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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难不成是她当初没教导好两个徒儿?

作者:簌簌十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盛霖立刻收了心思。他太清楚,师父最烦把私事搅进公事里的人。


    他俯身细看,指尖刚触到地图边缘,心头突然一紧。


    当年为了查师父战死的真相,他把北境的粮草记录翻得底朝天,这条路线的驿站、关隘,连带着周边的农户都让影卫问过,得到的答复全是如常。


    可越是这般天衣无缝的如常,越像有人精心铺好的幌子。


    可惜一切猜想都没有确切证据,若不是师父回来了,他恐怕早已被绝望淹没了。


    “此处地势险峻,寻常商队都绕着走。若说有批文,怕是伪造的。”


    他抬眼,正好撞见萧玉绝看向楚知夏。


    眼神里全是懊悔和小心翼翼。


    盛霖对这个眼神太熟悉了,从前每次萧玉绝犯了大错,就是这么看着师父的。


    昨日还好好的,看来是晚上发生了什么。


    萧玉绝被盛霖打量得不自在,沉声道:“我让人去查那附近的驿站,看看通关记录时不时伪造的。”


    楚知夏“嗯”了一声,没再多言,指尖在地图上反复摩挲,眉心始终没舒展。


    盛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待商议完,便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


    “师父,我看你似是心情不佳,是不是师弟惹你生气了?他性情一向如此,最是暴烈,师父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看似劝和,实则在火上浇油,既提醒了师父昨夜的不快,又暗讽萧玉绝性情暴戾,比不上自己稳重。


    萧玉绝的拳头瞬间攥紧,正要反驳,却被楚知夏打断——


    “我自有分寸,你不用管。”


    她听出了盛霖的弦外之音,心头一阵烦躁。这两个徒弟,一个明着犯错,一个暗着挑拨,没一个让她省心。


    虽然萧玉绝犯了错,但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没必要牵扯到盛霖。


    而盛霖碰了个软钉子,也没有气馁。


    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说起来,前几日偶得一本《广陵散》孤本琴谱,记得师父从前爱弹这个,师父不如看看?”


    锦盒打开,泛黄的琴谱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确是珍品。


    楚知夏看着琴谱,一时技痒,指尖微动,接了过来。


    “倒是让你寻着个好东西。”她挑了挑眉,眼底终于漾开些笑意,“谱我留下了,改日得空,倒能切磋一二。”


    盛霖受她指点,琴艺本就不浅。


    只是能陪师父一同抚琴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他心中一暖,忙应道:“师父若得闲,随时差人去首辅府唤我便是。”


    萧玉绝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盛霖总能用这些风雅的东西讨师父欢心,而他只会舞刀弄枪,显得粗笨不堪。


    盛霖与他目光交汇,一时间火药味十足。


    一人嘴角噙笑,带着似有若无的胜利者意味;另一人目光如刀,浑身都紧绷着。


    楚知夏直接打断:“好了,没事的话就回去吧。”


    盛霖率先移开目光,轻笑一声,起身告辞。


    见好就收,是他的准则。今日已达到目的,没必要再平白让师父不快。


    等人走后,萧玉绝看了眼案上的琴谱,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


    “师父,我……”


    他想说自己会好好赔罪,会证明他比盛霖更强,却被打住了话头。


    “如果是昨夜的事情,”楚知夏表情冷淡下来,“你就不用说了,我累了,要去休息。”


    将军府气氛凝滞。


    东宫偏殿却是另一番景象,棋盘上黑白子交错,杀气暗藏。


    太子执白子,已将颜奕辰的黑子逼至角落,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笑。


    “颜太傅,这局您怕是难翻盘了。”


    颜奕辰指尖捏着一粒黑子,那手指修长如玉,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都透着清润气息,很难看不出这是常年握笔、抚琴、执棋养出的手。


    他周身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目光只是扫过棋盘边缘,便轻轻落下一子。


    原本看似必输的局面,竟然因为这一子瞬间蚕食掉了太子大半棋子,太子看清棋盘,瞬间没了继续的心思。


    他坦荡地认输:“夫子的棋艺绝妙,是孤棋差一着。”


    颜奕辰不语,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黑子,想起十二年前,师父也是这样捏着他的手,教他落子。


    这棋局的路数,与当年她教他的困龙局如出一辙。


    他记得那天雪下得很大,军帐里燃着炭火,师父穿着银甲,盘腿坐在毡垫上,手把手教他摆棋。


    那时候的自己,觉得师父是闪闪发光的天神,可原来太阳也会陨落。


    窗外的日光斜斜切进来,落在颜奕辰素色的锦袍上,却暖不透那层深入骨髓的清冷。


    从前师徒二人经常对弈。


    那年她走后,他时常独自对着空棋盘枯坐整夜,听着风吹棋子的轻响,他便会恍惚觉得,是她掀帘进来了,带着一身的风雪,笑着骂他又在偷懒下棋。


    “夫子?”


    太子见他久久不语,只盯着棋盘出神,眉宇间覆着层化不开的寂寥,忍不住轻声唤道:“您今日似是心绪不宁,可是有烦心事?”


    颜奕辰收回目光,将棋子一粒粒收入棋罐,动作缓慢而规整,仿佛在收拾一段回忆。


    “无事。”


    他声音平淡无波,只在低头时,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一丝无人能懂的怅然,“殿下棋艺日渐精进,只是还需沉住气。”


    太子还想再问,却见他已起身。


    玄色衣袍掠过棋盘时带起一阵微风,身影像是要消散了一般。


    太子便不再开口了。


    时间转眼又过去三日。


    将军府门房捧着一叠烫金帖子进来。


    “夫人,长公主府送来了春日宴的帖子,请您和将军明日过府赏花。”


    楚知夏瞥了眼帖子上的朱印,长公主是皇帝的胞妹,向来爱办这些风雅宴集,京中权贵几乎都会到场。


    她漫不经心地问:“平南王府的人也会去吧?”


    门房躬身道:“按规矩,世子妃楚氏应当在列。”


    萧玉绝皱眉,让门房下去。


    近日来,楚知夏的态度恢复了往常,萧玉绝心中又是喜悦又是苦涩,再也不敢踏进雷池一步。


    师徒二人心照不宣地粉饰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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