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啪!”
一个椰子应声落下,滚到一旁,加入地上那堆早已被射落的“战利品”中。
于闻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栖泽用坚韧藤蔓和削尖硬木做成的简易弓箭,眯着一只眼,瞄准高悬树梢的青椰。
又几个青椰落下。
“唉……真没意思。”
于闻撇撇嘴,有些索然无味。随手将弓箭丢在一旁,语气带着点慵懒的抱怨。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安静坐在他身旁的栖泽身上。
少年正捧着一枚野果,小口小口地吃着,腮帮子随着咀嚼微微鼓起,神情专注。
阳光透过棕榈叶的缝隙,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轮廓,长而密的睫毛低垂,清澈的狗狗眼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平面,显得有些空茫。
透明的果汁沾染在他淡色的唇瓣上,浸润出一片水润光泽,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蜜色……
像无声的邀请,引诱着有心之人去品尝。
于闻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挪到栖泽身边,挨着他坐下,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热。
“阿泽,”于闻的声音放得又低又柔,“昨天教你的,还记得吗?”
栖泽吃果子的动作顿住,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浅淡的绯色。
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记得。”
于闻满意地勾起唇角,狐狸眼里流光溢彩。
他缓缓倾身,靠近那张近在咫尺、泛着水光的唇,意图再明显不过。
“那我们……再复习一下?”他的气息几乎要拂到栖泽脸上。
栖泽看着逐渐放大的俊脸,心跳莫名有些失序,却没有躲闪,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紧。
就在于闻的唇即将再次覆上那片柔软时——
栖泽眼神猛地一凛,刚才那点旖旎羞涩被警觉取代,他倏地站起身,望向远方的天空:
“有东西过来了。”
于闻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看到栖泽凝重的神色,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
“好吧……”他语气里带着点未尽兴的遗憾,却也从容地站起身,理了理破旧的衬衫衣领,“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话音刚落,自己也听到了那由远及近、逐渐清晰的嗡鸣声。
将手搭在额前挡住刺目的阳光,于闻眯着眼望向海天相接之处。
最先看到的是一架正朝岛屿低空飞来的直升机。
他几乎立刻就猜到了是谁。
尤其是当那直升机飞近,机身下方悬挂着的一条巨大、显眼、迎风招展的红色横幅。
上面用嚣张的黑色大字写着:
【死狐狸!没死就吱个声!——你枭爷】
于闻:“……”
突然就不是那么想回去了怎么办?
好丢人……
还好海上没什么人。
栖泽在一旁,平静地陈述事实:“是枭爷。”
直升机显然也发现了沙滩上那个巨大的“SOS”标志,轰鸣着降低高度。
巨大的噪音震耳欲聋。
紧接着,又一条稍微“客气”点的横幅唰地落下:
【闻哥!泽哥!是你们吗?!——你的强来了】
于闻无语地扶额,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风度,捡起地上大片宽厚的棕榈叶挡在头顶遮阳,对栖泽道:“走吧,阿泽,回家了。”
直升机上的强子通过望远镜看到下方身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抓着对讲机的手都在抖:
“找着了!找着了!枭哥!是闻哥和泽哥!他们还活着!活的!还会动!”
没过多久,一艘体型不小的白色游艇破开海浪,快速驶近岛屿,稳稳地停在了浅滩附近。
艇身尚未完全停稳,一个高大的身影便矫健地跃下,踏着海水,大步流星地上岸。
正是秦枭。
他先是在于闻身上扫了一圈——除了此刻破得像抹布般的衬衫,以及脸上几道微不足道的浅淡擦伤外,人倒是完好无损,甚至……气色还不错?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栖泽身上,看到他身上多处包扎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眉头拧紧,但见人精神尚可,悬了几天的心总算落回实处。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秦枭拍了拍于闻的肩膀,伴随着一声混杂着担忧和如释重负的粗吼:
“操!你这只祸害千年的臭狐狸!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嗝屁!”
于闻被他拍得险些维持不住风度,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轻点!我这叫吉人自有天相!”
秦枭大手一挥:“少屁话!赶紧上船!医生在等着了!”
——
游艇平稳地行驶在归途的蔚蓝大海上。
舱室内,随行的医生正在小心地为栖泽更换伤口上的敷料。
秦枭抱臂倚在门框上,看着已经换上一身干净衣物、甚至戴上了他特意带过来的备用金丝眼镜的于闻。
此刻的于闻已然恢复了往日那副从容不迫、优雅矜贵的模样,仿佛之前的狼狈只是幻觉。
只是细看之下,眼底残留的一丝疲惫,和微微凌乱的发丝,悄悄泄露了这几日的艰辛。
秦枭上下打量着他这副“人模狗样”的造型,嘴角咧开一个充满嘲讽的弧度:
“啧,行啊于狐狸,搁荒岛上演《鲁滨逊漂流记》呢?怎么没见你驯服个星期五?哦,星期五在那儿躺着呢——”
他朝正在换药的栖泽努了努嘴。
于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反唇相讥:“总比某些人强,开着直升机挂那么没品的横幅,字写得还跟狗爬似的——真是白瞎了陈叔当年给你请的那些书法先生。”
秦枭非但没觉得理亏,反而扬起下巴,理直气壮中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自信:
“不懂欣赏!老子这笔字,自成一体,霸气外露!这不是急着捞你吗?找人心切懂不懂?再说了,能打不就行了?字写得跟绣花似的能当饭吃?”
