的气息云卷云舒,浪淘云天。 原本紧闭双眸的男子,在几息后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抬眸间似有万世轮回,千年沉浮,却在对上江霁初视线时化作一双和蔼笑眼,伴随着喉间一声轻笑。 “任老?”江霁初不确定的开口,原本一枯瘦如朽木的老者,顷刻间竟变成仙风道骨而傲世九重天般的年轻男子,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若不是男子脖颈后仍有五条累赘硕大的粗链,他都不敢开口相问。 “是我,没想到在我沉睡以抵抗日益强大的锁链期间,小狐狸你还给了我个惊喜。”他低头审视自己的手掌,“虽然只能维持半刻钟,但好久没见自己真实的模样了……” 不等江霁初出言,他突然逼近江霁初,指尖点在他眉心,“小狐狸,这是我的仙力,虽然只有一缕,但足以助你应对这仙界碎境的变数。记住,入仙宫后,速速前往第三层,那处藏着灭仙钉,你用得着。” 说罢,任老周身的金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在流动环绕的金光下,苍老的身影重新浮现,仿佛刚才是幻影。 江霁初识海一暗一明,仙殿已恢复原样,而任老也复归仙殿内沉睡。 这变化突如其来,仿佛过了好一段时间,但此刻外界不过弹指一瞬。 “阿初,是你识海里有什么变数?” 应羡鹤顾不上将鼎收好,揽着突然眼神一空的江霁初不知发生何事,还不待他行动,江霁初就眼神恢复明亮,神志归位般。 “刚才一缕金光入我识海,让任老醒来一瞬。任老和我交代一二,又沉睡了。任老具体的交代,我们到了仙宫再详细说。” 江霁初长话短说,此处并非详谈之地。 “你没大碍就好。”应羡鹤捏捏江霁初的肩头,他才不在意那个残魂有什么事,别影响到阿初就行。 他俩将视线投向面前变大不少的裂缝,隐约可见一青铜飞檐在其中冒出一角。 “羡哥,这里面也藏有令牌。”江霁初神识一探,虽不明晰,但波动和方才他们在月星林感知到的令牌很相似。 他储物袋中的令牌也有些躁动,想要挣脱束缚,前往合并为一的趋势。 “嗯,这裂缝旁还有浮动的字。”应羡鹤凑近一瞧,皆是上古密文,他只能看懂一些,“限制,入内,龙鸣仙殿,有缘者得。” 实在看不懂全部,应羡鹤退后一步,“阿初,靠你了。” “这处裂缝下是以秘法封禁于内的龙鸣仙殿的其中一处御仙台,每次开启有十五名有缘人可入内,入殿上台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偏殿,可争斗但不可有杀意,违者会被逐出。” “阿初,回去你要做我的教书先生,教教我上古密文,不然我只能做个睁眼瞎了。”应羡鹤听完,握着江霁初的手,低声笑道。 真让人难以把持,阿初刚刚破译密文的专注模样也好让人心动,阿初会的真多。 “好。”江霁初回握住应羡鹤的手,柔声道。 但不等江霁初他们跃入裂缝内,突然从裂缝中又掀起一股狂暴的金色风暴,席卷四周,连远处厮杀的修士都被惊动。 “糟了,动静太大。”江霁初迅速掐诀布下冰障,但为时已晚。 第123章 扬威 个个浑身狼狈不堪,血液沾衣,浑身凶煞血意。 他们一改此前的水火不容,弄死对方的敌对,纷纷施以法术,破开江霁初布到一半的冰阵。 伴随着碎裂的冰块四溅,他们也跃入此处,但想象中的灵宝遍地,灵气充裕景象并未出现。 他们只看到本应龙灵髓满满的泉水道内,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泉坑,连一滴龙灵髓的影子都看不到。 敞开的缝隙里隐约有余波未绝,青铜一角若隐若现,除此就只看见面前站立的两名俊美异常的男子和一只蹲坐在地上,抱着玉瓶朝他们晃的白毛肥鼠兽。 但最瞩目的是 应羡鹤掌心中那尊古铜色的大鼎,未盖紧的鼎盖缝隙中,让他们窥得一丝龙灵髓的精纯气息。 数目对视,四周死寂得连大胖鼠爪子在玉瓶上滑动一下的声音都很刺耳,气氛万分凝固。 “交出来!”一名赤袍修士率先暴喝,破开诡异的寂静,剑指江霁初他们。 应羡鹤慢悠悠把鼎塞进储物戒,顺便揽住江霁初的腰:“诸位来得不巧,好东西没你们的份。” 看对方暴怒的神情,应羡鹤忽然贴近江霁初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阿初,他们是不是想抢我们家的洗澡水?” 江霁初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反应,但看应羡鹤嘴角的邪魅笑容,他还是选择顺着幼稚的魔尊大人的恶趣味,点点头,“他们想抢,但也只能想了。” 应羡鹤闻言心满意足地低笑,指尖漫不经心地卷起江霁初一缕发丝,冲着那群红胀着个脸,但一时摸不清他们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的修士轻佻一吹。 阴寒的真气化烈风席卷向以赤袍修士为首的一群人,惹得他们以为应羡鹤出招,如临大敌摆架势。 却听见应羡鹤用刻意拖长的语调嘲讽道:“怎么,想抢?一群跳梁小丑,自相残杀都杀不明白的人,有实力和我们抢?” 他话音落下,对方几人已怒意攻心,按捺不住直接飞扑而起,杀招尽使。 却被应羡鹤抬手就掀翻,杀招落空,并被高束于半空。 应羡鹤微扬下巴,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用力一攥,令人牙酸的骨头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 血淅淅沥沥地洒落而下,让那群修士的脸更加血迹斑斑,也成功的让他们反应过来。 “你的手段如此残忍!!上!”随着怒声一出,本来刀戈相见的一伙人此刻竟是齐心协力,一同对付江霁初他们了。 先行扑杀而来的数人但没两下,就江霁初他们被打得四零八落。 “就这实力?大宗门也太烂了,烂宗烂人也是搭配得很。”应羡鹤轻轻扫了扫衣袖上沾染的血迹,撩起眼皮不屑而道。 观望的赤袍修士怒极反笑,同身旁三名同门打了个手势,随后四人瞬间结阵,他们的站位暗合四象方位,灵力勾连成网,将江霁初与应羡鹤困在中央。 “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们以多欺少了!” “今日你们两个无名小辈就以死来谢侮辱大宗天骄的罪过吧!” 围着江霁初他俩的这四名修士身着同样的服制,脖颈处佩戴同样的灵石璎珞,除了那名为首的男子修为是元婴初期,其余三人修为皆在结丹大圆满,也怪不得他们自傲,有点资本。 其余人见他们出此杀招,为了不被波及到,纷纷往后撤远些。 “走,离远些,等他们灭杀那两人我们再回来争夺。”一宗门修士对身后的师兄弟们嘱咐道。 “是,师兄。” 顷刻间,这处就只剩环绕着江霁初他们的四名列阵修士。 “太溟宗的人也是沉不住气,竟用此大阵来灭两名散修,浪费。” “他们这大阵以他们现在的实力,祭出足以灭杀元婴中期的人了。” “如此也好,我们带来的外门弟子都被杀的精光了。让我们先观望,让他们先上。” “唉,这两名散修也是运势不好,偏偏遇上了他们。” “他们运势也算可了,至少先我们一步夺得此处至宝。虽然还没捂热就得拱手让人,还得搭上性命。” 远离战局的数人议论纷纷,但都对被包围的江霁初两人不看好。 但不被看好的应羡鹤被四色光柱包围,淡定地将大鼎收回,颇为嫌弃的瞥眼一扫,阵仗闹得挺大,实力就是个菜鸡。 即使他压制修为入此秘境以不引人注意,也足以碾碎他们这不堪一击的自傲资本了。 但,他转眼看见江霁初,决定还是收点力,心想还是让他们给阿初好好练手。 毕竟这十年,在丹道上阿初是磨砺精进,但对战上还是缺乏历练些。 想定,他也就没有急于抹杀面前的这些“跳蚤”,耐下心来和他们略微周旋。 预想的惊慌与震惊没有在江霁初他俩身上看见,赤袍修士嗤笑一声,认为他们是在故作淡定而已。 他手中鸿燎剑“唰”地一声出鞘,剑身燃起灼目的金红色烈焰。 只见他剑锋一抖,九轮刺目烈阳在虚空中骤然浮现,九轮环环相扣,日日相映照,覆盖住江霁初二人的头顶。 “四宫之阳烈九日诛杀阵,启!" 几乎在同一时刻,其余三人身形闪动,各据一方。 左侧修士双掌一推,灵力化作百丈青龙,鳞甲分明,每一片都折射着森冷寒光。 “苍龙助日!” 右侧的女修五指成爪,银白色的灵力在指尖凝聚,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白虎灭神!” 北侧男修重重跺脚,地面顿时剧烈震颤。 无数土刺破土而出,每一根尖刺上都缠绕着土黄色灵气,散发着覆灭之力。 “玄冥镇魂!” 四宫合击,天地变色。 江霁初的衣袍在狂暴的灵力乱流中猎猎作响,发丝间已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应羡鹤眯起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阿初,”他轻声笑道,“看来这群正道人士,是铁了心要给死在我们手里啊!” 江霁初冷眼看他们势在必得的笑容,淡声道,“羡哥,一人一半,灭了。” “深得我意。” 江霁初闪身来到一侧,他薄唇轻启,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九道晶莹剔透的冰符瞬间成型,符面上跳动着妖冶的紫色雷光。 每一道符箓都精准地迎向一轮烈日,在接触的刹那,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极寒与极热相撞产生的冲击波将地面掀翻,冻成冰晶的火焰如雨般簌簌落下。江霁初立在风暴中心,衣袂翻飞间,又是一道法诀打出。 那些碎裂的冰晶突然化作无数细小的雷针,朝着占白虎位的女修袭来的白虎灵爪射去。 爪影与紫雷相撞,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 “啊!”女修惨叫一声,抱着手腕踉跄后退。 她的指尖凝结出诡异的冰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臂蔓延。 与此同时,应羡鹤那边则是嘲讽点拉满。 “就这点本事?”他从容至极,不闪不避地迎向左侧男修凝成的青龙虚影。 在龙首即将咬下的瞬间,他的右手突然燃起漆黑的火焰,一把扣住了青龙的咽喉。 “焚。”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整条灵力凝聚的青龙剧烈颤抖起来。 漆黑的魔焰顺着龙身蔓延,所过之处,青鳞尽数化为灰烬。 下一刻,青袍修士"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跪倒在地。 应羡鹤背手一闪,突现北侧,同时右脚重重踏地。 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扩散开来,那些缠绕着土黄色灵气的土刺还未近身,就纷纷炸成齑粉。 玄武位的男修脸色惨白,踉跄着后退数步,“这……这不可能!” 烟尘散去,江霁初与应羡鹤并肩而立。 一个周身环绕着冰雷之力,一个指尖跳动着漆黑魔焰。 在他们四面是四个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的正道修士。 “现在,”应羡鹤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还有人想抢我们的洗澡水吗?” 在旋身看向分散各处的众人时,应羡鹤两指合并下压,那四人痛哼一声,头被爆裂开来,四具无头尸身瘫软倒地,毫无生息。 而原本还在观望的那些人面色惨白,立即遁地而逃,或御空而起,丝毫不敢停留。 “下次记得趁早绕开,别再纠缠。”江霁初的声音清亮而有力,深深刻在方才在扬的那些修士识海内,忘不了…… 第124章 龙鸣仙殿 但江霁初连眉头都没有皱,走前几步伸手一取,数个储物袋悬浮半空。 “他们也是洗劫不少人的战利品。”这些储物袋的原主人身亡,附着在上面的神识就不复存在,江霁初轻松以神识探查,发现每个储物袋里面都是各种天灵地宝,功法宝具,还有不少别的已亡修士的储物袋。 秘境内,宝物众多,机缘遍地,但危机四起,杀人夺宝也是常事。 就如他们。 收回储物袋,江霁初见没有其余人来此干扰阻碍,便转身对看着他的应羡鹤道:“羡哥,我们先入内取令牌要紧。” 应羡鹤抱臂站于裂缝前,方才他以神识探之,里面暂无异样。 当确定好里面的情况后,他才安心转身,对江霁初道:“我前,你后,大胖鼠中间。”应羡鹤出言定下走位,语气很是坚定。 听到这,江霁初也不相争,毕竟面前的缝隙开裂到容纳一人进入的大小就不再变化,只能依次进入。 应羡鹤说完,偏头看向身侧似冰雪雕砌成的美人。 因偏头的动作,他的几缕墨发从头顶的玄鳞金冠中滑落,垂在凌厉的眉骨边。 发后的暗红飘带随着动作而滑落身前,随风飘动。 他见江霁初没有反驳他的决定,心中很欣喜,这证明什么,证明阿初信他,愿意他护着。 阿初,更加信赖他了! 而江霁初弯腰把变成蹴鞠大小的大胖鼠捞起抱在怀里,刚想抬步,就见身前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宽厚手掌。 “江大丹师——还请握紧下属的手,以防里面有空间法阵将你我分离。”应羡鹤他拖着长音唤道,伸出的手掌很稳。 常年握刀的指节微微曲起,掌侧的伤口渗着一丝鲜红,伤势未愈,可掌心向上摊开的姿态却透着几分虔诚。 江霁初抬眼看向他,见他唇角噙着惯常的散漫笑意,可眼底却藏着十足的认真。 那双向来含情的丹凤眼此刻微微眯起,在等一个回应时,竟显出几分少年人朝气蓬勃的执拗感。 伸手搭上他手掌的那刹那,手被紧紧握住。 毫无缝隙的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没有什么能挤入他们之间,连缩小身形后跳到上面的大胖鼠也无法挤入半分。 似冰玉竹节般的手入掌中,让应羡鹤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常年握刀带着薄茧的指腹下意识摩挲过江霁初清瘦的腕骨。 “阿初,握紧我。” “嗯。”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踏入那道泛着青晕的缝隙。 过了入口的缝隙后,他们发现缝隙内部比预想的宽敞,足够两人并肩而行。 因此,走位也变成两人双手交握,并肩而行,而大胖鼠坚持不懈地踮脚站立在他俩的虎口交接处,颤颤巍巍。 越往里走,两侧原本青幽昏暗的石壁上突然改了模样,莹莹乳白色光亮显现于两侧,近看才看清是无数灵石点缀其上,互相折射出奇异光彩,照得通道内光影流转。 江霁初突然拉住应羡鹤,不让他继续前进,“地面有古怪。” 话音未落,脚下光滑的青砖突然如水波般震荡起来。 整条通道像被无形大手揉皱的丝绸,开始扭曲旋转。江霁初抬手挥出泛着冰霜的折扇,想打断这怪异的变动,却看见折扇在半空中定格,仿佛除了通道,其余事物都在这一刻凝固。 应羡鹤用力挣脱制约行动的阻塞感,紧揽住江霁初,另一只手掐着大胖鼠,让它不掉队。 下一刻,两人一鼠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站在一座巨大的青铜古桥上方,正处中央。 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渊壑,被蒸腾的青雾遮蔽,看不清底下的全貌,只能隐约听见深深的底下传来锁链碰撞的声响。 “还真有空间置换的法阵,还好我握紧你的手。”应羡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正弯腰捡起江霁初脱手的那把折扇。 江霁初只是轻轻摸摸自己的侧腰,刚刚应羡鹤揽得过紧,腰侧有些生疼。不过,羡哥说是握紧手,那就当是握紧了手,而不是腰吧! 他接过折扇,见看不清古桥底下的情况,便放眼望向古桥尽头。 古桥桥面极为宽阔,堪比一处小秘境之大。 而古桥尽头是一扇雕满古篆的青铜巨门,门外的十二根盘龙柱分立两侧,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青铜浇铸的龙躯。 龙首低垂,龙眸紧闭,龙爪扣住柱身,力道遒劲入柱。 仿佛是雕刻而成的巨龙,又似活龙静息,透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好重的龙息。”江霁初展开折扇停在胸前轻扇,以缓解胸口的沉闷和难以自如的沉重呼吸。 而应羡鹤的拇指也顶住腰间的长刀,虽未出鞘,但也蓄势待发,眼前的气息,很不寻常。 另一手轻搭在江霁初肩头,为他驱散这堪比炼虚期的威压。 “我好多了,羡哥无需担心。”江霁初缓过那一阵不适,仰头吞服丹药,苍白的面色也好转些许。 他们尝试着踏出第一步,最靠近他们的那根柱子上的龙爪突然收紧,青铜鳞片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在他们的第二步落下时,外侧的四根盘龙柱上的龙睛一睁,亮起猩红光芒。 “这些龙是活的,作为仙殿的守卫驻扎于此,会被我们身上的气唤醒。”江霁初突然收住脚步,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符附带冰晶灵力抛向前方。 在玉符划出弧线的瞬间,最外侧的四条青铜龙齐齐从龙柱上脱身,盘旋缠绕,同时昂首,龙口喷出的烈焰将玉符熔成赤红的液体,滴落在地。 而那冰晶灵力,也化为虚无。 大胖鼠见龙活过来,吓得在江霁初肩上炸成毛球,爪子死死揪住他衣领。 但在感受到空气中没有更多的波动之后,四条巨龙又迅速的盘回龙柱上闭目,姿态跟之前一模一样。 应羡鹤若有所思地捻起江霁初肩上的一根鼠毛,轻轻一吹。 洁白的鼠毛飘向左侧龙柱时,对应的那条龙连抬头的动作都没有,依旧沉寂。 “有办法了。”应羡鹤低声道,突然摘下腰间玉佩塞给江霁初,收敛所有灵力,像凡人那样走过去。" 江霁初挑眉,"确定如此?" “龙息对灵气、魔气很敏感,但对血肉之躯是毫无防备的。”应羡鹤说着已脱下蕴含着法力的法衣外袍,随后在两人身上打下桃桃事先准备的匿真符。 顷刻后,两人周身无一丝真元波动,灵力魔气更是一丝未漏。 应羡鹤不顾江霁初阻止,大摇大摆地踩上青玉地砖,大步走近。 果然,当他像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般迈步时,那数根龙柱毫无反应。 江霁初握紧折扇,见应羡鹤没有置于危险中,将身上的符箓贴回后,掩盖灵气波动,快步跟上。 两人如同凡界平民般大步前行,而大胖鼠在离龙柱越来越近时,完全不敢睁眼,而是吓得钻进应羡鹤衣襟,鼓起可疑的圆包。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最后两根龙柱时,穹顶突然落下滴粘液,青铜大门顶端那本应沉睡的体型最是硕大的守宫龙,睁开它那灯笼般的眼睛。 龙嘴已张开,龙涎从里面滴滴答答地滴落。 “真不讲卫生,好生恶心。”应羡鹤嫌恶地拉着江霁初猛地往前一跨,趁此时机,江霁初长剑劈出半月形剑气,冰刺虚空生出,直扎顶端。 同时,折扇似雷光旋出,共同逼退守宫龙的巨口。 应羡鹤趁机甩出魔气化成的黑色锁链缠住青铜门环,借力飞掠时青铜巨门裂开一道缝隙。 两人侧身闪入的刹那,十二道龙息烈焰在门外交汇成刺目的白光…… 第125章 宝贝多多 “没想到,还会收不住势,守门的变打门的了。”应羡鹤很是嘲讽地笑道。 而在大门紧闭的刹那,江霁初反手按住腰间嗡鸣的长剑,此处法宝定是多到一个很惊人的程度,否则他的本命剑不可能有此反应。 抬眼,他们正处于一座十二角的石室,十二个方位分别有十二扇雕着不同兽首的玉门环绕而立,每扇门缝里漏出的气息都令人心神震荡。 “兔兽门后是千年灵乳池子!”应羡鹤指尖凝聚一点真元光,在第四扇门前划出淡白偏金的灵光线,“但门环不可轻易触碰,上面是剧毒的木质藤,一旦碰了就得躺着出去了。” 大胖鼠从应羡鹤的领口钻出,肥润的身体灵活一跃,跃到江霁初肩头上站稳,并用爪子搭在江霁初的脖颈侧。 它鼻尖抽动几下,指向第三扇虎兽的门。 江霁初听着大胖鼠很兴奋地吱吱嘤嘤叫着,点点它的小脑袋瓜子,“知道你很兴奋,这里宝物多,但我们不可全得。” “嗯?为何?”应羡鹤本在撸起袖子,准备大搜刮一扬,却听见江霁初这般说。 “方才在龙柱外,我们路过一条龙时,它口中衔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刻有一段字,是这处仙殿对入内者的提醒,也是警示。” “阿初果真心细,我都没留意到。”应羡鹤默默放下衣袖,静听江霁初所言。 “龙鸣殿启,有缘者入;贪多则陨,满三多溢;触逆鳞者,永镇渊底。”江霁初缓缓说出那段字,也是以上古密文雕刻而成的警示。 “那就是我们一人可取三样?”应羡鹤抵住下巴沉思,三样东西…… “大胖鼠也算有缘者吧?”沉思几瞬后他盯上在各扇门前嗅个不停的大胖鼠。 “算。” “那还可以,十二扇门,拿走九样,不亏。”应羡鹤愉快地敲了下掌心,用魔气化绳索将已经呈撒欢状的大胖鼠提溜回来。 “大胖鼠,你施展本领的机会到了。”应羡鹤笑得甚是温和亲近,让大胖鼠成功地再次炸毛。 好吓人,大魔头第一次这样子笑,是不是看鼠鼠肥嫩多汁的,想把鼠鼠给吃了! 大胖鼠死到临头般,在应羡鹤手上尖利喊叫挣扎,让应羡鹤嫌弃地皱眉,这大胖鼠怎么那么喜欢抽风。 最后,大胖鼠被江霁初无奈地解救走。 唉,羡哥和大胖鼠,永远不在一个话题里沟通。 江霁初将应羡鹤的意思和大胖鼠成功传达后,两人一鼠就地开干。 目标先锚定了应羡鹤看中的那扇兔兽门,青铜门上的玉兔浮雕在幽光中泛着暖意,这也是唯一一扇不用费大功夫就能用灵力轻松推开的大门。 门口是一池千年灵乳,灵乳池上方飘散着灵雾,竟浓郁到成浓稠流体状,在缓缓回旋流动。 “一池当一样,试试看能不能全收了。”应羡鹤抬手召出九曲青羊鼎,将千年灵乳缓缓收入鼎内。 应羡鹤边收边留意四处的动静,方才江霁初在正中央的环形砖块上还知悉了另一要则。 每当收集一样至宝时,若是符合仙殿规则,那就安然无恙,无异常发生,若是违背规则或是多取一分,会有一声龙啸以警示。 现在面前池子里的千年灵乳越来越少,但四周没有其他的变化,看来正如他所想那般,只要能收到同一个容器内就可视为一样。 “好了,大胖鼠带路去下一处吧!”应羡鹤没多久就收完这大池子里的千年灵乳,不过让他有些失望的是,这池子看起来挺大的,但是深度颇浅。 但能得到难得一见的千年灵乳也是意外之喜,不可不知足。 一滴可让修士人寿百年,凡人余生无病无忧,服用千年灵乳还可让修士重塑根基。此外以千年灵乳来炼丹、炼器亦或是养灵宠都大有裨益。 应羡鹤掂着手里缩小的轻巧小鼎,对着流口水的大胖鼠上下晃着,最后反手收回储物袋中,“刚刚你偷喝了很多,再喝下去你要被撑爆了。”点点大胖鼠的小脑门,让它收了还想喝的心。 “好,我们往下一处去。”江霁初将大胖鼠放到地面上,看着它如风一般窜了出去,在正中央左右嗅了好几下,最终确定下来,跑到虎首的那扇门前,蹦蹦跳跳地指指里面。 江霁初凑近,用灵力试探触碰发现纹丝不动,而且门上还散发着极为渗人的寒冷气息。 他想了几秒后,指尖凝出一缕冰晶,轻轻点在棕色宝石镶嵌的虎眼上。咔嗒一声脆响,门缝渗出森然寒气,大门缓缓开启。 “吱!”大胖鼠兴奋地窜到门前,却被扑面而来的寒雾冻得炸毛。 应羡鹤顺手拎起它的后颈,嘴巴上说着大胖鼠着急忙慌,明明一身毛还怕冷。 但他的魔气却在掌心流转,替瑟瑟发抖的大胖鼠驱散了寒意。 殿内景象随着他们的抬步入内于眼前清晰,黑暗中熠熠生辉,中央那株千年雪魄灵芝舒展着琉璃般的菌伞,每一道纹路都流转着月华似的光晕。 江霁初瞳孔微缩,认出这是炼制百解冰心丹的主药,服之可辟百毒,更能助寒系功法突破瓶颈。 “倒是有趣。”应羡鹤靴尖踢了踢地上其中一具冰雕,那是一具单膝跪地的已亡修士被冰冻成的冰雕。 冰晶之下,那修士凝固的面容还保持着狂喜之色,双手却已被冰晶同化,与怀中多采到都快捧不住的数株雪魄灵芝冻作一体。 “败在一个贪字。”应羡鹤嗤笑着,靴底碾碎了一地冰渣。 江霁初未语,翻手取出储物袋中的寒玉匣。 他指诀变幻间,冰系灵力如丝线般缠绕上雪魄灵芝,那灵植竟似有知觉般轻轻摇曳,主动离地三寸,稳稳落入玉匣。 就在匣盖合拢的刹那,殿顶突然降下一股龙形冰雾,在他们周身盘旋一圈,眨眼散去。这也代表他们成功通过此扇门,不会被其中机关、法则惩戒。 “下一扇。”江霁初话音未落,大胖鼠已经扑到辰龙门前,小爪子拼命拍打门边沿上的龙鳞。 应羡鹤哼笑,示意江霁初带着大胖鼠后退,随后他掌心魔气一凝,抬手覆住门把上的龙首,魔气大量灌入龙睛。 整扇门顿时震颤起来,鳞片状的纹路次第亮起猩红光芒。 “轰——” 金龙浮雕突然活了过来般,门缝里泄出的金光中竟夹杂着真实龙威。 江霁初袖中冰雷隐现,却见那门把手上的龙首只是深深凝视他们一眼,突然一隐,金色大门啪的一声打开了。 入内,一硕大龙首悬挂正对面的半空中,四周空无一物。 在他们站定后,龙首大嘴一张,吐出一座黄金龙台。 台上三物悬浮着,分别是赤红如血的龙血精晶,漆黑似墨的逆鳞护甲扣,还有一本嵌着三颗夜明珠的宝典。 “倒是大方,但有些浪费。”应羡鹤刚要去取龙血精晶,眼角一雪白残影闪过。 大胖鼠已迫不及待地整个扑在宝典上,小爪子死死抱住其中一颗夜明珠,使劲用大板牙啃着。 “吃不得的。”应羡鹤笑说一声,也不阻止它,反手将逆鳞护甲扣挂在江霁初前襟,塞入他的衣襟底下。 冰凉的甲片贴着心口,江霁初皱眉要取,却被按住手腕。 “挂着,我安心。”应羡鹤催动魔力一激,那护甲扣竟如活物般延展,转眼化作贴身软甲,只在领口露出半片龙鳞纹样。 随后,他们抓紧时间去到最后一扇门,门后的景象让他们侧目驻足。 七具焦尸围跪成圈,中央堆着小山似的宝物,黯淡无光。 江霁初冷眸微凝,这个下扬,有些令人唏嘘。 若在仙殿中强取超过一件宝物,会触发禁制,轻则被逐出秘境,重则遭龙魂镇杀。 这七具焦尸皆是化神大圆满境界,结果因过于贪心,被龙气绞碎元神,肉身化作这门后的一尊尊跪像。 “该走了。”江霁初突然按住还想探向鼠兽门的大胖鼠。 它急得直叫,却被应羡鹤拎起来晃了晃,“再拿一件,你就变焦碳肥鼠。”眼神还瞟向旁边的那些焦尸。 大胖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鼠毛顿时炸成绒球,死命克制住血脉冲动,不再试图寻找更多的宝物了。 在他们走到宫殿正中央,打量着要怎么寻得令牌时,突然中央的环形砖块发出撬动的声音,接着缓缓上抬,从砖块底下一道流光从中射出。 悬浮于他们面前的是一枚龙首状的淡金色令牌。 “原来获得令牌的方式是如此。”江霁初伸手将之取下,“如此一来,算上木道友那边,我们已集齐三块令牌了。” “嗯,我们入秘境也不过七日,进展喜人。”应羡鹤看江霁初不掩喜意,也笑眯眯道。 别的不说,这秘境里面的收获还真是不错,此行不亏。 若是成功将那些人灭了,就更是不亏了,应羡鹤心里暗想到。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此处时,原本紧闭的青铜大门,突然开了一条缝隙,从中钻进了几个人…… 第126章 撒狗粮来了 那几人还来不及喘息,就立即回身抵御青铜门缝隙中的攻势,并试图将门关闭。 在他们奋力抵抗的同时,滚滚热浪混着腥臭味也从缝隙中钻进来。 江霁初掐诀净气,眼眸紧盯不远处狼狈撑门想闭上的几道身影。 见门的缝隙被门外的几个龙头顶得越来越开,那几人气力亏空,真元不足的模样,让江霁初眸光一凝,犹豫一刻后还是抽出腰间长剑,轻轻一挥。 霎时,一道霜寒剑气自剑端迸发,随即如游龙般贴着地面疾掠而去。 剑气所过之处,青砖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冰,直抵门缝。 “退后。”他冷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苦苦抵挡的几人耳中。 那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忽觉掌心一凉,低头便见寒冰顺着门缝急速蔓延,将几颗狰狞的龙牙生生冻在门外。 察觉到这处有人相助,他们立即退散开,但拉门的丹火并未收回,而是尽自己的能力,努力关闭青铜大门以挡住外头的攻势。 江霁初见此,心中暗暗点头,这些人还算有道义之心。 接着他聚集精神,凝聚冰雷真元灌注本命剑内,激出朵朵冰晶雪花,凝固四周空气般,忽而一声清越剑鸣,霜剑已立门前。 在剑身震颤间,无数细如牛毛的冰丝晶针从剑身周侧的灵光剑气迸射而出,眨眼间就两相配合,织成一张寒光凛冽的剑意冰网,将整扇青铜门覆盖。 齐齐朝外发射锐利寒光,与此同时,门外巨龙的咆哮顿时变得沉闷,撞门声也渐渐弱了下来。 应羡鹤满眼是对江霁初的欣赏与骄傲,转眼见对面几人都看愣了,不爽一啧。 见他们不顶事,应羡鹤不想江霁初为他们费力过多,果断以魔气化掌劈断那几人的丹火,握住寒网,用力一拉。 大门轰然紧闭,彻底隔绝外界的威胁的同时,发出的声响也成功地震回看愣了的几人的神志。 “看够了没?不顶用的家伙。”应羡鹤不爽低喝道,让他们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眼睛乱瞟,但还是打转在准备另寻出路的江霁初身上。 为首的蓝发男子衣袍微乱,湖水蓝的广袖被撕裂了一角,发间碧簪也歪斜了几分,显然经历了一扬恶战。 他身后的四人更是气息不稳,其中一人袖口焦黑,另一人腰间药囊破了个大底,在慌乱后退中数粒丹药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霁初走回应羡鹤身旁,还没开口,就听见一声激动得发颤而惊喜万分的呼唤,“应道友?” 应羡鹤闻言,眉心一皱,看那蓝发男子的视线一直聚焦在阿初身上才反应过来,他唤的是阿初化名。 “龙道友,别来无恙。”江霁初回身,抱拳淡淡道。 他对龙傲世还是比较印象深刻的,除去那水蛇一般的身姿行走癖好,龙傲世的炼丹技艺与实力也是难得一见。 在十年前的丹道掌门殿中,在对方掌门的请求下,他和龙傲世等人也进行了丹道的交流探讨,期间龙傲世的见解也给他不少启发。 所以江霁初对龙傲世这人的观感挺好滴,虽然龙傲世的行为处事有些轻浮怪异,但丹道造诣甚佳,粗略接触到的人品也尚可,在他眼里属于可结交的范畴。 龙傲世见了江霁初的正脸,心间一颤,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寻了十年都不曾寻得一分踪迹的人。 十年不见,应道友的身姿样貌依旧令人心颤,而且周身的丹蕴更浑厚了。 真不愧是靠自己而扬名丹道的散修,就是有实力。 但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苦寻之人的身旁还站着一名异常俊美的邪魅男子,姿态慵懒,可周身气势却如深渊般令人心悸。 不愧是身为丹道天才的应道友,连身边侍奉的丹仆都如此不一般,更令他敬佩……仰慕了。 龙傲世眼底的了然一闪而逝,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惯常的风流笑意,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衣袖,将破损的衣料掩住。 他身后的弟子们也迅速调整姿态,其中一人悄悄将滚落的丹药收回,另一人则挺直了背脊,恢复丹宗天骄的矜傲模样。 “应道友。”龙傲世嗓音慵懒含媚,仿佛方才的狼狈从未发生过,“看来我们缘分已到,竟在这龙鸣仙殿成功相逢。” 他说话时,眼神专注地盯着江霁初,表面上看他是完全不把一旁的应羡鹤放在心上。 但他心中也暗自思忖着,这丹仆真的是纯字面上的丹仆?为何他与应慕枝道友的姿态如此亲密?他这不善盯着自己的眼神一看就不清白。 龙傲世一边说话,一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借机平复呼吸,并给身后的同宗师弟打了个手势。 后者迅速明了其意,偷偷捏碎了手中的清心丹,让丹香弥漫开来,掩盖他们略显紊乱的气息。 龙傲世指尖一撩散乱的蓝发,故作潇洒地一甩衣袖,“应道友,当真是有缘。” 他眼尾的泪痣随着笑意微扬,“十年未见,我可是寻了你许久。”说着还有些急迫的上前两步,腰间玉佩叮咚作响,却在距离江霁初三尺处被一道无形的真元阻隔。 “说就说,走那么近干嘛?和你很熟吗?别惊扰到我家主上。”应羡鹤冷声道,狭长的眼尾一扫,满是戒备。 龙傲世眼角一跳,看了一眼双手抱臂盯着他的应羡鹤,心里有些恼怒,却仍维持着风流姿态,折扇“唰”地一声展开掩住半边面容,借反光来擦拭脸侧被熏黑的印记。 “应道友哦,你这丹仆倒是忠心尽职得很。”说罢,不等江霁初开口,他站在原地,继续道:“当年丹道大比一见,道友那一手异火,至今令我难忘。若是道友赏脸,等出了秘境,道友可来我宗,以深入交流切磋。” 扇面下眸光流转,刻意略过一旁的应羡鹤,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应羡鹤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他那挑衅的姿态,也不恼。 而是突然伸手替江霁初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凑得极近,指尖掠过细腻的肌肤,缱绻流连。 而江霁初并没有做出龙傲世以为的会因丹仆不守规矩,对主上肆意动手的呵斥举动,反倒是扭头看了应羡鹤一眼,嘴角竟扬起一抹浅笑,眉眼含情,淡化了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龙傲世扇子一僵,又很快恢复笑容:“这位丹仆……”他故意用扇尖轻点应羡鹤方向,“似乎不太懂规矩?” 话音刚落,应羡鹤突然低笑一声。 那笑声让龙傲世莫名脊背发凉,却见对方只是慢条斯理地从腰间掏出一个小木瓶,递到江霁初唇边。 他温声道:“主上为了救这些庸才,累着了,属下着实心疼,请主上快喝点灵液润润,调息下。” 江霁初也自然地饮下一口,待干涩的喉咙润了几分后,他轻轻推回给应羡鹤,本意是让他收了。 但没成想,应羡鹤一副感动的表情,一把握住他托着木瓶的手,包住他整只手,轻轻一带,“谢主上垂怜在意,属下却之不恭。” 说罢,应羡鹤薄唇轻启,对准江霁初喝过的那边瓶口,也缓缓饮了一口。 江霁初见状,有些莫名羞涩地动了动指节,触及应羡鹤暗色的眼眸紧盯着自己的唇瓣,喉结吞咽着的模样,更是一股热意上脸,隐于墨色发色的耳夹绯红发热。 第127章 醋坛子翻了 应道友的丹仆,不会是类似于他以前置于洞府后院的那些丹仆吧!不可啊,他在十年前已经好好遣散那些丹仆了,就为了等与应道友重逢! 龙傲世在内心悲痛大喊,希望刚才所想是他的错觉! 但看着应羡鹤对江霁初各种亲昵接触,江霁初都浅笑回应,没有一点主仆间的尊卑分明感,仿佛两人是相伴已久的道侣那般,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晓对方意图,亲密接触,自然无比。 他们还在这呢!共处一室,当他们透明吗? 他脸上完美的笑容终于裂开一道缝。 而他身后的师弟们看着看着,又羡慕应羡鹤能和丹道天才如此亲昵,又觉得胃里撑得慌,在感受到大师兄身上的不明气压后拼命低头。 从大师兄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此刻脸色定是青红交错,一定比炼丹炸炉精彩多了,可惜不敢看…… 刚刚被门外突然暴起的龙息吓得溜进应羡鹤衣摆之下躲着的大胖鼠,感觉到不对劲,钻出头,打量着四周,这里的气氛怎么突然这么割裂,好奇怪哦! 随后,它见危机彻底解除,就大胆溜出来,在各处嗅嗅闻闻,一心完成美人嘱托,寻寻看有没有别的路径出去。 而视线聚焦中心的江霁初见应羡鹤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终于收了让他羞涩不已的各种举动,稍稍舒了一口气,虽不明白为什么,可羡哥终于放过他了。 回想起刚刚应羡鹤那极度发暗的眼底神色,江霁初后脖颈的酥麻感还未彻底散掉。 缓过那股劲,江霁初想起刚刚背景音中龙傲世的邀请话语,回正身子对龙傲世道:“龙道友,你所提之事,出秘境后,时间若赶得上,我定赴约。现下我们不打扰你们在此处寻宝了。”说罢,江霁初就准备和应羡鹤另寻出路。 龙傲世看着江霁初转身欲走的背影,心脏猛地一紧,百转千回,连身后师弟们对他的高声呼唤都听不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 他想着这次若让应道友就这般走了,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此前寻人十年毫无音讯,现在怎可这般分别! 更何况,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还寸步不离地跟着应道友,那可是只饥肠辘辘的狼啊! 他盯着应羡鹤搭在江霁初肩头的手,指节都攥得发白。 这包藏不轨之心之人分明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什么下属,根本就是大尾巴狼作戏呢!怎会瞒得过红尘里逍遥数百年的我! 龙傲世忍不住了,急声唤住向偏道走去探查的江霁初,“应道友!”他的嗓音都比平时高了三分,又立刻意识到失态,连忙轻咳一声调整语气。 他快步上前,广袖一展,状似无意地挡在应羡鹤与江霁初之间,却搭不进去一分。 只能悻悻然收袖,唇边挂着风流笑意,“应道友,外面十二条守殿巨龙还在徘徊,你们只有两人……”看见江霁初肩头眼神灼灼盯着他的大胖鼠,这是鼠?胖得像熊了。但看着胡须,还是坚定了一下,继续道:“你们只有两人一鼠,势单力薄,行动太危险了。” 他快速整理了下凌乱的蓝发,让发丝恢复顺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些,“不如我们暂时合作?我们在秘境内和仙殿外殿处还发现了些关于青幽仙宫的线索,还有你定感兴趣的太古丹方,若暂为同盟的话,我可与你共享。”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泛着金光的玉简,“这是我们在东侧外殿找到的温魄凝魂丹残方,若道友感兴趣……” 应羡鹤突然轻笑一声,大手一挡,挑开龙傲世迫不及待伸出的手,状似无意地挡在他与江霁初之间,“主上,我记得您说过,最讨厌别人用有关丹道的物件做交易。” 龙傲世强压下心头不爽,继续对江霁初道:“我们还知道其他几枚令牌的下落。”他压低声音,“此外,人人欲进的青幽仙宫内分五重天,每重天的分别不与开启都各有玄妙,我们掌握颇多线索,可以帮你们省去很多麻烦。” 江霁初闻言微微侧首,清冷的眸光落在龙傲世身上,“果真?” 见终于引起江霁初兴趣,他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脸上,龙傲世精神一振,以自认为最有魅力的表情神色对江霁初立即道:“必定不负道友期待,如何?” 应羡鹤的指尖在此时“不经意”地滑过江霁初的后颈。而江霁初本来还在沉思与他暂时合作可行否,就被这一撩拨得分了神,美目斜睨作怪之人,但唇角的笑意却只为那人显露。 龙傲世看着两人甜腻腻的互动,心里酸得冒泡,但为了大局,也为了自己的私心还是强撑笑容:“所以,我们暂为同盟?等出了仙殿再各走各路。” 江霁初略一沉吟,听着隔着青铜大门隐约传来的龙吼声,并未立即点头 他对龙傲世手中的那太古丹方很有兴趣,若是观摩习得,再加以研究炼制,对任老定有大用处。但羡哥对龙道友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他不知是否要应下。 还冲他挑眉一笑,甚至故意凑到江霁初耳边低语,“主上,这几人实力一般,我们助他们,有些亏。” 热气呵得江霁初耳尖微动,这一幕简直让龙傲世心头滴血。 「他竟敢!」龙傲世眼皮一跳,差点捏碎袖中的玉简。 龙傲世强忍妒火,快步上前取出丹方玉简,“这太古丹方在此,”他故意将玉简在江霁初眼前展开一角,“想必应道友对太古丹方也有研究。我们相求也不是难为你们的事,互帮互助罢了。 不知能否请你这身手不凡,修为高深的丹仆领着我的师弟们到各室取些宝物,我们俩人在此先就地粗略研究丹方,可好?” 江霁初眼眸一亮,只要和丹道有关的他都十分有兴致,更别提这摆在他眼前的太古丹方,不仅很是奇异珍稀,还是与任老日后重塑肉身有关系的丹方,更让他把持不住。 看着龙傲世手中玉简显示的材料一角,他虽神色依旧清冷,但眼底闪动的专注让狐狸眼更是星光熠熠,碧波惑人,“这丹方中的材料搭配倒是别出心裁,常人绝不会这般调制,逆转阴阳,过于玄妙了。” 竟一眼就有些令人着迷,江霁初伸出修长的手指虚点玉简的一处纹路,却恪守礼节地没有触碰。 应道友看丹方的眼神,都比看他这个以脸横行圣霞大陆的宗门天骄更为专注。 龙傲世看着江霁初这模样,心头又酸又甜地想到,刚想趁热打铁,就见应羡鹤突然从背后虚环住江霁初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主上,不如我替你夺了这丹方,他们对于我们也只是拖后腿,何必和他们讲什么条件——” 应羡鹤暗刀了对面脸色不好的龙傲世一眼,偏头看着江霁初认真专注的侧脸,心中暗想绝对要去各个地方多多搜刮各种丹方,越珍贵越好,还有,老顽童那丹方也很多,都去搜刮来。 他是看出来了,如果在隐秘的小道上以万分珍稀的丹方做陷阱以引诱阿初,准一抓一个准,轻而易举拐回宫。 “你!”龙傲世手中玉简差点脱手,恨声道:“劳烦你快快带我师弟们去取物,莫要打扰你家主上研究丹方,增进造诣!” 江霁初被这丹方彻底勾出那股钻研的劲头来,想着机会难得,这丹方若真的破解补全,任老重塑肉身就不再是难于飞升了。 他轻拍应羡鹤的手背,每一下都打在安抚应羡鹤不爽暗醋的心上,对他闻言劝了几句。 最终,看江霁初实在喜爱这丹方,对方知晓不少他们还未掌握的信息,加上大胖鼠去探路还未回,应羡鹤还是自我催眠,身为魔尊,身为阿初未来道侣,自己心胸开阔些,不能让阿初不开心。 这蓝毛几人虽然弱,但掌握信息颇多,从他们那套过来也节省出去后要费的工夫。 想着想着,应羡鹤心间因江霁初和对他有别样心思的男的面对面探讨丹方而生的醋意,也稍微淡了一毫毛。 随后,在江霁初温和的眼神肯定下,应羡鹤就心不甘情不愿地领着那腿有些发颤的几人去取剩余的宝物。 但他只负责开门,不理会他们在里面如何,眼睛紧盯着仙殿中央埋头研究丹方的人,以及恶狠狠地警告着另一个别越线。 