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筵”餐厅的“松涛”包间,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盛宴正酣。
空气里弥漫着美食香气、酒气,以及一种更为复杂的、精心修饰过的热情与探究。
周思远高举酒杯,声音洪亮,试图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凝聚于他的话语之下:
“诸位!让我们共同举杯,欢迎我们的英雄——沈言,归来!”
他红光满面,语气激昂,“沈言不仅是个人才,更是我们明德律师事务所不可或缺的‘门面’和‘定海神针’!他的清白,捍卫的不仅是个人的荣誉,更是我们明德律所的金字招牌和司法公正的尊严!”
“此次风波,恰好证明了我们明德的底蕴和对员工的坚决维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言的未来,必将与明德的辉煌紧密相连,不可限量!”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巧妙地将沈言的个人遭遇转化为律所的集体胜利,并试图将沈言的“价值”牢牢绑定在明德的战车上。
同事们纷纷起身,笑容满面地附和,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
“恭喜沈par!”
“欢迎回来!”
“沈律师辛苦了!”
沈言从容起身,唇角噙着无可挑剔的浅笑,举杯回应:
“谢谢周哥,谢谢各位同事。感谢律所的关心,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他言辞得体,既接受了祝贺,又未过度渲染个人,将焦点温和地扩散开,让人抓不住错处。
然而,宴席间的微妙远不止于此。敬酒变得更具目的性。
一位资深合伙人端着酒杯过来,语气热络却带着试探:“沈言啊,这次经历非同寻常,想必对未来案件的视角都会有新的突破。以后所里那些最棘手的案子,非你莫属了。说不定……还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新资源’?”
他眼神闪烁,意有所指。
沈言与他轻轻碰杯,笑容不变,语气平稳如常:
“张律师过誉了。律师的本分始终是基于事实和法律。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办好手头的每一个案子,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才是根本。”
他巧妙地将“新资源”的话题引回专业范畴,避开了私人领域的窥探。
另一位女律师则笑着感叹:“沈par这次真是因祸得福,看着气色更胜从前了。果然有人精心呵护就是不一样。”
话语里的打趣背后,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沈言只是微微颔首,抿了一口酒,淡然道:“清白的阳光是最好的保养品。谢谢关心。”
再次将话题轻飘飘地挡回,滴水不漏。
周思远显然不满足于此。
他再次起身,试图巩固“成果”,他拍着沈言的肩膀,姿态亲昵地对众人说:
“沈言啊,以后就是我们所的绝对核心合伙人!重大项目和战略客户,你都要牵头!我们明德上下,资源都会向你倾斜!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几位西装革履的人站在门口,为首的是“恒诚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律师李莫言,一位与周思远在业内明争暗斗多年的老对手。
“哎呦,周主任,真是巧啊!隔着门就听到这里的热闹了!”
李莫言笑容可掬,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沈言身上,“听说沈律师今日设宴庆贺,李某不请自来,讨杯酒喝,沈律师不介意吧?”
周思远的脸色瞬间闪过一丝僵硬,但很快被职业笑容掩盖:
“李主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快请进!”
李莫言径直走向沈言,亲自倒了一杯酒,郑重道:“沈律师,恭喜!沉冤得雪,重获清白!你是我们律师界的骄傲,证明了邪不压正!”
他与沈言碰杯,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显露出十足的诚意和欣赏。
接着,他话锋一转,看向周思远,笑容依旧,话语却带着绵里藏针的力道:
“周主任,真是好福气啊!麾下有沈律师这样的人才——专业能力顶尖,心性坚韧,经此一劫,更是淬火成钢,未来不可估量啊!”
他稍微停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却足以让包间内大多数人听清,语气半真半假:
“这样的‘宝贝’,周主任可得千万看紧了,捧好了。若是再有半点闪失,或者让人才受了委屈……”
“呵呵,我们恒诚的大门,可是随时愿意为沈律师这样的精英敞开的,条件嘛,绝对配得上沈律师的身价和能力。到时候,周主任可别怪我不讲同行情面啊!”
这番话,让包间内静默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周思远、沈言和李莫言之间逡巡。
周思远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
李莫言这是在赤裸裸地打他的脸,暗示他过去对沈言“保护不力”,更是公然在他面前挖墙脚!
这让他极其难堪,却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强撑着干笑两声:
“李主任说笑了……沈言是我们明德的基石,谁也挖不走。我们自然会提供最好的平台和资源。”
李莫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多言,又对沈言点了点头,仿佛只是说了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便带着人告辞离去,留下满室诡异的寂静和周思远青白交错的脸色。
这场面,比任何试探都更具冲击力。
所有人都明白,如今的沈言,早已非昔日那个仅仅依靠专业能力立足的律师。
他的价值,因为他背后的那个男人和这段传奇经历加持下,被无限放大,成为了各方势力都想争取的“稀缺资源”。
沈言自始至终面色平静。
他甚至在李莫言说话时,微微垂眸,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酒杯,仿佛那琥珀色的液体比眼前的刀光剑影更有趣。
直到李莫言离开,周思远试图重新暖场,沈言才缓缓抬起头,再次举杯,声音清朗,打破了僵局:
“周哥,李主任爱开玩笑罢了。我是明德的律师,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重要的是我们一起把眼前的案子做好,为律所创造更多价值。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各位今晚拨冗前来。”
他四两拨千斤,轻易化解了现场的尴尬,将话题重新拉回工作和团队,展现出了远超年龄的沉稳与格局。
既安抚了周思远,也明确了自己的立场,更让在座众人对他的敬畏更深一层——能从容周旋于这种场面的人,绝非池中之物。
又稍坐片刻,应付了几轮敬酒,沈言见时机已到,便优雅起身告辞。
这一次,周思远挽留的意愿明显减弱了许多,只是强笑着将他送到包间门口,眼神复杂。
走出餐厅,夜风拂面。
沈言轻轻吁出一口气,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
这场宴会,比连开三天庭更耗心神。
抬眼,那辆熟悉的黑色G63静静停在不远处,双闪亮着温暖的光。
他快步走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车内熟悉的沉水香气息混合着秦枭身上独特的侵略性气味将他包裹,奇异地抚平了方才宴会上所有的虚与委蛇带来的倦怠。
“应付完了?”秦枭侧过头,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带着审视,“一群苍蝇,吵得烦人?”
