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我们查到的,关于那几家药铺涉嫌走私违禁药材、抬高药价、以次充好的证据,挑些无关紧要的,悄悄散出去。”
“不必指名道姓,让百姓们自己去猜,去议论。”
“再让说书先生编几个‘无良药商勾结贪官,欺压百姓’的故事,多在茶楼酒肆里讲讲。”
“是!”手下领命而去。
杜仁绍看着她,眼中露出赞许:“好!让他们也尝尝这流言的滋味!”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的流言风向发生了变化。
“哎,听说了吗?城西济世堂卖的所谓百年老参,都是用萝卜泡药水熏出来的!”
“何止啊!回春馆的金疮药里掺石灰!坑了多少人了!”
“还有啊,听说这些黑心药铺背后都有大官罩着,所以才敢这么无法无天!”
“难怪药价涨得这么厉害!原来都是这些蛀虫搞的鬼!”
百姓们对于与自身关系密切的药价、药品质量最为敏感,这类流言传播得更快,也更容易引发共鸣。
虽然依旧没有直接指向崔家,但几家被点名的药铺生意一落千丈,门口甚至被愤怒的百姓扔了烂菜叶臭鸡蛋。
崔府内,崔泓听到管家的汇报,捻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
“倒是有几分急智。”他淡淡评价了一句,脸上看不出喜怒。
“老师,是否要…”一位门生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愚蠢。”崔泓瞥了他一眼,“此时动手,岂不是不打自招?”
“由他们去。几间铺子而已,无关痛痒。我们的重点不在这里。”
他挥退众人,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写了一个静字。
笔力沉稳,仿佛外界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若仔细看去,那“静”字的最后一笔,却透出一股杀机。
他放下笔,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一切看到了那座皇城。
然而崔泓的平静,并不能完全压制住依附于崔家这棵大树的各方势力。
断掉的财路,损失的不仅仅是银子,更是许多人的生计和野心。
一些与崔家利益捆绑过深、或指望着这些牟取暴利的官员和商贾开始私底下联系,动作频频。
他们不再满足于在朝堂上打口水仗,而是想通过更直接的方式向杜仁绍施压,甚至希望能逼迫皇帝改变态度。
这几日,皇城司的暗探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波动。
赵无咎深夜匆匆入府,将一份密报递给杜仁绍。
“国公爷,我们发现几处异常。”赵无咎声音压得极低,“兵部武库司一位郎中,与京营里一位参将过往密切,近日频繁私下见面。”
“我们的人听到零星几句,似乎涉及库房、旧械、城外等词,语焉不详,但结合此前墨玉髓的线索,恐怕有蹊跷。”
“另外,监察御史周廷芳,是崔泓的得意门生,近几日暗中会见了好几位江南籍的官员。”
“虽然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但会后,其中一人便悄悄派人往南直隶方向去了。”
杜仁绍看着密报。
“武库司…京营…旧械…”他手指敲着桌子,“他们难道想动军械的主意?或是想制造什么事端,栽赃嫁祸?”
“还有江南…那是‘云山亭’的老巢,虽然顾家倒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想联络残余的人?”
李梵娘在一旁蹙眉道:“狗急跳墙了,断了他们的财路,等于掐住了他们的命脉,这是要铤而走险了。”
杜仁绍冷哼一声:“跳墙?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跳得过来!”
他站起身,“赵无咎,加派人手,十二时辰不间断盯死武库司那个郎中、京营参将以及御史周廷芳!”
“他们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去了哪里,我都要知道!”
“沈追!”他转向一旁待命的沈追。
“末将在!”
“你亲自去一趟,借着演练的名义,暗中调整几处岗哨和巡逻路线。”
“尤其是军械库和通往城外的几条要道,给我看得死死的,没有我的手令,一兵一卒、一枪一箭都不许动!”
“是!”
“府内戒备加一些。”杜仁绍看向管家和张大娘,“尤其是春儿的院子,加派可靠的人手,绝不许任何陌生人靠近!夫人出行,护卫人数也加倍!”
“所有从外面送进来的食物、用品,必须严查。”
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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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绍走到窗边,望着崔府的方向,眼神冰冷。
“老狐狸,你想玩火,我就看看,最后烧死的会是谁!”
崔家一派的官员暂时沉寂了下去,朝堂上针对杜仁绍的也少了许多。
但杜仁绍和李梵娘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对方在暗中积蓄力量,寻找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机会。
皇城司不断将各种异常反馈回来。
武库司郎中和京营参将的会面停止了,可能是意识到了被监视。
但另一边,信使虽然被跟踪,却在进入江南地界后,在一场‘意外’中失去了踪迹。
御史周廷芳依旧活跃,频频出入各种文会诗社,与清流文臣们高谈阔论,仿佛一心只读圣贤书。
然而,赵无咎的人却发现,他的心腹,近日与京城几家镖局走得很近,暗中托付了一批书籍文稿,要求送到几个不同的地方,目的地分散,看着也没什么规律。
“他们在试探,也在布局。”杜仁绍在书房中,对着江南舆图和京城布防图,面色冷峻。
“江南的信使失踪,说明那边还有他们的人接应,并且能力不弱。”
“周廷芳利用镖局分散运送东西,是在混淆视听,真的情报或许就藏在其中某一批里,或者只是虚晃一枪。”
李梵娘指着图上标注的几家镖局:“要不要拦住检查?”
杜仁绍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要。周廷芳是御史,我们没有确凿证据拦截他的私人物品,反而会落人口舌。”
“但我们可以知道他都送了些什么书去了哪里。”
“赵无咎,让你的人设法弄清楚每一批货物的接收人是谁,不要打草惊蛇。”
“是!”
“另外,”杜仁绍目光转向沈追,“京营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国公爷,看着是挺正常的正常。但末将发现负责西郊鹿山军械库的那一营兵不正常。”
“这几日的换防时间和路线有细微调整,总觉得有些刻意。”
“鹿山军械库…”杜仁绍手指点在地图上那个位置,“那里存放的多是些替换下来的旧式军械,保养不善,很多已经不能用了…墨玉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