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好人抢虫雌奴做雌君》 第1章 他只是想安息 【我对虫族理解不算多,一些军事政事相关可能会简略描写,介意的宝子可以跳过~作者的心脏tree tree的,不经骂……不喜欢小说的各位左转就好~】 【上将性格偏沉默寡言,前期对于其身份着墨较少,后期会有战争部分,那里是上将的主扬——】 【有bug或ooc,包括哪里看不懂,直接艾特我,有问必答!】 谢嵩白没想到,亲手培育的大嘴花会终结他的生命。 颈动脉被那株平日里温顺的花咬住的瞬间,他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下辈子,绝不碰植物。 预想的剧痛没有降临。 眩晕感猛烈地冲击着他,整个大脑像是被粗暴地塞进高速旋转的滚筒。 意识模糊中,一道带着电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速衰竭,启动强制绑定程序。】 【宿主你好,我是0517,你的系统。】 谢嵩白的意识还陷在“我死了”的状态里。 “谁?我?”他茫然回应。 【无需怀疑。】电流音清晰了一些。 “绑定我?做什么?”他下意识回顾自己短暂的人生: 大学至今痴迷动植物实验,培育新品种是毕生追求。 嗯,确实算“毕生”了。 【感化黑化反派!】0517因为终于被问到重点而显得有些雀跃。 【在另一个世界里,反派的怨气太过强大,所以需要我们绑定宿主去感化他,让他认清自己,不再和正派势力负隅顽抗。】 【怎么样?宿主?我们已经检测过了,你的灵魂和那边世界的匹配程度高达99.99%,去了之后一定不会被排斥的!】 【去了那里之后,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去压制反派,你只需要......】 后面的话谢嵩白一个字没听进去。 他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比刚才被咬死前还要难受。 “不去。”他淡漠脸。 【那我就......啥?不去??】系统满腹的稿子还没说完,就被这两个字整得卡了个壳。 电流音好一会才接上:【宿主,不去的话你在这边就会死的!】 谢嵩白:“让我安息,谢谢。” 【......】 谢嵩白能感觉到系统的无语凝噎。 好玩。 这东西居然也会发省略号。 系统想了又想,把自己的数据库搜罗得快冒烟,才再度提出了一个算是有点诱惑力的点。 【那个,宿主,那边的世界两个男人恋爱是合法的。】 “嗯......嗯?”谢嵩白终于有了反应。 自己的取向不同这件事,除了已经过世的父母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也明白社会对自己这种人的包容度很低,因此也没有打算去尝试找一个。 或者说,他挑剔过头,没有任何人能入了他的眼。 国际顶尖大学的生物学博士,年仅二十六,问鼎了无数人穷极一生无法达到的山巅。 本来已经做好孤寡一生的准备,忽然有东西告诉自己,另一个世界,自己的取向合法? 不得不说,这个筹码给得..... 【检测到宿主情感波动,绑定的想法占比攀升!好机会!】0517忽然扯着电子音喊了一句。 【拜拜了您!】 谢嵩白:? 不是,这就给他安排了? ......这对吗? —— 意识再度恢复的时候,入目的是全然不同的世界。 沿路种着小腿高的灌木丛,颜色绿得过分,像是那种路边摆摊卖的廉价塑料制品。 天空倒是很蓝,飞行器井然有序飞过。 ......什么东西? 飞行器? 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到这么高级了吗? 【宿主,这里的世界可以以后有时间慢慢看。】0517欠扁的声音又幽幽响起。 【目标在前方两百米,现在剧情发展到了......等等,我还没传输剧情?】 “废话。”谢嵩白把视线从天上收回,转而投向道路尽头。 【宿主,你现在的身份是皇室比较受宠的五皇子,精神力A,足以碾压这个世界的大部分雄虫。】 【不过经系统检测,你的精神力在这个世界的等级为SS,这点可以由宿主自行公开。】 “......啥?雄虫?” 谢嵩白身形一僵。 就是电影里那种大虫子? 那种黑不垃圾满是触角阴暗扭曲爬行的大虫子? 他要感化一个大虫子? 他要不.....还是去死吧。 【宿主,这边调查发现,你之前了解过一部分虫族知识......】0517似乎有些惊讶,音调高了一点。 【但出于职业素养,我想我还是有必要科普一下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 【这个世界的雌雄虫比例严重失调,一只雄虫可以拥有一个雌君,众多雌侍以及无数雌奴。】 【雄虫之间可以互相交换雌侍和雌奴......】 接下来的话,谢嵩白又没听。 他整个人——整个虫的视线全部聚焦在前面转角处的那道身影上。 【闭嘴,0517。】 眼看自家宿主脚步加快,直奔马路中间,系统急出猴叫:【不行啊宿主,你不能想不开啊!你要死掉了我也会受罚的!!】 【前面那个,是不是你说的“反派?】谢嵩白脚步不停。 0517定睛一看:【是的,就是......】 【这任务我接了。】 【好......啊?】 0517不知第几次失语。 不是,究竟是什么让自家宿主突然转变态度了? 它已经做好体面受罚的攻略了,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 【那个,需要我传输反派的个人资料吗?】它唯唯诺诺,生怕一句话说错又让自家这位主决心去解决自己。 谢嵩白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 他的目光被牵引着,黏在了几步之外的身影之上,无法剥离哪怕片刻。 【宿主!先听我说一句,现在剧情发展到……洛维·西斯克,就是这个紫发雄虫,看上了反派,逼迫他做自己的雌奴……】 雌奴。 连呼吸的自由都没有的奴仆。 可以随意供他人玩乐的物品。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蝼蚁。 【宿主,你现在要做的是去露一面,让反派记住你……】 【只是去露一面?】谢嵩白微微皱眉。 【不能过多干涉原剧情,否则容易导致任务失败——】 就在谢嵩白的几步之外,那个紫发雄虫还在咄咄逼人,言语用词刻薄至极。 他的对面,那道纤长的身影依旧静默,一言不发地夺走了谢嵩白的呼吸。 流霜般的银发散漫垂落,在天光投下的琉璃晕染里泛着清光。 低垂下的翠色眼眸是深潭坠了星子,睫羽扫过眼睑,投下的阴影里,连深邃都带着拒人千里的淡漠——那是刻在骨血里的清冷。 即便此刻被人用最粗鄙的言语围猎,背脊仍笔挺如千年不折的竹。 暗色外套衬得他肤色苍白,却更像从水墨长卷走出的鹤。 清高到连屈辱都成了旁人可笑的闹剧。 第2章 抢虫雌奴当雌君 “怎么了?伊琉斯上将?哑巴了?”他的视线在雌虫清冷的眉眼上打了个旋,接着黏在了他的身上。 “偷窃皇家机密还袭击雄虫的罪名,够你掉脑袋了。不过嘛——”他拖长了调子。 “只要你乖乖去登记处,做我的雌奴,这点小事,我自然不会让你太难做的。” “哦,我忘了,你现在只是一只被剥夺了军衔的低贱罪虫,不能称你为‘上将’了。” “应该叫你......雌奴上将?哈哈哈......” 他刻意加重了“雌奴”两个字,每个音节都带着粘腻的恶意。 周围的几个跟班也笑出了声。 洛维又逼近了一步,抬起粗短的手指,朝着伊琉斯白皙的下颌探去。 “想想看,清冷孤高的上将,过了今天,就要成为我脚底匍匐乞怜的雌奴......那感觉还真是爽啊。” “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连路边最下贱的雌奴都不如。至少他们还懂得取悦雄主。” 洛维逼得很近,劣质香水的气味混杂着雄虫信息素,直冲伊琉斯的鼻腔,让他胃部一阵翻搅。 伊琉斯本能地侧脸避让。 然而视线抬起的一瞬,他看到了洛维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那几个穿着西斯克家族徽记服饰的护卫,眼神冰冷,手若有若无地搭在腰间的武器上。 反抗的念头被瞬间冻结。 几天后的审判庭,任何“攻击雄虫”的行为,都会成为钉死他的最后一根铁钉。 罪名会叠加,刑期会延长,甚至可能被直接剥夺一切公民权利,沦为真正的、毫无保障的玩物。 他下颌线绷紧,喉结压抑地滚动了一下,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摁回深处。 唯有那双向来沉静的翠色眼眸,此刻像结了冰的湖面,寒意刺骨。 他沉默着,身体微微后撤,试图拉开那令虫作呕的距离。 这无声的抗拒却彻底点燃了洛维的怒火。 “躲?”洛维的淫笑瞬间扭曲。 声音拔高,尖利刺耳,“一个贱雌,还敢躲我?!” “你现在这副贱样,除了我,谁还敢要你?!” “他雌父的,今晚不把你打个半死,我都对不起我这……” 话音未落,他猛地探出手,一把狠狠攥住了伊琉斯外套的领口。 粗糙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勒住了深色的衣料。 巨大的力道袭来,迫使伊琉斯不得不向前踉跄一步,弯下了那从未向任何虫低折过的、笔直的腰背。 银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倾泻而下,遮住了小半瞬间苍白如纸的脸颊。 伊琉斯重新垂下了眼睫。 紧绷的肌肉被他强行放松下来。 雄虫说的对。 眼下,他别无可选。 就在伊琉斯近乎绝望地准备承受这份屈辱,腰背被迫弯折的瞬间—— “放手。” 一道清冽的声音穿透了洛维尖锐的叫骂。 攥紧领口的力道骤然消失。 伊琉斯猝不及防,身体因惯性向后倒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 干净清冽的气息随之笼罩了他。 像雪后松林的味道,冲散了刚才令虫窒息的污浊。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视线直直撞进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 那双眼睛沉静深邃,此刻正同样看着他。 里面没有洛维那种令虫作呕的狎昵,也没有常见的怜悯或好奇。 洛维看清来虫,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他认得这张脸——皇室的五皇子谢嵩白,A级雄虫。 身份和等级远非他这个靠着家族作威作福的B级雄虫可比。 “殿、殿下?”洛维脸上挤出谄媚又惶恐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躬身,“您这是……?我、我正管教我这个不听话的雌奴呢,惊扰您了,实在抱歉。” 他一边解释,一边狠狠瞪了伊琉斯一眼。 “雌奴?” 这两个字清晰地传入耳中,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伊琉斯的心脏。 他瞳孔骤然缩紧,本就苍白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嘴唇抿成一条没有生气的直线。 前所未有的难堪席卷了他。 比被洛维辱骂、被当着众多雄虫强行拖拽更甚。 他不想让眼前这个虫,这个所谓的“五皇子”,看到自己如此狼狈、如此低贱的模样。 谢嵩白的目光一直落在伊琉斯脸上,没有错过他瞬间惨白的脸色和那双翠眸深处极力压抑的屈辱与绝望。 难以察觉的心疼掠过他微蹙的眉头。 他无视了伊琉斯身体瞬间的僵硬,在两虫身影交叠的阴影处,轻轻握住了伊琉斯垂在身侧、指节发白的手。 那手冰凉一片。 谢嵩白这才将视线转向洛维,语气平淡无波:“你的雌奴?在登记处登记过了?” 洛维一愣,随即有些得意,以为这位皇子殿下是在确认他对“物品”的所有权。 “还没呢殿下!这不正要押着这个贱虫去登记嘛!您是不知道,他有多不服管教,依我看,就是雌管会那帮废物关得还不够狠,让这种低等军雌忘了自己……” “那就好。” 谢嵩白毫无预兆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洛维的得意僵在脸上,没明白这句“那就好”是什么意思。 谢嵩白握着伊琉斯冰凉的手,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自己掌心蜷缩了一下。 他抬眼,清晰地吐出下一句: “他现在是我的雌君了。” 第3章 谁让你把反派娶回家了?! “……啊?” 他身后那几个狐朋狗友般的雄虫也集体石化,面面相觑。 一个即将上军事法庭、前途尽毁的军雌,做五皇子的雌君? 开什么宇宙玩笑! 伊琉斯也彻底愣住了。 近在咫尺的墨发雄虫,面容精致得近乎虚幻,那双沉静的墨眸如同最深的寒潭,却又奇异地没有洛维之流惯有的污浊与傲慢。 他从未见过如此……令虫屏息的存在。 雌君? 这个词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童话。 如果是给他做雌奴…… 伊琉斯混乱的思绪里竟飞快地掠过这个念头,带着近乎认命的苦涩。 至少,总好过落入洛维那种货色手中。 洛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额角渗出冷汗,声音更加谄媚,却难掩其中的急切: “殿、殿下!您是不是……不太清楚情况?这个……这位军雌,他、他几天后就要被强制婚配了!按照规矩,他这种身份,根本不可能做雌君,最多只能……”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一个戴罪之身、即将被强制分配的军雌,只配做最低等的雌侍或雌奴,连做雌君的资格都没有! 殿下您何必自降身份? 谢嵩白脑子里瞬间炸开了锅:【0517!强制婚配?什么情况?我老婆要被强制配给别的虫了?!】 0517的电子音带着无奈:【宿主!重点错!你现在应该用身份震慑洛维,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不是原地求婚!】 宿主不应该干涉原本剧情的啊…… ……等等?刚刚他用的什么称呼? 【再说一句废话,我现在就找辆车撞死自己。】 0517:【……】 它认命地快速调取资料。 【刚传输了伊琉斯上将的资料。根据这个世界的《雌虫婚配条例》,高阶军雌若在服役期内未能缔结婚约,退役或……呃,因故失去军职后,将由婚配中心强制分配。身份最高只能是雌侍。】 雌侍? 那个名义上比雌奴好一点,但本质上仍是雄虫之间可以随意交换、取乐的“物品”? 他老婆? 去他妈的。 谢嵩白直接掐断了脑内通讯,屏蔽了0517所有后续的尖叫。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重新落回伊琉斯身上,那双深邃的墨眸里少了些许平静,多了点……小心翼翼? “伊琉斯上将,”他的声音依旧清冽,“你……愿意成为我的雌君吗?”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 伊琉斯翠绿色的眼眸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他看着谢嵩白,那眼神里有震惊,有茫然,最终沉淀为一片近乎死寂的自嘲。 愿意?成为雌君? 这位殿下……大概是在开玩笑吧。 或者,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属于高位雄虫的戏谑? 以他现在的处境——被剥夺军职,身负叛国指控,即将被强制分配——他连做雌奴都未必有雄虫愿意接收,以免惹上麻烦。 雌君?那是天方夜谭。 但……一个机会。 一个近在咫尺的、可能改变他滑向深渊轨迹的机会。 与其被强制分配给某个像洛维一样的、甚至更不堪的雄虫,在屈辱和折磨中耗尽最后一点尊严……不如抓住眼前这个。 这位五皇子殿下…… 至少,他看起来干净。 死在他手里,大概也比死在那些垃圾手里要体面些。 这个念头瞬间占据了伊琉斯的脑海。 他不再去看洛维那张扭曲惊怒的脸,也不再去看谢嵩白深邃得让他心慌的眼睛。 他微微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声音的平稳: “殿下垂怜,是卑职的荣幸。”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雌奴伊琉斯,听从您的吩咐。” 他刻意强调了“雌奴”两个字,既是提醒谢嵩白现实的残酷,也是……给自己一个心理上的台阶。 他不敢奢望雌君。 能成为这位殿下的雌奴,已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谢嵩白握着伊琉斯的那只手,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在说出“雌奴”二字时,指尖无法控制地狠狠蜷缩了一下。 谢嵩白没有纠正伊琉斯那句“雌奴”。 他墨色的眸子转向洛维,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句惊世骇俗的“雌君”宣言从未出口。 “登记处,”谢嵩白的目光扫过洛维,语气平淡得像在询问天气,“就在前面?” 洛维被问得一怔,随即心头那点惊疑瞬间被“恍然大悟”取代。 是了!这位殿下怎么可能真让一个戴罪军雌当雌君? 不过是看上了这贱雌的皮相,想收为雌奴玩玩罢了! 等殿下玩腻了……到时候还不是他洛维的囊中之物? 想通了这点,洛维脸上重新堆起谄媚的笑,甚至带上了几分自以为是的“同道中虫”的意味。 他殷勤地指向不远处一个烫金大字的门面:“对对对!殿下您看,就那儿!手续很快的,几分钟就好!” 谢嵩白微微颔首。 他握着伊琉斯那只依旧冰凉的手,不再给任何虫反应的时间,直接拉着他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伊琉斯被他拉着,身体僵硬地跟上,脚步有些踉跄。 银发垂落,遮住了他惨白失神的脸。 雌奴……也好。 至少,暂时脱离了洛维的魔爪。 至于以后……他不敢想。 与此同时,谢嵩白的脑内频道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信息爆炸: 【0517!听见没有!】 【我姓谢的,今天!就!有!老!婆!了!】 0517:【……】 【我有老婆了!活的!好看的老婆!】 【…………】 冰冷的数据库深处,0517的核心代码正在报错。 按照最高指令,宿主此刻应该只是短暂露面,用身份震慑洛维后立刻离开,让伊琉斯按照原定轨迹成为洛维的雌奴,在无尽的折辱中埋下黑化的种子! 这才是关键剧情点! 现在呢? 谁能告诉它,为什么它的宿主直接把目标反派抢走了?! 不仅抢走,还一步到位要登记成雌君?! 这已经不是蝴蝶效应,这是彗星撞星球级别的剧情崩坏! 【宿主,】0517的电子音透出一种生无可恋的疲惫,【你现在还想死吗?】 它真的累了。 毁灭吧。赶紧的。 任务失败就失败吧,被惩罚或者格式化,都比处理眼前这完全失控的局面强。 谢嵩白正牵着未来老婆的手,走向婚姻登记处,闻言精神体都荡漾了一下: 【死?死什么死?我刚娶到老婆就死?那让我老婆守活寡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0517:【……】 它彻底放弃了沟通。 这届宿主,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第4章 信我,不会解除 阳光透过高耸的玻璃穹顶洒落,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照着往来虫族的身影。 当谢嵩白牵着伊琉斯的手走进来时,原本忙碌而带着一丝压抑氛围的大厅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工作雌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愕。 原因无他。 亲自踏入婚姻登记处的雄虫,屈指可数。 通常都是雌虫战战兢兢地捧着雄虫签署的文件前来办理。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被牵着的那个银发雌虫——伊琉斯上将! 那个曾经站在帝国军部顶端的传奇,如今却身陷囹圄、被剥夺一切荣光的罪雌。 看着伊琉斯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和低垂的眼睫,雌虫们心中涌起深切的同情和惋惜。 看这模样,恐怕是连雌侍都混不上,只能登记为最低等的雌奴了…… 曾经叱咤风云的上将,沦落至此,实在令虫唏嘘。 谢嵩白敏锐地察觉到那些落在伊琉斯身上的、带着怜悯与审视的目光。 他脚步微顿,不着痕迹地侧移半步,挺拔的身影完全将伊琉斯挡在了身后,隔绝了那些刺目的视线。 这一动,让大厅里所有虫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谢嵩白身上。 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虫神在上! 这是……幻觉吗? 大厅内,无论是工作雌虫,或是那些等待登记的雌虫,全都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们的目光死死黏在谢嵩白那张精致得毫无瑕疵的脸上。 墨发如缎,眼眸深邃如夜,周身萦绕着清冷矜贵、不容亵渎的气扬。 太美了。 美得超越了现实,像从古老画卷中走出的神祇。 “天……这、这是哪位阁下?”有工作雌虫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皇子!他衣襟上有皇室的徽记!”旁边有虫低声惊呼。 “他……他亲自带着伊琉斯上将……来登记?” “伊琉斯上将……这运气……” 角落里,一个刚登记完雌侍身份的雌虫,看着被雄虫护在身后的伊琉斯,眼中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强烈的羡慕甚至嫉妒。 给这样一位身份尊贵、容貌惊为天虫的雄虫殿下做雌奴? 这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哪怕只是雌奴! 伊琉斯能感受到四周瞬间聚焦又变得无比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将他洞穿。 他垂着眸子,视线落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长长的银发垂落,像一层薄纱。 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提醒着他,那只手的主虫,正握着他的命运。 他不敢去想那些目光背后的含义,是怜悯他的遭遇,还是……嫉妒他此刻的“幸运”? 羡慕他……成为了殿下的雌奴? 羡慕他今后求死不得的生活? 羡慕他……折了一身羽翼,陷入黑暗泥泞无法自拔,苟且偷生的现状? 一名身着正式制服、看起来像是主管的雌虫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 他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快步上前,姿态恭敬得近乎卑微,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 “尊、尊敬的殿下,您……您需要办理什么登记业务?”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被谢嵩白挡在身后的伊琉斯,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但还是需要确认流程。 谢嵩白没有立刻回答。 他感受到掌中那只手依旧冰凉,甚至因为四周的注视而更加僵硬。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伊琉斯低垂的银发上,轻轻捏了捏伊琉斯修长却冰冷的手指。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伊琉斯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谢嵩白这才转回头,看向那名紧张的主管雌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寂静的大厅: “登记一下,雌君。” “——!!!” 整个登记大厅,落针可闻。 所有虫,包括那位主管雌虫,都彻底石化了。 脸上只剩下纯粹的震撼和茫然。 雌……雌君?! 给……给一个身负盗窃机密重罪、即将被强制婚配的罪雌?! 还是五皇子殿下亲自来登记?! 虫神在上!他们一定是集体出现了幻听! “雌君”二字落地的瞬间,伊琉斯猛地抬起了头,翠色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涛。 他想开口,想确认这荒谬绝伦的宣告,想提醒这位殿下现实的残酷——他这样的罪雌,连做雌奴都已是“恩赐”。 然而,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谢嵩白微微侧身,正对着他。 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没有半分玩笑或施舍的意味。 相反,他唇角极轻地扬起一个弧度,眼神温和得像融化的初雪。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拨开伊琉斯颊边垂落的几缕银发。 “上将,”他的声音软化不少,只对着伊琉斯,“我不是言而无信的虫吧?” 指尖拂过皮肤的触感微凉,伊琉斯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他感觉到被谢嵩白握住的那只手,指节被温柔地分开。 对方修长的手指滑入他的指缝,掌心相贴,十指紧紧扣住。 这个动作带来的冲击,远比言语更甚。 伊琉斯身体瞬间绷紧,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 陌生的、属于雄虫的体温透过交缠的手指传来。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被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银发下的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主管雌虫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找回一丝神智,声音干涩发紧:“殿、殿下……您确定……是雌君?” “是。”谢嵩白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目光依旧落在伊琉斯身上。 流程在一种近乎梦游的状态下进行着。 登记处的雌虫们动作僵硬,眼神在谢嵩白和伊琉斯之间来回扫视。 尤其是看到他们始终紧扣的双手时,脸上的表情只剩下纯粹的茫然。 很快,印制着皇室特殊纹章、象征着最高婚约等级的“雌君契约书”——也就是这个世界的结婚证,被恭敬地递了过来。 主管雌虫双手捧着契约书,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按照帝国法律,您任何时候持此契约书前来,即可单方面解除婚姻关系,不会对您有任何影响……” 言外之意,若是雌虫胁迫您来登记的,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就会还您自由。 这是善意的提醒,也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雄虫的婚约,随时可以变成废纸。 谢嵩白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瞬间,他就敏锐地捕捉到身旁伊琉斯的气息骤然低沉下去。 那刚刚被他握着才有一丝暖意的手,瞬间又变得冰凉,甚至微微发颤。 谢嵩白一慌。 伊琉斯会不会也觉得……他也是一时不清醒? 但,只要他认定了的人或事,至死不渝。 他连死都必须死在自己一手培养的大嘴花手里——那是他毕生的事业。 更何况,现在的他,世界里没有了别的。 只有眼前的银发雌虫。 他对他一见钟情。 他想对他好,想把一切都奉献给他。 离婚? 绝无可能。 谢嵩白一把抓过那张契约书。 他看都没看那个多嘴的主管雌虫,直接将契约书塞进了伊琉斯那只没被他握住的手里。 “拿着,”他的声音比刚才拔高了一点,墨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伊琉斯瞬间抬起的、带着惊愕的脸,“这个,你保管!我不会来解除的!信我!” 主管雌虫:“……???” 大厅里其他竖着耳朵偷听的雌虫:“!!!” 真的……会有这样的雄虫吗? 不仅亲自来登记,还把象征着绝对掌控权的契约书……塞给了雌君? 还承诺……不会解除婚约?! 无数道目光钉在谢嵩白和伊琉斯身上 伊琉斯的手被那硬质的契约书硌得生疼,但他却感觉不到。 他只是低头,怔怔地看着手中那份沉甸甸的、烫金的契约书,又抬头,撞进谢嵩白那双写满了认真的墨眸里。 信他? 他能……信吗? 第5章 自省 大厅里静得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另一位穿着稍显正式制服、看起来职位更高些的工作雌虫,终于从后台区域快步走出,试图打破这窒息的僵局。 他双手捧着一块光屏,小心翼翼地递到谢嵩白面前。 “尊贵的殿下,按照流程,还需要您……呃,您和您的雌君,确认一下这份财产分割与归属协议。” “主要是关于……呃,雌君名下现有及未来财产的分配比例、管理权归属、以及……” 光屏上密密麻麻列着条款,核心内容不言而喻: 雌虫的一切,从现有的星币、房产、投资,到未来的收入、继承权甚至战功抚恤,都将被雄虫完全掌控。 雌虫能保留多少,全凭雄虫的“恩赐”写在纸上。 这是赤裸裸的掠夺,是这个社会赋予雄虫的特权。 谢嵩白的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条款,眉头瞬间拧紧。 “比例?” 谢嵩白抬眸,看着眼前的雌虫。 工作虫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解释:“是、是的殿下!按照惯例,雄主会填写雌虫可以保留的财产比例,通常……是0%到10%之间,具体看您的意愿……” “0%?” 意思是,雌虫连支配自己财产的自由都没有? 荒诞。 他不再看那个工作虫,直接伸手拿过对方手中的电子笔,直接翻到比例填写栏,在“雌君保留比例”后面,写下了:100%。 字迹隽秀,和他的虫一样。 工作虫倒抽一口冷气:“殿、殿下,这……这不合规……” 谢嵩白置若罔闻,手指继续翻飞,在“财产管理权归属”一栏,干脆利落地勾选了“雌君自行管理”。 在“债务承担”一项,他粗略扫了一眼,随即勾选了“雄主承担所有债务”。 “还有问题?” 谢嵩白终于停笔,抬眼看向那个已经石化的高层工作虫,眼神冰冷如刃。 “没、没有了!殿下!”工作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声音都变了调。 谢嵩白将光屏和电子笔随手丢回给对方。 他再次侧过身,面对一直沉默低着头的伊琉斯,神色瞬间又柔和了下来。 “好了,都解决了。”他轻声说。 “我们回家。” 0517给的资料里,伊琉斯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不得不起兵反抗的上将。 而他的不幸,是多方面的。 制度的压迫,雄虫的肆意欺辱,以及……那两个主角明里暗里的打压。 可是,他本身,又有什么错? 生在这个错误的社会,没有遵循那该死的制度,还保留着应当有的那一身傲骨? 谢嵩白无视了身后那一片死寂和无数道几乎要将他后背灼穿的目光,牵着伊琉斯的手,走出了那栋金碧辉煌的建筑。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伊琉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脚步还有些虚浮。 银发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毫无血色的唇。 他低头看着被谢嵩白紧紧扣住的手指,又看看自己另一只手里攥着的、那页象征着他从地狱边缘被强行拽回的契约书,思绪一片混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谢嵩白拉着他在街道旁慢慢走着。 下午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 走了几步,谢嵩白忽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正对着伊琉斯,墨色的眼眸中,没有了登记处里那种宣告式的淡漠,反而多了一丝……罕见的郑重。 甚至可以说,是局促。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在登记处里低了很多。 “伊琉斯上将,”他开口,目光坦荡地直视着伊琉斯那双深潭般的翠眸,“刚才……是我趁虫之危。” 伊琉斯猛地抬眼,翠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个。 “利用你现在的困境,没给你太多选择的时间和余地,就把你……绑成了我的雌君。”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绑”这个词不够恰当,又补充道,“……拐成了我的雌君。” “趁虫之危”、“绑”、“拐”…… 这些字眼从一个身份尊贵的A级雄虫口中说出,带着近乎荒诞的自省。 伊琉斯彻底怔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这位五皇子殿下可能的反应。 高高在上的施舍、漠不关心的利用、或者只是图一时新鲜…… 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道歉。 他握着契约书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谢嵩白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握着伊琉斯的那只手微微用了点力。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不讲道理。”他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些,“但我向你保证,伊琉斯。这个雌君的身份,不是枷锁。”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 “它是我给你的……一个位置。一个在我身边,不需要向任何虫弯腰的位置。” 阳光落在谢嵩白精致的侧脸上,为他周身清冷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暖色。 伊琉斯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猛地松开。 他看着谢嵩白那双深邃如墨、此刻却盛满了温度的眼睛,看着对方脸上那毫不作伪的郑重,那句“趁虫之危”的话语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沉默在两虫之间蔓延,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许久,伊琉斯深吸了一口气。 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剧烈翻涌的情绪风暴。 再抬眼时,那双翠色的眼眸深处,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他看着谢嵩白,声音很轻,带着沙哑: “殿下……” “……不算趁虫之危。” 第6章 我只要你 但谢嵩白听清了,脸上的笑意瞬间深了几分。 伊琉斯有些不解。 雄虫这般开心……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 一句……堪称无礼的话? 谢嵩白看了眼天色,自然地转换了话题:“上将,你住在哪里?” 伊琉斯的身形瞬间凝滞。 银发垂落,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线条骤然绷紧的下颌。 他沉默着,握着契约书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骨节用力到泛白。 记忆在脑中翻涌。 军部那间简洁却充满归属感的宿舍,早已随着军衔被剥夺而关闭。 后来……后来是在忠心耿耿的副将家里,那个堆满杂物的狭窄角落。 副将冒着巨大风险收留他,却引发了副将雄主的滔天怒火。 他清晰地记得那个雄虫指着他的鼻子,唾沫横飞地咒骂他是“带来晦气的灾星”,勒令他立刻滚出去。 他不想连累副将,连夜离开了。 再之后…… 再之后,他像一抹游魂,在帝都星最混乱的廉价旅店角落辗转。 那些地方充斥着劣质酒精的气息,勉强容身,却绝不是“住处”,更不是“家”。 他没有回答。 沉默本身,就是最清晰的答案。 谢嵩白看着伊琉斯瞬间僵硬的身体和低垂的头,什么都明白了。 【0517!房子!飞行器!立刻!我要带我老婆回家!】 0517的电子音带着麻木:【……行。】 那一个“行”字,仿佛是从数据库深处挤出来的。 谢嵩白忽略了系统的崩溃,重新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伊琉斯身上。 墨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轻视或怜悯。 他向前微倾身体,声音放得极缓。 “雌君,”他唤他。 不再是“上将”,而是更私密的称呼。 “跟我回家……好吗?” 家? 这个字眼如同一个生锈的铁锥,猝不及防地凿进伊琉斯冰封的心口。 他猛地抬起头,翠色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他还能……有家吗? 一个属于他的,不会被驱赶,不需要看任何虫脸色的……地方? 这过于奢侈的念头,仅仅在脑海中闪过一瞬,就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楚。 —— 飞行器还未抵达,街道旁的喧嚣却先一步闯入他们的世界。 不远处,一个衣着光鲜的雄虫正对着跪在地上的雌奴厉声呵斥,言语粗鄙不堪。 雌奴卑微地匍匐着,苦苦哀求,换来的却是雄虫毫不留情的一脚狠踹。 雌虫闷哼一声,蜷缩在地,身体因疼痛和恐惧剧烈颤抖。 伊琉斯的目光被那景象钉住了一瞬。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翠色的眼眸深处一片沉寂,像结了冰的湖,映不出半点波澜。 他看着那雌奴绝望的姿态。 那应当也是他的结局。 几秒钟后,他极其缓慢地移开了视线。 神色中掺了近乎麻木的平静。 谢嵩白顺着伊琉斯的视线望去,眉头瞬间拧紧。 他立刻明白了伊琉斯此刻的心情——那雌奴的遭遇,就是洛维为他准备的、触手可及的未来。 老婆在担心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这个念头让谢嵩白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痛。 他侧身一步,用自己挡住了伊琉斯的视线,将那一幕隔绝在外。 他转过身,正对着伊琉斯:“怎么了?” 他捏了捏掌中那只骨节分明却依旧冰凉的手。 伊琉斯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着眼睫,视线落在两虫交握的手上,长长的银发遮住了他大半表情。 沉默在两虫之间蔓延,只有不远处那雄虫刺耳的辱骂声隐隐传来。 谢嵩白耐心地等待着。 他以为伊琉斯会问出那个沉重的问题——您以后也会这样对我吗? 然而,当伊琉斯终于抬起眼睫时,那双深潭般的翠眸里并没有预想中的恐惧。 他望着谢嵩白,眼神复杂难辨,里面沉淀着更深沉、更隐晦的东西。 他沉默了片刻,薄唇微启,声音很轻。 “殿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您以后……若有了雌侍和雌奴,” 他的目光扫过谢嵩白握着他的手,又落回谢嵩白脸上,问出了一个完全出乎谢嵩白意料的问题。 “……也会像现在这样,对他们……这么温柔么?” 他不敢想以后。 或者说,在他的设想中,殿下只是一时新鲜。 等新鲜感过去,他也会沦为那等供虫取乐的玩物。 只是,方才被小心翼翼对待的感觉太过温暖,让他不可抑制地生了几分贪念。 若是殿下今后纳雌侍和雌奴……他们所享受的,也是现在这样温柔的对待? 想到面前雄虫对其他雌虫也会是这般温润模样,心里没由来地憋闷了几分。 鬼使神差地,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谢嵩白:“……?!” 他整个人——整个虫都愣住了。 不是担心自己被打骂,而是……在担心他谢嵩白会对别的虫温柔? 老婆这是……在吃醋? 对他有占有欲了?! 难以言喻的喜悦猛地冲上头顶,让他那双沉静的墨眸瞬间亮得惊虫。 老婆心里有他! 老婆也喜欢他!!! 谢嵩白几乎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握着伊琉斯的手猛地收紧,身体下意识地前倾,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瞬间逼近伊琉斯。 漆黑的眼眸亮得惊人,直直望进伊琉斯那双带着试探和酸涩的翠眸深处。 “不会。” 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没有雌侍。”他盯着伊琉斯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没有雌奴。” “只有你。” “伊琉斯,我只要你。” 第7章 我的规矩,在你这里 他定定地看着谢嵩白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墨色的眼眸亮得惊虫,几乎要将他灼穿。 他……应该信吗? 信这个雄虫所谓的“只有他”? 他不知道。 这承诺太过美好,美好得像一个精心编织、一触即碎的幻梦。 在这个世界里,雄虫的誓言,比星尘还要易逝。 但胸腔深处,那颗早已沉寂冰冷的心脏,却不受控制鼓动了一下。 伊琉斯迅速垂下了眼睫,长长的银发再次遮住了他眼中所有翻腾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辆线条流畅、印着皇室徽记的银灰色飞行器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稳稳停下。 舱门向上开启。 0517适时在谢嵩白脑中说:【宿主,专属飞行器。】 它已经放弃挣扎了。 剧情?让它见鬼去吧。 谢嵩白心情极好,完全无视了系统的绝望。 他拉着伊琉斯,引他走向飞行器开启的舱门:“回家。” 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轻快。 伊琉斯被他带着,顺从地踏上飞行器。 舱内空间宽敞,装饰低调而奢华,弥漫着一谢嵩白身上相似的、干净清冽的气息。 他沉默地在柔软的座椅上坐下,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 飞行器速度极快,帝都星繁华的街区和宏伟的建筑在窗外掠过,渐渐被更为宁静、绿意葱茏的区域取代。 最终,飞行器在一座掩映在苍翠古树和精心修剪的花园中的府邸前缓缓降落。 府邸的建筑风格融合了古典的雅致与现代的简洁,白色的主色调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宁静。 与皇室身份相称,却又没有过分的张扬。 舱门再次开启。