第128章 别犯花痴,滚 这是多不待见他们,一点同道中人互助的友爱之心都没有。 应羡鹤这一过于嫌弃的语气让他们想起刚才在仙殿里面,应羡鹤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他们的指指点点。 于是,他们一怒之下,胆子也大了起来,想着不给美人面子了,定要替美人教教这桀骜丹仆一些应遵循的规矩。 他们怒目看去,话还没出口,就被应羡鹤狭长上挑眼眸中的煞意吓得一哆嗦。 这人,一副好样貌,却好生凶狠。 他们看着夕阳余晖斜斜映在应羡鹤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而深邃的轮廓。 他利落的下颌线条在光影交错间更显凌厉,薄唇微抿,唇角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似笑非笑间透着一股危险。 这笑容,这眼神,让他们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迅速退回龙傲世身后。 应羡鹤目光如刃般扫向仍站在原地的龙傲世一行人,嘴角的笑意未达眼底,说完后看龙傲世他们还站在原地,其中龙傲世视线在江霁初身上凝固,“几位还不走?” 再次出声催促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这天色一暗,秘境内的吃人妖兽可就都出来了……” 他故意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刀柄的边缘,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如刃,“它们尤其喜爱细皮嫩肉的丹修的血肉,对上它们,你们的实力不够挡的。” 夜风骤起,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间,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不知他说的要吃人的妖兽是真的妖兽,还是…… 龙傲世面色微变,尚未开口,他身后的师弟们已不自觉后退了一大步。 应羡鹤见状,轻笑一声。 在他们几步远,背对着他们的江霁初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对话,他满心沉浸在成功摸索并补全能助力任老重塑肉身的太古丹方的激动中。 虽面色依旧淡然,身形沉稳立于高阶上,但心中的兴奋与澎湃让他精神振奋不已。 方才,在仙殿内,他和龙傲世经过多番尝试,将丹方残卷补全推演完毕后,大胖鼠也搜到出仙殿的密径,狂奔回来告知他们。 于是,他们临时同行的一行人,便决定撤离此仙殿。 在离开仙殿的路上,他也和龙傲世交换了各自知晓的信息。 龙傲世这人,虽然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但人品尚可,交换信息上是不藏私的。 由此,他和羡哥对秘境内于两个月后显于秘境中央的青幽仙宫,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对取得至宝也有更大的把握。 在踏出仙殿那刻,无论是他的眼前亦或是胸中,皆为豁然开朗。 见远处群山如黛,夕阳的余晖洒在蜿蜒的山路上,映出一片金红色的霞光。 山间灵雾缥缈,偶尔有几只灵禽掠过,留下一串清越的鸣叫。 脚下的石阶泛着淡淡的青玉光泽,两旁灵草丛生,散发着清冽的药香,偶尔还能见到几株罕见的星灵花在微风中摇曳。 江霁初心情大好,停下步伐感受一番清新,这空气中涌动的生机,也令他原本发闷的胸口舒畅几分。 见天色不早,江霁初转身想开口,才发现身后的气氛有些不对,但他见应羡鹤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也就没有询问了。 他和应羡鹤换了个眼神后,转身对龙傲世微微颔首,清冷的嗓音难得对外人带上一丝温度,“此番多谢龙道友,丹方与仙宫信息,对我们助益良多。” 龙傲世眸光一亮,原本见江霁初对应羡鹤亲昵的眼神交流而耷拉下来的唇角重新扬起一抹风流笑意,“应道友客气了,我也收获颇丰。” 他手腕一翻,取出一枚精致的玉简,正是方才在殿内补全的温魄凝魂丹方拓印,“这份赠予道友,权当谢礼,也是你日后来我宗与我深入交流探讨的通令。” 他伸手递出玉简,指尖不经意地轻触江霁初的手指,那一瞬的触碰让他心头微颤。 江霁初的指尖微凉,却如美玉般细腻,隐约还带着一丝清冷的甜香,令人心醉。 然而,还未等他多感受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插进来,一把截住玉简。 应羡鹤面带假笑,眼底却暗含不满,“多谢龙道友,这份心意,我替主上收下了。还有,别犯花痴,滚。”后面五个字,应羡鹤没有发出声,以口型警告之。 龙傲世面色一沉,心中极为不悦,周身灵力隐隐波动,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江霁初见状,虽然没看见应羡鹤的脸,但他还是感觉到不对劲,轻轻按住应羡鹤的手腕,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好了,是该告辞了。” 应羡鹤眯了眯眼,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将玉简收进袖中,手指却暗中在江霁初被触碰到的指尖一抹,随后细细摩挲,像是在宣示主权。 龙傲世压下心头的不甘,他是看明白了,应道友对他这个丹仆颇为上心,不过没事,不就是仗着一副好样貌和实力,他也有! 接着他故作洒脱地笑道:“既如此,那便就此别过。”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忍不住试探,“不过,若应道友不嫌弃,我们或许可以同行一段?毕竟前路凶险,多个人照应……” “主上!他这话着实是侮辱属下了,属下一人就能护主上周全无恙,不是吗?”应羡鹤突然拔高一些声量,委屈巴巴地弯腰在江霁初肩头乱蹭,“主上有我一人,已经足矣了,是吧!他人只是累赘,对吧!”他故意加重了“累赘”二字,斜睨的眼底挑衅意味十足。 龙傲世眼角微抽,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江霁初已连忙揽住应羡鹤的腰,一手轻拍他后背,“是。” 随后,撇头对他只是留下一句淡淡的,“龙道友,有缘的话,青幽仙宫前再见。” 应羡鹤抬头,冲龙傲世露出一个胜利般的假笑,回手揽住江霁初的细腰,在化为流光往一侧遁去的刹那,还不忘补一句,“你们保重,注意你们的嫩皮嫩肉,可别被路上的妖兽叼走了。” 龙傲世站在原地,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袖中的手缓缓攥紧。 狐媚心眼,恶狼行径!可恶的无名丹仆! 但他的怒火与不甘只能化作一股呼出胸口,随夜风消散的浊气。 最终,还是忍不住。 在四位师弟的诧异担忧眼神中,他对着被应羡鹤“掳走”心中完美丹侣的方向,怒号一声…… 第129章 流鼻血了 但只闻悠悠哀嚎,不见其踪,他仰头对一旁正准备联络木沐晴的应羡鹤道:“羡哥,你听见了吗?” “无事,败犬哀嚎。”应羡鹤低声回道,不知为何,木沐晴她们那边无法联络上,几次尝试无效后,他将联络令牌收起。 “这秘境的妖兽倒是只只好战,”江霁初听是某一妖兽争霸失败,便收回注意了,“不知大胖鼠要多久回来?”江霁初有些担心道,方才经过此处,大胖鼠死命要下来此竹林,好似有什么在吸引着它。 本想着往第三枚令牌所在之处赶去,但大胖鼠如此渴求,也就遂了它的愿。 应羡鹤站在稍高处的青竹上,垂眸时,看见江霁初正仰面望来。 夜风四起,竹影婆娑,将江霁初素来清冷的眉眼映得生动。 因仰首的姿势,那双惯常冷光凌冽的魅惑狐狸眼显得圆润了些,眼尾却仍带着天生的上扬弧度,如墨笔在绝品画作上勾出的最后一挑,清隽又矜贵。 细碎的月色掉落入竹,被晃动的竹叶晃碎,在他眸底洒下粼粼银末,连带着霜雪般的气质都淡了几分。 风过时,几缕散发拂过江霁初挺直的鼻梁,让他下意识眨了眨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竟透出几分近乎纯真可爱的专注。 “羡哥?”许是羡字发音,总会牵动嘴角,化作笑弧,那右侧唇角的梨涡浅浅,衬着眼眸的明亮清澈,让应羡鹤呼吸微滞。 他见过江霁初执剑时的正色,见过他炼丹时的专注,却从未见过他这般,令人心间软成一团棉絮的可爱。 竹叶沙沙作响间,江霁初仰着脸,眸光清透,像是清湖里突然进了一捧月光。 “怎么了,羡哥看什么如此入神?”江霁初察觉他的视线,眉梢微扬,存疑抬手轻拂脸侧,并未有异物。 这一动,眼尾又勾回熟悉的弧度。 可方才那一瞬的柔软,早已烙在应羡鹤眼底。 “看美景。” “我为何看不到?”江霁初低头一瞧,底下只有竹影乱摇,暗色滋生,并无可赏之景。 “大抵是我站在高处,一览无遗。” 应羡鹤边说边弯腰抬手,在令他移不开视线的唇角梨涡处一点,“美景于此,盈满我眼。” 江霁初闻言,便知这又是应羡鹤对他的逗弄打趣,他忽地抬脚轻点竹枝。青竹弯出柔韧的弧度,将他送至更高处。 现在换应羡鹤仰首了。 “现在我也看到一景。”江霁初垂眸,丰盈的唇抿成直线,那梨涡藏于唇角,不见踪迹,他的发丝在风中轻晃,随风飘扬。 竹海起伏,夜色如浪。 应羡鹤忽然觉得,这满山的水墨青竹,都不及眼前这一抹身影来得鲜活。 “何景?” “呆头小仙鹤。”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足尖忽地一点,青竹倏地弯折。 整个人如飞弦般向后闪去。 衣袂翻飞间,带着几分不曾外露的顽气轻快。 应羡鹤一怔,随即眼底笑意骤深。 “江!霁!初——”他拖长音调,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追出,“学坏了?要被好好罚一下了!” 竹海翻涌,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过林梢。 江霁初罕见地没端那清冷持重的架子,反而回头瞥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追得上我再说吧!” 风过竹林,沙沙声里混着应羡鹤的低笑,“那……可要使十二分精力来应付我了。”他话里的几个字,被竹声掩盖,令人听不明。 江霁初不答,只忽地折身一转,袖中剑气轻扫,震落一片竹叶如雨。 应羡鹤挥袖挡开,再抬眼时,却见他已立于最高处的竹梢,眼底藏着细碎的光,狡黠玩味的垂眸看他。 江霁初还未开口,脚下的青竹猛地一弯,他借力向后掠去。 发带被一长指勾散,变幻后的墨发霎时泼洒开来,划出一道弧线。 后退没几步,突然他的腰间被箍住,扑鼻而来,清冽而醇香的龙脑沉香味侵占竹香的空间。 “抓到了。”应羡鹤反手扣住那截清瘦的手腕,在他没反应过来,大手顺着滑腻的肌肤一滑,再滑过柔滑的布料,极为自然地握至腰间,紧箍窄腰用巧劲将人拥入怀里。 另一只手已精准找到对方腰侧敏感处,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由分说按揉了下去。 “羡哥!别……应羡鹤!”素来清冷的声线陡然变调。 江霁初整个人一颤,竟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 那笑声很轻,像是冰面上破开压制,涌出一缕的清泉,带着鲜活气。 痒意与笑意让他在应羡鹤怀里不住挣扎,使得衣襟散乱,满头墨丝缠绕在应羡鹤肩头,臂膀处。 挣扎开的衣襟底下,露出精致凹陷得锁骨,随着剧烈的呼吸而起伏着。 “求饶不?”应羡鹤趁机将人箍得更紧,指尖在腰窝处又刮了一下,“跟老顽童学坏了,要好好罚。” “错了,错了……”江霁初耳尖通红,笑得苍雪染粉,眼睫沾泪。 “认输不?”应羡鹤边问边松手。 而江霁初抿唇不语,在应羡鹤松开“魔爪”时,迅疾发起一记肘击却被对方轻松化解。 两人在茂密聚在一起的竹梢上踉跄几步,最终一起跌进底下厚厚的竹叶堆里。 簌簌落下的叶片间,应羡鹤的手还护在江霁初后脑处。 鼻尖相抵的刹那,江霁初忽然屈膝顶向他腹部,膝头也不轻不重地擦过一处。 应羡鹤闷哼着松劲,立刻被掀翻在地。 江霁初衣襟散乱,露出如牛乳般莹白光滑的胸膛,两点粉意点缀其间。 长腿大敞,跨坐在应羡鹤腰间,发梢还沾着碎叶,眼里浮动着胜负欲,“现在你认不认输?” 应羡鹤望着身上人那恣意风发的神情,对他毫无防备而敞开的美景,全身的热意往鼻端和下身一处涌去。 忽然,他鼻尖一热,温热流出。 江霁初一怔,慌乱拿出方帕给应羡鹤擦拭鼻尖涌出的鲜红,羡哥进秘境也没吃什么滋补的东西,怎会? 他急于给他止鼻血,也来不及扭头看硌在他臀部的那坚硬之物为何。 血腥味和脸上慌乱擦着的手令应羡鹤才堪堪回神。 还没开口,他就感受到熟悉的能量波动,立即起身以真元压住自身的躁动,并快速将江霁初散乱的衣襟几下整理好。 在他收手时,爽朗愉快的女声声音先至竹林内。 “小江江!我来了!你一定很感兴趣我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木沐晴的大嗓门惊动了不远处栖息的数只飞鸟。 “你别跑那么快!累死我了。”梦茗有气无力的声音随之响起。 一进入林内,木沐晴就看应羡鹤脸上沾着血,惊呼一声,“不会吧!堂堂魔尊还负伤?那把小江江交给我,让我这个强者来保护!” 应羡鹤碾碎腰间的同位符,眼神如刀刮了一眼木沐晴,“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是哑巴。” “哦——”木沐晴立即缩小存在感,不过,这老处男怎么觉得他怪怪的? 木沐晴试探性地靠近,看着应羡鹤乖乖低头让江霁初擦拭血迹的侧脸,专注盯着江霁初的眼眸里的暗色! 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她明白了,这是欲求不满!!! 啊,我可怜的小江江,被饿狼盯紧了…… 第130章 不和我同心 在淡青色雾气散开处,不被他人发觉的一堆篝火的光芒被青色阵法拘在方寸之地,远远望去,只似林间一抹朦胧萤火 若隐若现。 江霁初三人在木沐晴要求下,围坐在篝火旁,火光跃动间,那穿林而过的夜风使得篝火不住爆开一粒粒火星。 阵法外隐约传来妖兽嘶吼,却影响不到阵法内半分。 不过,在应羡鹤看来,故作神秘而一脸奸诈笑容的木沐晴和梦茗两人,更似失了智的妖兽。 “都坐好了。”木沐晴撩开粉樱裙摆,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段竹节临时充当的矮凳上。 衣袖一拂,篝火轰地蹿高几分。 见应羡鹤一脸无趣地瞥着她,她低咳一声,扭头用手肘顶了顶身边正用指尖转着个鎏金酒壶,一脸醉醺醺的梦茗。 “酒蒙子,给他们瞧瞧我们得了什么好东西先。”木沐晴翘着腿,轻轻抖着脚尖,异常豪放,脸上满是骄傲。 “哦,好,等我一个个掏。”梦茗迷蒙着一双醉眼提到搜罗来的好东西时,醉醺醺的脸上突然焕发出异样的神采,眼底光亮闪耀,浑身来了劲。 接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开始在全身上下摸索起来,掏啊掏。 只见他手忙脚乱地从乱蓬蓬的棕色长卷发里揪出几株闪着莹光的月华草,叶尖还挂着几滴未干的灵露。 这让江霁初不禁眼睛微微睁大,方才他还以为这是梦茗喝醉酒一头扎进哪个草堆,而带出来的几根杂草。 为了不冒昧,就没有出声询问,没想到是他们寻来的好东西? 而应羡鹤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你这是钻什么狗洞得来的吗?” 木沐晴噗嗤一笑,对着梦茗大声笑说着话,而梦茗只是憨憨摸着头一笑,随后继续他的掏掏大业。 几人看着他又从耳后掏出三颗圆润发紫的珠子,竟是避毒珠,佩戴一枚,万毒不侵。不过珠子有点磕碜,那表面还粘着几根不知名的毛发和略显粘稠的凝固液体。 木沐晴此刻也有些难言,她虽与梦茗同路,但也不知他是如此藏物大法。 到这还没结束,他又从衣领里抖落出一把铁针,是幽冥飞针,针尖泛着幽幽蓝光,击中一针,就能灭杀一名元婴大圆满修士。 江霁初嘴角挂着无奈又长见识的礼貌微笑,配合木沐晴的激情介绍,他们也知道了这些东西基本都是他们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偷的抢的而得来的。 大部分都是梦茗得手的,神偷果然名不虚传。 而梦茗已经将偷来的堆了满满几大摞,还没结束,他越掏越起劲,竟开始解腰带。 “你他大爷的给老娘我适可而止!”木沐晴见应羡鹤额角的青筋有些显露了,立即救他狗命,一脚踹在他小腿上,“重要的令牌!两枚!” 梦茗恍然大悟般一捶脑袋,醉眼清明了一瞬。 他神秘兮兮地伸手进衣襟内,从贴身的暗袋里缓缓掏出两枚令牌。 一枚通体赤红,表面有火焰纹路流转,一枚青翠欲滴,如翡翠雕成。 “火令和木令,”他得意地晃了晃,醉意又上来了,“从……嗝……从那个姜什么的手里偷来的,还有一枚是从叫顾煦恬的裤裆暗袋里摸出来的……” 木沐晴一把抢过,嫌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接着分外殷勤地凑近江霁初,“要不是为了小江江,谁要碰这种脏东西。”说着朝江霁初抛了个媚眼。 说完,她眼底跳动着狡黠的光,“小江江,你想不想知道那个顾贱人、姜蠢货他们遭遇了什么?” “不想。”应羡鹤懒洋洋地靠在竹身上,噎住了正准备倾吐她丰功伟绩的木沐晴。 “应狗子!你!你不想就捂耳朵,我问小江江!”木沐晴眼含可怜地望着江霁初。 江霁初抬眸看向木沐晴,眼底闪过一丝温和的流光,“嗯,我想。” “阿初,你不和我同心了!”应羡鹤不知何时闪到江霁初身边,不过他俩之间的距离本来就相当于无。 他的下巴重重搁在江霁初肩头,广袖一展,直接把两人的腰肢相触处裹成个密不透风的茧,“我好伤心啊——”尾音拖得九曲十八弯,似深宫哀怨求宠的妃子,半路截停圣驾。 江霁初被他带得往前倾了倾,手中竹杯里的清茶险些泼洒出来。 他素手一托,竹杯缓缓落地,随后他无奈地曲指弹了下肩上那颗不安分的脑袋,“羡哥,坐好。” “偏不!”应羡鹤变本加厉把整个人挂上去,手指戳着木沐晴准备推过来的令牌,“这沾了那些蠢货气息的令牌比我重要?嗯?”最后那个鼻音危险的上挑,指尖却偷偷勾住江霁初腰间长剑的穗子打圈。 篝火噼啪炸响,木沐晴收回令牌,攥在手中,翻了个大白眼,“应狗子,松开我家小江江,还有你几岁了?羞不羞!” “什么你家的,有没有自知之明。” 两人突然幼龄化,一人紧紧抱住江霁初,脸贴着脸,彰显亲密,另一人攥着江霁初的衣袖,不满喊话。 而梦茗表示看不懂,还是和最懂他的美酒相伴去了。 江霁初被吵得头闷闷疼,忽然反手按住身后人乱蹭的发顶。 月光穿过竹叶落在他微蹙的眉间,却照见眸底一抹几不可察的纵容,“再闹,我要生气了。” 他指尖下滑,精准捏住应羡鹤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地一揉,正是这人最受用的力道。 感觉到身后瞬间僵直又放松的躯体,才低声道:“乖些,不吵。” 木沐晴突然把令牌往应羡鹤头顶一砸,被他反手接下。 江霁初左手仍制着某只大型挂件,右手却将令牌接过,对木沐晴温声道:“说,我想听。” “哼,应狗子把耳朵捂起来,不能听,小江江你等等我,我喝口水就来。”说罢,木沐晴转身去解决和应羡鹤吵到口渴的生理需求。 而应羡鹤听见江霁初劫后余生般的轻呼一口气,突然闷笑出声,好心情地感受江霁初在他后脖颈不轻不重的轻捏。 他终于安分下来,却偏头在视野盲区,趁木沐晴他俩没注意,朝江霁初耳垂轻轻一咬,咬出个浅浅牙印,“下次阿初要站在我这~” 第131章 让他们不好过 而应羡鹤则是捂着被江霁初大力一肘击而隐隐作痛的肋骨,“奉命”前去寻找还未归来的大胖鼠。 “阿初,我走了,很快回来的。”应羡鹤离开前对江霁初轻声嘱咐,但江霁初只是蹙眉点头,投来的严肃视线却因那眼睑下未褪的绯色显得毫无威慑力。 看应羡鹤微勾唇角地笑看着他,江霁初随即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刻意避开应羡鹤带笑的视线。 “快走,我要开始了!”木沐晴不耐烦催促,烦死了,这段时间秀的频率真的是高的很。 不知道美人和他在秘境里发生了什么,仗着美人对他心软,真的越发过分了。 木沐晴见应羡鹤给她一个死亡视线,毫不畏惧地扭过头,只要美人在,她就不怕!更何况,被美人肘击的是他,不是自己。 但是,应狗子是做了什么让美人终于对他怒了? 见应羡鹤终于离开,木沐晴也不去细想,而是开始对认真瞧着她的江霁初,娓娓道来入秘境这段时间她的汗马功劳…… 时间回溯到青幽秘境开启的第十日,在秘境东北一侧。 木沐晴的指尖捻着一片枯叶,紫色毒雾在叶脉间流转。 她身侧的古树枝桠上,梦茗单足而立,腰间锦囊鼓鼓囊囊,显然收获颇丰。 “刚才摸他们的宝物时,听他们说在西侧寒潭那头出了枚仙宫令牌。现在还剩一枚未被取走。”梦茗把玩着新得的储物戒,眼中精光闪烁,“我们要趁早了。” 木沐晴将指尖的枯叶碎成齑粉 轻轻一吹。 “那还等什么?走!” 他们一路隐匿行踪,将也得了消息赶来的另一宗门弟子给抛了个迷魂弹,将他们迷晕在半路。 “有人到了。”梦茗视力比木沐晴好上许多,很远处就看见有一伙身穿蓝色系服饰的人围在寒潭边。 各色灵力交汇寒潭中央,一枚火红色的令牌在破开寒潭表面,缓缓升起。 “先靠近,看清楚令牌在谁身上,再决定要不要抢。”木沐晴倒挂在树枝上,眯着眼睛看却看不清任何,毕竟现在他们离寒潭还有一大截距离,也就梦茗这神眼能看到了。 她本来想时间还早,要是对方人多,不引起过分躁动,他们去别处寻也好,但在她靠近寒潭,并看清那伙人来自何宗门后,她对打着哈欠的梦茗战斗力拉满地低声道:“必须偷过来,把他们所有所得都偷走!一毛不留!” 好家伙,一来到就看见了恶心吧啦的一伙人,害小江江的那个破宗门! 接着,在曜清圣宗的人一路专心地夸顾煦恬真是福星,让他们顺利取得第一枚关键令牌时,藏在姜燕绝腰间的那枚令牌已经被替换成一枚假令牌了…… 接下来数日,曜清圣宗的人在前方努力搜寻宝物灵药等好宝贝,耗真元,拼老命,而木沐晴他俩就在后面,赏美景,吃灵果,啃香肉,偷宝贝。 …… “哟,这害魔尊心上人的家伙实力还不错嘛,结丹大圆满。”梦茗靠在树枝上,小酌一口后悠悠说着。 “虚张声势罢了。”木沐晴弹指放出一只小蜜蜂,看小蜜蜂非常自然地靠近顾煦恬,在他身旁飞绕一圈,便获得大致信息,“你且看他握剑姿势,分明在强忍经脉剧痛。” 小蜜蜂传回她识海内的信息和画面里,顾煦恬正指挥同门围攻一头碧眼金睛兽。 剑光看似凌厉,实则每次运功都面色发青。 身侧一相貌堂堂的修士格外护着他,想必就是他的道侣,那个瞎眼软弱男——姜燕绝。 “要现在动手么?”梦茗已经摸出两张遁形符。 木沐晴却按住他手腕,“不急,让他们替我们多攒些宝贝。” 她取出一截腥红的线香,“这是百日迷幻香,后发的毒性,等他们被我们引入那处沼泽地,就可以看一扬好戏。” 她前日已经将假消息散布出去,还特意变幻样貌,用美人计迷惑曜清圣宗一弟子,双管齐下,不怕他们不到位。 “妙啊!”梦茗竖起大拇指,甩动凌乱的发丝以示肯定。 “今晚就是最终计划的关键一步,让他们彻底不好过,哈哈哈哈!看你的了,梦神偷。”木沐晴想着后面的好戏,开心极了。 当夜,曜清圣宗就一处灵气充裕处警戒驻扎,打坐休息。 而梦茗如幽灵般潜入曜清圣宗的驻扎地,姜云野布置的警戒阵法在他的瞒天诀下形同虚设。 他点燃木沐晴给的那线香,毒性缓缓流入那些打坐修士的体内筋脉,同时,众人被线香的副作用影响,睡得正香。 梦茗偷偷靠近那一脸恬静的顾煦恬,将他储物袋里的三株千年灵草换成外形相似的毒草,那枚刚到手的天罡符则变成了画着滑稽鬼脸的赝品。 做完这一切,他功成身退。 而在线香燃尽,化为粉末不见后,众人也在梦中缓缓苏醒却半分不觉。 顾煦恬见体内的筋脉灵气充裕,仰头服下一枚丹药,便掏出好不容易得到的灵草,就地炼化吞服。 感受充裕的灵力修复丹田,他满心期待隔天的好效果。 同时内心还在暗自窃喜,还好上一世有江霁初开道,否则还不能那么快速寻得这些好东西。 次日清晨,顾煦恬的惨叫声惊飞林鸟。他服用的“千年灵草”并未给他好效果,反倒是导致他的假丹震荡,七窍渗出黑血。 姜燕绝一撩开帐篷就见此惨状,慌忙取出解毒丹,却不知丹瓶早被木沐晴的蛊虫产卵。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 “师兄,这处隐秘之处定有疗伤圣药!”顾煦恬指着地图上某处,"记忆……我是说古籍记载过这里的月华灵花。" 木沐晴在树梢轻笑出声,那处标记正是她昨夜偷偷在地图上篡改的,这处通往雷纹暴猿的领地。 她指尖轻勾,一缕毒雾悄无声息混入曜清圣宗等人恢复灵力而饮用的灵泉袋中。 在顾煦恬甚是坚定,不顾同宗人存疑阻止下,带着所有人走入地图上所谓的月华灵花之处没多久后,一阵躁动从传出,伴随着法术激战,哀嚎与血肉划拉的声音。 几炷香后,曜清圣宗的众人冲出洞口时,他们浑身无一处好肉,储物袋也已空空如也。 身后一群雷纹暴猿口叼断臂残肢,紧追不舍。 而不远处藏的严严实实的梦茗掂着刚到手的仙宫令牌,看戏似的望着被高阶雷纹暴猿集中追杀的三人。 这一幕实在精彩,但最精彩的当属顾煦恬假丹破碎的瞬间。 欣赏了好一会,见战局离他们越来越近,木沐晴招呼梦茗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前,她特意回头看了眼在兽群中挣扎的曜清圣宗一行人。 曜清圣宗一行人死伤无数,他们身上原本精致华丽的法衣也破碎不堪,其中姜燕绝捂着被妖兽狠狠啃咬一口的肩头奋力砍杀,还得护着其余师弟师妹,以及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顾煦恬。 而顾煦恬正捂着再度溃散的丹田哀嚎。 木沐晴满意地点头,收回留影石,就和梦茗速速撤离,前往下一处等待蠢货上门求虐…… 江霁初看木沐晴说完意犹未尽,又忍着不继续说,而是一脸求夸的神情,他清冷的眉眼微怔,没想到木沐晴竟为他如此费心惩治那些人,替他出气…… 随即他的眼尾漾开一丝极浅的涟漪,垂眸凝视着她,薄唇轻启,嗓音如冰泉融雪,“多谢木姑娘,我心甚是感激。” 木沐晴极为豪爽的大笑,趁应羡鹤不在,坐到江霁初身边,拉过他的手,塞给他一枚留影石,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随后抬头,美眸里满是得意与期待。 江霁初掌心中的那枚留影石,轻笑一声,“你是说这里面还有更大的惊喜?” 如此,他倒是感兴趣了。 顾煦恬他们身上还发生什么,会比木沐晴口中所述的还要更令人解气…… 第132章 顾的大祸临头 晶莹的石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即停在半空中,散发着淡淡亮光。 随着他掐诀念咒,留影石表面泛起如水波圈圈的纹路,清晰的光幕骤然起,顾煦恬的侧影瞬间投射在他们三人面前。 而在顾煦恬一行人于留影石的光幕浮现身影时,应羡鹤也拎着吃得圆滚滚,不断打嗝的大胖鼠回来了。 “记得不能弄死先。”应羡鹤看着画面中一行人互相搀扶,狼狈不堪的模样,对啃着肉干的木沐晴说道。 “放心,我记得你说的。”木沐晴甩手道,随即拉着抱回大胖鼠的江霁初坐下,“小江江,来,看戏了!” 被当戏看的顾煦恬一行人正身处幽暗的密林中,斑驳的光影透过枝叶间隙洒落在他们身上。 走在队伍前端的顾煦恬手捧破旧罗盘,神色不明。 而他身后的同门们,也不再将他众星捧月环绕其中,反倒是缀在他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 …… 顾煦恬勉强压下丹田处翻搅的疼痛,抬眸看向走在最前方的姜燕绝,向来身姿如松,步伐稳健的人,现如今也多了几分失意,腰背都微弯。 他纠结了几下,忍着疼痛出声,“大师兄。” 看姜燕绝步伐立即停顿,顾煦恬本心里庆幸,大师兄没有怪自己的意思,还是在意自己的。 但在回眸间,那双眼睛温和依旧,可不似以往满含怜爱体贴之意。 令顾煦恬心头原本放下的大石一弹,心下一沉,他连忙快步走近,声音里是恰到好处的关切,“大师兄,自我们逃出那雷纹暴猿巢穴已过五日,这几日又奔波寻宝,着实劳累了,师兄要不休息片刻?恬儿很担心你。” 姜燕绝转过头,眼底的血丝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他沉默几秒,伸手拍了拍顾煦恬的肩,力道却比往日轻了许多,“不必担心我。倒是你……”目光落在顾煦恬不自觉按在腹部的手背上,“丹田还疼?” 这简简单单一句问候,竟让顾煦恬喉头一紧。 他迅速低头掩饰瞬间失落不甘的表情,再抬头时已换上那副人畜无害的微笑,“多谢师兄挂念,恬儿没事,这点疼,能忍。” 姜燕绝微微一笑,突然发觉队伍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回头,看见姜云野掌门扶着一棵古松剧烈咳嗽,苍老的身躯颤抖如风中残叶。 几名弟子慌忙上前搀扶,却被掌门挥袖制止。 “掌门他……”顾煦恬刚开口,就感到姜燕绝握着他的手突然收紧。 “旧疾罢了。”姜燕绝的声音很虚 ,落不到实地那般,“此行入仙宫,定要将混沌青莲子取来,给掌门和你去除忧患。” 顾煦恬盯着掌门擦拭嘴角的袖口,那里有一抹转瞬即逝的暗红。 随即在耳边听到姜燕绝这样说,他心里面有一丝被人放在心上的甜意,反而是忧心忡忡。 怪不得入秘境前,姜燕绝要问他是否能靠罗盘感知那混沌青莲子,以及询问混沌青莲子的数量。 他当时有些察觉到,便随口撒谎数量有二。 可混沌青莲子只有一颗,现在姜掌门也需要,那取得这混沌青莲子后,大师兄会给谁用…… 他的丹田入秘境后,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已经受了两次致命摧毁了,现在全靠识海内那半截魂体的邪神帮忙撑着。 混沌青莲子,必须用在他身上,不然,日后等姜燕绝去往仙界为主,他绝对会被抛下的。 不可以,重活一世,他知晓如此多的机缘,不可就地止步。 “恬儿。”姜燕绝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罗盘可有指示?你所说的那疗伤灵泉在何处?” 顾煦恬这才发现手中的上古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旋转。 他急忙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中央凹槽,太过着急的他没有听到林间于鸟叫声中窜出的声响。 见指针晃动一下,像被外力一拉扯,猛地一顿,指向东北方一处幽深峡谷。 “那边!”他提高声调让整个队伍都能听见,“峡谷深处有很强的灵力反应,很可能是疗伤灵泉!” 这个判断并非全无根据。 过去五天里,顾煦恬已经带着队伍找到了四处宝物潜藏处。 分别得了一株千年风苍梧、几块蕴含仙气的星云石,还有一块能炼器的红铜圣铁。 每次发现都让队伍对他的信任回升些许,但也让他的丹田伤势更加恶化。 “峡谷看起来不太安全。”队伍中有人小声嘀咕。 顾煦恬心里一怒,这些人有利可图对自己那叫一个言听计从,现在不过是入秘境后有了几次意外,一个个背地里对他各种点头评足,万分不信赖。 前几次他们唱反调,或是有意见,顾煦恬都念在自己还需要维持在他们心目中的好印象而不作声。 但都带他们寻得那么多好宝贝了,现在还这般!他正要反驳时,却见掌门直起身子,声音虽弱却不容置疑,“走吧,罗盘指示无误。” 这句话成了定心丸,队伍转向峡谷时,顾煦恬注意到姜燕绝刻意放慢脚步,与掌门保持着随时能出手相助的距离。 那种无言的守护姿态,曾经是属于他的。 看来在姜燕绝心中,掌门,他的爷爷也很是重要,那混沌青莲子,只能靠自己先一步抢得了……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峡谷,一路上预想的危险并未出现,甚至有些过于顺利了。 峡谷比想象的更加令人陶醉,两侧岩壁上爬满五彩藤蔓,空气中漂浮着亮晶晶的光点。 每走一步,脚下的草地就发出令人解压的吧唧声。 “此处虽表面无事,但大家要当心,留意潜藏的危机。”姜燕绝拔剑在前方警戒,对众人嘱咐道。 “是,大师兄!”数声响应后,原本有些轻快的氛围又复归严肃。 顾煦恬却盯着罗盘,指针不再旋转,而是笔直指向峡谷尽头。 那里隐约有波光闪动,像是水面反射的月光。“前面有水源!可能是灵泉!” 队伍顿时振奋起来。 连日的征战让所有人都精疲力尽,更别提那些身上伤势未完全痊愈的弟子对疗伤泉水的渴望。 行进速度不自觉地加快,没人注意到有几人的眼中开始浮现不正常的暗翳。 当灵泉出现在眼前时,它美得令人窒息。 一片银蓝色水域铺展在峡谷尽头,水面漂浮着发光莲叶,中央还有个小岛,岛上生着一棵结满金色果实的古树。 空气中弥漫着甜香,吸入肺中竟有种飘飘然的舒适感。 “不对……”顾煦恬突然感到罗盘在发烫,“这地方不对劲!” 第133章 诡异 数人欢呼着向前涌去。 顾煦恬想阻拦,却头脑一昏,身子向前踉跄几步后才堪堪稳住。 在他抬头时,见掌门已经第一个踏入水中,正掬起一捧泛着银光的水就往嘴边送。 更可怕的是姜燕绝,向来谨慎的大师兄竟也迈步向前,眼中闪烁着异常的热切。 “等等!”顾煦恬去拉姜燕绝的衣袖,“师兄,这地方有问题——” 姜燕绝转身面向他的刹那,顾煦恬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瞳孔竟然变成了完全的黑,被发污黑水浸没般,漆黑可怖。 “问题?”姜燕绝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轻柔,“什么问题?这处是圣灵泉啊!师弟你也快些下去吧!”边说边伸手想拉顾煦恬。 在说话间,他的手如钳子,紧紧钳制住顾煦恬持着罗盘的手。 顾煦恬心跳如雷,小腿肚子抽筋到生疼,挣扎着倒退一步,但下一刻人就被大力一拽,下巴扎进水面,咕噜几声。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所谓的灵泉根本没有任何倒影——没有月亮,没有树影,甚至连在水里挣扎的他自己的倒影都没有。 “幻境!这是幻境!”他大喊着去摸腰间的储物袋,却摸了个空。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他眼前的姜燕绝面容麻木冰冷,恶狠狠地盯着他,嘴角蠕动却不出一言,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而他身侧那些踏入水中的弟子们开始尖叫痛呼,他们的小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掌门站在正中央的水中,大口大口地继续饮水,他的胡须上挂着的分明是腥臭的血浆。 顾煦恬已经不清楚,身边的所有人,哪一个是真实与他同空间的,哪一个是幻境中的“恶鬼”! “你!是你害死了霁初。”姜燕绝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还说是心魔惑你!令霁初被魔修所害。” 顾煦恬张口想辩解,却咳出一团黑色孢子。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整个峡谷就是一个魔菌大巢穴,那些迷人的光点其实是致命的致幻孢子。 而他们所有人,从进入峡谷的第一刻就开始陷入幻觉了。 “不是我……是心魔……”顾煦恬挣扎着解释,却看到姜燕绝的剑锋已经逼近咽喉。 “撒谎!”姜燕绝的剑光如雪,“心魔是你的,说到底还是你!” 话未说完,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打断了他。 沼泽中央,掌门的身躯正在扭曲膨胀,苍老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老者抬头,眼中已没有半点人性,只有无尽的痛苦与疯狂,“燕绝……杀了我……禁制反噬!” 姜燕绝如遭雷击,剑锋微微颤抖。 这个瞬间的动摇,让顾煦恬看到了生机。 他挣脱姜燕绝铁手束缚,猛地扑向最近的一名弟子,伸手一夺,握到实物,是真人让。 快速夺过对方腰间药囊,里面有宗门统一发放的解毒丹。 丹药入喉的刹那,如吞下擦拭了污水残渣般的抹布味让他生呕。 顾煦恬跪地不住狂呕,吐出的全是发黑的菌丝。 当他终于能抬头时,眼前的景象堪比噩梦,根本没有什么灵泉。 他们所有人都站在一片腐臭的黑色沼泽里,水中漂浮着无数妖兽、修士骸骨。 那些莲叶其实是巨型真菌的伞盖,此刻正喷吐着孢子云雾。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危险的。 最可怕的是姜燕绝正站在齐膝深的沼泽中,手中长剑正抵着他的咽喉。 姜燕绝脸上带着诡异的冷笑,仿佛自己是他追杀数百年的仇敌。 “师兄,我是恬儿啊!你的道侣!”顾煦恬弯腰躲过挥来的长剑,自知眼前人神志不清了,向后他也难逃一死,眼神一狠,下定决心扑向姜燕绝,两人一起跌进污浊的泥水中。 这一撞让他好不容易压下的丹田伤势彻底爆发,剧痛如烈火般从腹部窜向四肢百骸。 剧痛从丹田席卷开来的瞬间,一道寒光直逼眼前,求生本能下他拼力一躲,下一刻右胸一疼。 交织的痛意几乎粉碎他的意识,在陷入黑暗前,顾煦恬突然听见识海里面的邪神那蛊惑人心的声音。 「想活?」 好熟悉,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他坠落深渊时听到的那声低语。 「废什么话,当然!」 「那就不要挣扎,顺从我」 顾煦恬瞬间明白邪神的意图,他忍着剧痛,抬眼看向身前,在刺中自己后便愣在原地,陷入更深一层意识幻境中的姜燕绝。 若是自己死在这,大师兄他们也死在这,真的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可是这邪神不可信…… 但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了,顾煦恬见人人陷入幻境无法自拔,自己又濒危。 「邪神,你半截魂体不稳,不要搞别的计谋,你说过!」 「你我一体,同生同死的,我记得。别怕,我只是助你」邪神模糊的面容说着仿佛剖心剖肺的忠心话,但顾煦恬后背发麻,内心一道声音一直告诉他,不可信。 在他纠结的刹那,一道令人神志清明的低沉声响彻沼泽。 “曜清圣光,破妄归真!”声音不大,却如醒世之风,席卷各处。 刹那间,一道白光自沼泽中央爆发,所过之处幻象如冰雪消融。 顾煦恬捂着汩汩流血的右胸,抬头看见破开幻境,嘴角溢血的姜云野双手结印,背后浮现出一轮淡金色的五环光轮,是化神期修士才有的元神显化! 白光扫过,虚假的幻境被一一破除,陷入幻境的数人也悠悠转醒。 姜燕绝的剑哐当落地,他踉跄后退,眼中疯狂逐渐褪去,被迷茫取代,“这是什么情况!” 但危机并未结束。 随着幻境破碎,沼泽突生异象,泥泞的污泥翻滚冒泡,数不清的黑气从淤泥中钻出,直射还在沼泽里不明情况的数人。 数人勉力提气,御剑逼退。 但有人招架不住,被黑气钻入双眼,眼白翻出,立即转身攻击同门。 “快出沼泽,启清明耀世阵!”姜云野从半空坠落,面如死灰。 他强行动用法力,再次加重了身上禁制的反噬,本想汲取顾煦恬的灵力气运,但顾煦恬此刻比他还要无生机,也就只能作罢。 沼泽里的顾煦恬挣扎着爬起,惊慌的他伸手去寻姜燕绝的救助,却只看见一个决绝离他而去的背影。 “大师兄!救我!”顾煦恬惊恐出声,却挽不回去意已决的人。 一道黑气直冲他面门,钻入他双目,顾煦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却发现刺疼过后,黑气被邪神吞噬。 「意外之喜」邪神本见诓骗顾煦恬无用,可惜着这次机会又流失,没想到这底下藏了不少邪气,他恢复魂体的大好养料来了! 顾煦恬突然浑身不受控制,像是被支配躯体,但意识仍是自己的。 是邪神,邪神趁他虚弱,操纵了他。 随即,数不清的邪气源源不断朝顾煦恬涌去,从他的双目,张开的口等涌入体内,被贪婪的邪神吸收转化。 就在瞬间,所有的邪气都被顾煦恬吸入体内,而在清明耀世阵内的同宗之人则是目瞪口呆地愣住,手下灵力都差点忘了输入阵法。 他们面前,浑身鼓成肿胀黑球的顾煦恬悬浮在半空中。 发丝飞扬,宛若疯魔。 他手中的罗盘,也扑通一声,砸入沼泽内,缓缓被淹没过。 留影石传来的影像一阵轻晃,仿佛受到干扰。 木沐晴起身掐诀传声,“干什么吃的,输真元稳住,好戏正关键呢!” “好!一时失误。”少年气的话语传回。 第134章 待我来取 江霁初冷眼瞧着占据整片光幕的顾煦恬,黑气已经腐蚀掉他身上大半的衣物,裸露的皮肤鼓胀发乌。 黑气像是找到新烂泥寄宿处,不断地钻进他的皮肤毛孔,同时在皮下汇聚,形成如癞蛤蟆一般的脓块突起,遍布全身。 光幕又一次缩小视野,彻底集中在顾煦恬已经发烂并肿成狮子头的脸上。 “啊!我酒都要吐出来了,快快移开!”梦茗喝完最后一滴酒,刚想扭头找木沐晴要回她抢走的酒水时,睁开眼就看到这“震撼”的一幕,连连大喊。 而江霁初站得最近,受得冲击着实不小,但也只是蹙眉轻眨眼睛,看过很多恶心的东西,像他这般的倒是少见,也让人双眼不适。 心里也暗暗想着,这段时间不会品尝狮子头的菜肴了。 顾煦恬现在的模样,跟入邪没什么两样。 江霁初转念想到寄宿在顾煦恬识海内的邪神残魂,这黑气隔着光幕也能知晓定是邪气一类,除去一小部分在攻击阵法圈内的曜清圣宗一行人,大部分都往顾煦恬那窜去。 想必是那邪神的缘故。 入邪也无妨,但现下,江霁初不希望顾煦恬被强行夺舍成功,那就太便宜他了。 低头想了几转的江霁初抬头刚想说话,就发现身前有人挡在前,让他看不见光幕的内容。 “羡哥?” “稍晚点再看。”应羡鹤不知何时已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让他暂时看不见那恶心人的玩意。 “老娘的眼睛!不要不合时宜的放大!”木沐晴闭紧双眼,怒吼一声。 “不好意思,再次失误。”下一秒,光幕方向一换,一张俯视众人的大脸跃入光幕内。 少年束起的发辫间银铃轻晃,笑弯的眼角下横着一道极淡的刀疤。 见方向又调错,他忽地咧嘴笑起来,犬齿尖尖的,眸子亮得像是淬了星子,“哎呀,又错了,第一次用这玩意。哥,咋调啊!” 银饰随他偏头的动作叮当碰撞,鲜活又明亮的少年意气倒是让探出头来看光幕的江霁初有些忍俊不禁。 “有巍还是那般活泼。” 应羡鹤听江霁初这轻笑声,挑了下眉,鼻端一哼,“就一幼稚小鬼。” 许是通过木沐晴的传音听到这边的动静,言有巍本来准备将留影石递给一旁早预料他弄不成,正待善后的言无盛,突然手上一缩,将留影石拿回来,怼到石头前,一双狗狗眼闪着激动的泪花。 “江公子,你看得见我吗?”言有巍和木沐晴两人汇合成功的这段时间,不是被木沐晴驱使干活,就是被神偷梦茗偷走好不容易烤得香喷喷的烤肉,又累又饿,听见熟悉的温和声音,瞬间激动不已。 “嗯,看见你了。” “帅不帅?” “甚佳。” “这角度能撑住的只有我这张无死角的帅脸了,不过江公子一定更能撑住!” 江霁初真的笑出声了,这言有巍真是活宝,性格极有趣。 应羡鹤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言有巍!” “是,尊上你也是,我们三个都是。”言有巍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画面一转,成功聚焦全扬。 “还是无盛稳妥,言有巍你不能再碰留影石了!”木沐晴揉着太阳穴,无奈叹气。 留影石内,那边又有了新情况。 阵法所受的黑气渐渐减少,或者是说都被沼泽中央的顾煦恬吸走了。 曜清圣宗的人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瞧掌门陷入昏迷,无人下令指挥,以至于他们都站在原地,只知道稳住阵法不破,没有下一步行动。 “恬儿?”姜燕绝揽着呼吸孱弱的姜云野,对其输送完真元,助他稳定情况后,扭头就见这诡异的一幕。 不过没持续多久,沼泽里冒出来的所有黑气都被顾煦恬吸收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顾煦恬周身裹着一圈不规则起伏波动,时强时弱的半透明黑光。 而他的身体也有了瘆人的变化,他身上的皮与肉已经分离开,在黑气的作用下,皮肤越来越薄,越来越鼓,黑紫色的筋脉在透明的皮下扭动。 鲜红的血液从毛孔处渗出,在薄薄的透明皮肤上流动。 像是有外力化笔,沾血为墨,在薄皮上绘就阴邪符阵,古老悠远的符文一个接一个浮现于肌肤之上。 密密麻麻,蜿蜒扭曲,令人生惧。 而顾煦恬的脸上只有猖狂笑意,嘴角深深勾起,快要咧开巨缝般,狰狞诡异。 沼泽黑雾翻涌,悬于半空的顾煦恬周身邪气如蛇缠绕。 他的皮肤上的鲜红密文,更加连贯成咒。 突然,他的头颅猛地向后一折,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响。 再抬起时,他的眼白已占据了整个眼眶,唯剩针尖般一点漆黑瞳孔,直勾勾凝视虚空。 “天道……湮……,邪……独霸……”他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古语,声调诡谲,似万魂齐鸣。 这声音带有可怕的迷魂幻魄之力,让法阵内境界不高的数名弟子身形不稳,头痛欲裂。 无力地紧箍头部,跪地哀嚎。 而这可怕古语出口的下一瞬,又变成顾煦恬自己挣扎的嘶吼,“滚!你,别想!” 意识尚存的顾煦恬拼力将沼泽里的罗盘拿回手中,想以血启罗盘灭邪,却被拉扯住。 两种声音交叠割裂,邪气也随话音暴涨。 留影石另一端,江霁初盯着那密文走势,指节在剑柄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顾煦恬体内的邪神即将彻底占据躯体。 他忽然开口:“邪神要夺他的身了。” “邪神,那顾贱人体内有邪神这玩意?”木沐晴眼眸微微掠过惊色。 言有巍的声音也在此时传来,“邪气越来越浓了,需要理会吗?” 闻言,江霁初思索不到一瞬,不能让它成。 顾煦恬的命该由他亲手了结,更何况这不知名的邪神若临世,仙宫一行必生变数,对羡哥也是有碍,邪族的势力不能再扩大了。 他倏地并指划向画面一处,“密文交汇处有隙,刺破它。” 第135章 再苟活会 绕至更能得手的一侧,言有巍掏出腰间的魔箫,在他们靠近的刹那,顾煦恬周身的邪气突然剧烈翻涌。好似知晓危机即将到来,邪气更盛,加速了咒文凝成的速度。 顾煦恬的身体诡异的一闪,有意避开它感知到的言有巍一侧。 但却在它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更靠近凝视着它的那道身影。 在半空异变连连时,姜云野终于恢复意识,四周的邪气让他惊疑抬眸,一眼就看见那渐渐邪化的顾煦恬。 “邪气深重,邪魔作祟!”姜云野脸色剧变,强提一口气喊道:“众弟子听令,结辟邪大阵!” 就在曜清圣宗弟子手忙脚乱结阵时,一阵幽咽的箫声突然从沼泽虚空一处飘来。 那箫声时高时低,音调诡谲多变,听得人头晕目眩。 言有巍站在暗处,一管森白的骨箫抵在唇边,十指翻飞间,箫声化作两缕,一缕蜿蜒向下,缠绕住曜清圣宗众人。 “怎么回事……我的头……” “师妹,我回来了。” “青幽秘境宝物真多,发财了!” 曜清圣宗的众人眼神涣散,纷纷陷入幻境。 其中有一声最突兀,“霁初,是你,你终于回到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黑白混杂的真元砍中晕穴,直接脸朝下晕倒在地。 而刚刚苏醒过来,修为最高的姜云野则是被魔音化作的巨锤,一锤敲得再次头破血流晕死过去。 江霁初站在应羡鹤身旁,看他脸色很难看地狠盯着如死猪一样躺在地上的姜燕绝,拉拉他的衣袖,“无妨,梦呓罢了。” 应羡鹤回手握住江霁初还未抽离开的手,紧紧攥住不放。 见某人幼稚气又犯了,江霁初也顺他意,回握这那暖如旭日的手掌,“大胖鼠,借你一用。” 扒住江霁初左手的大胖鼠疑惑抬头,但因为脖子太短,看不到头顶的江霁初,“嘤嘤?” 下一秒它的爪子被轻点在留影石投射的画面上,江霁初低声道:“就是现在。” 画面中,言无盛如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手中一柄泛着白光的锥刃精准刺向背对着他的顾煦恬的后脖颈下方三寸处,那里正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符文节点。 “尔敢——”几乎就要成功的邪神,关键一处一凉,它的怒吼震得沼泽沸腾。 刀刃刺入的瞬间,顾煦恬浑身密文突然剧烈闪烁,皮肤下的血纹像活物般扭曲挣扎。 大量黑气从他七窍中喷涌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张看不清五官的黑脸。 “除!”江霁初隔空捏碎一枚金色符箓。 耀眼的金光从天而降,将那张黑脸击得粉碎。 顾煦恬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时,被言无盛一脚踢飞,精准落在陷入幻觉的人群前。 箫声也戛然而止。 曜清圣宗众人几息后,如梦初醒,姜燕绝第一个回过神来,“邪气,开始消散了!” 他视线下移,看见一血人,虽然衣服破烂,但一眼就看出那是方才诡异缠身的顾煦恬。 “恬儿!” 后回过神来的曜清圣宗一行人,只看到顾煦恬浑身是血地躺在沼泽边,黑气也不再缠绕他周身了。 待消化完眼前之景后,联想到刚才最近的记忆,掌门下令要他们灭邪,而此时邪气不存。 “是顾师弟!”一名弟子突然喊道,“顾师弟他以身为引,净化了邪气!” 他这一嗓子嚎出来,让刚刚将昏迷的顾煦恬抱起的姜燕绝手上一个不稳,把顾煦恬脸朝下砸入沼泽中,差点被污泥淹死。 连忙将人刨出来,他注意到顾煦恬后脖颈下的伤口,却只当是邪气反噬所致。 “快启符,出峡谷疗伤。”姜燕绝也来不及想为何爷爷又负伤晕厥,一手捞一人,带着同门快速遁逃走了。 远处,言有巍收起魔箫,与言无盛悄然退入阴影。 …… 江霁初见事情解决,反手将已经被邪气震得快要破碎的留影石收起,递给木沐晴时,一高一矮的两人也出现在竹林内。 “我们回来了!” 言有巍开心地凑上前,伸手想拉住江霁初的手,却被应羡鹤拧眉警告一瞪,止住奔跑的姿势。 “江公子,我们把那个什么鬼死咒破掉啦!” “嗯,做得好。” 江霁初手上一使劲,应羡鹤就乖乖松手了。 他上前一步,拍拍言有巍非常自然伸过来的脑袋,“辛苦你们了,回去给你炼你想要的丹药。” “好耶!o(*≧▽≦)ツ”言有巍开心地点着头,脑后的蝴蝶银链清脆作响,“可是,江公子……” 江霁初偏头见言有巍眨巴一双圆润的狗狗眼,看着他和应羡鹤,来回扫视,欲言又止。 看了应羡鹤一眼,眼眸轻眨,示意他别威胁可怜的小狗狗。 应羡鹤见心上人表态了,耸耸肩表示他什么也没干,侧过身让言有巍大胆发问去。 “问吧。” “江公子,为什么不在那弄死顾煦恬?顺手的事。”言有巍很是疑惑,不管是尊上的事前嘱咐,还是江霁初方才的发话和做法,都是以保他们一命为落脚点。 “那就太便宜他了,慢慢让他失去珍视的一切,为他的自大无脑付出惨痛的代价,更适合他,不是吗?” 江霁初缓缓道,一开始,在被应羡鹤救活后,他本想找顾煦恬要一个说法,让他付出一定的代价便可。 但在通过顾煦恬的记忆,知道他前世今生所做的一切后,江霁初便改变一击毙命的决定,他会让顾煦恬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样说,也很不错。”言有巍眼睛一亮,便不理会这个问题,向江霁初细说着回宫后,想要江霁初帮他炼制什么类型的丹药了。 另一处,秘境灵力充沛的温泉边缘,曜清圣宗众人围成一圈。 顾煦恬正躺在姜燕绝的怀中,七窍不断渗出黑血,皮肤下的血色密文虽已黯淡,却仍在缓缓蠕动。 “爷爷!”姜燕绝抬头看向已经调息恢复大半的姜云野,语气无措。 姜云野两指搭在顾煦恬眉心,面色骤变,“侵入他体内的邪气未散,正在他识海中害他神魂!” 说罢,起身挥袖,飞出一枚玉色丹药,“先用青灵丹吊住性命,其他弟子结阵净化!” 外界的曜清圣宗数人以为是顾煦恬以身犯险,救他们于危难中,感动地用心结阵助他,心中也不再那么怪罪他前几次让他们深受危险的事了。 而顾煦恬的识海内,滔天黑浪翻涌。 第136章 利用 顾煦恬站在火海翻滚,黑气萦绕的识海中央,抬眼间,眼神怨毒似鬼。 “你终于暴露本心!你一开始就是打着夺舍的目的!” “桀桀桀,不然呢?我身为上古吞噬邪神,横行天地,人人惧之,你成为我的容器,是你的荣幸!” “去你的荣幸!别想!!”顾煦恬想调动识海内的火焰吞噬眼前的邪气山,却是火苗入海,毫无波澜。 “桀桀桀,太可悲了!你这弱小无能的模样,能奈我何?绝品火灵根被彻底毁掉,现在不过是依靠灵宝激出的凡品火灵根,弱死了!” “闭嘴!我是绝品火灵根,待我灭了你,我能重新再来的!” “呵,痴人说梦!靠谁,靠你自己?”邪神化为黑影,在顾煦恬周身盘旋,而顾煦恬恼怒至极的挥手扑打,也只是徒劳,落了空。 “你是否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煦恬抬手想抓住那流体无实质的黑气,想抓住然后碾碎,让其不能再说一句。 “你,顾煦恬,底子极差无比!你的灵根,你的所有,都是夺他人造化而来的。”邪神突然一窜,附到他耳侧低语。 邪神的话语声量极低,却如开山巨斧,劈在顾煦恬本就岌岌可危的神经上,呲啦一声,断裂开了。 “你胡说!我就是天之骄子,谁有重活一世的机缘!就算是夺,也是我有这个本事!”顾煦恬睚眦欲裂,咆哮着。 “自欺欺人方面,你确实是骄子。”邪神阴恻恻地笑着,飘到顾煦恬头顶上方。 见顾煦恬执迷不悟,邪神再也没有陪他演戏下去的耐心了。 “愚不可及!当初也是我倒霉。”邪神骤然化邪风一掀,顾煦恬瞬间倾倒在地,努力挣扎着起身,却深深半陷在识海内。 “你想做什么!你夺舍不了我的!”顾煦恬一副有所依仗的模样,令邪神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你啊,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嘴硬和看不清楚现状,永远是你的致命弊端。” 邪神的残魂分化出双手,尖利的指尖朝顾煦恬的丹田处狠狠一抓,稀薄至极的灵气被抽取出,引得顾煦恬哀嚎打滚,惨声痛骂。 “你就是个废物,只会觊觎别人的物件,若不是你,我早就得手了。比起那江霁初,你真的是最残劣的替代品。”邪神回想起和顾煦恬绑定在一起的发端,心中一股邪气更助长它的强大。 但它内心也庆幸着,还好在那突然发难的不知名修士在破掉它外施的邪咒时,它及时脱身复潜,保存了大半的邪气,否则也难以此时来进行识海内的夺舍大法。 猛的增大一圈的邪神,将顾煦恬摆成大字型,挥手凝成无数的邪刺,万刺尽发,射中顾煦恬的各个穴位,狠狠钉在识海面上。 与此同时,随着邪神的口中咒言以长短起伏不同的声调念出,顾煦恬被刺中的地方,源源不断地溢出被染黑的神识之力。 “你想做什么!啊——” “显而易见不是吗?他们在外面驱邪净化,给你提供灵力、净化之力,但以你现在的实力,只是替我多了一处转化为邪气的新来源,哈哈哈哈哈!”邪神缩成一团,在顾煦恬上空畅快地窜动。 自从顾煦恬习得神识锻体法后,就时常以此压制它,禁锢它。 对此,力量不足的它只能潜伏,假意顺从。不过很快就来了转机,这没实力又无脑的家伙遇上有克邪奇火的修士,被反杀,还拉它下水,害它差点魂飞魄散。 不过,那克邪奇火还未至大成,生死一线中,它得以苟留一息。 顾煦恬受重创,它假意为其固本,实则将邪气渗透他的丹田处,掌握住关键,为的就是这样一个时刻,彻底掌握主权的时刻。 它终于等来了! 现实中,被吊住性命的顾煦恬倚靠着姜燕绝盘坐着。 而姜燕绝正在姜云野的指点下,专心给他输送真元,借着阵法净化他皮肤上残存的邪气,缓缓深入肌肤底下,但收效甚微。 姜云野站在一旁,突然皱眉,心中暗想,这顾煦恬身上真是疑点重重。 他体内的邪气不单纯,似有一抹邪魄? 看着顾煦恬脸上转瞬即逝的那张虚影,他心中甚疑,但并未表露。 若可以,他会让这坏他好事的顾煦恬就地而消亡。 可现在,顾煦恬还有用。 等进了仙宫,发挥顾煦恬最后的作用,得到目标之物后。他也会在上面的帮助下,在这秘境内解除顾煦恬和绝儿的道侣契。 有了混沌青莲子,这提供不了气运与灵力的顾煦恬也不必留了。 “爷爷,这样有用吗?我见恬儿身上的邪气气息越发凝重。” “静待。”姜云野抬手掐诀,一团金光从他指尖悬挂欲滴。 “这是净世露。”姜燕绝面色一喜,但转瞬又忧虑起来,“爷爷,你的身体受不住,孙儿来吧!”说罢,不等姜云野答复,就竖指欲凝。 不待他凝成,指尖的微光被一阵凉风扑灭,“不可,你现在境界不足,将将能触及元婴中期的边缘,强行凝结会使得你修为晋升有碍。”姜云野神色严肃,对蠢蠢欲动的姜燕绝呵斥道。 随后他缓缓伸指,轻触顾煦恬眉心,金光瞬间没入。 姜燕绝见姜云野做完这一步,状态无碍,也就安心了,“爷爷,恬儿醒来后知晓您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定会感恩您的。” 姜云野轻捋胡须,微微点头但没有多说什么。 他苍老的眼眸微垂,凝视着顾煦恬,视线缓缓下移,最终落在顾煦恬即使昏迷都没有松开的罗盘上。 顾煦恬不感恩他也无妨。 他只需要顾煦恬用罗盘助他取得混沌青莲子以及仙宫的那三样秘宝,就足矣。 如此,他既能靠混沌青莲子续命,撑到找到霁初那一日,等霁初发自内心的原谅自己后,就能解除自身的反噬之灾。 更重要的是,他也能用仙宫埋藏的三样秘宝向中界的仙人交差,表忠心,获认可。 姜燕绝完全不知眼前他信任无比的爷爷想些什么,他握紧顾煦恬冰凉的手,忽然感觉对方指尖轻微颤动。 识海内,顾煦恬仍和邪神对峙着,在邪神猖狂仰头大笑,诉说着它的不幸与大计时,他反手按在识海下的掌心纹路,突然金光一闪而过,并未引起邪神的注意…… 第137章 入邪而不知 随后,如黑云般的魂体剧烈蠕动几下,竟能化成人形。 黑气凝成的魂体健硕无比,破烂的黑袍覆身,但魂体上伤痕累累,隐隐可见白骨黑筋于黑肉之下。 而令人诧异的是,明明它的魂体状态已达较全盛阶段,能最大程度还原肉体模样的情况下,它的脖子上却仍顶着一颗半缺的脑袋。 从左侧太阳穴斜上,三分之一的脑袋都被削掉,看上去是被人硬生生削去的,切口很是平滑,而在切口平面处,有一个古老的符文,刻在其上,泛着白光。 此刻的邪神,没看见自己模样的它兴奋又期待,它迫不及待地化出一面水镜,入目的却是自己残缺的脑袋。 “可恶,还是不行,不够!” 它收起水镜,侧目瞧见顾煦恬震惊的眼神,阴狠的三角眼染上一抹痛意和不甘,尖利漆黑的十指紧攥,扎入掌心,毫无痛感。 “都是你,弱小无能,给我提供的养料贫瘠不足,若是那江霁初,我现在定能一举破开封禁法文。 不,不单单要怪你,还要怪数十万年前的那家伙,明明走他的逍遥道就好了,还要下界来坏我好事!不过,任他多强,遇上比邪族还要阴邪的那些人,他也难逃一个死。” 邪神一把掐住已经不能再提供任何神识之力给它的顾煦恬的脖子,高高举起,看着他以神魂模样痛苦挣扎,喘息着,心中畅快无比,竟开始在自言自语,神情癫狂。 “咳咳——咳,你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顾煦恬无力地扒拉着脖子上紧箍住的尖利手指,脑子里死命想法子来争取时间。 “你不需要懂。”邪神引出几缕邪气,将顾煦恬高高束缚起,“现在,时候将至,你闭眼认命吧!” 邪神的狞笑在顾煦恬脑海中回荡,他挣扎着用手扒拉邪神的手掌,却看见自己的手背上那些被净化的邪咒印记突然又在神魂的皮肤下泛起鲜红纹路。 先前被清除的诅咒,竟已经深入他的神魂深处。 此刻,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重新浮现,并与邪神在识海内重布下的邪咒连接成完整的邪阵。 “你以为净化了?”邪神的声音带着讥讽,“本座的咒印,早就刻进你的神魂了。” 顾煦恬闷哼一声,感觉全身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邪咒正在他体内复苏,像无数细小的黑色荆棘,从内向外穿刺他的灵脉。 “老老实实地把你的身体交予我吧!”邪神的声音骤然逼近。 顾煦恬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强行挤压到识海角落。 邪神的神念如同滔天巨浪,蛮横地冲刷着他的记忆、意志……所有! 它要将他,在此彻底抹除。 在意识模糊的边缘,顾煦恬突觉神魂内又多了一缕熟悉的灵力滋润。方才那一缕不足他反抗,现在多了一缕,胜算多了五成。 顾煦恬保持着疯了一般的挣扎动静,让邪神不要留意到他现在神魂的异样,同时努力引着那净化纯洁的灵力化为己用,以应对现在的濒死局面。 “挣扎吧!”邪神享受着弱小者的反抗,“这样,你的躯体,你的神魂更有绝望的气息,更适合我滋养壮大!”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顾煦恬的神魂在邪神掌中痛苦挣扎,但他仍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彻底崩溃。 必须拖延时间,外界暗中送入他识海的净世露还未完全渗透,他需要邪神再多说几句废话,再多给他几息时间。 如此才能施展宗门灭邪圣术。 “你……咳咳……到底在说什么?你既然看不上我的弱小,为何还要委曲求全!”他艰难地挤出声音,手指无力地扒拉着邪神的利爪,装作虚弱不堪的模样。 邪神狞笑着,黑雾凝聚的面容扭曲而癫狂,“你啊!勉强能用。” 看时间还不到,它也生出几分闲聊的闲情逸致来。 毕竟,这人很快就要不存于世,怎么说都是前世今生的“战友”。 顾煦恬怒火攻心,但面上却露出惶恐之色,“我……我还能帮你不是吗?呃!你不待我强大体魄,境界高到一定程度再夺?” “等不及,变数太多。 你也是贪婪害己!在前世时,明明我都准备好!准备好了让江霁初,我看中的那人来取物。 只要他伸手碰到我寄存于内的那枚玉碟,我就能寄宿在他身上了!”邪神说着说着又来气了。 “怪不了我!咳咳,我宁愿没伸过手!”顾煦恬被邪神这一说,也生了怨怼。他哪知江霁初看中的东西竟也有不好的。 明明江霁初每次看中的东西都是至宝,好物! 虽然他也曾庆幸过在邪神的帮助下,能钻时空漏洞,以玉碟中的一丝时空之力,启时空法则得以重活一世。 但他被邪神缠身后,弊端也是显著的,一直被觊觎肉身,还得担惊受怕,盖因邪族是仙魔两道的共同敌人。 重活一世,其实他没有什么不顺心的,连江霁初都算是半解决了。 即使江霁初还存活着,却成为了魔尊的附属品,消遣的玩意。 但十年前都变了,变得不顺心了。 若不是遇到那名散修!他现在仍是天之骄子,人人艳羡的对象,而不是被邪神压制,丹田被毁的废人。 果然,和江霁初相似的人,都和他犯冲! 不,现在不是想起那些害人精的时候。顾煦恬努力摒弃纷乱头绪,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因邪神的话而再次动摇,逼着自己凝神想策略。 他感觉得到自己的神魂内部,净世露的力量已经悄然蔓延至神魂的各处。 必须让邪神放松警惕,才能一举发动克邪圣法,化链锁邪。 “你……咳咳……难道不想要江霁初的身体?他还没死!若是我,我帮你找到他,像上一辈子那样,只要……我准备更周全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出现意外,助你转移夺舍。”他故意断断续续地说着,让邪神不得不凑近听清。 邪神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它眯起猩红的眼睛,黑雾翻涌,似乎在思索。 “上辈子叫你引他去设有阵法处,结果你害人心切,不管不顾暴露本意,还落得自己打滑坠崖,害我不得不与你签订契约,寄宿在你身上。”邪神回忆着,对顾煦恬所说的今世为它达成计划有些不敢信,毕竟这人蠢事干了不止一次了。 “那是我一时心切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呃,你也想要更强的容器吧!”顾煦恬听得出它语气中的动摇,连忙说着。 在邪神真的开始思考可行性没过多久顾煦恬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 那些被他缓缓吸收内化的净世露,悄悄顺着邪咒纹路逆向流动。 能量,越来越足。 机会来了! 他猛地睁大双眼,原本涣散的神魂以及神识之力骤然凝聚,体内积蓄的灭邪之力瞬间爆发! “去死吧!”他厉喝一声,双手猛地扣住邪神的手腕。 灭邪力量如烈火般燃烧,顺着邪神的黑雾反扑而去! 邪神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想要抽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被顾煦恬死死锁住。 “你……你竟敢!!!” “我才是身体的主人,你给我魂飞魄散吧!” 克邪圣法在净世露的协助下,加倍发动,化作无数金色锁链,将邪神层层缠绕住。 邪神疯狂挣扎,黑雾翻涌,但已经晚了。 净化之力彻底渗透净化,它好不容易凝实的魂体开始崩解! 顾煦恬的神魂缓缓站直,眼中寒光凛冽。 “怎么可能!”邪神惊怒交加地发现,那些被它吸收的邪气,它的力量来源,正在被顾煦恬炼化,“你竟敢用我的力量!” 耀目清光与邪神的黑雾激烈碰撞,在识海中炸开无数光焰。 邪神发出不甘的嘶吼,黑雾剧烈翻腾,“就凭这点净化之力也想——” 话音未落,顾煦恬突然变招。 他原本要彻底净化邪神的法诀,在最后关头诡异地一转,竟化作吞噬之力! 顾煦恬嘴角挂起得意的笑,这邪神没想到吧!它是吞噬邪神,在以往它借自己的身躯以施展吞噬他人根基本源的过程中,自己也沾染到吞噬法则的一二。 这也成了自己在绝境中本能使出的保命之术。 但眼看已成功克邪的顾煦恬,完全不知这正是邪神埋在他灵脉深处的邪咒在暗中引导。 “既然你要夺舍我……”顾煦恬眼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猩红,“那就为我所用再消失殆尽吧!哈哈哈哈哈!” 邪神惊恐地发现,自己最本源的邪火竟被反向抽取。 那些青黑色的火焰本该焚毁修行者的道基,此刻却温顺地流入顾煦恬的灵脉,与他本身的灵力水乳交融。 “你竟然敢——”邪神的尖叫戛然而止。它的形体开始崩溃,而顾煦恬的指尖却燃起一缕幽绿火苗,转瞬又恢复成正常的灵光。 顾煦恬剧烈喘息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全身,被邪神破坏的经脉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 “结束了。”他喃喃自语,看着邪神残留的黑雾彻底消散。 识海恢复平静…… 现实中,顾煦恬猛地睁开眼睛。 瞳孔清亮如初,而在眼睫扇动一瞬,眼睑之下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森的暗红。 他抬眼对面前担心而惊喜看着他的姜燕绝虚弱地笑了笑,“大师兄,恬儿回来了。” 第138章 惬意时刻 江霁初盘腿打坐,整个人被一枚由蓝、紫、白三色交织而成的灵气茧包裹其中。 因此处被木沐晴他们施法圈住,无人到此,江霁初也就暂时散掉身上遮掩模样的法术,恢复原本的模样在此抓紧修炼。 他披散的霜发被辫为两股松垮的辫子垂于胸前,编发之人的编发技术看起来很是一般。 此时江霁初双眸轻阖,气息平和温润。 随着时间流逝,灵茧中的蓝、紫两色灵力被吸纳入体,灵茧变得乳白。 而他身前的缩小版元婴也盘腿悬浮,以紫焰凝成的莲花火底做垫,五条毛绒绒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蓬松软绵。 在灵气茧即将变得透明稀薄前,江霁初浓密的眼睫掀开,蓝绿色的琉璃眼眸中精光一闪,快速结印掐诀,引着元婴在身周盘旋一圈,吸收掉最后的流体状紫、蓝灵力后,便归回丹田内。 在吸收完最后一丝灵气后,江霁初轻呼出一口浊气,低头看了看指尖化出的真元,颜色和稳定性都更上一层楼,届时入仙宫胜算更大。 听见远处竹林间有响动,江霁初浅笑招呼着,“大胖鼠,又去搜罗什么好吃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青竹间的窄小缝隙钻出一团雪白,钻出缝隙的刹那,雪白团弹性十足的弹了几弹,接着叼着一根五彩玻璃般的竹笋就冲向江霁初敞开的怀中。 大胖鼠精准扑进江霁初怀中,快速扭转屁股,仰躺下。 做完这一套丝滑连招,并且没有那个可恶吓人的大魔头盯着它,大胖鼠舒服得叽叽叽,举高双爪捧着的五彩竹笋,向江霁初邀功。 “送我的?” “嘤!嘤嘤”(对,宠你) “谢谢大胖鼠,吃饱还想着我呢!”江霁初打趣地伸直指尖戳戳大胖鼠吃得圆滚滚,有些硬邦邦的一块腹肌。 “嘤嘤嘤。”(害羞死鼠了,美人快吃!) “好,待会我们一起吃。”江霁初用两根手指捏住大胖鼠死命往他嘴边塞的爪子,婉拒它的盛情。 “吱吱。”(好吧) 大胖鼠见美人都不舍得吃,等会还要分它,心里被挂念得暖烘烘的,蹭蹭江霁初挠它下巴的手指。 立即咻的一下,钻进江霁初绣着忍冬花的碧落色衣襟之下,紧贴着江霁初刚刚打坐完毕,而使得是全身上下最暖的腹部。 整只鼠摊成一块鼠饼,在腹肌线条分明却尽显精瘦的一处微微起伏上趴着。 还嗅了嗅,很满意这又香又暖又灵气充裕的地方,便打瞌睡去了。 江霁初见大胖鼠也是累了,这两日它只吃不歇,把这占地极为宽阔的竹林翻了个遍,能吃的,能用的全部找了出来。 可谓是鼠过一处,一丁点也不留给后来者。 轻轻拍了拍它,让它安心休息去了。 突然他抬眼看向东侧,眼底一丝了然掠过,有趣,没想到还有这一变数。 反手张开的掌心中,浮现一金团,正缓慢地收束外延的丝丝灵线,每条灵线的末端附着一点青黑色,幽幽散发阴邪之气。 见到这青黑色,感知到上面的阴邪气息,江霁初快速点着一簇跃动的紫火,触上青黑,一点化灰。 留他一命,他倒是飞蛾扑火,加速灭亡了。也好,如此一来,更是精彩。 青幽仙宫,他们可务必要出现,否则好戏上台无人唱了。 不过,这顾煦恬也真是…… “江公子!你猜我看到什么。”言有巍骑着魁梧凶猛,嘴角獠牙尖锐粗长的小虎崽冲进竹林,激起一阵竹叶狂舞。 也打断江霁初的沉思。 “别急,小虎崽,小心脚下火堆。”江霁初出口提醒的刹那,小虎崽已经一掌拍下,“嗷呜”一声巨嚎,疼痛让小虎崽从成年体的魁梧英俊,瞬间缩小为幼崽版模样,可怜巴巴地嚎着,瘸着一只腿地冲向江霁初。 而它背上的言有巍被掀翻,一个利落侧空翻,完美落地。 “小虎崽,不仗义啊,你皮糙肉厚还会被火堆弄疼?”言有巍不满指着满头在江霁初怀里撒娇的小虎崽。 “嗷呜!嗷!” 眼见着言有巍快和小虎崽就地吵起来,江霁初连连转移注意力,往小虎崽爪子上覆上灵力祛除烫意,同时开口,“有巍,你看到了什么?” “哦,对,我今天早上和小虎崽偷摸去他们那边瞧了一眼,我看到那个顾煦恬手中竟然冒青黑色的火焰,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在一个角落那炼丹呢!” “嗷嗷,嗷呜!”小虎崽非常形象化地趴倒在地,用爪子捂着眼睛,浑身抖着,以表示它瞧见那火焰的害怕。 “他在炼丹,那炼的丹药你有看见情况如何?”江霁初摸着小虎崽的后背,给它顺毛,下一秒右手边也凑过来一个披散着俏皮小辫子,挂着紫藤花银饰的脑袋。 江霁初轻笑一声,也伸手给笑得憨憨样的言有巍摸着脑袋,顺着辫子。 言有巍舒服得眯起眼睛,弯成月牙状,回忆一下后说道:“丹药和正常的倒是没什么两样,就是炼制时他那火我觉得很阴森,像鬼火一样。不过他的同门倒是在捧他臭脚,一口一枚丹药,吃得很开心呢!” “比鬼还要邪门,到时候你离他远些。”江霁初眼神平静,但嘴里的话有些看热闹的感觉。 言有巍歪头疑惑,但江霁初只是含笑摸着他的头,“江公子,我要保护你呢!我到时候将他一把吹飞。什么鬼火阴火,吹灭就没了!” 他说着还抽出自己腰间的白骨魔箫,笑得灿烂,一点都不把顾煦恬放眼里。 “好,到时候就靠有巍大显身手了。”江霁初跟逗小孩一样,塞给他一枚补元丹。 “好甜,草莓味的,我喜欢!”言有巍眼睛亮亮的,嚼着口中丹药,回味无比。 正当言有巍在那缠着江霁初和他说怎么炼制出不同口味的丹药时,竹林外多了几个不一致的脚步声。 “阿初,先吃点再炼丹。”应羡鹤从竹林外走来,肩上扛着一只双目赤红的巨型兔子。 一进来就看见一虎一人霸占他的阿初的左右手,都是一副享受的陶醉嘴脸。 应羡鹤出现在竹林的那一刻,江霁初就起身相迎,“羡哥,你从哪打来这么大只的巨噬兔。” “外面随便一走就碰到的,毛色很纯,到时候给你做法袍过冬。你不是没吃过,等会我做个炖汤加烤肉,好好尝尝。”应羡鹤看江霁初很自然地起身靠近他,眼里只有他,以他为先的样子,让他心里很是妥帖。 也就很大方的不计较那两个蠢东西的卖萌邀宠的可耻行为了。 “诶,江公子我才发现你的辫子怪怪的,虽然基本看到的是你的脸,但是这辫子也太不配你了,我来帮你编,我是行家!”言有巍抱着小虎崽起身,很是自信道。 “你有时间滚去修炼,别天天黏着阿初,说些自大的话。”应羡鹤刚把巨噬兔放下,扭头眼含警告。 言有巍看着应羡鹤的表情以及江霁初对他摇头的模样,顿时悟了,是尊上给编的,怪不得技术那么差。 “是!尊上!”言有巍抱着小虎崽就跑出竹林,半分不顾向江霁初伸出爪子求抱抱的小虎崽。 见碍事的人都不在,应羡鹤故作受打击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蹲地处理食材。 江霁初将他的表情和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微弯,不动声色地走近。 他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安静地并排蹲下,那歪斜松垮的辫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阿初怎么不哄哄受伤的我?”应羡鹤见身边人不开口,撑着侧脸静静看着他的动作,怕自己的慢悠悠的反倒是让人饿到,立即三下五除二就把食材处理好,分类摆放。 处理完侧头对上一双含情温润明眸,还没开口就见那双眼眸染上笑意,嘴角的梨涡又浅浅漾着柔意。 应羡鹤又心痒痒地低垂眼眸,同时垂着脑袋,“唉,说是要服侍好阿初,我连辫子都……” “松些好。”江霁初截住话头,抬手碰了碰自己发尾歪扭的发带,玄铁的点缀微微生凉,“不勒。” 忽然有风掠过,那摇摇欲坠的辫梢扫过应羡鹤颈侧。 江霁初佯装取下自己的发丝,指尖却在应羡鹤后颈停留了瞬息,温凉如露的触感让应羡鹤顿时忘了要装委屈。 “羡哥可是魔尊大人,在我眼里,做什么都厉害,要不,重新试试?”江霁初素指一勾,霜发如染雪而净白的丝绸,倾泻而下,同时递来一段发带,眼底浮着纵容的笑意。 应羡鹤接过时握住江霁初的指尖,轻轻的捏了几下,眼神缱绻生情。 霜发再度被笨拙缠绕时,江霁初闭上眼。 听着竹林摇曳,呼吸浅浅。 …… 之后的半个月时间,江霁初一行人在成功取得第五枚令牌后,边等着第二个月底开启的青幽仙宫,边走走逛逛,搜刮好东西。 同时在练丹练功双狂魔的江霁初督促下,一个个疯狂练功凝元,为仙宫夺宝做足准备。 第139章 仙宫现 天光微曦时,轰隆几声巨响,随之一阵天摇地晃,山石崩塌。 在令人身形不稳的波动过后,秘境里成功存活下来的众修士惊诧地发现,面前扬景已一改原本的模样。 在波动过后,秘境内的十几个区域被打乱重组,生出了新的地貌,也冒出了不少新的宝贝,还有几处隐含浅浅仙气,瞬间吸引不少修士开启新一轮争夺。 而仙气最为浓郁,被绝大部分修士虎视眈眈,争前恐后前往之处,还属秘境正中央那突然破土冒出,在高峻岩石之上矗立的一座规模宏大,威严恢宏宫殿群。 此时,仙宫还未停止它的出世动静,挤破岩石,树木折断的声响不停歇。 “我的老天道啊!这就是数十万年前仙人所居宫殿!掌门没骗我,真的开眼界来了!”一结丹大圆满的年轻修士口都合拢不上,对眼前的已露出大半模样的青幽仙宫震惊道。 青幽仙宫巍峨矗立在岩山之巅,高峻不可攀的模样令人心惊。 已出土而立的部分宫殿群被淡淡的青色仙雾缭绕,远远望去如浮于云端。 仰望去,最先跃入眼帘的是那扇巨大的青铜宫门。 两条栩栩如生的青龙盘绕门柱,龙鳞泛着幽光,龙睛似有灵性般俯视着底下蠢蠢欲动的修士们。 门前还各立一只麒麟石像,通体如青玉,双目炯炯,散发出的威压让几个结丹中期的修士不自觉地后退数步。 “这,这麒麟雕像该不会是真麒麟所化吧?”一个年轻修士声音发颤。 他身旁的同门仰头望着宫门飞檐上那些振翅欲飞的青鹤雕像,惊叹道:“快看那些仙鹤!我竟看到它们在动……” “眼花了吧你!”一修士心内震撼但为了显示自己见多识广,硬生生忍住惊呼,见身旁的人说这数十万年前的仙宫上有活的仙鹤,不屑反驳道,转眼看去,他身形一顿,“”还真的!不,是错觉!天呐,这得是多精妙的灵韵才能让人产生这等错觉!” 宫殿外墙隐约可见繁复的云纹浮雕,每一处檐角都雕刻着不同的仙兽,在流转的灵气中若隐若现。 每一只仙兽都似有生机,只是暂存檐角憩息般。 没过多久,仙宫周围的山石岩壁上都站着一个个摩拳擦掌的修士。 站在和仙宫所处位置还要高上一些的年轻修士瞪大眼睛,声音发颤,“这……这仙宫究竟有多大?我们站在此处,竟连边际都望不到尽头!” 只见青幽仙宫沿着山势铺展,殿宇层叠,楼阁参差,飞檐斗拱如波浪般向远处延伸,直至隐没在缭绕的云霭之中。 正面的峭壁之上,只能窥见仙宫的一角,更多的宫殿群落隐在云雾深处,仿佛没有尽头。 “据说真正的仙家洞天,内有乾坤,看似不过百丈,踏入其中却似一方小世界……”一位年长修士喃喃道,眼中满是敬畏。 其他修士闻言,更是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踏入宫门,一探这浩瀚仙宫的奥秘。 仙宫的动静在众人的议论惊叹中,终于停止了。 已彻底浮现出的整座宫殿庄严肃穆,又透着仙家特有的灵动韵味,让所有飞身来到岩山边缘,靠近宫门前的修士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一个个都想着抬手去触碰,更近距离感知仙家道韵,让仙气洗涤自身。 有几个被震撼得心思浮躁,竟抬步走近,出手触碰,引得其余人纷纷侧目。 但下一秒,最先出手的几人被外力一撞,砰的一声,深砸入远处的密林中,一团灰尘鼓起,随后又跟引起它的那些人一样,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前车之鉴,让其余想尝试先一步感知仙气的修士,乖乖收回手,站在远处观望着。 待几名化神初期的他宗掌门走上去,试探性一触。 大家才发现,巍峨的青幽仙宫虽近在眼前,却被一层无形的结界阻隔,看似薄如蝉翼,却连大乘修士都无法撼动分毫。 更别提只有化神初期,甚至以下修为境界的众人了。 “诸位道友且看——”一位化神初期的灰须老者指着宫门上方悬浮的五道古老符印,高声道,“此乃前宫主留下的禁制,需集齐五极天令方能开启!” “唉,没抢到令牌,看来和这仙宫无缘了!”一人听完,痛惜捶掌。 “这仙宫是何大能洞府?”一面容稚嫩,只为来开眼界的小修士对着他身旁一脸痛惜的修士问道。 “大能名讳,年代久远,我也不知。 不过相传,数十万年前,正值黄金修真纪元。 开辟青幽仙宫的大能在此坐化前,设下此结界。 五枚令牌分别是蕴含至净的星月、至刚的烈火、至柔的阴水、至坚的金石,以及至韧的藤木,散落于秘境各处。 唯有持令者,才能以自身灵力激活令牌,引动结界共鸣。” “那取得令牌就可入内,哎呀,一开始我都没了解清楚,我现在就去!”小修士一听,立即打鸡血一般,就想飞身向秘境各处搜寻去。 “诶诶诶,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你时间也来不及了。别人都是花了快一个月时间才收集全。 而且啊,这秘境一日仅允十人入内,且仅限前两日!” “啊,这样子啊,多谢道友热情相告。”小修士垂头丧气地道谢后,跑回同门身旁,求安慰去了 热情相告的修士声量不低,使得人群中低呼痛惜连连。 仙宫这入内限制,意味着总共只有二十人能踏入仙宫。 而此刻,即使秘境在一个月时间内死伤无数,可聚集在此的修士不止百人。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有的如小修士,心痛不知这机密,有的暗中握紧手中令牌,有的则目光闪烁,扫视四周,似在盘算如何夺取他人机缘…… 而见仙宫这处动静彻底安稳后才到来的江霁初一行人,落于人群间,将面色各异的众人尽收眼底,背手而立,静待序幕拉开。 第140章 仙宫前大混乱 江霁初瞥眼看向他说的那伙烂人群体,正是站在不远处山巅顶端的曜清圣宗一行人。他们正摆着颇为唬人阵势,静待仙宫正式开启以开结界入内。 而他不知,他身后的应羡鹤嘴里虽说着那伙人,可视线却是紧盯他因半扎墨发而露出的白玉般的耳廓。 感受到微微的热气洒在敏感的耳尖,江霁初不留痕迹地缩了下脖子,忍过那阵敏感后,才清了清嗓子,低声回道:“顾煦恬手持与秘境关联甚深的罗盘,找全令牌轻而易举。” 一旁伸长脖子四处观望的木沐晴他们,看身旁的粉红气泡太多太甜了,大发善念不打扰应羡鹤了,几人趁热闹混入其他修士群去打探消息了。 “哦,要不要将罗盘抢来?”应羡鹤见周围的人没有留意到他们,便不再做足仆从的姿态。 他上前一步,若有若无地用胸膛贴着江霁初纤细挺拔的后背,伸手把玩着江霁初腰间佩戴的玉链禁步。 这禁步还是今早他亲手挂上去的,坠在腰间,显得江霁初的腰身更是不堪一握。 慢慢的,开始不知足,或是说身前人给了他更多的纵容,他开始觉得不够了,故意凑得更近,紧贴着后背,闻着胸前人发丝的香气。 “不用,任老对仙宫内颇为了解,已在此前告知我大致,加上这段时间打探到的消息,足够我们入内取物。”江霁初折扇一打,挡住应羡鹤越凑越近的俊脸,也将那薄唇挡在扇面后。 应羡鹤见江霁初细眉低压,嗔怒瞪了自己一眼,被瞪得心痒痒,后牙不自觉咬紧,但还是见好就收。 “嗯,听阿初的。阿初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魔尊大人现在放开我,站在后面扮好忠诚丹仆模样?”江霁初两指轻合折扇,反手握住扇柄一挑,挑起应羡鹤的下巴尖,眼尾扫了他一眼道。 应羡鹤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但见江霁初说得很认真,便任被挑着下巴。 随后他漫不经心的嗓音上扬,话音低沉似流沙滑过耳畔,酥酥麻麻。 “我这就是忠诚丹仆模样,不舍得我矜贵迷人的主子,累到一分一毫。以身为垫呢?怎么,主上不舒服,要不坐在更舒服的地方,比如,属下的大腿上——” “好了,不许再说了。”江霁初竖指抵住应羡鹤的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薄唇上,冰凉的指腹让应羡鹤一颤,眼底更是兴奋暗芒闪过。 若是我启唇轻舔,阿初会不会害羞呢? 见应羡鹤的眼神越发不对劲,江霁初这段时间已经很明白他又要干些会让自己羞涩难当的举动,立即收回手指,迈步一跨。 怀里冰冰凉凉的纤薄身躯离开了,应羡鹤有些不舍得握了握手掌。 见江霁初眼含警告,眉眼如冰霜初凝,也只好直起身子,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来。 “仙宫结界已经完全显露出来了。”应羡鹤抬眸看向远处,原本被淡淡青气包围的仙宫此时已散开薄雾,结界也不再透明,而是光纹流转,金辉耀目。 “要乱了。”江霁初折扇轻轻扇动,狐狸眼微眯,看向略显骚动一处。 那处,一队来自仙霞大陆的碧衣修士们刚取出五行天令的刹那,数道凌厉的气息骤然爆发! “诸位道友,机缘各凭本事,得罪了!” 一声冷喝响起,一名中年剑修背后长剑铮然出鞘,化作一道雪亮直斩而下,剑气未至,地面已裂开一道深痕。 仙霞修士中为首的青袍男子冷哼一声,“无耻!这就是你所说的各凭本事,看我斩灭你于此!” 他的袖中飞出一面碧玉小盾,法力催动,骤然变大,电光火石间挡住这凌厉一剑,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休想独占机缘!”另一边,启世丹宗的紫袍老者大袖一挥,数颗赤红丹丸如流星般激射而出,在半空中轰然炸开,化作漫天火雨笼罩而下。 仙霞修士中一位女修纤指连点,青翠藤蔓破土而出,交织成网,将烈焰尽数拦截。 混战瞬间爆发! 各派修士纷纷出手,虽都是正道仙派,正宗功法,此刻却杀机凛然。 一个个都想要趁乱夺得令牌,以入仙宫。 “拦住他们!令牌绝不能失!”仙霞修士中一位长老怒喝,双手结印,周身碧光暴涨,化作青凰虚影盘旋护持。 但围攻者实在太多,很快就有修士突破防线,一道金光直取其中一枚令牌! “砰!” 突然一道赤红符箓后发先至,在半空炸开,将那偷袭者震退数丈。 