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由微微点头。经过这一番观察,他也看出了门道。罗家的跋扈是写在脸上的,反而容易对付;耿家的随和却让人捉摸不透。
子它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作为武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耿通身边那两个随从绝非等闲之辈。
尤其是那个武士,看似漫不经心地站着,实则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
"巴家主,"罗玉忽然开口,"家父应该快到了。"
"好啊,贵客要到了。"巴清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耿通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今天大家会很尽兴。"
他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李明衍。这个坐在末座的年轻人,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太过平静了。在罗家的排场面前不卑不亢,对自己的示好也不过分热情。这种分寸感的把握,绝非寻常人能做到。
"有意思的人不少啊。"耿通在心中暗道,但也没有深究。
毕竟今天的主角不是这个无名之辈,而是即将到来的他们三家的明争暗斗。
李明衍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人还没到,茶还好还热。
客人没到齐,那就多等等。
有时候,做一个旁观者,反而能看到更多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申时已过大半,正当众人都有些不耐烦时,山下的铃声终于再次响起。
这次的铃声极为特殊——好像与之前的有所不同,听下来,像是来客自己敲的。
先是九声长鸣,然后静默片刻,再九声长鸣。如此反复三次,庄重得如同朝廷大典。
"九九之数,这是把自己当王侯了?"张苍在心中暗想。
很快,一个奇特的队伍出现在山路上。最前面是四名身着锦衣的护卫开道,后面跟着八个乐师,一边走一边奏着悠扬的丝竹之声。再后面,才是真正引人注目的——一顶华丽的滑竿。
这滑竿用上等楠木制成,四周挂着锦缎帷幔。抬竿的不是普通轿夫,而是两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肌肉虬结,步履稳健。即便在崎岖的山路上,滑竿也平稳如在平地。
"用滑竿上山..."巴清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在蜀地,真正的强者都是骑马甚至步行,只有那些身体虚弱或者过分养尊处优的人,才会选择这种方式。
滑竿到了露台前,两个壮汉小心翼翼地放下。一个随从上前掀开帷幔,露出里面的人。
罗天,罗家第九代家主,终于露出了真容。
此人年约六旬,身材富态,大腹便便。他穿着一件紫色的蜀锦长袍,上面用金线绣满了各种吉祥图案。头上戴着镶嵌着东珠的冠帽,手上的扳指是极品的羊脂玉,就连鞋子都是用金丝织成。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那是一张十分疲惫的脸,眼袋浮肿,面色虚白,即便涂了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疲态。
"巴家主,让你久等了。"罗天在两个随从的搀扶下站起身,声音有些气喘。
耿通第一个起身行礼:"罗家主,别来无恙。"
巴清也站起身,微微颔首:"罗家主。"
罗天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主位。他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生怕摔倒。这种小心翼翼的姿态,与之前展示的威风形成了讽刺的对比。
坐定后,罗天这才注意到在场的其他人。他的目光在末座的李明衍身上稍作停留,皱了皱眉,似乎在想这是谁,但很快就移开了——显然,他并不认为一个坐在末座的年轻人值得关注。
罗玉和罗忠在罗家主耳边低语,手势之间指了指面前的桌案,看来是把刚才的功劳及时的和家主回报。
"今日承蒙巴家主邀请,罗某深感荣幸。"罗天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故作的威严,"不知除了叙旧,可还有其他要事?"
这话问得很直接,完全没有寒暄的意思。
张苍悄悄凑到李明衍耳边:"主公,这罗天看起来色厉内荏,恐怕不如传说中那般难对付。"
李明衍微微点头,声音极低:"张扬跋扈者易对付,因为其短处都摆在明面上。"他的目光转向耿通,"真正危险的,是那些不叫的狗。"
"不叫的狗?"张苍一愣。
"不叫的狗才更会咬人。"李明衍轻轻说道,"你看耿通,从进门到现在,处处显得谦逊有礼,与罗家形成鲜明对比。但你注意到了吗?他的两个随从,一个占据了最佳的观察位置,另一个则守在出入口附近。"
吕由和子它都听到了这话。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解气的神色。
被这两家折腾了半天,主公终于说了句痛快话——虽然用词不太文雅,但听着就是舒坦!尤其是想到刚才罗家那番做派,现在被比作"叫唤的狗",确实贴切。
"主公英明。"吕由压低声音,眼中闪过钦佩之色。
正在此时,巴清忽然开口:"诸位稍安勿躁,我们还要等一位贵客。"
罗天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还有谁?能与我们三家同席的,整个蜀地恐怕没有几人。"
他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末座,显然已经将那个"无名小卒"完全排除在外。在他看来,能让三大家族齐聚的场合,必然是蜀地最顶级的聚会,岂容寻常人参与?
耿通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什么都没说。他那双看似随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巴清这样精明的人,绝不会无的放矢。这第四位客人,恐怕大有来头。
山下的铃声再次响起,这次的节奏与之前都不同——不急不缓,平稳有度,像是官府特有的仪仗节奏。
"官府的人?"罗天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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