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姜昭宁看了一眼天色,窗外黑沉沉的。
唯有天际透出一点蒙蒙的鱼肚白,大约是在寅时。
她心头升起一丝疑云。
“这个时候?”
陌书沉重地点了点头,只一味重复道:“是的,姜姑娘。”
“王爷有请。”
姜昭宁眼底的诧异更深。
“发生了什么事?”
陌书的声音压得极低。
“沈姑娘中毒了,应该是遭人暗算了。”
闻言,姜昭宁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心中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但同时又升起了疑惑,她为何平静了这么久,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对沈烟动手?
姜昭宁收敛了自己的神色。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她随手披上一件外衫,朝着大堂慢慢走去。
心中暗自思忖,这个时候萧启之让她过去,莫非是已经知道了?
她的心很平静,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到了大堂之中。
萧启之端坐在主位的椅子上,神情冷峻。
他眼底翻涌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狠厉。
姜昭宁看到了他的神情,心口的位置泛起一些细密的,难以言喻的刺痛。
她只是低下了头,走过去,行礼。
“见过王爷。”
萧启之看到她过来了,周身的寒气微微缓和了一瞬。
屋内跪了一地的人,全是伺候沈烟的下人。
他神色淡漠地开口,声音却如同淬了冰。
“想必大家都知道本王的手段,若是不想受苦,趁早坦白。”
“本王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克制,可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让整个大堂的空气都凝滞了。
有几个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身体软成一摊泥,几乎都跪不稳。
萧启之手中把玩着一枚墨玉扳指,目光如同阎罗一般,缓缓扫过底下每一个人的脸。
他看向陌书,“将今日当值的,所有丫鬟、奴仆的行踪,一一审问出来。”
“太医怎么说?可有性命危险?”
陌书摇了摇头,神色一直很冷凝。
他心中清楚,沈烟在王府中毒这事,一定要谨慎处理。
“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太医正在诊治。”
“多亏了王爷的那颗救命丹药。”
话音刚落,他微微一顿,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王爷,那救命丹药何其难得,仅此一颗,您若是给了沈姑娘,往后您若遇到危险可怎么办?这可是能救命的药啊。”
萧启之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别说这么一颗丹药。”
“只要能救她的命,什么都值得。”
姜昭宁听到这话。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微微一痛。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节一根根收紧,握成了拳。
她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只是安静地站在他的旁边。
内心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吃醋,可她控制不了。
何况,面对两人受伤,他天差地别的态度。
即使她不想去比较。
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她受伤的时候,萧启之没有为她讨回公道。
沈烟出事,他却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动用雷霆手段,也要帮她讨回公道。
姜昭宁知道自己不配。
沈烟是镇北侯府的千金,于情于理,都比她这个罪臣之女重要多了。
姜昭宁收敛了神色,竭力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陌书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
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自家王爷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萧启之再次开口,声音里已经没了耐心。
“一个时辰内,定要将所有人的踪迹查清楚。”
“若有行踪诡异者。”
“直接用刑。”
陌书一听这话,便知自家王爷是真的动了怒,赶紧应声退了下去。
他带着一队护卫,开始将跪着的奴婢一个一个拖出去,分开审问。
姜昭宁静静地立在原地等着。
等着护卫也把她拖下去审问。
萧启之却看了她一眼。
“昭宁,你不用。”
“本王信你。”
姜昭宁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信任这种东西,没什么用。”
“尤其是在我们两个人之间。”
萧启之这才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
他方才只顾着沈烟的生死危机,确实没有考虑太多。
可他刚想开口解释,便看到她冷漠的神色。
心就犹豫了。
他不想跟从前一样,她挥挥手他便过去了。
他想要让她乖巧一些。
外面很快便传来了奴婢凄厉的喊叫声。
夹杂着一些用刑的声音。
姜昭宁低下了头。
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怜悯,同时,还有一股冲动。
她想告诉萧启之,此事是她所为。
然而,她刚想开口。
几名护卫便拖着一个人进来了。
是魏嬷嬷。
护卫单膝跪地。
“王爷,这魏嬷嬷形迹可疑。”
“她又是沈姑娘的贴身老嬷嬷,属下不敢怠慢。”
“她想见王爷,说是见了王爷才肯说。”
萧启之挥了挥手,护卫便退了出去。
他依旧坐在椅子上,姿态威严,冷冷地打量着地上的魏嬷嬷。
“说吧。”
“魏嬷嬷,本王一向认为你是个聪明人。”
魏嬷嬷的脸上,一片死灰。
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红润和阴险。
她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声凄厉。
“王爷。”
“你可对我家姑娘,有一分真心?”
萧启之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姜昭宁。
他回答道:“烟儿一直如同本王的亲妹妹一般。”
魏嬷嬷突然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用手指着萧启之,大声嘶吼。
“你好歹是一个王爷,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懦夫!”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说什么只是妹妹!”
萧启之的神色有些难看。
“你若是只想与本王说这些,那我们之间无话可谈。”
魏嬷嬷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新瘫坐在了地上。
她的神色突然崩溃,开始嚎啕大哭。
“这些年,我一直把她当做我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受任何委屈,我的心都疼到不行。”
“可是,为什么?”
“我的女儿,是被她杀的!”
魏嬷嬷闭上了眼睛,眼角处却全是泪水。
“王爷说我是个聪明人,不,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姑娘当年才五岁!”
“她才五岁!”
“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就敢轻易杀人,这份胆魄,老奴是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