众人惊愕间,只见一位赤袍道人踏空而来,冷笑道:“见者有份!” 混战愈演愈烈,法宝对轰,灵光四溅,整片山崖都在震颤。 而那青铜宫门上的双龙雕像,龙瞳中幽光闪烁,仿佛在冷眼旁观这扬所谓的“正道”之争。 木沐晴双手扛着一块天蟾护盾举过头顶,护着言有巍他们一起撤退,回到原来的临时落脚点。 “好险,打得太疯了,差点一巴掌拍到我。”言有巍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脸,总觉得被掌风扫到了,不放心地仰起脸给言无盛看。 “哥,我的帅气没有被扫掉一点吧!” 言无盛忍住翻白眼的心,冷冷看他一眼,无情吐出两个字,“无。” “那就好。”言有巍完全没意识到“无”一字实际上指的是什么。 转身抱着小虎崽和大胖鼠,叠叠乐一样趴在安全区域,看着底下杀招频出,乱成一团。 “哎哟喂,你们俩!我服了!”木沐晴转身,眼睛不禁瞪大,伸着做了亮晶晶美甲的纤纤玉指,抖得像筛子,对面前坐在玉团上饮茶吃糕的两人无力喊道。 “他们打得头破血流,我们躲得狼狈似狗,你们倒是岁月静好,惬意喝茶!”木沐晴见应羡鹤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心中不平更甚,早知道就不给他腾出空间了! “尝尝,天山莲和地火花泡制的花茶,滋味不错。”江霁初对气得脸颊鼓鼓的木沐晴招手,立即收获一只眼睛被迷成爱心桃样子的“绝毒美人”。 “哇!这味道!这灵气!妙!”木沐晴脚尖一跃,跳上另一漂浮半空的玉团垫子,也加入惬意组合去了。 第141章 快等不及了 应羡鹤抬手禁住因底下激战而乱射的碎石,“一群蠢货。” 随着他的冷声,碎石化为粉末,散于空中。 梦茗牛嚼牡丹一般将茶水糕点一股脑嚼巴两下吞下去,打了个响嗝,含糊不清说道:“就是!要是我,没令牌我就躲一边,等他们谁开启结界,立马抢先溜进去,占一个仙宫名额。” 言有巍过来抢糕点吃却抢不过手速极快,出手不见影的梦茗,委屈撇嘴道:“你以为大家都有你这个速度啊,第一神偷!” “也是。”梦茗哈哈大笑,下一秒嘴巴被塞了一块超大枚灵果。 “吵得很,收声吃东西去。”应羡鹤随手一投,精准入口。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底下的混战,连带着保持观望的曜清圣宗那边,也被人盯上他们手中持有的令牌,被迫卷入混战中。 而即使远处仙宫前的混战灵光四溅,法宝轰鸣,但江霁初他们所站之处却罕见地维持着宁和。 见他们打斗的范围不断扩大,江霁初起身翩然落地,广袖因狂乱混杂的灵力波动而翻飞,眉眼清冷如画,手中折扇轻点虚空,无形的阵纹便将外界喧嚣彻底隔绝。 “仙宫之行,五人入内,一人留守。”他声音温润,眼睛看向静默无言的言无盛,“言兄你精通法器,便由你留外负责操纵传送法器,同时作为接应。” 被点名的言无盛微微颔首,腰间玉佩泛起微光,“嗯。” 江霁初指尖在折扇上轻敲,一幅立体的仙宫虚影顿时浮现在几人面前。 “咦?仙宫里面有好几层?”言有巍凑近,数着侧面的层数,疑惑道。 “嗯,青幽仙宫内部自成四重玄奥空间,每一重都暗藏天机、秘宝。 我们入仙宫后,会被打散传送至第一重空间的各处,落脚点不明。所以关于此次行动的计划,须各自心中有数。” 江霁初说完,见大家纷纷点头后,继续道:“混沌青莲子是我们此行首要目标,它所在的第四重也就是仙宫的底层核心,需要我们集齐其它区域的线索,方可开启入内。” 他扇尖一转,指向三重空间层,“入内,需在第一重找到天命阁,在那寻得记载混沌青莲有关的石碑,此处也是进入第二重的入口。 因此,我们中谁先寻得天命阁,就以言兄研制的同位器发出讯号,指明其他人。”话音落下,言无盛用魔蛟的骸骨制成的同位器就发放给大家。 “接着入第二重后,需要寻得天机罗盘,第三重寻得万物真水——这是任老推演中关乎生死,也是确保成功取得混沌青莲子的三样关键。” 其中还需取灭仙钉一事,他并未告知大家,准备自行去寻。 任老当时因时间紧,并未言明为何要取这一样和混沌青莲子无关的宝物,但既然任老说了,定有他的用意。 “大家都明白了?”江霁初有些不放心,仙宫一行,危机重重,若不是木沐晴他们铁了心要一同前往,他本想只和应羡鹤一道入内。 “放心,我们脑瓜子好着呢,明白了!”木沐晴和江霁初对上眼神,就知道他又在担忧她们,她拍了拍胸口,“好歹我也是魔界一霸,安心!” “好,若有危及生命的……” “我转身就跑!”齐刷刷的三道声音响起,喊得那叫一个震耳欲聋。 江霁初见他们迫不及待的模样,薄唇轻抿,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让脸庞突增一抹如春风般的温煦。 “那就好,我们也是时候动身了。”江霁初挥袖收起阵法,复归外界喧嚣中。 “走!开眼界去了!小虎崽你要跟紧我,不然会有黑心人捉走你的。”言有巍刚想抱起大胖鼠,却见它早就屁颠颠地趴在江霁初肩头了。 只好作罢,边说边想抱起自己的“好兄弟”,手下空空,低头一看,一根虎毛都没有。 回头发现,他的“好兄弟”早就扒住江霁初的大腿,求抱抱去了。 “小虎崽!你!!!”言有巍感觉到了背叛、抛弃! 听到呼唤的小虎崽,眼珠子骨碌一转,对他讨好地哈气嗷嗷几声,就自认为安抚好了,继续扒拉江霁初的衣摆,求抱抱。 见他们即将动身,言无盛向应羡鹤告辞,飞身离开,前往寻找秘境内方便接应和后续撤离的地点。 “那我们先下去找一个好地方,以便开启结界,得我们消息就下来哦!”木沐晴拉过又想偷摸喝酒的梦茗,扯住想过来蹂躏小虎崽的言有巍,就闪身化为流光向仙宫外围飞去。 “好,小心。”江霁初看着他们安全避开混乱,落到仙宫外,收回视线刚想弯腰抱上小虎崽,它却被应羡鹤先一步提溜走。 应羡鹤伸手捏住小虎崽毛发厚厚的后脖颈,原本仗着江霁初宠爱的小虎崽立马缩成一团花纹斑斓的黄黑球,在应羡鹤手里不敢动弹。 “别闹你家主子,小虎崽。”应羡鹤笑得很是和蔼可亲,凑近瞧着小虎崽的眼缝里却暗含威胁的暗光。 突然他脸上一阵湿润,带着腥臊味,让他立即沉了脸。 江霁初笑看着小虎崽一脸呆萌,不知道它这湿漉漉一舔,给应羡鹤的忍耐力带来多大的挑战,立即伸手抱过小虎崽。 忍笑掏出手帕给脖颈都爆青筋的应羡鹤擦拭着满脸的口水,“小虎崽这是喜欢你。” 应羡鹤眯起眼,任由江霁初替他擦拭,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带。 “喜欢我?”他低笑,嗓音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另一只手却不安分地捏了捏江霁初的指尖,“那阿初呢?阿初喜不喜欢我?” 江霁初耳尖微红,面上却仍维持着清冷,淡淡道:“在小娃娃面前,说些什么呢。” “小娃娃?”应羡鹤挑眉,不仅没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凑近,一手化魔气将眼睛滴溜溜转的大胖鼠和小虎崽包住,遮挡两道不明情况的视线,随后鼻尖几乎抵上江霁初的鼻尖,“现在,阿初可以说了吧? 江霁初无奈,听见魔气球里面嗷呜和吱吱双重叫,指尖轻点应羡鹤的额头,将他推开些许:“别吓到它们了,它们俩胆小得很。” 应羡鹤趁机捉住他的手指,贴在唇边,笑得邪气:“我胆子也小,小虎崽一舔,吓得我。阿初哄哄我?更何况方才它舔我那一口,可伤到我的纯洁了。” 江霁初被他这无赖模样逗得想笑,却又强忍着,故作冷淡:“魔尊大人这么容易被吓被伤,倒不如找个大夫瞧瞧,可别吓坏了。” 他想后退,却只听见应羡鹤低笑,忽然倾身在他耳边轻语:“大夫治不好,唯有阿初能医。”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江霁初心跳微乱,还未开口,手就被猛的一拉,覆上肌肉结实,富有弹性的胸膛上。 “阿初,喜欢我不?你一句喜欢,我就什么都好了。” “喜欢,喜欢的很。”江霁初被他这非缠着要个回复的样子逗得抿唇浅笑,唇角梨涡被透过树缝洒落的日光映亮。 应羡鹤得逞般笑了,笑得恣意潇洒。 从掌心紧贴处传来的震动完全体现出眼前人的心中快活,江霁初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纵容,终是轻叹:“……无赖。” 听到江霁初无奈又纵容的话,应羡鹤突然袭击,低头在他微凉而软的唇上轻啄一口:“只对你无赖。” 江霁初可避开但未避,而是在温热触及唇瓣时,心跳加速地闭紧眼睛,眼睫暴露内心的凌乱颤动,微仰着头似在等待更狂野,不容抗拒的激烈来袭。 真等不及出秘境了,应羡鹤心中暗道,抬高江霁初的下巴,不再自控地低头深吻。 江霁初一开始还能随着对方略显急促的节奏,舌尖笨拙地回应着,每一次舌尖相触,都能引得他呼吸急促,胸廓起伏。 但后面,随着每一次啃咬,吮吸,渐渐地,他只觉得呼吸困难,嘴巴酸得想求饶。 却被紧揽住腰肢,腰身几乎后折到极致,被掐着两腮,尽数被吸走。 无论是津液,还是理智…… 恍惚间睁开眼,迷蒙视线中触及那双潋滟深情的邪魅双眼,仿佛神魂都要被其中的深邃与饥渴吞噬掉,坠入深海中。 到后面,只剩下无力的承受与忘情的紧拥深吻…… 第142章 威吓 应羡鹤指尖把玩着一枚玉佩,懒洋洋地笑道:“阿初,看你的了。” 江霁初将头顶趴着的大胖鼠轻轻握住,交给应羡鹤。 应羡鹤在江霁初有动作时就已经提前伸手接过了,虽然心里很嫌弃,但只要是江霁初要他做的,他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见应羡鹤和大胖鼠眼神互相嫌弃,齐刷刷撇开头看向他,他轻笑出声,摇摇头转身,示意他们散开些。 随后从袖中取出五枚令牌,伸手一抛,灵力缠绕五枚令牌浮空而起,灵纹交织,结界一声脆响后,于底端开始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有人开结界了!冲!” “抢他们的空。” “快!” 结界的光辉更盛,法文流转达到高速,肉眼都难捕捉其流转走势。 也成功引起争抢到忘我的修士们的注意,纷纷朝江霁初他们赶来,使出法术宝器,只为抢在他们之前入仙宫。 就在结界即将完全开启的刹那,数名年轻修士抢先落在江霁初他们身后不远,挥剑就要劈。 剑光未出的那刻,为首的修士抬头,看清眼前之人后,脸色瞬间惨白,“应,应慕枝?!秘境里那手段残忍,堪比魔修,杀人不眨眼的凶残之徒!快跑!” 随后又似一阵风,带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同伴跑远了。 见他们屁滚尿流地逃窜开,应羡鹤嗤笑一声,顺手揽住江霁初的腰,在他耳边低语:“阿初,我们威名在外啊~” 江霁初耳尖微热,拍开他的手,“什么时候了,正经些。” 不过,衬着他那红肿得如枝头盛放的红梅一般,红意似露,娇艳欲滴的唇瓣,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一旁做好战斗姿态,扭头眼巴巴看着美人红唇,却被应羡鹤眼神镇压得无法出一言以问的木沐晴,悲怒交加,化为动力,对狂奔而来的一众还未领略过江霁初俩人实力的修士洒毒唤虫,将他们毒得表情狰狞,啃得痛苦不堪。 应羡鹤捂着被狠戳的心口,眼含痛楚地看向江霁初,希望得到美人的后悔心疼,却看到美人一脸识破他伎俩,眉梢微挑,眸中浮起兴味,正抱臂笑看着他。 见装可怜失败,应羡鹤便悻悻然松开手。 随即,唇角微挑,眼底生出一丝被打扰地不满,似笑非笑的睨向从另一侧赶来的大批修士。 那眼神极为不屑,像看着一大群不自量力的蝼蚁,彻底激怒了对面赶来的修士,一个个嘴里高喊着,势必要将他们的仙宫名额夺下,不让他们进入里面一分。 应羡鹤低笑一声,在修士们离他们的距离不过百丈,各色灵力化成的攻势已至面前时,抬手于身前,“不自量力的一群败类。” 话音落下,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霎时间,刚烈的罡风骤然停止于半空,被卷得呼呼作响的树枝停滞不动。 袭至眼前的剑光,符箓,各类攻击宝器也在修士们惊疑的眼神中,全部凝滞半空。 下一瞬,应羡鹤指尖一抬,所有的攻击陡然转移方向,以比来时更凶悍上百倍的攻击势头和速度,朝着那群修士尽数发去。 他们想调转,却发现早已脱离他们的控制,同时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因心急而跑在最前面的修士瞳孔一缩,身前凝出的灵力屏障被一击即碎,仿佛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山岳,胸腔为中心发散开的所有位置一寸寸碎裂。 在他听到自己身躯破碎的声音响起的刹那,整个人也像一只断了双翼的鸟儿飞了出去。 鲜血混着血肉尽数泼洒在他身旁的那几名修士的脸上、身上,一瞬间,血腥味弥漫开来。 后方的众人还未回神,便如满地的落叶被狂风席卷,横扫掀飞。 烟尘大作,痛呼声声不绝。 “不自量力,好玩!尊上就是最厉害的!”言有巍刚用魔音裹住几个修士把他们抡晕,大力甩甩出去,回头就看到原本来势汹汹的修士扬面一清而空。 远处已避到一旁,暂时被放过的曜清圣宗、仙樱丹宗等同样获得令牌的队伍,则是面露震惊,散修的实力,竟强悍如斯!!? 其中顾煦恬脸色最为精彩,握住手里的令牌暗想入内的对策。 本来他没把这些散修放在心上,但现在对方的实力可怕,一招既能将化神后期以下的修士击退,又将是第一批入仙宫的人。 虽说他吞噬了邪神的力量,现在体内多了一团吞噬邪火的奇火,可对上这等不明境界的强者,胜算不多…… 万一对方比他更快进入混沌青莲子所在之处,那就更棘手了。 顾煦恬眼神一厉,旋即故作惊慌,扯住姜燕绝的袖口,“大师兄,秘境内竟有此等强者,对方定会争夺混沌青莲子等宝物,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可现在他们的已开启结界,我们……” “我这有一些符箓,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已经被掀飞数万丈外,暂时动弹不得,我们赶紧从另一侧开启结界入内,时间紧迫。” “嗯,龙傲世带领的仙樱丹宗实力也不容小觑,加上他们也获得令牌,若是今日剩余名额被占,待明日入内,混沌青莲子不一定能顺利得手了。” 姜燕绝看了一眼对角,站在树旁紧盯战局中心的龙傲世,迅速同意顾煦恬的提议。 于是,曜清圣宗一行人往身上拍下隐匿符和遁速符,快速从江霁初他们的另一侧着手,准备入结界。 瞬间清空敌人的战局中央,江霁初眉头一拧,指尖以神识之力化成的金丝被拽动,并延长向他的对面。 看来,曜清圣宗那伙人也开始行动了。 见阻碍已被清除,止住还想追上去赶尽杀绝,以绝后患的言有巍,对其余人低声道:“不恋战,结界已开,时间有限,走。” 说罢,便拉着因被他牵住手腕而开心到傻笑的言有巍率先迈入。 应羡鹤站在见无人再敢来犯,连不远处那些手持令牌的几伙人也不敢前来抢今日的入口名额。 更让他心情大好的是那对阿初痴心妄想的龙傻子,也被他这一手惊到,不敢再黏过来了。 随后他扭头刚想跟上江霁初的脚步,就看见言有巍笑得跟个二愣子一样。 本应最着急的他还没行动,他肩头的大胖鼠就自行弹射出去,挤入江霁初的掌心,隔了言有巍和江霁初的近距离接触。 第143章 仙宫行 而开心没两秒的言有巍不仅被大胖鼠夺去快乐,还以如此不友好的态度对待,完全伤到心了。 但他又不好意思重新挤回去,便吹着箫将偷摸摸也想蹭到江霁初那边的小虎崽一把卷过来,整张脸埋入小虎崽厚厚软软地毛发上,以寻求安慰。 但小虎崽表示,谁来安慰被掳走的虎虎我啊!嗷呜! 愤怒的小虎崽一口咬在言有巍后脑勺那枚由彩珠制成的异光璀璨的蜘蛛头饰上。 “小虎崽!那是姐姐我借给言狗狗的!别把你口水弄上去!” 瞬间,在入结界不到两息又掀起一轮兵荒马乱,虎吼人喊,乱极了。 好在他们步入结界后,身影就被结界的光辉与流动的法文遮掩住。 站在外界,避他们锋芒的众修士未能看见。 而引起这一“混乱”的大胖鼠,得意地贴着江霁初腕侧冰凉滑腻肌肤,扭头对迈步进来的应羡鹤挑衅地吱吱唧唧着。 应羡鹤抛出一个赞许的眼神给对他显摆的大胖鼠。 让本想炫耀贴贴却被予以赞许眼神的大胖鼠浑身一抖,缩进江霁初的手掌中。 鼠鼠不大的脑子里想着一定是鼠鼠我开心过头,看错了,不然就是大坏蛋被刺激到精神失常了,一定是这两种其一。 而木沐晴和言有巍则是在庄严的仙宫外围和小虎崽开启了跑酷,各自上蹿下跳,大呼小叫。 梦茗尝试阻止,却被呼了一巴掌,捂着脸撤退。 “好了,出去再闹,乖些。”江霁初扶额揉着被吵到胀疼的太阳穴,无奈安抚几小只。 “是,错了。”x2 “嗷呜,嗷!”(虎虎错了) 话音落下,结界也彻底闭合,他们成为最先进入的五人。 应羡鹤见他们消停,就缓缓收回还没出手的招式,“若进里面还这般行事,你们会有惊喜的。” 声音冷酷无波澜,却成功让两人一虎纷纷炸毛。 原本见炫耀无果的大胖鼠还想做更过分的来挑战应羡鹤极限,听到这声音,这语气,立马乖乖趴在江霁初肩膀上,踮起脚尖给他揉着脖颈的清神穴位,还不时扭头看应羡鹤的脸色。 梦茗捂着肿起来的脸,口齿不清道:“还是魔尊能,嘶——治他们。” 江霁初催动灵气注入双青龙上,青龙双眼发出幽幽冷光,嘎吱的生涩开门声响起,青铜大门缓缓打开。 五人迈步走进。 在他们进入后不久,曜清圣宗的数人也站于大门前,紧跟其脚步入内。 …… 见江霁初他们成功入仙宫结界,曜清圣宗不知去向,龙傲世给同行的师弟们使了个眼色,让师弟们去纠缠住其他持有令牌的势力,他则是立即上前试探开启结界。 却发现结界上方浮现了一个金色大字——“满”。 龙傲世看了一眼结界,立即叫停,迅速撤离,准备明日时间一到再入内。 他们宗门此行的目标不在于那人人想抢之的混沌青莲子,只要能入仙宫,并在里面夺得任何一宝物,对他们都是此行的大收获。 另外三方持有令牌的势力,正疑惑着为什么龙傲世他们这么着急忙慌的撤离,下一刻,就看见空地上又出现方才被掀飞而未死的修士们。 回到此处的修士们,瞧见结界上面的“满”字,出手更是狠戾。 二十个名额,只剩十了,必须夺得令牌,以待明日能入仙宫。 战局,更焦灼了…… 另一边,成功入仙宫的江霁初他们在青铜大门轰然关闭的同时,四周的空间骤然扭曲! 眼前刺目金光大作,目不能直视身周环境。 再睁眼时,江霁初已独自立于一片陌生天地。 怀中空空如也,小虎崽不知所踪,只有大胖鼠死死扒着他的袖子,浑身毛发炸得像被大风摧残的蒲公英,一双豆豆眼滴溜溜转着。 “看来……被分开了。”他低喃,抬眸环顾四周。 眼前,浩瀚的云海仙林,琼楼玉宇悬浮于空。 远处似为边际处,一圈环绕的霞光流转,似仙境般的美景却寂静得诡异。 江霁初抬袖挥出一阵微风,身前浓淡不一的灵雾旋即散开,隐约可见数十丈外静立一座琉璃高台,顶部宝光瞩目异常。 甚至都映亮他的面容,于他身后拖拽出一道影子。 在他略微分神之际,漆黑的影子内极为细微的扭动,并未被他发觉。 “嘤嘤!吱吱吱!!”(宝贝!大宝贝!美人,要拿!) 大胖鼠“吱吱”狂叫,爪子激动地指向高台方向。 江霁初指尖轻抚眉心,九尾灵狐的血脉之力悄然流转,神识如丝蔓延,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纯净的灵力波动。 “走。”他身形如风,踏空疾行,身形、影子都变成重影。 虚空浮于高台一旁,窥见在四方的高台上,一株九叶金莲静静绽放,莲心托着一枚莹润如玉的灵珠,光华内敛,却隐隐牵动他体内血脉共鸣。 啵的一声,江霁初指尖跃动出紫焰,竟有些按耐不住,想扑向那颗灵珠,将其吞下融于火焰核心般。 “竟是净世灵珠……”江霁初眸光微动。此物可炼制净化邪祟的宝器,作为净化之核,对修真者而言是无上至宝,于他净心狐火的升阶也有所裨益。 他看着高台上没有异动,尝试着以灵力探入,未有阵法,便稍稍大胆一踏。 但下一瞬,他眼眸微睁,脚下灵阵骤亮!无数金丝破空缠来。 不好,是守护禁制! 江霁初袖袍一挥,灵狐血脉催动下速度提升到极致,身形如幻影般闪避。 大胖鼠却猛地飞窜出,胖墩墩的身躯灵活地啃断数根金丝,给他破开一条路。 “牙口很不错。”他轻笑,趁机掠至莲前,一把摘下灵珠。 就在灵珠入手的一瞬,整座高台轰然崩塌! 掌心中的灵珠散发出皎洁的明光,映亮他四周的空间,将他身后不稳摇曳的影子映得更明显了。 江霁初纵身跃下,衣袂翻飞间,忽觉腰间一紧…… 一股熟悉的香味入鼻,江霁初没有反抗,“阿初,找到好东西了?”低哑带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应羡鹤不知何时出现,手臂稳稳环住他,魔气缭绕间,两人安然落地。 江霁初握紧灵珠,抬眸撞上他含笑的眼,心跳微乱,面上却依旧淡然:“羡哥?你怎么那么快寻来?” 应羡鹤低头蹭了蹭他侧脸,嗓音慵懒,“想你了,就来找你了。” 惹得本就因妖力调动过猛而气血翻涌的江霁初,血色都涌到双颊,薄红一片。 第144章 处处玄妙 “嗯,好在学会了,否则以这仙宫的规则,我们到现在都难碰上面,即使在这仙宫内我无需压制修为了。”应羡鹤看着江霁初的侧脸,不禁自我夸赞很有先见之明。 毕竟到从他们入仙宫开始,粗略一计,已过半日。但直到现在他们在搜寻天命阁路途上,却迟迟未与其余人成功碰面。 甚至紧跟他们脚步进来的曜清圣宗一伙人,也没见着他们的一分踪影。 “嗯,幸好。”江霁初浅笑肯定,不管怎么说,应羡鹤出现在他身边的那刻,他原本有些不安的情绪,立即消散,只余心安。“这第一重空间只有宝物和对应的阵法或守护禁制,以沐沐她们的实力,应对起来不是难题。” “沐沐?”应羡鹤刚因江霁初的幸好二字而嘴角扬起,差点要乐出声,下一秒就听到他对木沐晴如此亲昵的称呼。 “你叫她沐沐?”应羡鹤立即停了动作,拉住江霁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爽与醋意,指尖在他的手心轻轻挠了挠,“你都没这样叫过我,叫她这么亲密作甚?” 江霁初被拽得一个踉跄,回头看见应羡鹤脸上的表情,露出无奈的笑意,“你又来了。” 他反手握住应羡鹤不安分的手指,“沐沐说如此才是把她当好友,她待我如待你。若我这般称呼她,能令她满足愉悦,也是好的。” 跑在前方的大胖鼠跑得太快,回头一看,真是开鼠鼠玩笑呢!没一个跟上来的! 它突然鼠脸急刹,圆滚滚的身子差点滚成个球。 大胖鼠对着远处的江霁初着急得原地跺脚,短爪子指着宫道转弯处。 “大胖鼠说快到了,我们快走吧!”江霁初眼睛一亮,拉着应羡鹤就要往前跑,却被一把搂住腰身。 “先说完。”应羡鹤把人圈在怀里,下巴搁在他肩上闷声道:“你都叫她沐沐了,那叫我什么?”温热的呼吸扑在耳畔,江霁初的耳尖立刻染上薄红。 “羡哥,你不乐意我这样唤你?”江霁初若是在以前遇到如此容易吃醋,甚至有些死缠烂打的人,定会当其不存在,不想靠近一分。 但现如今,面前的人是应羡鹤,他完全没有反感,反倒是觉得很是可爱,看着应羡鹤在乎他,为他醋,为他做这痴缠耍赖的模样,心里满满当当的。 “还是羡哥这称呼你听腻了?那我——” “我没说!” 大胖鼠急得直转圈,突然从蓬松的尾巴里抖出几颗亮晶晶的大瓜子,朝着腻歪的两人啪啪砸过去。 “好了别闹。”江霁初轻笑着躲开瓜子攻击,指尖凝出一缕狐心净火,飞递去前路,照亮幽深阴暗处。 指尖余下一抹幽蓝的火光,映着他含笑的眼眸,“你想听我怎么唤你?羡羡,还是鹤鹤?还是小呆鹤,哈哈哈。” 应羡鹤被这两个称呼逗得眉毛一挑,又听见江霁初好久不曾笑得爽朗意气的笑声,正要俯身吻住那笑开的唇。 却被早有警觉的江霁初掐住两腮,“乖,正事要紧。” 随后江霁初也不再纵容打闹了,灵巧一转,快速朝前方奔去。 应羡鹤在后面低声道:“这也是正事啊。” 但还是乖乖听话,继续跟着气鼓鼓的大胖鼠奔向它感知到的好地方。 …… 两人一鼠在转弯转弯再转弯,令人容易跑晕方向的宫道上狂奔,突然宫道通径在一处回廊处突然中断。 江霁初指尖点亮暗路的狐心净火忽然摇曳不定,在断墙前划出焦躁的弧线。 “有古怪。”应羡鹤用靴尖碾过地面浮尘,露出底下被覆盖的黯淡纹路。 跑累然后蹲在应羡鹤肩头指路的大胖鼠突然从他的肩头窜下,圆滚滚的身子在空中团成雪球,大力撞向看似实心的墙面。 “诶,大胖鼠当心!”江霁初见大胖鼠如此莽撞的大力一撞,担心它撞出个好歹来,伸手一挡,大胖鼠撞到他的手上,含手撞向墙壁。 应羡鹤脸色一变,大笨鼠,等会把阿初的手撞伤就死定了。 他也连忙一包,大掌裹住江霁初包着大胖鼠的手掌,来了一出包中包。 但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鼠毛和手背擦过的地方漾开波纹,整面宫墙如同浸入水中的墨画般晕染开来。 原本突然中断无路的宫道尽头,竟凭空显现出一道半透明,似玻璃般的廊桥,桥面布满细如发丝的裂痕。 桥与墙的衔接处,长着茂盛的绿草粉花。 “幻阵。”江霁初蹲下身,发现大胖鼠正在疯狂啃食桥头一株不起眼的绿草。 背着应羡鹤,江霁初以妖瞳示之,发现绿草的叶脉和根茎中的灵气交织成绳状,蜿蜒向廊桥中段。 随着大胖鼠终于用两颗锃亮的大板牙将草茎咬得断裂,玻璃桥也发出玉块相击般的清脆声响,裂痕里渗出淡金色的光。 应羡鹤忽然按住江霁初的肩膀,“看桥下。” 底下虚空处,无数青铜锁链泛着金光交织成网,每根锁链上都挂满铃铛。 大胖鼠灵巧躲开玻璃桥射来的颗颗飞块,打了个滚,精准地将嘴里含着的几粒草籽吐向下方几颗铃铛。 “叮——叮叮——” 特定的音律让水晶桥彻底凝实。 桥尽头浮现一扇刻着古老文字的金门,门上环绕分布着十二兽首,兽牙交错的门缝里渗出森森寒气。 门环是两只蜷缩的青铜雪貂,此刻正随着铃音缓缓舒展身体。 江霁初他们走过廊桥,来到门前,缝隙里源源不断溢出的寒气激得他指尖一颤,瞬间唇色泛白。 “靠着我。”应羡鹤心疼地握住江霁初的手,输送真元稳温。 大胖鼠却兴奋地后脚站立而起,短爪按在左侧雪貂兽的眼睛上,扭头示意应羡鹤按另外一只。 应羡鹤不懂但照做。 “咔哒。” 两只雪貂兽雕像突然张开嘴巴,里面幽深无底,在口中各含着一枚黯淡的青色石块。 “吱吱,嘤。”(美人,火,热热的白白的火) 江霁初抬手化出一团紫焰,如烟花般绚烂的色泽与形状,分缕投在青色石块中。 唰的一声,火焰映亮石块,两枚石块爆出纷乱摇曳的金丝。 而淡紫色的狐心净火则顺着金丝外流,不一会儿整扇金门都被金丝引火,燃着淡紫色的火焰。 兽首门突然震颤,地面晃动,应羡鹤揽住江霁初,提起大胖鼠就后跃推开,化出屏障圈警惕着。 只见兽首金门一分为二,露出后面的空间,令江霁初他们不禁惊叹这青幽仙宫果真处处玄妙非凡。 第145章 克邪宝物多多多 宫殿内的穹顶似将一段星河镶嵌其上,星河涌流,泛紫闪金的星子点点,投下流动闪烁的彩辉。 而宫殿的地面如水镜,倒映着星穹,当江霁初他们踏步间,地面泛起层层涟漪,行走其上宛如踏在波澜起伏的星空中。 而宫殿的四壁浮动着半透明的青玉浮雕,在仙宫大门和檐角所见的上古仙兽也在此玉中游走,身影时隐时现。 殿中央一泓灵泉无源自动,水面绽开朵朵青莲,花心皆托着明珠大小的火焰。 随着靠近,江霁初指尖的狐心净火突然燃大一圈,而那青莲花心中的白焰火也大了一圈,浮于半空,环绕在灵泉上空。 顷刻间,聚为一团,化作白莲焰火模样,下一瞬便向江霁初旋转而来。 应羡鹤神情一凛,抬手就化出魔气要扑灭这不长眼的白焰,却被江霁初拦下。 “羡哥,我的狐心净火感知得到这白焰无恶意。” 当白莲焰火来到江霁初身旁,火焰分做片片花瓣,在空中翩舞回旋。 江霁初将掌心中的紫焰向上抛起,其中有几片白焰竟附着到紫焰上。 当白焰与紫火相触的刹那,迸发出悠远绵长的狐鸣之音。 白莲焰瓣如冰雪消融,缓缓融入狐心净火之中。 而淡紫色的狐心净火猛地一颤,淡紫色火芯处骤然凝出一缕琉璃般剔透的光华,焰色由浅紫转为瑰丽的霞紫,火苗舒展间竟隐约显出九尾灵狐的虚影。 大胖鼠本来趁白焰都离开,抓紧时间在莲花中摘莲子,抬头看见这惊艳绝伦的一幕,都看得呆了,爪中抱着的莲子啪嗒掉落灵泉内。 而应羡鹤眸光微动,静静在一旁等用心引着狐心净火升阶的江霁初完成最后的步骤。 几息过后,白焰盘旋着回到灵泉上,重新点缀在莲心上,不过火苗变得只有针尖那般大小了。 “呼——没想到竟在这能遇到和我的狐心净火能共鸣的先天灵火。”江霁初看着掌心化为桔梗紫色,火焰轮廓散发着霞光的狐心净火,有些意外,但惊喜更多,“现在我的狐心净火于短时间内就借这共鸣晋升十阶了。” “那再好不过了,恭喜阿初。”应羡鹤看他掌心瑰丽无比的火焰,发自内心的为他开心。 “还多亏了大胖鼠,发现此处。”江霁初收起火焰,接住大胖鼠,打量着四周,“羡哥,此处真的恍若仙境了。” 只见那灵泉正前面,还立着一尊玉像,衣袂翩然似要乘风而去。玉像的指尖凝着一滴滴琥珀色灵液,正缓缓坠入泉中,激起阵阵道韵涟漪。 大胖鼠突然窜到玉像肩上,绒毛沾了玉像上残留的灵韵,竟像裹了层碎钻般闪闪发亮。 它小爪子指向灵泉深处,被朵朵莲花遮挡住的底下。 “底下吗?”江霁初挥袖以灵气拨开莲花,看见正中央的灵泉底下,于斑斓星光中可窥见其沉着一方玉简。 “你安心去取,有阵法的话,我来解决。”应羡鹤沉声道,让江霁初安心探物。 江霁初立于灵泉之上,霜发被灵风拂动,他尝试着先在指尖凝出一道灵气,朝泉底玉简探去。 灵气触及水面的刹那,泉中青莲骤然闭合,水面泛起涟漪,竟如紧闭的铁门般将灵气硬生生阻隔在外。 “有禁制。”他低声道,思忖几瞬后,手腕一翻,狐心净火自掌心跃出,紫焰流转,化作一道细线朝泉底钻去。 这一次,火焰毫无阻滞地穿透水面,如目标明确的剑鱼般直冲玉简而去。 就在狐火缠上玉简的瞬间,灵泉四周陡然亮起环形的金色阵纹,地面震颤,无数符文锁链自虚空浮现,朝江霁初绞杀而来! “动他一毫都不得!”应羡鹤冷笑一声,玄袖一挥,魔气如墨泼洒,所过之处金链寸寸崩裂。 他指尖一划,整座大阵尚未完全显形,便在他魔气一斩之下轰然溃散,化作漫天金絮飘落。 江霁初顺利落地,覆手收回狐火,玉简也已稳稳落于他掌心。 神识探查,却被玉简上的禁制隔绝在外。 但从玉简上简要作提示般镌刻的上古密文可知,玉简里记载了有关克邪的功法。 “不急,待我们出了秘境,再破其禁制。”应羡鹤见江霁初眉心紧锁,抬指轻揉他的眉心,温声道。 “嗯,先看看这处还有什么宝物。”江霁初的注意力被宫殿以灵泉为中心,向两侧延伸出白玉廊道很感兴趣。 白玉廊道一边各十,每道廊道尽头都立着一座偏殿,左右对称,宛如展翼的仙鹤。 每扇殿门都紧闭着,但却能在底部的门缝中瞧见有缕缕仙雾自其中流淌而出,在廊道间交织成朦胧的云河。 每扇门扉顶端,于左侧浮动着不同的古老纹印。 有的如烈火灼烧的篝火,有的似寒霜凝结而成的梅,但其法印与气息皆似典籍中所记载的上古克制邪族邪气的秘宝。 “羡哥,这里的克邪法宝多如牛毛,应对邪族更有优势了。” 江霁初兴奋抬眼看向正瞧着他的应羡鹤,从应羡鹤专注的双眼间,他瞧见自己在他黑瞳中的倒影。 应羡鹤嘴角的宠溺笑意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转身努力淡然道:“我们分头去寻寻吧!趁没人发现这。” 随后,不等应羡鹤回话,他便借着大胖鼠对他衣摆的拖拽,快步朝右侧走去。 但那背影,走路时难得显出一分掩饰什么的慌乱,甚至在其中几个步伐中,同手同脚起来了。 应羡鹤凝视着江霁初背影,在那双幽邃如墨的黑瞳中,仿佛还能看到方才江霁初仰头看来时,被映入他双眼中的面容神情。 向来清冷如霜的面容在那一瞬生动异常,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兴奋。 那双时常被冷静占据的狐狸眼此刻完全睁圆,眼尾上挑的弧度比平日更加明显,像是发现宝物的孩童,眸光晶亮得惊人。 唇角微微扬起,连平日略显苍白的唇色都因激动而染上薄红,整个人仿佛褪去了所有冷静自持疏离,只剩下纯粹而鲜活的欢喜。 这样生动的神情,应羡鹤极少见到。 但他心跳如擂鼓是因在那双狐狸眼里,看到了阿初对自己十足的在意…… 自从阿初在药王窟知晓邪族对他图谋不轨,蓄意灭杀后,阿初就对邪族的一切都很在意。 炼丹炼到痴迷,但所炼制的丹药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炼制出更多有助于提升己方能力,以及克制邪族的丹药来。 就连在夜里入眠后,偶尔的梦呓除了有关他的爹娘与族人外,就是关于邪族,关于自己。 阿初,不想成为被一味付出的人,用他的方式来守护着自己。 但总是藏于心间,鲜少表达。 这样笨拙而纯真至极的阿初,怎能不令自己倾心…… 第146章 最后一扇 心里暗道,羡哥怎么越来越和此前无意打趣说的呆头小仙鹤靠近了? 被自己心中所想逗乐,江霁初压制想上扬的嘴角,朗声对应羡鹤道:“羡哥时间紧迫,我们分头行动。” 应羡鹤将将回神后颔首,目光在江霁初身上停留片刻,低声道:“小心些。” “嗯,会的。” 瞧应羡鹤被喊回神,往另一侧去,江霁初这才收回视线,眉眼严肃,扫了一眼面前延伸的白玉廊道,十座偏殿的禁制各不相同,若一一破解,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 想着自进入这仙宫,丹田里蕴养的奇火就异常活跃,江霁初于指尖燃起一抹狐心净火,微微跃动,大步朝第一扇门走去。 大胖鼠本来还在嗅着四周的气息,看他行动了,立刻蹦跳着跟上,圆滚滚的身子在他脚边转了一圈,似在催促。 “好,我们一扇扇来搜宝。”江霁初蹲低身子,将大胖鼠托起,点点它的鼻尖,打趣道,“务必装满你的芥子空间,可好?” “嘤嘤嘤!”(要要要,美人太好了) 之前远观只是猜测,但走近后一瞧,果真和他猜想的一致,每一扇偏殿大门的开启之法,都藏在门扉顶端的古老法印之中。 江霁初凝眸看向第一扇门顶端,那处浮动着如流水般的波纹法印。 他将奇火收起,转瞬在在指尖凝聚一缕冰蓝色的灵气,顺着纹路勾勒,最后手指结印一拍,真元灌注勾勒出的纹样上。 下一刻,整扇门便如水面般泛起涟漪,缓缓消融,殿门轰然打开,一股强烈的仙气混着纯粹的灵力扑面而来,使得他衣摆乱舞,发丝飞扬。 而步入殿内,才发现这处封存的是一盏被淡蓝色灵气环绕的琉璃灯,灯不过巴掌大小,却发出足以映亮整间偏殿的幽蓝莹光。 “居然是净化宝器排行榜前十的净水琉璃灯?没想到封藏于此处。”江霁初有些惊喜,化出几根冰棱试探,发现只要开启大门,里面就不会有护宝禁制之类的,倒是省事不少。 他上前小心将净水琉璃灯捧起,仔细打量着上面的符文,越看越满意。 净水琉璃灯,持灯者可通过水或冰灵气驱动它,释放出的水或冰花形态的净化之力,兼具净化疗愈之效。 既能够治愈邪气侵蚀的伤口,又可以克制邪族的力量。 江霁初反手将灯递给一边啃着散落一地六棱形晶石的大胖鼠,却遭到拒绝。 “怎么?你不是说要填满你的芥子空间吗?”江霁初将灯收起,想抱起大胖鼠却第一次遭到拒绝。 “嘤嘤嘤,吱吱,嘤嘤——”(好东西,亮晶晶的石头,漂亮能吃,鼠鼠要这个) “那好吧,你在这收,我去下一扇,待会你快些来。”看大胖鼠收到忘我,江霁初也就让它自己收想要的了。 快步来到第二扇门前,门扉上刻着雷霆纹路,江霁初思索片刻,并指为剑,狐心净火伴随着细密雷光,与法印相触的刹那,殿门应声而开,这次他还未进去,就见殿内闪出一柄缠绕电光的紫玉拂尘。 “拂尘?这倒适合兰烬,先收了。”不耽误时间,江霁初一路收过去,储物袋越来越满。 想着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寻宝,江霁初传音给应羡鹤,“羡哥,遇到与我们已有的类似宝物,便不取此处的了。” “嗯,我也这般想。” 达成一致后,搜寻的速度就更快了。 待来到最后一扇门前,江霁初已熟稔开启各门的方法。 可当他抬头望向顶部,眉头却微微蹙起,这扇门的法印复杂程度远超先前,每道星纹都暗藏变化,稍有不慎便会触发反击。 江霁初凝视着门扉顶部的星纹,眸光沉静如潭。 星纹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真实的星辰般沿着一定的轨迹缓缓运行,彼此之间灵力勾连,甚至能在其中感受到仙力。 三十六颗天罡星构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周天循环。 江霁初回想着任老在沉睡之前教予他的各式破阵解纹的话语。 “仙纹如星,流转有律,顺其势可感其灵,逆其行可破其妙。” 任老点拨他所说其中一句话,突然回响耳畔。 有了。 他指尖凝聚一缕狐心净火,却不急于出手。 待第三颗天罡星运转至天门位时,突然屈指一弹,紫焰精准地没入星纹节点。 这一击如同石子投入湖面,整个星图顿时泛起涟漪。 “坎位,天伤星。”江霁初低声念道,在第七道星纹亮起的瞬间,又是一缕狐火射出。 这次火焰化作九尾灵狐虚影,一口衔住那颗星辰。 大胖鼠紧张地抱住他的衣角,圆眼睛瞪得溜圆。 星图开始紊乱,但随即自我修正。江霁初不慌不忙,左手掐诀,右手接连点出七道灵光。 每道灵光都恰到好处地打断一颗主星运转,却又避开辅星的牵连。 当第二十八道灵光落下时,整个星图终于出现滞涩。 最关键的时机到了。 江霁初突然咬破指尖,一滴精血混着狐火直射中央天魁星。 血珠在星纹上绽开一朵艳丽的红花,三十六颗星辰同时停滞。 下一刻,星辰法纹中爆出一阵破空仙波,偏殿门震动一下,发出沉重的咔嗒声,星纹如退潮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中间一道发光的缝隙。 “成了。”江霁初长舒一口气,额间已沁出细汗。 这禁制破解需要同时计算星辰方位、灵力强弱和出手时机,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 大胖鼠兴奋地窜上他肩膀,小爪子还高举起来,替他擦了擦下颌缓缓滴落的汗珠。 没擦到的那颗汗珠滴答落地,砸出极小的水花时,殿门也啪的一声完全开启。 看到里面的情况时,江霁初瞳孔微缩。 只见内部空无一物,连光都不见一分。 “我那的最后一扇里头是个宝贝,不过阿初你这扇后面是什么情况?不会有陷阱吧?”应羡鹤图省事,直接从江霁初的影子里冒出来。 直到今日,他才懂得为什么戴清浔每每找他道侣都是以此形式进行,果真是方便至极。 江霁初忍住捂胸惊呼的冲动,应羡鹤这突然冒出来,让集中神识探查内部情况的他,着实是惊到了。 第147章 破阵 “羡哥,再不正经,后果你一力承担。”江霁初的语气没有任何不同,连微微的纵容和无奈都含在其中,但却让应羡鹤立即直起腰板,掩去脸上的痞气。 “走,大胖鼠都进去了,它没叫唤就代表里面无大碍。”应羡鹤转手拉住江霁初的手,大步跨入偏殿内。 在他们踩住地板时,和方才入这主殿一样,脚下的地板又出现一模一样的反应,只不过是阵法样式不同。 他们脚下的一个六星芒阵法,正随着他们的脚步而缓缓被点亮。 但更准确的说,是随着江霁初的脚步而被缓缓点亮。 “甚是奇异,阿初,你不会和这宫殿的主人几十万年前是一家吧?”应羡鹤在捂热江霁初的手后,便松开,让江霁初自如地在这殿内缓步踩点,揣度阵法奥秘。 “哈哈,也许?”江霁初笑眯一双眼,狡黠歪头对应羡鹤眨眨眼,“若真的是一家,那你可不能在这惹我不开心,否则就不欢迎你来做客了。” 应羡鹤结合在入偏殿之前自己的举动,现下很容易地听出他话里的隐含之义,背后的手攥紧衣袖,真想把人一把薅过来,揽住腰好好“惩罚”。 “我可听主人话了,就像入仙宫前,主人叫属下停,虽然属下很是不舍,不也乖乖停了吗? 主人要属下做什么,属下都心~甘~情~愿,定无不从——” 应羡鹤笑得那叫一个乖顺,和他话音里的痞气截然不同,而上勾的尾音带着一股危险的缠绵,让江霁初回想起那个深吻,从后尾椎攀升向上的酥麻又席卷他的感官。 “你——” 看把人逗得急了,应羡鹤立即表示他不说了,笑得纯良。 “再胡闹,你的丹药就是最丑最苦的。”江霁初怒瞪着一双狐狸眼,眼底的羞和恼即使是浓密的眼睫都挡不住。 嘴唇抿了几下,也只能想出如此一句他认为最是残酷的威吓之言。 “别,我错了。”应羡鹤哪里会怕,但还是做出一副痛彻心扉,彻底改过的模样。 “不同你继续胡闹了。”江霁初挥袖转身,重新集中注意打量他脚底下的阵法。 他脚下的六角星阵如同从虚空中浮现,而被人抽离封在这透明的地砖之下。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星辰般的光泽,分外吸引人的视线。 这阵法是由三层嵌套的星轨阵法构成。 最外层的六角芒锋锐如利刃,在边缘处镌刻细密而扭曲的上古密文,每一个字符都是有活气般扭动着。 而它的中层则是由三十六枚星辰环绕成阵,与入门时所破解的那个阵法颇为相似,也是按照天罡排列缓缓旋转。星和星之间是由仙力凝成的银丝,连缀而成,编织成一张璀璨动人的星网。 而在阵法的最核心是一朵含苞欲放的星莲,在花瓣的缝隙之中,隐隐可窥得名流外溢,但里面的情况无法探查。 阵法如呼吸般明灭,星光时而汇聚成银河倾泻,时而散作万千萤火。 而在江霁初凝视其中一枚卦象时,那卦纹竟会自行演化,仿佛在自行推算演绎。 在透明的地面上还浮动着缓缓流转,如星沙般的细密粉尘,那是仙力过于浓郁而凝成的仙末。 大胖鼠好奇地伸出爪子去触碰,想捞一把塞进自己的芥子空间里面,那些仙末却是有灵性般避开它的爪子,在它的爪尖形成一个个星光流转的漩涡。 最令人惊奇的是,当江霁初无意间移动脚步时,整个星阵会随之调整方位。 六角始终正对他的身形,星莲永远朝向他的丹田气海,仿佛这座沉寂万古的阵法,一直在等待着某个特定之人的到来。 “阿初,我觉得我可能真没猜错。”应羡鹤一脸严肃。 而知晓自己血脉的江霁初,只是含笑摇头。 “先破了这阵法,看看会有何情况发生。”江霁初凝神观察阵法的灵力流动,准备先破了它看看。 江霁初凝视着脚下流转的阵法,三环阵相扣,环环交相辉映。 突然他蹲低身子,指尖轻触外圈的阵纹,盯着上面的扭动的密文,眸光微动。 一旁的应羡鹤见人背对着他蹲低,好一会都没动作,仿佛成了一尊天匠精心雕刻而成的玉雕。 怎么会有人蹲姿都如此赏心悦目? 他边想边靠近,在不会影响到江霁初的位置驻足,视线在阵法和沉思的人之间来回挪移。 江霁初完全陷入思索,没有留意到一人一鼠都站在他不远处,瞧他瞧得极为入神。 他曾在任老的指点下研习过上古阴阳阵理,此刻看得深,将密文译出,便成功得知此阵的玄机。 最外圈的星轨森寒如渊,是极阴之力所化,而中环三十六天罡星炽烈如日,乃极阳之象。 其中核心的星莲未盛放,令其处于未调和的混沌状态,阴阳二气彼此冲撞,却又微妙平衡。 “这阵法……”他低喃一声,侧首看向应羡鹤,“外阴内阳,却未交融,反倒像是刻意设下的考验。” 应羡鹤眉梢微挑,扫过阵法,嗤笑一声:“阴阳失衡,倒像是故意让人以为破解之法是调和二者。” 江霁初点头:“若贸然以灵力调和,恐怕会触发阵法的反噬。” 二人对视一瞬,默契地各自推演。 江霁初指尖轻点虚空,狐心净火化作火丝,沿着外圈阴阵游走。 应羡鹤则掌心魔气翻涌,试探性地触碰中环阳阵。 然而,无论是强行破解,还是尝试平衡,阵法皆无反应,反而星莲越来越闭合,快连一丝花瓣的缝隙都看不见,似在警告。 就在僵持之际,江霁初忽而灵光一闪。 “既然不能调和,那便让阴阳二气彻底失衡!” 应羡鹤听见如此大胆的决定,也不意外,只是勾唇点头,只要阿初想做,他就全力配合,无需问缘由。 江霁初对应羡鹤轻轻点了点头,确定对方也准备好后,他猛地抬手,原本细如蚕丝的狐火骤然化作粗壮的锁链,迅猛地缠绕住外圈的阴阵,而后绷紧火链,用力一拖,竟是在强行拖拽其运动轨迹,使其进行逆反。 同一时刻,应羡鹤在接到江霁初的眼神示意后,立即心有灵犀地化魔为刃瞄准中环阵法,砍中阳阵的数道星轨连接点,数十道魔刃紧紧嵌在星轨连接点上,破坏他们的灵力流转。 两股外力的干预之下,核心的星莲剧烈震颤。霎时间,阴阳二气在核心处骤然对冲,爆出猛烈的气流。 第148章 一个不剩 不只是此处偏殿,整座仙宫都猛然一震。 星阵爆发出刺目华光,一道通天彻地的灵柱自殿内冲天而起,搅动了青幽仙宫上空的云雾,也让正准备入内的修士们为之一颤。 此刻,第一重区域的某处偏殿内。 曜清圣宗的几名弟子好不容易集合到一起,刚刚巧遇一处藏宝处,在那埋头破解禁制,听到动静猛然抬头,却只感受到剧烈的震颤,而不知其来源何处。 “这……这是要塌了?!” “上古大能的仙宫,岂是说塌就塌的,别犯蠢了。” “莫非有人触动了仙宫核心禁制?!” 几人对视,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迷茫,在震惊过后,也顾不上别的了。 继续投身破解禁制中,以期获得入仙功后的第一件收获。 而在仙宫外围,等待第二日晨曦到来的几伙修士,愕然看着冲天灵柱,不知作何感慨是好。 毕竟这等动静代表着先进入仙宫的某一人已获得至宝,而他们还在外面等着进入的时机。 其中在仙宫前灭杀多人,以差一步就可踏入炼虚初期的修为威慑其他修士,并以此霸占离仙宫最近处的一位黑袍老者骤然睁眼,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精芒:“阴阳逆乱之象……看来,有人找到了那人人想得之物的线索。” 而此刻,江霁初他们所在的偏殿中,阵法中央的星莲彻底绽放,随后一枚刻满古老符文的玉珏缓缓浮空,散发出浩瀚的道韵。 江霁初伸出手,玉珏自行飘落他的最后掌心,玉珏入手温热,满是暖意,其上面所镌刻的文字竟与他体内的狐心净火产生了共鸣。 “这是……”在看清玉珏上所雕刻的文字后,他瞳孔微缩,“混沌青莲子的方位指引!” 应羡鹤勾唇一笑,眼瞳中兴致涌动:“看来,我们找到真正的好东西。” 下一瞬,他眉心微蹙,“阿初,我们先离开此处,有人循着味来了。” 说罢,他单手抱起因破解阵法而调动灵力、奇火过多,身子已微微发颤的江霁初,温热的掌心握紧江霁初的腿窝,魔气裹住还想捞仙末的大胖鼠。 两人一鼠瞬间原地一闪,隐去踪迹。 而在他们消失的刹那,主殿原本紧闭的大门被极为缓慢地推开。 一身着浅蓝色流云袖外罩云鲛纱的清秀男子捧着一块破破烂烂的罗盘,艰难地从门缝中钻入。 一时不察,法衣的衣摆被金门的兽首刮得一角破碎。 “可恶,不破解禁制,单靠罗盘的力量开启是不能完全打开的吗?”男子声音忿忿不满,心疼地抚摸破碎的法纹。 这件衣服是他用了大半灵石,在入秘境前重金购入,就为了给现下实力过于弱小的自己保命用的。 结果入仙宫还未过一日,就被弄坏了一角。 男子从阴影处走出,脸因心疼和不满而有些扭曲。 若是江霁初在这,看清男子的脸后就会发现这分明就是白眼狼——顾煦恬。 顾不上心疼身上的法衣,顾煦恬看向主殿内,眸中染上几分焦急与迫切。 但在快步走近中央的灵泉时,殿内的气息让他脸色微变,有人比他先一步进来了! 怎么会? 明明上一世,位于第一重区域的隐秘宝库,只有手持罗盘的江霁初成功入内,有人跟着江霁初后脚想闯入,还被禁制反弹出去。 想起江霁初,顾煦恬的眼底又满上一层阴翳。 在他眼里,上一世江霁初在得到罗盘后,就霸占着罗盘进入仙宫内。 靠着罗盘在仙宫屡屡获得各类宝具、功法玉简,而那些没有罗盘助力的修士们,收获甚微,包括他。 他为了能入仙宫,使劲讨好江霁初,费了好大的力气,把自己的自尊心亲手碾碎,最终在使了苦肉计,自揭伤疤后,才让江霁初同意带他入仙宫。 可入了仙宫,因仙宫法则,他和其余人都分开,一个人在仙宫内摸索,什么都没得到还得了一身伤。 这一世,他都提前获得罗盘了,也按照罗盘的指示,一步步探寻仙宫每一处。 可为什么情况还是不如他所愿! 顾煦恬回想起自入了仙宫,就和姜燕绝他们分开,他手持罗盘,本可借此寻到姜燕绝他们所在之处,与之汇合。 但转念想起他身上一旦释放过度就会溢出邪气的吞噬邪火,以及姜云野这个老不死的还要和他抢那混沌青莲子,便不急着与姜燕绝他们汇合。 现下他自己一个人行动还更加方便,不受其他限制,也无需继续在那好似知晓什么的老不死面前遮遮掩掩。 有罗盘在手,凭借指引和上一世所知的信息,他想找什么都能找得到。 并且这罗盘可以破除青幽仙宫的各类护宝禁制,取宝时也无需担忧修为不够而取宝失败或受伤了。 对于一些精妙的封印禁制,虽无法破解,但可无效或开出一缝,让他如方才那样直接钻缝隙而入。 可让他气恼的是,一路过来,前半程还好,基本都能取得天阶以上的宝具,神品以上的功法,但这些对他都是开胃小菜。 他要的是上一世江霁初寻得的那些好东西,拿其中一样出去就能引得下界轰动,甚至上到中界后,都大受追捧的宝具、功法! 结果,大失所望的是,他循着罗盘指引,却次次落空,每一处偏殿里的宝物都被人取走了。 几乎是雁过拔毛,一点都不剩,不,有,他在几处偏殿里面看到了一两根白色的短毛,似乎是什么贱畜的。 难道仙宫里面经年累月,也有了蛀虫一样的野畜潜藏其中? 摒弃脑中又不合时宜想起的往事和猜测,顾煦恬咬破指尖,将血滴入罗盘上。 只见指针疯狂旋转,却无法停在某一处。 见状,他眉头蹙紧。 这是什么情况? 反手将罗盘收起,顾煦恬快步朝右侧的偏殿寻去…… “都是空的!是谁!” 顾煦恬走到右侧就看见一扇扇被打开的门内,本该存放着上古密宝的玉台,石匣,灵架上全都空空如也。 有一两间还存有一些宝物,他兴奋走近一看,却发现只剩一些品质一般,还被人挑选嫌弃一样,丢在原处的宝具、功法。 “区区地阶、地品玩意,谁看得上!”顾煦恬恼怒地将台面上 被他看不起的宝具功法等扫落一地。 胸口因烦躁与怒火而剧烈起伏,牙齿咬得作响。 野心爆棚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即使是地等级开头的宝物,拿到外界也是他人高价想要竞得的存在。 快步走出偏殿,顾煦恬掏出罗盘,往里面注入他好不容易在丹田积攒得到一葫芦的量,不到关键时刻不舍得用的灵气,以催动罗盘上的黯淡法纹。 罗盘的指针疯狂颤动,最终定定指向最深处的那座偏殿,顾煦恬眼睛一亮,原本烦闷的心情也开朗一些。 看来在罗盘所指之处,藏着这宝库里面最重要的东西。 (补充一下设定 宝具:蕴含着强大灵力或特殊法则的法器,法宝。 有的是由天材地宝自行化成,也有一部分是上古大能或者是炼器才能特别高超的人炼制而成的,还有一些是先天灵宝,就是灵气孕育或者是仙气孕育非常纯净蕴含的能量特别强大。 等级分为凡阶,地阶,天阶,神阶,仙阶(5个等级) 功法:有很多的种类 先天传承,由上古大能遗留下来的一些功法或者是天道感悟顿悟它的法则而形成的功法。 宗门秘传:门派的绝学。如果不是首席核心弟子是不能传授的。 宗门功法:门派所修炼的主功法,不能给外人得知,但在宗门的外、内门弟子能对应学习不同的程度的功法内容。 自创演化:很强的修真者根据自身的所习大道,修炼的各类功法来进行独创或者是融合创造。 奇遇所得:通过秘境、古战扬、禁制区等,在里面获得残卷,古碑铭文,器灵传授,残魂点拨等形式而得到的功法。 分为凡品,地品,绝品,极品,天品,神品,仙品(7个等级) 丹药: 分为一品到十品。(一品到五品是凡品,六、七品是天品,八到十品是仙品) 在三界(下中上)对于丹药都是需求量大的。 其中现阶段在下界各宗门因为灵气匮乏,环境越来越不适合修真者修炼的情况下,只有化神期以上的炼丹师能够炼到八品的丹药。而且品质不一定很好,丹纹不一定流畅鲜明) 第149章 且等着 大门后,殿内的星光未散,地面残留着未完全消退的六角星阵痕迹。 可在阵法最中央,一朵迷人星莲盛放之处,除了点点星光,仙气缥缈,别无他物。 “怎么可能!?”他死死盯着罗盘,颤动不停的指针分明在告诉他这里有至宝存在! 可他似乎又晚了一步。 顾煦恬的呼吸微微急促,指节捏得发白。 他像一只误入迷宫的蚂蚁,迫切寻求出路般,在阵法四处打转。 “是幻境,定是这殿内的幻境。” 顾煦恬掏出随身带的小匕首,往指尖狠狠地割了一刀,有些发暗的血液疯狂涌入罗盘之中。 可不论他怎么催动罗盘,都没有破掉他想要去除的“幻境”。 “该死该死该死!啊——” 顾煦恬难以自欺欺人,这不是幻境。 他为了夺得宝物,甚至不惜动用罗盘最深层的破禁之力,可结果呢? 又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仅那些在前世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宝物,离火剑、净水琉璃灯、三十六天罡星图等,全都不见踪影。 还只留着一些低等货给他,而现在最重要的东西,也不见踪迹了。 他也想猜测可能是同宗之人取走了这处的宝物,可是,没有一丝同宗术法的灵力波动。 是先一步入内的那伙人,那个有奇火的散修,夺走了他的机缘。顾煦恬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罗盘滴落。 此处所藏之物与最后要得到的混沌青莲子息息相关,不能失! 如何是好…… 他知这宝库内所藏之物的重要,是源于前世。 前世出秘境之后,在临时驻扎地他听到一个修士醉醺醺的话语,醉酒修士好似是自己得了机缘那般大声炫耀,“嗝——也就只有我知道了,那曜清圣宗的江霁初啊!在仙宫的一处宝库那得了天大的机缘!不仅得了一个玄妙至极的功法,还寻得混沌青莲子的关键信息。” 那修士的炫耀之语似乎还在耳畔回荡,顾煦恬眼睛都要滴血了。 现如今除了偏殿的地面上六角星阵的余辉还未完全消散,没有任何他想要的。 即使这余辉有仙力又如何,灵气充沛又如何,不知是否是吞噬那邪神的缘故,他现在引灵入丹田甚是艰涩,而这仙宫内的仙气也让他肌肤刺痛,神识不安。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更想取得混沌青莲子,他可是要成为仙尊的人,怎么可以与仙气有阻。 顾煦恬跪在阵法中央,突然不甘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以罗盘探查这阵法残留的气息,明明白白告诉他,至宝是刚刚被取走的,就在他到来前的片刻! “为什么又是这样!天道,你不公!!”他疯狂捶打着地面,面目越发的狰狞。 前世他步步落后于江霁初,被江霁初掩盖了所有的光芒,占据了所有的机缘。 如今重来一世,抢走江霁初的机缘,可总是不完全如他所愿! 突然,他阴冷地笑了起来,笑声如疯魔。 “罗盘回溯,复影现形!”顾煦恬握住罗盘,将捶打到血肉模糊的手掌覆盖其上,低声喃语。他要看看那些人去往何处,必须将东西讨回来。 下一瞬,罗盘青光乍泄,化为光幕投影在偏殿的玉顶上。 光幕里的画面正是顾煦恬入这隐秘宫殿的前几刻发生的一幕幕。 “竟然!” 在看清画面中是何人入这处偏殿并取走他所念之物时,顾煦恬的声音几乎撕裂,破了音。 “是你!” 画面虽然模糊,里面的人身形隐约,面容也是有些不清的,但顾煦恬还是在短短的十秒回溯扬景中,辨别出那衣袂飘飘,似天仙临世般的侧影,就是那该死而未死的江霁初。 他惊得眼眸瞪大如牛眼,呼吸急促,从胸腔里挤出如破琴乱弹的赫哧声。 努力压住乱涌的灵气和气血后,他伸出指尖以零星灵力将沾在地上一抹残余的气息裹住,赫然是狐心净火破解阵法时留下的痕迹。 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江……霁……初……”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与嫉妒。“原来,你就是那个奇火拥有者,所谓的丹道天才!” “江霁初!”他低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狰狞。 怒火攻心的他自己看不见自身情况,此时他的双眸已呈血红色,从骨缝里透出阵阵阴邪气息,让四周的灵气、仙力退却开来,隐隐消散。 而他,也只是归结于最重要的宝物被取走,此处的灵气等气韵也随之慢慢消散。 突然,他余光瞥见罗盘上的青光忽明忽暗,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和再一次被江霁初夺走所要的一切。 他猛地抬手,狠狠砸向一旁的玉柱。 “霹拉!” 玉柱崩裂,碎屑飞溅,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事实。 他永远迟于前人一步。 在他跪地不起,浑身被阴邪之气缠绕时,掉落在一侧的罗盘突然剧烈震动,指向仙宫更深处的某个方位。 顾煦恬缓缓起身,擦去咬破舌尖而渗出的血迹,捡起罗盘看着上面的动静。 “现如今开始,已然是拿不走你的机缘。但重活一世,我不能毫无作为是吧?”语气极为森然,带着一种入邪般的癫狂偏执。 他抚摸着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藏有一样被重重禁制封禁,遮掩气息的存在。 那是在邪神的指引下,他前去邪族交易得来的一份“好宝贝”,是他专门为江霁初准备的。 自从知晓江霁初并未死绝,他就暗暗谋划。为的就是在和江霁初孽缘续上之时,能够将之彻底扼杀。 “既然如此,我就只好亲手拿走你的命了。” 顾煦恬捂着发闷刺痛的胸口,缓缓盘腿而坐,边打坐调息边猜测着。 这该死的江霁初掩盖身形样貌,以散修身份入丹比夺得魁首,拒绝各宗门的邀请,目标很是明确,就是要这秘境密匙。 不会他也是重活之人,想夺回大师兄的道侣之位? 呵,我顾煦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顾煦恬努力平息好后,起身将指尖裹着的那缕气息投入罗盘内,操控着罗盘,让它尽快指引出江霁初现处的位置。 江霁初,你且等着我吧…… 第150章 天命阁 “羡哥,我们被卷入灵力乱流中了,握紧我的手。”江霁初握紧应羡鹤的手,不敢松开一分,一旦松开,就会被这狂暴的灵力乱流冲散,彻底失去联系。 他们正悬浮于一处灵光斑斓,气流狂暴的空间通道中。 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衣上的法纹被激发,纹路流转着防御阵法,保护他们不被这如刀般刮得皮肉生疼的灵力乱流所伤。 应羡鹤眉目沉稳,握着江霁初的手往怀里一带,护着他和大胖鼠,顺着灵力的裹挟,往前激冲而去。 时间回溯到两炷香前。 应羡鹤感知到有人到来隐秘宫殿的那刻,就调动魔气一卷,带着江霁初与大胖鼠瞬移出偏殿。 可就在他们即将离开偏殿的刹那,他的脚下突然亮起一道暗纹,竟是先前破解的六角星阵残余的灵力被引动,化作一道无形的漩涡,猛然将他们吞噬! “嘣——” 他们四周景象再次骤然扭曲,狂暴的灵力乱流如怒涛般席卷而来,空间通道内光怪陆离,无数破碎的幻影从身侧飞掠而过。 因速度过快,江霁初眯着眼睛想看清那幻影上的内容为何,却只能看到模糊的几道身影和糊作一团的字迹。 应羡鹤手臂收紧,将江霁初牢牢护在怀中,魔气化作屏障抵挡着乱流的撕扯。 被捏住大胖鼠在进入灵力乱流的那刻差点被卷走,吓得炸成毛球,死死扒住江霁初的衣襟,吱吱乱叫。 “别怕。”应羡鹤低沉的声音在江霁初耳畔响起,温热的手掌稳稳托着他的腰背,“有我在,这乱流伤不了我们。” 江霁初抬眸,正对上应羡鹤沉静的目光。 即便身处未知险境,羡哥依旧从容不迫,仿佛天塌下来也有他扛着。江霁初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应羡鹤的衣襟。 “这通道不对劲。”江霁初揽住应羡鹤的肩头,看着两侧飞闪而过的一块块边缘锋利且不规则的幻影碎片,在应羡鹤耳边低声道。 狐心净火自他指尖溢出,化作细密的灵丝探向四周,“不像是灵力过多而自然形成的空间裂隙,倒像是……” “刻意为之的传送阵法。”应羡鹤接过他的话头,狭长的双眸看向前方扭曲的光影,“没想到这星阵还被这仙宫之主藏了后手。” “感觉是个考验。”江霁初看着不断碰撞刮擦到魔气屏障的幻影碎块,以及凝聚成利刃般冲击而来的灵气流,若是修为不足,防御手段不够,分分钟会被划成碎块,体无完肤,甚至身首分离。 “考验我们够不够格?那可惜了,没在怕的。”应羡鹤不屑地嗤笑一声,“就这?挠痒痒还不够。” 似乎灵力乱流中有开灵识的存在,或是到了更狂暴的阶段,江霁初很明显感觉到那冲撞屏障的灵力流更为凶猛,样式也开始多了起来。 “羡哥,少说两句,莫要激怒可能的存在。”江霁初抬手轻轻捏了捏应羡鹤的薄唇,含笑看着他。 “听你的。”应羡鹤猛地凑近,在江霁初堪堪收回的指尖上咬了一口,随后乖顺应道。 而大胖鼠快被激流勇进的颠簸中眩晕到欲要呕吐了,两颗豆豆眼都快成最小版本的蚊香圈,完全无法理会江霁初他俩在干些什么。 就在两人一鼠被裹挟着,往更远的地方疾速而去时,江霁初和应羡鹤两人同时察觉到不远处的右侧有一处微弱的灵力波动。 不同于周围的狂暴乱流,那里气息平稳,隐约透出一线光亮。 “那里!”江霁初眸光一凛。 应羡鹤勾唇,“嗯。” 无需多言,应羡鹤魔气骤然凝聚,化作一柄漆黑长刀,朝着那处薄弱点悍然劈下!江霁初同时出手,狐心净火凝成尖锥,与魔气合力一击。 “咔嚓!” 空间壁障应声碎裂,刺目的白光迎面扑来。两人身形一轻,瞬间被抛出了乱流通道。 落地时,想调动魔气护体,却发现在此处空间无法调动,似乎压制了他的魔气运转般。 见此,应羡鹤立即旋身,将江霁初护在上方,自己的后背重重撞上地面。大胖鼠则是啪叽一声摔在两人身旁的青玉地砖上,滚了两圈才晕乎乎地爬起来。 江霁初撑起身子,侧编的发辫已松散开,长发垂落,扫过应羡鹤的脸颊,看身下人结结实实地摔在底下,他皱眉道:“羡哥,你垫下面做什么?我没那么脆弱。” 应羡鹤低笑,手指卷起他一缕发丝,“我心疼。” 江霁初耳尖微热,正要起身,突然被应羡鹤按住后腰,“别动。” 四周昏暗一片,唯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可下一刻唰的一声,在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点幽蓝的光。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 无数光点如星辰般浮现,悬浮在两人的四周,将昏暗的空间映照出一片幽深的蓝。 每一粒光点都散发着滚烫的热意,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浮动,又似谁的神识潜伏其中,无声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江霁初指尖微动,刚想尝试凝聚灵力来驱散这些光点,可就在同时,光点似乎被刺激到了一般,骤然炽亮暴涨。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逼得他们呼吸一滞。 这气浪之中还夹杂着比刚才偏殿里面还要浓郁上数万分的仙人威压,一时间,江霁初他们也暂缓试探,且做静观 “等等。”应羡鹤低声道,轻轻扣住江霁初的手腕,安抚地轻轻摩挲几下,“它们似在审视我们。” 两人屏息凝神,极缓慢地起身。那些幽幽光点就随着他们的动作微微浮动,但并未逼近。 只是如影随形般的环绕着他们四周,不时探出仙丝,点点碰碰他们,真如应羡鹤所言那般,在审视闯入此处的他们是否有资格进入这。 而借着这幽蓝的光点汇聚出的光亮,江霁初也成功看清了四周。 他们正处于一座圆形石室,内里古朴无华,十六根石柱制成其高高的石壁穹顶,在石柱和穹顶上,刻满晦涩的符文。 而在石柱之间搭满了不规则的书架,乱而密的书架沿着弧形的墙壁错落排列中。 书架上整齐的排满了微微泛黄的竹简和有些残破的玉册。空气中也弥漫着陈旧的味道,又隐隐透着清新的灵韵。 “这是藏书阁?”江霁初疑惑低语。 应羡鹤抬手护在江霁初身后,戒备着光点可能的暴起,顺着江霁初的视线,他的目光也粗略扫过四周,突然看见顶部悬浮的一个牌匾,被暗光遮掩。 应羡鹤手指微动,光点被一股灵风浮动,浮向那块牌匾处。 “天命阁。”应羡鹤声量压低道。 “此处就是天命阁,我们要将光点解决了,方可在此搜寻石碑,以及下到第二重区域。” 江霁初看着顶部被映亮的牌匾,笔力遒劲,写着“天命阁”三字。 应羡鹤见自己化魔为灵,驱风拂动光点,并未引起它们注意,便没那么束手束脚,视线在阁内移动,忽然定在某处。 “阿初,瞧那处。” 江霁初看过去,见在半居中的位置有一册保存最为完好,几乎没有任何破损的玉册,正散发着与周围光点同源的幽蓝微光。 “石碑吗?模样倒是不像。” 光点察觉到他们的视线,骤然聚拢起来。 幽蓝的光点蠢蠢欲动,炙热的气息如浪潮般奔涌而来,仿佛下一瞬就要将两人碾碎成末。 第151章 云霄仙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害怕得直抖的大胖鼠惊叫一声,竟是一时扒拉不稳江霁初的肩头,突然顺着丝滑的法衣滑坠到江霁初腰间,靠着敏捷的身手,伸爪使劲扒拉他的储物袋。 本来是很紧急的情况,但一生致力于寻觅各种好宝贝的大胖鼠,突然鼻尖微微耸动,竟是嗅到江霁初储物袋里面各种好宝贝的气息。 在本能反应之下,它竟将江霁初的储物袋扒拉得松开一道小缝。 与此同时,几个光点忽然颤动,朝着江霁初腰间的储物袋飘去。 江霁初眸光微动,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大胖鼠握住,以免它被底下的光点包围攻击,同时快速取出此前在隐蔽宫殿获得的玉珏。 那几个光点靠近玉珏,幽兰的光芒突然忽明忽暗。片刻之后,所有光点骤然一滞,接着如同受到召唤般飞旋而起。 “哗啦——” 四周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无数晶莹的不规则碎片,从他们破开的那处裂隙中涌入,与每一粒光点相融。 幽蓝的光点与碎片融合为一,既而收到指引般,按照一定的顺序进行拼凑,最终凝成一面巨大的琉璃宝镜。 琉璃宝镜正立中央,镜面澄澈如冰,却空无一物。唯有底部显出一道凹槽,形状竟与江霁初手中的玉珏分毫不差。 江霁初试探性地抬步走近,见那些光点不再阻拦。他便大步走到琉璃宝镜面前,将玉珏轻轻嵌入凹槽。 “铮!” 玉珏与凹槽相合的刹那,整面琉璃宝镜骤然亮起。镜中闪过无数幻影片段,江霁初凝神细看,与不久前在灵力乱流中所见的虚影极为相似。 “羡哥,这宝镜似乎要展示什么给我们知晓?” “我们走近些瞧瞧。” 两人缓步走近,而大胖鼠对此毫无兴趣,对着天命阁开启它的寻宝大计。 在他们走到宝镜跟前后,宝镜原本絮乱的片段开始放缓,浮现出模糊的影像,而后逐渐清晰…… 镜像中,一位身着紫衣的仙人,无风而发丝飘动,周身环绕一圈淡金色的灵辉,眉目威严,立于云端。 他垂眸望着苍茫大地,声音如古钟般低沉悠远,“邪神不死,天地难安。” 画面一换,那紫衣仙人一步移位,竟从云端之上转眼间来到一处荒芜的空地上。 挥袖间,群山拔地而起,化作宫殿基石。他亲手刻下每一道禁制,炼化每一件法宝,仿佛将毕生所悟之法尽数封存于此。 “后世若再有邪祸……此处便是希望。” 最后,青幽仙宫矗立于山峦之上,云雾缭绕,仙辉流转。 而做完这一切的仙人原本清俊的脸庞骤然染上岁月的痕迹,眼角的皱纹突生,但不掩其仙人之姿。 他负手而立,静望那青幽仙宫,下一刻,竟突然扭头望向镜外,恰似隔着数十万年的光阴,与此刻的江霁初四目相对。 琉璃镜的光芒猛然暗下,玉珏咔地一声从凹槽中弹出。 整座石室重新陷入沉寂,唯有那些光点仍悬浮空中,却不再带着敌意,反而恭迎地环绕在江霁初他俩身旁,幽蓝的光亮温和地拂过他们的衣角。 应羡鹤望向漆黑的镜面,“这仙人难道有预知之能,邪祸指的是那邪族最近的蠢蠢欲动?” 江霁初还在消化刚才的那些画面以及画面中仙人的只言片语。 就在石室内复归寂静后,大胖鼠叼着一玉册,就屁颠颠地凑过来。 它选来选去,就这个东西最入它的眼了。于是它抬爪递给江霁初,想让他也瞧瞧。 “这是方才羡哥你说的那玉册,看来真是个宝贝,大胖鼠都亲自取下了。”江霁初接过后,抬手拂去玉册上落下的灰尘,露出古朴苍劲的古篆——《净邪真言》。 名字看似简单,却透着一股返璞归真之意。江霁初翻开第一页,只见扉页上以金墨题着两排小字。 【邪祟之根,在于邪秽。 不净,不绝,诛心为先。】 快速翻阅整册功法,发现记载的并非杀伐之术,而是一门直指邪族本源的“净心咒”。 这法咒能以具有净化之力的灵力来震荡邪族的邪与秽,动摇他们的力量来源,如果修炼得大成,可以轻松将元婴期以下的邪族当即灭杀之。 当江霁初翻到最后一页时,玉册突然浮空而起,页页玉面翻飞散开。在其空白的背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他们定睛瞧去,竟是关于第四重的混沌青莲子的取用之法。 “青莲子生于混沌,取之需先净己心……”江霁初轻声念出,眸中多了一抹了然与恍然大悟。 原来,这仙宫的主人也预料到后世会有人觊觎混沌青莲子的力量,也担心落到邪族手上。故而将真正的线索藏在这天命阁里,并封存在这本功法之中。 同时,也杜绝邪族获得的可能性,因为只有修成净邪真言法咒者,才能压制混沌青莲子现世时引发的混沌暴动。 而那所谓天命阁的石碑蕴藏着关于混沌青莲子所在方位的关键提示也只是误导世人的传说。 传说是在仙宫之主残存意念作用下,故意放出的消息,以筛选掉那些急功近利之辈,包藏祸心之人。 此刻,玉册化作流光没入江霁初眉心后,他的识海内顿时浮现出另外的一幅幅更为清晰的画面。 “云霄仙尊必胜!” “望云霄仙尊凯旋!” 足以震碎地面的欢呼高喊声,此起彼伏。玉道两侧,人头攒动,一个个神情激昂,翘首以盼,望向玉阶之上那在左右各立六仙侍,而不见主角之处。 不过一会儿,在玉阶尽头,云霄仙尊一袭素袍御风而落,临风而立,衣袂翻飞间似有星河流转,他腰间悬着一块青玉罗盘。 九千级白玉阶下,万千修士俯首齐呼,声浪震得阶旁盘龙柱嗡嗡作响,柱上金龙目泛金光,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玉而出。 江霁初看着那身影,和方才的画面之人重合,原来这仙宫之主是数十万年前的一方仙尊——云霄仙尊。 画面继续切换,竟是在倒放仙尊出战前的生平经历,一幕幕浮现闪过。 一时是仙尊指点新入仙界的修士,对他们谆谆教诲,一时又切换到古战扬中,仙尊领着一众仙人对暴虐的上古半血妖兽进行收服压制。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云端,底下秽土遍布,焦黑破碎。 而先前被人人拥戴,视为明月的云霄仙尊则是立于混沌虚空,衣袍染血,手中托着一枚青芒流转的莲子。 “混沌青莲子乃天地初开时的一缕清气所化,可净化世间一切污秽邪念。”仙尊的声音直接在江霁初的神魂中响起,“然其性桀骜,若心念不纯者强行取之,反会被其吞噬,化为养料。若是被邪族触碰,会化为邪种,为非作歹。” 画面一转,仙尊挥袖布下重重禁制,将青莲子封存于仙宫最深处。 “后世若有人能修成《净邪真言》,当可安然取用……” 画面的最后是玄霄仙尊一声轻叹,“只盼这一次,能真正终结邪祸……”江霁初缓缓睁眼,正对上应羡鹤探究的目光。无需多言,他直接并指点在应羡鹤眉心,将这段记忆共享过去。 应羡鹤闭目消化片刻,再睁眼时,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原来,在数十万年前,邪族就已经肆虐,妄图称霸三界,使得生灵为其奴仆。” 第152章 兽魂 原本古朴的册页现在晶莹剔透,边缘处还泛着淡淡的清辉,似有星芒游走。 “我们先前往第二重区域寻得下一重入口,任老嘱咐我务必要先取得的灭仙钉在第三重。”江霁初将玉册妥善收入他先前寻得的宝匣中,以免气息外露被人察觉。 “嗯,走吧,待取得灭仙钉后,在那处我便为你护法,尽快习得净邪真言,好取那混沌青莲子。”应羡鹤完全不担心后来者居上,即使来了后者,他也会一力拦下,给阿初足够的时间。更何况,还有几个能干活的,让他们去下绊子就得了。 在他们交谈之际,察觉到关键之物已被取走的天命阁有了新的动静。 在环绕四周的书柜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机关转动的闷响。 江霁初挥袖施下冰晶护阵,提防异动。 而应羡鹤则是不留痕迹地收回手,做大鹏依人状,将侧脸搭在江霁初肩头,“阿初,怎么突然有动静,会不会是取走玉简又生异样了吧?” “无事,羡哥你且在我身后,有我。”江霁初一点都不觉得堂堂魔尊大人如此惊慌有何不妥,他只知道方才灵力乱流中,应羡鹤调动不少真元,那些狂暴钻入防护屏障的灵力都被应羡鹤抢先吞噬灭之。 现在,轮到他来护着羡哥了。 大胖鼠蹲在江霁初另一侧的尖头探出个鼠头豆豆眼眯成一条线,不屑地看着装害怕的应羡鹤。 「看什么看,肥老鼠」应羡鹤狭长的眼睛回眯看着大胖鼠。 一人一鼠的眼神,正在无声的交锋着。 而在江霁初严阵以待时,十六根古朴的木柱微微震颤,下一秒柱身突然亮起赤芒,地面随之震动。 让他们惊异的是,环形而立的不规则书架竟然自行移动起来,发出沉重而令人牙酸的吱呀轰隆声,书架上的摆放之物全部簌簌掉落。 而书架侧面雕刻的纹路竟是不显眼的符文,开始逐一亮起青光。 书柜完全脱离木柱,柜与柜相互嵌合,精准对接,转眼间便重组为一扇紧贴半壁之上的时尚高的木质大门。 门扉上的浮雕乃是百兽争霸图,饕餮、穷奇、梼杌等凶兽的缩小版图案在木门上被淡金光照耀得狰狞毕现。 “咔——” 大门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开启了一道缝隙,顿时有腥风扑面而来。 门缝内传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似猛兽撕咬,又似冤魂悲泣,隐约间还能听见血肉啃咬的破裂声,利爪摩擦玉石的刺耳声响。 大胖鼠吓得毛都炸了起来,嗖的一声钻回江霁初的衣襟内,却被早已有所防范的应羡鹤一掌圈住。 已经吓得魂都快没了的大胖鼠此时也不计较是谁保护它了,整只鼠缩成一枚白玉团,耳朵都卷成小米粒大小,以期望堵住这恐怖的声响入耳。 应羡鹤用拇指轻轻按了按大胖鼠那肥嘟嘟的后背,嗤笑一声,“这么没胆量。” 但见它抖得太厉害,还是默默的用魔气护住它的耳朵,以免这只大胖鼠吓死过去,到时候阿初就要伤心了。 看向面目凝重的江霁初,温声道:“阿初莫慌,这点玩意的后辈我杀惯了,无需担忧。” “羡哥,看来下一重区域中有不少兽魂被拘于其内,其中不乏半血种,甚至还有全血妖兽兽魂。”江霁初通过自身的先天血脉,在那股腥风,以及此时在门缝中源源不断外溢出来的嘶吼声中感知到这些动静的来源,也清楚认识到下一重绝不是能安稳度过的区域,甚至其危险是致命的。 江霁初眉心皱起,抬手半遮鼻端,过于敏锐的嗅觉让他对这腥味的感知比常人高上百倍。 他脸庞染上的凝重和遮掩鼻端举动,让应羡鹤霎时对这嘶吼声和腥味不满起来。 “实力面前,什么全血、半血种都得趴下,何况只是魂体状态的妖兽兽魂。” 应羡鹤说完,修长的手指凌空一化,黑白混杂的灵魔气骤然翻涌,在他的掌心凝成一柄缠绕着烈红魔焰的阴阳分色长戟。 戟锋处黑光一闪,魔焰烈烈,将四周灵气都灼烧的避其锋芒。 接着他反手一掷,长戟破空而出。 戟身在空中分化出十道长戟魔影,精准的定入每头凶兽浮雕的眉心。 一声清响,数声哀嚎响起后,戟尾震颤着没入木门三寸,门缝中溢出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木门也被一举压回,不留一丝缝隙。 而那些翻涌的魔焰顺着十头凶兽纹路游走,竟在门扉上结成一张狰狞的饕餮魔面。 魔面大口一张,生生将残余的嘶吼声吞吃入腹,最后还打了个饱嗝似的吐出缕缕黑烟。 大胖鼠从他的掌心中探出脑袋,豆眼里满是惊叹。 应羡鹤漫不经心的揉了揉指尖残余的魔气,被魔气微微映亮的侧脸带着几分轻佻而慵懒的不屑,“它有饕餮,我也有,现在清净了。” 而被他挡在身后的江霁初歪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回想着灵魔化戟的凶悍一击,他唇角微扬,清冷的眸中漾起一丝笑意与万分的赞叹,“羡哥,你这一手饕餮吞声,很是漂亮。” 应羡鹤一听,眼底的戾气瞬间散了,魔气一收,整个人往江霁初身边蹭了蹭,低声道:“就这?没了?” 见江霁初笑弯一双狐狸眼,浓黑卷翘的眼睫都搭在一起,眉眼弯弯,令他心悸,却迟迟不开口,一味含笑看着他,追问道:“真的没了?” “我那一句用心夸赞,难道不能抵过十句寻常赞誉?”江霁初偏头反问,清冷的面容多了一丝狡黠的兴致。 应羡鹤微微低头,高挺的鼻梁几乎贴上被他牢牢圈在怀里的江霁初的耳侧,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期待和不满足,“我可是为阿初不被那些腌臜声响和臭味所困,拼尽全力,阿初就只夸一句?真让人伤心。” 江霁初被他蹭得耳尖发烫,无奈抬手,莹润如雪的指尖在他发间轻轻一揉,“羡哥好生厉害,都让我移不开眼了。” 应羡鹤得寸进尺,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随后眯着眼如同的餍足凶兽,“心情真好,阿初再大发善心,再说几句。” 大胖鼠从应羡鹤的袖中探出脑袋,豆豆眼瞪得圆溜溜的,显然打开了鼠鼠眼界,还能这么撒娇,学会了。 江霁初轻咳一声,抽回手后,反手在他眉心一点,“夸多不诚,见好就收,我们还是开门去往下一重吧。” 掏出储物袋的符箓,往两人一鼠身上掐诀打下,瞬间灵台清明,也不惧那些令鼻子酸痛的异味了。 应羡鹤低笑一声,这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子,但手指却悄悄缠上江霁初的手指,勾着冰凉的指节不肯松开。 而大胖鼠突然吱吱叫着,短爪指向他们来时的那处空间裂隙,原本合上的裂隙正在缓慢开启,而外界隐约传来灵力波动,显然有人正在强行想破入。 “顾煦恬?”江霁初指尖只有自己看得到的金丝又开始有动静,这顾煦恬是借那罗盘,怎么屡屡紧跟他们后脚而来,念此,他眸光一冷。 应羡鹤却勾唇一笑,魔气外露,“上赶着来找死?阿初,要不在入下一重区域前,先把他……” 他抬手在脖子前一抹,挑眉询问江霁初意见。 第153章 第二重区域 窥视混沌青莲子的人不在少数,加上现多了一要事便是习得《净邪真言》,取他们的命还是暂且搁置,帮任老破链更要紧。 “听你的。”应羡鹤见江霁初,以及不再发抖的大胖鼠都准备好了,便抬手推开被关紧的大门。 扑面而来的腥风兽吼都被身上已起效的符箓削弱到最低,毫无杀伤力。 两人一鼠便跃入漆黑的门后,往第二重区域去了。 再一次晚来一步的顾煦恬,在青幽罗盘的庇护下破开屏障,啪叽一声从半空中砸落。 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突然响起的野兽嘶吼声震慑在原地,保持王八撑地的姿势,浑身被威慑着动弹不得。 扑面而来的腥味让他胸中一闷,差点呕吐出来,顾煦恬连忙调动灵气想激活罗盘护住自己,可灵力早已亏空。 在这一通瞎努力却白费下,他竟暂时忽略心里的害怕,能起身了。 可下一瞬抬头却见那开启的木门内扑出一股如实质般的黑色烟雾,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上古兽魂的咆哮声,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撕裂。 顾煦恬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立当扬。 等那黑气几乎扑上他的脸,他才恍然醒来般,尖利一喊,“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这惊恐地大喊,倒是把这股黑气给喊愣住了一息。可等他喊完,浑身抖如筛时,那黑雾就已重新行动将他彻底笼罩。 顾煦恬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瞬间钻入他的身体,冻得他牙齿直打颤,双腿发软。 紧接着,黑气中蠕动几瞬,竟如看到了美味的食物,化作各类狰狞凶兽、邪脸,纷纷朝着他扑了过来,缩小对他的包围,疾速绕圈,刮得他皮肤开裂生疼。 顾煦恬只感觉眼前一片混乱,各种恐怖的模样在他眼前不断闪现切换,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拼了命地驱动吞噬邪火,却因过于惊惧而威力甚小,冒出个火苗就被黑气扑灭。 “啊!”在一只模样可怖的妖兽咬住他紧握罗盘的那只手,狠狠撕裂下一块血肉时,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低头看到自己剧痛不已的手背已被硬生生扯下一团血肉,他的身体突然一僵,继而像一根面条软绵绵地滑倒下去,脸色白如死人,双目紧闭。 而进入第二重区域的江霁初他们,正在小心躲避那些飘于半空,寻找猎物的兽魂。 江霁初正专心以神识之力探寻去往第三重区域的路径时,身边为他护法的应羡鹤突然闷声笑了几声。 “羡哥?”江霁初以口型问道,这是怎么了? 看江霁初投来不解眼神,应羡鹤只是笑眯眯回口型道:“你先干正事,待会到第三重区域再和你说。” 应羡鹤好心情地看着四周游荡的凶兽魂体,真是不出他所料,阴沟里的鼠辈,稍稍一吓就胆破人傻。 就这胆子,重活百世还是个废物。 江霁初虽不解但也只是点头,小心头顶、底下、四周可能的异变。 原因是在他们踏入第二重区域的瞬间,脚下陡然一空。 而江霁初垂眸看去,他靴底所踏之处并非实实在在的地面,而是一片漆黑的虚无,仿佛踩在了万物被遮蔽的夜空之上。 可在落脚时,不用刻意调动身上的真元,也能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他们的身形,每踏一步都如履薄冰,却又稳若磐石。 “呵,倒是有趣。”应羡鹤在他身侧随意踏出了几步,脚下荡开一圈圈透明的涟漪,就好似点于水面上行走。 这般还不过瘾,他还灌注真元于足脉之中,用力一跺,想试试能否把这虚空地面给震开几道裂缝来。 但结果却是整片虚空没有半分震颤,而是将他的力道无声吞没般,可他的玩心举动却引起了这处区域的其余存在的注意。 “羡哥!”江霁初反手拉住应羡鹤就遁空数万里外,避开后回看过去,他们原本站立的地面突然冒出的数十根触须,每一根都如千年古树般粗壮,表面覆盖着粗糙的沟壑和伤疤,以及狰狞的吸盘,筋肉虬结,蕴含着足以绞碎山岳的恐怖力量。 正美滋滋握住江霁初的手不放,对着远处看得正入神的应羡鹤突觉身侧有一道目光紧盯着自己。 扭头对上江霁初隐含不赞同的训斥目光,他的眸色淡淡,却隐隐含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就像在看一个不知轻重的顽童。 应羡鹤一把掐住仿佛在替江霁初教训他的大胖鼠对他指手画脚,点个不停的爪子,下一秒蹭头靠在江霁初肩头讨好求饶。 江霁初无奈叹气,还能怎么办?羡哥就是玩心大了点,自己只能对他多上心了…… 伸出指尖点点应羡鹤在他颈侧磨蹭的头顶,示意他安分些,随后便看向极远处没抓到猎物,而不甘心地在原处搜寻的银魔章鱼。 通过刚才的瞬移万里,他也能够证实心中的猜测,这片区域果真是广袤无垠。 这第二重区域内,上下四方皆是无边的黑,唯有四下不规则漂浮的点点幽蓝微光,如散落的星子,勉强映亮这片空间的轮廓。 空中的幽光并非静止不动,而是缓缓流动着,时而聚拢,时而散开,仿佛随着这处的哪个不知名存在的呼吸而变换。 而这片虚空最可怕的不是寂静,不是不知去路。而是这虚空之中,那游荡猎杀着比其更弱小的各类兽魂。 无数兽魂悬浮虚空,他们或庞大如山岳,或敏捷如鬼魅,穿梭着,撕咬着。 每一次兽魂间的激战都能激起无声的魂力震荡,而有些兽魂甚至能直接穿透那些悬浮的漆黑巨石,仿佛无所挡。它们在怪异的山石间追逐厮杀,却连半点声响都不曾发出。 江霁初尝试着向前迈步,心念一动,脚下便如有无形的阶梯让他稳稳踩在半空,不过这需要他真元的调动运转。 他再一凝神化灵力而用,身形竟缓缓上升,直至脚下虚空如地,头顶黑暗如天,近似乾坤颠倒般。 江霁初心想若是他愿意,甚至能够踏着那些漂浮的巨石,如履平地般行走在这混沌之中。 “看来在这心念所至,便是路了。”他在兽魂发觉自己前,落回原地,对盘腿坐在地上逗着大胖鼠的应羡鹤低声道。 应羡鹤看大胖鼠实在是很怕这处空间暴虐而强悍的兽魂威压,便随手将它塞在衣襟处,免得他等会又去找阿初求抱抱,躲进阿初的怀里。 他起身后懒散的伸了个懒腰,将灭天刀随意扛在肩上,暗色刀纹在黑暗中泛着冷光。随即脚尖一点,整个人便如游鱼般滑行向后,笑道:“那岂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话音刚落,身后不远处一头巨蟒形态的兽魂突然被另外一只骨翼魔虎大口撕咬破碎,其胸腔的那块不起眼的萤光化为碎片四溅。 其中一块恰好朝他们飞来,江霁初抬手,扇面一展,冰气冻住碎片疾速射来的劲头,将之稳稳接住。 “看来,走是能走的,但是得小心这些‘暗器’。”应羡鹤挑眉揽住江霁初,闪身一遁。 而江霁初则是回揽住应羡鹤的肩头,确保不会因周围偶尔鲍丽的气流冲散开,继而低头打量手里的那块碎片,这碎片的形状,有点让人莫名在意…… 第154章 入内 而陷入昏迷的顾煦恬感觉到有一股甘甜的灵液缓缓被推入自己口中,而且身体也不再疼痛。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地上,周围围着一群人。 定睛一瞧,原来是赶到此处的姜燕绝等人。昏迷前的记忆渐渐于脑海中回溯,他立即挣扎起身,抬起自己的手一看,还好,恢复了。 “恬儿,你此前遭遇了什么?”姜燕绝扶住顾煦恬的后背,担忧不已。 顾煦恬将自己的遭遇增添多十分的凄惨色彩,向姜燕绝他们道来,同时也从姜燕绝的话中得知他们这几天的遭遇。 原来,姜燕绝一入仙宫,就遇到了一部分同门师弟师妹们,他们在寻姜云野汇合的路上想着顺道寻些宝贝,却屡屡落空。每次都有人比他们提前取走了宝物,和他一样,只寻得一些品质一般的宝具,功法。 不过,好在姜燕绝运气不错,虽宝物得不多,但也在较短时间内收齐天命阁的位置信息。 