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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初冬的大暖炉

作者:算球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省高级人民检察院肃穆的铜制大门前,记者们架起的长枪短炮比往日更多了些。


    尽管林隼动用人脉和资源,试图用几桩精心挑选的娱乐明星丑闻(某顶流隐婚生子、某影帝税务风波)来短暂压下关于徐泽和沈言案的滔天舆论,但《法眼周刊》和“正义之眼”抛出的铁证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绝非几朵小水花能掩盖。


    “省检已正式受理沈言律师申诉案,进入审查程序!” 这条简短的官方通报,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炸开。虽然重审的具体日期尚未公布,流程漫长,但这第一步的踏出,已然昭示着风向的转变。


    沈言通过于闻加密传递进来的消息得知后,只是平静地合上手中的法律期刊,清冷的眸子里没有意外,只有成竹在胸的笃定。


    他知道,法律的齿轮一旦被证据撬动,便只会向前,林隼的遮羞布,正被一寸寸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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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隼集团顶层,林隼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窗外是繁华的都市风景,却映不进他阴鸷的眼底。手下刚刚汇报的消息,如同淬毒的冰锥,一根根扎进他的心脏。


    针对沈聿明、林静夫妇的“信息轰炸”计划,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没能在那对科学家夫妇的世界里激起。


    派去亚马逊的人手,如同人间蒸发,最后传回的模糊信号指向了当地复杂的武装势力冲突,死无对证。


    而针对张正清教授的“学术污名化”行动,更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力阻击——所有泼出去的脏水,都被更翔实的证据和更强大的舆论反制瞬间冲刷干净,张教授反而因此获得了更多学界和公众的同情与支持!


    “废物!一群饭桶!” 林隼猛地转身,抓起桌上一个沉重的玉石镇纸狠狠砸向墙壁!昂贵的玉石应声碎裂,飞溅的碎片如同他此刻崩裂的理智。他精心编织的网,竟被枭巢的人如此精准地、逐一击破!于闻……这个秦枭背后的影子,比他想象的更难缠百倍!


    “废物!一群废物!”林隼将手中的雪茄狠狠碾灭在昂贵的紫檀木烟灰缸里,昂贵的木料留下焦黑的印记。他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毒液,对着垂手肃立的心腹低吼:“徐泽那个蠢货呢?处理干净了没有?!”


    “林董,”心腹声音紧绷,“按您的吩咐,我们爆了四个顶流明星的‘超级大瓜’(隐婚生子、出轨、代孕、税务问题),暂时压下了徐泽的热度。他的律师证已被吊销,名下别墅……被愤怒的群众泼满了油漆、臭鸡蛋、烂菜叶,还有……大粪,臭气熏天,根本没法住人了。我们的人已经把他秘密送上了去东南亚的飞机,用的是假身份。临行前,已经‘提醒’过他,管好自己的嘴。”


    “哼,”林隼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哼笑,“让他滚远点,好好当他的缩头乌龟!再出半点纰漏,就让他永远留在那片地方!”他挥挥手,心腹如蒙大赦般退下。办公室内重归死寂,林隼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却冰冷的世界,眼中闪烁着困兽犹斗的疯狂寒光。监狱的路暂时堵死,外面……他还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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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区监狱,图书室旁的“临时法律援助站”。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卷和尘埃的味道。


    沈言将一杯温水推到老鬼面前,声音温和而耐心:“王叔,别急,慢慢想。那天,秦锐被郑伟他们带走的时候,您看到的车……大概是什么样子的?颜色?大小?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车灯形状?或者……车牌号?哪怕只记得一两个数字也好。”


    老鬼佝偻着背坐在小凳子上,双手紧紧抓着膝盖,指节泛白。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努力回忆的挣扎,身体微微颤抖着。顾允堂的药缓解了他严重的戒断反应,但长期药物损害带来的记忆混乱和恐惧感并未完全消散。


    “车……车……”老鬼的声音嘶哑,像是砂纸摩擦,“黑……黑色的……很大的那种……像……像棺材……”他努力地比划着,“车头……方方的……灯……灯是竖着的……两个……很凶……”


    “是越野车?SUV?”沈言引导着,“类似……吉普车那种感觉?”


