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吐出一口血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营帐外,厮杀声已经平息。
他引以为傲的亲兵,此刻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而玄甲卫如同地狱里爬出的修罗,正冷冷地肃清着最后的抵抗。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这绝对不可能!”
“你的人……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吗?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萧启之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回他身上,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看在你曾经救过本王一次的份上,临死前,让你做个明白鬼。”
“本王这一招,叫声东击西。”
“本王亲自前来,就是为了吸引你全部的注意力。”
“而玄甲卫,则趁着你的防备松懈,早已渗透进来。”
他看着镇北侯那张由涨红转为煞白的脸,继续说道。
“侯爷,战机稍纵即逝。”
“何况,你也低估了玄甲卫。”
镇北侯身子一晃,彻底瘫软下去。
他一见到萧启之,一心只想着如何羞辱他,如何讨回自己曾经受过的折辱。
他命人殴打他,折磨他,享受着将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踩在脚下的快感。
却没想到,那段被他用来泄愤的时间,恰恰是萧启之最需要的时间。
萧启之再次开口,声音如同腊月的寒冰。
“侯爷,本王说过了,当你用她的性命来威胁本王的那一刻。”
“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话音刚落,他随意地一挥手。
几名玄甲卫上前,冰冷的刀锋瞬间结束了镇北侯。
萧启之打横抱起了身体发软的姜昭宁,自己也因为牵动了伤口,脚步一个踉跄。
两人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血腥弥漫的营帐。
此时,姜昭宁才发现竟然已经是晚上了。
外面的空气带着夜的凉意,冲淡了鼻尖的血腥味。
萧启之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姜昭宁,一向沉稳的他,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
“昭昭,若不嫌弃……”
“去本王的营帐吧。”
“此处离新阳城很远,你一个人不安全。”
姜昭宁沉默了片刻。
如今是乱世。
她一个弱女子,确实不宜四处乱跑。
何况,镇北侯虽死,那个如同老狐狸一般的丞相却还蛰伏在暗处,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她轻轻点了点头。
萧启之的营帐里燃着安神的熏香。
他将姜昭宁小心地放在软榻上,亲自取来药箱,为她检查伤口。
“别动。”
他不由分说地按住她想要缩回的肩膀。
姜昭宁想拒绝,可对上他那双不容置喙的眼眸,拒绝的话语便卡在了喉咙里。
她只能任由他褪下自己半边衣衫。
她的脸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
“萧启之,你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可以救我,为何选择最危险的一种法子?”
闻言,萧启之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为她揉捏淤血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他的指腹温热,力道却不容忽视。
“镇北侯下手很重。”
“这些淤青必须揉开,不然到了明日,会更疼。”
“虽有法子,但都有可能百密一疏,本王只有亲自见到你才行。”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昭昭。”
“你能留下来,真的太好了。”
姜昭宁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阵阵酸麻与温热,神情却依旧冷漠。
“我之所以留下来,并非因为你。”
“只是不想让兄长为我费心罢了。”
姜昭宁看着他身上的伤,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你还是尽快处理自己的伤口吧!”
萧启之身体微微一怔,见已经帮她涂抹好药膏了,便松开了手。
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昭昭,你在关心本王。”
“你放心,这点伤不算什么。”
姜昭宁心里闪过一丝暖流,她害怕自己心软,便往旁边走了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多虑了!”
“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关心。”
萧启之眼里闪过一丝低落,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
他缓慢开口道:“昭昭,本王罪无可恕,自然也不敢奢求你的关心。”
“只不过,伤口有些重而已,但是不痛的,真的不痛的。”
闻言,姜昭宁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他好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昭昭,余生,本王只想你平安喜乐罢了。”
神情失落,又能看出其中好似有一些勾栏做派。
接下来几日,姜昭宁觉得萧启之比以前都不寻常。
好似永远不会生气一般,但能把她气够呛。
这也太茶了!
好在,几天后,营帐的帘布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掀开。
姜挺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他的视线在营帐内急速搜寻,最后定格在姜昭宁身上。
姜昭宁正坐在案前,身旁就是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的萧启之。
萧启之则站在一旁,垂着眼,神情专注地为她研墨。
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哪里还有半分沙场上杀伐果断的模样。
姜挺紧绷了一路的心弦,在这一刻倏然松懈下来。
还好,她没缺胳膊也没缺腿。
“昭昭,你没事吧?”
“那贼子竟敢抓你,也怪为兄太大意了,你可有受伤?”
萧启之研墨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帘,冷淡地瞥了姜挺一眼,眸底深处划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难得今日昭昭终于肯用他磨得墨了。
他正沉浸在这种细微的喜悦中,姜挺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下子就散了。
姜昭宁抬头,看到了自家兄长风尘仆仆的脸。
那张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
她鼻尖一酸,心底涌上一股委屈。
“兄长,我没有事。”
“你还好吗?”
姜挺大步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她真的无碍,才彻底放下心。
“前线又顺利拿下一城。”
他声音里的疲惫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自信。
“用不了多久,便能天下太平。”
姜昭宁这几日在萧启之的营中,也听闻了京中丞相的诸多事迹。
眉头轻轻蹙起,“丞相手中尚有五万精兵,怕是不好对付。”
萧启之冷冷的开口,语气里是全然的轻蔑,“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