沈言放松地靠进椅背,闭上眼,“遇到了李莫言,来挖墙脚,将了周思远一军。”
秦枭倾身过来,大手自然地替他拉过安全带扣上,动作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跳梁小丑。你想去哪家律所,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沈言语气平静却坚定:“没必要。明德目前最适合我。只是需要让他们明白,合作的基础是互相尊重,而非施舍或捆绑。”
秦枭靠得极近,鼻尖蹭到沈言的鬓角,深吸了一口气,闻到沈言身上传来的清冽冷木香还有淡淡的红酒味儿。
秦枭并没有再多问细节,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一下沈言微热的脸颊,“困了就眯会儿,回家。”
发动机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庞大的车体平稳地汇入夜晚的车流。
车子平稳地驶入沈言别墅的车库。
引擎熄火,周遭陷入寂静。
秦枭侧头看了眼副驾上的人。
沈言的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脸颊还带着酒后的薄红,呼吸均匀,看起来毫无防备。
秦枭推门下车,绕到副驾,拉开车门,俯身小心翼翼地解开安全带。
动作间,沈言微微动了动,似醒非醒。
秦枭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和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地打横抱了出来,用脚踢上车门,大步走向屋内。
沈言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些,抱在怀里,契合得仿佛天生就该待在他臂弯之中。
智能门锁识别到秦枭,无声滑开。
别墅内温暖的灯光自动亮起,驱散了门廊的黑暗。
身体悬空的失重感和灯光的刺激让沈言微微睁开了眼。
酒意并未完全散去,意识介于清醒和朦胧之间,但他对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有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揽上秦枭的脖颈,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然后微微仰起头,目光描摹着上方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吊灯柔和的光晕洒落,柔和了秦枭眉宇间惯有的戾气和锋锐,竟显出一种罕见的、令人心安的沉稳与柔和。
沈言看得有些出神,酒精让他比平时更直白。
“看什么?发现老子帅了?”秦枭察觉到他的目光,低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惯有的痞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和逗弄。
沈言几乎没有思考,遵循本心,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带着一丝慵懒和坦诚:
“嗯,帅……”
他顿了顿,像是宣示所有权般,又补充了两个字:
“……我的。”
说完,他像是被自己的话鼓励了,或者说被眼前这张俊脸蛊惑,微微仰起头,在秦枭的嘴角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柔软、微凉,带着清冽的酒香。
秦枭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平日里,哪次不是他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用尽浑身解数才能勾得这位大律师给予一点主动回应?
今天这是……酒精又上头了?
这毫无预兆的直球,打得秦枭心跳都漏了一拍。
一股邪火“噌”地瞬间燎原。
秦枭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抱着人的手臂收紧: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腰不想要了?”
他抱着沈言,停在卧室门口,眼神幽暗得看着怀里的人。
沈言被他勒得微微蹙眉,但听到他的威胁,抬眼睨着秦枭理直气壮的反问,甚至还带着点挑衅:
“想亲就亲了,不让亲?”
“让……怎么不让?”秦枭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老子是你男人,你想亲就亲……”他凑近沈言,几乎是鼻尖蹭着鼻尖,诱哄般低语:
“……再来一口?”
沈言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乖乖地凑上前,想去亲脸。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秦枭转过头,精准地捕获了他的唇瓣,凶悍地深入其中,攫取着每一寸甘甜,气息灼热而急切。
“唔……”沈言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弄得措手不及,氧气被掠夺,肺里的空气变得稀薄。
醉后的他力道没轻没重,猛地用力将秦枭的头推开,大口呼息着控诉:“不……不亲了,你每次都这样……"
秦枭看着他那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低笑出声,胸腔震动。
他抱着沈言颠了颠。
“行,不亲了,开门。”
他命令道,带着迫不及待。
沈言下意识地听话,伸出手指按在了卧室门的指纹锁上。
门应声而开。
秦枭抱着人,目标明确,直奔浴室。
“跟老公一起洗鸳鸯浴去!”他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期待。
【嘿嘿(. ? ? ?.)嘿嘿】
“这么乖?那是不是……都可以?”
“嗯……可以。”
……
“我的名字?”
“秦枭…….”沈言与他对视。
“明天不去律所了?”
“周末……也没有客户预约。”沈言思维有些迟缓,但还是乖乖回答。
秦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那老子就要开动了……”
……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带,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埃,以及旖旎缱绻的气息。
大床上,秦枭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沈言整个圈在怀里。
沈言是被身旁床头柜上持续不断的手机震动吵醒的。
他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眉心不适地蹙起,宿醉般的昏沉和身体过度劳累的酸软无力一同袭来。
他艰难地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手臂,摸索着拿到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