    “对……对!”老鬼像是抓住了一丝线索,“就是那种……很高……很凶的大黑车……”他眉头紧锁,痛苦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牌……牌子……我……我当时太怕了……只敢从缝里看……好像……好像有个‘8’……还有个……‘6’?……后面……后面好像是字母……‘C’?还是‘G’?……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沈言迅速在笔记本上记下:黑色大型SUV(疑似吉普车型),车头方正,竖式大灯,车牌含数字“8”、“6”,可能含字母“C”或“G”。


    他放下笔,看着老鬼痛苦自责的样子,温声安抚:“王叔,您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8’和‘6’,还有字母,这已经帮我们缩小很多范围了。您当时处境那么危险,能记住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


    老鬼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用力摇头:“不够……不够啊沈律师……是我没用……”


    “不,”沈言语气坚定,“这已经是非常关键的线索了。不过……”他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以林隼的谨慎,他们很可能在中途换车,避免被追踪。现在单凭车辆信息,要找到最终地点,还是困难重重。”


    他合上笔记本,目光投向医务室的方向,带着一丝凝重:“看来,最终还是要落在‘毒蛇’身上。只有他,才知道秦锐最后被带去了哪里。” 只盼郑伟能早日清醒,扛过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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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务室深处,那间门窗紧闭、空气凝滞的小房间里。


    强子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左肩和手臂依旧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但他精神头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血色。他嫌躺着发霉,顾允堂看他恢复得不错,也默许了他可以在医务室范围内轻微活动。


    此刻,他正像个尽职尽责的门神,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郑伟病房的门外。虽然左手不能动,但那双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走廊的每一个角落,耳朵竖得老高。


    刘伯端着一碗刚熬好的中药走过来,看到强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强子啊,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呢,回去躺着吧,这儿我看着就行。”


    “没事儿刘伯!”强子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眼神却异常坚定,“躺得我骨头都锈了!活动活动好得快!再说了,守着这孙子,我心里踏实!省得有人惦记着来灭口!您老歇着,我年轻,扛得住!” 他压低声音,“枭哥交代了,这孙子醒了,第一时间通知他!我可不能误了事!”


    刘伯看着强子那副“轻伤不下火线”的认真劲儿,摇摇头,把药碗递给他:“行吧行吧,拗不过你,先把药喝了。”


    强子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脸瞬间垮了下来,但还是捏着鼻子,一仰头灌了下去,苦得整张脸皱成一团。他赶紧从口袋里摸出秦枭给的大白兔奶糖塞进嘴里。


    深秋的寒意仿佛在一夜之间就侵入了高墙之内。骤降的气温打得毫无准备的犯人们措手不及,好在第二天就能领加厚的棉服了,这消息像根救命稻草,勉强安抚着冰冷的四肢百骸。


    101监室熄灯后,鼾声很快响起,是大熊独有的、拉风箱般的节奏,间或夹杂着耗子磨牙的细响和老鬼因体虚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沈言裹紧了被子,蜷缩在自己狭窄的床铺上。他体质本就偏寒,对温度的感知比常人更敏感几分,此刻只觉得寒意如同细密的针,无孔不入地扎进骨头缝里。身体止不住地轻颤,他紧闭着眼,试图用意志力强逼自己陷入沉睡,但冰冷的被窝和刺骨的寒意让神经始终紧绷着。


    意识在冰冷的边缘挣扎,迷迷糊糊间,沈言感觉身体突然悬空,连同裹在身上的被子一起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抱了起来!


    “秦枭……你干什么?” 沈言猛地惊醒,声音带着未散的睡意和一丝惊慌的沙哑,在黑暗中小声质问。


    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放到了另一张床上——秦枭的床铺。这张床靠近墙壁,似乎比他的位置更避风一些。


    紧接着,外侧的床垫一沉,秦枭高大的身躯躺了下来。带着浓重睡意、低沉而霸道的声音在沈言头顶响起:“操!冻得跟冰棍似的!”


