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
当慕晋潇一身明黄龙袍踏入大殿时,身后竟跟着几日未见的九千岁。
而且,九千岁不仅没穿那身被撕烂的朝服,反而换了一身崭新的玄色蟒袍,玉带束腰,连发冠都重新簪过,整个人清冷矜贵,如同前几日被锁在龙榻上狼狈不堪的不是他。
朝臣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什么情况?!
九千岁不是三殿下的人吗?
难道…倒戈了?
户部尚书手里的笏板“啪嗒”掉在地上,又手忙脚乱捡起来,假装无事发生。
慕晋潇坐上龙椅,懒洋洋地支着下巴,目光扫过群臣,最后停在站在自己身侧的云无颐身上,唇角微勾:“今日早朝,朕有件事要宣布。”
群臣屏息。
慕晋潇慢悠悠道:“从今日起,九千岁...”他拖长了音,满意地看着底下人紧张得额头冒汗,“仍是东厂提督,兼…朕的贴身近臣。”
朝堂瞬间炸了。
“陛下!不可啊!”御史大夫第一个跳出来,“九千岁此前与三殿下...”
“嗯?”慕晋潇眯起眼,“爱卿是想说,朕的人,和逆贼有勾结?”
御史大夫瞬间冷汗涔涔:“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慕晋潇冷笑,“还是说,爱卿觉得朕不配用九千岁?”
御史大夫腿一软,直接跪了:“臣不敢!”
云无颐站在一旁,唇角微抽了抽。
这暴君,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兵部尚书硬着头皮站出来:“陛下,九千岁此前确实与三殿下走得近,如今三殿下刚被擒,九千岁就…”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云无颐,“恐怕难以服众啊。”
慕晋潇挑眉,转头看向云无颐:“爱卿,你怎么说?”
云无颐淡定地掸了掸袖口,平静道:“臣此前确实曾是三殿下的人...”
朝臣们竖起耳朵。
云无颐继续道:“不过是为了替陛下查清谋逆之事,这皇位本该是陛下的。”
群臣:???
这谎撒得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慕晋潇差点笑出声,勉强绷住脸,一本正经地点头:“不错,九千岁是奉朕之命潜伏逆党,如今功成身退,自然该重赏。”
兵部尚书胡子都气歪了:“陛下!这,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慕晋潇忽然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下台阶,停在兵部尚书面前,“爱卿是在教朕做事?”
兵部尚书:……
他扑通跪下:“臣不敢!”
慕晋潇满意地转身,走回龙椅前,却故意脚下一绊...
云无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手臂:“陛下小心。”
慕晋潇顺势靠在他身上,低声道:“演得不错。”
云无颐面不改色:“彼此彼此。”
底下群臣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一个个表情扭曲,像是生吞了十个酸柠檬。
这朝堂…怕是要变天了啊!
——
御书房。
朱砂笔在奏折上划出痕迹。
慕晋潇头也不抬,手点了点砚台:“磨墨。”
云无颐站在御案旁,玄色蟒袖垂落,修长的手指执起墨锭,一圈圈在砚台里打着转。
墨香氤氲,混着龙涎沉檀,在暖阁里浮沉。
“陛下,八王爷与吏部张大人求见。”小太监在门外细声禀报。
慕晋潇笔锋未停:“进。”
八王爷慕瑾涵跨入门槛时,正看见云无颐俯身为慕晋潇添茶。
茶盏与龙案轻碰,他眸中闪过一丝幽深。那露在蟒袍外的腕上,分明道未愈的淤痕。
八王爷长得像他母亲韦妃,身姿修长,细目含情,肤若凝脂,尽显阴柔之韵。
“皇兄!”慕瑾涵撩袍跪下,直截了当:“臣弟听闻您将九千岁留在身边,此事万万不可!”
吏部侍郎张喻林紧随其后。
张喻林长的眉清目朗,面容俊秀,气质儒雅,宛如画中仙,而此人也长了一双好看凤眼。
他目光扫过云无颐时露出阴郁之色:“陛下,三皇子谋逆案尚未审结,九千岁与此案牵连甚深,留在御前恐有不妥。”
墨锭在砚台里重重一磕。
云无颐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张喻林。
对方官袍下的手指收紧成拳,这阉人竟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说完了?”慕晋潇搁下朱笔,沾了墨的指尖在宣纸上按出个漆黑的指印,“张爱卿。”他突然点名,“去年漕运贪污案,你收了江苏巡抚多少银子?”
张喻林脸色刷地惨白:“臣,臣冤枉!”
是谁冤枉他!?他为官清廉何来贪污受贿!
“八弟。”慕晋潇又转向慕瑾涵,“你府上那个扬州歌姬,是老三送的吧?”
慕瑾涵膝盖一软,额头抵地:“臣弟糊涂!”
是谁告发他?不过是个歌姬...皇兄不至于要治罪吧?
暖阁里死寂一片,只余更漏滴答。
云无颐轻笑一声。
张喻林抬头:“九千岁为何发笑?”
“本督笑张大人。”云无颐缓缓地碾着墨,“您袖口沾了胭脂。”手指虚点,“海棠红的,醉仙楼头牌最爱用的颜色。”
张喻林慌忙去遮袖口...又僵住。
他今日根本未去过青楼!
况且,他从不去青楼...而去男馆。
这个阉人,胆敢污蔑他!
“够了。”慕晋潇一摆手,“八弟去宗人府自省三日,张爱卿罚俸半年。”他忽然拽过云无颐的手腕,在众目睽睽之下抚过他手,捏了捏,“至于九千岁...”
云无颐眉心一跳。
“朕的人,轮不到你们置喙。”
张喻林盯着慕晋潇摩挲那人手的手指,喉结滚动,终是低头掩去眼中晦暗:“臣...遵旨。”
待二人退下,云无颐抽回手:“陛下演够了?”
“怎么?”慕晋潇将沾了墨的手指,故意抹在他唇上,“嫌朕没当众扒了你衣裳?”
云无颐偏头避开,却被他掐住下巴扳回来。
“记住..”慕晋潇舔去他唇畔墨渍,“朕能让你站在这里...”另一只手按在他后腰,“也能让你跪着爬出去。”
云无颐快速擒住他手反按在龙案上,朱砂砚台哐当翻倒,殷红墨汁泼了满案奏折。
“巧了。”他贴着慕晋潇耳垂低语,“臣也想看陛下...跪着求饶的样子。”
“啪!”
慕晋潇狠狠拍开云无颐的手,眸色一沉,脸微红,“放肆!”他眼底烧着阴火,“你最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唇角讥笑:“阉狗。”顿了顿,又恶意补充,“哦,假阉狗。”
云无颐收回手,手处迅速泛红。
他垂目揉了揉,喉结微动,却终究没出声。
慕晋潇身形一晃,手死死抠住龙案边沿。冷汗倏地浸透后襟,唇色肉眼可见地褪成苍白。
“陛下?”云无颐蹙眉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