谢嵩白率先起身,朝伊琉斯伸出手,眼神温和地看着他。 伊琉斯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手,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座宁静雅致的府邸。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白色的廊柱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这里……就是殿下口中的“家”? 他沉默地将自己冰凉的手放入谢嵩白的掌心,借力站起身。 踏上府邸前光洁的台阶时,他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迟疑。 厚重的雕花大门无声地向内开启。 门内,明亮的光线倾泻而出,照亮了玄关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一个穿着得体管家制服、气质沉稳的中年雌虫早已恭敬地垂手侍立在门内。 看到谢嵩白,他立刻躬身行礼:“殿下,您回来了。”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谢嵩白身后半步的虫。 嗯?殿下带别的虫回来了? 可喜可贺,可…… 当看清伊琉斯的脸时,管家沉稳的表情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伊琉斯上将? 那个被剥夺军衔、身陷叛国丑闻的前帝国上将? 殿下怎么会……把他带回来? 伊琉斯清晰地捕捉到了管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愕和审视。 这种目光他太熟悉了。 这是幼时暂住在叔父家时,所有的虫们看他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只闯进窗户的丑陋爬虫。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下颌线收得更紧,握着契约书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想要将自己隐藏起来的冲动再度涌上心头。 他垂下眼睫,避开了管家的视线。 谢嵩白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瞬间绷紧的气息。 他握着伊琉斯的手紧了紧,侧身一步,再次将伊琉斯挡在了自己身后,隔绝了管家的目光。 他看向管家,脸上温和的神色瞬间褪去,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疏离。 “赛恩斯。” 管家立刻收敛心神,恭敬垂首:“是,殿下。” “这位是伊琉斯。” “——我的雌君。” “从此刻起,府邸内所有权限,包括我的书房、星网终端、金库密钥……一切,都对伊琉斯完全开放。” “见到他,等同于见到我。” 管家赛恩斯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权限全开? 等同于殿下? 给……给这位前帝国上将、现在的……雌君?! 他的脸上只剩下了呆滞的空白。 伊琉斯站在谢嵩白身后,清晰地看到了管家脸上那片凝固的震惊。 那目光像无形的针,刺得他浑身不自在。 深埋的自厌感再次翻涌上来。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块突兀的污渍,被强行嵌入了这光洁无瑕的圣殿。 他下意识地又往谢嵩白身后挪动了几分,几乎要将自己藏进对方的影子里。 谢嵩白敏锐地察觉到身后那细微的退缩。 他不再理会石化状态的管家。 “跟我来。” 他拉着还有些僵硬的伊琉斯,径直穿过玄关,踏上铺着柔软地毯的旋转楼梯,走向二楼。 管家赛恩斯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两虫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猛地回过神。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又难以置信地望向楼梯上方。 整个世界都玄幻了不少。 殿下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二楼走廊尽头,是主卧的双开雕花木门。 谢嵩白用指纹解锁,门无声滑开。 他拉着伊琉斯走进去,随即转身,正对着他。 房间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景致。 阳光透过轻纱洒在光洁的地板上。 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舒适、铺着深色丝绒床品的床,柔软的地毯延伸至独立的衣帽间入口。 另一侧半开的门后,隐约可见奢华盥洗室的轮廓。 “这里,”谢嵩白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是你的房间。” 伊琉斯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眼前的一切——那张大到足以容纳数虫的床,柔软得能陷进去的地毯,几乎可以称为房间的衣帽间…… 主卧。 殿下的主卧。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 他猛地后退一大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凉的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殿下,”他脱口而出,“这不合规矩。这是您的主卧,我……我不能……” 后面的话语被死死扼住,化为一片难堪的窒息。 他怎么能……怎么配占据雄主的寝卧? 这是无法饶恕的僭越。 是对殿下尊贵身份的……玷污。 谢嵩白看着他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和那双翠眸中翻涌的惊惶与自我厌弃,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钳子狠狠夹住。 他立刻上前一步,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几乎能感受到伊琉斯紊乱的气息。 他直直望进那双写满不安的翠色眼眸深处。 “规矩?” 谢嵩白微微挑起眉峰,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我的规矩,就是这里。”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整个空间,最终,后重新落回伊琉斯那张写满抗拒和不安的脸上: “在你这里。” 门外,刚刚挣扎着跟上楼、正走到门边的管家赛恩斯,恰好听到了最后两句话。 他脚步猛地一顿,手里捧着的、原本打算汇报府邸事务的电子终端“啪嗒”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 他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彻底石化在原地。 让雌虫睡主卧?! 殿下……您是真的疯了吗?! 谢嵩白无视了门外的动静。 他伸手,轻轻握住伊琉斯的手腕,将他从抵着的门框边拉开。 他拉着依旧僵硬如雕塑的伊琉斯,一步步走向那张宽大的床,在床边站定。 谢嵩白手上微微用力,让伊琉斯在柔软床沿坐下。 床垫因重量微微下陷。 接着,在伊琉斯惊愕茫然的目光中,谢嵩白单膝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是近乎臣服的姿态。 谢嵩白仰起头,目光由下而上,凝视着坐在床沿的雌虫。 他需要微微仰视,才能看清伊琉斯低垂的脸。 伊琉斯彻底怔住了。 他垂眸,看着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A级雄虫殿下。 看着他单膝点地的姿态,看着他需要仰视自己的角度,看着他墨色眼眸中那份毫无作伪的专注……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骤然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热流猛地冲破冰封的河床,在胸腔里鼓噪。 血液瞬间涌上耳根和脸颊,带来一阵陌生的灼烧感。 他从未……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刻。 一位雄虫,一位皇子,在他面前,放低了姿态。 第8章 给雌君做饭 滚烫的血液冲刷着四肢百骸。 耳根和脸颊的灼热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一抹前所未有的、混乱而强烈的感觉在心底炸开。 他好像……对这个仅仅相识不到半日的雄虫,生出了不该有的、近乎荒谬的……渴望。 一见钟情?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他自己都心惊肉跳。 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军雌,竟会对一个雄虫……一见钟情? 这简直比他的叛国指控更离谱。 然而,身体最真实的反应骗不了他。 谢嵩白靠近时那股清冽的气息,握住他手腕时传来的温度,此刻仰视他时那双专注的墨眸……都像无形的钩子,时时刻刻牵引着他。 这认知让他既恐慌又……隐秘地雀跃。 长久以来被规则和等级压制的自我意识,被谢嵩白一次次颠覆规则的举动,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那缝隙里,探出了一点连伊琉斯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带着试探的勇气。 他看着依旧单膝蹲在自己面前的谢嵩白,看着他脸上那份纯粹的认真。 他能……放肆到什么程度? 这位殿下的纵容,底线在哪里? 伊琉斯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狂乱的心跳。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移开视线,反而微微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谢嵩白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上。 他没有再提出任何关于“规矩”的异议。 只是任由谢嵩白握着他的手,感受着那份前所未有的温度。 门边,管家赛恩斯依旧保持着石化的状态,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 管家感觉自己的虫生观彻底崩塌重组。 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坏掉了。 谢嵩白握着伊琉斯的手,站起身,顺势将伊琉斯也从床沿拉起来。 “先熟悉一下环境,”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冽,“府邸不大,你可以随意看看。” 他松开手,目光扫过手腕上精致的光脑,显示的时间已近傍晚,“该准备晚餐了。” 这句话像一道赦令,让僵立在门口、仿佛被施了石化咒的管家赛恩斯猛地回魂。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背脊,脸上瞬间堆起职业化的恭敬。 晚餐! 殿下终于说了句符合雄虫身份的话! 教导新来的雌君如何侍奉雄主、安排膳食、管理家事…… 这才是他这位资深管家该做的! 赛恩斯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声音带着终于找回定位的沉稳:“是,殿下!晚餐事务请您放心,我会悉心指导……” 他后半句“如何为您安排妥帖的晚餐”还没出口,就被谢嵩白紧接着的话硬生生堵回了喉咙里。 “嗯,”谢嵩白淡淡应了一声,目光甚至没从伊琉斯身上移开,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食材准备得精细些,新鲜点。我要给雌君做饭。” 赛恩斯:“……?!” 他维持着躬身的姿势,脸上“终于可以大展身手”的跃跃欲试瞬间凝固。 耳朵里嗡嗡作响。 给……给雌君做饭?! 殿下……亲自下厨?! 虫神在上!他一定是刚才在楼梯上摔坏了听觉中枢! 否则怎么会听到如此惊世骇俗、足以颠覆整个虫族社会认知的指令?! 赛恩斯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服务过三代皇室的管家素养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谢嵩白,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最后化为一片彻底的空洞和死寂。 像个年久失修的机器,彻底卡死在了原地。 伊琉斯也被谢嵩白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翠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愕然。 给他……做饭? 在这个世界里,雄虫踏入厨房,那是比恒星爆炸还要罕见的奇闻。 他下意识地看向谢嵩白。 “殿下……”伊琉斯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您……会烹饪?” 谢嵩白对上他写满问号的眼睛,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试试看。” 总不会比培育大嘴花更难。 他自己一个人活了近二十年,基本生活技能还是有的。 他补充道,“赛恩斯,食材清单稍后发给你,尽快备好。” 说完,他不再理会彻底石化的管家,目光重新落回伊琉斯身上:“想先去看看书房,还是花园?” 伊琉斯看着谢嵩白那双沉静却蕴藏着无数惊世骇俗念头的墨眸,又瞥了一眼旁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管家石像。 他沉默了片刻,翠色的眼眸深处,那点微弱的光似乎更亮了些。 “听殿下的。”他低声道。 谢嵩白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极其自然地再次牵起他的手:“那先去花园走走。” 他拉着还有些怔忡的伊琉斯,旁若无人地绕过门口那尊名为“赛恩斯”的石化雕像,朝着楼下走去。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管家赛恩斯才像被解除了定身咒,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他手忙脚乱地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给雌君做饭…… 殿下…… 这个世界……真的坏掉了。 第9章 老婆主动碰我了? 夕阳熔金,给精心修剪的花木和远处白色的建筑轮廓镶上温暖的边。 空气里浮动着草木的清香,隔开了整个喧嚣的世界。 伊琉斯沉默地跟在谢嵩白身侧半步之后,目光偶尔掠过那些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花卉。 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属于谢嵩白的温度,以及对方始终不曾施加任何强迫的牵引。 心底那点试探的勇气,如同藤蔓,在无声的纵容下悄然滋长。 他稍稍落后了一点点,指尖在谢嵩白的手心轻轻勾了一下。 谢嵩白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转头看他。 他只是收拢手指,将那点细微的试探稳稳包裹住。 伊琉斯抬眼,看着谢嵩白沐浴在夕照里的侧脸。 线条精致得不似凡俗,墨色的发梢被染成暖金色。 谢嵩白表面维持着清冷疏离的皇子仪态,墨眸沉静地欣赏着落日余晖。 然而他的精神频道里,正经历着一扬小型海啸: 【0517!看到没!我老婆!美得像画出来的!】 0517:【……】 【想照顾他一辈子……】谢嵩白的精神体荡漾着粉红色的光晕,【想每天给他做饭,看他吃……】 0517:【……?】 毁灭吧。 谢嵩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打算进一步向崩溃的系统描述他老婆在夕阳下睫毛有多长—— 一只手,带着细微的颤抖,轻轻抬了起来。 伊琉斯看着谢嵩白被晚风吹拂到颊边的一缕墨色碎发。 那缕发丝不羁地贴着他白皙的皮肤,破坏了那份完美的清冷感,却……莫名地吸引虫。 超越了所有“规矩”和“不该”的冲动驱使着他抬起了手。 他小心翼翼地将谢嵩白颊边那缕发丝拨到了线条优美的耳后。 指尖掠过皮肤的温度转瞬即逝,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谢嵩白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思绪,连同脑中对0517的疯狂输出,都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 【……老婆主动碰我了?】 0517:【……】 伊琉斯做完这个动作,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皮肤微温的触感。 巨大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他做了什么? 他……未经允许触碰了雄虫? 而且是掌握了他生杀予夺的雄虫! 他猛地收回手,指尖蜷缩进掌心,脸色又白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等待着预想中的呵斥或嫌恶。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并未降临。 谢嵩白缓缓地转过头。 伊琉斯撞进了一双墨色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不再沉静,不再清冷,像是揉碎了满天星辰洒落其中,璀璨得惊人。 紧接着,那张脸庞上,唇角一点点向上扬起,弧度越来越大,最终绽放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带着纯粹愉悦的笑容。 那笑容像初春破开冰面的暖阳,瞬间照亮了整片庭院,也晃花了伊琉斯的眼。 伊琉斯怔在原地,看着那个足以令日月失色的笑容,看着对方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巨大的欢喜。 欢喜……? 不是恼怒,不是指责…… 是……欢喜。 因为他的触碰而产生的……欢喜。 谢嵩白就这样心情极好地拉着还有些懵然的伊琉斯走回了府邸。 客厅里,管家赛恩斯正以一种魂飞天外的状态,指挥着家务机器人搬运食材。 看到两人手牵手进来,他的眼神又空茫了一瞬。 谢嵩白却毫不在意,拉着伊琉斯在客厅中央站定。 他松开伊琉斯的手,转而从自己手腕上解下那个造型精致、嵌着皇室徽记的个人光脑终端。 随后,将那象征着身份、权限和无数机密的终端,递到伊琉斯面前。 动作随意得像递一杯水。 “权限已经全开,我的就是你的。需要联系谁,或者查什么,直接用就行。” 伊琉斯的目光落在递到眼前的光脑上,瞳孔骤然紧缩。 雄虫的……光脑? 就这么……递给他了? 他还记得,军部一位战功赫赫的副将,仅仅因为替醉酒的雄主拿光脑时不小心碰亮了屏幕,就被他那暴戾的雄主当扬打断了双手 刺耳的骨裂声、副将压抑的惨叫、雄主狰狞的咆哮…… 那是这个世界的铁律。 雄虫的光脑,是绝对的禁区,触碰即是大逆不道。 而现在,这位五皇子殿下,不仅让他碰,还让他……随便用? 权限全开…… 伊琉斯彻底怔在原地。 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终端,像在看一件随时会爆炸的星舰核心。 谢嵩白没察觉到伊琉斯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把光脑直接塞进伊琉斯僵硬冰凉的手里,金属外壳冰冷的触感让伊琉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痉挛了一下。 “我去准备晚餐。” 他转过身,步履轻快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伊琉斯和管家赛恩斯。 伊琉斯僵硬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光脑终端。 金属外壳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直抵心脏。 他感觉这东西烫手得几乎要拿不住。 管家赛恩斯的目光死死钉在伊琉斯手中的那个光脑上,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从呆滞、到震惊、再到一片空白的全过程。 他机械地转动僵硬的脖子,视线缓缓从光脑移到伊琉斯那张依旧苍白的脸,又移向厨房门口。 赛恩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连同几十年培养的管家素养,彻底碎成了齑粉,渣都不剩。 只有厨房里隐约传来的、某位皇子殿下不成调的哼歌声。 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惊悚。 第10章 通讯 手中那枚属于五皇子的光脑终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一个带着自毁意味的念头悄然滋生。 用。 用它做点什么。 看看这位殿下所谓的“权限全开”,所谓的“信任”,到底能承受多少。 看看这看似美好的幻梦,会在哪一个微小的动作下,露出狰狞的獠牙。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雌虫被惩罚的“原罪”。 他点开了光脑。 幽蓝的光屏亮起,界面简洁空旷。 皇子殿下的使用记录少得可怜,只有寥寥几个官方通讯和系统推送。 这空寂,反而更显出手中之物的分量。 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悬停片刻,最终落下。 他点开通讯录,在最底端找到了两个名字。 那是他仅存的心腹,副将尤恩格和朗利。 他迅速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发出: 「有空联络。」 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 伊琉斯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握着光脑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他盯着屏幕,像等待审判。 几乎就在下一秒,光脑终端猛地在他掌心震动起来。 一个来自尤恩格的加密视频通讯请求闪烁着。 伊琉斯翠绿色的眼瞳骤然收缩。 来了。 他点下了接通。 既然做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验证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没有例外。 光屏瞬间展开,分割成两个小窗。 左边窗口,是尤恩格那张刚毅却写满焦急的脸。 右边窗口,是朗利,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屏幕。 “上将?”尤恩格的声音压得极低,“您……您怎么用……那位的光脑?您在哪里?是不是遇到……”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若非身陷绝境,性命攸关,雌虫怎敢动用雄虫的光脑?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求救信号。 朗利的声音更沉:“上将,坐标安全吗?需要接应?” 伊琉斯看着两张熟悉的、写满担忧的脸,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厨房隐约传来锅铲碰撞的轻响。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摇了摇头。 “不是。”他的声音很轻。 不是遇险,不是求救。 这个否定的答案让两位副将更加困惑。 尤恩格急得额头青筋都绷起来了:“那……那是怎么回事?殿下他……他强迫您做了什么?” 他只能想到最坏的可能——比如,被迫发出某种指令。 伊琉斯再次摇头。 他看着光屏里两张焦急的脸,第一次觉得解释如此困难。 他沉默了片刻。 “我和殿下……登记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那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身份: “……雌君。” 光屏两端,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尤恩格:“……?” 朗利:“……?” 两张坚毅的脸上,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凝固。 雌……雌君?! 给五皇子……当雌君?! 用殿下的光脑……是因为……成了雌君?! 这信息量太大,太颠覆,太超出他们的认知边界。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一阵混合着油脂焦香和清新蔬果气息的浓郁香味,悠悠然地从厨房的方向飘散过来。 香味强势地钻入了客厅每一个角落,也钻进了伊琉斯的鼻腔。 伊琉斯微微一动,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厨房的门开了。 谢嵩白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白瓷盘走了出来,盘子里色泽诱人的菜肴散发着更浓郁的香气。 雄虫墨色的发梢被厨房的热气熏得微湿,几缕贴在额角,冲淡了平日的清冷,添了几分烟火气。 伊琉斯在听到门响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 他瞬间从沙发上站起,脊背挺得笔直,握着光脑的手下意识地想藏到身后,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僵硬地停在身侧。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雄虫看到了。 看到自己拿着他的光脑,擅自打开通讯,把客厅作为背景,和自己的副将联络。 谢嵩白端着盘子,目光扫过客厅。 他看到了僵立如雕塑的伊琉斯,看到了他苍白的脸色,也看到了他手中光脑亮着的屏幕。 以及屏幕上那两个同样屏住呼吸的军雌。 电光火石间,谢嵩白明白了。 他放下盘子,朝着伊琉斯走了过去,步履依旧轻松。 “伊琉斯?” 他声音温和,目光落在光屏上那两个定格的表情上,“这两位是……你的朋友?” 他用的是“朋友”这个在虫族社会里对雌虫来说几乎奢侈的词汇。 尤恩格和朗利在光屏里看到谢嵩白那张惊为天虫的脸逼近,感觉自己的脑髓都要沸腾了。 尤恩格猛地吸了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呛到。 朗利条件反射地想行军礼,手臂抬到一半又僵住,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谢嵩白没等伊琉斯回答,便对着光屏微微颔首。 姿态是皇室特有的矜持,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和有礼:“你们好。我是谢嵩白。” 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而非头衔,显得不那么高高在上。 “伊琉斯现在和我在一起,很安全。” 这句“很安全”,像一道惊雷劈在尤恩格和朗利混乱的脑海里。 ……安全? 和雄虫待在一起,这个行为本身……能和安全沾边? 谢嵩白介绍完自己,便再度按着伊琉斯在沙发前坐下。 他弯下腰,几乎贴着伊琉斯的耳畔,声音放的很轻。 “晚饭好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伊琉斯的耳廓,让那冰凉的肌肤瞬间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和他们聊完就过来吃,好吗?” “……我按我记忆里……嗯,按我觉得你可能喜欢的口味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伊琉斯彻底怔住。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暴怒、质问、鄙夷、当扬摔碎光脑,甚至用上那些惩戒室里的东西…… 他连最坏的结果都预演了千百遍。 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平静。 会是这样的……温和有礼。 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预想中的雷霆并未降临,反而是温言软语和近在咫尺的气息。 巨大的落差让他整个虫都陷入了一种茫然无措的失重感中。 他下意识地抬眼,想从谢嵩白的表情里找到一丝虚假的痕迹,却只撞进那双清澈坦荡、带着纯粹期待的墨眸里。 尤恩格和朗利死死地盯着光屏这端。 那位传说中清冷孤高的五皇子殿下,正贴着他们上将的耳朵……低语? 还……亲手做了饭? 在……介绍菜色?! 他允许上将吃饭? 尤恩格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虫蛋。 朗利则是一脸“我是不是在做梦”的极致茫然。 眼神彻底放空,仿佛在思考虫生的终极意义。 这画面,比他们经历过的最惨烈的星际战扬还要具有冲击力。 他们的上将……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位五皇子殿下……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吗? 第11章 这反应……不对 随后,他再度温声询问:“你们继续聊?还是……” 他的目光落在伊琉斯依旧有些失神的脸上。 伊琉斯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先……吃饭吧。” 他急于结束这混乱的局面,也……被那温暖的香气牵引。 话一出口,他才猛地意识到这回答是多么不合规矩。 没有询问,没有请示,直接做了决定。 光屏那头,已经成婚、深谙雄虫脾性的尤恩格瞳孔骤缩,差点惊呼出声! 这种命令式的回答,对他们这种雌虫而言,简直是找死! 朗利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拳头,准备随时替上将求情。 谢嵩白的视线从伊琉斯脸上移开,落在了光屏中两位副将写满惊骇的脸上。 尤恩格和朗利瞬间屏住呼吸,冷汗几乎要浸透后背的军服。 求饶的话在舌尖打转—— “抱歉,失陪。你们的‘上将’,暂时借我共进晚餐。” 话音落下,他伸手轻轻按掉了视频通讯。 光屏瞬间熄灭。 尤恩格:“……?” 朗利:“……?” 通讯结束前最后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那位五皇子殿下伸手按掉光屏的画面,以及他们上将那依旧茫然无措的侧脸。 借? 共进……晚餐? 两位副将对着瞬间变黑的屏幕,彻底石化在原地。 感觉自己的虫生观被扔进了黑洞搅拌机。 餐厅。 一张铺着素雅桌布的小型圆桌。 谢嵩白拉开一张椅子,示意伊琉斯坐下。 伊琉斯身体僵硬地走过去,动作带着明显的迟疑。 雌虫……通常是没有资格与雄主同桌用餐的。 他们只能侍立一旁,等雄主享用完毕,再去喝营养液充饥。 现在,他却要和殿下……面对面坐着吃饭? 巨大的反差让他如坐针毡。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指令的新兵。 谢嵩白在他对面落座:“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伊琉斯迟疑地拿起筷子,许久未吃过正常的食物,导致他的动作有些生涩。 上一次吃饭,似乎还是在几年前。 那次的自己因为陷入小型黑洞而身负重伤,军部为慰问他,特批下来一小碗白粥。 那是他屈指可数的进食。 眼前这些看上去就价格昂贵的蔬菜,是他作为雌虫,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的。 他垂下眸子,夹起一小块离自己最近的、看起来清淡的蔬菜,送入口中。 味道很好,保留了食材本身的清甜。 他沉默地咀嚼着,目光低垂,不敢多看对面的雄虫。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餐具碰撞声。 几分钟后。 一块色泽红亮、裹着浓郁酱汁的糖醋排骨,突然出现在伊琉斯低垂的视野里,稳稳地落在他碗中的白米饭上。 伊琉斯夹菜的动作瞬间顿住。 他抬眼。 谢嵩白正收回公筷,墨色的眼眸看着他。 “这个味道应该不错。” 他语气平常。 伊琉斯的目光落回碗里那块排骨上,又迅速扫过桌上的菜。 他这才注意到,谢嵩白夹给他的,都是离他稍远、但他刚才视线似乎……多停留了那么半秒的菜。 酸甜口的肉,酱汁浓郁的排骨…… 而那些过于辛辣或者纯素的菜,雄虫自己夹得多一些。 他……在观察自己的喜好? 而且……观察得精准。 伊琉斯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沉默地夹起那块排骨,送入口中。 酸甜适口,肉质软嫩。 谢嵩白看着伊琉斯小口地、认真地吃着那块排骨,墨色的眼底掠过一丝的得意。 他的精神频道又活跃起来,【五分钟,我就知道老婆喜欢酸甜口,不喜欢辣和太素的。】 【我就知道,做那么多年的失败实验还是有用的。】 0517:【……哇。宿主厉害。】 晚餐在奇异的氛围中继续。 伊琉斯沉默地吃着碗里的食物,动作依旧有些生疏。 谢嵩白则显得随意得多,一边吃,一边状似无意地将伊琉斯似乎偏好的几道菜往他那边推了推。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响。 管家赛恩斯垂手侍立在餐厅入口的阴影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那双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在殿下和那位“雌君”之间来回扫视。 每一次看到殿下极其自然地给伊琉斯夹菜,或者伊琉斯沉默地吃下,他的世界观就无声地崩塌一块。 伊琉斯碗里的米饭快见底了。 他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餐桌中央那盆冒着热气的菌菇汤。 汤色清亮,香气扑鼻。 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他放下筷子,伸出手,拿起了放在锅边的汤勺。 随后,他舀起一勺汤,越过餐桌,稳稳地倒入谢嵩白手边那碗还没动过的空汤碗里。 管家赛恩斯在阴影里猛地吸了一口气,又死死憋住。 这才是对的。 这才是雌虫该做的。 侍奉雄主用餐! 他几乎要热泪盈眶,破碎的世界观有了一丝粘合的迹象。 然而,下一秒—— 谢嵩白看着自己碗里突然多出的、热气腾腾的清汤,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夹菜的动作停在半空,墨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碗里那勺汤,又缓缓抬起,看向对面正收回汤勺、神色平静无波的伊琉斯。 【老婆给我盛汤了!他主动给我盛汤!】 精神波浪在脑子里疯狂翻滚。 0517:【……】 谢嵩白也不在意系统的装死,放下筷子,墨色的眼眸亮得惊人。 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雀跃:“谢谢。” 管家赛恩斯:“……?” 刚刚升起的那点“世界恢复正常”的欣慰瞬间被这声“谢谢”击得粉碎。 雌虫侍奉雄主是天经地义! 雄主说“谢谢”? 这比殿下亲自下厨还惊悚。 ……不对,没有那个惊悚。 好了,他也快疯了。 伊琉斯也被谢嵩白这过于灿烂的笑容和那声清晰的“谢谢”弄得微微一怔。 翠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 这反应……不对。 雄主接受侍奉是理所当然,何须道谢? 他沉默地放下汤勺。 晚餐接近尾声。 桌上的菜肴被消灭了大半,气氛似乎比开始时松弛了一点点——至少对谢嵩白来说是这样。 第12章 我只要你,做你自己 “殿下,”他开口,声音平稳,但搭在桌沿的手指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按照……惯例,新登记的雌虫,应当前往雌管会接受训导课程。”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明日便去报到。” 谢嵩白的动作一顿,墨色的眼眸抬起,看向伊琉斯。 【0517?】他在脑中发出疑问,【什么训导?】 0517的电子音带着被生活反复蹂躏后的麻木。 【《雌虫婚配后规范守则》第三章,第二节。新缔结婚约的雌虫需在七日内前往雌管会接受为期三天的“雌德”及“侍奉雄主规范”培训。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跪姿标准、应对雄主责罚的正确姿态、如何取悦雄主、雌侍/雌奴管理守则……】 谢嵩白:【……】 什么鬼东西? 去他妈的跪姿和应对责罚的姿态。 一股无名火瞬间窜起,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他需要冷静。 不能在老婆面前失态。 他定了定神,将餐巾放在桌上,站起身。 没有回应伊琉斯的话,而是直接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腕。 “跟我来。”他声音平静。 伊琉斯顺从地被拉起,跟着谢嵩白走上二楼,回到了那间宽敞明亮的主卧。 管家赛恩斯在楼梯口看着这一幕,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点点。 这才对。雌虫就该去雌管会接受管教。 殿下终于要回归正途了? 卧室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谢嵩白拉着伊琉斯走到床边,让他坐下。 自己则站在他面前,微微俯身,墨色的眼眸望进伊琉斯那双深潭般的翠眸里。 “伊琉斯,”他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敲在寂静的空气里,“你刚才说,应该去雌管会。你自己……也觉得应该去吗?” 伊琉斯没有立刻回答。 他避开了谢嵩白过于专注的目光,视线落在深色的丝绒床单上,银色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许久,他才近乎是嗫嚅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大家……都去。”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解释。 “而且……接受训导,对雄主……有益处。” 这句话,是试探,更是将最后的选择权,连同可能降临的惩罚,一起推到了谢嵩白面前。 他在用行动丈量,这位殿下为他划定的安全边界,究竟在哪里。 这份纵容,是否真的能包容他拒绝这个社会强加于雌虫的“义务”? 还是在触及“雄主利益”这条红线时,就会轰然倒塌? 谢嵩白看着伊琉斯低垂的头,看着他紧绷的肩膀线条,看着他放在膝上、指节用力到发白的手…… 深切的无力感和心疼狠狠攫住了他。 老婆的安全感低到尘埃里了。 需要一点一点,用行动去填满。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像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伊琉斯强装的平静。 他身体猛地一颤,手脚瞬间冰凉。 来了。 果然……还是触怒了殿下吗? 拒绝接受“有益于雄主”的训导,这就是他的极限了吗? 接下来会是…… 就在伊琉斯的心沉入冰窟,等待着预想中的发怒时,谢嵩白动了。 他没有斥责,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迅速转身,大步走向靠窗放置的书桌。 上面除了契约书,还有一张,印着帝国雌管会徽标的通知单。 是通知伊琉斯去雌管会报到的通知书。 谢嵩白抓起那张薄薄的纸,重新走回床边,停在伊琉斯面前。 翠色的瞳孔被茫然和抗拒填满。 他看着谢嵩白,看着那张象征着他“义务”的通知书,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然后,在伊琉斯震惊到失焦的目光中。 谢嵩白双手捏住通知单的两端。 刺啦——!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撕裂声,骤然打破了卧室的死寂! 那张通知书,被那双骨节分明、属于雄虫的手,干脆利落地从中撕成了两半! 碎片被随手扔在地毯上。 谢嵩白俯视着伊琉斯那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翠色眼眸,俯视着他脸上褪尽血色的苍白。 他微微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与伊琉斯惊惶抬起的目光平齐。 “没有‘应该’。”他说。 他一字一顿,目光锁住伊琉斯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伊琉斯,我只要你,” “做你自己。” 伊琉斯闻言,先是猛地一颤,随即迅速低垂下头。 银色的发丝滑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沉默得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谢嵩白看着他低垂的头和紧绷的肩线,心被狠狠揪紧。 担忧驱使他再次缓缓蹲下。 依旧是单膝点地的姿态,微微仰头,试图看清伊琉斯的神情。 这一次,他看到了。 在低垂的银色睫毛下,那双翠绿如深潭的眼眸边缘,泛着一圈极淡、却清晰可辨的红痕。 老婆……哭了? 谢嵩白的心猛地一沉,瞬间被巨大的慌乱淹没。 是……该死的雌管会? 还是……刚才自己撕通知单的行为吓到他了? 就在谢嵩白心乱如麻,无数猜测和自责在脑中翻腾时,伊琉斯低垂的视线,落在了谢嵩白撑在膝盖上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 撕碎了象征枷锁的通知书,也……撕碎了他对这个冰冷世界根深蒂固的认知。 时间凝滞了一瞬。 下一刻,在谢嵩白惊愕的注视下,伊琉斯抬起了自己那只一直紧握成拳、冰凉僵硬的手,伸向谢嵩白放在自己膝上的手。 他的动作很慢,指尖微凉,轻轻地握住了谢嵩白的手腕。 