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之扔掉毛笔,抬起头,阴恻恻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你舍得回来了?”
姜昭宁放下墨块,恭敬地垂首,“王爷,奴婢不知您是何意。”
萧启之背靠在椅子上,指了指旁边的桌子,上面有一个食盒,他冷声道:“打开。”
姜昭宁顺着他的视线走过去,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糕点,每一块都精巧细致,香气扑鼻。
萧启之把玩着手里的扳指,冷冷一笑。
“本王竟不知姜二姑娘喜欢吃糕点。这里面的糕点有甜有咸,不知哪一款比较合姜二姑娘的口味?”
姜昭宁这才反应过来。
那阵阴风,原来是萧启之。
想来,他听到了自己和莫连城的对话。
她冷声嘲讽:“没想到王爷竟还有偷听人说话的癖好。”
姜昭宁担心萧启之会伤害莫连城,又补了一句:“王爷,奴婢与他并无瓜葛,不过是寻常偶遇而已。”
萧启之眉眼一挑,好整以暇地反问,“本王不知姜二姑娘是何意?本王有说什么吗?姜二姑娘何苦自己跳出来?”
姜昭宁微微一怔。
心里暗自嘲笑自己,怎么就忘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在他心里能占些位置?
她眼里的光黯淡下去,赶紧低下了头。
她不咸不淡地回应:“王爷多虑了。”
萧启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糕点旁。
他的神色冷得像帐外的冰湖。
“姜二姑娘不来尝尝吗?”
姜昭宁硬邦邦的回绝,“王爷,奴婢不喜欢吃糕点。”
萧启之冷哼一声,紧逼一步,“是不喜欢吃糕点?还是不喜欢吃本王这里的糕点?”
姜昭宁抬眼反问:“有何区别?”
萧启之眉眼一挑,勃然大怒,厉声喝道:“陌书,将这些糕点拿去喂狗!”
陌书应声进来,赶紧将那盒精致的糕点端走了。
姜昭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萧启之坐回座位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极力克制着怒火。
“姜昭宁,别忘了你是谁,你不过是本王的一条狗而已。”
“一条狗,还妄想着情情爱爱?”
姜昭宁眼里的光更冷了,“王爷说笑了,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如何能谈未来?”
萧启之胸口一阵气闷,口气冷硬,“你知道就好。”
姜昭宁再也不敢去湖边,她担心会给莫连城带来天大的麻烦。
萧启之那个人,简直像条疯狗,逮着谁就想咬上一口。
姜昭宁从不认为自己在萧启之心目中占据什么重要位置。
但只要萧启之还想折磨她,他就绝对不会乐意见到她过得幸福开心。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她与萧启之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死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冬猎结束。
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又回到了京城之中。
姜昭宁也回到了那座名为王府的牢笼。
她开始做奴婢该做的事情。
指挥着小丫鬟们清扫庭院,又亲手给主屋的香炉添上新的熏香,整个人忙得脚不沾地。
连片刻喘息的时间都显得奢侈。
打扫书房的时候,她发现萧启之惯用的宣纸已经见底了。
她得去找寒管家,让他安排人去采买一批新纸。
姜昭宁沿着冰冷的长廊急匆匆地走着。
谁知,一个身影猛地从拐角出现,正好与她迎面撞上。
这几日,姜昭宁其实一直都在刻意躲着沈烟。
两人始终没有碰过面。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躲不过。
姜昭宁顺从地低下头。
“见过沈姑娘。”
就在她低头这片刻的功夫,沈烟的视线锐利地捕捉到了她脖颈间系着的一根红绳。
沈烟的眉梢轻轻一动,眼底有什么恶毒的东西一闪而过。
她极轻地挑了挑眉,朝身后的魏嬷嬷递了个眼色。
魏嬷嬷瞬间心领神会,与另一个叫双红的丫鬟左右开弓,铁钳般的手臂瞬间控制住了姜昭宁。
姜昭宁的瞳孔骤然收缩,怒意浮上脸颊。
她厉声问道。
“不知沈姑娘这是何意?”
沈烟微微一笑,那双眼睛里竟然是一片天真烂漫。
“你冲撞了我。”
“难道不应该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
话音刚落,她径直走上前。
手指勾住那根红绳,猛地向外一扯。
绳子的末端,一块玉牌被带了出来。
这玉牌材质虽然细腻,却远称不上是珍品。
但它又有点特别。
玉石的内部,竟然沁着丝丝缕缕的血红色。
正是因为这些血红色的纹路,才让这块寻常的玉牌仿佛有了生命,灵动异常。
还真别说,沈烟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手上用力,一把扯断了红绳,将玉牌抢到自己手里。
她将玉牌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这么精致的玉牌。”
“你区区一个贱婢,如何配得上?”
“当然是与本姑娘才最相配。”
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姜昭宁的头顶,她的脸颊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红,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皮肉里,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
她想要去抢回来。
然而,她的身体被魏嬷嬷和双红死死控制着,分毫动弹不得。
嘶哑的声音从她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沈烟,你把玉牌还给我!”
沈烟歪着头,嘴角扯开一抹得意的,甚至有些残忍的笑容。
她静静地欣赏着她的怒意,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偏不。”
姜昭宁再也忍不住了。
或许是滔天的悲愤真的化作了挣脱一切的力量。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竟真的甩开了魏嬷嬷她们的束缚。
整个人如同一头发狂的雌兽,直直冲向沈烟。
沈烟被她这副不要命的样子吓了一跳,但下意识地,她更加凶狠地将那块玉牌死死攥在手心里。
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为了那块玉牌激烈地争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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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地面硌着沈烟的脊背,她的力气终究是不及姜昭宁。
纤细的手腕被死死摁住,像是被铁钳夹紧,动弹不得。
沈烟试着挣扎,双腿蹬踹着,却只换来身上那人更重的压制。
魏嬷嬷焦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丝慌乱的喘息。
“住手!快住手!”
她手搭上姜昭宁的肩膀,用力向后拉扯。
可姜昭宁纹丝不动。
姜昭宁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整个世界里,只剩下沈烟紧攥着的那只手。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她俯下身,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沈烟。我从不想跟你争什么。”
“但你若是敢抢我玉牌,我做鬼都不会饶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