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深。
云无颐处理完东厂事务,回到宫中,远远便见御书房的窗户透出明亮的烛光。
他脚步微顿,走了过去。
只见玉笙正垂手侍立在门外,一脸忧色。
“陛下...还在处理政务?”云无颐低声问道。
玉笙见是他,连忙躬身回道:“回九千岁,陛下自用了晚膳后,便一直在里面批阅奏折,至今未曾歇息。”
“期间张喻林张大人来过一次,呈递了些关于秋猎的文书,礼部尚书也来请示过祭祀细节...陛下都未曾耽搁太久,便又继续忙于公务了。”
云无颐闻言,眉头皱了皱,点了点头,示意玉笙不必通报,自己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慕晋潇正伏案疾书,侧脸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专注。
桌上堆积的奏折似乎只增不减。
云无颐放轻脚步走近,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紧蹙的眉心,心中一片柔软,低声道:“陛下,夜深了,政务虽要紧,但也该保重龙体,可要先行歇息?”
慕晋潇头也未抬,只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倦意道:“等朕把手上这几份紧急的处理完。”
云无颐沉默片刻,又上前一步:“可需要臣...从旁协助?”
慕晋潇这才抬起眼,目光从堆积如山的奏折移到他脸上。
好看的桃花眼里带着疲惫,在看到他时,染上了别样的情绪。
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向后靠向椅背,看着云无颐,唇边似笑非笑,慵懒带点危险:
“你若不来...朕尚能专心批这些枯燥玩意。你一来...朕就只想着与你...温存。”
他目光灼灼地凝视云无颐,像是真的在问罪:“九千岁,你说...你该当何罪啊?”
云无颐闻言,非但没有请罪,而是笑得有些挑衅,作势便要转身:
“既是如此...那臣还是先行告退为好。免得...耽误陛下勤政,让臣落得个魅君误国的罪名。”
他这话讲得云淡风轻,脚步也确实朝外挪动了。
“回来!”慕晋潇果然立刻出声,伸手一把抓住了他官袍的衣袖,紧紧的,生怕他真走了,“朕让你走了吗?!”
云无颐停住脚步,没有立刻转身,只是微微侧头,垂目,看着那只紧紧抓着自己袖袍好看的手。
他缓缓抬起手,覆盖在慕晋潇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微凉的皮肤。
然后,他才慢慢地转过身。
他凤眼像是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他微微俯身,凑近仍坐在椅中的慕晋潇,两人呼吸瞬间交缠在一起。
“是,陛下。”他应道,嗓音比平日低沉沙哑,“臣...遵旨。”
他的目光从慕晋潇的眼睛,缓缓滑落到因为微微惊讶而张着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复又抬眸对上对方的视线。
“只是...”他顿了顿,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对方的脸,“陛下留下臣,是想要臣...如何将功折罪呢?”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勾人,在人心尖上轻轻挠动。
慕晋潇被撩拨心尖一颤,尤其是那“将功折罪”这几个字,让他喉头发紧。
他强装淡定,故意板起脸,抽回被摩挲的手,指向那堆积如山的奏折,维持着帝王的威严,透出微哑:
“如何将功折罪?简单!这些...这些...还有那边那些...”他快速指了一通,“全都替朕批阅了!一字不漏!批不完...今晚就别想歇息!”
这分明是强人所难,故意刁难。
云无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浩如烟海的奏本,并没有露出为难之色,轻轻地笑了。
他上前一步,挤进慕晋潇和书案之间,一手撑在椅背上,把人困在其中,一只手却真的拿起了一份奏折和朱笔。
“陛下有令,臣...自当遵从。”他嘴上说着恭敬的话,气息全数喷洒在慕晋潇发红的耳。
他当真开始浏览奏折,目光专注,下笔如飞,批阅得又快又准,俨然一副尽心辅政的贤臣模样。
然而,他每批完一份,放下笔的瞬间,手总会不小心地擦过慕晋潇放在扶手上的手。
或是微微侧头请教问题时,唇差点要贴上对方的脸。
又或是看到某些无关紧要的请安折子时,会低声念出,那低沉磁性的嗓音贴着耳朵响起,好似情人间的絮语...
慕晋潇原本还想端着架子,监督他干活,结果被这无处不在的暧昧骚扰弄得坐立难安,心跳失常,哪里还看得进半个字去?
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都像着了火,呼吸声比任何政务都更能扰乱他的心神。
“你!你好好批你的!”他终于忍不住,发颤地斥责,可毫无威慑力,像是欲拒还迎。
云无颐闻言,终于停下笔,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陛下,臣...批得不够认真吗?”
他眼神清澈,如同刚才那些小动作都不是他做的。
慕晋潇:“……”
他气得想咬人。
这假阉狗!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会勾引人了?!
还故意勾朕!
云无颐又凑近,蛊惑道:“还是说...陛下其实...并不想臣批这些枯燥的奏折?”
“陛下真正想让臣效劳的...是别的?”
慕晋潇被这直白又危险的追问逼得呼吸一窒,脸腾地烧了起来。
他想反驳,想维持自己那点摇摇欲坠的帝王威严,可对着云无颐佛能看透一切又蛊惑的眸子,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云无颐看着他绯红的脸颊和微微闪烁的眼神,知道自己猜中了。
他低笑,不再逼问,也没有退开,就着这个距离,重新拿起了朱笔。
“既然陛下暂无其他吩咐....”他戏谑道,“那臣便继续为您...分忧了。”
他再次专注于奏折之上,下笔稳健,批语精准。
只是这一次,他小动作变得更加变本加厉。
批阅时,手臂会无意地蹭过慕晋潇的胳膊,更是说自己手酸借用慕晋潇的手来磨墨。
换奏折时,手不小心划过对方的大腿。
慕晋潇被他这连绵不绝触碰搅得心神荡漾。
似有似无的墨香与对方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将他牢牢吸引住。
他努力集中精神去看奏折,发现眼前的字迹都在晃动,根本无法入脑。
全部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身边这个人动作和气息上。
“够了!”他终于忍无可忍,抽回被逼着磨墨的手,气急败坏道,“你放肆!你这分明是故意扰乱朕!胆子越来越大了,是觉得朕不会拿你如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