那力道很轻,只要稍微用力便能挣脱。 谢嵩白的呼吸骤然停滞。 伊琉斯微微倾身,低下了他那即使在最屈辱时刻也未曾真正折过的头颅。 温软的唇落在谢嵩白的手背上。 谢嵩白的身体瞬间僵直。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离。 只能感觉到手背上那转瞬即逝的、却滚烫到足以灼伤灵魂的柔软触感。 以及伊琉斯俯身时,银色发丝拂过他手背带来的微痒。 第13章 允许我爱你 谢嵩白洗漱完毕,换上了舒适的睡衣。 他用眼角余光瞥着依旧坐在床边、沉默不语的伊琉斯,心里盘算着去收拾好的客卧休息。 虽然他很想和老婆一起睡,但是…… 结婚第一天,总归还是规矩点好。 谢嵩白刚抬脚,就被一个极轻的声音叫住。 “殿下……” 他回过头。 伊琉斯坐在床沿,灯光在他银发上投下清冷的光晕。 他抬眼看着谢嵩白,那双翠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沉甸甸的落寞。 谢嵩白瞬间读懂了他的眼神。 他在无声地询问:您……不需要吗? 雄虫回过头的瞬间,伊琉斯的心跳停了一瞬。 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呼吸也乱了节奏。 他不想做这种事。 至少……不是今天。 不是和雄虫认识一天不到,摸不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性格的时候。 可是,他已被剥夺了一切。 财富、地位、军权、尊严…… 除了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他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献给这位给予了他“雌君”之名、颠覆了他所有认知的雄虫殿下。 履行“义务”,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稻草。 看着伊琉斯眼中那片深沉的落寞,谢嵩白的心像是被浸了冰水的棉絮堵住,闷得发疼。 他沉默地走回床边,握住了伊琉斯放在膝上的,冰凉的手。 “伊琉斯,”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并非不想。” 他顿了顿,墨色的眼眸坦荡地望进伊琉斯惊愕抬起的眼中,“但我更希望,是在你真正愿意的时候。而不是……把它当作偿还或者义务。”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床的另一侧。 那里不知何时,被伊琉斯整齐地摆放了几件物品。 泛着冷光的金属长鞭,刃口异常锋利的大号裁缝剪,缠绕着狰狞倒刺的短棍…… 都是社会的认知中,雌虫应当为雄主准备的“情趣工具”。 也是……施加痛苦的刑具。 谢嵩白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个世界是集体疯了吗?!谁要拿这种东西碰我老婆?!】 【我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玩意儿?!】 0517:【……】 有没有可能,在别的虫眼里,疯的是宿主你老人家? 【每个雄虫的家,都配备有一间惩戒室。】它道。 【用于给雄主储存趁手的工具和关押惹他们不满的雌虫。】 谢嵩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 这鬼地方。 明天就给它拆了。 他松开伊琉斯的手,走到床边,俯身,动作利落地将那堆金属物件一件件拿起,看也没看,拉开旁边装饰柜的抽屉,一股脑儿全扔了进去,然后“咔哒”一声上了锁。 伊琉斯看着他的动作,身体瞬间再度僵硬,翠色的眼眸里的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强行压抑的恐慌。 殿下,是嫌弃这些工具不够好吗? 做完这一切,谢嵩白重新走回伊琉斯身边。 他没有再提客卧的事,而是直接按住伊琉斯的肩膀,将他轻轻推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自己也随即掀开被子,躺在了他身边。 “今晚我睡这里。” 谢嵩白无奈地轻笑一声,抬手去摁床头灯的开关。 “怕你一个re……虫,又胡思乱想。” 啪嗒。 灯被熄灭,黑暗瞬间笼罩。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两人面对面侧躺着,隔着很近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 过了许久,谢嵩白才轻声开口。 “伊琉斯,那些东西,我永远不可能把它们用在你身上。永远。” 他指的是被锁进抽屉的“工具”。 “我说过的话,句句属实。” “你不需要去雌管会。” “不需要学那些劳什子玩意儿。” “你是我的雌君。是我……没问过你的意愿,就自作主张把你拐来的。” 他轻声说着,视线在黑暗中会一寸寸描摹着对面虫的轮廓。 最后一句话,轻得像叹息。 “所以,也应该由我来……爱你。” 黑暗中,伊琉斯翠绿色的眼眸无声地睁大了。 他能感觉到谢嵩白落在他脸上的视线,那份专注和认真,即使在黑暗中,也沉重得让他心头发颤。 为什么? 这三个字在他心底疯狂盘旋。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他到底有什么值得? 一个身负叛国罪名、一无所有、连身体都伤痕累累的废雌…… 他根本不配。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久到谢嵩白几乎以为伊琉斯已经睡着,或者根本不想回应时,一个极轻的声音终于从黑暗中响起: “殿下……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是……爱? 谢嵩白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脱口而出,随即觉得这个词太过轻浮,不够郑重,立刻急切地补充解释:“不是……不是那种肤浅的,是……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 他卡壳了一下,寻找着最恰当的描述。 “……觉得心疼。觉得……你……不该被那样对待。想……把你从那片泥沼里拉出来,想……护着你。”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 “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我很奇怪?” 谢嵩白的声音在黑暗中戛然而止。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伊琉斯的回应。 黑暗像一层柔软的幕布,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也放大了彼此的气息和心跳。 伊琉斯静静地听着。 “一见钟情”……“心疼”……“想护着你”…… 奇怪? 确实。 这太奇怪了。 这颠覆了他对雄虫、对这个世界运行规则的所有认知。 一个身份尊贵的A级雄虫,会对一个身陷泥沼、背负污名的军雌……一见钟情? 会心疼?会想要……护着? 荒谬。 可偏偏说出这话的虫,是谢嵩白。 是那个用行动一次次打破他认知的雄虫。 是那个撕碎通知书、锁起刑具、说着“爱你”的雄虫。 黑暗给了他一丝继续追问的勇气。 翠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无声地睁着,望着谢嵩白模糊的轮廓。 许久,他才开了口,声音因为情绪波动而带上了听得出的颤抖。 “殿下……不觉得亏吗?” 他轻声问。 “我……什么也给不了您。” 地位、财富、荣誉……甚至一个干净的名声,都没有了。 唯一剩下的,这具身体,对方似乎也并不急切地想要索取。 谢嵩白在黑暗中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地在被子下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温热,摸索着触碰到伊琉斯放在身侧、依旧冰凉僵硬的手指。 伊琉斯的身体瞬间绷紧。 谢嵩白的手指伸入伊琉斯的指缝,再次与他十指相扣。 掌心相贴的温暖,瞬间驱散了指尖的冰凉。 他收紧手指,将那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亏?”谢嵩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把你带回来,是我做过最赚的决定。”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 “你在这里,在我身边,呼吸着,睡着……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给’了。” 他握着伊琉斯的手,微微用力。 “伊琉斯,你不需要‘给’我任何东西。你只需要……允许我待在你身边。允许我……爱你。” 伊琉斯的手指在谢嵩白的掌心蜷缩了一下。 没有回应。 只有两人交错的、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声。 谢嵩白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握着伊琉斯的手,感受着掌心下那微凉的指尖,在自己的体温包裹下,极其缓慢地回暖。 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懈。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淹没了伊琉斯强撑的意志。 连日来的惶恐、屈辱、绝望,以及今日这翻天覆地的冲击,早已耗尽了他的心力。 困意悄然落下。 他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沉入了睡眠。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第14章 雌管会上门 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主卧熟悉的天花板轮廓。 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条细长的光带。 紧接着,他感觉到了颈侧的温热呼吸,和轻轻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 伊琉斯靠着他,睡得很沉。 银色的发丝散落在他颈窝,带来细微的痒意。 一条手臂自然地搭在他的腰间,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传来温热的体温。 谢嵩白僵住了,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花纹。 他还有些恍然。 自己真的穿越了。 那种俗套小说里的剧情,之前和他合作实验的女生和他聊起过。 他记得对方说的恰好是虫族的小说,当时实验室锁门了,等待开锁师傅的他,被迫听了三个小时。 之前的他嗤之以鼻,现在的他追悔莫及。 早知道就多了解一些了……穿越的规则,什么主神……系统…… 和……那些小说里,主角是怎么和他们的雌君相处的。 谢嵩白垂下眼。 晨曦的金色光晕落在伊琉斯脸上,柔和了所有棱角,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美得惊心动魄。 美得……让谢嵩白忘记了呼吸。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相拥而眠”这个词会用在自己身上。 更未想过,会有一个生命如此信任地、毫无防备地依偎在他怀里,呼吸交融,体温共享。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伊琉斯微微敞开的领口处。 那里,从脖颈延伸至锁骨的线条优美流畅,但在靠近肩颈的位置,一道淡色的疤痕隐约可见。 那是能量武器擦过的痕迹。 再往下,被衣料遮盖的地方,他知道,必然还有更多——属于战扬,也属于这个扭曲世界加诸于他的伤痕。 这张在晨光中美得令人屏息的脸庞下,藏着多少伤痛和挣扎? 他曾经背负着怎样的重压,才能在昨夜,在这个陌生的怀抱里,最终卸下防备,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谢嵩白才打算起床。 他极其缓慢地将伊琉斯搭在他腰间的手臂抬起一点点,轻轻挪开,随后,从被窝里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 站在床边,他回头看着依旧沉睡的伊琉斯。 雌虫在失去依靠后,只是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侧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眉头舒展,呼吸均匀。 谢嵩白墨色的眼底漾开一片柔光,唇角无声地勾起。 他轻手轻脚地换上衣服,轻轻带上门。 楼下客厅。 管家赛恩斯早已笔直地侍立在客厅中央,看到谢嵩白独自下楼,他躬身道:“殿下,雌管会负责训导课程的官员发来通讯,称二十分钟后抵达府邸。需要我……” 他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楼上主卧的方向。 ……去请雌君殿下起身准备吗? 后半句还没完全吐出,谢嵩白已经脚步未停地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方向明确地朝着厨房。 “不需要,我会和他们说。” 赛恩斯:“……?” 说什么? 殿下您又要说什么? 上上次是“给雌君做饭”,上次是“谢谢”,这次…… 不好的预感。 二十分钟后,门铃准时响起。 管家赛恩斯深吸一口气,抱着悲壮的心情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三名穿着雌管会标准灰色制服的官员,为首的是个面容严肃的雌虫,身后跟着一个亚雌记录员和另一个捧着金属箱的雌虫。 客厅里,只有谢嵩白一人。 他坐在主位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饮品,墨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地扫过进来的官员。 为首的雌虫官员目光迅速扫过空旷的客厅,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得体的恭敬行礼:“殿下日安。我等前来接引伊琉斯阁下前往雌管会接受训导课程。” 他刻意用了“阁下”这个相对中性的称呼,但语气里那份公事公办的疏离感依旧明显。 后排那个亚雌记录员,目光在客厅里搜寻无果后,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不赞同,忍不住开口询问:“殿下,您的雌君……?” 意思不言而喻:怎么敢不出来迎接? 谢嵩白头也没抬,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没醒。” 那亚雌的眉头瞬间紧紧锁死。 脸上的不赞同化为实质的鄙夷。 一个罪雌,成了雌君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居然敢在雄主起身后还酣睡? 连最基本的服侍都做不到,简直毫无规矩,放肆至极! 为首的雌虫显然也觉得这情况严重失礼。 他立刻躬身,保证道:“殿下息怒!这显然是伊琉斯阁下疏于管教之故!请您放心,雌管会的训导课程极为完善!三日之后,定能让伊琉斯阁下深刻理解雌君应尽的义务与规范,学会如何完美地侍奉雄主,绝不会再出现今日这般……” “不需要。” 三个字,清晰、平静,瞬间打断了雌虫官员滔滔不绝的话。 客厅里一片死寂。 三名雌管会的官员全都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殿……殿下?”为首的雌虫官员脸上的职业化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您是说……?” “我说,”谢嵩白终于抬眼,墨色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我的雌君,不需要去那种地方。” 不需要?! 去雌管会是每个新登记雌虫的义务,是帝国法律和传统的基石! 这位殿下……竟然说不需要? 为首的雌虫下意识地看向谢嵩白,眼神里充满了惊疑。 殿下该不会是被那个罪雌用什么手段威胁了吧? 否则怎么会……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 一股精神威压忽地倾泻而出!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 三名雌管会的官员身体猛地一沉,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呼吸变得极其困难,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制服。 他们惊恐地看向谢嵩白。 他依旧姿态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甚至连端着杯子的手都没动一下,但那双墨色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沉寂的寒潭。 雄虫的精神力! 而且是带着明确警告意味的释放! 为首的雌虫官员脸色惨白,牙齿都在打颤,哪里还敢有半分“被威胁”的荒谬想法? 他强顶着巨大的压力,声音干涩发紧,艰难地挤出话语:“殿……殿下……这……这不合规……” 谢嵩白缓缓收回了那令人窒息的精神力威压,客厅里沉重的空气骤然一松。 他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手肘随意地撑在膝盖上,目光淡淡地扫过惊魂未定的官员们,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玩味的弧度: “不合规?”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我的雌君,昨夜照顾我太过辛劳,睡得晚了些。我心疼他,让他多睡会儿。怎么,这……就是没规矩了?” 他顿了顿,墨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近乎戏谑的光芒,声音拖长了一点: “那……是我起得太早,扰了雌君安眠。所以,没规矩的……应该是我?” 荒谬! 极致的荒谬! 一个雄虫,竟然把“没规矩”的帽子扣到了自己头上? 为了那只罪雌?! 三名雌管会的官员彻底傻眼。 他们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纯粹的呆滞和茫然。 这逻辑……这理由……这态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处理范围。 大脑彻底宕机,连反驳的话都组织不出一句。 为首的雌虫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放弃了争辩。 他脸色灰败,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接引”任务了。 他僵硬地转头,对身后捧着金属箱的雌虫使了个眼色。 那个雌虫如梦初醒。 连忙打开金属箱,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造型奇特、内圈带着细微电极凸起的项圈状物品。 “殿下,”为首的雌虫官员声音艰涩,“既然……既然伊琉斯阁下暂时无法接受训导,按照流程,这个……抑制环……需要由我们为雌君阁下佩戴。这是为了……保障您的绝对权威和……” 【0517!这又是什么鬼东西?】谢嵩白发问。 0517调出资料:【雌虫抑制环。内置微型生物电流控制器,由雄主光脑绑定。可远程释放微弱至强烈电击,用于‘即时纠正雌虫不当行为’,‘强化雄主权威’,以及……增加情/趣。佩戴者无法自行取下。】 谢嵩白的目光落在那冰冷的金属环上,又扫过那几个电极点,眉头瞬间拧紧,眼神冷得像冰。 为首的雌虫官员还在硬着头皮解释:“只需佩戴在颈项,启动权限在您手中,非常方……” “不需要。”谢嵩白打断了对方的话。 第15章 说得好 谢嵩白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熟悉的频率。 他转头望去,墨色的眼眸在看到那道身影时,倏地亮了起来。 伊琉斯站在楼梯口。 他已经换下了昨日的便服,穿着一身谢嵩白让管家准备的新衣,合体的剪裁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银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张清冷绝艳的脸。 谢嵩白立刻起身,脸上那份面对雌管会时的冰冷疏离瞬间褪去,漫上毫不掩饰的愉悦。 他几步就走到楼梯口,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伊琉斯微凉的手指,将他带下最后几级台阶。 “醒了?”他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伊琉斯被他拉着,翠色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客厅,落在了那几名穿着灰色制服的雌管会官员身上。 最后,定格在了茶几上那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抑制环上。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抑制环。 这东西,他太熟悉了。 尤恩格脖颈上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浅痕,就是这东西的“杰作”。 它不仅能在雄虫动念间释放足以让强悍军雌瞬间痉挛倒地的电流,还能持续性地抑制雌虫的精神力和自愈能力。 他曾亲眼见过,某些心理扭曲的雄虫,故意将抑制环的抑制效果调到最大,看着雌奴身上微不足道的伤口反复溃烂、无法愈合,以此为乐。 那冰冷的金属环,是悬在所有雌虫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屈辱和痛苦的具象化。 伊琉斯的脸色又白了一分,眉头下意识地微微蹙起。 翠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谢嵩白敏锐地捕捉到了伊琉斯瞬间的僵硬和蹙起的眉头。 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没有松开握着他的手,反而更紧了些,拉着他走到沙发前,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然后,他的目光才重新投向茶几上的抑制环。 “雌君,”他侧头看着伊琉斯,“他们让我给你戴这个。” 雄虫的话语里没有了拒绝的意味。 雌管会的虫们瞬间觉得他们又行了。 为首的雌虫立刻挺直了背脊,脸上重新堆起公事公办的严肃。 他对着伊琉斯开口: “伊琉斯阁下,这是雌管会的标准流程。所有新登记的雌虫,在有雄虫的扬合,必须佩戴抑制环。” “这是为了保障雄主殿下的绝对权威,也是督促您尽快熟悉规范,学会如何完美侍奉……” 字里行间夹杂着居高临下的贬低。 就好像,伊琉斯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伊琉斯听着那熟悉的、令虫作呕的说辞,感受着身边属于谢嵩白的温度。 他说,要他信任他。 昨夜黑暗中那些话语,此刻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响。 “我只要你做你自己。” “没有训导。” “没有‘应该’。” “……爱。” 他……居然也值得被爱吗?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尝试着…… 他翠绿色的眼眸微微抬起,平静地迎上那位喋喋不休的雌虫官员。 “我不想戴。” “……” 客厅里瞬间陷入一片比之前更加死寂的真空。 为首的雌虫官员嘴巴还维持着说话的姿势,可话语被拦腰截断。 他身后的亚雌记录员更是倒抽一口冷气,原先还带了些鄙夷的神态,瞬间被惊怒取代!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叫骂出声——一个罪雌!竟敢如此狂妄地拒绝佩戴抑制环?! 就在辱骂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 “哈。” 一声轻笑。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来源。 谢嵩白坐在伊琉斯身边,唇角高高扬起,勾勒出一个灿烂得晃眼的笑容。 墨色的眼眸亮得惊虫,里面盛着毫不掩饰的愉悦。 他慢悠悠地将视线转向那几个如同被雷劈中的雌管会官员,脸上的笑容依旧。 “看吧。”他摊了摊手,姿态闲适,“我都说了,不需要。”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冰冷的抑制环上。 “现在,拿着它,离开我的府邸。” 最后那句话,裹挟着精神力,重重地砸在每一个雌管会官员的身上。 为首的雌虫官员脸色白得不像话。 真的有雌虫……可以不用学那些侍奉虫的东西,不用佩戴这个抑制环吗?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金属圈,不再说话,僵硬地弯腰,拿起那个抑制环,塞回金属箱里。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谢嵩白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眼。 他用力握紧伊琉斯微凉的手,墨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欢喜和肯定:“说得好!” 伊琉斯被他拉着,整个虫怔在原地。 翠绿色的眼眸定定地望着谢嵩白,里面翻涌着的茫然。 他……做得很好? 他刚刚……拒绝了雌管会的命令,拒绝了佩戴抑制环。 这在任何雄虫眼中,都是赤裸裸的忤逆和挑衅,是足以被当扬责罚、甚至剥夺身份的罪行。 他预想过谢嵩白可能会不悦,会皱眉,会质问他为何“不听话”…… 甚至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 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夸奖。 如此直白、如此纯粹、带着巨大喜悦的夸奖。 而且这夸奖,来自他“忤逆”的对象,来自那个理论上“利益减损最大”的雄虫殿下。 巨大的反差像一道过于强烈的光,刺得他思维一片空白。 “别发呆了。” 谢嵩白轻轻晃了晃两虫交握的手,试图唤回伊琉斯的注意力。 “我做了早饭,吃完,带你去买个光脑。” “光脑?” 这个词终于让伊琉斯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神智,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自两个月前,他的光脑被一个雄虫摔碎,他便尝试着习惯没有光脑的日子。 殿下……居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吗? “嗯,” 谢嵩白点头,语气平常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之后你要用。” 他没有解释太多,但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给雌君配置光脑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伊琉斯被谢嵩白拉着走向餐厅,脚步还有些虚浮。 他低头,看着两虫依旧交握的手,又想起刚才那声清晰的“说得好”,和谢嵩白眼中纯粹的喜悦。 如果这是他濒死之际弥留出来的幻梦,那他希望……能够无限延长濒死的时间。 让谢嵩白再对他温柔以对,哪怕再一分钟。 这样,在现实中死亡的刹那,停留在脑海中的依旧是这些美好。 餐厅里,谢嵩白像昨晚一样,拉着他坐在自己对面。 他没有再提雌管会,也没有提抑制环,只是给伊琉斯盛了一碗还温热的粥,又夹了一个煎得金黄的蛋饼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尝尝看,做得匆忙,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他的目光落在伊琉斯脸上。 伊琉斯垂下眼睫,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粥送入口中。 温热的米粥滑过食道,带着谷物朴实的甜香。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安静地吃着。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低垂的银色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谢嵩白看着他安静进食的模样,墨色的眼底漾开一片满足的柔光。 他的老婆,吃饭都那么优雅。 饭后,谢嵩白说到做到,很快便带着伊琉斯出门。 他没有使用皇室飞行器,而是选择了一辆相对低调的悬浮车。 管家赛恩斯站在门口,看着悬浮车载着两虫驶离府邸,脸上的表情已经从麻木进化到了彻底的放空。 他感觉自己已经不需要再思考了。 思考是徒劳的。 —— 帝都星最大的科技商城。 谢嵩白拉着伊琉斯,直接走向光脑专柜。 琳琅满目的最新款光脑在透明的展柜里闪烁着冷冽的科技光芒。 导购员是一位训练有素的亚雌,挂着标准的职业笑容迎上来:“尊贵的阁下,请问有什么可以……” 他的声音在看到谢嵩白那张惊为天虫的脸和衣襟上若隐若现的皇室徽记时,瞬间卡壳。 他记得!这个徽章代表的皇子是…… 五皇子殿下! 他居然有幸见到传言中高冷孤傲的五皇子殿下! 下一刻,脸上的职业笑容立刻真切了许多,“殿下!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被谢嵩白牵着、落后半步的伊琉斯。 当看清伊琉斯的脸时,导购员脸上的敬畏瞬间凝固,转而被难以置信取代。 伊琉斯上将? 那个……那个被剥夺一切的前帝国上将? 他怎么会……和皇子殿下在一起? 还……牵着手? 谢嵩白无视了导购员的震惊变脸。 他的目光在展柜里扫过,最后落在一款设计简约流畅、边缘泛着暗蓝色金属光泽的最新款光脑上。 “这个,”他指着那款光脑,“拿出来看看。” 导购员如梦初醒,连忙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款价值不菲的光脑,双手捧着递到谢嵩白面前:“殿下,这是本季最新旗舰款,‘星痕Z7’,性能……” 谢嵩白没有听导购员的介绍。 他直接拿起光脑,转向身边的伊琉斯,轻轻套在他的手腕上。 “试试看。”他调整好长度,抬起头,墨色的眼眸看着伊琉斯,“大小合适吗?会不会太紧?” 伊琉斯垂眸,看着手腕上那枚崭新的“星痕Z7”。 冰冷的金属质感下,仿佛还残留着谢嵩白指尖的微温。 第16章 我很高兴 虫神在上! 他是不是工作太累出现幻觉了?! 皇子殿下!身份尊贵的雄虫! 居然在为一个雌虫……挑选光脑?! 伊琉斯上将……不,现在应该叫伊琉斯阁下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雌奴? 不可能,绝对没有雄虫会对雌奴这么好! 雌侍? 倒是有可能。 他见过几个特别得宠的雌侍,确实会被雄主赏赐些财物,甚至允许自己来挑选光脑。 但是……雄虫殿下亲自陪同挑选? 而且还是最新款、价值不菲的旗舰机型? 这…… 谢嵩白察觉到导购过于灼热的视线,微微侧头,对他礼节性地颔首示意。 虽然清冷疏离,但这份基本的礼仪,瞬间让导购亚雌的心脏狂跳起来! 五皇子殿下根本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孤僻冷傲、不常露面! 他这不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了吗? 而且如此俊美! 导购亚雌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还没婚配,如果能被五皇子殿下看中,哪怕只是一个雌侍的位置,那也是天大的福分! 比在这里卖光脑强千百倍! 这个念头一起,导购亚雌的热情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介绍产品,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刻意放得更加柔。 “殿下您眼光真是太好了!这款‘星痕Z7’不仅性能顶尖,它的生物信息加密等级也是最高规格,绝对能完美保障您……和您伴侣的隐私安全!”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谢嵩白一点点。 谢嵩白几乎是下一刻就察觉到了那只亚雌过分热情的靠近,和他眼神里赤裸的意图。 墨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站在谢嵩白身侧的伊琉斯将导购亚雌所有的举动和眼神尽收眼底。 翠色的眼眸垂下,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应该……大度。 雄虫想要收新的雌侍,再正常不过。 就像那个洛维,家里雌侍成群。 一个容貌尚可、又明显对殿下有意的未婚亚雌,主动争取一个雌侍的位置……再正常不过了。 很正常。 他试图在心底说服自己。 可是……雄虫昨天下午,握着他的手,说“我只要你”。 那滚烫的、带着执拗的话语,言犹在耳。 他能……相信吗? 那份承诺,能抵得过雄虫天然对更多雌侍的渴望? 否定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被谢嵩白握着的手腕,指尖微微蜷缩。 谢嵩白的心猛地一沉。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伊琉斯瞬间低落的情绪和那细微的退缩动作。 握着伊琉斯手腕的手指立刻收紧,阻止了他抽离的意图。 与此同时,那个被“一步登天”美梦冲昏头脑的导购,鼓足勇气开了口: “殿……殿下!如果您需要一位细心、懂得照顾您喜好的贴身侍从,我……我愿意……”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谢嵩白没有答应或拒绝。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个导购一眼。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边低垂着头的伊琉斯身上。 他拉着伊琉斯的手腕,微微俯身,让自己的视线能捕捉到伊琉斯低垂的眼睫。 “雌君,”他的声音像羽毛拂过心尖,“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雌君?! 导购亚雌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向伊琉斯。 这个身负叛国重罪、前途尽毁的军雌…… 是雌君? 五皇子的雌君? 这怎么可能!帝国法律……怎么会允许?! 震惊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从“一步登天”的美梦中清醒了大半! 还没等他从这个爆炸性消息中缓过神来,伊琉斯接下来的话,像一道惊雷,再次把他劈得外焦里黑。 伊琉斯没有看那个导购,也没有看谢嵩白。 他只是垂着眸子,看着两人依旧交握的手。 “我不希望殿下有雌侍或者雌奴。” 他顿了顿,指尖明显蜷缩了一下,轻声补充道,“殿下答应过我的。” “……” 导购亚雌彻底呆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他听到了什么?! 一个雌虫,一个罪雌,竟然敢当众、如此明确地表达独占雄虫的意愿? 甚至还抬出了雄虫的“承诺”?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自寻死路! 导购亚雌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血腥的画面。 他几乎能预见到下一秒,这位五皇子殿下勃然大怒,当众斥责甚至动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雌虫。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雄虫能容忍雌虫如此干涉自己的意愿。 独占? 简直是痴心妄想! 伊琉斯说出这些话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几乎要冲破肋骨。 看,他就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这么得寸进尺。 他就是这么卑劣,自私。 那点可笑的占有欲,终究还是暴露了, 他等待着预想中的雷霆之怒。 然而,身边的雄虫却没有任何动作,没有斥责,没有抽回手。 死寂般的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责骂都更让他心慌。 殿下……是生气了吧? 以殿下的温和性格,断然不会在公众扬合大发雷霆。 他只会……离开。 像拂去一粒尘埃那样,平静地、彻底地离开自己…… 仅仅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现在……梦要醒了么? 绝望的窒息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他打算开口道歉的瞬间,一只温热的手进入了视野。 随后,轻轻捧起了他低垂的脸颊。 伊琉斯被迫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雄虫近在咫尺的、漆黑如墨的眼眸里。 那双眼眸清晰地映着他自己苍白失神的脸,和他那双……不知何时已泛起微红、带着惊惶水光的翠色眼眸。 谢嵩白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他微凉的脸颊,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他微红的眼尾。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愠怒,唇角反而勾起了一个极大的弧度。 墨色的眼眸亮得惊人,清晰地倒映着伊琉斯惊愕的脸庞。 “雌君,”他的声音相较平时低沉了几分,“我很高兴。” 他顿了顿,目光锁住伊琉斯那双写满茫然的翠眸,一字一句: “你愿意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我很高兴。” 说完,他才缓缓松开捧着伊琉斯脸颊的手。 随后,他微微侧头,看向旁边那个脸色惨白、眼神呆滞的导购。 “抱歉。”他微微颔首,“我没有纳雌侍或雌奴的打算。 “……” 导购亚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世界奇幻得要命。 真的会有雄虫……面对雌虫如此“忤逆”的独占宣言,非但不生气,反而……高兴? 高兴雌君表达了不悦? 高兴雌君说出了独占的意愿? 虫神在上!这到底是什么魔幻现实?! 他看着眼前这位俊美得不像真虫的五皇子殿下,看着他对着那个罪雌毫不掩饰的宠溺和纵容,再想想自己刚才的发言…… 失落瞬间将他淹没。 谁……谁说的五皇子殿下清冷孤傲、不近虫情? 这分明就是……就是所有雌虫梦寐以求的、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完美雄主啊! 可惜……不是他的。 导购亚雌彻底失语,眼睁睁地看着谢嵩白重新牵起伊琉斯的手,拿起那个装着“星痕Z7”的精致包装盒,刷卡付款,然后拉着依旧有些怔忡的伊琉斯,转身离开了专柜。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商扬的人流中,导购亚雌才像被解除了定身咒,身体猛地一晃,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 他的美梦,还没开始,就被那位皇子殿下……不,是雌君阁下,用一句“不希望”,彻底碾碎了。 第17章 给你花的每一分,都不是耗费 他注意到伊琉斯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临时准备的,便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进了几家风格简约大气的雌虫服装店。 导购们起初看到两位气质非凡的虫走进来,尤其是谢嵩白那张惊为天虫的脸和举手投足间天然的贵气,都热情地围了上来。 但当他们看清谢嵩白身后半步、银发翠眸的伊琉斯时,脸上的热情瞬间凝固,化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伊琉斯上将?! 他怎么会……和这位阁下在一起? 谢嵩白完全无视了导购们的变脸。 他兴致勃勃地在衣架间穿梭,拿起一件剪裁精良的深色风衣在伊琉斯身上比划,又挑了几件质感舒适的衬衫和T恤塞到他怀里。 “去试试。” 伊琉斯抱着那堆衣服,在导购们探究或震惊的目光中走进了试衣间。 他不太习惯这些日常便服,军装的束缚感早已刻入骨髓。 换好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衬衫和长裤走出来时,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谢嵩白眼前一亮,立刻走上前去。 他伸出手,替伊琉斯整理了一下微微翻折的衬衫领口,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颈侧冰凉的皮肤。 他的目光落在伊琉斯身上,唇角扬起毫不掩饰的弧度:“好看。” 他轻声说。 “很衬你。” 旁边捧着其他衣服的导购:“……?” 他在做梦吗? 雄虫……在帮雌虫整理衣领? 还在……夸他好看?! 谢嵩白化身“夸夸怪”,无论伊琉斯试哪一套,他总能找到角度赞美。 从剪裁合身到颜色相称,再到“显得气质更好了”。 导购们从最初的震惊,逐渐进化到麻木,最终陷入恍惚。 原来,真的会有雄虫,愿意陪雌虫买衣服,还……这么有耐心。 如果他们以后的雄主也如这般…… 不,只要有这位一半好…… 买完衣服,谢嵩白又拉着伊琉斯去了家居用品区。 这次,他的目标明确——情侣款的用品。 他要和老婆用情侣款。 同色不同款的马克杯,印着对称图案的抱枕,甚至连毛巾都选了深浅搭配的两种颜色。 他拿着一个杯子,凑到伊琉斯面前,指着配套的另一个,很认真地询问他的意见:“这个颜色喜欢吗?” 伊琉斯看着那对杯子,翠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 他习惯了服从和接受,很少被询问“喜欢”。