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禾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做戏做全套?”
“张师傅,您这么坚持是明玥纵火,是有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依据吗?”
这一问,让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老工人身上。
“我……我哪有什么依据!”
老工人被她这一逼问,顿时慌了神。
“我就是……就是看她可疑!”
“没什么意思。”
沈知禾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辩解。
“只是按照您的逻辑,既然事发时在附近出现过的人就有嫌疑,那是不是应该问问在场的所有人?”
“我相信,昨晚深夜到凌晨这段时间,在场的每一位,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接近过仓库,不是吗?”
人群里起了不大不小的骚动。
是啊,谁能保证自己昨晚就没起夜上过厕所,没在外面乘过凉?
那个张师傅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我没有怀疑您。”
沈知禾的回答滴水不漏。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在没有证据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也都没有嫌疑。”
她径直走向东南角,轻轻拨开地上一层厚厚的灰烬。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看着她的动作。
随着灰烬被拨开,地面上显露出一些不寻常的痕迹。
“火源在这里,汽油,是从外面泼进来的。”
她将木棍往旁边移了移,指向靠近外墙窗户下的位置。
“你们看这个流淌的痕迹,泼洒汽油的人,当时就站在这扇窗户的外面。”
战霆舟快步走过去,捻起一点那里的泥土,放在鼻下闻了闻。
“确实是被人从外面泼进来的!知禾说的没错!”
沈知禾继续对着众人分析。
“纵火者根本不需要进入仓库内部,所以,明玥傍晚进仓库检查的时候,闻不到任何汽油味,是完全合理的。”
“保安大爷,您一点半最后一次巡视的时候,仓库东南角的这扇窗户,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保安大爷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关着的!肯定是关着的!”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前几天刚下过雨,厂长特意交代过,为了防止布料受潮,所有仓库的窗户都必须关严实!我巡逻的时候还特意检查过!”
沈知禾点点头,做出了结论。
“那么,纵火就发生在一-点半到两点之间,凶手在外面,想办法打开了这扇关着的窗户,将汽油泼了进去,然后点火,迅速离开。”
现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战明玥呆呆地听着这一切。
就在这时,沈知禾转过身看向她。
“明玥,你之前说,你是被什么惊醒的?”
战明玥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回应。
“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本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我被烟呛醒,这才发现着火了!”
沈知禾点了点头,按照现有的情况进行分析,
“这就对了,纵火的人打破了窗户,巨大的声响惊醒了睡在不远处的战明玥,她起身查看,发现了火情,于是她立刻呼救,然后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抢救那些重要的礼服。”
说完这一切,她看向众人。
“这个时间顺序,才是合理的。”
之前还围着战明玥、满脸敌意的工人们,此刻都沉默了。
王晓芸的脸色白得像纸。
如果不是战明玥及时发现,火势一旦蔓延开,烧掉的就不只是仓库,还有旁边的宿舍区。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她的脑海,让她打了个寒颤。
“我想起来了!昨晚我起夜时,好像看到一个人影往仓库后面去了!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很可疑!”
战霆舟立刻转头看她,神情严肃。
“什么时候?具体一点。”
“大概……大概一点四十左右?”王晓芸努力回忆着,“我昨晚起夜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人影往仓库后面去了!”
“当时黑灯瞎火的,我以为是谁睡不着出来溜达,就没在意!现在想想,那个时间点,那个人影,太可疑了!”
“是个有点驼背的身影,走得特别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驼背。
这两个字一出来,人群里好几个工人的头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同一个方向。
张师傅是厂里出了名的驼背,这个特征太明显了。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你们……你们看我干什么?我昨晚一直在宿舍睡觉!一步都没出去过!”
沈知禾平静地看着他。
“师傅,既然您坚持认为是明玥纵火,而现在又出现了新的线索,不如,我们报警处理?”
一听她说要报警,老工人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报……报警?没……没这个必要吧……就是厂里的一点小事,我们自己解决就行了……”
“这怎么是小事?”
沈知禾直接反问。
“这是性质恶劣的纵火案,是刑事案件。”
“我相信,公安同志会很有兴趣来调查,他们有专业的科学检测手段,可以来现场采集指纹和各种痕迹。”
“比如,窗户上留下的指纹,窗户下面泥地里的脚印,还有……”
她看向那个老工人,对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我相信科学检测,最后会给出一个公正的答案。”
战霆舟一直沉默地看着,见状,也跟着上前一步。
“不,知禾说得对,应该报警,这件事必须彻查到底,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等等!”
老工人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他只是想倚老卖老,煽动大家把战明玥这个城里来的大小姐赶走,他可不想被公安抓走!
但现在他怕了。
“可能……可能是我看错了!天那么黑,我也没看清楚!战小姐……战小姐可能确实不是放火的人!”
沈知禾的眼神没有丝毫松懈。
“为什么突然改口?张师傅,您刚才还言之凿凿,现在又说自己看错了。”
“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他身上。
老工人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我说!我说!我昨晚确实看到有人了!但不是战小姐!真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