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自己养大的徒弟,若对徒弟怀有那样的心思,跟禽兽又有何区别?
可若是拒绝,怕是会彻底伤了萧玉绝的心,甚至从此一蹶不振。
而将军府感情破裂的消息一旦被人得知,便是亲手送上了把柄,让萧玉绝的政敌也有了攻击的突破口。
简直是进退两难啊。
楚知夏内心更加烦躁。
而此刻,萧玉绝悄悄来到了院中。
他不敢离师父太近,只在外围远远地徘徊,看着房间里透出来的烛光,来平息内心的懊悔不安。
不该这么冲动的。
萧玉绝心想,师父会不会觉得他不知廉耻?会不会从此再也不愿见他?会不会让他自请驻守边疆,再也不让他留在身边?
可与此同时,一丝渺茫的希望又在心底悄悄滋生。
师父没有立刻拒绝他,只说容后再议。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她对自己并非毫无感觉;会不会……是她也在犹豫,也在思考他们之间的可能性?
这份懊悔与希望交织在一起,反复拉扯着他的心脏,让他备受煎熬。
第二日,紧闭的房门打开。
在院中站了一夜的萧玉绝,动了动僵硬的腿,装作刚来的样子:“师父,你醒了?”
楚知夏眼神不自然了一瞬间,又被她飞快地掩饰好。
“嗯。”
萧玉绝眼巴巴地开口:“你饿不饿?我让人传早膳——”
“不必了,”楚知夏笑着抬手,看起来和从前一样,“就在正厅吃吧。”
她说完,便绕开萧玉绝,走远了。
萧玉绝眼中的光一下便熄灭了。
从前,师父嫌麻烦,也不喜欢下人伺候,都是在房中和他一起用膳,那是为数不多的独处时光。
而现在,她收回了这份特例,他却连询问的资格都没有。
中秋夜后三日,两人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在楚知夏有意识的疏远之下,两人的独处时间几乎没有了。
她不再与他单独练剑,议事时定会召上盛霖或颜奕辰,连日常对话都只剩下必要的公务,客气得像对待普通的同僚。
书房中,萧玉绝好不容易趁另两人不在,借着商议正事的名头见了师父。
“军中投毒一事,药材流经平南王府,他们脱不了干系,可每次一查到他们身上,背后仿佛便有阻力一般,根本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楚知夏微微皱眉:“这事在我的预料之中,要想抓住平南王府的把柄,是一件难事。”
他点头,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听见了她冷淡的声音,
“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你先离开吧,我还有事要做。”
萧玉绝手指猛地攥紧,指节都泛了白。
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回去,只道:“没别的事了,徒儿告退。”
楚知夏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都知道,“徒儿”这俩字,是萧玉绝在提醒自己。
他们之间,只能是师徒,没别的可能。
之后几天,楚知夏脚不沾地。
她联系了雪月楼,盯紧平南王府的动向,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自己则乔装出府,亲自跟着李宏烨。
这人跟她前世战死脱不了干系,手里说不定就攥着她要的证据。
也正因如此,萧玉绝在府里基本见不着她。
就算俩人都回了府,她也总待在书房,有意无意躲着他。
萧玉绝看着这一切,心里头涩得慌。
好几回,他想找她说话,可总见她埋在公务里,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他不想因为自己这点心思耽误她正事,只能更克制,守住徒弟的本分。
有一次,两人在回廊撞了个正着。
萧玉绝刚停下脚,来得及喊一声“师父”打个招呼,楚知夏就匆匆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楚知夏不是没觉出他情绪不对,可她心里清楚,这坎儿他总得迈过去。
为了不让小徒弟多想,也为了加快复仇之事,她投入了所有的精力,把近年来雪月楼所有相关情报全都整理了出来,挨个过一遍。
这样也好。
楚知夏没有心思再多想,也能为自己的疏远找到理由,不至于让两人关系更僵。
窗外传来信鸽的声响。
楚知夏起身取下密报,展开一看:【李宏烨和李云泽先后出门,一个去城里酒楼,一个往城郊去了。】
她皱着眉,总觉得哪儿不对。
正拿笔想写点什么,书房门被轻轻敲了敲。
她听出是他的脚步声,悄悄叹口气,定了定神才开口:“进来。”
萧玉绝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军需清单,另一只手藏在身后,拿着一个油纸包。
这里面是师父以前爱吃的桂花糕。
他特意早起绕远路买的,想着说不定能借着点心,多跟她说两句话。
军需清单轻轻放在桌上,楚知夏低头细看。
萧玉绝犹豫了会儿,还是把油纸包递过去,声音有点发紧:“师父,您忙了一天,该饿了,这是……”
“不用了。”
她没等他说完就打断,眼睛还盯着清单,语气客气得透着生分:“我不饿,你自己留着吧。清单我看了,没问题,就按这个发。”
萧玉绝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蹭着油纸糙糙的纹路,就像感受着又涩又疼的心一样。
“是,徒儿知道了。”
他本来还想借着军需的事多待会儿,哪怕就安安静静坐着也好。
可她态度摆得明明白白,他没理由再留,只能转身走。
到了门边,萧玉绝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楚知夏已经拿起另一份密报,皱着眉,好像他压根没来过。
那一瞬,心里的苦涩上涌,堵得他快喘不上气。
他根本不想就这么算了。
哪怕回不到从前,他也盼着能多跟她说几句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陌生人似的。
之后,萧玉绝也没有放弃拉近关系。
借着北境布防有疑问的由头,萧玉绝拿着布防图去书房找楚知夏,盼着能多待片刻。
听说她忙着公务总错过晚膳,又让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莲子羹,亲自送到书房。
可每一次,都被楚知夏客气地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