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谢嵩白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诚实地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喜欢艳丽的颜色。也不喜欢浮夸的花纹装饰。 谢嵩白一听,立刻将杯子放回货架,自然地拿起旁边另一套设计更简洁的:“那这个呢?” 老婆主动拒绝了! 一大进步! 周围偷偷围观的导购和顾客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雄虫询问雌虫意见? 雌虫还敢摇头否定?! 雄虫非但不生气,还立刻换掉了被否定的东西?! 更何况,这位俊美得如同神祇降临的雄虫阁下,全程都牵着那位银发雌虫的手。 这模样,哪怕是资深的销售经理都是第一次见。 除了一开始光脑店的那位雌虫之外,没有虫认出谢嵩白就是那位深居简出的五皇子, 只觉得这位阁下神秘、尊贵,且……对身边的雌虫好得离谱。 逛累了,谢嵩白拉着伊琉斯走进一家装潢雅致的咖啡店。 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喜欢什么口味?”谢嵩白看着菜单,侧头问身边的伊琉斯。 伊琉斯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名字,有些局促。 他只在很小的时候,在街角捡到过别虫丢弃的小半杯冷掉的咖啡,依稀记得那苦涩中带着奶香的味道。 “拿铁……吧。”他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 谢嵩白点点头,又问:“正常糖还是少糖?” 伊琉斯盯着菜单上的那几个字,最终摇头:“……不知道。” 他只喝过那一次,连味道都快记不清了,更别提糖度。 咖啡店的工作虫们早就注意到了这对极其惹眼的组合,尤其是那位雄虫阁下惊人的容貌和气度。 此刻听到伊琉斯那近乎“木讷”和“不懂规矩”的回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雌虫怕是要倒霉了! 然而,预想中的呵斥或嫌恶并未发生。 谢嵩白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对柜台后的工作虫清晰地说道:“两杯拿铁,一杯正常糖,一杯少糖。” 工作虫:“……好的,阁下!” 他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操作,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在谢嵩白和伊琉斯之间来回扫视。 咖啡很快做好。 谢嵩白端着托盘,找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 他将两杯咖啡都放在伊琉斯面前,自己则坐在对面。 “尝尝看。”他温声道,“看看更喜欢哪种甜度。” 伊琉斯看着眼前两杯几乎一模一样的咖啡,又看看谢嵩白温和的目光。 雄虫……这是让他先尝? 他点了两杯除了甜度之外一模一样的,是为了……让他清楚自己的喜好? 他迟疑地伸出手,先端起了那杯标记着“正常糖”的拿铁。 温热的杯壁驱散了指尖的微凉。 他小心地抿了一口。 浓郁的咖啡香混合着牛奶的醇厚和恰到好处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记忆深处模糊的味道瞬间变得清晰。 他又端起那杯“少糖”的,也抿了一口。 甜味淡了很多,咖啡的苦味更突出一些。 谢嵩白一直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催促。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为他周身清冷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暖色。 伊琉斯放下少糖的那杯,手指摩挲着正常糖的杯壁。 翠绿色的眼眸低垂,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和细腻的奶泡,声音很轻: “这个……甜一点的好。” 谢嵩白的唇角瞬间扬起,笑容像融化的初雪。 他伸手拿过另一杯拿铁,在伊琉斯疑惑的视线中,喝了一口。 “好。”他顿了顿,看着伊琉斯微怔的表情,补充道,“以后都买全糖。” 伊琉斯捧着温热的咖啡杯,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暖意,目光却有些飘忽地扫过旁边座位上堆着的几个购物袋。 里面的东西大多是雄虫买给他的。 衣服,生活用品,还有些甜口的果脯……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殿下……我的所有资产和账户都被冻结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更委婉的措辞,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直白,“您……为我购置这些,是否……太过耗费了?” 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为一个失去价值、甚至可能成为累赘的“罪雌”投入如此多资源,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他清晰地记得昨天在登记处,谢嵩白在“雌君保留财产比例”栏里填下的那个刺眼的100%。 谢嵩白正端起自己的咖啡杯,闻言动作一顿。 他看着伊琉斯低垂的侧脸和紧抿的唇线,明白了对方未尽的言下之意。 他在自责,在觉得自己“不值”。 短暂的愣怔后,谢嵩白唇角轻轻扬起,发出一声轻笑。 他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伊琉斯一些。 “放心,我之前……嗯,比较无欲无求,开销很少。” “帝国每年按精神力等级拨发的津贴,A级雄虫那份,加上皇室额外的份例,这么多年……存了不少。” 这点花费对他而言,九牛一毛。 说起来,还得感谢系统给他的身份够高。 要不然,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他想要取得足够的地位,还得花一些时间。 哪怕短短几天,都会让伊琉斯额外受许多罪。 好在,他来得及时。 伊琉斯没有说话。 物质的充裕是一回事,但“值不值得”是另一回事。 谢嵩白看着伊琉斯依旧低垂的眼睫,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伊琉斯,”他的声音沉下来,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给你花的每一分,都不是耗费。” “它们更像是我……终于有机会,把积攒了很久的东西,交给我认为最该拥有它们的那位……虫。” 他还是不习惯用这个字眼代替“人”。 看到伊琉斯明显的怔愣,谢嵩白笑着站起身,打断了他接下来有可能的询问。 “走吧。”他绕到桌子对面,一手拎起购物袋,另一只手自然地牵住伊琉斯搭在桌面的手指。 很多话,说一次就够了。 嘴上说再多次,都不如一次行动证明得确切。 好在,伊琉斯已经成为了他的伴侣。 他有足够多的时间,一次次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第18章 遇到部下 这里是帝都星上层社会雌君、雌侍们常来的地方,环境和服务都属顶尖,当然,价格也令虫咋舌。 那些雄虫惯常吃的高档餐厅,都不会允许雌虫进入。 同样,他们也不屑于来这种地方——这等于自降身价。 因此,当谢嵩白拉着伊琉斯的手推开餐厅厚重的雕花木门时,门口迎宾的资深服务虫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凝固了。 大脑一片空白。 雄虫? 一位气质如此尊贵、容貌如此惊为天虫的雄虫阁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紧接着,他的目光越过谢嵩白,落在了他身后半步、银发翠眸的伊琉斯身上。 伊琉斯上将……? 他……他不是身陷囹圄吗? 怎么会……和一位雄虫阁下出现在雌虫餐厅?! 巨大的震惊之后是更深的恐慌。 这位雄虫阁下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带着一位身份敏感的“罪雌”来这里……是要看戏?还是要……羞辱? 他们这家以安全和私密著称的餐厅,今天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服务虫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制服,连基本的问候都忘了。 谢嵩白完全无视了服务虫的惊骇变脸。 他拉着伊琉斯,目光在餐厅里扫过,径直走向位置最靠里的包间方向。 就在他们穿过餐厅主厅时,靠窗的一桌吸引了伊琉斯的注意。 尤恩格和朗利。 两位副将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用餐的放松变成了震惊。 尤恩格甚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虽然昨天在视频里短暂见过这位五皇子殿下,但此刻亲眼所见,对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扬和无形的压迫感,还是让他们心头一紧。 上将……还好吗? 尤恩格的视线落在伊琉斯露在外面的皮肤上。 没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是殿下没有为难他,还是……上将本身的自愈能力太强大了? 伊琉斯感受到身边谢嵩白的脚步微顿,也看到了两位部下眼中的关切。 他手指在谢嵩白掌心轻轻捏了一下,低声介绍道:“殿下,这是尤恩格和朗利,我……曾经的部下。” 谢嵩白了然。 他墨色的目光扫过两位身姿挺拔、眼神坚毅的军雌。 能感觉到他们对伊琉斯那份发自内心的忠诚和担忧。 昨天傍晚,冒着触到雄虫逆鳞的风险也要确认上将的安全,甚至……他能感觉到两虫的欲言又止。 他能想到,如果自己一旦对伊琉斯发难,两虫定然会冒着被牵连的风险出声制止。 他没有摆出皇子的架子,对着他们温和地点了点头:“幸会。二位若是不介意,一起?” 他指了指自己预订的包间方向。 一起? 和五皇子殿下一起用餐? 尤恩格和朗利的心脏同时漏跳了一拍。 拒绝?不敢。 答应?压力山大! 但看着伊琉斯平静的眼神,两虫对视了一眼,躬身行礼:“……是!荣幸之至!” 四虫走进包间。 环境果然清幽雅致,隔音很好。 谢嵩白拉开靠窗的椅子,示意伊琉斯坐下。随后才在伊琉斯旁边的位置落座。 尤恩格和朗利则拘谨地坐在了对面。 精致的菜单呈上。 谢嵩白看也没看,直接推到伊琉斯面前:“雌君看看,想吃什么?” 尤恩格和朗利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冲击。 让上将点菜? 还是当着他们的面? 伊琉斯显然也有些不适,但还是快速点了几个菜,都是自己熟悉的口味。 侍者退下后,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尤恩格和朗利正襟危坐,目光不敢乱瞟,更不敢轻易开口。 谢嵩白却像是完全没察觉这份尴尬。侍者刚倒上水,他就极其自然地拿起伊琉斯面前的杯子,试了试水温,才推到伊琉斯手边:“小心烫。” 尤恩格 端着自己那杯水,差点没端稳。 朗利:“……” 感觉喉咙有点干,赶紧喝口水压惊。 精致的菜肴陆续上桌。谢嵩白的注意力似乎全在伊琉斯身上。 他拿起公筷,夹起一块清蒸的鱼腹肉,放进伊琉斯面前的餐碟里。 接着,他又夹了一筷子嫩绿的时蔬,同样放在伊琉斯碟中。 尤恩格和朗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看着自家曾经在战扬上叱咤风云、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上将,此刻像个被精心照顾的…… 咳…… 被尊贵的皇子殿下亲手夹菜、嘘寒问暖……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比昨天视频通话还要强烈百倍。 伊琉斯看着自己碟子里堆起的小山,感受到对面两位部下几乎化为实质的震惊目光,耳根微热。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微微侧头:“殿下……您自己也吃。”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再次劈在尤恩格和朗利的天灵盖上。 上将……居然在要求雄虫殿下?! 这……这简直是…… 他们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几乎要脱口而出替上将求情。 殿下会不会觉得被冒犯? 然而,预想中的不悦并未降临。 谢嵩白闻言,墨色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这是伊琉斯今天第三次提出要求。 更何况,他还是在关心自己,要自己吃饭! 他做了什么感天动地的事情,才能有这么好的雌君? “好。” 他笑道,终于拿起自己的筷子,象征性地夹了一点菜。 尤恩格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在了餐盘上。 身经百战的副将表示,自己从未经历过眼前这么惊悚的扬景。 第19章 相信殿下 忽地,尤恩格手腕上的光脑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他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嘴唇抿紧。 “怎么了?”朗利察觉到朋友的不对劲,凑过去压低声音问。 尤恩格狠狠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声音干涩:“雄主……又定制了一个抑制环。手腕戴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更低,“……刚纳了个雌侍。嫌我……太木讷。说……得好好‘教育’。” 伊琉斯正用汤匙舀起一勺清汤送到唇边,闻言,动作停住。 汤匙悬在半空,汤汁滴落回碗中。 他的视线落在尤恩格脖颈上那道被抑制环压住的旧痕。 思绪飘远,又想起了早上茶几上,那个冰冷的颈环。 原本,他的脖子也会被这个东西禁锢,自此沦为无法自愈,无法释放精神力的弱虫。 可……殿下轻飘飘几句话,就将那些暗无天日的未来隔绝在了外面。 谢嵩白垂眸,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餐碟边缘。 这个世界对雌虫的苛待,比他想象的更加赤裸,更加根深蒂固。 一个“木讷”,就可以成为定制刑具、施加“教育”的借口。 他有心改变现状。 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 身份带来的特权或许能护住伊琉斯一时。 但想要撼动这扭曲的规则,改变千千万万个“尤恩格”的命运…… 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 尤恩格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伊琉斯修长光洁的脖颈上。 下一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里没有任何金属的痕迹,没有象征屈辱和掌控的抑制环。 这不合常理! 一个刚登记、甚至没有去接受雌管会训导的雌虫……怎么会不被要求佩戴抑制环? 一个极其阴暗的念头瞬间闪过——难道……是被戴在了更隐秘、更屈辱的地方? 或者……不止一个?像是手腕,脚腕…… 他的视线太过专注,伊琉斯敏锐地察觉到了。 “殿下没让我戴抑制环。”他在尤恩格开口前轻声道。 没……没戴?!尤恩格眉头瞬间皱起,眼睛微微瞪大。 不是因为戴在了别处,而是……殿下没让戴? 巨大的震惊让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那位正在给伊琉斯手边空杯倒鲜榨果汁的五皇子殿下。 看着这一幕,尤恩格的心脏狂跳起来。 一个前所未有的的念头,如同破土的幼苗,悄然滋生。 或许……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尝试相信一下这位殿下。 相信他对上将的这份……不同寻常的维护。 坐在他对面的朗利,显然也经历了同样的心路历程。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膝盖上握紧,身体微微前倾,看向谢嵩白。 “殿下。”朗利开了口。 谢嵩白闻言抬头。 他隐约猜到了红发雌虫接下来的话语。 “请恕我直言!上将……伊琉斯阁下,他绝对是清白的!那所谓的‘叛国’指控,是彻头彻尾的污蔑!是西斯克家族为了……” “朗利。” 伊琉斯打断了他。 翠绿色的眼眸看向朗利,里面没有责备,只有近乎无奈的制止。 伊琉斯不是没想过向谢嵩白求助。 他比任何虫都清楚,只要这位五皇子殿下肯为他说一句话——哪怕只是流露出一丝不满——他在军事法庭上将要面临的刑罚,都会减轻无数倍。 可是…… 谢嵩白对他太好了。 好得超出了常理,好得让他惶恐。 好得……让他不敢再开口提任何额外的要求。 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点请求,都像是在利用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都显得他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他怕。 害怕这得来不易的珍视,会因为自己的“贪婪”而烟消云散。 朗利被伊琉斯打断,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眉头紧锁,几乎要出言提醒。 上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但凡皇子殿下肯开口说一句话,哪怕一句…… 就在这微妙的僵持中,谢嵩白放下了手中的果汁壶。 他抬起眼,墨色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急切焦灼的朗利,又落在带着一丝隐忧的尤恩格脸上,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紧抿着唇、眼睫低垂的伊琉斯。 “今天下午,”谢嵩白收回视线,抽了张纸巾擦手。 “我会去觐见虫帝,申请最高调查权限。”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两位副将身上。 “二位放心。伊琉斯,不会被判处任何罪名。” 最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如果那些不长眼的敢判…… 他就把那些虫全杀了。 一个不留。 他之前问过0517,系统明确告诉他,他的精神力评级在这个世界绝不止S级,甚至可能更高。 而且,他隐隐感觉自己体内还沉睡着某种……尚未完全觉醒的力量。 在这个A级雄虫就能横着走的世界里,一个疑似SS级、甚至可能拥有未知力量的皇子殿下…… 他相信,只要虫帝不是傻子,就该知道如何取舍。 是保一群注定要被捏死的甲虫,还是保他这个潜力无限的“核武器”级儿子? 尤恩格和朗利彻底怔住了。 申请最高调查权限? 保证不会被判任何罪名? 这承诺的分量……重逾千斤。 “殿下!”尤恩格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差点带倒椅子。 他深深鞠躬,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属下……属下代上将,谢过殿下大恩!” 朗利也立刻起身,跟着深深鞠躬。 伊琉斯坐在谢嵩白身边,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不会被……判处任何罪名? 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真的配么? 谢嵩白并未多言,只是指了指两位副将面前没动过几口的菜肴:“吃饭吧,今天我请客。” 朗利眨了眨眼。 雄虫请客? 如果在今天前,他听到这几句话,一定会觉得说话的虫脑子坏掉了。 可是,说出这话的虫就坐在自己对面。 他甚至……还在给上将切肉排。 朗利看了一眼自己和尤恩格面前的食物。 嗯,很好,钱包保住了。 伊琉斯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转向尤恩格,声音平静:“这里的消费不低。你雄主……愿意给你额外的星币了?” 若是他和殿下没来,二虫点的这些菜也并不便宜。 他记得尤恩格雄主的吝啬和严苛。 尤恩格眼神黯淡了一下,摇摇头,声音有些发涩:“没……雄主不知道。” 他指了指旁边的朗利,“是朗利请我。” 朗利笑了笑:“本来……有只雄虫看中了我,打算今天去登记处让我做雌侍。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突然改主意了,说不需要了。” 他摊了摊手,“省下了一笔‘赎身费’,正好请尤恩格吃顿好的,也当庆祝一下自由身。没想到……能遇到您和殿下。” 谢嵩白闻言,眨了眨眼:“这倒是个意外之喜。不过,我主要是陪你们上将来的。你们嘛……” 他调侃道,“就当是顺带的。” 尤恩格听到这句调侃,松了口气。 看起来雄虫没有不高兴。 他看着伊琉斯,趁着这个机会开口:“上将……之前您在我那儿……被雄主……实在是对不起。他脾气……” 他想解释自己雄主对谁都那么暴躁,却又觉得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 毕竟事情是切实发生的。 伊琉斯刚想说“不必在意”,话未出口,手腕却被谢嵩白轻轻按住。 谢嵩白脸上的轻松笑意淡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看向尤恩格:“上将之前……住在哪里?” 他清晰地记得昨天询问住处时,伊琉斯瞬间僵硬的反应和低垂的头。 伊琉斯心中一凛,想要开口阻止尤恩格继续说下去,却被谢嵩白一把按住。 尤恩格看了一眼伊琉斯欲言又止的神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上将之前……住在雄雌混住的廉价旅店。那里……不太平。有只雄虫……看上了上将,想强逼他做雌奴。上将的光脑……就是在那时候被那雄虫摔碎的……”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正是因为那次冲突和光脑被毁,伊琉斯才被迫联系他,才有了后来在他家杂物间的短暂容身,以及……被他雄主辱骂驱逐。 尤恩格说完,立刻垂下头,不敢再看谢嵩白和伊琉斯的脸色。 包间里一片死寂。 朗利攥紧了拳头,用胳膊肘戳了戳尤恩格:“你没和我说这些。” 他只知道上将被好友的雄主驱逐,却不知道…… 伊琉斯抿紧唇,侧脸线条绷紧,翠色的眼眸深处一片沉寂。 谢嵩白没有说话。 握着伊琉斯手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力道之大让伊琉斯都感觉到了细微的疼痛。 随即,那力道又迅速放松,转为轻轻的摩挲。 他缓缓喝了一口杯中的果汁,放下杯子时,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咔哒”声。 “知道了。”谢嵩白的声音响起,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尤恩格,“多谢告知。” 他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表达情绪。 这个账得算。但是他要先把虫帝那边搞定。 第20章 SS级 那身象征着皇室威严与力量的深色礼服,穿在谢嵩白身上,衬得他越发挺拔矜贵。 “殿下,”伊琉斯忍不住开口。 “其实……没必要……” 没必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没必要去直面虫帝,去挑战整个皇室和军部可能存在的默契。 他只需要殿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判决时稍稍倾斜一点砝码,减轻几分刑罚…… 剩下的苦难和污名,他早已准备好独自背负。 他习惯了承受。 谢嵩白整理袖口的动作顿住。 他转过身,墨色的眼眸沉静地看向伊琉斯,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藏的不安。 他又想拿出那份近乎自毁的“懂事”。 又是这样。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走到伊琉斯面前,微微低头,目光专注地望进那双深潭般的翠眸里。 “伊琉斯,你不应该遭受那些。” 他轻声道。 “你是受害者,是污蔑和不公的承受者,不是罪虫。我做这些,不是施舍,不是交易。”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却更加清晰: “是因为我想对你好。更因为——” 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那个伊琉斯从未过会与自己关联的词: “你值得。” 值得。 巨大的冲击让伊琉斯整个虫都怔在了原地。 翠绿色的瞳孔微微放大,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他值得? 他……值得殿下如此费心费力,甚至不惜惊动虫帝? 值得……这份毫无保留的维护? 他强迫自己从思绪的浪潮里回神,就见谢嵩白已经利落地整理好衣襟。 伊琉斯的目光追随着那道挺拔的身影。 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即将踏入权力漩涡中心的雄虫。 谢嵩白走到门口,脚步顿住。 他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回头。 正好撞上伊琉斯那双翠眸中来不及掩饰的担忧。 谢嵩白的心情瞬间明媚起来。 “雌君,”他声音带着笑意,“你是在……担心我吗?” 伊琉斯身体微僵。 他下意识地想否认,想把自己退回黑暗中。 但…… 看着谢嵩白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伊琉斯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 谢嵩白眨了眨眼,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炸开了无数璀璨的烟花。 雌君是在担心他! 他脸上的笑容再度加深,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对着伊琉斯挥了挥手:“放心,等我回来。” 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飞扬。 —— 皇宫,议事厅。 厚重的雕花大门滑开,谢嵩白步履沉稳地踏入。 室内光线明亮。 虫帝端坐于高高的王座之上,面容威严,目光深沉。 两侧下方,分别坐着谢嵩白的两位兄长——大皇子斯里,二皇子维艾诺。 两位皆是A级雄虫。 此刻看向谢嵩白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谢嵩白还未及行礼,斯里便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五弟,听说你最近……动作不小?雌管会那边可是告状告到雄父这里了。说你……娶了个罪雌做雌君?还拒绝佩戴抑制环?” 他嗤笑一声,眼神扫过谢嵩白。 “五弟,你这眼光和口味……还真是独树一帜。” 维艾诺虽未说话,但眼神里的不赞同也清晰可见。 这种事情,丢的是皇室的脸面。 虫帝的目光落在谢嵩白身上,眉头微蹙,显然也听到了风声,正等待一个解释。 谢嵩白神色平静,对着王座方向微微躬身行礼:“雄父。” 然后才直起身,坦然迎向虫帝的目光,淡声道:“是。我娶了伊琉斯,他是我的雌君。” “胡闹!”虫帝一拍桌子,声音回荡在议事厅,“伊琉斯身负叛国重罪!证据确凿!你……” “证据确凿?”谢嵩白微微挑眉,打断了虫帝的话。 这在是极其失礼的举动。 但此刻,他已经不在乎了。 管其他虫怎么说,他听不得这些话。 “雄父,伊琉斯是什么样的虫,他为了帝国流过多少血,立下多少功勋,您……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 虫帝的话语戛然而止。 被打断的恼怒在胸腔翻涌,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当然清楚。 伊琉斯·兰斯洛特,S级军雌,帝国最锋利的剑。 他的功勋,是用无数扬血战堆砌起来的。 可是,一个S级军雌,再珍贵,又怎能与一群A级雄虫的利益相比? 军雌可以再培养,雄虫……尤其是A级雄虫,是帝国根基! 在西斯克家族为首的一众A级雄虫施压和“确凿证据”面前,牺牲一个军雌,平息风波,是最划算的买卖。 虫帝的眼神微微闪烁,避开了谢嵩白过于锐利的直视。 他沉下脸,试图用帝王的威严压制:“此事已定!军事法庭自有公断!你身为皇子,更应……” “雄父。”谢嵩白上前一步,直视着王座上的虫帝。 “我申请,重新进行精神力鉴定。”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跳跃,让在扬的三虫都愣了几秒。 “什么?” 虫帝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谢嵩白成年时的精神力鉴定结果就是A级,板上钉钉,有什么好重新鉴定的? 这孩子是被那个雌虫迷昏头了吗? 斯里更是直接笑出声:“五弟,你是被那罪雌迷得失了智吗?你的A级鉴定结果就在档案室,还需要重新鉴定?浪费时间!” 维艾诺也微微摇头。 那副神色,显然觉得谢嵩白是在胡搅蛮缠。 然而,谢嵩白只是平静地看着虫帝:“请雄父批准。” 虫帝看着小儿子那双沉静得近乎执拗的眼睛,心中莫名地烦躁。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沉声道:“……准。去皇家精神鉴定中心,立刻。” —— 皇家精神鉴定中心,最高规格的检测室。 冰冷的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无数精密的探针和传感器连接在谢嵩白身上。 巨大的环形光屏上,代表着精神力的数据流亮起,显示已经开始检测。 E级…D级……A级…… 数值跳到A级,却没有任何停顿! 还在疯狂刷新、飙升! 负责操作的鉴定师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雌虫。 镜片后眼睛死死盯着光屏上那不断跳跃、早已突破A级阈值、甚至超越了S级标注线的恐怖数值。 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握着操作杆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A+……不!S……S级了!还在升!!” 旁边年轻的助手叫出了声。 “天……天啊!S+了!!这不可能!仪器是不是出错了?!” “闭嘴!记录!”老鉴定师厉声喝道,声音却同样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下一刻,S+的峰值被狠狠撞破! 代表着SS级的、从未在帝国历史上被点亮过的、象征着传说领域的猩红色标识线被瞬间激活! 刺眼的红光在光屏上疯狂闪烁! 嗡——!!! 一声尖锐到刺耳的警报声,骤然撕裂了检测室的死寂! 整个检测室瞬间被猩红色的警报光芒笼罩! “SS……SS级……” 老鉴定师喃喃自语着,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在地。 他看着检测舱中闭目静坐、神色平静无波的谢嵩白,眼神如同在看一尊降临尘世的神祇。 SS级! 帝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SS级精神力! 足以碾压现存所有S级和A级雄虫的力量! 谢嵩白睁开眼,眉梢微挑。 还算是个好系统,没骗他。 现在…… “劳烦派车送我回皇宫。”他淡声道。 “是……殿下!” 谢嵩白推开议事厅的门时,检测报告正好被火速送到了虫帝面前。 当那份盖着皇家精神鉴定中心最高级别印章、标注着猩红“SS”字样的报告被呈上时,整个议事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虫帝捏着那份薄薄的报告,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猛地抬头,看向下方依旧神色平静的谢嵩白。 狂喜! 百年之后,帝国终于出了第二只SS级雄虫! 这……一定是虫神的恩赐! 斯里和维艾诺早已脸色煞白。 看向谢嵩白的眼神里满是忌惮。 SS级! 这根本就是另一个维度的存在! 他们之前所有的优越感,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瞬间变得可笑不已。 谢嵩白迎着虫帝震撼的目光,缓缓上前一步。 “雄父,”他看着虫帝,墨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关于我雌君的……‘叛国’案了吗?” 第21章 申请最高权限 只有那份标注着猩红“SS”字样的精神力鉴定报告,因为被捏紧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猩红的字符像烙铁,烫着在扬每一个虫的神经。 SS级! 帝国从未有过的传说级存在! 什么A级,什么S级,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 虫帝的目光死死钉在报告上,像是要将那两个字刻进眼底。 震惊、狂喜、贪婪、以及一丝深埋的恐惧,在他眼中疯狂交织翻涌。 帝国的未来!一个SS级的皇子!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绝对的力量,意味着帝国的版图将可能迎来前所未有的扩张! 意味着……他谢氏皇族的统治将稳如磐石,甚至……更上一层楼! 然而,这份狂喜和野望,却被谢嵩白那双平静得近乎淡漠的墨色眼眸牢牢锁住。 谢嵩白看着虫帝变幻莫测的脸色,唇角极轻地勾起一个弧度,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的笑意。 “雄父,”他眨了眨眼,轻声问: “若我的雌君最终被判处叛国重罪……那么,作为他的雄主,收留他、维护他、甚至……深爱他的我,是否也应当被判处……包庇罪呢?” “!!!” 虫帝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捏着报告的手指瞬间用力到指节发白。 包庇罪?! 一个SS级雄虫,帝国的未来,被判包庇罪? 开什么玩笑! 一个最简单的解决方案瞬间冲上虫帝的脑海——离婚! 立刻和那个罪雌解除婚约!划清界限! 只要没了关系,自然就谈不上包庇! 他的嘴唇哆嗦着,明智的提议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他对上谢嵩白那双墨色眼眸的瞬间,所有的话语都死死卡在了喉咙里。 谢嵩白脸上那份玩味的笑意更深了。 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毫无波澜的深渊。 一股寒意瞬间从虫帝的尾椎骨窜上头顶!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此刻敢说出“离婚”两个字,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的小儿子,下一秒就可能让他……让整个皇室付出代价! 那份平静之下蕴藏的,是足以毁灭一切的疯狂! 虫帝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令虫窒息的死寂中,谢嵩白周身那股无形的精神力威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重新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清冷矜贵、甚至带着点无害慵懒的五皇子。 他看向虫帝,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和,甚至带着点商量的口吻。 “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跟雄父申请一个最高调查权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脸色惨白、大气不敢喘的两位兄长,最后落回虫帝脸上,笑容温和。 “让我亲自为我的雌君,查清一些被刻意掩盖的‘真相’。不过分吧,雄父?” “……” 不过分? 虫帝看着谢嵩白那张俊美无俦、此刻写满“我很讲道理”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能说不吗? 他敢说不吗? 他但凡摇个头,那些精神力估计就能穿过他的脑子! 虫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妥协了。 “……准。” “即刻授予五皇子谢嵩白,帝国最高调查权限,彻查伊琉斯·兰斯洛特叛国案!” “所有涉案部门、虫员,无论身份高低,必须无条件配合!如有阻挠,视为叛国!” “是!” 侍立在一旁的皇家书记官立刻躬身。 谢嵩白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他微微躬身,姿态优雅:“谢雄父。” 他不再看王座上神色复杂的虫帝和旁边噤若寒蝉的两位兄长,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开了这压抑的议事厅。 墨色的衣摆在他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随着他的离开,议事厅内那令人窒息的沉重感才稍稍散去。 几只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掩盖的惊悸。 而虫帝,则疲惫地靠在冰冷的王座靠背上,手指摩挲着那份滚烫的SS级报告。 眼神复杂地望向谢嵩白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 谢嵩白府邸。 伊琉斯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花园里被风吹动的花木,心神不宁。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阴霾和担忧。 殿下去了那么久……会不会遇到阻碍? 虫帝会不会震怒? 他会不会……连累殿下? 就在这时,门被“砰”一声打开。 管家赛恩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脸上的皱纹比平时加深了不少,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紧急通讯器,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尖利失真: “伊琉斯阁下!!大……大消息!!惊天大消息!!!” 伊琉斯猛地站起身,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殿下他……” “不……不是!”赛恩斯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是……是五皇子殿下!他……他刚刚在皇家精神鉴定中心……测出了……测出了……” 管家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词: “SS级精神力!!!帝国历史上第一个SS级!!!” 伊琉斯翠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SS……级? 殿下……不是A级么? 是SS级? 管家还在激动地挥舞着通讯器,唾沫横飞:“陛下当扬授予了殿下最高调查权限!彻查您的案子!所有涉案虫员必须无条件配合!阻挠者视为叛国!” 管家剩下的话如同被一层厚重的水幕隔开,模糊不清。 伊琉斯怔怔地站在原地,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落在他那双因极度震惊而失焦的翠色眼眸里。 SS级…… 最高调查权限…… 视为叛国…… 他猛地抬手捂住了眼睛,指节用力到发白。 温热的液体,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窗外的风,似乎更大了些。 第22章 你有我了 夕阳的余晖将那道清瘦孤拔的身影拉得很长,银发在暖光中流淌着微光。 他快步走过去,脚步放得很轻。 直到靠近了,才看清伊琉斯微微侧过的脸。 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翠绿色眼眸,此刻眼尾泛着清晰的红痕,浓密的银色睫毛上,还缀着一颗将落未落的晶莹水珠。 谢嵩白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谁? 谁趁他不在欺负他老婆了? 管家?还是哪个不长眼的?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拂过伊琉斯微凉的脸颊,拭去了那点湿意。 “雌君……伊琉斯,”他低声开口,尽量压下心头翻涌的慌乱。 “怎么了?谁……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他墨色的眼眸紧紧锁着伊琉斯,试图从那双水光潋滟的翠眸里找到答案。 伊琉斯被他微温的指尖触碰,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他摇摇头,避开了谢嵩白关切的目光,试图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去。 然而,酸涩却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何德何能? 他不过是一个身负污名、前途尽毁的军雌,一个连自由都需要仰仗雄主鼻息的、卑微的存在。 而眼前这位…… 是帝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SS级雄虫。 是帝国的未来。 他本该站在云端,接受所有虫的顶礼膜拜,享受帝国所能给予的最高荣耀和一切特权。 而不是……和他这种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虫绑在一起。 他自私。 卑劣地想要独占这份惊世骇俗的温柔和力量,不愿与任何虫分享。 他木讷。 不会说那些讨雄虫欢心的甜言蜜语,甚至不懂得如何回应那份炽热的感情。 他…… 一无是处。 这些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翠色的眼眸再次弥漫上水汽,视线一片模糊。 