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保姆车窗纱,在苏海听澜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光斑。
    他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拍,唇角噙着一抹压不住的笑意,与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样,透着股轻快的劲儿。
    “砚瑾哥,早。”
    助理阿灵打着哈气拉开车门,被他这难得外露的好心情晃了一下神。
    他这位老板已经消沉了一个月的时间了,今天这如春风拂面的样子,实在罕见,果不其然,和他昨天深夜通知自己的关于和斓钰表白的事项紧紧相关。
    算了,老板心情好了,自己什么工作都方便推行,这比一切都让她开心。
    “早。”海听澜微笑着回应,换上了平时镜头前得体的微笑,长腿一迈下了车,甚至破天荒地对着蹲守的几个粉丝方向点了点头,引来一阵压抑的惊呼。
    片场里,正在做准备的导演从监视器后抬起头,看到他,也笑了:“哟,我们海老师今天心情不错啊?看来对今天围读的剧本很有感觉?”
    海听澜但笑不语,只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热美式,道了声谢。那眼角眉梢流淌的温和,让几个想上前又不敢的年轻演员都看呆了。
    剧本围读开始不久,阿灵的手机就无声地震动起来,她一看屏幕,脸色微变,凑到海听澜耳边,压低声音:“澜哥,海董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看样子,很急。”
    她又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海川亲自安排的经纪人鬼鬼祟祟打电话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张哥今天好像跟海董通气了......关于钰姐和你的事......”
    海听澜翻动剧本页面的手指顿了顿,脸上那层愉悦的光晕淡下去几分,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回了两个字:“不接。”
    阿灵会意,悄声退到一旁,任由那催命符似的铃声兀自响到断线。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
    临近中午,围读暂告一段落,众人正准备享用剧组安排的午餐,休息室的门被不客气地推开,海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裹胁着风尘与怒意,强大的气场瞬间让喧闹的休息室安静下来。
    导演和几个主创愣了一下,立刻堆起笑容迎上去:“苏董!您怎么大驾光临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海川勉强与导演握了手,锐利的目光却像刀子一样,直直射向坐在沙发里,正慢条斯理掰开一次性筷子的海听澜。
    “爸,您怎么来了?”海听澜抬起头,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寻常的父子问候,他脸上那持续了一上午的明媚笑容已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知肚明的淡然,甚至带着准备迎接风暴的冷静从容。
    海川挥退了左右,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好奇的视线,他几步走到海听澜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着火药味: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准备一直不接电话?海听澜,你长本事了!生日会表白?对象还是那个跟了你七年的化妆师?你是嫌自己影帝的位置坐得太稳,还是觉得海家的脸面多得没处放了?”
    海听澜将掰开的筷子轻轻放在餐盒边,眉头不由得紧皱,他缓缓站起身,与父亲平视,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任何妥协:“是张哥告诉你的吧?我是真没想到他嘴竟然这么不严。”
    “严?”海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海听澜!你玩够了没有?以前那些小模特、小明星,乱七八糟的绯闻,我帮你压的还少吗?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在一个汇聚了半个娱乐圈和所有主流媒体的场合,公开表白?对象还是跟了你七年的那个化妆师?”
    “是化妆师,也是我的女人。”海听澜语气也冲了起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我前些日子去川宁就是为了她。”
    “你的女人?哈!”海川气极反笑,“这七年,你身边缺过‘你的女人’吗?怎么,这次这个格外不同,让你海大影帝昏了头,连基本的游戏规则都忘了?玩玩那就行了,你还当真了?”
    海听澜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
    父亲的话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他心底最不愿面对的区域,是,他曾经风流,绯闻无数,真真假假,一半是逢场作戏,一半是欲望使然,那些面孔在记忆中早已模糊,她们依偎他,索取资源、名利,或是片刻温存,然后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唯有斓钰,那个总是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用柔软的刷子拂过他眉骨,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温水,在他被闪光灯包围时,投来担忧又克制目光的女人,才真真正正走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切实地产生了想要一辈子的心愿。
    她陪了他七年,从他崭露头角到登顶影帝,从最初的各取所需,到不知何时,她已成了他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习惯,融入了他的骨血。
    是他先越了界,动了真心。
    “她不一样。”海听澜抬起眼,那双惯会演戏的深邃眼眸里,此刻没有任何伪装,只有一片沉静的、燃烧已久的火焰,“以前的,都是过往云烟。但她,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未来?”海川的手杖重重杵在地板上,“你的未来是接手海氏集团!是维持你完美影帝的形象给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而不是和一个小小的、出身卑微的化妆师绑在一起,沦为全世界的笑柄!你知不知道你生日会上那几个代言对我们集团形象有多重要?生日会同时就是签约仪式!”
    “我知道。”海听澜站到父亲面前,已经比记忆中永远严肃、利益至上的冰冷的父亲高出了一个头,“正因如此,才更要在那一天告诉她,告诉所有人。我要给她的,不是地下情人的身份,而是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的资格。”
    “堂堂正正?她不过就是一个玩物罢了!你想让这样身份的女人进门?这辈子你都别惦记了!”海川冷笑着,伸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到了海听澜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