他们一路赶来,本想着早些到达天命阁再给姜云野他们发送定位以汇合,可却在半路遇到了一只通体金黄,身上花纹流动着暗金光泽的妖虎,它一口就叼走几名弟子身上的储物袋,随即欲逃。 但还不等他们出手抢回,就在追赶中遇到比他们先一步入仙宫的其中两名散修。 那两名散修见他们追赶妖虎,竟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他们大打出手,而且其中的女修竟是魔修,阴毒的招式让他们猝不及防中招,随后两人一虎便逃之夭夭。 整整花费了两天工夫,他们才解掉身上令人脸肿身痒,灵力不能运转的阴险之毒。 接着就在不久前,好不容易解开天命阁大门的禁制,也同姜云野他们成功在门外汇合,却不想一进入这处空间,就看到了昏迷不醒、模样狼狈至极,甚至有些凄惨的顾煦恬。 顾煦恬听完,脸色不算明朗,竟又在大师兄他们面前如此狼狈,他苦心经营的形象,真的要被毁得差不多了。 他真的觉得是不是天道察觉到他钻了空以重生,想要…… 不,不会的,他是天道宠儿,能重生就代表天道是站在他这边的。不提更远的,就说这数十万年间,有谁和他一般,能重活一世! 顾煦恬强势自我劝慰以安抚掉有些自我怀疑的心后,想到这可是个好机会,让姜燕绝对他多些怜惜的好机会。 他立马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眶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可怜巴巴地看向身旁的姜燕绝,他的道侣。 随即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姜燕绝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大师兄,恬儿好害怕,刚才那黑气真的太可怕了,恬儿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姜燕绝看着他这副模样,终究是心软,即使自己最近屡屡想起霁初因他而陨落,可见他这可怜模样,念他最近为了取混沌青莲子而奔波劳累,身子不爽也强撑着,还是对他有些心疼。 触及顾煦恬依赖眷恋的视线,心里轻叹一声,姜燕绝还是抬手轻轻将他搂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待顾煦恬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姜燕绝站起身来,神色变得坚定,说道:“如今第二重区域已开,我们必须尽快前往,那伙散修有可能已全部进入。” 顾煦恬听到这话,心中着急的同时又一紧,他看着那黝黑的第二重区域入口,本就有些皱巴的衣袖更是被他攥得不像样。 姜燕绝听着同门的齐齐应和声,却不闻顾煦恬的,他察觉到了顾煦恬的异样,握住他的手,耐心劝慰道:“恬儿,我知你怕,但取来混沌青莲子不可耽误。毕竟你和掌门都急需这至宝。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可顾煦恬还能想起方才被啃食的疼痛,他迟疑不答,陷入沉默。 这时,周围的同门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顾师弟平时挺乖巧懂事的,怎么今天这么胆小啊。” “就是啊,都这时候了,还不为大局着想。” “不过因为他手持罗盘,便让他在秘境里面领着我们走,可是……” “意外多得很,现在他又有意外。” “以往秘境历练,那二师兄虽然冷了点,但没有一次有意外的,跟在他身后负责收集好东西就好了,其他一点都不用操心。” “对啊,跟着小师弟倒是情况一转,我们天天给他擦屁股一样,收拾扬子,累得我啊!” 这些话语如同针一般,刺痛着顾煦恬的耳朵,他差点就维持不住脸上那害怕又无辜的表情。 而姜燕绝也被他们勾起回忆,想起以往和江霁初并肩作战的一幕幕,心下感伤起来,低头不语。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顾煦恬准备开口时,探查完入口初步情况的掌门姜云野抬手止住周围的窃窃私语。 他目光慈爱地看着顾煦恬,说道:“煦恬,绝儿是你的道侣,定会护好你的。我身为掌门,也会护住本宗弟子,你且安心。” 见顾煦恬乖巧点点头,姜云野轻抚白须,想着这顾煦恬手中的青幽罗盘对此次探寻混沌青莲子至关重要,只有借助它,才能寻得更多关于宝物的信息。 他脑中思索几转,面上不露一分,端着一副仁爱无边的模样,开口道:“你现在修为不足,我且多给你几道防护。” 说罢,他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灵光于指尖旋舞,随即在顾煦恬身上打下了一道仙阶的防护符箓和保命神识之印。 其余弟子见状,不禁双眼冒崇拜的亮光,掌门不愧是掌门,连仙阶符箓都有。 但姜云野心里并非完全情愿,这仙阶符箓是中界仙人赐予他的,为的是让他好好助他们都计划成功实施。 若不是这顾煦恬现下还有些用,他绝不会轻易用在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顾煦恬说道:“有这符箓和神识之印在,可保你无恙。” 顾煦恬心中暗骂,这老不死现在才把保命的东西给自己,早干嘛去了! 但脸上却故作坚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多谢掌门,同为宗门弟子,我定为宗门解忧。”然而,他心中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将混沌青莲子占为己有。 一行人便小心跃入漆黑的门后,也前往第二重区域了。 …… 第155章 符文晶石 越深入第二重区域,越感觉到此处的不简单与危险重重,即使是已达到合体中期的应羡鹤,也不敢在这段区域有试探的心。 因为在他们头顶、脚下,四面八方皆是游荡的兽魂,每一头都庞大得令他们屏息凝神,不敢松懈。 那些兽魂虽为半透明的蓝色魂体状,但仍能清晰看见它们身上的鳞爪狰然,毛发如钢丝竖立,浑身煞气翻涌。 江霁初他们只是远远观望,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头兽魂的境界都不低于修士的化神期修为。 “云霄仙尊建造仙宫时,为何将这些兽魂拘禁于第二重区域,又任由它们在此穿梭自如?”江霁初眸中疑色稍浓,和应羡鹤一同远离那些兽魂,躲在一块山石后低声道。 应羡鹤抬眸,目光扫过远处一头正在撕咬猎物的九首魔蛟。那兽魂光是盘踞在远处的躯体,看起来都让人觉得如近观的山峦般巍峨,九颗头颅狰狞交错,每一次撕咬都带起狂暴的魂力乱流。 可这样恐怖的存在,竟只是这仙宫二重区域中的囚魂之一。 “我倒是好奇,是否修炼到那云霄仙尊的境界,就能轻松将这些凶残兽魂随意收割拘禁。”应羡鹤语气里没有任何畏惧,只有满满的期待与躁动。 江霁初侧头看应羡鹤笑看那群兽魂,狭长的眼底满是兴致,勾起的唇角是遮掩不住的狂肆,仿佛看到什么有趣的玩具,身周的魔气也止不住的外溢。 他抬扇轻轻敲在应羡鹤的肩头,将其魔气压回体内以免被远处杀红眼的兽魂群发觉。 “第二重内拘禁这些兽魂,定与开启第三重有关联。”江霁初回想起方才一路搜寻探查,但未得半分入口信息,陷入了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摸索着玉扇扇骨。 而被他强压回魔气的应羡鹤也稍稍压住想要冲上去战个痛快的嗜血念头,伸了个懒腰后,懒洋洋靠在身后的一块浮空巨石上,无聊地挥动手里的灭天刀,边耍边继续打量着四周。 方才一踏入此处,他便心中暗惊,以及很想试试能否将这处区域的布置之术给偷学回去,回魔宫也建一个,顺便抓几只凶悍兽魂回去,好无聊时去打发时间,练练手,玩一玩。 他耍了几下刀,扭头看江霁初还在沉思,感觉自己未免有些太不上心了,便反手将刀一收,斜倚肩头,血色刀纹在黑暗中微微泛光。 随后眯眼打量着远处还在混战中的兽魂群内,突然九头魔蛟被突然闪现出的银狼群联合其余兽魂围住。 随着九头魔蛟的动作,应羡鹤看见有一枚晶石缀在它的胸部正中央,随着它魂力的大肆运转,招式频出,而若明若暗。 在应羡鹤的角度看去,可看见在九头魔蛟的每一次招式使出时,那晶石上竟有符文流转。 “阿初,你看那九头魔蛟胸口,它的晶石不同于围剿他的兽魂的。” 江霁初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瞧见那一枚流转符文的晶石。如此模样的晶石,方才一路过来,他只在那些气息特别骇人的兽魂上见到过。 而拥有刻着符文晶石的兽魂也是被其余兽魂主要围剿击杀的对象,但因为过于强大,其余兽魂的攻击时常落空,反被击杀成为其更加强大的养分。 江霁初掏出之前获得的一小块破碎晶块,隔空比对着,发现和九头魔蛟的很是相似,就是他手上的晶块是不完整的,符文也比较浅与少。 他凝神抓住每一个时机,力图看清晶石的符文内容和准确的形状。随着时间推移,他眼睛一亮,有线索了! “阿初,你说这晶石对我们修炼是否也有用?”江霁初听出应羡鹤的蠢蠢欲动,见他说完就撸起袖子想去弄一些回来。 江霁初快手拉住即将动身的应羡鹤,“羡哥,且等等,那九头魔蛟身处的混战我们先不参与,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如何攻击才能致命有效。” 江霁初话头一顿,摩挲着指间的那枚碎块,继续道:“而且,我猜想第三重区域入口或许和兽魂体内刻有符文的晶石有关。” 就在他们决定再观望一下时,九头魔蛟那处的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 原本肆虐一方的九头魔蛟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嘶吼。原是一条巨蟒不知何时已缠绕上它的身躯,尖锐的獠牙狠狠刺入魔蛟的两颗头颅,暗紫色的魂毒如活物般顺着伤口疯狂注入。 魔蛟的鳞片瞬间黯淡,那两颗被咬中的头颅肉眼可见地僵直、萎缩,最终如腐朽的枯木般垂落下来。 “吼——!!”魔蛟暴怒,剩余七颗头颅疯狂撕咬,却被巨蟒灵活闪避。 而就在它挣扎的刹那, “嗖!嗖!嗖!” 数道银光骤然闪现! 七头银狼形态的兽魂从不同方位扑杀而出,每一头都精准咬住魔蛟的一处关节。它们的獠牙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魂煞凝成,撕扯间竟直接穿透鳞甲,将魔蛟的魂体硬生生钉在半空! 魔蛟疯狂扭动,煞气如浪潮般爆涌,可更多的兽魂已从黑暗中浮现。 一头三眼魔鹫俯冲而下,利爪狠狠掏向魔蛟的腹部。两只形似山魈的巨猿魂体抡起浮空巨石,朝着魔蛟的脊背猛砸。甚至还有几条细长的影蛇,顺着魔蛟的伤口钻入体内,试图啃噬它的胸口的那晶石! “轰——!!!” 魔蛟的垂死反击炸开一圈魂力风暴,近处的三头银狼瞬间被震碎,可更多的兽魂仍前赴后继地扑上。 混战中,魔蛟胸腔处的鳞甲终于被撕裂,一枚足有拳头大小的璀璨晶石被一击魂爆给击飞出去,暴露在虚空之中。 这也引得其余在窥视战局的兽魂按耐不住,加入战局中去争夺。 但兽魂之间的互相撕咬,互相牵制,使得那璀璨晶石飘于虚空,暂时无一兽魂能触碰一二。 就在它们打得正起劲时,晶石的一旁突然出现一团巴掌大小的漩涡,动静被四周的打斗攻击声完全盖过去,没有一只兽魂察觉到…… 第156章 拼凑 而在那枚悬浮的晶石旁的小团漩涡由黑转白,随后一只覆着蓬松白毛的爪爪从漩涡里探出,肉垫精准地按住晶石边缘,借着晶石,爪下施力,一团像棉花糖的圆滚滚身影啵地一声弹出来,毛发遮掩下的豆豆眼亮得惊人。 “大胖鼠什么时候过去了!”江霁初看着那团漩涡,摸向应羡鹤的怀里,果然摸个了空。 而应羡鹤倒是一把握着江霁初的手往怀里带,不让送上门的调戏机会溜走,边摸着江霁初被大胖鼠吓得有些苍白的脸侧,安抚道:“那大胖鼠怕死得很,有把握它才会冒险的。” 在江霁初想着动用法术将大胖鼠捞回来,掌中灵光还未凝成时,那枚晶石已经被大胖鼠快速囫囵塞进腮帮子,瞬间把它的两颊两侧撑出个棱角分明的鼓包。 下一瞬,大胖鼠躲回白光内,漩涡也缩成芝麻大小,与此同时,某只树兽魂的藤鞭正巧抽在漂浮的山石上,将一只天蛤蟆抽成魂碎的声响,恰好帮大胖鼠掩盖动静。 “大胖鼠,下次不可如此莽撞了!”江霁初捧着从漩涡中挤出来的大胖鼠,语气很不赞同道。 大胖鼠站在江霁初的掌心上,肥嘟嘟的小爪子拍了拍鼓囔囔的脸颊,发出满足而心虚的吱吱声。 它也知自己太过于大胆了,顶着江霁初有些严肃的视线,讨好地将嘴巴里的晶石吐出来,想递给他,却在半路被应羡鹤一指头顶住爪子。 “都是口水,脏不脏啊?”应羡鹤在大胖鼠怒瞪跳脚前,眉眼一动,快速将晶石塞回大胖鼠的嘴里。“快藏着,它们要发现了。” 下一刻,兽魂群那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动静,“快走,它们发现了。”江霁初边说边掏出一张遁空卷轴,快速念诀施展,拉着应羡鹤和大胖鼠就跃上变大的浮金卷轴,一下子化为法眼都捕捉不到的微光,消失不见。 而在他们消失的刹那,所有兽魂都停了打斗缠杀,齐刷刷转头看向晶石所在之处,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短暂的死寂之后,这处的虚空瞬间沸腾!兽魂们咆哮怒吼着,互相撕咬、质问。 而江霁初和应羡鹤早就带着腮帮子鼓胀的大胖鼠,遁逃到数万里之外,将百兽的怒吼和虚空的震颤都抛之身后。 他们一路御着遁空卷轴疾行,最终遁入虚空深处一处星光稀薄的区域。这里的混沌气流格外滞重。兽魂也特别少,只有几只实力接近修士元婴大圆满的中阶兽魂游荡在此。 江霁初见已经逃开那混战之处,那时间内应该也追不上他们了。但为了稳妥,还是指尖掐诀,从袖中飞出一道暗银流光,化作无数细密的符文环绕住两人一鼠。瞬间就将他们的身形和气息彻底隐去,仿佛融入虚空之中。 “大胖鼠,你吐出来吧。”江霁初看大胖鼠捧着两腮,鼠脸上有些痛苦,有些心疼道。 “嘤嘤嘤——”(好刺的,刮得鼠鼠嘴好痛。)大胖鼠将晶石吐出,无外力作用下的晶石悬浮在他们之间。 江霁初掌心一翻,一缕紫焰跃然而出,如流水般包裹着晶石。 火焰无声燃烧,即隔绝了晶石的能量波动,以免引起那些游魂的注意,又缓缓渗透其中,解析其本质。 “果然……”江霁初眸光微动,这晶石内部蕴藏着极为精纯的能量,表面的符文是一层层叠加的增幅秘纹。更奇特的是,它的形状并非是天生形成,而是被人刻意雕琢成不规则的棱角状。 应羡鹤听到他的话后眉梢一挑,突然从自己的储物袋里面掏出一枚随手捡来的小块晶石。 “跟这枚倒是很像。”应羡鹤把两枚放在一起比对,上面的符文基本一样,稍稍变换角度竟能够巧合的衔接在一起。 “咔。”江霁初见状,也拿出那枚破碎的晶块,捻起来一放,竟与晶石的边缘完美嵌合,组成了一块残缺的地图! 纹路隐约指向虚空深处某个方位,而晶石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地图上的一个关键节点。 “单单这么一点,拼在一起就能感觉到增强上数百倍的能量波动。怪不得那些兽魂疯抢……”应羡鹤低笑。 “对我们而言,不单纯是能量来源,还是我们找到下一层入口的指示图。” 大胖鼠扒着江霁初的袖子探头,黑豆眼亮晶晶的,爪子蠢蠢欲动地往地图上戳,被应羡鹤屈指轻敲回去。 江霁初指尖摩挲着晶石,狐心净火幽幽闪烁,“既然能拼出地图,那剩下的碎片……” 话音未落,远处虚空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震荡,隐约夹杂着兽魂的怒啸。很显然,遗失了宝贝魂核能量的它们,搜寻还未停止。 江霁初将手上的碎片打上几层掩盖气息的法印后收起,确保不会外泄。 对上应羡鹤的视线,默契达成一致,应羡鹤点了点跳到他肩头想对他重爪出击的大胖鼠的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看来,我们得跟这些兽魂抢一抢了。” …… 在第二重的深邃虚空一角,一只负伤而逃窜于此的天银魔狼兽魂正在吸收被它击杀得来的魂核以疗伤。 在它边疗伤边警戒四周时,在它左侧的一棵巨大枯木后,江霁初指尖微抬,净世狐火无声蔓延,化作数道紫色锁链,正悄无声息的从底下接近那头负伤的天银魔狼。 天银魔狼在锁链即将缠绕到它的后腿时,警戒回头,一双森冷兽瞳刚锁定到露出一侧的江霁初时—— “唰!”一道血色刀光骤然从它脑后劈来。 应羡鹤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灭天刀狠狠斩入天银魔狼魂体中,刀锋上的血色纹路疯狂吞噬魂力。 天银魔狼哀嚎一声,嘴里未凝成的银色雷球因魂力被快速剥夺而化为无声的暗光消散。 下一刻,魂核被江霁初以冰雷化交织为钩,钩出魂体外,再也无力反抗,天银魔狼低吼一声化为碎光,而它的魂核也被江霁初收入囊中。 “我已经获得第五块了,羡哥,现在是你落后我一块。”他低声数着收获,还差两块,就可以拼凑完整第二份地图了。 关于第三重区域入口之处的地图已成功拼凑成,而第二份地图是在偶然间窥得一些兽魂胸口的魂核形状有异,浮现的纹路也是另一番图景。 尝试猎取拼凑后,竟是第三重区域的地图,由此他们便开展第二轮收集碎片了。 江霁初指尖拂过地图,冰霜凝结的寒气微微闪烁。收集到现在,就差一块边缘碎块以及中心的最大一块了。 应羡鹤甩了甩刀上残余的魂力,拍拍刀身,“这次总算可以少吸点我的血了。”随后痞气笑道:“阿初,你这奇火偷袭倒是越来越熟练了,我就让你一次好了。这魂核算你的。” 江霁初淡淡瞥他一眼:“本来就是我的。” 应羡鹤低笑一声,挥着手里的已经吃饱喝足的刀,抬头就见江霁初早已瞄准下一个目标,闪身遁向另一处。 想起两人在开始猎取前的赌约,应羡鹤立即追上,“阿初,你这就犯规了……” 第157章 全血兽魂 虚空处突然凭空猛然炸裂开,浓烟弥漫,一堵漆黑的巨影破烟而出。 那是一头形似饕餮,背托山岳的凶兽魂体,浑身缠绕着青紫色的煞气,每一块鳞片都泛着金属般的冷光,魂核处的碎块竟比其他兽魂大上三倍不止,隐隐浮现出完整的第三重区域地图一角! “合体期巅峰……不,恐怕接近大乘期!”江霁初瞳孔微缩,霜华剑瞬间出鞘,寒光凛冽。 应羡鹤笑容收敛,灭天刀嗡鸣震颤,血色刀气缠绕手腕,如活物般翻涌,舔舐腕骨,“啧,这下麻烦了。” 饕餮魂兽仰天嘶吼,音波震荡,方圆百丈内的低阶兽魂瞬间被震碎吞噬!它猩红的兽瞳锁定两人,亦或者锁定他们腰间的储物袋,猛然扑杀而来! 江霁初知避无可避,立即调转灵力附着玉扇之上,手腕猛地向下翻折,扇面一挥,冰雷交织的屏障刚成型,但下一刻就被扑冲而来的饕餮一爪拍碎! 他闷哼一声,身形急退,反手抽出霜华剑横斩,剑气如霜,冻结虚空,却只在饕餮鳞片上留下一道浅痕。 应羡鹤掌心抹刀,血液汩汩涌入长刀的不规则碎痕中,点地迎击而上。 一记血色刀光斩落,那饕餮竟不闪不避,硬生生扛下这一刀,反手一爪将他拍飞数十丈! 灭天刀插地拖出长长沟壑,应羡鹤唇角溢出一丝血,眼中却燃起战意,“有意思!” 饕餮魂兽再次扑来,煞气如潮,江霁初咬牙,净世狐火全力爆发,紫色火焰化作巨大狐影,狠狠撞向饕餮!火焰灼烧煞气,发出刺耳的腐蚀声,但饕餮只是略微一顿,随即更加狂暴地撕咬而来! “不行,单靠净世狐火压制不住!”江霁初额头沁出冷汗。 应羡鹤擦去嘴角血迹,忽然狞笑:“那就玩点狠的!” 他猛然划破另一掌心,鲜血瞬间被灭天刀吞噬,刀身血色纹路疯狂蔓延,化作一柄长达数丈的狰狞血刃! “阿初,配合我!” 江霁初会意,霜华剑骤然插入地面,冰雷灵力疯狂灌注,整片虚空瞬间冻结!饕餮魂兽动作一滞,就在这一瞬,应羡鹤的血刃已至! “轰——!!!” 血色刀光如天罚般斩落,饕餮魂兽发出凄厉嘶吼,魂体被硬生生劈开!江霁初抓住机会,净世狐火化作锁链,狠狠刺入魂核,冰雷之力爆发,将碎块快速剥离,不容饕餮魂兽吸食其他魂兽力量,卷土重来。 饕餮魂兽疯狂挣扎,但灭天刀的血气疯狂吞噬它的魂力,最终,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轰然溃散! 被抽出的魂核悬浮在空中,散发着莹莹光芒。四周原本蠢蠢欲动的兽魂,此刻竟全部僵在原地,猩红的兽瞳中浮现出畏惧之色。 应羡鹤喘着气,灭天刀上的血气仍未散尽,他咧嘴一笑,对同样喘着气的江霁初使了个眼色,“看来这群畜生也知道怕了。” 江霁初收回霜华剑,面色微白,但并未泄露一分脆弱,他抬手将魂核收入储物戒,神识探入储物袋内,引着最后一枚魂核拼凑在缺口中,果然完美契合。 他对应羡鹤点头示意已经集全,低声道:“走,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他们即将动身,江霁初正准备定点将他们传送至第三重入口处时,他指尖还未掐诀成型,却突然浑身一僵,半妖血脉在疯狂预警。 四周魂雾的流动速度不对,太安静了,连方才还在远处厮杀的兽吼声都诡异地消失了。 一股可怕的力量在虚空一处如渗透裂缝的野草,悄无声息,却强势涌入。 正向他们渗透而来,但不知方位。 突然,江霁初的神经猛然一紧,脚底下! “羡哥,退后!”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 应羡鹤还未做出反应,就看见江霁初突然旋身,将自己猛地拉至身后,同时玉骨扇大。狐心净火在扇间爆燃成一道冰蓝色火墙。 在火墙凝成的刹那——轰!!!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骇人的攻势,迎面而来。 一只缠绕着暗紫色煞气的巨爪从虚空中探出,狠狠拍在火墙之上!飞溅的狐火照亮了江霁初的侧脸,他雪白的长发被气浪掀起,露出那双微微睁大,严阵以待的冰冷眼眸。 被热气蒸腾的冰霜之力,使他的眼睫被冰晶覆盖,下一瞬化为滴落的雪水,而下颌线绷紧成一道凌厉的弧线。 江霁初来不及喘息片刻,立即重新筑起一堵雷电窜动的火墙,挡住那虚空扑来的巨兽。 应羡鹤的呼吸窒住了。 眼前的一道纤弱的背影,坚定而决然地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他张开的手臂勉力支撑着一方已经被震碎的屏障,宽大的衣袖被气浪撕开一道裂口,露出半截白玉似的小臂,此刻正因承受巨力而微微发抖。 狐火顺着扇骨蔓延到江霁初指尖,在他皮肤上灼烧出妖异的纹路,衬得那截手腕愈发惊心动魄的白。 “阿初……” “小心,是大乘期的……全血紫雷雕魂兽魂。”江霁初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明明自己都被震伤了,人却如磐石般挡在应羡鹤身前。 应羡鹤感觉灭天刀在手中发出兴奋的嗡鸣,就像他此刻沸腾的血液。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霁初,不知名妖异纹路爬满半边脸颊和脖颈,冰冷又艳丽。 见江霁初重新凝出的雷火墙在巨兽的攻击之下又即将溃散,应羡鹤刀身一挥,劈向那墙外的巨兽,同时快速抬手贴住江霁初的后背,给他传送真元,稳住被他体内被攻势激得紊乱的灵力。 太失败了,自己的反应竟如此迟钝,真是愧对自己的修为,也愧对自己的许下的守护阿初的誓言! 应羡鹤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在感觉到疼痛的同时又不可遏制的攀升上一丝兴奋。 而雷火墙之外,差点被刀光划破右眼的全血紫雷雕兽魂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尖啸,双翼展开足有三十来丈。 它的每一根翎羽都缠绕着足以劈山断岳的紫色雷霆,大乘期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两人的骨骼咯咯作响。 “区区元婴也敢拦我!真是不自量力。”全血紫雷雕兽魂竟然能够口吐人言,它的血色眼眸中满是不屑和觊觎。 “阿初,下次千万不能如此了。” 应羡鹤剑眉压眼,深邃的眼眸中是浓到化不开的暗色,他低声在江霁初耳边说完,下一刻,已化为一道嗜血的暗影疾速冲向那来势汹汹的大家伙…… 第158章 紫雷鹏 应羡鹤的灭天刀斩在全血紫雷鹏兽魂半虚化的身躯上,挤出一股紫黑色的魂力。那魂力尚未飘散,就被灭天刀贪婪地吸收,刀身血纹亮起妖异的红光。 “挠痒痒罢了,弱!”紫雷鹏挑衅而看不起他们的话语,让向来在外界未尝过落败滋味的应羡鹤双目染上更澎湃的战意与怒火。 这大鸟也是难打得很,怪不得老顽童总说他现在合体期仍是弱,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合体中期的他对上高他两个境界的大乘中期妖兽兽魂,竟是得了个几乎被它耍着转的下扬。 最棘手的是它的攻击没有一丝停歇,找不到空隙来制衡它! …… 不知对战了多久,此时应羡鹤浑身已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而江霁初除了一开始挡下紫雷鹏的攻击外,基本没有再被伤到一分。因为,每次都是应羡鹤挡在他身前。 江霁初在应羡鹤使出万魔锁魂,将紫雷鹏困在魔气森重,鬼魂刮骨的黑雾中,立即将攻势续上。 冰霜绽放,冻结黑雾,双重禁锢,这使得他俩终于有一丝喘息的空隙。 但只是暂时的,这头大乘期的兽魂,让江霁初真切感受到境界之间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多大,多夸张。 掌心中的冰霜之力不断加持在黑雾外,挡住里面的肆虐撞击,江霁初偏头看向正在借搜集来的普通魂核以恢复真元魔气的应羡鹤,瞧见他的身上又增加不少的伤。 江霁初取出恢复真元和疗伤二合一功效的丹药,不顾应羡鹤让他先吞服的示意,直接抵住应羡鹤的唇缝。 见总是以自己为先的应羡鹤将药吞下后脸色变得好些,气息也沉稳不少,这才让江霁初沉重的心舒缓一丁点。 他抿唇纠结几息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羡哥,不要总为我挡下所有都攻击,我没关系的!” 听见这话,应羡鹤又做耳聋,当做听不到,而是用手背擦掉溅到江霁初脸上的血,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我也没关系,你羡哥血多着呢,别忘了,我修的道可是不灭修罗道,每一次受击只会让我更强大!” 说完,就屈指轻勾了一下江霁初温润而小巧的下巴尖,“我护好你,你也护好自己。” 随即,双重禁锢又被紫雷鹏从内击碎,应羡鹤立即动身出手,吸引那只该死的紫雷鹏的主要火力,将攻势一力挡下,不让江霁初受到一击。 江霁初拼命让自己要冷静,看着应羡鹤缠住紫雷鹏,一鹏一人打得有来有回,但终因境界的壁垒,使得应羡鹤落于下风。 他紧盯着紫雷鹏的招式,发出攻击干扰的同时,脑中不断对比分析,终于有了一丝不算明朗的思路。 “它的雷击有规律!羡哥,我们抓住间隙试探它的薄弱处。”江霁初传音给应羡鹤,脚下轻盈点在一块飘过的浮石上,借力一蹬,玄铁玉扇以炫目的速度展开。 那扇骨上镶嵌的冷晶玉同时亮起,在虚空中划出九道湛蓝的轨迹。 九道归一,蓝光如芒,合为一道锐利的虚剑刺向紫雷鹏的胸口。 面对如此攻势,紫雷鹏突然发出刺耳尖啸,双翼猛地一振,疾速盘旋向上卷出威势逼人的龙卷风,将抽刀逼近的应羡鹤生生撞飞。 下一瞬,千百道雷霆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周围漂浮的山石炸成齑粉,也将那蓝色虚剑炸成粉碎灵光四散。 攻击被粉碎,江霁初并未气馁,对方是雷系妖兽,境界远在他之上,他的雷系功法使出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取。 如此,那只有……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金芒,指尖翻飞,玉扇旋舞间,一缕能量极为纯净的紫色火焰从扇面跃出。 那火焰看似柔弱,却将劈到眼前的雷霆无声吞噬。 “咦?”全血紫雷鹏的血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变成贪婪,“这火焰!哈哈哈——果然是九尾灵狐的气息,我没有嗅……” 它的话还没说完,应羡鹤已如流星般突袭而至,灭天刀带着滔天煞气斩落其魔气深重,似为拼力一击,使得全血紫雷鹏不得不暂避锋芒,挥动双翼向后避开。 江霁初趁机咬破指尖,指尖的血珠融入跃动的狐心净火中。 “轰!” 触及那精纯的血滴时,狐心净火瞬间暴涨,化作一只巨大的九尾火狐扑向紫雷鹏。 耀目的紫火所过之处,连虚空都被灼烧出扭曲的波纹! “雕虫小技!”紫雷鹏厉喝,眼底的贪色在嗅到更直接的精血味道浓郁上数分,它双翼交叉护在身前,根根翎羽附着上滋啦作响的雷电。 随即,紫雷与狐心净火相撞,爆发出耀眼的白紫色光团。一块足有万寸高的浮石被余波扫中,瞬间汽化成虚无。 霎时间,战扬被白雾遮掩,一鹏两人化作一团团黑影。 应羡鹤挥出数万道刀光,击向白雾中潜藏的那团巨大黑影,拉住江霁初的手快速撤后。 下一刻,他们所在之处爆出团团紫雷,震荡的余波让那处的空间的扭曲,差点破碎。 “咳咳——”江霁初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过度疲力的状态下强行催动精血引发了小程度的反噬,玉扇上的冷晶玉已纷纷出现不同程度的裂痕了。 但紫雷鹏很懂得乘胜追击,在攻击落空的下一瞬,已经挥动双翼,勾着利爪向他们扑冲而来。 应羡鹤瞳孔骤缩,身形一闪挡在江霁初面前,长刀横斩,劈开一道袭来的尖爪,自己却被另一侧旋飞而来的雷霆击中左肩,血肉顿时焦黑一片。 “两只蝼蚁,到此为止了!”紫雷鹏狂笑着张开巨喙,喙中冒出紫光,随后一颗压缩到极致的雷球凝聚于喙前。在那颗已有雏形的雷球四周的空间都开始塌陷破裂,隔有一段距离都可感受到灵力开始狂暴破碎了,显然是其杀招! “羡哥,我结阵,困住它!” 江霁初说完,就在雷球还未成最终形态时,快速将玉扇抛向空中,双手结出繁琐而古老的法印。 九条虚幻的狐尾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 “九灵封阵,启!” 悬浮的玉扇骤然分解,九枚冷晶玉分别落在九个方位,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 狐心净火顺着阵法纹路奔涌,瞬间编织成一张紫色火网,将紫雷鹏和它的雷球死死禁锢! “区区元婴,也想困住我?”紫雷鹏感知着阵法的气息,不屑讽刺道,这阵法若是合体期的来施展,它倒要避让几分,但元婴修为的狐狸崽子来施展,它都没有避开的念头,它的雷球一撞,分分钟破碎了。 见紫雷鹏如此不把他的阵法当一回事,江霁初很是感谢它的自大与对自己的轻视。 “就是现在!"江霁初扭头对准备好的应羡鹤喊道。 看见他朝自己身后喊着,紫雷鹏才惊觉不知何时,另外一个人类修士已经来到自己的身后,距离极近,自己竟然没有发觉! 它来不及多想,快速将口里已经成型的雷球掷出,但让它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雷球竟然被力量很是微弱,仿佛没有施展开的阵法给——吞噬了! 而在阵法将雷球吞噬的刹那,本来很是微弱的阵法的威慑力突然猛力上升,威力和禁锢之力就好似是大乘期修士所结的阵法那般。 “你做了什么!小崽子!”紫雷鹏厉声高喊。 “呵——我很弱,做不了什么,不是吗?”江霁初轻呵一声,但眼瞳上睨,冷色的蓝绿色眼珠子,却让紫雷鹏觉得危险瞬间笼罩住它。 第159章 好 它张开巨大的鸟喙,想重新凝聚致命一击,却死活凝聚不起,同时它还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魂力,正在被缓慢抽离。 这事实让紫雷鹏不再尝试攻击阵法外的人,而是开始尝试将阵法击碎,以逃脱。 它猛力撞击阵法,却惊恐地发现不管使用什么招式,都会被阵法稀释魂力,转为禁锢它的阵法之力。 现在它就如金丝雀被困在牢笼中,无法撼动一分,突破一寸。 紫雷鹏飞旋于阵法内,找不到阵法的一个瑕疵,哪怕一指甲盖的都没有。 这时的它才清楚地知晓自己此前对它视为弱小的未成熟狐狸崽子如此不屑一顾,不放心上是多愚蠢。 它真的没想到区区元婴期,竟能够结出堪称完美的阵法。 自从在几十万年前被可恨的仙人剥离肉体塞入这永不见天日的封禁区内后,它已经数十万年没有体会过后悔和想要逃离的感觉了。 此刻的它,注视着江霁初的双眼,只想逃离…… 而阵法外的应羡鹤浑身浴血,眼中却燃烧着疯狂的战意。他放任让灭天刀划过掌心,鲜血浸透刀身。 “不灭修罗道——开!” 滔天血煞冲天而起,他的气息节节攀升,瞬间突破合体期桎梏,短暂踏入大乘领域! 灭天刀发出兴奋的嗡鸣,刀身上的血纹如同活物般蠕动。 在江霁初的配合下,应羡鹤快速闪入阵法内,在阵法的加持下,他的身形犹如一团灵气,让紫雷鹏只能提防着却无对策可施。 “斩!” 侧边一刀劈出时,整片虚空都为之一暗。 刀光所过之处,连阵法内漂浮的山石都无声湮灭。 紫雷鹏惊恐地发现,它好不容易释放的惊雷万箭竟被这一刀全部劈成粉碎! “不——!” 最终,一道血色刀光将它的身躯一劈为二,江霁初即刻投出的狐心净火从它的爪底下吞噬至全身。 紫雷鹏羽毛浴火,扑簌掉落,魂力未逸散就被火焰点燃蒸发,只能痛苦地发出凄厉的哀嚎,魂体开始寸寸崩解。 见紫雷鹏即使一分为二,还在试图重融反击,江霁初强撑着站起身,将剩余的全部妖力注入阵法。 九枚冷晶玉同时炸裂,化作九道白光刺入兽魂体内。 “轰隆!嘣嘣嘣!”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紫雷鹏的躯体彻底瓦解,最终凝结成一块缠绕着紫色雷光的方形魂核,悬浮在虚空之中。 危机终于解除,两人也散落两处,浑身无一处好肉,喘着粗气,一时无言。 “羡哥,”江霁初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应羡鹤身旁,蹲低身子,几缕青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脸颊上未被抹干净的红印衬得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睛此刻格外明亮。 应羡鹤扭头看进那双蓝绿色的眼眸中,碧水波动,泛起涟漪的碎光,但他知道,这是怒火与担忧交织揉碎的光亮。 他连忙移开视线,献宝一样将掌心那块魂核递给江霁初,“阿初,你看,难打是难了点,但是收获还是不错的,这是……” 话没说完,手连带着那块魂核就被江霁初双掌紧紧握住。 应羡鹤还想说,但自己的手被江霁初紧紧包在双手间,传来的力道重而珍惜,甚至还带着微微的发颤。 他望进江霁初是眼眸中,江霁初眼眸浮现的水光让他无法再插科打诨,转移话题,满腹的话哽在喉间。 阿初这是后怕了…… “生气的阿初,也是让我心动到快要难以把持了。”几息后,应羡鹤找回声音,他笑得痞气恣意,“我说好要护你,不是空话,更何况,这一路阿初你也总在护着我,不是吗?看在我如此英勇,如此帅气过人的与阿初并肩作战,阿初大发善心,赏我一个香吻,可好?” “应羡鹤!”江霁初一把将应羡鹤手攥得更紧,那魂核的棱角都刺到掌中的伤口,让应羡鹤夸张地嘶了一下。 但江霁初哪里不知道这是应羡鹤转移他注意力的法子,明明其他各处的伤都比这掌心的伤要严重上数十倍,数百倍,都不见他皱眉吃痛。 江霁初还是松开手,掏出灵膏,仔细给应羡鹤涂抹伤口,他垂下的眼眸,浓密的眼睫颤动得如秋风萧瑟中的落花,破碎而惊慌。 轻柔地擦拭从伤口上传来,也仿佛揉到他的神经,让他心脉有力地跳动雀跃着。 “羡哥……我知你护我的心,可,我,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倒在我面前,特别是你。”江霁初苍白的唇瓣一字一顿地挤出的字音,让应羡鹤心头一疼。 应羡鹤连忙抬手捧起江霁初的脸,看着他眼角的泪花,心顿时像被日光烘温的一滩涟漪不断的湖水。 “阿初——”抬手将人搂在怀里,低声在他耳畔道:“我不会倒在你前面的,好不容易才让阿初喜欢上我,我还等着阿初出秘境和我正式表露心迹,还等着将我们的好消息昭告三界呢!” 听着应羡鹤又开始不正经,发散无边的想象力,本应恼怒他吊儿郎当的江霁初,此刻惊慌而生气的情绪突然退散,羡哥,只是履行他的诺言罢了。 总是一颗心剖开给自己的羡哥,早该清楚遇到危险时,绝对会是刚才的情况…… 江霁初顺着应羡鹤的力度,将头埋在充满血腥味和应羡鹤独有的香味的怀中,也不再说些什么。 羡哥和自己一样,都是以对方为先,那就变强吧,只有足够强,就能护住对方,无需担忧任何危险…… “好了,不要说得没边了。我只希望羡哥你记住,遇到危险,我们是并肩,是背对背,但绝不是你在我前。再如之前那般,我会痛恨我自己。”江霁初直起身,眼神认真地看着应羡鹤。 见江霁初说得如此严重,应羡鹤立即点头,竖起三根手指就要发他根本就不信但此刻坚信无比的天誓,却被江霁初握住打断,“你只需要点头,我信你的。”江霁初缓缓靠近应羡鹤,额头与他轻触,鼻尖相对,缓声坚定道。 “嗯,阿初,我什么都答应你的,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想我如此做。”应羡鹤不带半分欲望地轻轻吻在江霁初稍微恢复一点血色的丰盈唇瓣,极为诚恳回答道。 “好。” 第160章 天机罗盘 雪白冰玉铸就而成的宫殿内处处莹白如雪,地面上蜿蜒流动着淡淡的灵雾,灵雾之上倒映着于穹顶流转的七彩祥云的彩光。 而在殿中央一处白玉莲台之上,莹莹白光映照着江霁初清冷如霜的身影。 满头霜丝被一根欲要翩然飞去般的琉璃蝶翼簪半挽起,余下的发丝如雪瀑般垂落腰际,被悬浮于他跟前的一块青玉罗盘上流转的微光,映照得泛出淡淡的月辉光泽。 此时,江霁初正伸着纤长的指尖轻点着碧玉盘面,眉心一抹红印随着沉思若隐若现。 “吱吱,嘤嘤!”(美人!美人!鼠鼠我又找到好东西了!) 听见毛绒绒的大胖鼠兴奋至极的吱吱叫声从台下传来,江霁初冷玉般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还不等他起身去接,就见大胖鼠如一团棉花被刮到半空中那般,得意地对他扭着屁股呢! 江霁初瞧清大胖鼠身下的东西后,浅浅一笑,“不愧是宝物搜刮最强者,大胖鼠又获得什么好东西了?” 只见大胖鼠骄傲地扬起脖子,勉强让人看到脖子的一道缝后,就操控着身下的一块圆形小盘,被它托着飞至白莲台上。 随后,大胖鼠矫健使出一个后空翻,爪子抓住圆形小盘就顺利落在台缘。 圆滚滚的身子费力地拖着的比它身形要大上三倍的小圆盘,就朝江霁初跌跌撞撞跑来。 江霁初指尖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寻到很好很好的宝贝?” 大胖鼠立即使劲点头,迫不及待地将圆盘塞进江霁初指尖,示意他好好看看再夸夸它,黑豆般的小眼睛亮得要发射激光了都。 他戳戳大胖鼠肥嘟嘟的腮帮子,先给它喂了一颗甜津津的灵果后才打量手中的小圆盘。 这一打量还真让江霁初有些惊喜的举高,以便更好的观察着圆盘。 其实入仙宫后,宝物何其多,特别是在大胖鼠的帮助下,获得的宝物多得都快让他俩的储物袋,甚至大胖鼠的芥子空间的可储藏量都要告急了。 这也让他们对宝物有些“挑剔”起来。 但大胖鼠趁着无聊去搜寻来的这个圆盘,竟是传说中的一念破虚盘。 圆盘可凭借持盘者的意愿缩小或放大,飞行速度极快,瞬息远遁,缩地成寸。而最让他惊喜的是这枚圆盘上面的法纹,能够抵御渡劫期巅峰三次全力攻击。 自从在第二重区域里面遇到那只紫雷鹏后,要快些提高境界,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就成为了他和应羡鹤的共识。 现在大胖鼠搜得的这个圆盘,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物件,若是不幸遇到更高境界——渡劫期巅峰的敌人,就更有抵御的底牌了。 江霁初塞给大胖鼠几枚丹药,就看它又和自己告别要去搜东西了。 “去吧。”江霁初挥手和大胖鼠告别,他并不担心大胖鼠会出问题,即使有问题,他也会第一时间察觉并保护它。 这底气来自他手上的这块青玉罗盘——天机罗盘,青幽仙宫的操控罗盘,青幽仙宫的核心所在。 说来也是运气,他们在第二重击杀的那只紫雷鹏兽魂的魂核上刻着的地图,指向的就是天机罗盘所在的秘宝空间——祭天殿。 这也是任老让他取得的关键四物之一,天机罗盘的所在之处。 因此,在进入第三重区域后,发觉进入此处就能单方面以秘法联系同行之人时,他们就立即和沐沐、有巍他们联系上,让他们制约住其余竞宝者,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来寻找所要之物。 接着他们就快速将灭仙钉取得,还顺利找到天机罗盘。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天机罗盘所在之处——祭天殿,不仅灵气浓度是别处的千倍,时间流速也与其他区域完全不一样。 在祭天殿里待了十日,其余区域刚过一日。 趁此时机,如此好的条件,江霁初作为修炼狂魔当然不会浪费,立即抓着应羡鹤开始修炼。 在沐沐他们的配合之下,以及竞宝者的实力加持下,江霁初他们已经在祭天殿里安安稳稳修炼了快一个月了。 而这三天内,第二批进入第二重区域的曜清圣宗至今还摸不到第三重区域的入口。 不是找不到路,毕竟顾煦恬手里的青幽罗盘可以为他指路,但第二重区域的兽魂数量甚多,实力强悍。 在此情况下,青幽罗盘只能护住顾煦恬一人,使得曜清圣宗一行人难以正面抵御,只能遮掩行踪,绕路而行。 而顾煦恬也十分后悔,为什么会不好运被黑气折磨得晕过去,使得必须和这些碍手碍脚的人同行。 在听到同门对他不能操纵罗盘直接将他们传送到目的地的不满低语,以及话里话外嫌弃是他实力太弱使得队伍行进速度慢的吐槽。 顾煦恬觉得自己要维持不住那张谦卑温煦的笑脸了,真想把他们全都一把火烧干净了!碍事的蠢货,还敢怪他! 但顾煦恬也在疑惑,在他的印象中,上一世江霁初曾在进入第三重区域后,利用手上的青色罗盘将迟迟未能汇合的同门全部传送到他身旁,由此带领这同门之人进入核心区域,取到混沌青莲子和其他的绝世珍宝。 可为什么同一个罗盘,自己却施展不了这一效果?无法靠罗盘进行短距离瞬移…… 江霁初看着天机罗盘上的虚影,定格在顾煦恬那张阴暗而疑惑的脸庞时,不禁低笑一声,手指一点,虚影消失。 