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
千钧一发之际,楚知夏的声音响起。
一道寒光从她袖中飞出,精准扎进胡万金持刀的手腕。
“啊——”
胡万金惨叫一声,短刀“哐当”落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腕,又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楚知夏,眼里满是怨毒与不甘。
此时前院的厮杀也近尾声。
胡万金豢养的亡命徒虽悍不畏死,终究寡不敌众,在京畿卫、将军府精锐和雪月楼高手的合力围剿下,不是被斩杀就是被生擒,再没了反抗之力。
南街的石板路上血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着药铺原本的药香,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盛霖示意手下用浸了水的麻绳把受伤的胡万金牢牢捆在廊柱上,免得他再寻短见。
颜奕辰蹲下身查看地上的血迹,又吩咐手下仔细清理战场、清点伤亡。
楚知夏没多言语,抬脚便往那间刚撬开的密室走去。
密室不大,跟着进来的几个士兵都倒吸了口凉气。
靠墙的木架上摆着大小不一的陶罐、瓷瓶,里面装着红的绿的粉末、黑褐色的药膏,一股呛人的怪味直冲鼻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满架都是见血封喉的毒物。角落堆着的木箱敞着口,里面塞满了泛黄的账册和捆成卷的信件。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箱底那几个油纸包,拆开一看,竟是些没来得及销毁的毒药样本,与楚知夏先前查到在药材清单上的毒物分毫不差。
“都仔细收好了,一片纸、一个瓶底都别落下。”
楚知夏眉头没松,沉声吩咐。
士兵们大气不敢出,捧着账册、信件和那些毒药样本一一挪了出来。
楚知夏拿起最上面一本账册,指尖捻开泛黄的纸页,密密麻麻的小楷记着每笔交易,哪月哪日、在什么地方、给了谁多少东西、收了多少银子,记得清清楚楚。
虽说不少人名地名用了“竹”“石”之类的代号,但稍一琢磨便能串起线索。
她合上册子转身回前堂时,胡万金还被捆在柱子上。
这人脸色惨白如纸,手腕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顺着麻绳滴在地上,眼里的凶光却没减,死死瞪着来人。
盛霖手里拿着一本账册,目光像淬了冰:“胡万金,你勾连北境、私贩毒药,害了多少边关将士?这些账册摆在这里,你还想狡辩?”
胡万金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溅在青砖上。
“成王败寇的道理,老子懂!要杀要剐随便,想从老子嘴里套话,做梦!”
“是吗?”
楚知夏从士兵手里接过账册,往他脚边一扔。
“这本账册上,清清楚楚记着你与平南王府的交易。每月初三,你以问诊为名去王府,实则送特殊药材、收银两。你以为用了代号,我们就查不出来?”
胡万金眼神闪烁,显然被说中了心事,却仍嘴硬:“那又如何?不过是寻常药材交易,难道也犯法?”
“寻常药材?”
楚知夏拿起一个装黑色粉末的瓶子,“这是用藜芦和曼陀罗混合的毒药,与边关将士染疫的症状完全吻合。而这本账册上,恰好记着三个月前你向北境运送大批藜芦、曼陀罗。你敢说这也是寻常交易?”
胡万金脸色愈发难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在确凿证据面前,他的心理防线渐渐崩溃,加之雪月楼酷刑加身,便断断续续交代了长期为平南王府与北境提供特殊药材、流转资金的事实。
此次边关疫病所用的毒,正是他按北境要求精心配制,经特殊渠道送往前线,再由平南王府的人在军中配合投下的。
然而问及平南王府具体指使者与北境对接人时,胡万金却开始含糊其辞。
“我只知道是王府管事李全与我对接,上面是谁不清楚。北境那边也一样,每次都是不同的人来交易,我只认信物不认人。”
楚知夏与盛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
他们知道,胡万金说的应当是实话。
从账册与密信的规模来看,这绝非短时间能完成的,背后必然有庞大组织在运作。
胡万金虽是关键人物,却显然只是其中一环,他所知的上线,恐怕也并非最终的幕后之人。
颜奕辰缓缓开口:“看来这潭水,比咱们想的还要深。”
楚知夏垂眸应了声,视线转回到胡万金身上时,眼底那点温度早褪得干干净净。
这种为虎作伥的货色,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将士的血,断不能轻放。
边关。
中军大帐里,烛火已燃到尽头。
萧玉绝盯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箭头,眼中神色复杂。
帐外亲兵营的咳嗽声一阵紧过一阵,连平日里最能打的张副将都虚靠在帐壁上,脸颊烧得像块红炭。
这场疫病来势凶猛,才短短几日,三成精锐就倒在了病榻上。
“将军,蛮族又在关外叫阵了!”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城西的弟兄们快撑不住了……”
萧玉绝猛地攥紧腰间佩剑,指节泛白。
他何尝不知局势危急,可军医查不出病因,连他自己都开始头晕目眩,只能强撑着巡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守帐亲兵厉声喝止:“谁?!”
“是我,石敢当!”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有将军府的密信!”
萧玉绝心头一震,亲自掀开帐帘。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跪在雪地里,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怀里紧紧揣着个油布包。
这人正是岑老将军的亲卫石敢当。
他脸上的刀疤还在渗血,铠甲被箭矢穿了三个窟窿,显然是闯过了层层封锁才到这儿的。
“信呢?”
萧玉绝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石敢当颤抖着解开油布包,露出里面的密信和一个青瓷瓶:“夫人……夫人说,不是疫病,是毒……这是缓解剂,让您立刻给弟兄们用上……”
话音未落,他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