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弯腰放下她,她扶着他站稳,弯腰往山洞中瞧,里头黑乎乎的,有些渗人。
沈砚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往里走了一会儿,山洞越来越窄,最终只容一人侧身行走。
沈砚先侧身过去,然后回头来牵乔楹月,等她走出来才发现,这儿竟是出了山洞,眼前别有洞天。
天地间一片绿意盎然,视线正前方是一片清澈的湖泊,岸边有一棵垂柳,垂柳下坐着个僧人,手中执着一根竹竿,前端系了绳子,是在钓鱼。
乔楹月看向这僧人的头发,乌黑浓密,并未剃发,她不禁小声问沈砚。
“他就是宫谦?”
沈砚也有些意外,“应该是了。”
乔楹月小声与他嘀咕起来。
“他怎么没有剃发?”
“应当是带发修行。”
“那他不打坐,在这里钓鱼,不太合适吧?”
“挺会享受。”
“丢下自己的妻女来这儿躲清静,我看他是不负责任。”
就在两人嘀嘀咕咕时,僧人扭过头来,皱着眉问起了话。
“你们是谁?”
只见此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成熟的面庞能看出年轻时定极为英俊,五官中能看到几分宫兰的影子。
乔楹月立刻敛了神色,沉声说道:“本宫是怀宁公主,他是沈砚,你就是宫谦吧?”
僧人看了二人一眼,随后无声的扭回头去,继续钓起了鱼,乔楹月的问话石沉大海。
乔楹月皱眉,冷声说道:“你为何不说话?”
只听这僧人冷冰冰的反问:“总不能在下不回答公主的问题,便将在下砍头吧?”
是讽刺她到法坨寺来耍公主的威风。
不过他的回答也是变相的承认了,他就是宫谦。
沈砚忽然说话:“你抛下妻女以后,便是在这世外桃源中钓鱼?”
钓鱼的兴致被扰,宫谦索性将鱼竿拉上来,丢在了地上,他转头看向“这与你们何干?沈大人与其操心这些,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婚事吧,我可是听说,沈大人一把年纪还娶不上媳妇儿呢。”
沈砚面色一黑,冷声问他:“僧人不问俗世,你倒是例外。”
宫谦得意:“我是带发修行。”
沈砚讽刺:“借口罢了。”
宫谦蹙眉:“沈大人什么意思?”
沈砚扫了一眼地上的鱼竿,瞧见木桶里头用半桶水喂着几条鱼,眼底的讽刺更浓。
“若你真是在这儿修行,我倒是敬你几分,可你却打着修行的幌子,抛下自己该尽的责任,在这里混日子,我瞧不起你。”
“你懂个屁!”
沈砚挑眉,却没说话,看了乔楹月一眼,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宫谦愿意开口,便有机会劝说他回家。
而劝说他回家的人,才会得到宫禅的人情。
念及此,乔楹月的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她淡淡开口。
“宁国公府那点事儿我一清二楚,你若真的为你母亲不值,就应该回去帮你母亲守住她的东西。”
这份鄙夷刺激了宫谦的自尊心,当初躲到这寺庙里头来,便是因为厌倦了外人的言语,如今却有那不识趣之人,竟然追到这里来扰乱他的心情。
实在过分!
宫谦彻底怒了,脸上再也没了好颜色。
“俗世之物是俗人才会在意的东西,我不留恋这些!我看公主整日困在俗世之中,想必世人口中的庸俗之人便如公主这般!”
“那你还要打听沈大人的私事?你不俗吗?甚至你在心里还悄悄非议过呢,你不比谁清高。”
“我只是听见别人谈论,并未特意打听!”
“沈大人的私事没人敢在明面上议论,你自己主动打听还承认,这又证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仅俗,还虚伪,本宫是坦荡的俗人,你比起本宫更不如。”
宫谦被一句句羞辱之言燎的怒火翻腾,脸红脖子粗的质问乔楹月。
“我与公主无冤无仇,公主为何追到这儿来羞辱我!”
乔楹月叹气:“本宫并无羞辱你之心,相反,本宫知道你的事情后很是同情你,正是因为同情,才会来寻你。”
宫谦一脸怀疑:“我有什么值得公主同情的?”
“很多,”乔楹月板着指头数,“生母早逝,继母刻薄,庶兄算计,妻女被欺,还有你,性格懦弱,这些都让本宫同情。”
宫谦给气笑了,但却不忘解释:“我不是懦弱之人,另外,母亲并非待我极好,我的庶兄也十分敬重我,我的妻女在国公府被他们照顾的很好,并未被任何人欺负,所以,公主同情错人了!”
乔楹月挑眉:“你可知道宫兰成亲了?”
宫谦点头:“当然知道,玉林亲自来告诉过我,她的夫君是尚曀,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乔楹月点头:“那你肯定知道宫兰大婚时,墨诚在国公府里当众诬陷她清白的事儿了。”
宫谦一怔:“什么?有玉林在,墨诚怎么可能在国公府闹事?”
乔楹月笑道:“看来你的好兄长没告诉你事情啊,另外,墨诚怎么能,又怎么敢在国公府闹事儿,本宫查过了,是司马聘暗中挑拨。”
其实她没查,但司马聘绝对脱不开干系。
眼下她必须让宫谦恨上司马聘,怜悯自己的妻女,如此他才会回盛京保护她们母女。
果然,宫谦听到这番话后眼底露出心疼和愤恨之色。
“他们一直在骗我!”
乔楹月冷笑着提醒:“另外,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只要你不回去国公府,国公府的家业便全该宫玉林继承。
对了,还有一件事也必须提醒你,你爹在与你娘成亲之前便和司马聘在一起了,宫玉林因此变成了私生子,就算最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国公府的庶子,这些年肯定也没少被人背后指点。
你猜,他心里对你的怨恨有几分?”
宫谦怔怔思考,如果他是宫玉林,这份怨恨怕是会将天烧破一个洞。
从前他却从未思考过这些事儿。
眼下忽然像是醍醐灌顶,却又难以置信。
“他对我极好,母亲待我也极好,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