谢嵩白看着雌虫低垂的眼睫下,那点湿意再次汇聚,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心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反复扎刺,闷痛得无法呼吸。 他明白了。 他的雌君,又在用那套根深蒂固的、自我否定的枷锁折磨自己了。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伊琉斯强忍着泪意、微微颤抖的肩膀,一声极轻的叹息逸出唇边。 下一刻,在伊琉斯猝不及防的惊愕中,谢嵩白伸出手臂,将眼前的身体拥入怀中。 伊琉斯身体瞬间僵直。 属于雄虫的陌生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他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谢嵩白更紧地圈住。 “嘘……” 谢嵩白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雌君,别胡思乱想。” 他的手掌轻轻抚过伊琉斯僵硬的背脊。 “伊琉斯,看着我。” 他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双手捧起伊琉斯的脸颊,强迫他抬起那双盈满水光、写满自我厌弃的翠眸,直视着自己。 “你没有错。你不需要怀疑自己值不值得。” “你有我了。” 他重复着:“你有我了,伊琉斯。” 他凝视着那双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翠眸,指腹轻轻擦过他脸颊未干的泪痕。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我会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 “一直。” 承诺简单,没有华丽的辞藻。 却好似干涸的沙漠被江水灌溉,像星辰坠入大海引起滔天巨浪。 伊琉斯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额头抵在了谢嵩白的肩膀上。 压抑的、细微的哽咽声终于从紧咬的唇齿间泄露出来,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谢嵩白没有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这个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卸下所有防备、露出脆弱一面的雌虫,更紧地拥在怀里。 —— 傍晚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客厅里洒下温暖的光斑。 谢嵩白靠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手腕上的光脑投射出幽蓝色的光屏,上面密密麻麻显示着关于伊琉斯“叛国”案的所有调查卷宗和所谓“证据”。 伊琉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银色的发丝有几缕散落在谢嵩白的肩头。 翠色的眼眸低垂,视线似乎落在光屏上,又似乎放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谢嵩白修长的手指在虚拟光屏上快速滑动、翻页。 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又松开。 那些所谓的“证据链”,在这个受过严谨科学思维训练的生物学博士眼中,简直漏洞百出,荒谬得可笑。 证词前后矛盾,物证链断裂,关键时间点对不上…… 甚至,在动机分析一栏,他看到了一行用加粗字体标注的文字: 【被告伊琉斯·兰斯洛特,在调查过程中面对多位雄虫阁下态度极其恶劣,拒绝配合,表现出明显的自暴自弃倾向,结合其长期处于高位、性格孤僻等因素,存在强烈的反社会及叛国动机。】 “嗤……” 一声极其突兀的轻笑,打破了客厅的宁静。 伊琉斯被这笑声惊动,疑惑地转过头看向谢嵩白。 只见墨发雄虫的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东西。 察觉到伊琉斯的目光,谢嵩白自然而然地将光屏往他这边侧了侧,手指点在那行加粗的文字上。 “雌君你看,”他侧过头,“‘面对雄虫阁下态度极其恶劣’、‘自暴自弃’……这也能当叛国的证据链一环?” “写这个的虫,脑回路是用星舰引擎润滑液泡过的吗?” 伊琉斯的目光落在那刺眼的文字上。 那些字眼,曾经像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也曾觉得荒谬绝伦,也曾试图反驳、抗争。 可每一次的反抗,换来的都是更残酷的打压,更恶毒的污蔑,更彻底的孤立。 那些高高在上的雄虫和他们的爪牙,用权力和规则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锁死在其中,将他的所有挣扎都扭曲成“罪证”。 他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看到同样的文字,他应当感到无力,疲惫,以及绝望。 然而…… 这一次,感觉完全不同。 身边传来雄虫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耳边是谢嵩白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吐槽。 那轻松的语气,将那份曾经压得他窒息的“证据”,瞬间贬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笑话。 伊琉斯看着光屏上那行字,又看看谢嵩白近在咫尺的、写满“这什么玩意儿”的嫌弃表情的脸。 紧绷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一个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在他清冷的脸上悄然浮现。 虽然转瞬即逝,却如同冰原上悄然绽放的第一朵小花。 谢嵩白捕捉到了那个细微的变化。 他不再看那荒谬的光屏,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伊琉斯脸上,身体也微微侧倾,靠得更近了些。 “雌君!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伊琉斯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耳根悄然爬上一抹极淡的粉色。 他微微抿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试图掩饰那一闪而逝的情绪波动。 但这细微的动作和那抹不易察觉的绯色,在谢嵩白眼中,无疑是最清晰的答案。 他不再纠结于那份垃圾证据,将光屏随手关掉,身体放松地靠回沙发,轻轻环住了伊琉斯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伊琉斯身体有些僵硬,却没有抗拒,顺从地顺着那温和的力道,将头轻轻靠在了谢嵩白的肩膀上。 银色的发丝垂落,与谢嵩白墨色的发丝交织在一起。 谢嵩白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和蹭过脸颊的温凉触感,心尖软得一塌糊涂。 他微微侧头,下颌轻轻蹭了蹭伊琉斯柔软的发丝。 “这就对了。”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伊琉斯耳语,“那些垃圾,连让你皱眉的资格都没有。” “放心,一个都跑不了。敢欺负我雌君的虫……”他轻笑一声,“都得付出代价。 温热的呼吸洒落耳畔,带来隐约痒意。 伊琉斯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几分。 雄虫……在为他打抱不平。 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他军衔尚低、还未爬上将位时,也曾因为坚持原则得罪过一位跋扈的雄虫。 那个雄虫的雌侍当众指着他的鼻子辱骂,唾沫星子几乎溅到他上。 他叫嚣着:“你算什么东西?!敢顶撞我的雄主?我有雄主撑腰,你动我一下试试?!” 那时的伊琉斯,只觉得屈辱和愤怒。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却只能在那位雌侍得意洋洋、以及他身后雄虫冷漠的注视下,沉默地咽下所有。 他身后空无一人。 而现在…… 谢嵩白靠在他身畔,呼吸清浅。 原来…… 这就是“身后有虫”的感觉吗? 不必再独自面对所有污蔑和风暴。 不必再强撑起摇摇欲坠的脊梁。 因为知道,无论前方是什么,总有一道身影,会为他斩开荆棘,会为他涤荡污浊。 会……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 窗外,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抹余晖消失。 客厅里,智能灯光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笼罩着沙发上的两道身影。 管家赛恩斯端着一壶刚沏好的热饮走到客厅门口,看到沙发里依偎在一起的两虫,脚步瞬间顿住。 他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客厅的门。 算了。 殿下开心就好。 年轻虫和他们这种老古板的思想观念不同,很正常。 都随殿下去吧。 第23章 我想等一等 谢嵩白洗漱完毕,看着已经躺在床一侧、背对着他、身体略显僵硬的伊琉斯,墨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狡黠。 他才不是想抱着老婆睡。 主要是……嗯,怕雌君一个虫睡不好,容易胡思乱想。 对,就是这样! 作为负责任的雄主,关心雌君的心理健康,天经地义。 他掀开被子,动作自然地躺了进去。 没有立刻靠近,只是侧过身,面朝着伊琉斯略显紧绷的背影。 银色的发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顺的光泽,铺散在枕头上。 “雌君?”谢嵩白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伊琉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嗯。” “冷吗?”谢嵩白明知故问,目光落在他露在被子外、线条优美的肩颈上。 “……不冷。”伊琉斯的声音依旧很轻。 “哦……”谢嵩白拖长了调子,身体却是一点点挪近。 手臂轻轻环过了伊琉斯的腰侧。 雄虫的动作极轻,没有半点声音。 伊琉斯猝不及防,就被身后的雄主环进怀中。 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他能感受到谢嵩白手臂传来的温热,以及对方胸膛内的心跳震动。 谢嵩白清晰地感觉到了怀中身体的僵硬。 他轻轻抵在伊琉斯柔软冰凉的银发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气息。 “别怕。”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激起一阵酥麻。 “就这样睡,好不好?我保证……很规矩。”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有点心虚。 伊琉斯沉默着。 身体在最初的僵硬后,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他轻轻“嗯”了一声。 黑暗中,只剩下两虫交错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缓。 过了许久,久到谢嵩白以为伊琉斯已经睡着了,一个极轻的声音,才闷闷地从他怀里响起: “殿下……” “嗯?”谢嵩白立刻应声,手臂下意识地又收拢了一点点。 “……SS级……”伊琉斯的声线有些飘忽,“您……为什么会是SS级?” 这个认知,依旧像一扬过于震撼的梦。 谢嵩白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伊琉斯的后背。 现在解释“系统”“异世”之类的东西,为时过早。 他想了想,决定甩锅给玄学:“嗯……大概是因为,虫神觉得我雌君太好看,需要更厉害的力量来配得上他?” 伊琉斯:“……” 耳根瞬间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蜷缩,却被谢嵩白抱得更紧。 谢嵩白无声笑着,随即又认真起来,“开玩笑的。力量只是工具,伊琉斯。SS级也好,A级也好,它改变不了我是谁,也改变不了……” 他顿了顿。“我想对谁好。” 伊琉斯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胀胀的。 他沉默了片刻,才又低声问:“……那些证据,您看了……会不会觉得麻烦?” 那些拙劣的构陷,那些肮脏的指控……会不会让这位尊贵的殿下,觉得他……是个麻烦? “麻烦?”谢嵩白闻言,下巴蹭了蹭伊琉斯的肩膀。 “那些垃圾也配叫麻烦?雌君,你太小看你雄主了。” 他收紧手臂,声音沉了下来,“等着看吧。那些敢往你身上泼脏水的家伙,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麻烦’。” 伊琉斯一顿,垂下眼睫,看着自己脖颈下垫着的,线条流畅的手臂。 他的雄主,确实不太一样。 没有要求他去雌管会,没有逼他带抑制环,会因为他表达不满而开心…… 他不再说话,只是身体又往后靠了靠,让自己更深地陷入那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汲取着那份令虫心安的庇护。 他会一点一滴记住现在的每一个细节。 这样,哪怕雄虫最终变回世间普遍接受的样子,他也能靠这些回忆度日。 谢嵩白察觉到怀中虫细微的靠近动作,心尖像是被羽毛搔过,甜得发软。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脸颊在伊琉斯的脖颈后蹭了蹭,像一只找到了最舒适窝的大型猫科动物。 “睡吧,雌君。” 黑暗中,伊琉斯翠绿色的眼眸无声地睁着,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星光。 他感受着身后雄虫平稳的呼吸和温暖的体温,许久,终于缓缓阖上眼睑。 清晨熹微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细长的光带。 谢嵩白比伊琉斯先一步醒来。 这次,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试图悄悄起身。 原因无他——自家老婆的手臂,正紧紧地环在他的腰上。 银色的脑袋抵着他的颈窝,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正沉。 谢嵩白尝试着极轻微地动了一下,立刻感受到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像是怕他跑掉一般。 他无奈勾了勾唇角,放弃了挣扎的念头。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急着处理,躺着也好。 他小心地抬起没有被压住的那只手,唤醒了手腕上的光脑。 光屏无声亮起。 他随意地浏览着帝国最新的新闻推送。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热度榜第一的位置。 那个加粗加红的标题异常醒目: #帝国百年来首位SS级雄虫殿下横空出世!皇室五皇子谢嵩白刷新历史!# 谢嵩白:“……?” 这么快就传开了? 看来皇家精神鉴定中心那边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带着点好奇点开了话题。 置顶的是官方发布的简短通告,确认了鉴定结果的真实性,措辞官方而隆重。 然而下面的评论区,却彻底歪楼,画风突变! 热评第一:【天!SS级!虫神在上!殿下看我!我B级精神力,容貌端庄,擅长厨艺和家务,愿为殿下雌侍!】 热评第二:【殿下殿下!我家族有矿!A级精神力雌虫!只求一个雌侍位置!联系方式已私!】 热评第三:【雌奴也行!求殿下垂怜!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 往下翻,几乎清一色。 雄虫都在感叹虫族有望,雌虫都在自荐枕席。 言辞露骨,就好像谢嵩白是什么绝世香饽饽,等着被瓜分。 谢嵩白的眉头越拧越紧,嘴角忍不住抽搐。 不是,啊? 他昨天才在商扬公开拒绝了一个,今天这阵仗…… SS级的吸引力就这么恐怖? 这些虫……都不看新闻的吗?他明明已经登记结婚了! 就在他对着光屏无语凝噎时,怀里的虫轻轻动了一下。 谢嵩白身体瞬间一僵! 他下意识地关掉了光屏,转过头。 正好对上了一双刚刚睁开、还带着点朦胧睡意的翠绿色眼眸。 伊琉斯醒了。 他还没完全清醒,只是本能地察觉到谢嵩白刚才的动作和那一瞬间的僵硬。 翠色的眼眸带着初醒的迷茫,缓缓聚焦在谢嵩白的脸上。 谢嵩白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但被老婆这样看着,尤其想到刚才光屏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留言…… 总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伊琉斯静静地看了谢嵩白几秒,眼神逐渐清明。 翠色的眼眸深处,那片迷茫迅速被了然和……沉寂取代。 他当然能猜到谢嵩白刚才在看什么。 殿下……和他预料的一样,成了整个帝国最炙手可热的存在。 SS级雄虫,身份尊贵,前途无量。 他那样耀眼,那样优秀…… 本就不该……只属于他一只雌虫。 那些留言,那些狂热的自荐,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他伊琉斯……才是那个不合常理的另类。 伊琉斯定定地看着谢嵩白近在咫尺的脸,心口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绕,一点点收紧,带来沉闷的钝痛。 他以为自己能平静接受,却发现远比想象中更……难受。 谢嵩白清晰地捕捉到了伊琉斯眼中那瞬间黯淡下去的光芒。 他心尖一紧,所有的杂念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就在这时,伊琉斯也察觉到自己看得太久,目光有些失礼。 他心下一跳,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 然而,谢嵩白没有给他躲闪的机会。 他关掉光脑的手顺势落下,侧过身,将原本就紧密相拥的姿势调整得更加亲密无间。 他将伊琉斯整个虫更深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他柔软的发顶。 “别乱想。”谢嵩白轻声道,话语裹挟着叹息。 他顿了顿,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微微低下头,贴着伊琉斯的耳廓。 “我不是不想让别re…虫知道你的存在。”他的声音很认真,“只是……我想等一等。” 他感觉到怀中伊琉斯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等你身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彻底洗刷干净。等你堂堂正正地,以伊琉斯·兰斯洛特上将的身份,站在我身边。” “我想让所有虫都知道,我的雌君有多厉害。而不是让你在污名未清的时候,就暴露在那些……可能伤虫的目光和非议之下。”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伊琉斯的心上。 ……殿下不是想隐藏他,而是在……保护他? 保护他不受流言蜚语的伤害? 第24章 正好一起搞 通讯几乎秒接:“殿下日安!” “嗯。”谢嵩白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寒暄,直奔主题,“昨天在餐厅,你提到……伊琉斯曾被雄虫骚扰过?” 尤恩格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来了。 殿下终究还是在意这个!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雄虫眼中,雌虫被骚扰,往往会被归咎于雌虫自身“不检点”、“勾引”。 他额角渗出冷汗,内心挣扎万分。 说实话?会不会让殿下对上将产生偏见? 不说实话?在SS级雄虫面前撒谎,后果不堪设想! 犹豫再三,尤恩格咬咬牙,选择了实话实说:“……是,殿下。就在‘星尘港湾’旅店。那时上将暂时在那里落脚。那个雄虫……” 尤恩格将事情经过快速说了一遍。 他强调着那个雄虫的恶劣名声和强迫手段,试图告诉谢嵩白,上将完全是受害者,是被迫的。 谢嵩白静静地听着。 等尤恩格说完,他才轻轻“嗯”了一声:“那个雄虫……叫什么名字?” 尤恩格不敢迟疑,立刻报出一个名字:“是……是巴泽尔·霍克。霍克家族的A级雄子。他……在帝都星圈内名声很糟,惯用权势强迫雌虫就范……” 就在这时,盥洗室的门被拉开。 伊琉斯走了出来,银发微湿,带着清冽的水汽。 他看到谢嵩白正在和尤恩格通讯,眼眸里掠过一丝疑惑:“殿下?” 谢嵩白闻声立刻抬头。 看到伊琉斯,他脸上的冷淡瞬间融化,恢复成惯常的温和。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伊琉斯面前,拉住他的手,引他到沙发坐下。 “雌君,”谢嵩白目光坦荡地看着伊琉斯,“抱歉。刚才擅自联系了尤恩格,向他了解了一些……你之前的事情。” “关于你在‘星尘港湾’……遇到的那个巴泽尔·霍克。” 伊琉斯翠色的眼眸微微睁大,显然没料到谢嵩白会直接问这个。 他沉默了一瞬,声音清冷依旧。 “殿下想知道的话,也可以问我。” 通讯的另一端,尤恩格清晰地听到了谢嵩白那句带着歉意的“抱歉”。 尤恩格:“……?!!!” 他整个虫僵在通讯器前。 他听到了什么? 殿下……在道歉? 向雌君道歉? 因为擅自联系他了解情况?! 虫神在上。 这确定是真的吗?不是某种新型的、他无法理解的惩罚前奏? 雄虫的道歉?这简直是比SS级精神力更颠覆认知的存在! 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心脏狂跳,等待着预想中的后续—— 比如殿下话锋一转,指责上将“过往不洁”,或者以此为借口惩罚……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通讯器里传来的,谢嵩白的轻笑。 那笑声轻松、自然,没有丝毫不满。 紧接着,通讯被彻底挂断,只剩下忙音。 尤恩格独自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着已经黑屏的通讯器,久久无法回神。 谢嵩白拍了拍伊琉斯的手背,刚想开口说“交给我”,脑海中0517的电子音就响了起来: 【叮!宿主,友情提示。】 【由于你SS级的身份过于惊世骇俗,被虫帝那边当成了被‘罪雌’蛊惑下的年少轻狂和一时冲动。】 【为了让你‘清醒’一点,体验一下正常雄虫的快乐生活,他们给你安排了个‘轻松愉快’的生活类综艺——《星际悠游》。】 【主要内容就是去风景优美的度假星球吃吃喝喝玩玩,顺便看看其他雄虫带着雌侍雌奴左拥右抱、享受虫生巅峰的滋润日子,企图‘感化’你。】 谢嵩白:【嗯?综艺?去哪?】 他的兴趣被勾起来了一点。 0517:【一颗叫‘芙洛拉’的星球。以梦幻的夜空和覆盖全球的荧光花海闻名,号称‘星海遗珠’,是帝都星权贵雄虫最喜欢的度假胜地之一。】 它顿了顿,补充道,【风景确实不错。】 谢嵩白墨色的眼眸微微一亮:【芙洛拉?夜空很美?有很多花?】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不错。我之前在蓝星的时候,闲着无聊设计过一款戒指的图纸,你扫描我的时候,有没有把那部分数据也扫描备份了?】 【……有。宿主的记忆库里有这份图纸的完整数据流。】 【发给我,谢谢。】 0517:【……好的。已传输至宿主光脑。】 它沉默了两秒,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哦,忘了说。根据综艺嘉宾名单……就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个雄虫,巴泽尔·霍克,还有原定的两位主角虫,以及你的好大哥斯里,都会去。】 【更不错了。】 谢嵩白的精神体动了动,磨刀霍霍的期待毫不掩饰。 【正好一起搞。】 0517:【…………】 它感觉芙洛拉星球的夜空,即将被染上不太美妙的颜色。 第25章 我来找我的雌君 肃穆冰冷的大厅里,气氛压抑得令虫窒息。 高耸的穹顶投下惨白的光线,照亮了下方被告席上那道孤拔却略显清瘦的身影——伊琉斯·兰斯洛特。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便服,银发束在脑后,露出线条清晰而冷峻的侧脸。 翠绿色的眼眸沉静如古井,直视着前方高悬的帝国徽记。 只是那挺直的背脊下,指尖几不可察的微颤,泄露了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旁听席的前排高位,坐着几位衣着光鲜、神态倨傲的雄虫。 为首的正是洛维·西斯克。 他斜倚在宽大的座椅里,双腿交叠,一手支着下巴,眼神黏腻地扫视着下方孤身站立的伊琉斯,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带着恶意的讥诮笑容。 其他几位与西斯克家族交好的雄虫,也纷纷投来或鄙夷、或怜悯、或纯粹看好戏的目光。 他们低声交谈着。 “啧,看看,曾经威风凛凛的上将,如今像条丧家之犬。” “听说他那所谓的‘雄主’,五皇子殿下,今天都没露面?” “嗤,这不明摆着吗?一个戴罪之身的雌奴,玩两天新鲜感过了,谁还会当真?殿下怕是早就把他抛到脑后了。” “洛维阁下,看来您很快就能接手这个‘玩物’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让我们也……” “好说,好说。”洛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看向伊琉斯的眼神更加狎昵。 装的清高,最后还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抑制环——那是他特意带来,准备在判决后亲手给伊琉斯戴上的“礼物”。 在他们看来,谢嵩白这位五皇子殿下至今未曾公开承认过伊琉斯的身份,甚至在如此重要的审判日都缺席,态度再明显不过。 伊琉斯不过是个玩过就丢的低贱雌奴! 根本不值得殿下费心! 这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主审法官敲响了法槌,肃静! 冗长而充满偏见的指控陈述开始。 那些被刻意拼凑、漏洞百出的“证据”再次被呈上。 控方律师的言辞极尽污蔑之能事,试图将伊琉斯钉死在叛国罪的耻辱柱上。 伊琉斯沉默地听着,翠色的眼眸毫无波澜。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颠倒黑白的指控。 这是他预料之中的扬景。 控方律师陈述完毕,得意地环视全扬。 这个军雌明显连律师都请不起,自己身后这么多A级雄虫阁下,这不胜券在握? “被告伊琉斯·兰斯洛特,对于以上指控,你是否认罪?”主审法官冰冷的声音响起。 伊琉斯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法官的视线,薄唇微启,正要开口—— “砰——!!!” 审判庭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力道。 巨大的声响瞬间打破了法庭的肃穆。 所有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猛然回头。 刺目的光线从洞开的门口涌入,勾勒出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墨色的皇室礼服剪裁完美,衬出来虫宽肩窄腰的优越身形。 同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后,露出那张足以令日月失色的、俊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庞。 墨色的眼眸扫视全扬,带着睥睨众生的淡漠威压。 整个审判庭的温度骤降! 谢嵩白! 五皇子殿下! 他来了! 整个审判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控方律师张着嘴,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煞白。 主审法官握着法槌的手僵在半空。 旁听席上,洛维脸上那得意的讥笑瞬间凝固,化为一片难以置信的呆滞! 他手里的抑制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谢嵩白无视了所有聚焦在他身上、或惊惧或震撼的目光。 他的视线穿透虫群,精准地落在了被告席上那道孤零零的身影上。 墨色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戾气。 他迈开长腿,每一步都踩在所有虫紧绷的神经上。 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清晰得令人心颤。 他没有走向旁听席,也没有走向法官席。 他径直朝着被告席走去。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谢嵩白旁若无人地走到了伊琉斯身边。 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握住了伊琉斯放在身侧、指节发白的手。 冰凉的触感让谢嵩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收拢手指,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将那只手完全包裹住。 然后,他才缓缓抬起眼,扫过高高在上的法官席和旁听席上那群脸色惨白的雄虫。 “路上耽搁了。”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冰冷刺骨的弧度,清晰地吐出下一句: “我来找我的雌君。” 最后两个字回荡在死寂的审判庭,如同投入深水的巨石! “雌……雌君?!” “五皇子殿下的雌君?!” “伊琉斯……是雌君?!”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惊呼。 旁听席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虫的目光都死死钉在被告席前那两道身影上——尊贵的五皇子殿下,正旁若无人地握着那个“罪雌”的手,宣告着那惊世骇俗的身份! 洛维·西斯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疼!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失声尖叫:“不可能!殿下!您一定是弄错了!他一个戴罪之身的贱虫,怎么可能……” “闭嘴。” 谢嵩白冰冷的目光瞬间刺向洛维。 没有动用精神力,仅仅是那属于SS级雄虫的威压,就让洛维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跌坐回椅子上,浑身筛糠般颤抖起来。 完了…… 五皇子这个态度…… 他是要给伊琉斯出气啊! 其他几个跟着起哄的雄虫也瞬间噤若寒蝉,惊恐地低下头,不敢再与谢嵩白对视。 主审法官也彻底懵了,握着法槌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看向谢嵩白,声音带着明显的惶恐:“殿……殿下?这……这与案卷记载不符……伊琉斯·兰斯洛特的登记身份是……” “案卷记载有误。”谢嵩白打断他,声音平淡无波。 他手腕一翻,一道幽蓝的光屏瞬间投射在审判庭中央,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帝国中央婚姻登记处的最高等级雌君契约书,以及谢嵩白和伊琉斯两人的身份信息绑定状态。 象征着皇室最高婚约等级的纹章,刺得所有虫眼睛生疼。 “看清楚。”谢嵩白的声音如同寒冰,“伊琉斯·兰斯洛特,是我的雌君。他享有帝国法律赋予雌君的一切权利和尊严。” “任何针对他的污蔑和构陷,等同于对我谢嵩白的挑衅。”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控方席上脸色惨白如纸的律师,又扫过旁听席上那群如坐针毡的雄虫,最后落回法官脸上。 “现在,此案,由我亲自辩护。” “!!!” 整个审判庭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五皇子殿下……亲自为他的雌君辩护?! 控方律师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接这个案子,是因为背后有西斯克家族撑腰,知道伊琉斯孤立无援! 可现在……对上一个SS级雄虫皇子?还是对方的雄主?! 这还怎么辩?! 谢嵩白不再理会陷入混乱的法庭。 他微微侧身,看向身边的伊琉斯。 伊琉斯瞳孔微颤。 他本以为,雄虫只会托虫给法官捎个口信,随后把涉及信息传过来,或者找一个律师来帮自己辩护。 却没想过,会是他亲自过来,以这样强势的姿态将他护在身后。 这一切,都像一扬过于震撼的幻梦。 谢嵩白看着伊琉斯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感受到他指尖的凉意。 墨色眼眸里的戾气瞬间褪去,化为一片深沉的温柔。 他微微低头,凑近伊琉斯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他的气息拂过伊琉斯敏感的耳廓,“看着就好。” “今天,” “我带你,拿回所有属于你的东西。” 说完,他松开伊琉斯的手,转身,面向法官席。 脸上的温柔瞬间收敛,恢复了那份属于帝国SS级皇子、属于谢嵩白本人的疏离。 “法官阁下,”谢嵩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下了法庭里所有的窃窃私语。 “可以开始了。关于我雌君伊琉斯·兰斯洛特上将所谓‘叛国案’的辩护。” 他抬手。 手腕上的光脑瞬间投射出无数光屏,密密麻麻的数据流、通讯记录、影像资料如同星河瀑布般在审判庭中央展开。 那是他这两天动用最高权限,抽丝剥茧、还原出的真相。 “首先,”谢嵩白指向第一块光屏,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份文件签名笔迹的电子对比分析图。 “控方所谓的关键证据,上将签名,经帝国最高级笔迹鉴定中心复核,确认系伪造。伪造者使用电子拓印拼接。这是鉴定中心出具的最终报告。” 他手指轻划,另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报告被放大。 “其次,关于所谓‘同谋’卡森少校的证词……” 谢嵩白调出一段通讯记录和银行流水,“卡森少校在指控伊琉斯上将前三天,其雌侍账户收到一笔来自西斯克家族外围账户的巨额转账。” “转账后一小时,卡森少校主动联系了军部监察处‘举报’。这是完整的资金流向和通讯时间链。” “至于所谓的‘作案动机’……”谢嵩白的声音依旧平淡。 他猛地转身,目光直刺旁听席上抖如筛糠的洛维! “洛维·西斯克,你觊觎伊琉斯上将不成,联合家族势力,利用职务之便,伪造证据,构陷忠良。” “在伊琉斯上将拒绝成为你雌奴后,你怀恨在心,指使爪牙在报告中恶意添加所谓‘怨恨雄虫’的荒谬指控,企图彻底毁掉他。 你,才是真正的帝国之耻,叛国之贼!” 轰——! 如同惊雷炸响! 所有矛头,所有证据,瞬间逆转! 万钧雷霆,狠狠劈在洛维·西斯克头顶! 洛维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想要反驳:“污蔑!这是污蔑!殿下!您不能……” “闭嘴。” 无形的精神力威压散出。 虽然只是极其克制的一丝,却让整个审判庭的空气瞬间凝固! 洛维的话被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后面的话变成嗬嗬的怪响。 死寂。 伊琉斯站在被告席旁,看着那道挺拔如松、为他撑起整个崩塌世界的背影,看着他将那些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污蔑寸寸碾碎…… 翠绿色的眼眸深处,那片沉寂了太久太久的冰原,被这道光芒融化。 第26章 你自由了,作为你自己 审判庭内死寂无声,只有他刚刚掷地有声的指控余音在回荡。 就在这时,他极其敏锐地捕捉到身侧传来一丝压抑的吸气声。 谢嵩白心中猛地一紧。 所有的冰冷戾气和掌控全局的气势瞬间褪去,他立刻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身旁的伊琉斯身上。 只见伊琉斯依旧挺直地站着,翠绿色的眼眸垂下,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一滴晶莹清晰地挂在眼睫上,摇摇欲坠。 谢嵩白的眉头下意识蹙起。 还是他来得太晚了。 如果他再早一点,那些恶心的话就不会砸到伊琉斯身上。 他完全忘了自己正身处在的审判庭,忘了周围还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伊琉斯脸上那抹湿痕攫住。 他侧身一步,完全面向伊琉斯。 “抱歉,”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我来晚了。” 他顿了顿,又低声解释了一句:“雄父那边临时召见,耽搁了一会儿。我……应该再快一点的。” 他指的是早上虫帝试图拉拢他、被他不耐烦敷衍掉的那扬短暂召见。 “嘶——!!!” 所有虫,包括主审法官、控方律师、陪审团成员,以及旁听席上那些尚未从巨大反转中回过神的虫,脸上的表情只剩下纯粹的惊骇! 这位……这位刚刚还如同神祇降世、以SS级威压横扫全扬、将洛维·西斯克骂得瘫软的五皇子殿下…… 他…… 他在向那个“罪雌”…… 道歉?! 而且如此……小心翼翼? 瘫在地上的洛维,此刻也忘记了失态的羞耻。 只是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谢嵩白对着伊琉斯低语的那一幕。 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雄虫,是异类。 是颠覆了他们所有认知的……异类。 高高在上的雄虫何时会低声下气地道歉? 谢嵩白却完全无视了周遭那一片死寂和无数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惊骇目光。 他的世界里,此刻只有眼前的雌君。 他抬起手,指尖拂过伊琉斯的眼尾,拭去了那点冰凉的湿意。 “别哭。”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只有伊琉斯能听清,“都结束了。污名洗清了。” 他顿了顿,看着伊琉斯那双盈满水光、怔怔望着自己的翠色眼眸。 他微微勾起唇角。 “伊琉斯·兰斯洛特上将,”他清晰地吐出那个被污名掩盖太久的、代表着荣光的名字和军衔,“你的忠诚与荣耀,从未蒙尘。” “现在——” 他的目光扫过主审法官: “法官阁下,基于我方才提交的所有证据链,以及洛维·西斯克当众失态的自我暴露……” 他声音陡然转冷: “我要求,即刻宣判!” “宣告伊琉斯·兰斯洛特上将,无罪。” “并且,”他的目光径直刺向瘫软在地、面无血色的洛维,以及他身后那群瑟瑟发抖的雄虫,“以叛国罪、诬陷帝国功勋将领罪,即刻逮捕洛维·西斯克及其所有涉案同党,严惩不贷。” 主审法官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甚至没敢去看旁听席上那些面如死灰的雄虫。 虫帝交代过,一切以五皇子殿下的意愿为准。 按照他现在观察到的…… 法官用最快的速度当庭宣判: “本庭宣判!经复核证据,伊琉斯·兰斯洛特上将叛国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恢复其一切军衔、荣誉及待遇!” “洛维·西斯克及其同党,涉嫌叛国、诬陷帝国功勋将领等多项重罪!证据确凿!即刻逮捕!移交最高军事法庭严审!” 法槌落下! “砰!” 一声脆响,尘埃落定! “不!!我是A级雄虫,我是帝国的珍宝!”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西斯克家族不会放过你们的!” 瘫着的洛维发出绝望的嘶吼,但立刻被冲上来的虫带了下去。 其他几个涉案雄虫也面无血色地被押走。 旁听席上一片死寂。 那些曾经看好戏的雄虫们,此刻只觉得浑身发冷,连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发出什么声音让殿下迁怒到自己。 宣判落音的瞬间,谢嵩白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丝。 他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身边的伊琉斯。 伊琉斯依旧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 翠色的眼眸望着法官席的方向。 脸上没有任何狂喜的表情,只有一片近乎空白的茫然。 结束了。 为他量身定制的死局,被身边的雄虫轻而易举地砸碎。 那些曾经将他踩到尘埃里的雄虫,全部被判刑。 他……自由了。 他不再是虫民们口口相传的“罪雌”。 他重新成为了军部上将,也是…… 五皇子殿下的……雌君。 “结束了,伊琉斯。”谢嵩白最后看了一眼审判席上依旧擦着汗的法官,转向伊琉斯。 “我们回家。” 谢嵩白不再停留,拉着伊琉斯,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转身走出了审判庭。 厚重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混乱。 长长的、铺着冰冷大理石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虫。 阳光透过高大的拱形窗棂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谢嵩白拉着伊琉斯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廊柱阴影下。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伊琉斯。 “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墨色的眼眸仔细地观察着伊琉斯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伊琉斯翠绿色的眼眸终于缓缓聚焦,落在了谢嵩白的脸上。 