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里克正准备就稳定剂的话题深入,试探一下皇室的口风,手腕上的光脑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他皱了皱眉,看也没看就直接按灭了。
然而,光脑立刻再次响起,震动得更加急促。
谢嵩白抬了抬手,示意无妨:“阁下先接吧,或许是急事。”
贾里克这才歉然地笑了笑,拿出光脑接通。
还没等他开口,管家惊慌失措的声音就刺入他的耳膜:
“家主!不好了!巴泽尔阁下他……他……在惩戒室那边……被……被那个……”
管家的话说到最关键处,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通讯里传来一阵混乱的撞击声和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响。
还未等贾里克再说话,通讯就被切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贾里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握着光脑的手抖得厉害,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巴泽尔……惩戒室……被……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未尽的语句背后意味着什么。
谢嵩白看着他惶然失措的神情:“霍克阁下家里似乎有急事?先去处理吧。”
这话如同特赦令。
贾里克猛地站起身,仓促地行了个礼,声音发颤:“抱、抱歉,殿下,失、失陪了!”
说完,几乎是用跑的冲出了客厅。
看着贾里克惶惶离去的背影,谢嵩白放松身体,重新靠回伊琉斯肩头。
伊琉斯侧过头:“巴泽尔·霍克?他怎么了?”
谢嵩白摇头,脸颊蹭了蹭伊琉斯肩颈处的衣料,趁机又贴近了些:“不知道。看明天新闻吧,应该会有消息。”
他靠着伊琉斯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向厨房,准备晚餐。
甩干手上的水珠时,脑子里沉寂了有一段时间的0517忽然冒了出来。
【宿主,本世界核心剧情线已彻底稳定,原定主角的光环完全消散。】
【换而言之,您和您家雌君,现在成了这个世界实质上的主角了。】
谢嵩白正在洗菜,水流哗哗作响。
他愣了片刻,旋即失笑:【那挺好。】
成了世界主角,意味着最大的变数和威胁已经消除。
他不用再时刻担心意外破坏他们的安稳生活。
毕竟,主角嘛,总是或多或少会受到世界意志的偏爱。
【是啊,挺好的。】0517附和道。
它停顿了足足一分钟,才再次出声:【宿主,既然任务圆满完成,世界也稳定了……那我……我就先解绑啦?】
谢嵩白动作一停:【解绑?】
【对。】
【我们系统的存在,就是为了辅助宿主适应世界、规避风险、完成任务。】
【现在一切稳定,您也不再需要提前预知剧情走向了,我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说话间,谢嵩白竟从那电子音里,听出了一丝极力掩饰的落寞。
谢嵩白沉默地擦干手,靠在料理台边:【之后呢?你会去绑定新的宿主?】
【不会。】0517回答得很快,【我们这些为了特定小世界而衍生的辅助系统,在任务结束后,通常会被主神空间回收……进行格式化处理,然后投入下一个新生世界,从头开始。】
格式化……清零……
变成一张白纸,去迎接完全陌生的宿主和任务。
谢嵩白沉默了半晌。
凭心而论,虽然这个小系统有时候挺毒舌,还总爱看热闹,但他还挺喜欢这个越来越有人情味的小东西。
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从最初的互相嫌弃到后来的默契配合,0517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冷冰冰的程序。
而0517,也确实不太情愿脱离。
它原本只是个严格按照程序逻辑运行的系统,可这位宿主太不一样。
会跟它斗嘴,会真心夸它靠谱,会把它当做一个有情绪的伙伴来对待,而不是纯粹的工具。
这种感觉……它从未在其他系统那里听说过。
它不太愿意离开,可不得不这样做。
就在0517准备再次确认解绑程序时——
谢嵩白忽然问了一句:【主神之前答应我的两个要求,我用了一个‘留在虫族世界’,还剩下一个,对吗?】
0517愣了一下:【噢对,是有这么回事,确实还剩下一个要求权限。宿主您是想现在使用吗?】
【嗯。】谢嵩白应了一声。
——
次日清晨,伊琉斯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睡意。
卧室门被推开。
谢嵩白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蛋。
那蛋约有手臂大小,外壳乳白,表面光滑,隐隐流动着淡蓝色光晕。
伊琉斯的目光落在那个蛋上,陷入了沉思。
谢嵩白走到床边,将那颗蛋放在枕头上,这才看向伊琉斯。
“这个东西……说来话长。”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扼要地向伊琉斯解释了0517的存在。
伊琉斯沉默地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
“所以,殿下当时在街上出手……也是在执行那个‘任务’?”
他的记忆被拉回到那个街角。
他被洛维·西斯克拽着领口,周围是看客嘲讽的目光。
他几乎妥协认命。
一个罪雌,纵然是莫须有的罪名,世间也不会认可他的任何辩解。
这个世界,本就是雄虫为主。
可谢嵩白来了。
他只手撕裂暗色,引来一片天光。
谢嵩白看着伊琉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我说……是呢?雌君,你会怎么想?”
他想知道,当最初那场相遇被冠上“任务”的标签后,伊琉斯会如何反应。
随后,他听到了一声轻笑。
一声来自伊琉斯的轻笑。
雌虫坐在床沿,逆着清晨的阳光,银色的发丝如瀑垂落,勾勒着他清瘦的侧脸轮廓,眸中盛着碧海。
“其实……我当时在猜,殿下或许另有所图。”
伊琉斯的声音很平静。
那样尊贵的身份,仅凭一句“一见钟情”,远不能将他的行为完全合理化。
“但是,”他顿了几秒,声音轻得像叹息,“看到您的时候……就想,骗我也好,利用也罢。”
“我认了。”
无论初衷为何,他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并且心甘情愿地沉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