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防之事已明晰,你按原计划执行即可。”
“莲子羹多谢,我待会儿让青禾热了吃,你先回去吧。”
在这样明显的拒绝下,萧玉绝只能铩羽而归。
某日深夜,他从演武场回来,望见书房依旧亮着的烛火,心头不由泛起几分担忧。
犹豫片刻,萧玉绝还是吩咐厨房备了一份参茶,亲自端到书房门外。
在门前踌躇了一刻钟,他才终于抬手轻叩门扉,声音放得极轻:“师父,夜深了,您还没歇下吗?”
屋内没有回应。
萧玉绝迟疑着推开门缝,却见楚知夏竟伏在案上睡着了。
她的侧脸贴着摊开的密报,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呼吸间都透着疲惫。
案上茶水早已凉透,她手中还松松握着一支笔,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
萧玉绝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先前的失落与委屈尽数化作心疼。
他轻步走进屋内,将参茶放在案角,转身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披风——这是前几日他特意命人放在书房的,就怕她深夜畏寒。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将披风覆在她肩上。
指尖刚触及衣袖,楚知夏却猛地惊醒,迅速直身后退,下意识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是你?”
她眼中还带着刚醒的朦胧,待看清是萧玉绝后,才渐渐恢复清明,只是语气依旧疏离:“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萧玉绝悬在半空的手顿住了,披风自指尖滑落,轻覆在案上。
他望着楚知夏眼底一闪而过的警惕,只觉得心口像被细针扎过,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我看书房灯还亮着,怕你累着,就端了壶参茶过来。”
“嗯,多谢。”
楚知夏将参茶放在手边,没有要喝的意思。
“时候不早了,我这边也快处理完了。你明日还要处理军务,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话像道看不见的墙,将萧玉绝没说完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他望着她故意躲开的眼神,知道再待着也只能自讨没趣,只好低声说:“那……师父也早些歇息。”
走出书房,萧玉绝身上还带着书房的熏香味,可浑身却凉得像冰。
他顺着长廊慢慢走,月亮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他发沉的脚步声,还有心里散不去的苦涩。
第二天退朝,萧玉绝没回府,直接去了城郊的军营。
秦风坐在他对面,桌上摆着两坛烈酒。
“将军今天怎么有空找我喝酒?”
萧玉绝没有答话,仰头灌下一杯酒。辛辣的液体烧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烦闷。
他摇摇头:“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了?”
秦风欲言又止。
喝酒自然无妨,只是此刻的萧玉绝眼底布满血丝,神色黯然,看起来特别的失魂落魄。
“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秦风举起酒杯,很是义气地开口,“今夜陪你不醉不归!”
萧玉绝连着喝了好几杯,心中的苦楚愈发汹涌。
他想起楚知夏惊醒时戒备的眼神,想起她客气疏离的语气,想起自己一次次被拒绝的场面,眼底终于漫上几分迷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要是你真心对一个人好,可她总躲着你,连多跟你待一会儿都不愿意……你会怎么办?”
秦风一愣,隐约猜到了什么。
将军向来只对将军夫人格外上心,现在这模样,八成是为情所困了。
可他一个武将,实在不懂这些儿女情长的曲折,只得笨拙地劝道:“将军,或许……对方另有难言之隐?您要是实在难受,不如找个机会问清楚,总比自己憋着好。”
“问个明白?”萧玉绝自嘲地笑了笑,又灌下一杯酒,“她终日忙于正事,脚不沾地,我怎好用这些私事去扰她?更何况……若我再死缠烂打,只怕会更惹她厌烦。”
秦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本就男女之事一窍不通,更不知道如何开解情感矛盾,只能叹了口气,陪着萧玉绝大口喝酒。
两坛烈酒见底,萧玉绝却愈发清醒,心底痛楚不减反增,索性又开了几坛。
当天夜里,他醉得不省人事,秦风差人去将军府递了话,这才让他睡在了帐中。
这般情形在外人看来实属寻常,却瞒不过心思敏锐的盛霖。
他安插在将军府的眼线都是些底下的仆人,可也看出最近府里气氛冰冷,将军和夫人好像闹了隔阂。
这对他来说,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师父对萧玉绝总是特殊的,他看在眼中,并非不在意,而是在等待时机。
如今见那小师弟自己弄巧成拙,他自然乐得火上添油,也能让师父多关注自己几分。
至于师父在查的事情,盛霖正好得到一些线索,便打算到将军府一趟。
书房中,楚知夏正翻阅新到的密报。
平南王府最近和朝中几个文官走得近,好像在暗地里勾结,可具体牵扯到哪些官员,至今没线索。
看来,平南王府的手,是越伸越长了。
她脑子飞快转着,想从零散的信息里拼出完整的情况。
“师父还在忙吗?”
门外传来盛霖温和的嗓音。
他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一只精致食盒:“听闻师父近日为平南王府之事劳心,特意从城南老字号带了莲子羹来。师父不妨歇一歇,先用些羹汤。”
他今日穿的是常服,颜色素净,更显得人温文尔雅,跟朝堂上那个有权有势、手段厉害的首辅完全是两个人。
楚知夏抬眼,见盛霖已打开食盒,瓷碗中的莲子羹还冒着热气,甜香袅袅。
她放下密报,不由微微一笑:“有劳玉安了。”
“师父何必同我客气?”
盛霖带笑的话音刚落,书房门便被人猛地推开。
萧玉绝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目光扫过屋内两人,当即皱紧了眉头,不客气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他刚从军营回来,听闻盛霖又来了,还带着东西进了书房,心头那股无名火瞬间窜起,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看到盛霖那副温和无害的样子靠近师父,萧玉绝更觉得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