“是是是,枭爷情深义重,字字泣血,隔着十里海面都能感受到您的‘热情’,差点没把救援信号看成寻仇檄文。”
“操!老子看你就是欠收拾!”秦枭作势要捶他,被于闻灵活地侧身避开,两人你来我往又拌了几句嘴,气氛却在不经意间松弛下来。
这几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得以稍稍喘息。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陈振东见到于闻和栖泽全须全尾地回来,一直悬着的心也宽慰了不少,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件失而复得的“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被郑重地请回了静心斋,算是告慰了齐老的在天之灵。
生活似乎恢复了原有的轨道。
于闻和栖泽在外人面前,与以往并无二致。
栖泽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形影不离的贴身护卫,于闻也还是那个运筹帷幄、言笑晏晏的闻少。
二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龙虎帮内部召开高层会议时,长桌周围坐满了核心成员,气氛严肃。
栖泽如同往常一样,安静地在于闻身侧后方侍立。
在于闻手边的茶杯将空时,他上前一步,执起茶壶为他添茶。
就在于闻抬手去接,指尖即将触碰到杯壁的刹那,他的小指似是无意地、极其自然地,轻轻勾蹭过栖泽端着茶壶的手背。
温热的皮肤一触即分,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栖泽倒茶的动作顿了一瞬,长长的睫毛低垂,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随即恢复平静,默默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参加某个重要宴会。
秦枭正侧着头跟陈振东说着什么,于闻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栖泽则习惯性地站在他侧后方。
就在电梯门合上,前方两人的注意力都在交谈上时,于闻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向后探去,精准地找到了栖泽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住。
他的手掌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栖泽的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于闻更紧地握住。
带着明确的占有意味。
电梯内灯光柔和,映着前方两人交谈的背影,将这隐秘的牵手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当秦枭似乎说完了话,习惯性地回头想跟于闻搭腔时,于闻的手又极其自然地、悄无声息地松开了。
他面色如常地转向秦枭,嘴角挂着惯有的、略带戏谑的笑容,与他自然而然地交谈起来,仿佛刚才那个在阴影下偷偷牵住护卫手的人不是他一般。
栖泽默默地将那只残留着温度的手收拢,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感受着那倏然降临又倏然抽离的暖意。
在无人注视的角落,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困惑与……留恋。
这些细微的互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栖泽心底漾开一圈圈隐秘的涟漪。
于闻看着身边依旧沉默、却似乎在某些时刻会流露出不同反应的栖泽。
这块小木头,……越来越有趣了。
他很享受这种独自拥有、并一点点引导发掘的过程。
楠桐院的书房内,灯火温存。
窗外月色如水,窗内只余一盏复古台灯在红木书桌上投下暖黄的光晕,将相拥的身影温柔笼罩。
于闻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轻松地将栖泽揽在怀中,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
一手稳稳环住那柔韧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抬起,指尖轻轻托起栖泽的下颌。
“阿泽,”于闻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带着诱哄的意味,“今天的‘功课’,还没做。”
栖泽望向于闻,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嗯。”
于闻低头,含笑的目光落在那片淡色的唇瓣上,缓缓靠近。
初始,只是简单的唇瓣相贴,带着试探的温存。
于闻的唇很软,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
“阿泽,放松……”于闻的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低语如同耳鬓厮磨,“嘴张开一点……”
栖泽的呼吸微微急促,在于闻的引导下照做。
“对,就是这样,乖。”
从简单的唇瓣相贴,到温柔的吮吸,再到更深入的试探与纠缠。
栖泽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呜咽,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住了于闻的衣角。
陌生的触感和被如此深入侵占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身体微微颤抖。
于闻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动作愈发轻柔缠绵。
一吻稍歇,于闻稍稍退开些许。
“学会换气了吗?”于闻嗓音微哑,狐狸眼里闪烁着戏谑而满足的光芒,“看来……还需要多练习。”
栖泽微微张着嘴喘气,胸口起伏,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狗狗眼里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显得迷茫又无辜。
这样的夜晚,几乎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教学”时间。
日复一日,在于闻极富耐心的引导下。
栖泽开始懂得在于闻吻上来时,微微仰头迎合;
会在那温柔的吮吸间,尝试着给出一些生涩而笨拙的回应;
甚至会在于闻意犹未尽退开时,下意识地追过去一点点。
他学得很快,无论是格斗、枪械,还是……接吻。
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会得到于闻亲手制作的精致甜点作为奖励。
有时是一块抹茶千层,有时是几个造型可爱的马卡龙,有时是一小碗酒酿圆子……
栖泽每一个变化,都让于闻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他像是在精心雕琢一块独一无二的璞玉,享受着这块只属于他的“小木头”,在他怀中一点点绽放出独属于他的、生动而诱人的光彩。
他的阿泽,正在一点点为他打开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一人的世界。
而他,乐于做唯一的探索者和拥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