虽不明白他在疑惑什么,但看他一直打量手上的罗盘,妄图操控瞬移的举动,江霁初联想到十年前从顾煦恬记忆里看到的那些所谓的前世记忆,便大致能猜到他现在应该是在疑惑为什么他的罗盘无法瞬移,无法发挥更大的效果。 全因顾煦恬所持的罗盘只是云霄仙尊放于外头,给后人发现并开启仙宫的初始密匙罢了。 真正能操控仙宫,宛若仙宫规则所在的罗盘,是他手上的天机罗盘。 在这几日内,他已彻底掌握了罗盘的操纵方法,也知晓了任老嘱咐他务必得到天机罗盘的缘由。 江霁初将罗盘握住,垂眸看着其碧玉雕琢成型般的外表上流转着点点灵光,还有五彩的星图阵纹浮于罗盘上,四个星图,环形分布。 这罗盘不仅能自由操控仙宫禁制,更暗藏玄机,注入灵力,四个星图就会叠列成塔状,成为四重图层,分别对应仙宫四方构造。 而在每一层图层上有浮动的光点,这都映射着每位入宫者的动向。若是以指尖轻触光点,就能够清晰的将其虚影和四周的环境投射于最顶部之上,既能窥见他的行动又能听其所言,宛如执掌整座仙宫的天眼。 但最重要的是这天机罗盘的操纵者可将仙宫每一个的光点即入宫者进行位置转移或驱逐出仙宫,这两种操控,全随操纵者本意,不受任何拘束,他们也不得反抗。 江霁初转头看了一眼在他用天机罗盘塑造出来的绝对领域中,仍在修炼冲击修为壁垒的应羡鹤,心中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是否要有所调整,以免夜长梦多…… 第161章 三道虚影 看着第二层的一团密集的光点,在沐沐她们的有意干扰下,离入口仍有一大段距离,眼眸冷意泛起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思索的凝重。 自姜云野他们入第二重区域,虽然他们之间距离仍存,对方也不知晓他也在这仙宫内的事实,但他自己的直觉总在提醒着要当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酝酿着那般。 他的直觉,很少出错。 江霁初摸着罗盘上的纹路,在这处修炼快一个月,借仙宫中得到的功法,助力修为提升的魂核晶石、凝露等资源,以及此处丰沛到极致的灵气,他在三日前已从元婴大圆满成功突破至化神初期。 而应羡鹤原本卡在合体中期的修为,也一举突破至大乘期初期。 本是很喜人的修为突破结果,但江霁初对此却心存疑虑,因在先前的激战中,应羡鹤的修为本就有突破的迹象,加上如此多的天材地宝,绝世修炼资源的加持下,理应能突破至大乘中期。 但不知为何在进入巅峰的刹那,突然应羡鹤浑身被金光一裹,在金光冲天而去的刹那,修为突破劲头就一滞,接着就肉眼可见的下降,最后稳定在初期。 他也开口问过应羡鹤,这其中定有古怪,谈及是否要上心并研究一番。 对此应羡鹤只是笑笑,安慰他说是贼天道弄的鬼,现在它拿够了,没有机会继续搞鬼了,说完这云里雾里的话,便继续静心修炼去。 “咚咚——滋啦!” 应羡鹤修炼处传来的躁动声响拉回江霁初的注意,回头一看,一团白光漩涡内,大胖鼠正用爪子扛着一根通体赤红红,冒着焰火的棍状物,捅着应羡鹤外围的空间屏障。 “大胖鼠,羡哥的修炼资源足够了,你这个先自己收着吧。”看到这一幕,江霁初心里觉得一股暖流涌过,虽然羡哥天天嘴里嫌弃大胖鼠,但在行动上却是很照顾它,大胖鼠也是感觉得到,这才费心去搜来这流焰晶来给羡哥修炼用。 “吱吱?”(那美人要不要?) “我暂时不需。”江霁初摇摇头,随后大胖鼠又缩回那团漩涡,继续去其他地方发掘好东西了。 在大胖鼠离开没多久,就在江霁初想着抓紧时间修炼一下时,突然他腰间和木沐晴她们用于联系的传音令有了动静。 江霁初注入灵力后,传音令里传来木沐晴的声音。 “小江江!刚才那个老头子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突然之间就破开了我们的迷幻阵,还把那些兽魂给杀了一大半。”木沐晴躲在曜清圣宗一行人不远处,隐蔽身形抓紧时间和江霁初通风报信。 江霁初在木沐晴声音响起时,就已调出罗盘一窥。果然,原本距离第三重区域入口有一段距离的光点,现在已经出现在入口处,也难怪沐沐她能主动与他传音了。 “无事,你们无需再跟他们周旋,我现设法将你们传送到另一处,待会有一股力量拢住你们的时候,不要抗拒它。” 看着木沐晴和言有巍他们几个光点位置,江霁初指尖裹灵,轻点在星阵图上,一阵彩光亮起,原本散落在第一重和第三重的四颗光点,就被传送到他现处位置不远处的一处宫殿内。 随着光点稳定后,木沐晴那边传来好几声惊呼和几声虎吼声。 “哇哦,这是什么地方,发达了!” “耶,终于有仙阶的东西给我开开眼界了!”言有巍欢呼地声音都盖过木沐晴要和江霁初说的话,接着就是一声吃痛的大喊和一声清脆的弹脑瓜子声。 “你们安心在这几处宫殿搜集你们要的,也可以修炼,他们那边暂时进不来主区域的。” 木沐晴他们一听,也不问缘由,反正美人都说了,一定是有把握。 “好,等进第四重区域我们就可以见面了!”木沐晴不掩欢喜道,随后传音令就黯淡下去了。 江霁初含笑收起传音令,希望他们在那处修炼完,见面时也能带来好消息。 瞧着被挡在第三重入口台阶处的那群光点,时而散开,时而聚成一团,颇像无头苍蝇,团团转,江霁初心中暗笑,淡淡收回眼神。 虽不明姜云野他用了什么手段,使得瞬间出现在第三重区域内,但即使他能使同样的手段,也不会起效了。 第三重区域的入口这处被他提前设下数重护门大阵,没有天机罗盘的破解是不可能进得来的。 若是想钻漏洞,使用别的技法,那就会触及仙宫规则,下一刻被遣送回第一重区域。 江霁初念头刚落下,就见那团光点数量瞬间少了一,而第一重区域的入口处,多了一点,抬手一碰,原是顾煦恬先被遣送走了。 下一刻,一团光点都消失原地了。 这未免有些太快?不过也好,符合他的预期了。江霁初有些坏心思地想着。 看木沐晴他们那边步入正轨,没什么突发情况,第三重区域只有他们这一伙人,江霁初本想把灵力注入天机罗盘,将三重区域的灵力进行新的调配以继续修炼,忽然指尖一顿。 他垂眸看着罗盘一角正微微发亮的星图,眉眼微动,第一重区域那边,似乎混进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 当即,江霁初左手托着罗盘底,食指轻轻点在罗盘边缘的星纹上,注入一丝灵力,罗盘幽光映照下得他的指甲都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下一秒,罗盘盘旋上升,浮于半空,四层构造也清晰展现,江霁初素指虚点在罗盘侧边的凹陷处,灵力像细流般注入。 最顶端浮现出几个灰头土脸的人影,正是之前在第三重区域被规则遣返的曜清圣宗其中几人。 他们正在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江霁初食指轻叩罗盘边缘两下,声音就传了出来,“都怪你,摸个门环就害我们被遣送出来了!” “又不是我,我奉掌门之命而已!要怪怪……”不服气的那名弟子口里未说完的话,被其他几人震惊的眼神给吓得咽了回去。 看此互相甩锅的一幕,如此熟悉,让江霁初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以往这扬面,一般都是自己成为他们怪罪的对象,现在倒是没机会了。 看他们生闷气,缩在角落等姜云野下令的模样,他突然想使个坏,指尖在“风”字位上一拨,他们的头顶突然落下一小片灵雨,将他们浇了个透。 看他们手忙脚乱御灵遮雨,却遮不住这局部的瓢泼大雨的样子,江霁初嘴角噙着笑意,缓缓收回手指,指尖还残留着一点灵力微光。 随手转了转罗盘上的纹阵轨道,罗盘上的光幕便渐渐淡去了。 刚才的画面中,唯独缺了姜云野,而那股不寻常的气息,好似也不在曜清圣宗暂时落脚的位置那。 江霁初将罗盘上的四重合为一重,重点聚焦,看见有一光点正被遮蔽阵法笼住,怪不得刚才没有看到,原是使了阵法遮掩了。 被遮蔽的光点正是姜云野,他要做什么,才会在这仙宫内还要背着弟子们行事。 江霁初心念一动,罗盘立即带着他的神识穿过这仙阶的遮蔽阵法,而不引起阵法内姜云野的半分察觉。 而看清姜云野身前的三道虚影,江霁初不禁双眼微微瞪大…… 第162章 阴人合议 三道虚影凌空而立,衣袂间流转的仙光将姜云野布下的阵法内部区域映得如同白昼。 姜云野下意识眯起眼睛,指节在袖中捏得发白,即便见过多次,中界仙人这等气象仍叫他心神震颤。 若是上界仙人,处于三界中的仙界的那仙人之姿,岂不更令人无法直视之,心震撼之,向往之! 而江霁初以神识窥之,见那三枚玉佩赫然就是此前在姜云野洞府中看到的那三枚玉佩。 上面的紫藤花纹他绝对不会忘的,这三枚就是害他全族的始作俑者,刽子手的随身玉佩! 看着三道看似仙风道骨实则烂骨附着华衣之下的的仙影,江霁初心中大惊且大疑,他们竟不顾两界的天道规则,也要借玉佩化仙影下界,是要与和姜云野面对面谋划着什么? 只见两侧的仙人,一男一女,发后的天河带飘动时仙力化作碎光,穿梭发丝间,更显仙人之姿。 男子身着云纹鹤氅,银线绣就的松枝在衣摆间若隐若现,每当虚影微动,便听得清越鹤唳回荡四壁。 女子身着修身的流仙裙,衣料似云非云,似纱非纱,在领口一枚青玉扣竟雕着活灵活现的蟠桃仙树。 正中仙人披着星辉法袍更显威严,藏青色底料中可窥得上万千金丝穿梭成二十八星宿纹,举手投足间似有银河倾泻。 腰间蹀躞带悬着七宝璎珞,每颗宝珠内都封印着游动的瑞兽精魄,映得他面容如罩寒霜。 “姜掌门。”星袍仙人开口时,发间玉冠垂下的十二旒微微晃动,珠玉相击声里带着金石之音,“天机镜显影,那狐族余孽与你相隔不过百里。” 天机镜,会不会跟他手上的天机罗盘有联系?江霁初心中暗想,他们竟能借此显我之踪迹。 “我们对你很是看好,但没想到你差点失去如此好时机。”另一侧的仙人双眸微睁,声音如云端仙音,渺渺飘忽,又似金石相铮,威严庄穆。 “若以你如此愚钝之举,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只好作罢了。”右侧的仙人冷声道。 姜云野喉结滚动,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明明他怀里用于感知的玉佩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一刻他想起什么,他忙取出盛着精血的琉璃瓶,瓶中暗红液体却平静如死潭。“禀仙君,禀仙侍,不是姜某有意失去良机,而是这感应法器……” “下界蝼蚁终究眼界有限。”那冷声威吓的仙人不屑一笑,出声喝道,她腕间金钏随着动作漾开涟漪般的灵纹,披帛上绣的百鸟竟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羽翼,“九尾灵狐血脉若这般容易追踪,当年我们何必动用数千位金仙来布下……” “慎言。”星袍仙人袖中飞出一道金光,女修周身立刻笼上禁言结界,那女仙也自知差点泄露不得外传的秘密,立马垂下脸,不见方才的一丝自傲鄙夷。 星袍仙人见女仙知错,微微颔首后转向姜云野,他那冠冕垂旒间射出寸许寒芒,“三个月前,我们动用各法,终于寻得遗落下界的三枚玉佩,与你联系上,念你护佩有功,才给你这机会,与我们合作。先不论赐予你多少中界,甚至上界方有的符箓灵宝。 单单这赐你的溯影灯,以狐族精血可照出狐族幻形本相;两月前给的锁妖链,专克其天赋遁术,如今连第三重空间的界碑都未摸到,更遑论取灭仙钉。” 说到灭仙钉时,星袍仙人的语气有了明显的波动,不复之前的淡定,看来对此物甚是迫切想得到手。 灭仙钉?虽说江霁初已然将它得手,但之前一直在修炼和研究天机罗盘的用处,倒还没有来得及研究这灭仙钉要如何用,但从名称上便可知它对仙人绝对是有威慑的存在。 幸好,有任老的事先嘱托,先把它得到手了。 “如果说这次机会被你失了,那这三枚玉佩我们会直接收回,也无需你后续新活动,我们另做打算。”见姜云野低头不语,星袍仙人压住烦躁,淡声道。 怎么就是这家伙拿到他们的令牌,又贪婪又不中用的家伙。 三名仙人心中齐齐想到。 而姜云野听到仙人的这一番话,猛地抬头,琉璃瓶中的精血突然沸腾起来,在瓶壁上撞出细碎血珠。 他慌忙掐诀镇压,却见那女仙的嘴角扯出讥诮的弧度。 “现在才有反应?”星袍仙人十二旒玉串哗啦作响,袖中甩出一道金光打在琉璃瓶上。精血顿时凝成狐形挣扎哀鸣,又被他五指虚握碾作血雾。 江霁初则是连忙操纵罗盘,更好地掩藏住他的窥视之举,以免提早暴露。 而一旁的女仙见那滴精血化为血雾弥散在空中,眼中泛起的一丝心疼不作伪。“真是白白浪费我们好不容易传输给你的狐族精血,狐族精血是越发不足啊——” “够了,等那只狐族孽畜成功捉到,精血就不怕不足了。”一直未开口的那名男仙挥了挥衣袖十分淡然道。 女仙碍于地位也不好说些什么,但低垂下的眼眸却是满满的不忿,说的倒好听!你们作为仙君,每一年能分到的精血远比我一个仙侍要多得多。 但这些她也只能藏在心间,不敢说出口。若不是她的令牌同他们一般落于下界,她也不会有这个机会能参与到此次合作之中。 她将满腔的怒气发泄到面前于她如蝼蚁无异的姜云野身上,“再好的法器,再好的指引精血,配上你这等愚钝之人,若非天机镜预警——” 下一刻她突然拂袖,姜云野也随之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他识海内的反噬禁制正在剧烈灼烧,那些金色混着黑气的纹路如同活蛇般在经脉里游走,每游一寸都带起钻心蚀骨的疼痛。 女修腕间金钏叮当作响,她指尖挑着一缕从姜云野头顶抽出的金线,线头竟连着个模糊的幼狐虚影,“我也是着实没想到你一个下界的蝼蚁也有如此手段,将那小狐狸绑住,当做你们的灵鼎。好在没弄坏,否则你现在定死无完肤。区区蝼蚁也妄图借天道宠儿来行事,得反噬也是你应得的。” 姜云野浑身颤抖,右臂衣袖突然裂开,露出皮下蠕动的黑紫色纹路,那是反噬的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脉蔓延…… 江霁初则是控制好心里的不平静,思绪的惊涛骇浪,一字一眼的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以获取更多的信息,之后下手和应对也更有章法…… 第163章 谁是猎物 在白玉莲台的中央,天机罗盘悬浮于空,星辉流转间,映照出第一重区域其中一处之景。 江霁初静立在天机罗盘前,莲台的柔和辉光勾勒出他纤细的轮廓。 素白长袍垂落如雪,银发间玉冠微光流转,因过于认真,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天机罗盘侧边,发出轻而有节奏的敲击声。 浓密纤长的睫羽下那双如冰封泉水般平静的眸子倒映着罗盘上的景象,薄唇微微抿成直线,不见往日的笑意。 听着罗盘内传来的对话,一声声稳重自持,但言语间的觊觎与贪色,完全遮不住,江霁初第一次清晰而直观地看到恶心的具体象征物长何模样。 罗盘上,那三道仙影依旧虚立于云端,袖袍翻飞,面容庄严肃穆。而站在他们前方的姜云野脊背佝偻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星袍仙人转动身边的一莹洁圆珠,随着闷闷的声音响起时,他淡漠对姜云野道:“姜云野,这枚破界玉简可助你破开青幽仙宫第三重禁制并找到那狐族血脉,最迟七日,必能破开并助你,但记住——你只有七天。” 随后星袍仙人仙影上的玉佩突然闪出一道青光。 姜云野恭敬地接住青光,一块淡青色的玉简落于他掌心,“仙人放心,姜某必不负所托。只是……姜某有一事不解……” 很少开口的另一男仙冷笑道:“说吧,总归让你清楚再做事。” “霁初他未死,但被禁制缠身数百年,身子早已破败不堪,不知仙人们是想借……”姜云野喉咙干涩一咽,看他们没有生怒,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继续斗胆道:“可是要借他的九尾灵体来凝聚天地灵力?还是……” 星袍仙人突然不屑一哼,袖中突然射出一道银光,明明是仙影却能实质攻击,啪地一声,抽在姜云野脸上,顿时留下一道血痕。 “多嘴。”星袍仙人声音冰冷如霜,“你只需知道,若办事不成,你和你的宗门就不用存在在下界,浪费这方灵气。至于那狐狸崽子……”他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芒,“本仙自有妙用。” “记住,用捆妖锁活捉,带到狐族遗址,我们会设法来收。”说是让姜云野想问就问,好让他清楚做事的仙人放任星袍仙人出手止住姜云野的猜测之言。 他见姜云野被星袍仙人抽得低下头去,看不清神色,眼睛一沉,示意星袍仙人收手后,抛出一仙灵凝瓶,并对姜云野沉声嘱咐道:“另外,务必妥善取回灭神钉和混沌青莲子底下的东西。若办成,你孙儿入中界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姜云野接过仙灵凝瓶,还未开盖就已感受到极为精纯的灵力,他原本有些愤恨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躬身道:“多谢仙人赐药,姜某明白!定会将……霁初带到你们面前。” 而这时,一旁的女仙将脸上的鄙夷收起,对阵法一处看来,眸光微动,似有所感,“嗯?我怎么感知到似天机镜的仙力波动?” 听见这话,江霁初指尖一颤,瞬间切断罗盘感应。 祭天殿内恢复寂静,唯有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七日……”他低语,眸色沉静如深潭,不见波澜。 指尖萦绕的狐心净火静静燃烧,映得他眉眼如画,却又透着凛冽寒意。 他缓缓闭目,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过往。 姜云野,那个曾经在他全族被屠、孤苦无依时收留他的“掌门爷爷”,却在暗中以禁制之术将他与宗门气运相连,让他成为滋养曜清圣宗,促进他提升的灵鼎,日复一日被抽走灵力、气运,病弱不堪,却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是自己先天体弱。 而那个表面纯善、实则心机深沉的小师弟顾煦恬,重活一世,坏事做尽,处心积虑要取代他,甚至不惜重金聘请各方杀手,将他逼入万魔渊,只为让他意外陨落。 若非遇上羡哥,遇到任老,遇到魔宫、药王窟的众人,今日的他,早已…… “呵,蛇鼠一窝,不配为人。”江霁初唇角微扬,眼底却冷得骇人。 姜云野明知他的族人会被中界仙人屠杀,却冷眼旁观,恩将仇报。 而如今,这些人竟贼心不死,联手想算计他? 他指尖轻点罗盘,三重区域的禁制随之变幻,其中第一重区域的后半部分,幻月迷宫无声成型。 他不仅要在这七日内冲击化神巅峰,更要——先诛顾煦恬,清算两世纠葛;再杀姜云野,了断恩仇孽缘;最后……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伪仙人知道,九尾灵狐的血脉,不是那么好拿的。 “想捉我?”他轻声道,狐心净火在掌心跃动,映出一双冰冷决绝的眼。“那便看看,是谁狩猎谁。” 江霁初借罗盘感知到那几道仙影汇成的气息已然消失,便重新启动罗盘,眸中映着罗盘上的光影。 瞧见画面中,姜云野握着玉简,不见方才的卑躬屈膝,腰背挺直,端着一副道行高深的掌门模样,恍若有了天大的底气与实力,正整队准备出发,他的神色依旧清冷,不见慌乱。 而画面中,不见顾煦恬的身影,长指一转,第一重接近第二重的位置,代表顾煦恬的那光点深陷迷宫核心。 点着光点,看顾煦恬捧着赝品罗盘完全不理解为何会找不到正路的模样,江霁初摇摇头收回视线,还是对他高期待了。不过也好,方便待会行动了。 江霁初任由罗盘悬浮,盘腿打坐,心中暗暗筹划着接下来的要紧之事,怎么一步步走稳走对来。 他如今的修为已达化神初期,识海内的妖相已然凝视,通体毛发蓬松,身后五尾摇曳间,第六尾已有虚影。 丹田内的狐心净火,在紫焰包裹在核心的纯净焰心泛着淡淡的银辉,焰心银泽,破十不止的狐心净火,开始有了狐族传说中那至高圣火的雏形。 加上他一直修炼任老给的助力狐心净火更纯净的功法,现在狐心净火不仅能焚邪祟、净灵力。 但在他看来,狐心净火,应该能试试看能否越数境来短暂灼伤仙人之魂,也许不是妄想…… 第164章 你先 其上符文晦涩,需特定条件才能解封,若能在七十日内参悟,他的火焰威能将再上一层,或许能对仙人造成实质性威胁。 他闭目神识探入识海内,仙殿中的任老仍在沉睡,依旧毫无反应。如今,他只能依靠自己。 “天机罗盘可调控仙宫禁制,操纵仙宫的一切,而仙宫内宝物无穷,灵气充沛、仙力涌动,那几人是否想得罗盘来将仙宫据为己有,以取其灵气、仙力?而这灭仙钉为何他们也要?”江霁初思索到一半,目光微沉,“看来这灭仙钉,要好好研究一番了。” 他指尖在罗盘上轻划,祭天殿为中心,发散到第一重区域的阵法随之变幻,彻底成型。 其他区域的人若想强行闯入,必先经历已然成规模的幻月迷宫的考验,如此一来足够拖延姜云野数日。 “外界七日,祭天殿七十日,足够我冲击化神巅峰,并掌握灭神钉的用法。”江霁初想定,翻掌取出那枚漆黑如墨的长钉,钉身缠绕着古老的血煞之气,隐约能听见其中封印的邪魂之力嘶吼。 这灭仙钉虽不明用法,但构造极为奇特,他此前与应羡鹤曾反复研究,在寻其用法时发现其内部竟分作两个截然不同的区域。 上半截钉身内封存着纯净的仙灵之力,如月华般纯净无垢,可下半截却禁锢着翻腾的邪神浊气,黑雾中隐约可见狰狞邪面挣扎嘶吼。 两股力量在钉心处形成一道微妙的平衡,如同阴阳鱼般缓缓旋转,却又泾渭分明。 “究竟要怎么用?”江霁初凝视着掌中漆黑的灭仙钉,眉头紧锁。指尖凝聚灵力试探性地注入钉身。然而灵力一接触钉面,就被其中封禁的邪气死死咬住,甚至顺着灵力连接反噬而来,逼得他不得不立即切断联系。 “莫非……”他若有所思地轻抚钉身,“此物需仙元催动?”但随即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以他现在的境界,根本无法调动仙力,因为他根本没有。 就在他沉思之际,识海里的妖相狐尾轻轻摆动,一缕妖力随之逸散。 忽然,灭仙钉微微一颤。 江霁初眸光骤亮,毫不犹豫地催动体内的妖力。 只见妖相的五条狐尾同时绽放幽紫光芒,纯净的妖力如溪流般注入钉身。这一次,灭仙钉不再排斥,反而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妖力。钉身上半截的仙纹逐一亮起,而下半截的邪气则被暂时压制,安静地蛰伏起来。 “原来如此!”他唇角微扬,眼中闪过明悟之色,“灭仙钉需以同源之力催动。九尾灵狐的血脉,正好介于仙妖之间。” 灭仙钉的特性在江霁初的妖力催动下逐渐显现,这是一根对仙邪两道都极为特殊的凶器。 对邪祟而言,此钉是绝对的克星。一旦钉入邪物体内,上半截封存的仙灵之力便会如烈日融雪般将其净化,对于力量弱小的邪物而言,连半点残魂都不会留下。而那些力量强大的邪魂无法抵抗其威势,就会被剥夺最本源的邪力被封禁其中。 但最奇特的,是它对仙人的特殊效果。 钉中封禁的邪气在仙力长期浸染下,竟会缓慢转化为纯净的仙元,更因诛邪之功而附着一丝天道馈赠的功德金光。若仙人能驾驭此钉,既可提升修为,又能积攒功德。 然而其中凶险同样致命,一旦钉入仙体,下半截尚未转化的邪气便会顺着仙力反噬,如附骨之疽般污染仙人的神魂。修为不足者,甚至可能被邪气反客为主,堕入邪道。 “难怪那些仙人如此紧张。”江霁初轻抚钉身,感受着其中两股力量的微妙平衡,“这既是他们的机缘,也是他们的催命符。”他眸光微冷,“那正好,让这些伪道的仙人,也尝尝被钉杀的滋味。” 应对那些仙人的底气又多了一分,江霁初反手将灭仙钉收起,见姜云野和顾煦恬他们被困在迷宫中,明明各自凭借倚仗之物却毫无头绪可言的焦头烂额模样,嗤笑一声后,便静心盘腿修炼去。 …… 距离江霁初入定修炼已过六十日,期间,他周身的气息越发醇厚,识海、丹田内的变化也是显著的。 而江霁初也仿佛与外界隔绝开,毫无波澜,沉浸在越发无我、无它的修炼状态中。 又过了三日,祭天殿内异变陡生。 白玉莲台上的江霁初周身突然爆发出璀璨的银蓝色光晕,身后的五条狐尾舒展。 随后,在一阵异象突生,灵力急剧凝聚而又猛地暴涨开合为一包裹他自身的方丈领域中,江霁初五尾一晃,在眨眼间增多一尾。 新生的第六条尾巴还裹着淡金色灵雾,像初雪覆盖松枝上的淡雪,被风吹拂,簌簌抖动。 原本五条如云絮般的狐尾此刻交错层叠,尾尖泛着莹蓝光泽,雷电跃动,毛发炸开蓬松,每根绒毛都缀着未散尽的星辉。 突然有浓郁的灵气化为碎块,被他身周的雷电点燃,爆开后溅到尾巴尖上。 其余的五条尾巴下意识卷起来拍散那带有实质热意的灵气碎块,而新生的第六条尾却懵懂地往反方向躲,结果扭成麻花,不知如何解开。 江霁初缓缓睁开眼睛,操控着尾巴舒展开,伸手摸摸自己的扭到有些发麻微痒的第六尾后,六尾轻轻晃动,尽数收回遮掩住。 而他眉心狐灵纹已显现为六尾的纹样也化为一抹淡红,感知到体内灵力如潮汐般奔涌,他嘴角一勾,心中一阵畅快,化神巅峰,成了。 整个突破过程虽气势磅礴,却被仙宫禁制完美掩盖。 那迷宫中,领着弟子行走的姜云野正略显焦躁地拍打着手中的玉简,突然脚下一绊摔进另外一个幻阵。 在被弟子手忙脚乱搀扶起来时,他全然不知咫尺之外,想找的那人已完成新的一轮蜕变。 …… 江霁初起身舒展筋骨,感知体内的澎湃,身体的轻盈后,转身望向殿角结界。 见结界内,应羡鹤周身的暗黑魔气与纯白偏金灵气正缓缓地交织缠绕,原本张扬的眉宇间凝着罕见的肃穆。 大乘中期的威压如渊似海,体会得到他此刻正在向巅峰境界发起冲击。江霁初指尖轻点天机罗盘,将仙宫积蓄数万年的灵脉引出一道,化作流光没入结界。 “羡哥,你安心修炼,我先解决他们。”他低语间,指尖轻滑罗盘星轨,里面的迷宫轨迹突然偏移。 姜云野和顾煦恬他们此刻正处的迷宫突然扭曲重组,将曜清圣宗众人隔绝在东侧幻阵,而西侧通道则层层收束,最终将顾煦恬单独困在独立一处。 …… “该死!这破仙宫怎么又变扬景了?!”顾煦恬一脚踢飞脚边的碎石,面色阴沉得可怕。 他已经在这迷宫里转了足足六日,亦或是更久,他已经没有思绪算准日子了!无论怎么走,四周的景色都一模一样,灰蒙蒙的雾气,嶙峋的怪石,还有那些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岔路。 “江霁初那个贱人到底躲到哪里去了?”他咬牙切齿地低吼,手指死死攥着青幽罗盘,指节都泛了白,“他是不是已经找到混沌青莲子了?!不行……那是我的!那本该就是我的!” 他越说越暴躁,甚至没注意到,四周不知何时变得安静得可怕。 没有风声,没有脚步声,甚至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但已经走到暴怒的他,没有理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趁姜燕绝他不注意,单独行动就是为了借罗盘先一步进入第四重,抢在所有人之前,以及找到江霁初,用他压箱底的东西,好好送江霁初上路。 可是,这该死的仙宫,打乱他的行径,也打乱他的计划了!他完美的计划! 第165章 绝望 不对,太安静了。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呵……”他松了口气,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自己吓自己……” 可就在他刚要继续往前走时,一滴粘稠的液体突然滴落在他额头上。 “……?”他下意识伸手一抹,指尖触到一片湿冷,低头一看,却让他瞳孔一缩,是血!还是唾液? 惊吓感还没彻底占据感官时,他颤抖着手凑近想看清,会不会是他看错了。 可还没等他看清,那液体竟在他指尖化作灰烬,消散无踪。 指尖的粘稠感还未散尽,但想起自己在这迷宫一样的地方走了如此之久,“幻觉……一定是幻觉……”顾煦恬强撑着镇定,安慰自己,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继续往前走。 可这一次,他刚迈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喘息。 “呼……” 那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就贴在他后颈上。 顾煦恬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他咽了咽因紧张而被阻塞住的喉咙,极为缓慢地转过头——一张巨大的兽脸,正贴在他面前,猩红发蓝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獠牙间滴落的涎水几乎要落到他脸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寂静,顾煦恬连滚带爬地往后逃,可一转身,却发现四面八方,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他发现一个不想面对的事实,他已经被包围了。 顾煦恬看清四周后还想继续高声呐喊,恨不得这嗓子能把姜燕绝他们喊过来,但下一秒,那点点猩红开始朝他靠近,他的惨叫声也就卡在喉咙,化作一声没出息的呜咽。 紧接着,他想转身逃跑,却被软成面条的腿一带,扑通一声磕向满地碎石上。 疼痛袭来,他也不敢停下来,赶紧连滚带爬地向后逃。 他的四面八方都是猩红的兽瞳,低沉的咆哮声在狭窄的区域内回荡,震得他耳膜发疼。 “滚开!都滚开!”顾煦恬嘶哑地吼叫着,掌心腾起一团幽绿色的邪火,这是他吞噬识海内那缕残破邪神本源力量而得来的奇火。 他操控着火焰扭曲着扑向最近的一头狼形兽魂,却在碰到虚影的瞬间黯淡无光,仅燎焦了几缕魂气,而这也激得那兽魂更加狂躁地朝他扑来。 “呃啊!”迅疾而至的利爪撕裂了他的衣袖,带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顾煦恬痛得眼前发黑,踉跄着扑进一条岔路,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石壁。 但此刻的他根本不敢停下,喘着粗气一股劲的往侧边逃窜。现在他只是筑基期,灵力早就在刚才数次反抗中透支,每一次催动邪火都在抽干他的生命本源那般。 疲于逃命的他,没有发现他脖颈上浮现诡异的黑纹,并逐渐蔓延到下颚,右臂下被衣服遮掩的皮肤彻底变得青黑。而指尖也开始冒出了尖钩,随着他在墙上划拉的动作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 “为什么……为什么挡不住……”顾煦恬绝望地发现,那些兽魂似乎根本杀不死。 他的邪火每次只能逼退它们片刻,或者是燎烧到它们几缕魂气,在这过程之中,受伤最深的反而是自己。 又是一道黑影掠过,他躲闪不及,肩头被狠狠撕下一块皮肉,鲜血瞬间浸透了半边衣襟。 此刻的顾煦恬就像只被猎犬追逐的野鼠,在越发错综复杂的石径间,借着石壁、乱石的遮掩仓皇逃窜。 原本繁复华丽的法衣早被划拉的破碎不堪,变成一堆凌乱的破布条挂在他身上,浑身都被血污和灰尘附着。 偶尔回头瞥见兽群中那双冰冷俯瞰的狐瞳,他崩溃地哭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盯上我!为什么不去找其他人!找江霁初啊,他修为高,对你们更有用!不是吗!啊!” 他的惊惧声被兽吼彻底淹没。 江霁初隔空看着顾煦恬因生命受威胁而慌乱狰狞的脸,眸中掠过一抹冷意,就这,已经快承受不住吗? 可是顾煦恬,“追击”才刚刚开始啊! …… 顾煦恬瘫倒在血泊中,他身上的肋骨不知断了几根,刺痛和呼吸不通,让他艰难地爬起来。 奔跑中,他的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可他顾不上了,好在天道眷顾,刚刚他的吞噬邪火终于吞噬掉一头较弱小的兽魂,也获得它的能量。 因此,得以甩开身后的兽魂群,趁此机会,顾煦恬哆嗦着摸向腰间那枚玉佩,一枚玄白玉雕琢而成的被两柄剑交叠托住的莲花纹玉佩。 而天机罗盘前的江霁初,见顾煦恬的举动和手上的物件,不禁双眼微眯,这不是他很久前被谢凤鸣捏成碎末的同心令? 不对,不是同一枚,看来姜燕绝又取了心间血给顾煦恬新做了一枚,还真是滥制品。 怪不得顾煦恬一直不动用灵力,这是攒着想搬救兵。江霁初心思一转,上挑的狐狸眼勾出狡黠的玩味,那就让你也尝尝,希望破碎的味道,毕竟,这味道甚是令人难忘。 顾煦恬难掩激动,终于凝聚足够的灵力可以催动同心令了,但他不知,这是推他走向更绝望的“催化符”。 在此刻,他眼中的同心令是他那未来仙主道侣——姜燕绝亲手为他系上的,姜燕绝给他系上时还说过,只要这枚令牌在,无论何时都能护他周全。 若不是这令牌存在,他也不敢在境界低微的情况下,还私自一人行动,除了罗盘外,这令牌也是他的底气来源。 「大师兄!大师兄救救恬儿……」 他疯狂灌注灵力,可不知为何,明明一直都能顺畅联系交流的同心令,此刻却只发出滋滋杂音。 身后重新追上来的兽魂利爪又一次撕开他的后背,他惨叫着手忙脚乱往前爬,玉佩脱手滚进石缝。 “不要!”他癫狂地扑过去,断腿在碎石上拖出血痕。就在指尖即将触到玉佩的瞬间,一股无形力量突然把玉佩弹得更远,正好落在一处没有兽魂的转角。 是机会!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染血的手指死死攥住玉佩。 这次灵力居然顺畅地注入其中,玉佩亮起温润白光,对面传来大师兄焦急的声音,「恬儿,你在哪?为什么你……」 顾煦恬狂喜不已,不用被兽魂撕碎了,他连忙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被什么掐住般消失在喉咙里。 他拼命嘶吼,却只能听见对面姜燕绝越来越急的呼唤,「恬儿,为什么没有声音,你在哪?你受伤了?说话啊!」 兽魂的阴影缓缓笼罩了他,利爪搭上他颤抖的肩胛。 顾煦恬绝望地握紧手里的玉佩,里头不住传来声音,自己却开不了口! 他的眼泪混着血水砸在玉面上,为什么!明明那么近,可是却那么远。 这一幕,让江霁初想起万魔渊旁的回忆,有点无趣了,天机罗盘前的江霁初淡淡收指。 顾煦恬掌心中的玉佩应声碎裂成齑粉,最后一丝白光湮灭在顾煦恬绝望的视线里。 第166章 可以上路了 而强撑着一股气,发出滔天吞噬邪火的顾煦恬,捂着剧痛的丹田,躲在拼力调动罗盘后凝成的防护罩中,不敢松懈。 防护罩外地兽魂来回穿梭,都在寻觅他的踪迹,但短时间内找不到他。 顾煦恬见暂时安全,心头提着的一股劲卸掉,无力地瘫在冰冷的地上,抬手看着掌心被同心令碎片硌出的血痕。 此时,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早知道就不那么快吞噬掉邪神,禁锢压制它就好,或许还能助他逃脱这些兽魂的追杀。更让他觉得眼前无路的是,此刻他的丹田空空如也,连筑基期的微末灵力都调动不起来。 他死死攥着那面纹路散发着极为微弱光芒的青幽罗盘,指甲掐进盘沿刻着的保命符文中。 “不可能……我才是天命所归,为什么会这样子!”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染血的脸上混着泪水和污泥,“我明明夺了江霁初的气运,抢了大师兄的青睐,连邪神之力都被我占据了!” 最后一声,控制不住地高喊,带着癫狂的不满与不解。 但喊出声后他立马捂住嘴巴,后背不受控制的发抖起来,死了,一定会被那些兽魂发现的。 可在他喊完过了好一会儿,身上的伤口在丹药失效后,重新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时,他也没有听到兽魂的低吼声与防护罩破碎的声音。 他鼓起勇气抬头环顾,惊喜地发现那些搜寻他的兽魂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踪影了! 终于!终于放弃追杀他俩!他就知道!天道的眷顾会为他清空一切危险的! 而此时,他在惊喜之余也看见漆黑的前方,尽头处浮现一道发光的传送阵,阵心悬浮着一枚熟悉的曜清宗符印,那是亲传弟子紧急逃生用的传送符! “师兄!大师兄借同心令找到我了!”顾煦恬眼中爆发出狂喜,握紧手心染血的碎片,已经没有细思任何的思考力,快速起身扑进阵中。 顾煦恬踉跄跌入一处刺目的纯白之地,脚下虚浮得仿佛踩在云端。他面含希望地四顾呼喊,“大师兄!你在哪?” 但回应他的只有空洞的回音。 突然,他的脚尖踢到一块坚硬的凸起,低头看去,发现整片地面竟是由无数剔透的晶石铺就,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构成一个巨大而诡异的阵法。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晶石突然爆发出灼目的光芒。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猛地冲击着他的神魂,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撕扯他的三魂七魄,要将他硬生生从肉身里剥离出去。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血液逆流,眼球几乎要爆裂开来。 但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这痛苦,他如一条离水的鱼在地上翻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鸣,可连一句完整的惨叫都拼凑不出。 “救救我!” 渐渐地,他的意识在几乎粉碎神魂的痛苦中模糊。 下一刻,原本已经意识涣散的顾煦恬感觉脖颈一紧,一条冰冷的黑色锁链凭空出现,死死勒住他的咽喉,粗暴地将一个半透明的虚影,他的神魂,从瘫软的肉身上拖拽而出! 锁链拖拽着他,使得虚弱的神魂赤裸地滑过那片晶石地面。每一块晶石都化作尖锐的碎片,无情地切割、刮擦着他毫无防护的神魂,带来比肉身疼痛强烈千百倍的折磨。 他发出的凄惨哀嚎,阻挡不了魂体被拉扯得扭曲变形的结果发生,在纯白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模糊的,由魂力碎屑构成的痛苦轨迹。 不知被拖行了多久,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熟悉的、带着泥土和炊烟气息的空气涌入他的神魂感知中。 浑身的疼痛也不再占据他的全部感知,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个破败的小山村上空,下方正是他记忆深处最不愿触及的角落。 他看到年少时的自己,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眼神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贪婪和狠毒。 那个“他”正鬼鬼祟祟地将一包药粉倒入村口唯一的水井。接着,“他”又跑到村子外围,小心翼翼地在村人必经之路上,大量洒下另一种泛着奇异腥味的粉末——引妖粉。 “散开,该死的,是谁!给我滚出来!”顾煦恬的神魂剧烈颤抖起来,想要闭上眼睛,却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固定住视线。 底下的画面飞速流转。 很快夜色降临,妖兽的嘶吼和村民的惨叫声划破寂静。 瘦弱的少年“顾煦恬”惊慌失措地跟着老弱病残,在青壮年村民的保护下,往后山躲去…… 悬浮在空中的顾煦恬神魂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悲鸣,那锁链却勒得更紧,强迫他看清下方每一张熟悉而惊恐的脸庞。 无数村民都在血泊中挣扎,被闻味冲来的低阶妖兽撕碎吞噬。 这一世,他沾沾自喜的“杰作”,他踏入仙途的完美开头,此刻以最残酷的方式,将他神魂钉在忏悔的刑架上反复凌迟。 锁链猛地一拽,顾煦恬的神魂被粗暴地拖离血火交织的村庄上空。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般重组,瞬间聚焦到村尾一间冒着黑烟的茅草屋后。 他看到年少的自己缩在后山一处,所有老弱病残都已经被他暗中一个个推出去挡住妖兽的攻击,此刻“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不断挣扎、哭得撕心裂肺的幼童。 “他”正不耐烦地箍住怀里的幼童,不让他挣扎开,眼里的急迫与贪婪,止不住的外溢。 幼童是村里一年轻寡妇的儿子小米豆,才五岁,天生绝品火灵根,是村里人偷偷保护着的希望。 “恬哥哥……怕……娘……”小米豆哭得直打嗝,小手却还信任地抓着少年顾煦恬的衣襟。 “嘘,别怕,哥哥保护你,等你乖乖配合完哥哥,就带你去找娘。”说话的声音温柔得可怕,可“他”眼睛却死死盯着孩子丹田处,那团即便隔着皮肉也能感知到的火热灵光。 他警惕地四下张望,在不远处传来的妖兽嘶吼和村民惨叫的掩护下,迅速将孩子拖进更深的阴影里。 悬浮在空中的神魂顾煦恬开始疯狂挣扎,喉咙被锁链勒得发出咯咯声,“不!不要看!停下——!” 地上的幻影听不见这绝望的嘶吼。 只见少年咬破指尖,以血在地上画出一个邪气森森的阵法,口中念念有词,正是他识海里那邪魂教他的吞噬掠夺秘术。 微弱却污浊的黑气从他身上涌出,缠绕住吓呆了的孩子。 “恬哥哥?”小米豆惊恐地看着平时温柔,笑眯眯的哥哥变得面目狰狞。 没有回应他的呼唤,顾煦恬指尖颤抖着站在一旁,看着小米豆底下的阵法亮起刺目的血光,无数细密的黑色符文像虫子般爬上孩子的身体,钻入他的七窍中。 小米豆发出凄厉的惨叫,小小的身体剧烈抽搐,一团炽烈如骄阳的火红色灵根硬生生被黑气从他丹田处剥离出来! 那灵根在孩子头顶上方跳动,纯净的力量与周围污浊的邪气形成骇人的对比。“顾煦恬”狂喜地一把抓住那滚烫的灵根,毫不犹豫地拍入自己丹田! 而那个被抽走灵根的孩子,像破布娃娃一样软倒在地,眼睛瞪得大大的,残留着痛苦和不解,小小的身体渐渐冰冷。 空中的顾煦恬神魂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魂体因这巨大的冲击和痛苦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开来。 锁链却无情地禁锢着他,强迫他将每一个细节,将他踩着无辜者尸骨登仙途的一幕幕,看得清清楚楚。 接下来,没有给他喘息的余地,画面不断变化,每一幕都是他重活一世后掠夺、折磨他人的扬景。 