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之三两口便吃完了面条,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昭昭,谢谢你记挂本王。”
姜昭宁将碗筷收了起来,走到门外交给了侍卫。
她并没有立刻离开书房,反而是走到了萧启之的身后,拿起墨锭,开始为他磨墨。
墨块在砚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规律而安宁。
萧启之转过头,看到她格外温柔的侧脸,眸光微动。
“你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姜昭宁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只是淡淡一笑,“定是王爷累了。”
她只是想着自己快要离开了,想要多见见他罢了。
也算是跟自己的过去,做个道别。
她没有追问沈烟的情况,只是轻声道:“王爷,可要下棋?”
闻言,萧启之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
两人之间每每谈及下棋,她都逃得比兔子还快。
只不过,今日他也没有闲心下棋。
“不了。”
萧启之伸手摸向怀中,取出了一枚玉牌。
“昭昭,你看这个是什么。”
姜昭宁转头一看,瞳孔微微收缩。
这竟然是她原先亲手摔碎的玉牌?
她接过玉佩,放在手中仔仔细细地观察。
玉质温润如玉,确实与她那块是同一块料子。
“王爷,这玉牌……你是怎么修好的?它不是已经碎了吗?”
萧启之眉眼一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从她手中拿起玉牌,“本王给你戴上。”
姜昭宁的眉眼弯成了月牙,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眼底的笑意清澈又明亮。
她顺从地低下了头。
发丝垂落,划过他微凉的指尖。
她带着几分狡黠说道:“如此,多谢王爷了。”
玉牌重新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玉石贴上温热的肌肤,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感。
萧启之神情郑重,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虔诚。
“希望这玉牌,能护你周全。”
闻言,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姜昭宁的四肢百骸。
随后,她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她微微踮起脚尖,凑上前去。
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下了一个吻。
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带着一丝凉意与淡淡的香气。
萧启之直接定住了。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只有眼睫在剧烈地颤动。
几息之后,一种陌生的、汹涌的喜悦,从他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迅速蔓延至全身。
那僵硬的身体仿佛被暖流融化,四肢百骸都变得轻飘飘的。
姜昭宁摸着胸前的玉牌,将它小心地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王爷,奴婢三日后想去寒山寺上香。”
萧启之这才回过神,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为何想要去上香?”
姜昭宁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情绪。
“想要为王爷祈福。”
“希望王爷能够风调雨顺,平安喜乐。”
萧启之点了点头,“届时,本王让陌书护着你。”
姜昭宁料到他定会派人,她只是淡淡道:“陌书是你的贴身侍卫,京中定有不少人认识他。”
“王爷,让陌书暗地里跟着吧,省得惹出是非。”
“好,昭昭说什么都好。”
姜昭宁鼻子一酸,眼角微微湿润。
怕他看出来异样,直接低下了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王爷往后定能平安喜乐。”
……
澜烟阁中熏着清苦的药香,混着沉水香的味道,一丝一丝钻入鼻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镇北侯站在窗边,背着手,高大的身形将窗外唯一的光线都遮蔽了。
他没有看病榻上的沈烟。
如今没了萧启之在一旁,他脸上那点虚假的温和早已撕得粉碎。
镇北侯面色铁青,收紧了下颌,“真是个废物。”
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重重砸在沈烟心上。
“这么久了,连萧启之的心都抓不住。”
“本侯要你何用?”
“若是完不成这个任务,就滚回府去,以后相夫教子,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话音刚落,镇北侯缓缓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失望。
沈烟脸色愈发苍白,几乎要与身下的被褥融为一体。
双手猛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丝滑的锦缎被她攥出褶皱。
“爹爹,此事跟女儿没有关系。”
“萧启之的心,已经被另外一个女人占据了。”
“所以,不是女儿无能。”
镇北侯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出口。
“废物!”
沈烟的肩膀微微一颤。
一抹浓重的委屈涌上眼眶,她却倔强地忍住了,没让泪水掉下来。
脑海中,不期然就想到了魏嬷嬷。
若是魏嬷嬷在此,定会护在她身前,替她周旋几句。
心底一阵尖锐的恼怒翻涌上来。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在背后把那件事告诉了魏嬷嬷。
明明已经藏了十几年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被挖了出来。
简直不可思议。
沈烟的脑海中,一个名字一闪而过。
姜昭宁吗?
目前为止,只有她的嫌疑最大。
一缕狠毒的光芒自沈嫣眼底深处掠过,快得无人察觉。
她抬起头,迎上父亲的怒视。
“父亲。”
“一个男人的心中住进了一个女人,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若是父亲还想要利用我来控制萧启之,我们就得从长计议。”
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带着一丝阴冷的算计。
“但是第一步,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变成一个死人。”
镇北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还需要你说?”
“本侯定会亲自要了她的命。”
沈烟的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姜昭宁的命可不好取,启之哥哥护得可紧了。”
“爹爹,若是想除去那贱婢,定要神不知鬼不觉。”
镇北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翻不出为父的手掌心。”
“这个女人,本侯可以帮你除掉。”
“但是萧启之这个人,你要尽快给本侯抓住。”
沈烟点了点头,“自然。”
“萧启之看似无情无义,可若是进了他心里的人,他便会珍之爱之。”
“女儿在他生命临危之时悉心照料,光凭这一点,天下所有女人都比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