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姜挺一口酒瞬间喷了出来。
他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他妹妹所说的话。
他僵硬地侧过头,视线落在姜昭宁平静无波的脸上。
“昭昭,有些玩笑可不能乱开。”
他作为兄长,一直都很清楚,昭昭心目中的人究竟是谁。
甚至,从始至终,他连一丝非分之想都没有。
萧启之握着描金漆筷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出用力的白色。
他瞬间呆愣在了原地,同样不可思议地看着姜昭宁。
脑中一片混沌,她刚才说想要嫁给姜挺?
她想要嫁给姜挺?
一阵冲动涌上心头。
他想要立马带着姜昭宁远走高飞。
可理智还是控制住了他。
他知道,这样并没有用。
在场所有人中,唯有姜李氏是真的开心。
她一脸欣喜,反问道。
“昭昭,你可真想好了?”
“若是你想好了,那母亲便要去说服一下你的兄长。”
姜昭宁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稳。
“女儿已经想好了。”
就在这时,姜挺猛地站了起来。
他身下的椅子因这突兀的动作向后刮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他几步走到了姜昭宁身边。
他俯下身,关切地问道。
“昭昭,最近可是出了什么事?”
“若是有事情,你可以跟兄长说,兄长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可嫁人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不能毁了你一生。”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热爱战场的人。”
“保不准哪一天就回不来了。”
姜昭宁的睫毛颤了颤,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兄长不可说如此不祥的话。”
“兄长定会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姜挺眼底划过一阵无奈,突然就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你若希望我长命百岁,就不要开这种玩笑。”
姜李氏的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看向了姜挺。
“挺儿,你是不愿意吗?”
说起来,当时留下姜挺,正是为着姜昭宁做考虑。
姜昭宁的身份有些尴尬,说权贵也不够权贵。
要是嫁到了侯府或者皇宫,凭她的性子,定能被后院里的阴私给生吞活剥了。
若是一些新进的状元郎,那熬出头的时间又太久了。
姜李氏是真心越来越喜欢姜挺。
只觉得这人处事有风格,为人也宽厚。
姜挺有苦难言。
他觉得眼前这一对母女都有一些疯了。
他只好说道。
“母亲。”
“昭昭。”
“你俩先冷静一下。”
“终身大事,万万不可随便,何况,我与昭昭并无男女之情。”
“咔嚓——”
就在这时,萧启之瞬间捏碎了手中的白瓷酒杯。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饭厅里格外刺耳。
他一把拉起姜昭宁的手。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姜李氏行了一个礼。
“伯母,借您女儿一用。”
“谈好了事情之后,本王会亲自送她回来。”
姜李氏看着他掌心被碎瓷划破渗出的血迹,眉头微蹙。
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去吧。”
姜昭宁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她不想跟他离开。
可萧启之表面平静,手底下力气却极大,直接拉起姜昭宁的手便开始往外走。
他紧攥着她的手指。
他的脾气一向不好,刚才那种情况能忍着,已经是很克制了。
萧启之一声不吭,只是带着她,走过了一条街,再又走回同一条街。
夜风带着寒意,吹得街边灯笼轻轻摇晃。
姜昭宁终于不耐烦了,她猛地停下了脚步,一字一顿。
“萧启之,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天都冷死了,你能不能别再折磨我了。”
萧启之转过身,看到她身上单薄的衣服,“抱歉。”
他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姜昭宁伸手挥开了那衣服,冷着一张脸,“我要回去了!”
话音刚落,她刚想转身,便被萧启之叫住了。
他眼睛里尽是浓稠的悲伤,像是化不开的墨。
他用力握住了姜昭宁冰凉的手。
那力道,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乞求。
“别嫁给别人,好不好?”
萧启之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闷得发慌。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尖锐的痛楚,几乎要夺走肺里所有的空气。
他不知道要带她去哪里。
天涯海角,哪里都好。
只要不是嫁给别人。
“萧启之。”
姜昭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疏离。
她伸出手,推开了他试图靠近的身体。
“你我之间,缘分早就尽了。”
“你又何必强求呢?”
自从离开王府之后,她感觉自己才是真的活过来了。
她是真的不愿意跟萧启之再有什么牵扯。
萧启之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牌。
他越过她的手,固执地将红绳挂上她纤细的脖颈。
玉牌贴着肌肤,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昭昭,希望它能护你平安。”
姜昭宁的目光只在玉牌上停留了一瞬,便漠然移开。
“覆水难收。”
“王爷又何苦如此?”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何况,你的东西我不要。”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他脸上,吐出更伤人的话语。
“这玉牌,并非我父亲为我求的那一块,不是吗?”
闻言,萧启之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嘴角的弧度垮了下去,最终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你还是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从自己颈间拉出另一条红绳。
绳子的末端,挂着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牌。
只是那块玉的中间,有一道清晰的裂痕。
碎裂的玉石被技艺高超的工匠用金线小心翼翼地镶补起来,却终究无法掩盖那道破碎的痕迹。
萧启之一直将这块碎裂的玉牌贴身戴着。
姜昭宁的视线凝固在那道金色的裂痕上,眼底瞬间被汹涌的悲伤淹没。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
“王爷,你看。”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碎了的东西,就算再弥合,也是有裂缝的。”
“我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
“还望王爷高抬贵手,我们各自安好,相忘于江湖。”
话音刚落,她便从脖子上取下了那玉牌,将之递给了萧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