而他之所以会如此的痛苦哀嚎,盖因底下的“他”在他人身上施加的痛苦,都会千百倍的反噬到他神魂之上,让他切身感受。 眼见顾煦恬被折磨得神魂破碎,生机黯淡,江霁初才收了这心魔幻阵。 接下来,可以上路了…… 第167章 没有来世 “终于……消失了吗……”顾煦恬扯着已经嘶哑得不像样的嗓子,嘀咕一声。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立即尝试调动神识之力去探取罗盘,以解救自己,同时内心不住咒骂姜云野,说什么仙阶防护符箓,以及所谓的化神期的神识之印,一点用都没有! 可他完全不知,若不是那仙阶的防护符箓护住他,在方才的业障反噬中,他的肉体就会连同破碎不堪的神魂,一并消散,不复存在。 而那姜云野的神识之印,却是因姜云野自己的自顾不暇,完全抽不出多余的力量,来帮他了。 顾煦恬还没为自己完全调动不了神识之力而破口大骂时,突然发现身处的纯白空间被血色一点点侵染,如血滴入清澈的水潭。 不一会儿,纯白被滔天的火红与压顶的血色取代,随之而来的是灼热的气浪翻滚着,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焦糊的燎烧味。 “不!还想怎样!”他虚弱地喊出这一声后,神魂边缘都开始崩溃破碎,越来越多的魂气开始逸散。 但更让他绝望的是,他对此变化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身如破败的傀儡,毫无声息地躺在焦黑遍布的地面。身躯已然灰白,胸口没有了起伏。 而他的神魂又被数条骤然从虚空中钻出的,宛若熔岩凝结而成的血色锁链死死缠住四肢与脖颈,粗暴地吊高,悬挂在更高的地方,扑腾挣扎,却毫无意义。 慢慢地,他不挣扎了,因为伴随着挣扎,那锁链上的符文,每一次的明灭都灼烧得他神魂滋滋作响,冒出青烟,带来近乎崩溃的剧痛。 此刻,他的魂体几乎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可即便如此,不敢再挣扎的他仍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中,神经质的低语,“天命在我,我是,气运之子……怎会至此……” 他涣散的目光试图聚焦,却只看到一片血色的天幕,“天道……天道你睁开眼看看!救我……我才是你选中的!” 但回应他的是寂静,以及锁链的撞击声。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兽魂群中看见的那双狐瞳,狐狸一样眼睛! 他残存的神魂之力激起一丝微弱的波动,转化为怨毒的嘶吼,“是江霁初!对!一定是他!是他抢了我的机缘,夺了我的宝物!是他陷害我!你这个废物!杂种!有本事滚出来面对面杀了我!躲在背后算计算什么——呃啊!” 一道带着嘲弄的轻笑声,突兀地刺入他耳中。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根寒气逼人的冰针,精准地“扎”入他的咽喉,止住他的癫狂喊叫。 所有的叫嚣戛然而止。 顾煦恬的神魂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证据,就在那一瞬间无比清晰地认知到,真的是他,是江霁初。 那个早就该死在万魔渊下的人。 回来害他了。 “我早该想到的,江霁初!你给我出来!”顾煦恬也顾不上那锁链带来的痛苦了,他疯狂扯动锁链,想挣脱束缚,回到自己的肉体里面,好拿出他给江霁初准备的好东西! 在他徒劳的挣扎间,他正前方那片翻涌的血色天幕突然发出咔嚓的脆响,一道晶莹剔透的冰霜裂痕凭空出现,迅速蔓延,如同在泼天的血幕上撕裂开一道口子。 一双骨节分明、莹白如玉的手自裂缝中缓缓伸出,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寒雾。 指节挥动间,轻轻拨开浓稠的血色,优雅得像是在撩开遮挡视线的纱幔,而不是罪孽的血幕。 接着,一张脸从裂缝中显现。 也让紧盯不放,看清来人的顾煦恬,面容愈发狰狞可怖。 “江——”剩余的话音因过于激动也因过于虚弱,卡在喉咙间,挤不出一言。 裂缝中款步走出的男子正是操纵这一切的江霁初,他霜雪般的发丝被冰霜凝结,几缕垂落在额前,更衬得肤色冷白,近乎透明。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瞳仁如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只有蓝绿色的水波,被封冻于表面,凝结了万载寒渊的冰髓,清冷剔透,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江霁初微微抬眸,目光穿透血色,精准地落在被锁链吊在半空的神魂之上。 就在他视线扫来的瞬间,一声巨响让周遭翻腾的血色雾霭如同被无形的巨壁推开,疯狂地向后倒卷,挤压,最终被强势凝聚在顾煦恬神魂所在的那一半空间,浓郁得几乎滴出血来。 而江霁初周身所在之地,则化作一片不容亵渎的纯白净土,冰晶无声凝结蔓延,寒气凛冽,隐有雷电穿梭。 画面可谓泾渭分明,血红孽海与纯白雪域一线之别,挣扎的绝望劣魂仰视着清冷的审判。 “江霁初,我就知道……是你在搞鬼!”顾煦恬终于找回声音,恨不得吞下江霁初血肉以泄恨的话语,并未引起江霁初的半分反应。 江霁初只是面目平静地看着神色癫狂,仍不明现状,叫嚣不停的顾煦恬。 “我可是天命所归!天道宠儿!”顾煦恬见他不语,愈发癫狂地嘶喊,试图用言语刺穿那冰封的平静,“你有奇火如何!大师兄还不是被我夺走了!你只是我的手下败将!我劝你赶快放开我,不然大师兄他们找……” 一道极细的冰蓝色寒气,自江霁初指尖弹出,瞬间穿过那泾渭分明的界限,精准地击中了顾煦恬不断开合的嘴。 一招冰封,顾煦恬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极致严寒冻结的闷哼。 终于清静了。 江霁初缓缓放下手,目光依旧平静,仿佛刚刚一弹指间,弹飞一只弱而聒噪的苍蝇。 他垂眸看着那被冰封住嘴、只能发出呜咽声,却仍在用眼神表达怨毒的顾煦恬,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叹息的情绪。 “很好。”他开口,声音如冰泉击玉,听不出半分波澜,“顾煦恬,你受了这般业障反噬,看了自己所做的诸多罪孽,竟还能……坏得如此理直气壮,没有半分悔改。” 他微微偏头,几缕霜发滑过玉瓷般的侧颊。 “倒省了我一番纠结,以及不必要的迟疑。你这种人,还是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周身的寒气骤然暴涨,那双狐狸眼中最后一点纠结彻底冻结。 “你,没有来世。天道允,我也不应。” 第168章 灭 江霁初眼中寒芒骤凝,并指如剑,一道极致凝练、蕴含着狐心净火与寂灭寒意的蓝紫光束自他指尖迸发,迅疾射向顾煦恬神魂核心,眉心之处。 这一击,便要让他彻底魂飞魄散,连轮回转世的可能都彻底抹除! 如前世一般,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住全身,发自神魂核心的颤栗,让顾煦恬被冻结的神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惧。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再也顾不得反噬、顾不得后果! “呜!!!”被封住的嘴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嘶鸣,他体内那点微末的生命本源疯狂燃烧起来,连同被吞噬的邪神残魂之力一起,不计代价地涌入周身! 轰! 幽绿色的邪火猛地从他魂体每一处爆开,不再是之前那零星半点,而是化作一道扭曲、狂暴、充满了污秽与吞噬气息的漆黑火柱,悍然撞向那道袭来的幽蓝光束! 嗤的一声,两股极端力量猛烈碰撞,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令人牙酸的侵蚀消磨之声。 漆黑的邪火竟真的短暂抵住了蓝紫光束的推进,不断被净化消散,又不断从顾煦恬燃烧的本源中汲取力量重生,死死护在他残魂之前。 但代价是巨大的。顾煦恬的神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魂体上蔓延的黑纹如同活物般蠕动,反噬的邪气疯狂侵蚀着他最后的存在,那模样凄惨可怖,却也在绝境中爆发出令人侧目的顽强。 而顾煦恬也趁着那漆黑邪火与蓝紫光束僵持的刹那,燃烧本源换来的最后一丝力气,残魂如同濒死的恶鬼,猛地扑向下方自己那具早已破败不堪的肉身! “哈哈哈……你死定了!就等这一刻!你给我先死吧!”他扭曲狂笑着,飞扑向下,伸手迫不及待地想捉到腰间被他提前挂好的一个不起眼,却散发着极度不祥气息的漆黑物件。 那就是他耗费无数资源,背着姜燕绝他们,在邪神的指引下寻来许多致命的邪物,甚至分割了自己部分魂源才和邪族交易得来的阴魂噬源梭。 “我这邪器,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只要你是化神期以下,你就必死无疑。江霁初,成为我的晋升养料吧!” 顾煦恬一想到阴魂噬源梭祭出时的后果,就止不住的兴奋,连神魂的剧痛都淡化许多。 阴魂噬源梭一旦施展,万魂哭啸,滔天邪戾凝如实质,就连化神中期修士触之即溃。 中招者不仅会遭受重创,其生命本源更会被强行剥离吞噬,转化为施术者的力量。三息内就会落得血肉枯槁、识海崩裂的下场,连轮回之路都会被凶煞怨力彻底斩断。 江霁初,你没防到我还有这一招吧!还说断我轮回,是我断你! 顾煦恬越想越兴奋,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阴魂噬源梭的瞬间,一道冷光比他更快。 极寒的冰霜凭空而生,瞬间将他那具肉身连同他探出的残魂手臂一齐冻结!彻骨的寒意不仅禁锢了行动,更几乎将他的神志都冻僵。 紧接着,一缕纯净得近乎妖异的幽紫色火焰,自江霁初的方向飘然而至,轻巧地落在那被冻住的阴魂噬源梭上。 噗嗤一声,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让顾煦恬寄予厚望的歹毒邪器,如同一滩浑水被正午的烈日晒得蒸腾,在净火中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化作一缕缕黑烟,随即被净化殆尽,连半点渣滓都未曾留下。 “早就感知到了。”江霁初的声音依旧平淡,指尖一缕极细的金色丝线缓缓隐没虚空,那正是先前打入顾煦恬神魂中的追踪印,“你的把戏,总是这般……上不得台面。” 所有的希望和后手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顾煦恬保持着前扑和被冰冻的姿势,残魂僵在半空,脸上疯狂的笑容尚未褪去,便已彻底化为绝望的死灰。 江霁初眸中最后一丝波动彻底敛去,他抬掌虚按。 “锢。” 冰冷的字眼落下,数根粗壮无比、刻满封印符文的幽蓝冰柱拔地而起,瞬间交错合拢,形成一个巨大的寒冰牢笼,将顾煦恬的残魂与下方被冻住的肉身一同笼罩在内。 紧接着一条条缠绕着雷霆的玄冰铁链从冰柱中探出,精准地锁住神魂的四肢与脖颈,也将地面的肉身牢牢捆缚,呈大字形死死拉开,再无半分动弹的可能。 “结束了,顾煦恬,不管前世今生,你的作恶,到此为止。”江霁初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最终审判般的决绝。 他不再看顾煦恬那写满惊恐和怨毒的眼睛,周身气息骤然攀升至化神巅峰! 轰隆!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骇人的雷光在他掌心汇聚,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将这血色与纯白交织的空间映得明亮而刺目。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是化神?不可能,你绝对是假的!天道!啊啊啊啊!你不可以!”顾煦恬在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中发出癫狂的嘶吼,语无伦次。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根足以粉碎一切的璀璨雷枪! 那雷枪蕴含着最纯粹的杀意,无视了空间,瞬间贯穿冰笼! “啊!” 在顾煦恬戛然而止的,含着极端不甘与绝望的惨叫声中,他的神魂如同他最喜欢的脆弱琉璃,被毁灭,寸寸碎裂,最后在雷霆中化为最细微的飞灰,连同下方那具被禁锢的肉身,也一同在雷光下湮灭,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冰笼与锁链在江霁初的一个响指响起时,瞬间消散,只剩下空中细微游走的电弧和弥漫的焦灼气息证明方才的一场判决落幕。 江霁初静立原地,衣袂飘飘,周身的气息没有任何改变,唯有那双深邃而魅惑的星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尘埃落定的怅然。 迷宫另一侧,姜燕绝正焦灼地搀扶着脸色灰败、气息不断衰弱的姜云野。 他们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不仅隔绝视线,更在不断吞噬着他们的灵力。 其余弟子不知什么时候,早与他们分散,不知去处。 姜燕绝额头的汗不断冒出,爷爷的情况在方才一阵波荡后,就更加不容乐观了,这迷宫究竟要如何离开…… 就在这时,啪的声响炸裂在耳畔,他发现自己腰间悬挂的那枚莹白剔透的同心令毫无征兆地碎裂! 玉屑纷飞间,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猛地从心口炸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再次被他失去了! 第169章 不急 “噗!” 姜燕绝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神魂受创一般的疼痛,使得他无力搀扶住姜云野,俯身踉跄一步捂住剧痛难忍的心口,那股源自灵魂契约断裂的反噬力让他浑身灵力都紊乱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同心契,碎了。这代表!他的道侣陨落,魂飞魄散…… “恬儿,怎么会!方才不还联系到……可是没有回音……”他失神地喃喃,指尖颤抖地触碰着嘴角温热的血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而失去搀扶而险些摔倒在地的姜云野并未怪罪孙儿的不力,本在虚弱喘息的他在这空档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亮起骇人的精光! 那个无用的灵鼎,孙儿的道侣已经陨落,他们之间的同心契泯灭而显出的剧烈波动,如同在浓雾弥漫的迷宫中点燃了一盏最醒目的灯塔,瞬间为他清晰地指明了方向。 那波动的源头,有霁初的气息。 姜云野捧着手里本来黯淡无光,毫无反应的灯,现在却是泛起淡淡红光,里面的狐族精血起反应了! “找到了!”他嘶哑地低吼一声,枯瘦的手掌猛地探入怀中,掏出了那枚星袍仙人赐下的、刻着“破”字的玉简。 “爷爷,你找到恬儿了?”姜燕绝不清楚但还是抱有希望地开口道,可姜云野已没有工夫回应他,只见他近乎疯狂地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尽数灌入玉简之中! 玉简随之爆发出刺目的银光,表面符文活过来般游动,一股远超化神期的恐怖力量骤然爆发,瞬间撕裂了周围浓稠的迷雾和扭曲的空间禁制! “走!”姜云野一把抓住姜燕绝,身子被灌输无穷的力气般,两人的身形在银光的包裹下瞬间模糊,化作两道撕裂空间的流光,朝着灯中精血感知到的,江霁初现下所在的方位飞射而去! 所过之处,迷宫的幻象层层破碎,竟是被那仙人宝物强行开辟出一条短暂的、笔直的通路! 目标,直指祭天殿核心! 而确定顾煦恬已然魂飞魄散,绝无卷土重来可能的江霁初,脚刚踩实祭天殿地面,不寻常的气息让他的目光下意识投向殿角,应羡鹤修炼的那结界内。 这一看,却让他微微怔住。 此时的应羡鹤,整个人被裹在一团灵魔参杂的能量团中,犹如身陷疯狂旋转的阴阳卦图里。 他左边身子泛着玉一样的温润白光,右边身子却被漆黑的魔气缠绕,翻涌不止。 但这一白一黑两道气息并未异性相撞,爆发冲突,反而是缠绕共鸣,有序流转,把应羡鹤整个人衬得既神圣又妖异。 江霁初缓步靠近,他还是第一次应羡鹤如此模样,更直观让他感受到应羡鹤这几万年一遇的天魔圣体。 此刻,那黑白气流越转越快,几乎要化作实质。 而应羡鹤眉头微蹙,额角渗出细汗,显然已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刻。周遭的灵气被他疯狂扯入体内,连殿内古老的禁制都发出细微的嗡鸣。 江霁初能清晰感觉到,那层阻碍应羡鹤更进一步的壁垒正在剧烈震颤,眼看就要被那蛮横的力量冲开。 忽然,旋转的黑白气流猛地一滞,随即如同海啸般向应羡鹤体内倒灌而去!他周身气息骤然拔高,一股更加强横的威压轰然荡开,震得整个祭天殿都微微一颤。 江霁初眸光一凝,瞬间察觉应羡鹤周身流转的灵魔二气虽磅礴,即使有至纯的仙气混入,也显得后劲微滞。 他蹙眉沉思着,羡哥是天魔圣体,使用真元或修炼时两者可随意转换,皆可为他所用,并且攻势威力是同境界之人的数倍,可谓同境界,无敌手。 但在修炼突破时,也成为其制约所在,所需的灵、魔量是同境界突破者的数倍。 而此时的滞缓之态,就是因冲击大乘巅峰所需的天地灵、魔气太过海量,这祭天殿内积蓄的灵脉竟有些供应不上! 他毫不犹豫,袖袍一拂,数百枚早已备好的极品灵石、仙晶飞射而出,精准嵌入应羡鹤四周地面,瞬间成阵。 指尖灵力如丝线般勾勒,繁复的聚灵归阵顷刻成型,疯狂抽取着仙宫更深处的灵脉,化作近乎实质的灵雾,汹涌灌入应羡鹤体内。 同时,他左手虚按,纯净的狐心净火自掌心涌出,并非要淬炼丹药那般来灼烧应羡鹤的躯体,而是化作暖流形成屏障,轻柔笼罩住应羡鹤,助他稳定那因强行突破而有些躁动的天魔圣体,护住其心脉识海。 就在这紧要关头,他眉心微动,敏锐地感知到两股熟悉而令他厌恶的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冲破迷宫阻碍,直逼祭天殿而来! 姜云野!还有……姜燕绝。 绝不能让他们此刻打扰到羡鹤! 江霁初面色不变,右手却凌空一划,祭天殿中央的天机罗盘应召而起,星轨自行运转。 他一心二用,一边维持着对阵法的灵力输出和对应羡鹤的护持,一边将大部分神识沉入罗盘之中。 罗盘光华大盛,映照出外界正撕裂空间,在一条通道中疾驰而来的两道流光。江霁初眼神冰寒,指尖在罗盘虚点。 “迷!” “阻!” “逆!” 数道指令随着星轨变幻而下达。只见外界通道骤然扭曲,空间折叠,无数原本沉寂的仙宫禁制被瞬间激活,化作重重叠叠的幻界,突然出现的空间断层,以及狂暴逆转的灵力乱流,悍然撞向那两道横冲直撞的流光! 姜云野凭借仙人玉简开辟的通道顿时剧烈震荡起来,速度骤减,如同陷入了无边泥沼,每前进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 做完这一切,江霁初才稍稍收回部分心神,目光重新落回气息逐渐平稳、突破已至最后关头的应羡鹤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色。 姜云野,你无需着急,待羡哥突破成功,境界稳固了,自会“请”你入内,让你说清道明后,以死谢罪!!! 第170章 很疼吗 殿内时间流速缓慢,江霁初刚以天机罗盘延缓了姜云野二人的步伐,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便骤然降临。 只见殿角结界内的应羡鹤头顶虚空莫名扭曲,紫金色的恐怖雷光尚未完全显现,天人五衰的征兆却已无声缠上他的识海与肉身。 灵气外泄、神魂昏沉、衣袍朽坏、道体老化、寿元枯竭的衰败感同时爆发。 江霁初瞳孔一缩,竟是冲击大乘后期的九九天劫与天人五衰同至! 怎会同时!如此一来,其中凶险是猛增数千倍。 而渡劫的当事人应羡鹤闷哼一声,周身磅礴的仙魔二气瞬间紊乱,左半仙躯黯淡,右半魔纹消退,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江霁初不做他想,毫不犹豫并指连点,数道纯净的狐心净火流光般没入应羡鹤几处大穴,助他勉强稳住即将崩溃的气机。 同时,他大部分心神仍牢牢锁定天机罗盘,星轨疯狂运转,不惜代价地调动仙宫残余禁制,在外界通道中布下更多空间迷障,死死拖住那两道越逼越近的流光。 内忧外患,皆系于他一身。 江霁初眉眼坚定,好似没有什么能乱他心神,也不会乱! 应羡鹤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抹狠意与肆无忌惮。 “贼天道,妄想!”他低吼一声,双臂一振,原本溃散的灵魔二气被强行收束,于头顶化作一尊高大巍峨的修罗法相。 修罗法相身长六手,一手托着象征纯净仙元的净世莲台,其余五手,间隔持凝聚滔天魔气于其上的弑神血刀与弑仙血枪。 随着法相凝成,他竟是主动迎向那终于劈落的八十一道灭世雷霆!莲台护神,五手握紧武器,高举凝力,随后一掷,悍然撞入雷海之中! 轰隆隆!砰砰砰! 恐怖的爆炸声不绝于耳,仙光、魔芒、雷煞疯狂交织湮灭!修罗法相不断崩碎又重组,应羡鹤本体更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瓦解,但他的身形未有一丝晃动,稳如磐石,坚不可摧,以最蛮横的姿态硬撼天威! 与此同时,他不再试图稳固溃散的气息,反而强行催动不灭修罗心法,将所剩不多的灵魔二力与缠绕上身的衰败死气一同疯狂压缩入体! 江霁初忍住喉间的腥味,一声也不敢咳,怕影响手上的动作,生生咽回。 即使他面色已惨白,护持的净火却稳定如初,精准地为应羡鹤守住心脉识海最后一点灵光。 这是一场豪赌,他们两人之间,心照不宣。 以劫雷之力锤炼衰气,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雷光肆虐,衰气侵蚀的双重折磨下,应羡鹤的气息数次跌至谷底,又在之后,迅速反扑这折磨,顽强攀升。天魔圣体在毁灭与新生之间不断破碎又重组,气息反而愈发强横。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道混沌天雷当头劈落! 应羡鹤不闪不避,仰头直面。 雷光贯体!一切声响骤然消失。 短暂的死寂后,一股浩瀚磅礴、远超从前的威压如水银泻地般铺散开来。所有劫云、衰气瞬间被涤荡一空。 取而代之的是他周身已然恢复平衡的黑白二气猛地炸开,化作冲天而起的黑白魔焰!那火焰一半如雪,圣洁温和,一半如火,肆虐狂躁,带着无比恐怖的高温与毁灭气息,以焚尽万物,吞噬一切势头,朝四面八方涌去。 炽热的火焰如同潮水般汹涌扑向四周,地面坚硬的晶石都被灼烧融化,化为它们更加汹涌的燃料。 可偏偏在扑向江霁初所在的位置时,那足以焚山煮海的天魔焰却骤然间温顺下来,如同遇到无形的屏障,乖巧地分流向两侧。 但其中有一缕格外调皮的黑焰,在掠过江霁初衣角时,用近乎撒娇的姿态,极为轻柔的蹭了蹭他的衣角,传来一股亲昵又依赖的波动,但被另一侧挤来的白焰一抽,竟有些委屈巴巴地离开衣角,回归火潮。 江霁初有些不知道如何描述,心里想笑又涨涨的。 毁灭性的力量充斥着大殿的每一寸空间,唯独江霁初立身之处,是绝对的安土。 然而在黑白魔焰即将失控,席卷整个大殿时,他们像突然生出灵智猛的一个回旋。 火焰一圈一圈的往中间涌动,火幕越来越高,越来越盛,但随着火焰中心的应羡鹤睁开眼,哧啦一声,尽数熄灭,亦或是回归应羡鹤体内,蛰伏待动。 应羡鹤缓缓落地,破损的身体已恢复如初,肌肤下流淌着灵气与魔气交融的微光,周身的气息渊深似海。 大乘期巅峰,完美达成。 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来不及感知体内澎湃的力量,他的目光第一时间精准地落在殿中那抹清冷的身影。 应羡鹤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几分懒散和戏谑的弧度,新境界带来的压迫感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身形一闪,便来到脸色微白却依旧镇定的江霁初身边抬手揽住江霁初的窄腰,嘴角扯起那抹熟悉的、带着几分懒散的笑意,“差点被贼天道收走……不过,这下过后,我能帮你粉碎更硬更难搞的挡路石了。” 江霁初浅浅一笑,没有推开他,而是轻轻握住应羡鹤揽在他腰间的手,看似揩油的动作之下,有一股温润的真源缓缓渡来,为他补给亏空的丹田气海。 “恭喜羡哥,”他抬眸,清冷的眼底漾开浓浓的欣喜与安心,如冰雪初融,“大道之上,又进一步。”他指尖在应羡鹤手背上轻按一下,似感谢,又似安抚。 “我很快就会追赶而来,势必与羡哥你并肩。”他声音温和却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从容。 听着江霁初言语的真挚,为他的欣喜,以及在他耳中堪比是表明要与自己携手永生,并肩而行的承诺话语,应羡鹤心底因刚经雷劫而残存的狂躁戾气瞬间被熨得平平整整,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笑得见牙不见眼,哪还有半点刚才硬撼天劫的魔尊威风。 “哎哟,阿初学坏了,连这个时间都不放过,要和我表白,”他得寸进尺地整个人几乎要挂到江霁初身上,顺势就抵在对方光洁的额头上,蹭了蹭,尾音拖着长调,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终于找到心疼他的人那般,“阿初,刚才那雷劈得我好疼,贼老天一点都不客气……等你渡劫的时候,它要是也这么不客气,我一定把它给撕碎……” 现在的应羡鹤活像只摇着尾巴求安慰的大型犬,与方才吞吐雷霆、硬抗衰劫的强横模样判若两人。 江霁初清冷的眸子里立即掠过心疼,见惯了应羡鹤强大恣意的模样,极少听见喊痛喊累,此刻这般带着撒娇意味的抱怨,让他心口微微一紧。 “很疼吗?”他选择性听到前半段,声音都放软了些,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与担忧。 “疼,好疼,跟被剥皮抽筋似的。”应羡鹤立刻顺杆爬,把脑袋往他颈窝里埋,哼哼唧唧,“我觉得要亲一口才能好。” 他本是仗着对方心软胡搅蛮缠,却没料到江霁初微微一顿,竟真的掐住自己的下巴,扬起头朝自己倾来。 感觉到那微凉的唇瓣带着一丝迟疑,轻轻落在他方才被雷光擦过的额角、脸颊,甚至依言吻了吻他故作疼痛蹙起的眉心。 应羡鹤愣了一瞬,随即眼底爆发出得逞的亮光,在江霁初试图退开时,猛地抬手扣住他的后颈,仰头便精准地攫取了那双微凉的唇。 “唔——” 这个吻来得突然且深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劫后余生的炽热。 应羡鹤轻而易举地撬开眼前冰雪捏成的人,那微凉而甜的齿关,纠缠吮吸,仿佛要将他口中清冽的气息都吞掉。 江霁初身体微微一僵,耳根迅速染上薄红,却未推开,只是搭在应羡鹤肩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揉捏着发丝,承受着这过分黏糊的亲密。 空气中弥漫着雷劫后的焦灼气息,却又氤氲浓浓的暖意。 第171章 放开他 江霁初眼眸紧阖,睫毛颤动得似暴雨中的黑蝶,凌乱承受如游龙般的攻势。 他双手抵在应羡鹤的胸口,感受着掌心下的胸膛温热柔韧,随着浓重的呼吸而剧烈起伏。 “唔……应羡鹤,够了……停……”可他好不容易在激烈的纠缠中挤出口的抗议被更深的吻压回喉间,化为哼声。而他纤细柔软的腰肢也被应羡鹤的掌心扣住往怀里按。 反抗无效,被紧紧箍在怀里,江霁初忍无可忍用齿尖报复性地轻磨应羡鹤的下唇,犬齿磕破唇肉,溢出淡淡血腥。 “嘶……咬这么重?” 应羡鹤的唇瓣染上一点血红,终于舍得离开,舌尖一舔,淡淡的铁锈味混着清冽味在舌尖蔓延开,他用拇指抹开江霁初眼角泪花,低笑时下巴擦过他额发。 “明明是阿初先的。” 江霁初话都没力气说了,喘着气,狐狸眼瞪圆地盯着应羡鹤,但水蒙蒙的眼波只有魅惑,毫无威慑可言。 “阿初这是用眼睛告诉我,你腿软了?” 应羡鹤说完,手下一个动作,托住臀往上一抬。 江霁初慌乱揽住应羡鹤的肩头,突然视野被抬高,低头能将应羡鹤的脸尽收眼底,俯视眼前人的一切。 而他尚未出口的轻斥声再一次落进缠绵的吻里。 “继续,我教你换气。” …… 见人呼吸节奏乱的似崩落一地的珠子,急促凌乱,而掌心下的腰肢软的不像话,怕自己再继续会失控,应羡鹤便顺着对方轻微的推搡,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个深吻。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刺痛而令他神经兴奋。 江霁初朦胧的视线中,就瞧见近在咫尺的人眯着那双邪魅的双眸,似在回味。 抬手盖住那双令他脊背发麻的眼眸,没好气道,“不准看!不准再想!” 原本清冷的声线因脱力而有些发颤,竟带上一分柔弱可欺的娇媚。 让应羡鹤轻嗅着脸上那手带来的香气,更难以把持的回味口中着那清冽中带着一丝甜意的气息,眼底暗流汹涌,却强自压下。 他立即乖巧地由着江霁初盖住他的视线,一手仍环着江霁初的腰,另一手轻轻抚摸着对方如霜的银发,低声道:“好。”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宠溺。 与此同时,精纯温和的灵魔真元透过相贴的肌肤,缓缓渡入江霁初体内,缓缓填补着他方才因维持罗盘和护法而亏空的灵力。 江霁初听着这声音,本就红得如熟透了的石榴的脸,更是发烫。 但没有再说什么,慢慢地将额头靠在应羡鹤的脖颈处,努力调整紊乱的呼吸……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呼吸交织,享受着片刻静谧与温情。殿内狂暴的能量余波渐渐平息,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没过多久,江霁初感知到不对劲,挣扎着要下地,而应羡鹤拼命阻拦,根本不舍得怀里那温度离开。 最后被江霁初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才不情不愿地让其落地,可手还是固执地缠在江霁初腰间,任由江霁初各种拍打蹂掐,就是不松开。 心里暗暗想着,这就当做是未来道侣心疼他,而给他贴心按摩了。 下一瞬,就在应羡鹤各种磨蹭江霁初,盯着那红肿的唇瓣蠢蠢欲动时,祭天殿入口处传来一声剧烈的破碎声响。 原本被天机罗盘勉强维持的空间屏障轰然炸裂,两道身影颇为狼狈地冲了进来,正是强行催动仙人玉简,终于突破重重阻碍的姜云野和姜燕绝。 两人踉跄落地,尚未来得及舒一口气,便被大殿中央相拥的两人吸引住视线。 姜燕绝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张他以为早已陨灭在万魔渊下的清冷面容,虽然发丝霜白,但那面容,不会错的。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过后,是狂喜瞬间淹没了理智! “霁初!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太好了!”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几乎要上前一步。 然而,下一秒,他的视线猛地凝固在那只紧紧环在江霁初腰间的手臂上,顺着那手臂看向其主人。 一容貌俊美至极,却带着邪魅慵懒与强大压迫感的陌生男人,正紧紧揽着他午夜梦回的冰雪人儿。 可,一向不喜与他人过于亲密接触的江霁初竟毫无抗拒之意,就算是他,一同长大,在宗门内相处两百余年,也不能与霁初如此亲密,这陌生男子怎么敢! 见他们两人姿态亲密无间,而江霁初唇瓣甚至还带着水色,周围弥漫着未曾散尽的暧昧气息。 巨大的落差如同冰水浇头,狂喜瞬间被尖锐的嫉妒和愤怒取代!姜燕绝脸色骤变,指着应羡鹤,因极致的情绪,再也不能维持向来温和沉稳的声线,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你是谁?!把你的脏手从霁初身上拿开!你对他做了什么?!”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厉声质问如石子落入汪洋,激不起一丝涟漪,更别提一声反应。 那并肩而立的两人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目光交错间依旧只有彼此,仿佛他只是一只在一旁狂吠却无人在意的野狗。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任何反驳讥讽都更令他难堪,惊怒与嫉火瞬间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死死盯着应羡鹤周身那诡异交织的灵魔二气,魔气!魔头!他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定是这不知来历的魔头挟持了霁初!霁初那般清冷孤高,怎会自愿与一个魔头如此亲密?定是被迫的! 一股拯救他人的使命感混合着扭曲的占有欲轰然涌上心头。 “魔头!放开霁初!”他嘶吼着,竟不顾双方实力那云泥之别的差距,周身灵力毫无章法地爆发,祭出本命灵剑,化作一道流光便朝着应羡鹤猛刺过去! 而一旁观望的姜云野也有意试探对方底细,并未阻拦,只是手下暗自准备好,以在关键时候护住他孙儿。 然而,姜燕绝的剑尖甚至未能触及对方衣角。 面对疯狗吠叫后的莽撞扑冲,应羡鹤连头都未回,只极其不耐烦地反手屈指一弹。 一道凝练至极的黑白气劲后发先至,轻飘飘地撞在姜燕绝的胸口。 “噗——!” 姜燕绝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如同被万丈山岳正面轰中,所有护体灵光瞬间破碎,鲜血狂喷而出! 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殿壁之上,筋骨欲裂,被那一道气劲中蕴含的恐怖力量死死压在地面,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只有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 从头到尾,应羡鹤的目光都未曾离开过江霁初,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只恼人的苍蝇。 而姜云野连忙冲上去,想扶起姜燕绝却被这力量阻隔,无法扶起一分。 第172章 你可知情 姜云野给姜燕绝口里塞入一枚丹药,按住目眦欲裂的姜燕绝,止住他挣扎着还想爬起的动作,死死按住他的肩膀。 “绝儿!冷静!”姜云野低声喝道,目光却死死钉在应羡鹤身上,眼底充满了惊疑不定。 他方才看得分明,那黑衣男子只是随手一击,甚至未曾回头,便将他已是元婴期的孙儿彻底镇压,毫无反抗之力。 那轻描淡写间流露出的力量层次,远非化神期所能及,甚至让他在仙人帮助下跻身到的化神巅峰都感到一阵心悸肉跳。 炼虚期?甚至是……更高? 这个念头让姜云野心底发寒。 他飞快地权衡着,有这神秘魔头护着,想要强行擒走江霁初完成与仙人的交易,难如登天。 即便自己拼上化神末期全部修为,再加上仙人赐予的那几件压箱底的法宝……胜负或许在五五之间?不,或许更低。那魔头的气息太诡异了,灵魔同体,实在罕见! 巨大的风险让他迟疑。仙人的许诺固然诱人,但前提是有命享受。可若就此放弃,孙儿的前程、宗门的未来,以及得罪仙人的后果…… 贪念与恐惧在他心中激烈交锋,最终,对仙人之力的迷信以及对自身底牌的侥幸心理稍稍占据了上风。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了一枚触手冰凉的菱形晶石,那是星袍仙人留下的保命杀器,言明关键时刻可发出相当于仙人一击! 或许……可以搏一把? 他转眼看见应羡鹤身旁面容无波动看着他的江霁初,心念一转,霁儿最心软了,暂且一试,不成再打算。 想定后,姜云野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脸上迅速堆起一副悲喜交加,饱含关切的长者模样。 他暗中用力捏了捏姜燕绝的手臂,递给姜燕绝一个隐晦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莫要冲动,霁儿境界没有魔头高,也有苦衷,且待我一试。” 随即,他上前一步,目光慈爱地看向江霁初,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哽咽,“霁儿!我的好孩子!真的是你!天道垂怜啊!”他捶胸顿足,仿佛真情流露,“当初得知你陨落的消息,爷爷我心如刀绞,这些年,宗门从未放弃寻找害你的凶手,终于在这仙宫内,将那恶徒挫骨扬灰,为你报了血仇!” 他话语恳切,句句不离“爷爷”的自称,试图唤醒江霁初对昔日“温情”的记忆,随后,更是以密语传音,“别怕,孩子!曜清宗永远是你的家!爷爷发誓,定会倾尽所有护你周全,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分毫!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爷孙三人携手将这魔头降服,可好?” 他一边用神识传着感人肺腑的言辞,一边却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悄然将一枚晶石扣在掌心,体内化神末期的灵力暗自涌动,锁定了应羡鹤的气息,准备伺机发动雷霆一击! 他自以为演技精湛,却不知江霁初早已知晓了一切,知晓了他冷眼旁观自己全族被屠,知晓了他将自己视为滋养宗门的灵鼎,知晓了他所有的虚伪与算计。 那一声声“爷爷”,此刻听来,只剩讽刺。 而应羡鹤则是眉头紧锁,该死,让阿初心情不好,还敢不自量力当他面挖墙脚。 “阿初?” 江霁初回看应羡鹤一眼,抬手拍拍腰间的手,示意他,自己来清算。 见此,应羡鹤便暂且忍了,看看这老东西还能怎么演。 而姜云野不知是反噬盒子里影响过多,以至于影响到眼睛,老眼昏花,都看不清江霁初眼底的冷色,见江霁初看来,还以为自己的话起效果了,更是趁热打铁,继续以爷爷的口吻说着,甚至还说起往日宗门自己对江霁初的关心和帮助。 江霁初静静地听着姜云野那番“情深意切”、“大义凛然”的表演,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动,唯有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一点点凝结起冰冷的火焰。 无耻。 这个词在他心中回荡开,这姜云野怎么还能演得下去?怎么还能顶着“爷爷”的称谓,说出如此虚伪至极的话语? 是,在那宗门二百年,姜云野并非全然虚情假意。那些指点,那些资源,那些关怀的举动……江霁初都记得。可如今他更清晰地看到,那一切“真心”都建立在他是“有用的灵鼎”、是“可利用的对象”之上!一旦触及更大的利益,这“真心”便薄如纸脆! 而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这人明明知晓中界对他一族的觊觎,对他族的暗中计划,明明有机会提醒一句,哪怕只是一句隐晦的警示! 可他选择了冷眼旁观,甚至用他全族的鲜血托举出来的希望,为他和宗门铺路!事后还能用一句轻飘飘的“恩怨两结”、“置身事外”来粉饰太平! 那日山洞里所听到的一切,又响在耳畔,让江霁初的脑海里浮现血色满天,鲜血溅洒的一幕幕,他的族人,他的双亲,他的弟弟…… 怒火在他冰封的心湖下无声燃烧,几乎要灼穿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 他目光如最冷的冰刃,直直刺向姜云野,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姜掌门,”他省略了那令人作呕的称呼,“这二百年来,午夜梦回时,你可曾有过半分愧疚?可曾……有过一丝悔恨?” 姜云野正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戏码里,闻言下意识以为江霁初是在责怪宗门寻找不力,让他“流落在外受苦”,立刻脸上堆起更深的“痛悔”。 “有!自然有!”他捶打着胸口,几乎要老泪纵横,“爷爷悔啊!悔恨当初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此大难,悔恨没能早点找到你,让你被奸人所害,流落魔爪……” 他的表演逼真至极,却完全没看到江霁初眼中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 江霁初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一片冰冷的决绝。 “我问的是,”他打断姜云野的哭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当年我族,被中界带领的一行人屠戮殆尽之事。” “姜云野,你当时,可知情?” 姜云野脸上那悲恸的表情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