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楚念秋。
这些时日来,她来过了三次,现下已经是第四回了。
“劳烦通传一声,就说平南王世子妃楚念秋,前来拜访姐姐。”
门房却面无表情地躬身:“回世子妃,夫人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楚念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心中不满。
每回来都身子不适,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分明是不想见她找的借口罢了!
她强压着怒意,假惺惺道:“既是如此,那我改日再来。这些补品还请收下,替我向姐姐问好。”
待门房接过礼盒,楚念秋转身坐上马车,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楚知夏究竟在不在府中。”
春桃不敢违逆她,立刻便离开了。
她绕着将军府打转,终于见到了一个负责采买的奴仆,对面明显认得她,看见她便转身要走。
春桃咬咬牙,赶紧把人给拉住了。
“这位大哥,将军夫人身子可好些了?我家夫人可惦记着要来看望呢。”
那人身子侧开:“劳烦世子妃挂心,夫人还在静养,等好些了定会回礼。”
他篮子中还放着一个药包,看上去丝毫没有破绽。
春桃见他要走,计从中来,上前便撞倒了对方的篮子,一边道歉一边捏了捏药包,里面竟然是个空壳子,压根没多少药材!
她掩下心中的惊讶,匆匆告辞,回到了平南王府。
“世子妃,果真不对劲!”
她凑到楚念秋耳边,把药材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楚念秋惊疑不定道:“她一个女子,丈夫又不在身边,难不成是出去跟野男人偷情了?”
春桃倒觉得不像,但不敢开口。
反正主子处处与楚知夏作对,提醒后反倒会斥责自己多嘴。
楚念秋正想再细细查一番,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通报:“世子妃,荣华公主的车架到了,说是邀您同去护国寺上香。”
她眼前一亮。
荣华公主对楚知夏的厌恶之情,整个京城谁不知道?
更别提楚知夏多次让荣华公主丢脸,肯定是将她恨入了骨。
与其冒着风险自己查,还不如祸水东引,看她们互相对付才好。
她立刻换了身素净衣裙,出门时故意露出愁容,见了荣华公主便叹气。
“公主,您说这事怪不怪?我这几日想去看望姐姐,可将军府的人总说她闭门静养,连面都见不到。方才我让丫鬟去打听,竟听说负责采买药材的下人偷工减料,压根没买药回来……”
荣华公主当即冷笑。
“偷工减料?我看是根本没人生病,是楚知夏自己不想见人!”
楚念秋连忙顺着她的话头接话:“公主您说的是!姐姐若是真不舒服,哪会让下人这般怠慢?我瞧着……倒像是将军府在刻意瞒着什么。
荣华公主果然起了疑心。
她也不提上香的事,随口敷衍两句后便回了公主府。
“你亲自去将军府附近盯着,再想法子收买两个府里的下人,我要知道楚知夏到底在不在府中,每日都在做什么!若是查不清楚,你也不用回来了!”
嬷嬷领命而去,花了两日功夫,在将军府后门堵住了负责倒恭桶的小厮,用一锭银子撬开了嘴。
那丫鬟说,近一个月都没见过楚知夏的身影,每日送到夫人院落的饭菜,大多原封不动地撤了回来。
她连忙把消息带了回去。
听完,荣华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算计。
既然楚知夏敢装病躲着,定然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就偏要把这层遮羞布撕开,让所有人都看看,楚知夏到底在搞什么勾当。
到那时,看萧玉绝还会不会护着她!
与此同时,边关也收到了皇帝的旨意。
萧玉绝着手准备班师回朝的事情,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
他提着一壶刚温好的边疆烈酒,脚步不自觉地走向不远处的独立营帐。
那是楚知夏如今的住处,帐帘外挂着盏小小的羊角灯,在夜色里泛着暖光。
“师父。”
帐内很快传来楚知夏的声音:“进来吧。”
萧玉绝掀帘进去,一眼就看见案上摊开的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人名地名,旁边还放着枚雪月楼的令牌,边缘磨得有些发亮。
楚知夏正低头在信纸上圈画。
见他进来,随手把信纸折成方块压在案下,语气坦然:“都安排妥了?”
“嗯。”
萧玉绝把手里的酒壶放在案上,又摸出两个瓷杯,倒满了琥珀色的烈酒,酒液晃着光,还没喝就闻见冲鼻的辣气。
“明日一早就拔营,这壶是边疆特有的烧刀子,秦风特意寻来的,说是庆功,也算给咱们壮行。”
楚知夏接过酒杯,指尖碰到杯壁,鼻尖绕着烈酒的辛辣。
这味道烈得很,像极了边关的风。
她轻啜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忽然想起前世守北境时,也曾跟将士们在帐里对酌,只是那时的故人,早已经散落在天涯各处。
她定了定神,把思绪拉回来。
“雪月楼的人传了信,京城那边,荣华公主和楚念秋正盯着将军府的动静。我已调了京里的暗线,一边盯着平南王府的动作,一边提前跟朝堂上的中立官员传信。皇帝忌惮你,你一回京他准会发难,咱们得提前备好应对的法子。”
“又让师父为我费心。”
萧玉绝声音低了些,心里头有些愧疚。
本想自己扛下京里的那些暗流,可他也清楚,论筹谋布局,师父比他强太多。
楚知夏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
“不是为你,是为了边关的弟兄,为了不重走前世的老路。这一次,我不光要活着,还要护住想护的人,守住这片山河。”
萧玉绝望着她,只觉得心口滚烫,连带着杯里的烈酒都暖得烧心。
“师父,回京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楚知夏看着他眼底的执拗,心中微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太担心,皇帝虽忌惮你,却也需要你镇住边疆的势力,他不会轻易动你。我们只需见招拆招,等隐在暗处的人露出破绽,就能一击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