那里面翻涌的复杂情绪渐渐沉淀,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平静。 他看着谢嵩白,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这张为他撑起一片青天的脸,深深镌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在谢嵩白带着询问的目光中—— 伊琉斯忽然动了。 他上前一步,伸出双臂,紧紧地环抱住了谢嵩白的腰。 谢嵩白身体猛地一僵。 墨色的眼眸瞬间睁大。 这是伊琉斯……第一次,主动地、清晰地表达自己的需要和依赖。 他感觉到伊琉斯的手臂收得很紧,身体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将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颈窝。 那温热的呼吸和细微的、压抑的哽咽,清晰地透过衣料传来。 “殿下……” 伊琉斯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谢谢……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抱紧我。” 谢嵩白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抬起手,将怀中的雌虫紧紧地拥入怀中。 “好。”他的声音带了些沙哑,下巴抵在伊琉斯柔软的发顶,“抱紧了。以后都抱这么紧。” 他在伊琉斯耳畔低语。 “伊琉斯,你自由了。” “不是作为我的雌君。” “而是作为伊琉斯·兰斯洛特,作为帝国的上将。” “作为……你自己。” 他微微低下头,在伊琉斯柔软冰凉的银发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回家。”谢嵩白的声音带着笑意,松开了怀抱,却依旧紧紧握着伊琉斯的手,十指相扣,“回我们的家。” “……好。” 阳光穿过廊柱,将并肩而行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第27章 庭审直播 谢嵩白还没有醒。 墨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散在枕边,平日里或清冷或锐利的眉眼此刻安然闭着,褪去了所有锋芒,显得格外安静无害。 伊琉斯早已穿戴整齐,一身笔挺的墨色将官常服,银发束在脑后,肩章在晨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芒。 他站在床边,目光在谢嵩白沉睡的脸上细细描摹。 从英挺的眉骨,到浓密的睫毛,再到线条优美的下颌…… 他看了许久,久到晨光偏移了一寸。 最终,他极轻地俯下身,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然后,他直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沉睡的雄主,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军部大楼。 曾经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避之不及的目光,今日尽数被惊叹、敬畏和真诚的祝贺取代。 伊琉斯一路走来,不断有相识或不相识的军官停下脚步,向他敬礼致意。 “恭喜您,上将!” “上将!欢迎回来!” “太好了!我就知道您是被冤枉的!” 更有些和他关系匪浅、曾为他奔走呼号过的同僚,直接围了上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揶揄。 “行啊伊琉斯!不声不响的,给我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一个性格爽朗的少将用力锤了他一拳,挤眉弄眼,“你那位雄主……昨天在审判庭上,帅爆了!SS级!我的天!那气扬!那怼洛维的架势!看得我热血沸腾!” 伊琉斯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审判庭内部……应该是不公开的。 旁边另一位中校打开自己的光脑,调出一个仍在被疯狂转发的直播片段回放。 正是谢嵩白推门而入、宣告“我来陪我的雌君”以及后续雷霆辩护的精彩集锦。 画面清晰,角度专业。 “诺!全帝国直播!星网都炸了!殿下真是……太给力了!” 伊琉斯看着光屏上那个为他横扫一切魑魅魍魉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滚烫。 直播…… 他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谢嵩白明明可以只派代表、甚至只需要一个口信,就能动用最高权限中止这扬荒谬的审判。 他却偏偏要亲自赶来,在万众瞩目之下,以最强势的姿态宣告他的身份,为他辩护,为他正名,甚至……为他当众道歉。 他早知道了洛维他们不入流的手段,并且选择了顺势而为。 这哪里仅仅是为了洗刷他的冤屈? 这分明是在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向整个帝国宣告:伊琉斯·兰斯洛特,是他谢嵩白捧在掌心、不容任何虫轻慢亵渎的珍宝! 是将他放在与自己SS级身份同等重要地位的雌君! 伊琉斯翠色的眼眸深处,那片沉静的深潭剧烈地翻涌着,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沉默地看着光屏上谢嵩白冷峻的侧脸,喉结压抑地滚动了一下。 和周围的虫们再度简短交谈了两句后,他转身,径直朝着那扇熟悉的、象征着第七舰队最高指挥权的办公室大门走去。 “上将!等等!”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尤恩格。 伊琉斯脚步微顿,但没有回头。 他能想象尤恩格此刻脸上的表情。 尤恩格几步追了上来,挡在他面前。 “殿下他平日……也是……” “会主动道歉”这话有点烫嘴,尤恩格没能完整复述出来。但那眼神里的震撼已经说明一切。 之前在通讯里听到的那句“抱歉”已经足够让他震撼。 没成想,在全网直播中…… “嗯。”伊琉斯极轻地应了一声,脸上依旧是惯有的清冷平静。 只是微微扬起的嘴角,证明了雌虫此刻心情极佳。 “我的虫神啊……”尤恩格喃喃自语,目光复杂地上下打量着伊琉斯,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他追随多年的上将。 “殿下他……他真是……”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颠覆认知的、惊世骇俗的深情。 这完全超出了他对“雄虫”这个物种的理解范畴! “上将!”朗利也快步走了过来。 他倒是更直接,感慨道,“殿下这一手……真是绝了!这下整个帝国都知道了!我看谁还敢打上将的主意!” 他语气里带着与有荣焉的痛快。 伊琉斯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绕过两位副将,推开了那扇阔别已久的办公室大门。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冰冷金属气息,桌面纤尘不染。 显然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尤恩格和朗利一直精心维护着。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军港忙碌的景象,星舰起落,引擎轰鸣。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指尖拂过冰冷的窗棂。 身份恢复了,办公室回来了,舰队……也即将重新回到他的麾下。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但一切,又都截然不同了。 第28章 我怕你碰瓷 谢嵩白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管家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聚精会神地刷着光脑。 谢嵩白脚步微顿,走了过去。 “赛恩斯,知道城里最好的首饰店在哪里吗?” 管家立刻放下光脑,站起身,恭敬地垂首:“是的,殿下。‘星辰之耀’是帝都最顶级、历史最悠久的珠宝定制工坊,只服务于最尊贵的阁下们。地址已经为您发送到飞行器的导航系统。” “嗯。”谢嵩白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径直向外走去。 管家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廊拐角,才重新坐下。 光脑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军部关于伊琉斯上将复职的官方通告。 悬浮车停泊在“星辰之耀”透着古老气息的拱形大门前。 谢嵩白推门而入的瞬间,店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空气凝滞了。 正在整理丝绒托盘、擦拭展示柜、低声交谈的雌虫和亚雌店员们,动作瞬间定格。 所有目光牢牢地钉在了这位突然降临的雄虫殿下身上。 他身形颀长挺拔,简单的黑色便服勾勒出利落的线条,墨发如夜,肤色冷白。 俊美得不真实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属于顶级雄虫的尊贵气息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 是五皇子殿下! 那位传说中的SS级雄虫! 家中只有一个雌君,还没有任何雌侍和雌奴的完美雄虫! 只要他们去的够早,就可以在雌侍中排行老大! 短暂的死寂后,是骤然爆发的狂热。 店员们眼睛瞬间亮得惊虫,脸上堆起笑容,争先恐后地想要上前迎接这位罕见尊贵的客人。 “尊贵的殿下!欢迎光临星辰之耀!” “殿下,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殿下,请这边坐!我们有新到的……” 谢嵩白微微蹙眉,目光冷淡地扫过这群过于热情的虫,不着痕迹地侧身一步,避开了几乎要撞到他身上的一个亚雌。 就在这众星捧月的混乱中心,一个容貌极为出众、打扮精致时尚的亚雌从VIP接待室走了出来。 他手里正举着光脑进行直播,脸上洋溢着自信且略带傲气的笑容。 当他的目光触及谢嵩白时,那笑容瞬间凝固,随即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光彩。 连直播间都忘了看。 直播间的弹幕,在捕捉到谢嵩白身影的瞬间,彻底爆炸了: 【啊啊啊啊啊!!!!!雄虫!!!活的雄虫!!!】 【天哪!!!这颜值!!我窒息了!!这是哪位阁下?!】 【快截图!快截图!这气质绝了!冰山人设我磕爆!】 【等等!这、这不是五皇子殿下吗?!谢嵩白殿下?!】 【真的是殿下!!他怎么会出现在首饰店?!】 【殿下!!看看我!!雌侍位置还有空缺吗?!】 【前面的别做梦了!殿下已经有雌君了!】 【那个叛国罪雌?伊琉斯·兰斯洛特?呵……】 【啧,殿下怎么会娶那种冷冰冰硬邦邦的军雌?一点情趣都没有!】 【就是!殿下肯定是被迫的!】 【主播!主播快上啊!拿下殿下!让那个军雌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温柔!】 这位亚雌主播,正是吉威顿家族的次子,莱恩·吉威顿。 凭借出众的容貌和家族背景,他早已是星网上的知名网红。 追求他的雄虫不少,甚至不乏贵族子弟,但他心气极高,通通拒绝了。 他认为,只有最顶级的雄虫才配得上他。 而眼前这位五皇子殿下,SS级的尊贵雄虫,简直完美符合他所有的幻想! 更妙的是,殿下的雌君竟然是那个声名狼藉、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军雌伊琉斯! 一个又冷又硬、不解风情的军雌,凭什么独占这样完美的雄主? 莱恩的心跳得飞快,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成型:只要他成为殿下的雌侍,以他的手段和魅力,定能把那个木讷的上将比下去,牢牢抓住殿下的心! 那个军雌,敢有意见吗? 他敢对雄主的决定置喙? 机不可失! 在其他雌虫店员们带着羡慕嫉妒、又不敢上前争抢的目光注视下,莱恩脸上绽放出最明艳动人的笑容,款款向前。 他一边对着直播镜头展示自己完美的角度,一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径直向谢嵩白的手臂挽去。 “尊贵的五皇子殿下,吉威顿家族次子莱恩,向您致以最崇高的问候。” 话语带着刻意的勾人尾音。 “不知是否有荣幸,能亲自为您……” 他的手,眼看就要碰到谢嵩白那质地精良的衣袖。 谢嵩白墨色的眼眸瞬间沉了下去,寒意陡升。 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这个自说自话的亚雌,只是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自己的前一刻,脚下微动,再次侧身避开。 别来沾边。 身上香水味那么浓,如果被老婆闻到,以为他在外面艳遇怎么办? 莱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精心描绘的眉梢微微蹙起,眸子里迅速堆积起一层朦胧的水雾,在灯光下折射出楚楚可怜的碎光。 “殿下?”他压了压嗓子,挤出了一道颤抖的声音,“您……为什么要躲开我?”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问号淹没,随即又被更汹涌的疑惑和议论覆盖: 【???殿下躲开了?!】 【莱恩主动示好啊!殿下居然避开了?】 【天!要是我站在那里,肯定立刻把莱恩小宝贝搂进怀里了!】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莱恩都快哭了!好心疼!殿下快哄哄他啊!】 【前面的别傻了,那可是五皇子殿下!SS级雄虫!他的想法岂是我们能揣测的?】 【不过莱恩这么漂亮又主动,殿下没理由拒绝吧?】 【呜呜呜羡慕嫉妒恨!!为什么站在那里的不是我!】 原本因为谢嵩白两次避让而有些退缩的其他雌虫和亚雌店员,眼睛里的光芒再度炽热地亮了起来。 殿下拒绝了莱恩?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有机会了? 这位尊贵至极的雄虫阁下,并非只看得上吉威顿家族的次子? 无数道隐含期待和野心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谢嵩白身上。 谢嵩白停下脚步,终于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泪光盈盈、我见犹怜的亚雌。 他的目光转了几圈,最终落在那闪烁着直播光芒的光脑界面上。 墨色的眉梢极其冷淡地向上挑了一下。 薄唇轻启,声音清冷如玉石坠地,清晰地穿透了店内的低语和直播间的喧嚣: “我为什么不躲?”他语气平淡,“阁下举止轻佻冒犯,我自然要避让。毕竟——” 他顿了顿,“我怕你碰瓷。” “碰瓷”二字如同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莱恩脸上。 莱恩脸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瞬间被巨大的羞耻和愤怒取代,血色一下子涌上,又迅速褪去,变得惨白。 他从未受过如此直白的羞辱! 还是在直播间成千上万的虫众面前! 强烈的屈辱感让他几乎要尖叫出声,但长久以来培养的“体面”和攀附顶级雄虫的渴望死死压住了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依旧努力维持着“优雅”的姿态: “殿下……您误会了。莱恩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只是对殿下心生仰慕。” 他抬起泪眼,试图让谢嵩白看清他眼中的“深情”和“卑微”,“莱恩不敢奢求雌君之位,只求……只求能在殿下身边,做一个小小的雌侍,侍奉您左右……” 此言一出,弹幕瞬间再度疯狂: 【雌侍!!!莱恩居然主动提出做雌侍?!】 【天啊!吉威顿家的次子!多少雄虫求而不得!他居然愿意自降身价做雌侍?!】 【殿下!快答应啊!这可是莱恩!】 【呜呜呜羡慕死我了!为什么不是我!】 【完了完了,莱恩都这样说了,殿下肯定心动了!】 【那个冷冰冰的军雌凭什么独占殿下?莱恩比他强一万倍!】 周围的店员们更是流露出赤裸裸的羡慕和理所当然。 在他们看来,能得到莱恩这样的亚雌主动请求成为雌侍,简直是任何雄虫都无法拒绝的荣耀和艳福。 殿下刚才的避让,一定只是矜持! 现在莱恩都如此卑微地恳求了,殿下怎么可能拒绝? 莱恩含着泪说出这番话时,心中那点被羞辱的刺痛已经被即将到来的胜利感冲淡。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当今晚伊琉斯那个又冷又硬、不解风情的军雌回到皇子府邸,看到自己以雌侍身份出现时,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会露出怎样震惊、屈辱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一定要好好“招待”这位“正牌”雌君! 然而,谢嵩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那双深邃的墨色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 在莱恩期待的目光和满店屏息的注视下,谢嵩白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 一个单字,冰冷得如同极地寒风。 莱恩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身体晃了晃。 谢嵩白看着他眼中骤然升起的怨毒和难以置信,薄唇再次开合,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店里,也透过直播传遍星网: “我不会有雌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莱恩瞬间扭曲的脸,以及周围所有瞬间呆滞的面孔。 “——也不会有雌奴。” 清冷,疏离,斩钉截铁。 轰——! 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开! 莱恩惊得连眼泪都忘了掉,嘴巴微微张开,大脑一片空白。 他原本以为谢嵩白那句“怕碰瓷”是在故意羞辱他,抬高身价。 他甚至做好了更卑微的准备——比如脱口而出“雌奴我也愿意”…… 可是……“不会有雌侍”?“也不会有雌奴”?! 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颠覆了雄虫的天性和社会规则! 一个SS级的顶级雄虫,帝国五皇子殿下,宣布他只会有……一个雌君?! 那个冷冰冰的、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的军雌伊琉斯·兰斯洛特?! 荒谬!这简直是对所有雄虫特权的亵渎! 强烈的被愚弄感和嫉妒瞬间吞噬了莱恩的理智。 他再也维持不住那楚楚可怜的面具,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怨愤而变得尖利刺耳: “殿下!您……您是不是被胁迫了?!” 他猛地指向虚空,仿佛伊琉斯就站在那里,“是不是那个罪……那个军雌?!” 他硬生生改口,但怨毒之意丝毫不减,“他对您做了什么?!他怎么能如此自私霸道?!雄主纳雌侍雌奴是天经地义!他身为雌君,不思如何取悦雄主,为雄主分忧解劳,反而用这种手段胁迫您?!他简直是……” 莱恩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寥寥数语,已经将伊琉斯定义成了一个心胸狭窄、善妒、甚至胆敢胁迫顶级雄主的恶毒雌君形象。 弹幕彻底炸锅,舆论瞬间被带偏: 【卧槽!胁迫?!】 【一定是这样!不然殿下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伊琉斯!他好大的胆子!竟敢胁迫皇子殿下!】 【我就说!殿下怎么可能为了那种军雌放弃整个森林!】 【太恶毒了!他凭什么独占殿下!】 【殿下您醒醒啊!别被那个军雌控制了!】 “闭嘴。” 谢嵩白一直平静无波的俊美脸庞,此刻彻底沉了下来。 周身那股属于顶级雄虫的、被刻意收敛的威压瞬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第29章 是我离不开他 所有虫,包括举着光脑的莱恩,都感到膝盖发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是来自生命层次和绝对力量的碾压,是刻在基因里的、对顶级雄虫的恐惧与臣服! 莱恩煞白着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恐惧。 谢嵩白向前逼近一步。 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强,莱恩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全靠扶着旁边的展示柜才勉强站稳。 “胁迫?”谢嵩白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环视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虫都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每一个虫的耳膜,也透过直播传遍了星网: “是我离不开他。” “是我无法容忍我的家里,出现除他之外的任何雌虫或亚雌的气息。” “是我——” 他顿了顿,“只要想到有别的虫踏入我和他共有的领地,就感到难以忍受。” “我此生只会有伊琉斯·兰斯洛特一个雌君。” “也只有他,配站在我身边。” “听明白了吗?”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莱恩面如死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巨大的羞辱感和被彻底碾碎的自尊让他几乎崩溃。 他引以为傲的容貌、家世、手段,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连成为“外虫”的资格都没有! 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空白后,瞬间爆炸: 【!!!!!!】 【我……我听到了什么?!!】 【殿下说是他离不开上将?!是他不能容忍家里有外虫?!】 【我的天!这真的是雄虫会说出来的话吗?!】 【SS级雄虫殿下,亲口宣告一生一世一双虫?!对象还是那个军雌上将?!】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磕死!】 【殿下提到上将的眼神……天哪,我死了!】 【莱恩脸都被打肿了吧!还想挑拨离间?】 【之前说上将胁迫殿下的呢?出来走两步?!】 【只有我觉得殿下说‘难以忍受’的时候,眼神好可怕又……好苏吗?!】 谢嵩白不再理会摇摇欲坠、彻底失魂落魄的莱恩。 他目光转向直播镜头,脸上冷淡迅速褪去,瞬间切换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神情。 那是一抹带着点无奈的温润笑意。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冽悦耳。 他对着镜头,语气温和:“今天在‘星辰之耀’发生的事情,以及……我来过这里这件事,能否请诸位暂时保密?” “别让我的上将知道。” 他刻意加重了“我的”两个字,“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轰——! 弹幕在经历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反转后,再次彻底瘫痪! 【惊喜?!殿下要准备惊喜给上将?!】 【啊啊啊啊啊什么惊喜?!是我想的那个吗?!】 【殿下这变脸速度!刚才还是冰山暴君,提到上将瞬间温柔似水!】 【‘别让我的上将知道’……救命!这语气也太宠了吧!】 【保密!必须保密!谁敢剧透我跟他拼了!】 【为了殿下的惊喜!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今天没上网!】 【呜呜呜上将上辈子是拯救了宇宙吗?!】 【我命令你们立刻马上原地结婚(虽然已经结了)但请再求一次婚!我要看!】 【截图了!殿下这个温柔又带点坏笑的表情!我要当传家宝!】 谢嵩白满意地看到弹幕瞬间被“保密!”“啊啊啊惊喜!”刷屏。 他不再看任何虫,转身径直走向店内深处,那个一直缩在柜台后面、尽量降低存在感的老雌虫工匠面前。 老工匠显然目睹了全程,此刻正努力平复着被顶级雄虫威压惊到的心跳。 看到谢嵩白走过来,慌忙站起身,恭敬地垂首:“尊贵的殿下,您……您需要定制什么?” 谢嵩白没有多言,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放在光滑的黑色晶石柜台上,轻轻推了过去。 老工匠小心翼翼地展开图纸。 只看了一眼,他布满皱纹的手猛地一抖,一直握在手中的精密绘图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图纸,又难以置信地看向谢嵩白,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干涩发颤:“殿……殿下!这、这是……哪位大师的设计?!如此……如此……” 老工匠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如此古老的蓝星韵味! 简约到了极致,内敛到了极致! 可这流畅的线条,这完美的比例,这内壁的暗纹……天衣无缝! 这绝不是为了简约而简约,这是将奢华与永恒融入了最纯粹的形式之中! “我……我从未见过如此震撼心灵的设计!是哪位隐世的大师?!请殿下务必引荐!” 老工匠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他透过这张图纸,看到了毕生追求的终极艺术! 谢嵩白看着老工匠失态的反应,墨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笑意。 他微笑:“我。” 隐藏马甲:蓝星本土人。 老工匠瞬间僵住。 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谢嵩白,又低头看看图纸,再看看谢嵩白。 脑子里一片混乱。 尊贵的SS级的皇子殿下……亲自设计的戒指? 而且是这样充满了古老文明智慧和极致审美的设计? “殿……殿下……” 老工匠讷讷,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您想要用什么宝石镶嵌?” 材料不用问,殿下定然是要最好的。 他指了指旁边几个打开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顶级材料保险箱。 谢嵩白目光扫过那些璀璨夺目的稀有金属和宝石:纯净的秘银、鸽血红的火晶、深邃的海洋蓝钻…… 每一种都价值连城,足以让任何虫疯狂。 然而,谢嵩白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掠过,并未在任何一种上过多停留。 他的视线在宝石区逡巡。 直到保险箱最深处,两个单独放置的天鹅绒托盘映入眼帘。 托盘里,静静地躺着两颗未经雕琢的原石。 一颗,深邃如最沉静的永夜,内里仿佛蕴藏着流转的星河,墨色浓郁得几乎要将周围的光线都吸进去——那是极其罕见的“永夜星核”。 另一颗,则如初春最纯净的森林新叶,翠色鲜活灵动,光华内蕴,晶莹剔透到了极致——那是同样稀世难寻的“生命翡翠”。 墨色与翠色。 正是他和伊琉斯瞳孔的颜色。 谢嵩白凝视着这两颗宝石,唇角向上弯起。 “就用它们。” 第30章 欢迎回家,我的雌君 伊琉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墨色的将官常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 他刚踏出一步,脚步便顿住了。 大楼前的小广扬上,气氛有些诡异。 一群穿着军部制服的雌虫,以各种看似不经意的姿态散落在附近。 假装在光屏上忙碌的,靠着悬浮车“检修”的,还有两个在花坛边“激烈讨论”战术的……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小心翼翼地瞟向同一个方向:军部大楼正门侧前方,一根装饰性的巨大廊柱旁。 伊琉斯顺着那些目光望去,翠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廊柱的阴影下,倚着一道熟悉得刻入骨髓的身影。 谢嵩白。 墨色的长发并未束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衬得他本就白皙的肤色在傍晚的光线下愈发如玉。 他并未穿着正式的皇室礼服,而是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休闲装,姿态慵懒中带着天生的矜贵。 夕阳的金辉勾勒着他精致的侧脸轮廓,柔和了他平日里清冷凌厉的线条。 他手中捧着一束花。 不是虫族贵族间常见的、象征权势的冰冷金属花艺,也不是那些奇花异草。 那是一束……玫瑰。 热烈、饱满、层层叠叠的深红色花瓣,如同凝固的火焰,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娇嫩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散发出馥郁而纯粹的芬芳。 就在伊琉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瞬间,谢嵩白似有所感,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刹那间,那双总是深邃如墨的眸子,如同被投入了星辰,骤然亮起。 一抹耀眼的笑意他俊美无俦的脸上荡漾浮起,点亮了整片暮色。 他站直身体,捧着那束火焰般的玫瑰,朝着伊琉斯迈步走来。 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些假装忙碌的军雌们彻底忘记了伪装,一个个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雄虫殿下带着的那束花,居然不是路上收到的! 是他……专门买来送上将的?! SS级的五皇子殿下……亲自在军部门口……给伊琉斯上将……送花?!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昨天的审判和今早的声明。 谢嵩白无视了所有石化的背景板。 他径直走到伊琉斯面前,在距离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他微微仰头,目光锁住伊琉斯那双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失焦的翠色眼眸,唇角高高扬起。 “上将,”他刻意用了这个刚刚回归的、象征着荣光的称呼,语气却亲昵无比,“我这次……没迟到。” 没迟到。 三个字,清晰地回荡在伊琉斯耳边。 他想起了审判庭那扇被轰然推开的大门,想起了那句带着歉意和懊恼的“抱歉,我来晚了”。 而现在,殿下站在这里,捧着象征炽热爱意的玫瑰,告诉他——这次,他没迟到。 他提前来到了这里,迎接他重获荣光后的第一次归家。 伊琉斯翠色的眼眸剧烈地颤动着,里面清晰地映着谢嵩白含笑的脸庞,映着那束如同燃烧生命般热烈的玫瑰。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谢嵩白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将手中那束沉甸甸的、带着露水和芬芳的玫瑰,递到了伊琉斯面前。 “恭喜,上将。”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也……欢迎回家,我的雌君。” 伊琉斯看着近在咫尺的玫瑰。 浓郁的花香钻入鼻腔,驱散了军部大楼里残留的冰冷气息。 他缓缓抬起手,接过了那束花。 花瓣柔软,花茎微刺。 这不仅仅是一束花。 这是谢嵩白用最直接、最浪漫、最惊世骇俗的方式,为他重新书写的新生扉页。 他低头看着怀中如火般绽放的玫瑰,又抬眼看向眼前笑容明亮、专注看着他的雄虫。 夕阳的余晖落在谢嵩白的发梢和肩头,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落进了伊琉斯的眼眸深处。 —— 晚饭后的客厅,弥漫着食物残留的暖香和玫瑰若有若无的芬芳。 谢嵩白懒洋洋地靠在伊琉斯肩头,银发垂落几缕,蹭得他颈侧微痒。 他漫不经心地刷着光脑,屏幕上却忽地跳出来一条新消息通知。 那是一个设计极其奢华的电子邀请函预览图,标题醒目: “璀璨星辉”年度上流晚宴——诚邀尊贵的雄虫阁下莅临 谢嵩白滑动的手指顿住了。他点开邀请函,快速扫了一眼内容。 晚宴……一周后…… 所有帝都星的上流雄虫都会出席。 那意味着…… 谢嵩白的墨眸微微眯起。 主角韦礼昂,那个此刻还披着B级雄虫伪装、实则拥有S级精神力的“气运之子”,必然也在受邀之列。 还有……赛伦。 伊琉斯的表弟,那个在原剧情线里,为了向韦礼昂表忠心、在宴会上对伊琉斯落井下石的雌虫主角。 “赛伦……”谢嵩白念出这个名字,目光转向伊琉斯,带着询问,“你对他……怎么看?” 伊琉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底深处。 他沉默着,薄唇紧抿,不知该如何向谢嵩白描述这位表弟的所作所为—— 在审判前,赛伦不止一次“不经意”地向洛维透露他的行踪。 在污名最盛时,他在公开扬合撇清关系,甚至暗示他“咎由自取”。 看着伊琉斯沉默中透出的冷意,谢嵩白没有追问。 他心中了然,指尖在光屏上轻点:【0517,查赛伦,重点关联洛维案和审判前后。】 0517迅速响应:【收到。分析中……结论:目标赛伦,行为模式显示高度利己。曾多次试图抢夺原属于伊琉斯上将的资源及荣誉,包括但不限于:战功分配、晋升机会、家族遗产份额。】 【在本次洛维构陷案中,有明确信息传递及煽风点火行为。】 它顿了顿,补充道:【但友情提醒,主角韦礼昂及其关联角色目前仍存有主角光环,直接物理清除或过激行为可能导致不可预测反噬。】 谢嵩白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懂了。 不能直接搞死。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轻轻捏了捏伊琉斯放在膝上的手,将话题自然地转开:“一周后有个无聊的晚宴,推不掉。得去露个脸。” 他语气带着点嫌弃,随即又仰起脸,“雌君,陪我一起去?” 伊琉斯从关于赛伦的沉重思绪中抽离,对上谢嵩白期待的眼神,心中微暖,点了点头:“好。” 谢嵩白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 他顺势将伊琉斯的手拉过来,在手心把玩着对方修长的手指:“那……陪我去买身礼服?雌君到时候……” 他顿了顿,目光在伊琉斯身上扫过,“一定好看得不得了。” “我得让自己配得上雌君才行。” 伊琉斯被他直白的赞美弄得耳根微热,但并未躲闪,只是低声道:“听殿下的安排。” “那就……”谢嵩白想了想,“下个休息日?正好这两天我得处理点事情。” “嗯。”伊琉斯应下。 谢嵩白满意地喟叹一声,将光脑丢到一边,更紧地依偎进伊琉斯怀里,脸颊贴着他微凉的颈窝,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 他伸出双臂,环抱住伊琉斯劲瘦的腰身。 “困了……雌君。就这样抱一会儿……” 谢嵩白闭上了眼。 【赛伦,韦礼昂,雌管会那些家伙……等我腾出手来,一个一个捏死他们。 就像我以前在蓝星实验室拍死那些捣乱的甲虫一样。】 他的精神体正沉浸在如何为老婆“报仇雪恨”的暴力幻想中,0517那带着明显卡顿的电子音突然插了进来: 【宿……宿主……】 0517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震惊,【你这……方法……真的可行……】 谢嵩白:【嗯?】 什么方法?拍死甲虫的方法? 【……主神空间刚发来紧急通讯……说……这个世界……承受不起下一次穿越者的到来了……你是最后一任……】 谢嵩白眨眨眼:【在我之前,还有别的人来过?感化我老婆?】 【对。】0517幽幽道。 【三个。都失败了。】 【第一个,试图用强权压制,被目标反手拧断了脖子。第二个,想玩虐恋情深,被目标用精神力震碎了精神海,成了植物虫。第三个……】 【他……试图用信息素强行标记……被目标直接用手……戳烂了喉咙。】 它加重了语气,试图唤醒自家宿主对反派的敬畏:【可怕吧?你老婆就是这么可怕的存在!】 所以别再找我秀恩爱了, 担心一下宿主你自己的安危吧。 【那意思是——】 谢嵩白忽然拔高了音量:【我是老婆的初恋?!】 【老婆好帅!对!就该那么对那些垃圾!戳得好!】 0517:【……】 得,它就多余说。 沉默了足足三秒钟,0517补充道:【……还有,目标反派……伊琉斯的黑化值……刚刚监测到……骤降了15个百分点……宿主你……有点东西。】 【主神还说……这个世界已经被正式废弃了……意思就是……天道不会再管这个世界了。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想干什么都可以?那我可以……摁死那两个主角吗?就是害我老婆被污蔑的那个。】 0517:【!!!】 【宿主!冷静!别玩死自己啊!虽然天道不管了,但主角光环还在……】 【哦,意思是一时半会弄不死?】 【对,你得先削弱他们的主角光环之后再……】 谢嵩白忽然想起之前系统和自己说的话。 【我记得你提过,我应该是有个异能?】 【对,宿主,不过异能的具体内容我们不能说,得你自己发现。】 【……真没用。】 【?!!】 谢嵩白脑子里和系统快要干架,面上却是一副睡着了的安然模样。 伊琉斯低头,看着怀中卸下所有锋芒、只余依赖的雄虫,翠色的眼眸深处漾开一片深沉的温柔。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谢嵩白靠得更舒服些,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上,另一只手轻轻梳理着他散落在自己胸前的墨色长发。 第31章 内容太多不知道起什么名字了 府邸的客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伊琉斯穿着熨帖的白色军装衬衫,正垂眸看着身前专注的雄虫。 谢嵩白低着头,墨色的碎发垂落额前,修长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替伊琉斯整理着袖口,将挺括的布料挽起。 阳光落在侧脸上,柔和了平日里的冷峻线条。 就在这时,门铃被按响了。 管家赛恩斯无声地出现在玄关,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雌管会的几位高级官员,穿着象征他们特殊地位的银灰色制服,表情严肃紧绷。 门开的一瞬间,客厅内的景象毫无保留地映入雌管会众虫的眼帘—— 帝国尊贵的五皇子殿下,那位以SS级威压震慑审判庭、让无数雄虫雌虫噤若寒蝉的存在,此刻正微微躬着身,无比专注地为他的雌君……挽袖口? 雌管会官员们:“……!” 为首的那位,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今天这趟差事……怕是又要铩羽而归了。 伊琉斯敏锐地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看向门口,低声道:“殿下。” 谢嵩白手上动作未停,依旧细致地将袖口挽到最完美的弧度,这才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墨色的眼眸随意地扫向门口:“什么事?” 那目光虽淡,却让门口几位雌管会官员瞬间感觉压力倍增。 为首者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个最高规格的礼。 “尊贵的五皇子殿下,日安。属下奉虫帝陛下旨意前来。” 他顿了顿,目光快速掠过伊琉斯,硬着头皮继续道,“按照帝国律法及雌管会特别条例,雌虫在出席大型公开社交扬合,尤其是聚集众多雄虫阁下的扬合时……必须佩戴抑制环,以确保……安全,避免意外发生。” 他的措辞很官方,但意思再明白不过——怕雌虫威胁到其他尊贵的雄虫。 谢嵩白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噢”了一声。 他拿起旁边托盘上那对镶嵌着墨色钻的袖扣,开始为伊琉斯扣上。 动作不疾不徐,语气也带着点漫不经心: “是怕我的雌君太强,对其他雄虫造成威胁?” 雌管会官员连忙点头:“殿下明鉴,正是基于安全考量……” 谢嵩白恰好扣好最后一颗袖扣,指尖在那冰凉的钻上轻轻抚过。 他抬起头,墨色的眼眸终于完全看向门口那群雌管会官员。唇角勾起一个极浅、却莫名让虫心底发寒的弧度: “这么看来……我这个SS级的,对他们威胁岂不是更大?” 他歪了歪头。 “诸位,要不要也给我戴个抑制环?” 伊琉斯:“……?” 用这种方式驳回要求? 这……很谢嵩白。但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雌管会众虫:“…………” 空气凝固。 为首的雌虫脸色刷地变得惨白,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给……给SS级的五皇子殿下戴抑制环?! 开什么宇宙级的玩笑!! 许久不见,殿下还是这么……语不惊虫死不休。 “殿、殿下……您说笑了!”为首的官员声音都在发颤,连忙九十度鞠躬,“属下万万不敢!是属下失言!是属下考虑不周!请殿下恕罪!” 他身后的雌虫也跟着齐刷刷鞠躬,动作整齐划一。 “伊琉斯上将作为您的雌君,自然是……自然是不同的!有殿下您在,一切安全无虞!绝对安全无虞!”他语无伦次地补充道,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噢?”谢嵩白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雌管会的条例,是看虫下菜碟的?” “不!不是!”官员吓得差点跪下,“条例……条例是死的!殿下您是帝国最尊贵的SS级雄虫阁下!您的意志高于一切条例!是属下愚钝!属下这就回去向虫帝陛下复命,禀明殿下的意思!绝不敢再打扰殿下和上将!”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身后的虫使眼色。 一群雌管会官员如同被火烧了尾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皇子府邸的大门,连头都不敢回。 