    话音未落,一双滚烫有力的手臂已经穿过被子的缝隙,将沈言紧紧捞进了自己如同火炉般炽热的胸膛里。灼热的气息喷在沈言冰凉的后颈上,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那怀抱烫得惊人,渐渐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沈言僵硬的身体本能地贪恋着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源,但从未与人如此亲密同床共枕的经历让他感到极度不适。


    他试图抗议,声音闷在被子里:“你今天没洗澡,身上有汗味儿……”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秦枭把他搂得更紧,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几乎没有一丝空隙。


    他甚至不轻不重地在那片敏感的、刚刚被热气拂过的后脖颈上咬了一口,带着惩罚和宣示意味的力道让沈言瞬间僵住,仿佛被叼住了命运后颈的猫。


    “矫情!男人味儿懂不懂?”秦枭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恶劣的调侃,“总比你冻死强!”


    他顿了顿,感受到怀里人细微的挣扎,大腿带着威胁意味地压住了沈言试图挪开的腿,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危险气息,“再乱动老子就办了你,运动起来就热乎了。”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沈言彻底消停了。他被迫紧贴着这个散发着强烈荷尔蒙和“男人味儿”的滚烫胸膛,那混合着汗水、淡淡烟草和一种独属于秦枭的、充满侵略性的气息霸道地将他笼罩。


    最初的僵硬和羞愤在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暖意面前节节败退。白天劳改工作、帮犯人写申诉状的疲惫感也如潮水般涌上。


    算了……他认命地想,放弃抵抗,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转过身将脸埋进了秦枭结实温热的颈窝。


    就当是个特大号、有点臭的……暖宝宝吧。


    这个念头闪过,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意识迅速沉入了温暖的黑暗。


    黑暗中,确认怀里的人呼吸变得绵长安稳,秦枭缓缓睁开了眼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他低头看着沈言安静地依偎在自己颈窝的睡颜,平日里冷静疏离的眉眼此刻放松下来,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毫无防备。


    他嘴角得意地咧开一个无声的弧度,像个成功将珍宝叼回巢穴的狮子。


    他小心翼翼地、深深地嗅了一口。沈言发间、颈侧传来的,是之前他特意让于闻送进来的那瓶高级沐浴露的清冽冷木香,此刻正与他身上粗犷的气息奇异地交融在一起。


    秦枭喉结滚动了一下,无声地在心底爆了句粗口:


    妈的,真香!


    他收拢手臂,将怀中这具终于暖过来、带着冷木香气的温软身体抱得更紧了些,心满意足地重新合上了眼。窗外的寒风呼啸,仿佛被彻底隔绝在了这一方温暖的小天地之外。


    清晨,天光微亮,冰冷的寒气顺着铁窗缝隙钻入101监室。大熊打着哈欠起身下床,习惯性地往对面下铺看去——那是沈律师的床铺。


    空的?!连人带被都没了!


    他心头一惊,嗓门瞬间拔高:“哎?!沈律……” “师”字还没喊出口,就被隔壁上铺的阿力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嘘——!!”阿力半探着身子,另一只手指着监室另一头,拼命使眼色,压低声音,“熊哥!看那边!小点声!”


    大熊顺着阿力指的方向看去,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枭哥那张床铺上,被子鼓起一大团。枭哥那高大的身影侧卧着,一条肌肉虬结的胳膊霸道地横亘在被子外面,而那被子下、紧贴着枭哥胸膛的位置,隐约露出半张熟悉的、沉静的睡颜——正是沈律师!


    沈律师整个人几乎被枭哥圈在怀里,睡得正沉。


    大熊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被阿力捂着,只能发出“唔唔唔!”的震惊声。


    耗子、二牛几个也陆续醒了,看到阿力捂着大熊的嘴,再顺着方向一看,顿时全都倒吸一口凉气,眼睛放光,睡意全无!几个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兴奋地无声交流起来。


    耗子用口型夸张地比划:“卧槽!同床共枕!”


    二牛挤眉弄眼,无声地笑:“我就说昨晚沈哥咋没在自己床上!”


    阿力松开一点捂着大熊的手,对着他和其他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枭哥那边,意思是“别吵醒了”。


    老鬼也默默坐起身,看着那边相拥而眠的身影,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了然和一种“非礼勿视”的自觉。他动作轻缓地穿好衣服,率先起身,拿着洗漱用品,对其他人无声地招招手,示意大家出去洗漱领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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