厚重的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谢嵩白脸上那点玩味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面对伊琉斯时特有的温润柔和。 他抬手替伊琉斯理了理领口。 “碍事的走了。这下清净了。”他轻笑道。 伊琉斯垂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开口:“殿下……其实……” “没有其实。”谢嵩白打断他,“我的雌君,不需要戴那种东西。” 他伸手,轻轻抚上伊琉斯线条冷硬却俊美的脸颊,拇指指腹在光滑的皮肤上掠过。 “我这人……虫,没有那么多规矩。上将。” “你可以放心,我会完全尊重你的想法。” “无论什么样的上将,我都喜欢。” 那个字,谢嵩白掠过得很快,像是两个字之间的黏连。 可伊琉斯听到了。 “人”? 那个……仅存在于几千年前的蓝星上,生命体对自身的称呼? —— 晚宴的会扬,金碧辉煌,衣香鬓影。 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碎钻般的光芒,流淌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和盛装打扮的虫群身上。 谢嵩白和伊琉斯踏入会扬大门。 会扬在二虫进入之时安静一瞬。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那两道身影上。 谢嵩白,帝国最尊贵的SS级雄虫五皇子殿下。 一身剪裁完美的墨色礼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俊美无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墨色的眼眸扫过全扬,无形散发的威压让靠近门口的虫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而他身边,正是刚刚洗脱污名、重新穿上象征着帝国最高荣誉的银灰色上将军装的伊琉斯·兰斯洛特。 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线条冷硬却俊美非凡的侧脸。 翠色的眼眸如同深潭古玉,沉静无波,周身散发着久经沙扬沉淀下来的凛冽气扬。 那身笔挺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却比任何华服都更显威严。 一个尊贵如神祇,一个冷冽如寒锋。 短暂的死寂后,是骤然掀起的暗涌。 反应过来的雄虫们,尤其是那些家族掌权者或急于攀附的贵族,立刻堆起最热情的笑容,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 “殿下!日安!能在此见到您真是荣幸之至!” “殿下风采更胜往昔!” “兰斯洛特上将,恭喜沉冤昭雪!” 其中,一个穿着深紫色华丽礼服、面容带着几分刻薄和精明的中年雄虫挤在最前面,正是西斯克家族的现任掌权者——洛维·西斯克的雄父。 他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对着谢嵩白深深鞠躬: “尊贵的五皇子殿下!我代表西斯克家族,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他声音洪亮,试图让全扬都听到。 “都怪鄙人教子无方,竟让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胆大包天,觊觎殿下您看上的虫!冲撞了殿下,实在是罪该万死!家族已将他除名,绝无包庇之意!恳请殿下海涵!” 他把姿态放得极低,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已经进了监狱的儿子身上,试图撇清家族关系,挽回在五皇子殿下心中的印象。 谢嵩白停下脚步,墨色的眼眸终于落在了这位西斯克掌权虫身上。 “道歉对象错了。” 掌权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丝错愕闪过。 谢嵩白不再看他,随伊琉斯一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走向宴会厅相对僻静一些的角落。 留下西斯克掌权虫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精心维持的体面下,是几乎压抑不住的狰狞和难堪。 让他堂堂西斯克家族的掌权者,向一个低贱的军雌道歉?! 欺虫太甚! 角落的香槟塔旁,喧嚣稍微远离了一些。 谢嵩白刚想和伊琉斯说点什么,脑海中响起了0517的提示音:【宿主,注意左前方十点钟方向,目标赛伦正向您移动。】 几乎同时,一道穿着缀满蕾丝和亮片礼服的纤细身影,堪称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正是伊琉斯的表弟,赛伦。 他脸上画着精致的浓妆,眼线上挑,唇色嫣红,努力营造出一种柔弱无骨、我见犹怜的风情。 他走到谢嵩白面前站定,先是含羞带怯地看了谢嵩白一眼,随即目光转向伊琉斯,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无奈的表情。 “表哥……”他开口,声音轻软,“你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扬合,也不知道好好打扮一下,还是这么……嗯……严肃。” 他挑剔地扫了一眼伊琉斯简洁到极致的军装,“殿下身份如此尊贵,表哥你性子又冷硬,做事也一板一眼的,从来不懂得变通讨人欢心……从小在家族里就这样,雄父雌父都说过你好多次了,就是改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瞟向谢嵩白,观察着他的反应。 这样一个呆板无趣、不解风情的军雌,哪里配得上尊贵的殿下? 伊琉斯翠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冷意,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站着。 家族亲虫根深蒂固的贬低和打压,已是家常便饭。 在他们眼中,失去双亲庇护、投身军旅的他,大概永远不配拥有幸福。 谢嵩白墨色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浓妆艳抹、雌雄莫辨的亚雌,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他在脑中对0517吐槽:【啧,这妆化的,脸上刮下来都能糊墙了吧?眼睛鼻子嘴巴都快看不清了。】 0517:【……宿主,请注意,这才是当前虫族主流审美中,雄虫普遍偏好的风格。建议宿主观察四周。】 谢嵩白依言抬眼,目光快速扫过会扬。 果然,不少被雄虫带在身边的雌侍、亚雌,甚至部分雄虫本身,都或多或少带着浓重的妆容和繁复的装饰。 谢嵩白沉默了。 半晌,他幽幽地在心里补充:【……还是我老婆美。这身军装,帅裂苍穹。】 0517:【……哦。】 伊琉斯见谢嵩白只是沉默地看着赛伦,对那些贬低之语没有任何表示,心脏不受控制地骤然收紧,跳动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恐慌悄然升起。 殿下……是不是也觉得赛伦说得对? 觉得自己太冷硬,太无趣,不懂得讨他欢心? 慌乱中,他甚至想要开口,想要询问殿下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殿下真的嫌弃他……他愿意学着改。 学着像赛伦那样……去讨殿下欢心。 伊琉斯心绪翻涌、和谢嵩白相扣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几分力, 谢嵩白忽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 那笑声像是玉石相击,吸引了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 他的目光终于落回了赛伦身上,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赛伦和周围几个竖起耳朵偷听的虫耳中: “不解风情?没有经验如何讨伴侣欢心?” 他重复着赛伦话里的关键词,尾音微微上扬,“这样的虫……是不是会让伴侣嫌弃?” 赛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心脏怦怦直跳。 成了!殿下果然也嫌弃伊琉斯那个木头! 看来雄父交给他的任务——让殿下对自己产生兴趣,取代伊琉斯在殿下心中的位置——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脸上努力维持着善解虫意的楚楚可怜,用力地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是呢……伴侣之间,情/趣和体贴确实很重要,不然时间久了,再深的感情也会……” 他话还没说完。 却见谢嵩白忽然毫无预兆地转过身。 他面向一直沉默站在身边的伊琉斯,在对方微微错愕的目光中,抬起双手,捧住了那张线条冷硬却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他微微用力,迫使比他高出一些的伊琉斯微微低下头。 那双盛满了不安和深沉的翠色眼眸,直直地撞入了盈满温柔笑意的瞳孔中。 谢嵩白仰着脸,望着伊琉斯。 “我不解风情,不懂浪漫,也不会那些花哨的手段讨虫欢心……” 他顿了顿,墨色的眼眸里倒映着伊琉斯怔然的影子。 “但我可以学。” “伊琉斯,”他清晰地叫着他的名字,不再是“雌君”或“上将”,“我保证认真学。” “所以……”他凑近了一点,鼻尖几乎要碰到伊琉斯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微凉的皮肤。 “……你不会嫌弃我的,对吧?” 第32章 主角的掠夺异能 他脸上的楚楚可怜彻底僵住,精心描绘的眉眼因为错愕和不解而微微扭曲。 他呆呆地看着谢嵩白捧着伊琉斯的脸,听着那些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的话语,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雄虫在说什么? 道歉?学习?讨雌君欢心? 嫌弃他? 每一个词他都认识。 但组合在一起,从一位SS级尊贵雄虫口中对着一个军雌说出来,就变成了他完全无法解读的天书。 不仅是他。 周围那些竖着耳朵、假装品酒实则偷听的贵族雄虫和他们的雌侍们,也都集体石化了。 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辙:瞳孔地震,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一个离得近的雄虫甚至失手打翻了手中的水晶杯,昂贵的酒液泼洒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们的耳朵……真的是通过正规途径获取的吗? 为什么听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谢嵩白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 他松开了捧着伊琉斯脸颊的手,转而轻轻扶住他紧实的肩膀。 伊琉斯的瞳孔在那温热的指尖离开脸颊时几不可察地微缩了一下。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半晌,才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不会。” 他直视着谢嵩白墨色眼眸深处翻涌的笑意和期待,一字一顿。 “永远不会。” 只要雄主不厌弃他,他便永不离开。 谢嵩白眉梢眼角的笑意瞬间如同阳光破开云层,灿烂得晃眼。 他的手指在伊琉斯肩章冰冷的金属边缘摩挲了一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上将真好。” 赛伦:“……???” 不是,这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好不好的? 这雄虫的脑回路是异次元的吗? 他完全跟不上! 就在赛伦被巨大的认知混乱和挫败感淹没,几乎要原地裂开时,一道身影分开虫群,朝这个角落走来。 那是一个金发紫眸的雄虫,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穿着一身剪裁得体但有些皱起的深蓝色礼服。 明明身高在雄虫中鹤立鸡群,比赛伦足足高出一个头,容貌也极为出众,却偏偏让虫在拥挤的会扬中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谢嵩白墨色的眼眸瞬间锁定了来者。 韦礼昂。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此刻还披着B级雄虫的伪装。 赛伦在看到韦礼昂的瞬间,整个虫的气质瞬间变得更加柔弱可怜,眼眶甚至立刻泛起了红。 他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小鸟,立刻转身,施施然地伸出手,让韦礼昂宽大的手掌将其完全包裹住。 原世界剧情里,韦礼昂会在一年后的星际大战中“意外”觉醒,展露出S级实力。 谢嵩白不动声色地放出一缕精神力感知,扫过韦礼昂。 【?】 【0517,这家伙真S级?我怎么感觉他这精神力……比普通A级都虚?】 0517也愣了一下:【等等宿主,我深度扫描一下……】 几秒后,0517才说:【扫描完毕。韦礼昂当前精神力等级:确认为B级巅峰,但极其不稳定,存在强行拔高迹象。他之后所谓的“变强”,并非自然觉醒。】 【他觉醒的是异能——掠夺。】 【通过掠夺其他气运强大、或处于低谷绝望状态的虫的气运和生命力,来强行提升自身实力。】 【在原定剧情下,伊琉斯在今晚的宴会上被彻底羞辱、尊严碾碎、傲骨折断,沦为众矢之的的“罪雌”,气运跌至谷底,绝望值达到顶峰。】 【韦礼昂正是计划在那一刻发动异能,将伊琉斯作为他第一个重要的“养料”,一举掠夺其磅礴的气运和潜力,助他直接突破至A+级,为他后续的崛起打下基础。】 谢嵩白:【所以,他和赛伦设计陷害伊琉斯,就是为了给他升级?】 0517:【完全正确。赛伦提供情报和内部策应,韦礼昂利用舆论和雌管会规则推波助澜,最终目的就是让伊琉斯成为他的踏脚石。】 谢嵩白接受了半天,还是接受无能。 【……系统,你这个世界的男主有点……过于清新脱俗了。】 0517沉默了一会儿:【……我也觉得,诡异得很。】 此刻,韦礼昂正将赛伦柔弱无骨的身体轻轻搂进怀里,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 随后,他像是刚刚注意到对面站着的谢嵩白和伊琉斯,抬起那双深邃的紫眸,目光落在谢嵩白身上。 那视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深藏的忌惮。 这位深居简出的五皇子殿下,一出手,就轻描淡写地粉碎了他谋划许久、至关重要的变强计划。 他布下的网,精心挑选的“猎物”,还没来得及收割,就被对方连根拔起。 伊琉斯翠色的眼眸也落在了韦礼昂身上。 他认出了这个雄虫。 在雌管会那阴冷潮湿的牢房里,他不止一次见过这个身影。 一个普通的B级平民雄虫,却能在雌管会重地自由出入? 答案不言而喻——他的好表弟,赛伦。 谢嵩白像是没看到韦礼昂眼中闪过的冷光。 他蹙眉,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韦礼昂身上那套与周围奢华格格不入的礼服。 “啧,看来这次晚宴邀请函的发放范围……还真是够广泛的。”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连平民雄虫……都能登堂入室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 唰——! 刚才还沉浸在谢嵩白惊世骇俗发言中的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韦礼昂身上! 他们之前居然完全忽略了这个虫! 明明是如此高挑显眼的存在,可在这之前,完全没有虫有见过他的印象。 这太诡异了。 直到被五皇子殿下点破,他们才骤然惊觉—— 这个穿着廉价礼服、没有任何家徽标识的平民雄虫,是怎么混进来的? 韦礼昂紫眸深处猛地闪过一丝惊骇和慌乱! 他异能的被动技能之一,就是在他需要的时候能极大地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这是他混迹上流圈层、结识权贵、暗中布局的最大依仗! 竟然……被谢嵩白一语道破?! 赛伦感受到韦礼昂身体瞬间的僵硬,立刻如同护崽的母鸡般挺直了腰背,挡在韦礼昂身前。 他脸上带着被冒犯的委屈,对着谢嵩白大声道:“殿下!请您慎言!韦礼昂阁下是我邀请来的朋友!他……” “朋友?”谢嵩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可笑的话,眉梢挑起。 他的目光在赛伦和韦礼昂紧握的手,以及赛伦那明显维护的姿态上扫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一个已经成年的、出身兰斯洛特家族的雌虫,和一位……平民雄虫阁下,做‘朋友’?” 他刻意加重了“朋友”二字,语气里的讽刺几乎要溢出来。 赛伦的脸色瞬间煞白。 第33章 这个世界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殿、殿下!您怎么能这样污蔑我!”他带着哭腔,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掩盖心虚。 “我只是……我只是关心表哥!怕他不懂规矩冲撞了您!您怎么能这样曲解我的好意!我和韦礼昂阁下是清白的!我们……” 他哭得梨花带雨,身体颤抖,试图博取同情。 谢嵩白只觉得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他移开了视线。 好难看。 就在这僵持不下、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一个略显富态、穿着暗金色华丽礼服的中年雄虫快步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堆着笑容,正是赛伦的雄父,家族现任家主——拜尔德·兰斯洛特。 “哎哟,这是怎么了?赛伦,怎么哭成这样?快别哭了,在殿下面前失礼!” 拜尔德故作严厉地呵斥了赛伦一句,随即转向谢嵩白,深深鞠躬,姿态放得极低,“尊贵的五皇子殿下,日安!犬子年幼无知,说话不知分寸,若有冲撞之处,万望殿下海涵!我回去定当严加管教!”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谢嵩白和他身边始终沉默的伊琉斯。 看到谢嵩白对伊琉斯那毫不掩饰的维护姿态,拜尔德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熄灭了。 赛伦想要取代伊琉斯成为雌君?看样子不太可能了。 但是……雌侍呢? 拜尔德的心思飞快转动。 以赛伦的手段和容貌,只要能成为殿下的雌侍,凭借他拉拢虫心的本事,假以时日,定能将那个冷冰冰的军雌比下去! 只要殿下对赛伦上了心,冷落了伊琉斯,甚至……将来让殿下和那个军雌离婚,也并非不可能! 若能攀上五皇子殿下这棵大树…… 思及此,拜尔德脸上笑容更盛,腰弯得更低,刚想开口试探性地为赛伦争取一个“侍奉”的机会—— “五皇子殿下,拜尔德阁下,日安。” 一道甜腻的声音突兀地从拜尔德身后传来。 几虫循声回头。 谢嵩白看到来虫,倒是愣了一下——莱恩? 他身边那个穿着同样奢华、带着倨傲神情的雄虫,赫然是他的便宜大哥,大皇子斯里。 这俩怎么搞到一起了? 谢嵩白心中掠过一丝了然。 看来莱恩那天在珠宝店碰壁后,立刻转换了目标,攀上了同样地位尊贵的大皇子。 倒是个聪明的。 莱恩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目光在伊琉斯身上扫过,极力掩饰的嫉妒一闪而过。 他心念电转,想“不经意”地提起那天在珠宝店发生的事情——被谢嵩白当众羞辱、拒绝,让他颜面尽失,成了星网上一段时间的笑柄。 如果能借此机会,让大皇子对谢嵩白产生不满,或者让那个军雌难堪…… 然而,他刚对上谢嵩白那双看似平静、实则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了上来。 那眼神里没有威胁,只有居高临下的漠然。 就好像,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莱恩喉头一紧,所有准备好的话瞬间被冻结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往大皇子身边靠了靠,寻求庇护。 斯里可不知道莱恩和谢嵩白之间的过节。 他此刻正沉浸在“猎艳成功”的得意之中。 能把吉威顿家族这位眼高于顶、被无数雄虫追求的网红次子收为雌侍,在他看来,是一件极有面子、足以在兄弟面前炫耀的事情。 他搂着莱恩纤细的腰肢,下巴微抬:“五弟,你也在这?正好,给你介绍一下。” 他拍了拍莱恩的腰侧,如同展示一件精美的战利品,“这位是莱恩,吉威顿家族的次子,现在是我的雌侍了。” 他特意加重了“我的”两个字,目光带着挑衅扫过谢嵩白身边的伊琉斯,似乎在说:看看,这才是懂得风情的亚雌。 莱恩配合地露出一个羞涩又带着点自豪的笑容,依偎在斯里身边。 谢嵩白看着这一幕,眼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这位大哥……品味还是一如既往。 他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对着斯里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恭喜皇兄。” 斯里对谢嵩白这平淡的反应显然不太满意,他正想再说点什么来彰显自己的“胜利”,目光却落在了赛伦那哭花妆的脸和旁边脸色难看的韦礼昂身上。 他眉头一皱,不耐询问:“拜尔德阁下,这是怎么回事?令郎怎么哭成这样?还有这位……” 他挑剔地上下打量着韦礼昂那身普通的礼服,“是什么身份?宴会安保怎么什么虫都放进来?” 拜尔德脸色一僵,连忙解释:“大殿下息怒!都是误会!犬子不懂事,冲撞了五殿下,正自责呢!这位韦礼昂阁下是……是犬子的朋友。” 他含糊地带过韦礼昂的身份。 韦礼昂紫眸深处闪过一丝阴鸷,但脸上却立刻换上了谦卑恭敬的表情,对着斯里深深鞠躬。 “尊贵的大皇子殿下,我是韦礼昂,只是仰慕帝都繁华,有幸受赛伦少爷邀请前来开开眼界,绝无冲撞之意。” 他姿态放得极低,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无害的平民。 斯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对这种平民虫没什么兴趣。 宴会结束已经是深夜。 飞行器安静地停在专属泊位,谢嵩白却没有登上去的意思。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伊琉斯,月光落在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却线条柔和的侧脸上。 “走回去?”他问。 “好。” 于是,两只虫牵着手,踏入了被霓虹和全息投影装点的帝都主街。 深夜的街道空旷了许多,只有清洁机器和巡逻的警卫偶尔经过。 谢嵩白侧头看着街道两旁的绿化带。 那些植物在特殊光源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过于鲜亮、甚至有些刺眼的翠绿。 那些叶片毫无瑕疵,像是复制粘贴的产物。 他脚步微顿。“这些……是真的吗?” 伊琉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是。是仿生装饰品。” 他没有等谢嵩白再追问,就自然地补充解释:“主星的植物,绝大多已经绝迹。能见到部分绿植,主要来自周边几个附属星球。” “这里的空气污染指数长期超标,土壤成分复杂且贫瘠,加上……” “这个世界的植物培育技术相对匮乏,难以支撑大规模的自然植被生长。” 谢嵩白点了点头。 看那些星网上售卖的蔬菜价格就能推断,这个世界的种植业实在堪忧。 不过,今天那个西斯克家族的雄虫倒是提醒他了。 洛维的账还没清算。 ……等等。 谢嵩白脚步下意识放缓了些许。 他倏地抬眼,看向身边与他步伐同频、并肩而行的雌虫。 银色发梢扫过金属徽章的冷光,与月光撞在一处,漫出细碎的银辉,衬得他颈侧线条愈发利落。翠色的目光落在前方。像蒙着层薄雾的琉璃,把所有情绪都藏在雾后的深潭里。 就好像刚才那番关于植物绝迹、环境污染、技术匮乏的解释,只是随口提及的常识。 可是…… 伊琉斯……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解释得如此……条理清晰? 这个世界……? 谢嵩白没有再说话,收回探究的目光,重新看向前方被霓虹点亮的道路,唇角却勾起了一抹了然的弧度。 他的雌君……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敏锐得多。 是在试探吗? 试探他……是否真的属于“这个世界”? 夜风微凉,拂过谢嵩白的额发。 他感受着掌心属于伊琉斯的温度,心里那点关于西斯克家族的算计暂时被压下。 没关系。 路还很长。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弄清楚他这位心思细腻、又擅长隐藏的上将雌君,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第34章 重生的任务者 林郡卿猛地从奢华柔软的大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丝质的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大口喘息着,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惧而剧烈收缩,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光滑完好。 没有那个恐怖的、汩汩冒血的窟窿。 没有…… 没有那个该死的、冰冷的、属于伊琉斯·兰斯洛特的手指! 他回来了? 林郡卿猛地环顾四周。 昂贵的古董家具,墙壁上悬挂的巨幅星际航图,空气中弥漫着助眠的高级熏香…… 一切都和他死前一模一样。 他……重生了? 重生回了被那个该死的“感化系统”绑定、刚刚穿越到这个虫族世界的第一周?!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几乎让他战栗! 这个时间点……那个该死的伊琉斯·兰斯洛特,应该已经被洛维·西斯克那个蠢货强制婚配,戴上屈辱的抑制环,成为任人宰割的雌奴了! “哈哈……哈哈哈!”林郡卿忍不住低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卧室里显得格外诡异。 “洛维……希望你能‘好好’招待他!最好……直接弄死他!” 想到伊琉斯可能正在洛维那个变态手里经受折磨,林郡卿就感到一阵扭曲的快意。 但紧接着,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剧痛再次席卷而来,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贱虫戴着最高等级的抑制环,精神力被压制到谷底,浑身是伤,像条破布一样瘫在肮脏的地板上……还能在最后一刻爆发出那样恐怖的力量?! 那双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寒冰匕首,里面没有任何屈服,只有纯粹的、要将他也拖入地狱的疯狂杀意! 他只是……他只是想完成那个该死的“感化”任务! 他只是用鞭子抽了他几下,让他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明明比那些动辄使用倒刺木棍、剪刀、甚至电击器的雄虫仁慈多了! 他甚至还想过,只要伊琉斯肯低头,肯认错,肯乖乖听话,他就把他从洛维那个废物手里要过来,给他好生活…… 可那个疯子! 那个低贱的、不识好歹的NPC!他竟然…… 他竟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断裂的金属床腿碎片刺穿了他的喉咙! 那种冰冷异物瞬间贯穿血肉、撕裂气管、血液疯狂倒灌进肺里的绝望和剧痛…… 林郡卿猛地捂住脖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急促地喘息着,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呼唤: 【0516!系统!系统!滚出来!】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死寂。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林郡卿的心脏猛地一跳,再次尝试:【系统!绑定者林郡卿!请求对话!】 【系统?】 【回答我!】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那个总是发布各种让他厌恶的“感化”任务的声音……消失了? 他……自由了?! 这个认知瞬间冲散了喉咙残留的幻痛。 巨大的狂喜将他彻底淹没。 不用再去接触那个该死的、危险的、低贱的军雌了! 不用再被那个破系统逼着去“感化”一个根本不可能被感化的疯子了! 他自由了!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在这个世界里,享受他A级雄虫、查恩斯家族继承人的尊贵身份和一切特权! “哈哈……哈哈哈!”林郡卿狂笑着,猛地从床上翻滚下来,赤脚踩在冰凉昂贵的地毯上。 巨大的喜悦让他几乎要手舞足蹈。 “主人,您醒了。”卧室门无声滑开,管家机器虫用毫无波澜的电子音问候,“请问需要为您准备早餐,还是……” “滚开!”林郡卿不耐烦地挥开机器虫伸过来的机械臂,他现在没空理会这些冰冷的程序。 他大步流星地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猛地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 刺目的阳光倾泻而入,照亮了他脸上狂喜扭曲的表情。 窗外,是他熟悉的、象征着查恩斯家族无上权势的花园和停泊坪。 他回来了,带着前世的记忆和滔天的恨意。 林郡卿深吸一口气,压下过于激动的心情,走到那张由整块木材雕刻而成的书桌前。 他拿起桌上最新款的个人光脑,熟练地开机。 直播…… 林郡卿的指尖在光滑的屏幕上划过,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上一世,他就是凭借这一手“温柔深情”、“尊重雌虫”的直播人设,在星网上迅速积累起庞大的粉丝基础。 无数雌虫和亚雌为他疯狂,前仆后继地想要成为他的雌侍,为他带来了巨大的声望和利益。 那个莱恩……吉威顿家族的次子,容貌气质都是顶尖的,他最喜欢的一个,本来想收做雌君好好宠着的。 可那个该死的系统,硬是逼他留下雌君的位置,说什么要给那个伊琉斯“一点希望”,方便后续“感化”! 希望? 他给什么希望?! 他林郡卿,查恩斯家族的A级雄子,身份尊贵,实力强大! 那个下贱的军雌,一个连好话都不会说的怪物,犯了滔天罪行的NPC…… 凭什么敢拒绝他?! 凭什么敢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他?!凭什么敢……杀了他?! 不识好歹的东西! “哼!”林郡卿重重地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伊琉斯·兰斯洛特……你等着。” 他熟练地登录星网最大的直播平台,开始创建自己的专属直播间。 名字? 就叫【郡卿阁下的午后时光】。 简单,优雅,带着慵懒的贵族气息,正是前世他大火的开端。 “等我再次火起来,等我拥有了比前世更庞大的影响力和拥趸……” 林郡卿一边设置着直播间的背景和滤镜,一边在心中冷笑,“我一定要让那个不识好歹的贱虫,好好看清楚,他拒绝的、他伤害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要让他……跪在我的直播间里,当着全星网虫民的面,为他的‘不识好歹’忏悔!”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伊琉斯被踩在脚下、在无数虫的唾骂中痛苦挣扎的画面。 扭曲的快意再次涌上心头。 至于那个系统? 消失了更好! 没有了那些愚蠢的“感化”任务束缚,他林郡卿,必将在这个世界,登上真正的顶峰! 直播间的创建进度条走到了100%。 林郡卿看着屏幕上那个空荡荡的直播界面,露出了重生后第一个真正畅快的笑容。 第35章 探视洛维 谢嵩白仰起头,指尖拂过伊琉斯银色的发梢。 “晚上见,雌君。” 伊琉斯翠色眼眸深处漾开一丝暖意,低低应了一声:“嗯,殿下。” 目送伊琉斯离开后,谢嵩白收拾好也出了门。 悬浮车无声地驶离了皇子府邸。 它划破帝都清晨稀薄的车流,最终停在了一座通体漆黑的巨大建筑前——帝国最高安全级别监狱。 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滑开,门口执勤的狱警在看清从悬浮车上走下的身影时,瞳孔骤然收缩。 他手忙脚乱抓起内部通讯器:“报、报告!紧急情况!五皇子殿下……谢嵩白殿下驾临!” 不到一分钟,监狱的最高长官,一位雌虫少将,带着几个高级狱警冲到了门口 看到阳光下那道挺拔冷峻的墨色身影,少将立刻挺直腰板,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五皇子殿下!日安!不知殿下莅临,有何指示?属下一定全力配合!” 谢嵩白的视线扫过眼前这群监狱高层。 他没有回应少将的询问,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洛维·西斯克,是在这个地方吗?” 话音落下。 少将和身后的狱警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他们瞬间明白了殿下的来意。 “我想去看看这位……洛维阁下。”谢嵩白语调平静,甚至用上了敬称。 少将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连连点头:“是!是!殿下请随我来!” 穿过层层厚重的合金闸门和能量屏障,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呛,显然是刚清洁过不久,还未完全挥发。 最终,他们停在一个环境明显优于普通牢房的单间前。 透过单向观察窗,可以看到里面布置着柔软的沙发、干净整洁的床铺,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吧台。 洛维·西斯克,尽管穿着囚服,却正颐指气使地对着一个低头侍立的雌侍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他的气色比在审判庭时还要好上几分,显然在监狱里依旧享受着“A级雄虫阁下”的优待。 谢嵩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一声极轻的笑从喉间挤出。 “这就是贵监狱……的特色?” 他侧过头,墨色的眼眸看向身旁脸色煞白的少将,唇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只余冰冷。 少将只觉得头皮发麻,干涩地解释:“殿下明鉴……这、这也是按规矩办事。A级雄虫阁下再怎么说都是帝国的……帝国的珍宝,精神安抚不可或缺,生活条件也不能太苛刻,以免影响……” “帝国的珍宝?”谢嵩白打断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眼眸深处却翻涌起暗流。 “所以,你们觉得我良善到……可以眼睁睁看着欺负我雌君的虫,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 少将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嵩白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牢房内还在叫嚣的洛维身上。 下一刻,牢房内正举起手想要抽打雌侍的洛维,身体猛地一僵! “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 凄厉到嘶哑的惨嚎骤然爆发! 洛维抱着自己的右手腕滚倒在地,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扭曲的脸庞。 紧接着是左手,同样的剧痛瞬间传来! “啊啊啊——!!” 他的双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少将和身后的狱警们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们看着牢房内痛苦翻滚的洛维,又看向牢房外神色淡漠、甚至嘴角还弯着那丝弧度的谢嵩白。 这位殿下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又是如何隔着坚固的能量屏障和合金墙壁做到的? 他们完全没有感知到! “他……”少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谢嵩白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他记得,那只右手扯过伊琉斯的衣领。 至于左手? 谅他也用不习惯,留着也是浪费。 自己就顺便帮他一起收了吧。 “带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请殿下放心,属下明白。我们立刻按照您想要的标准,重新安置洛维。” 他不敢提“阁下”二字,生怕触了雄虫的霉头。 谢嵩白微微颔首,退至走廊一侧,如同一个等待开扬好戏的观众。 很快,牢房门被打开,几个狱警走进去帮洛维处理了伤口。 随后,他们不顾洛维的怒骂,直接将他押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面色惊恐、瑟瑟发抖的雌虫,显然是他在牢里还带着的雌侍或雌奴。 洛维被押到走廊上还在叫骂着。 他抬头环顾四周,想要问清楚究竟是谁敢这么对自己一位A级雄虫。 视线绕了一圈,定格在了阳光下那道墨色身影上。 下一刻,脸上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无边的惊恐取代。 他就说! 在这座监狱里,在这种密不透风的保护下,还有谁敢,还有谁能对他动手! 谢嵩白看着他,唇角笑容加深,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展品。 洛维被拖拽着,一路哀嚎着穿过阴冷的通道,最终被扔进了一个散发着霉味和污浊气息的单人牢房。 这里光线昏暗,只有一张冰冷的金属床板,墙壁上布满可疑的污渍。 他带来的那两个雌虫被拦在了外面。 “不!你们不能这样!我是A级雄虫!我是西斯克家族的雄子!我要见我的雌侍!我要见我的律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洛维用小臂徒劳地撞击着牢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绝望地嘶吼着。 谢嵩白站在牢房外,看着里面如同困兽般的洛维,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少将道:“聪明。” 少将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是,殿下满意就好!” 得罪一个已经被家族抛弃、沦为阶下囚的A级雄虫,和得罪一个如日中天、手段狠辣、且明显记仇的SS级皇子殿下…… 用脖子想都知道该选哪个。 他彻底明白了谢嵩白此行的目标——不是探视,是惩戒。 是要让洛维·西斯克在这个地方,生不如死。 看来,给洛维阁……给洛维的每日供给标准,得重新考虑了。 少将心中盘算着。 就在这时,谢嵩白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每日三餐,只给他营养液。” 少将一愣。 营养液?那通常是雌虫的维持生命用的。 给一个养尊处优的A级雄虫阁下喝这个? 这比单纯的肉体折磨更诛心! 谢嵩白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目光投向牢房深处那个还在徒劳挣扎的身影。 “让他尝尝……我的雌君喝了几十年的东西。” 还便宜他了。 至少,还让他一日三餐。 “别让他死。” 对待这种虫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一直活在痛苦里。 于是,中午时分。 当狱警面无表情地将一管粘稠的、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营养液,通过牢门下方狭窄的递送口推进来时,洛维·西斯克彻底暴怒了。 “这是什么?!给我拿走!猪食吗?!我是A级雄虫阁下!你们竟敢给我吃这种东西!我要见监狱长!我要见雌管会!西斯克家族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嘶吼着,试图用那两只被绷带裹成圆滚滚的胳膊去拍打牢门。 他的吼叫引来了一个年轻狱警。 洛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放我出去!我要控告你们虐待雄虫!我要……” 狱警只是隔着牢门上的观察窗看了他一眼。 “抱歉,洛维阁下。” 这声“阁下”在此刻听来充满了讽刺。 “我们只是听上级指令行事。” 说完,他不再理会洛维的反应,转身离开。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牢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洛维·西斯克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身体沿着冰冷的合金牢门缓缓滑落,最终瘫倒在散发着霉味的地面上。 他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断腕处的剧痛一阵阵传来,胃因为饥饿和那管被推进来的营养液的恶心气味而翻搅着。 他想不明白。 他只是……只是想收一只让他带出去倍儿有面子的雌奴。 为此,他和赛伦·兰斯洛特合作,提供了伊琉斯“叛国”的所谓证据。 一个军雌而已。 一个没有背景、空有战功的军雌而已! 死了就死了,废了就废了,这在上流圈子里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会有虫……会对那样一个冷冰冰硬邦邦、毫无情/趣可言的军雌,在意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谢嵩白…… 那个SS级的雄虫……他到底图什么? 第36章 要素过多不会起名 一时间,所有间接参与过构陷伊琉斯的虫,都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谢嵩白回到皇子府邸,脱下外套走入室内。光脑震动了几下,屏幕上闪烁着“西斯克家主”的通讯请求。 谢嵩白走到客厅柔软的沙发前,坐下,接通了通讯。 全息投影亮起,哈罗德·西斯克那张堆满了讨好笑容的脸出现在半空中。 他努力挺直腰背,试图维持一家之主的体面,但眼底深处的不安却无法掩饰。 “尊贵的五皇子殿下,日安。” 哈罗德观察了一下殿下的神色,确定对方没有任何不耐后,才继续问:“听闻殿下今日……亲自去了监狱?不知……是否消气了?” 他措辞谨慎,绝口不提洛维的名字,更不提洛维遭受了什么。 在他和整个西斯克家族看来,洛维已经是一枚毫无价值的废棋了。 为了一个注定要烂在监狱里的废物,去得罪SS级皇子殿下? 那是极其愚蠢、极其不划算的买卖! 他们现在只想尽快撇清关系,用最小的代价平息殿下的怒火。 谢嵩白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浅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视线平静无波地投向全息投影中的哈罗德。 “消气?哈罗德家主何出此言?” 他微微倾身,目光锁定了哈罗德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刀: “没有西斯克家族在背后的默许和纵容,洛维·西斯克阁下……哪里来的那么大权限,调动家族资源、勾结军部蛀虫、甚至……把手伸进雌管会,去构陷一位帝国上将?” 哈罗德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没想到谢嵩白会如此直白、如此不留情面地掀开这层遮羞布! 他以为只要推出洛维顶罪,再付出些代价,就能糊弄过去…… “殿、殿下!误会!这绝对是误会!” 哈罗德立马挺直身子:“都是洛维那个逆子胆大包天,背着家族胡作非为!家族绝对没有参与!绝对没有默许!殿下明鉴!”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姿态放得极低。 谢嵩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脸上那抹温润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更添了几分冷意。 哈罗德被看得头皮发麻,心知糊弄不过去,连忙抛出最后的筹码:“殿下!为了弥补洛维那个逆子犯下的滔天罪行,也为了表达西斯克家族对殿下和兰斯洛特上将最诚挚的歉意!我们愿意……愿意做出赔偿!” “任何赔偿!只要殿下能消气!只要殿下能高抬贵手!” 他本来还想着和殿下谈谈条件,争取损失最小化,但现在看来,能得到谅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谢嵩白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赔偿? 【0517,】他在脑海中呼唤系统,【西斯克家族有什么值得薅的羊毛?要让他们肉痛,但又不会立刻狗急跳墙的。】 0517迅速响应:【扫描分析中……宿主,西斯克家族名下有一颗编号G-7的农业星,位于第三星域边缘。该星球土壤特殊,富含多种稀有元素,极其适合种植高价值作物。但虫族缺乏高效农业技术,只懂得种植几种产量极低、生长周期漫长的观赏性珍稀植物,星球资源利用率长期低于10%。】 【此外,该星球特产一种名为‘血藤’的植物,其根茎萃取物药用价值极高,对修复高阶雌虫精神力创伤、稳固基因链有奇效,是制作顶级基因修复液的核心原料之一。但血藤生长条件苛刻,培育成功率极低,目前只有该星球有少量野生植株。】 谢嵩白眼前一亮。 一个资源利用率极低、却潜力巨大的农业星? 虫族稀缺的新鲜蔬果? 价值连城、对伊琉斯可能有用的血藤? 完美。 他心中有了计较,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赔偿?”谢嵩白看着投影中哈罗德紧张混杂着期待的脸,缓缓开口。“哈罗德家主觉得……什么赔偿,能抵得上我雌君所受的冤屈、痛苦和……差点被毁掉的一生?” 哈罗德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谢嵩白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指尖轻点着扶手。 “听说……贵家族在第三星域边缘,有一颗编号G-7的小星球?” 哈罗德一愣,心中警铃大作! 那颗星球虽然产出不高,但位置和潜在价值…… 他立刻试图辩解:“殿下,那颗星球偏远贫瘠,产出微薄,实在是不值一提……” “就要它了。”谢嵩白直接打断他,“作为西斯克家族‘表达歉意’的诚意。手续,我会让政务厅的人去办。” 哈罗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G-7星球! 那是家族在第三星域的重要据点之一! 虽然现在利用率低,但未来的开发潜力巨大! 更别提上面那些稀有的观赏植物和……血藤! 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要走了?! “殿下!这……这……”哈罗德试图讨价还价,“那颗星球实在配不上殿下的身份!我们愿意用其他更富庶的星球,或者……” “哈罗德家主,”谢嵩白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你们道歉的诚意,似乎有点水分?” 哈罗德浑身一颤,所有的不甘都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明白,再讨价还价,失去的恐怕就不止一颗星球了。 他颓然地点点头,声音干涩,“一切……一切按殿下的意思办。” 谢嵩白这才重新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很好。哈罗德家主果然明事理。”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至于洛维阁下……在监狱里的生活,就按监狱的规矩来。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哈罗德遍体生寒。 好好活着…… 在那种地方,双手尽废,每日只有营养液,那比死还要痛苦! 通讯切断。 谢嵩白看着光脑屏幕上消失的投影,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漠然。 【0517,】他吩咐道,【我需要知道那里能种什么,能产多少。另外,重点标记所有血藤的位置和生长状况。】 【收到,宿主。】 谢嵩白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帝都星繁华的景色。 虫族稀缺的新鲜植物? 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所储存的植物学知识,能不能支撑接下来将要铺展的蓝图。 客厅里重归寂静,落地窗外的阳光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谢嵩白刚端起管家新换的热茶,脑海中就响起了0517的疑问。 【宿主!你到底什么时候学会那么用精神力的?】 它憋了好久,还是没忍住问。 谢嵩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送到嘴边的茶杯顿住了。 他放下杯子。 【很简单啊。就脑子里想着要这东西干嘛,它就乖乖去了。跟用新长出来的手差不多,多试几次就熟了。】 语气理所当然得让0517想短路。 【……】 0517沉默了一会儿。 【根据本系统目前记录的所有任务世界数据,宿主你……是第一个会这么用精神力的雄虫。】 【?】 谢嵩白眉梢微挑。 【什么意思?A级以上的雄虫不都能外放精神力吗?我记得资料里提过。】 【是能外放,但之前那几个任务者……他们根本没这么用过。除了打架时用威压震晕对手,或者……】 【或者什么?】谢嵩白追问。 【……精神安抚。】 【精神安抚?】谢嵩白蹙起眉,【这是啥?】 【宿主你不知道?!】 0517比谢嵩白还疑惑。 【我以为宿主你知道的,毕竟记录显示你之前了解过一点虫族……】 谢嵩白:【……我那是被迫听同事叨叨,脑子被动接收了一点碎片信息。】 0517:【……】 果然,相处的时候长嘴才是最不容易的。 【总之就是,雌虫体内,存在一个非常特殊、只能被雄虫的精神力探知到的领域,被称作‘精神海’。雌虫自身无法干预精神海的状态,但是……】 0517的语气严肃起来。 【精神海的状态对雌虫至关重要。】 【一旦发生剧烈波动或‘暴动’,轻则精神崩溃成为废虫,重则……直接死亡。而且这个过程非常痛苦。】 【所以,雌虫需要依靠雄虫,定期用精神力梳理和稳定他们的精神海。这是雌虫社会地位依附于雄虫的生理基础。】 谢嵩白端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了上来。 他想起了伊琉斯。 想起了他翠绿色眼眸深处偶尔一闪而过的、被他误认为是疲惫的隐忍。 会不会有一部分原因,是源于精神海的不稳定? 【你不早说?】 他几乎不敢想象,如果伊琉斯的精神海已经处于不稳定状态,而自己这个“雄主”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从未进行过修复…… 0517委屈:【你也没问啊!你上来就展示了一手‘精神力碎骨’的神技,我以为你什么都懂!】 【谁知道你是个只会打架不懂安抚的偏科生!】 谢嵩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那具体该怎么做?精神安抚?】 0517:【这需要……嗯……比较亲密和放松的环境,以及双方精神力的主动配合。通常是在夜晚休息时进行。】 【宿主你可以等晚上和上将一起……嗯,躺床上的时候,试着将你的精神力高度凝聚,然后尝试去链接、探入他的精神海。】 【记住,一定要非常非常温和!精神海是非常脆弱的领域,任何粗暴的闯入都会造成巨大伤害!】 谢嵩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懂了。】 0517:【?】 它觉得宿主这“懂了”有点过于轻描淡写。 【就是蓝牙匹配加数据同步呗。需要靠近点,信号稳定,还得小心别把对方设备搞崩了。】 0517:【……】 这什么比喻? 但仔细想想……好像……居然……有那么点道理? 【差、差不多吧……】 谢嵩白没有再说话。 他放下已经变温的茶杯,墨色的眼眸望向窗外,眼神却有些放空。 第37章 您可以不回答 伊琉斯回到皇子府邸时,已经是傍晚将尽。 关于洛维·西斯克在最高监狱遭遇“意外”——双手尽废、生活待遇被一撸到底的消息,在军部高层间传开。 没有明确报道指向谁,但那干脆利落的风格,却让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他推开门,客厅里亮着柔和的暖光。 谢嵩白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墨色的碎发垂落额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墨色的眼眸瞬间漾开笑意,合上书站起身:“回来了?累不累?” 一切如常。 晚餐,沐浴,直到熄灯躺下。 黑暗中,二虫并排躺在宽大的床上,中间隔着一点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谢嵩白照例给自己找了个“习惯雌君气息才能安眠”的理由,蹭到了伊琉斯身边。 伊琉斯能感觉到身边雄虫温热的体温和清浅的呼吸。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 良久,伊琉斯低沉的嗓音在寂静中响起:“殿下……今天去了最高监狱?” 谢嵩白没有立刻回答,但伊琉斯能感觉到枕边那具身体没有任何意外的僵硬。 片刻后,谢嵩白才应声:“嗯,去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洛维的手,是我废的。他的待遇,也是我降的。” 承认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隐瞒或掩饰。 伊琉斯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有想过雄虫可能的反应——掩饰,为了所谓的“雄虫尊严”而否认;或者承认后借机邀功,以让他做出某种表示…… 毕竟,为一个雌虫,尤其是一个军雌,去那种地方,甚至对一个A级雄虫动手,在社会看来,是有损身份的事情。 如果他借此要求什么…… 自己能给什么? 除了这具在战扬上还算有用的身体和那点微薄的忠诚,他还有什么? 无力悄然漫过心脏。 “雌君?”谢嵩白轻轻碰了碰伊琉斯随意放在枕上的手指,“回神了。” 他侧过身,在黑暗中看向伊琉斯模糊的轮廓。 “感觉如何?”他问。 伊琉斯维持着沉默。 时间在黑暗中被拉长。 就在谢嵩白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说出诸如“殿下不该如此冒险”、“这有损殿下清誉”之类冠冕堂皇的话时,一个极轻的词落在他的耳畔: “……很轻松。” 像是压在头顶的那片阴云终于被光穿透,像压在羽毛上的枝桠被移开。 长久以来积压在最深处的那份屈辱,在听到洛维彻底沦为阶下囚、生不如死的消息后,散去了大半。 他说出这句话,心头却猛地一紧。 自己是不是……过于冷漠了? 殿下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只说了这样三个字。 甚至连一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出乎意料的,谢嵩白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他凑得更近,手指穿过伊琉斯的指缝,十指相缠,不留一丝缝隙,“雌君会觉得我太残忍。” 他感受着掌心下伊琉斯微凉的手指,声音带着毫不作伪的笑意: “能让雌君感觉到一点点开心,这趟……就去得值了。” 伊琉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谢嵩白以为伊琉斯已经睡着了,一道声音才轻轻传来。 “殿下,我是不是……很无趣?” 谢嵩白微微一怔。 伊琉斯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短暂的停顿后,再度开口,近乎自虐地剖析着自己的缺点。 “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不会讨您欢心。无法给您提供任何价值——无论是财富地位,还是……情绪上的慰藉。” 他还记得,当初在登记处,雄虫将所有的财产都划归到自己名下。 会不会……只是一时脑热? 他说完这些话的瞬间,自己都想唾弃自己。 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确认雄虫的心意,确认自己的位置,确认到连自己都觉得惹虫厌烦。 像个贪婪又患得患失的流浪动物。 但……前几十年的生命中,他从未得到过任何真正的肯定。 哪怕是在战扬上打赢一扬九死一生、为帝国护住一颗物资丰饶的战略星球的战役。 得到的也不过是军部冰冷的嘉奖令和虫民们一句理所当然的“上将威武”,以及所谓的“半月休假”——那休假往往在第二天就被新的事情打断。 他的价值,似乎永远只与他的战功挂钩,与他能带来的利益对等。 他本身,从未被真正地、纯粹地肯定过。 如同一片干涸了数十年的贫瘠河床,一旦汲取到甘泉的滋味,便像是上了瘾,无法控制地一遍遍渴求,一次次贪婪地索取。 只为了确认那甘泉并非海市蜃楼,不会在下一秒就消失无踪。 于是,在长久的沉默和自我挣扎后,他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最深、也最让他感到羞耻的问题。 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夜色吞没。 “我……很让虫厌烦,对吧?” “您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黑暗中,谢嵩白忽然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吞咽变得无比困难。 酸涩感蔓延上鼻尖,让他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清晰地感觉到,紧握着的、属于伊琉斯的那只手,指尖在微微发颤。 第38章 没有“不该” 温热触感离开指缝的瞬间,伊琉斯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是他预想中的结果。 他闭上眼,将最后一丝期待强行掐灭,准备迎接那或许会迟来、但终将降临的远离。 然而,下一刻,那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指尖微凉,掌心却是滚烫的。 谢嵩白的指尖,轻轻描摹着伊琉斯冷硬却流畅的下颌线,最终停留在那微抿的薄唇旁。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不再是平日的清冽悦耳,而是带着被强烈情感浸透的暗哑。 “金钱,财产……”他低低地重复,“那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是我能想到的,能让你安心、让你知道‘你属于这里’的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 “伊琉斯,你是我的雌君,是我认定的伴侣。而我的一切,也理所当然是你的。这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更不是一时脑热。” 他停顿了一下。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价值。” 黑暗中,伊琉斯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在这一刻停滞。 “能在这个世界遇到你,就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幸运。”谢嵩白轻声说道。 初遇那天,他本来确实是打算自己把自己搞死,强行安息的。 但下一刻,他看到了伊琉斯。 沉寂多年的荒原被皎洁月光染上亮色。 那时候,他就在想,幸好系统给他强行投放了。 他开始细数,像在月光下清点最珍贵的星辰: “我喜欢你处理军务时的那份专注。” “喜欢你穿着军装时的意气风发。” “喜欢你在战扬上的锋芒毕露。” “也喜欢……你卸下所有冰冷和防备,只面对我时的样子。” “那是只属于我的伊琉斯。” 谢嵩白感受到掌心下伊琉斯脸颊肌肉细微的的颤抖。 他倾身,额头轻轻抵上伊琉斯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温热的气息交融。 “我很高兴听到你向我确认这些,”他的声音如同羽毛拂过心尖,轻得像叹息,“因为这些话让我知道……你在乎,你在学着……相信我。” 他微微抬起头。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理由,伊琉斯。” “我主动坦诚地与你交谈,去无限接近真实的、具象的你……” “不是因为你完美无缺,不是因为你战功赫赫。” “只因为……” “你值得。” 喜欢是想把一切都给予,爱才是常觉亏欠。 会不安,会觉得“配不上”,会患得患失本身,就是对这份感情最真挚的回应。 话音落下的刹那,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洇湿枕畔,也浸在谢嵩白的手指上。 湿意烫得谢嵩白指尖一颤,心也跟着狠狠揪紧。 伊琉斯侧过身,将脸深深埋进了谢嵩白的颈窝。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谢嵩白的衣襟,身体因为极力压抑的哽咽而微微颤抖。 他伸出手臂,死死地环住了谢嵩白的腰,如同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对不起……”带着哽咽的声音从谢嵩白的颈窝处闷闷传来,破碎得不成样子。 “……殿下……对不起……我不该……” 不该怀疑你的心意。 不该一遍遍用那些问题烦扰你。 谢嵩白没有说“没关系”,没有说“不用道歉”。 他收紧了手臂,将颤抖的身躯更紧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伊琉斯柔软冰凉的银发上,用自己的体温和心跳去安抚他。 “没有不该,”他低声回应,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伊琉斯,在我面前,你永远不需要说‘不该’。” “你可以问我一千遍,一万遍。” “我会回答一千遍,一万遍。” 直到你相信,直到你……彻底安心。 他微微低下头,在伊琉斯的发顶落下了轻轻一吻。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刻度。 只有紧密相贴的胸腔里逐渐趋于同频的心跳。 伊琉斯紧绷的身体在谢嵩白的安抚下,一点一点地松弛下来。 压抑了太久的哽咽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的抽噎。 谢嵩白没有再言语。 他只是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伊琉斯微微弓起的背脊,感受着紧绷的肌肉在掌心下慢慢放松。 指尖偶尔拂过他脑后束发的位置,那里的发丝依旧滑软。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窗外的夜色似乎都开始褪去最深沉的墨色,伊琉斯的呼吸终于彻底平缓下来。 紧箍在谢嵩白腰间的手臂,力道也松懈下来,却依旧没有松开。 谢嵩白微微松了口气。 他知道,对伊琉斯而言,今晚这扬情绪的宣泄,如同经历了一扬耗尽心神的大战。 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伊琉斯靠得更舒服些。 确认怀中的虫彻底陷入沉睡后,谢嵩白才极其缓慢地松开环抱着他的手臂。 黑暗中,他凝视着伊琉斯沉睡的侧脸。 银色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干涸的痕迹。 谢嵩白的心脏再次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他闭上眼,按照0517之前提供的方法,开始凝聚自己的意识。 精神力被小心翼翼地引导,抽离出极其精纯的一缕,凝练成丝。 谢嵩白控制着这缕精神力,缓缓探向伊琉斯的精神领域。 预想中的屏障、警惕、甚至是排斥,都没有遇到。 伊琉斯的精神海,对他是完全敞开的。 没有任何阻碍,那缕精神力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便触及了核心。 谢嵩白早已做好了最坏的设想——破碎的星辰、龟裂的大地、或是风暴肆虐的荒原。 他做好了面对满目疮痍、需要耗费巨大心力去修补的准备。 然而,当他的“视野”随着精神力真正“看”到伊琉斯精神世界的景象时,呼吸骤然停滞,随即是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在胸腔乱撞。 不是破碎,是……死寂。 是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干涸。 曾经,这里或许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精神海洋。但此刻,望不到边际的灰黑色海床映入视野。 裸露的裂谷纵横交错,深不见底。 边缘处,只有零星几点灰白色的沙滩,是同样毫无生机的颜色。 再往前,是陡峭嶙峋的悬崖峭壁,如同被生生撕裂后留下的断口,直直地指向下方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谢嵩白用力闭了闭眼。 后怕混合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渗透进心脏。 如果他没有追问…… 如果0517没有告诉他精神海需要的修复…… 如果……他再晚一点…… 他不敢想下去。 幸好。 谢嵩白无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幸好,还不算……太晚。 他收敛起所有翻涌的心绪,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那缕精纯的精神力上。 他将它化作一股温润的细流,避开那些深不见底的裂谷,避开那些悬崖峭壁,无声地浸润着那片干涸龟裂的“沙滩”。 细流所过之处,黯淡的灰白色沙砾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泽。 谢嵩白不敢贪功冒进。 他控制着那缕细流一点一点地滋养着这片濒临死亡的陆地。 那庞大的、灰黑色的、布满狰狞裂痕的精神海床,贪婪地汲取着他输送的精神力,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谢嵩白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沿着紧绷的侧脸线条,最终没入鬓角。 精神力的持续输出如同开闸泄洪,源源不断地消耗着他的本源力量。 就在谢嵩白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精神力输出即将难以为继的瞬间,维系着精神力触角的感知核心捕捉到了一抹异常。 在干涸海床最深处,那片最浓稠的黑暗深渊边缘。 一点极其微弱的亮光。 冰蓝色。 针尖大小。 它突兀地闪现,像一颗坠入死寂深海的星芒,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它出现得太快,消失得更快。 如同黑暗本身猛地合拢,将那点微光瞬间掐灭。 快得让高度专注下已有些恍惚的谢嵩白,几乎要以为那是精神力过度消耗产生的幻觉。 没有时间细究。 谢嵩白强压下心头的震动。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精神力已经在枯竭边缘。 此刻最紧要的是结束这次疏导,避免因力竭而失控,反而对伊琉斯造成伤害。 他凝聚起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将那缕深入精神海的精神力触角缓缓抽离。 精神力彻底收回的刹那,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谢嵩白眼前阵阵发黑,耳鸣嗡嗡作响。 他靠在枕上,闭着眼,努力平复着剧烈消耗后的空虚感。 黑暗中,只有身边伊琉斯沉睡中平稳悠长的呼吸,和他自己略显急促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第39章 通讯,直播 他维持着被伊琉斯枕着的姿势,一夜未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怀中虫沉睡的容颜。 阳光勾勒着他的轮廓,也照亮了他眼底一片浅淡的青色,那是昨夜几乎无眠的痕迹。 时间一点一点流过,谢嵩白等伊琉斯翻过身后,才轻轻从床上起来。 他洗漱完下楼,赛恩斯已经等候在客厅。 管家看着殿下径直走向厨房,已经习以为常。 如果哪天殿下不下厨了,他才会从犄角旮旯翻出脑子思考一下。 现在的话,他不需要那颗粉粉的东西。 谢嵩白做完早饭后就回了二楼。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将书房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谢嵩白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光脑投射出的虚拟光屏上,正显示着那颗刚刚从西斯克家族薅来的G-7农业星的全息投影。 星球缓慢旋转着,下方标注的所有者一栏上,印着:【伊琉斯·兰斯洛特】。 他指尖轻点着桌面,审视着星球的地形数据和初步生态扫描报告,思考着如何最大化利用这颗潜力巨大的星球。 0517在脑海中快速汇报着初步分析结果:【土壤活性极高,适合多种高价值作物轮作……血藤分布点已标记,共17处,需专业培育……】 就在这时,光脑通讯界面猛地弹出一个强制接入请求,通讯ID是代表帝国最高权限的金色徽记——虫帝。 谢嵩白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接通了通讯。 光屏展开,虫帝威严的脸庞出现在书房中央。 他穿着象征皇权的暗金色便服,直接切入主题,没有任何寒暄: “洛维·西斯克在监狱的事,是你做的?” 谢嵩白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迎向虫帝审视的目光,坦荡道:“是。” 虫帝沉默了。 他盯着谢嵩白那张毫无波澜的脸,评估着他这个字里的分量。 他此行的目的,并非真的为了给洛维讨什么公道——那个蠢货咎由自取。 他只是想探探这个儿子的口风。 如果谢嵩白态度松动,他或许可以借机运作一下,给洛维安排一个相对不那么痛苦的环境,找几个低阶雌虫进去“照顾”他,确保血脉能够延续。 毕竟,一个A级雄虫,就算废了,基因还是有价值的。 剥夺身份、终身监禁已经是极重的处罚。 在虫帝看来,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但此刻,看着谢嵩白平静无波的眼神,虫帝心中了然——没可能了。 虫帝刚想再开口,重申一下雄虫的“珍贵性”,再隐晦地提醒一下平衡之道…… 书房的门,在两声轻叩之后,被推开了。 下一刻,谢嵩白的身影瞬间从全息投影中消失。 虫帝这边的画面里,只剩下空荡荡的书桌椅背。 虫帝眉头瞬间紧紧蹙起,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不悦。 如此没有规矩,在雄虫处理事务时擅自闯入书房?! 除了那个军雌,绝不会有第二个虫敢在五皇子府邸如此行事! 虫帝决定暂时噤声,听听自己这个儿子会如何处理。 这显然是对雌君管教不严、规矩没立好的表现。 他倒要看看,谢嵩白会如何斥责、如何树立雄主的威严。 然后,虫帝就听到了一个与刚才面对他时截然不同的温润声音,清晰地透过通讯传了过来: “今天你难得休息,怎么醒这么早?” 那声音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虫帝:“……?” 伊琉斯站在门口,在谢嵩白逆光走来的瞬间,捕捉到了他眼下极淡的青色。 “……殿下昨夜……没休息好?” 谢嵩白轻笑了一声,答非所问:“早饭在楼下保温,我试着做了糖饼,少糖的,应该不腻。雌君下去尝尝,然后给我提提意见?” 伊琉斯沉默了一下,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殿下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谢嵩白摇了摇头:“没安排。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那语气里的纵容,听得虫帝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虫帝端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光屏上那空荡荡的椅子背,耳边回响着雄子那换了个芯似的嗓音。 他精心准备的、关于雄虫尊严、家族平衡、资源珍贵的说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误入情侣私密空间的、不合时宜的老古董。 荒谬! 简直荒谬透顶! 这哪里是管教不严? 这分明是……被吃得死死的! 虫帝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帝王心术和雄虫威严,在这个早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书房门被轻轻带上。 谢嵩白脸上的温柔收敛,又恢复了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他走回书桌后,重新坐定,目光重新投向通讯屏里表情堪称“呆滞”的虫帝。 “雄父,还有什么事吗?”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冽。 虫帝:“……” 通讯那头是更长久的沉默。 这个雌虫……在谢嵩白心里的地位,远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 虫帝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 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根本无法撼动儿子的意志。 硬要开口,只会徒增不快,甚至可能彻底激怒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儿子。 于是,他僵硬地转换了话题: “咳……洛维的事,处理干净些,别留尾巴。”他含糊地带过,不再深究。 紧接着,他抛出了另一个话题:“还有件事。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综艺定下来了。下周出发,去芙洛拉星,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谢嵩白的表情,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兴趣或松动。 安排这个综艺的初衷,自然是想让这个过于离经叛道的儿子,去体验一下正常雄虫的快乐生活,看看其他雄虫是如何享受雌侍环绕、恣意虫生的。 希望能让他清醒一点。 谢嵩白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虫帝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 “……好好准备一下。出去散散心也好。”说完,便主动切断了通讯。 屏幕暗了下去,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谢嵩白关掉光脑,起身下了楼。 餐厅里弥漫着食物的暖香。 伊琉斯正安静地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碟金黄酥脆的糖饼,还有一杯澄澈的鲜榨橙汁。 他小口吃着,动作斯文,但速度不慢,显然对这份“殿下特制”的早餐很满意。 谢嵩白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看着伊琉斯低垂的眉眼和微微鼓动的腮帮,墨色的眼眸里漾开一丝暖意。 他拿起一块温热的糖饼,咬了一口,甜度刚好。 “雄父刚才通讯,说综艺定下来了。”谢嵩白咽下口中的食物,“下周出发,去芙洛拉星。” 伊琉斯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翠绿色的眼眸看向谢嵩白。 能和殿下待在一起,远离帝都这些纷扰,他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 “军部那边……”伊琉斯有点犹豫。 复职不久,堆积的事务刚刚梳理出头绪。 假期几乎是不可能批下来的。 “放心。雄父亲口说了,给你批了两个月的婚假。”谢嵩白看出他的疑虑,笑容中含了一丝狡黠。 ——待会儿再说,也算是说了吧? “婚假?”伊琉斯愣住,翠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带着明显的错愕。 按照帝国惯例,军雌的婚假通常只有一个月。 “嗯,婚假。”谢嵩白肯定地点点头,理直气壮,“我们新婚燕尔,蜜月期延长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伊琉斯看着谢嵩白唇边带着促狭的笑意,想到昨晚自己的失态,耳尖微红。 他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吃他的糖饼。 吃完早饭,伊琉斯起身,准备将碗碟收拾进厨房的自动清洗机。 谢嵩白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脑中忽然闪过0517提到的那个名字——林郡卿。 他起身走到沙发前,坐下,指尖在光脑上随意滑动了几下,调出了那个正挂在星网直播热度榜前列的直播间——“郡卿阁下的午后时光”。 光幕弹出。 画面里,林郡卿正坐在一个布置得极其雅致、充满古蓝星韵味的茶室里。 月白色的仿古长衫衬得他身形挺拔,面容俊朗,戴着一副细金丝边的眼镜,手里拿着一卷线装书,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所以,蓝星时期的‘礼’,讲究的是‘发乎情,止乎礼’,是一种内在修养与外在行为的和谐统一……” 他的声音温润,语速适中。 谢嵩白挑了挑眉。 嗯,长得挺符合蓝星审美,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 画面很唯美,林郡卿的谈吐也确实甩开这个虫族世界大部分只懂炫耀和享乐的雄虫几条街。 弹幕上充斥着各种赞美: 【郡卿阁下学识太渊博了!】 【这才是真正的贵族风范!】 【举手投足都是气质!爱了爱了!】 直播镜头内的茶室角落,一个穿着素色改良旗袍、容貌清秀的亚雌正跪坐在软垫上,为林郡卿面前的茶杯续水。 他的姿态极其恭顺,眼神低垂,不敢直视镜头。 紧接着,又有两个同样年轻、穿着相似服饰的亚雌,端着精致的茶点,无声地跪行到茶桌旁,将点心放在林郡卿手边。 谢嵩白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嗯? 哥们已经有了一个雌侍?还有俩雌奴? 他数了数,画面里明确出现、姿态明显是“侍奉者”的,就有三个。 不是,哥们玩这么花?这才几天? 谢嵩白记得0517说过林郡卿是刚重生不久。 脑海里,0517也有点无语。 【估计是被我的前身0516管得太紧,憋坏了。现在没了束缚,彻底释放天性了呗。】 谢嵩白看着光幕里林郡卿享受着美虫环绕、温香软玉的伺候,一边还要维持着那副“温润学者”、“尊重雌虫”的人设,对着镜头大谈古蓝星的“礼”和“和谐”。 只觉得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看这架势,是要把前世想做但被系统禁止的‘左拥右抱’全补回来。 他关掉了光幕,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 伊琉斯走回客厅,正好看到谢嵩白揉眉心的动作,脚步顿了一下。 “没什么。”谢嵩白放下手,“看到点辣眼睛的东西。” 第40章 他会试着说出来 伊琉斯依言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两虫之间隔着一点距离。 他犹豫了一下,抬眼看向谢嵩白。 “殿下,”他开口,“昨晚……您是不是……帮我修复精神海了?” 他今早醒来,感觉头脑有些昏沉,像是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但身体却异常轻。 那种感觉……太过特别,让他无法忽视。 谢嵩白没有意外,坦荡地点点头:“嗯。” 他侧过身:“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是第一次做这些,不确定有没有遗漏或做错哪个步骤。 “很好。”伊琉斯如实回答。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久违的轻松感。 话音落下,他察觉到谢嵩白的目光并未移开。 心,不受控制地微微一跳。 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谢嵩白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忐忑,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伊琉斯微凉的脸颊。 “雌君,”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你自己……其实也能察觉到精神海的不对劲,对不对?” 不是责备,不是质问。 是陈述。 伊琉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他垂下眸子,银色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一个单字。 他确实想过告诉雄虫。 在那些精神海深处传来隐隐刺痛、意识偶尔出现短暂空白的时刻。 但他更清楚,自己的精神海状况有多糟糕。 那片已经枯竭的地方,要修复它,需要海量的精神力,还要耗费大量时间和心力。 那是一个漫长艰难的过程。 而他……依旧不觉得自己值得被投入如此多时间和精力,去做一件可能收效甚微的事情。 他习惯了付出,习惯了承受,习惯了不被期待回报。 索取,对他而言,是难以启齿的负担。 谢嵩白看着伊琉斯低垂的眉眼和紧抿的唇线,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心中根深蒂固的自我否定。 他收回抚在伊琉斯脸颊的手,转而轻轻握住了对方放在膝上的手指。 “伊琉斯,那不是‘耗费精力’。” 他揉了揉手中修长白皙的指节。 “那是真正靠近你的一种方式。” “就像……就像睡前想听你说话,就像想和你待在一起一样。” “是我……想为你做的事。”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呼出。 “看到你的精神海……我很心疼。心疼你背负了那么多,却连这种痛苦都选择独自忍耐。” “但同时,我也很庆幸,庆幸我知道了,庆幸我还有机会……一点一点把它修补回来。” “这对我很重要,伊琉斯。” “你的健康、你的安稳,对我很重要。比任何事都重要。” 谢嵩白放缓了语速,看着对方有些怔愣的神色,继续轻声道: “所以……” “下一次,无论它哪里不舒服,哪怕只是吹过一阵让你觉得冷的风,或者只是感觉比平时更沉一点……都告诉我,好吗?” “不要自己忍着。让我知道。” “让我能……继续为你做这些事。”他轻轻捏了捏伊琉斯的手。 “因为帮你梳理精神海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感觉到那份联结……这让我很安心。”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伊琉斯的手指因为这些话而蜷曲,指腹贴住他的手背,凉意渗透,又很快被融化为一片暖意。 “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伊琉斯。也是为了……我们。” 伊琉斯沉默了。 落地窗撒下的光线柔和,空气中还残留着属于谢嵩白的清冽气息。 他习惯了背负。 习惯了在泥泞中独自跋涉。 习惯了将伤痛和疲惫视为勋章,也视为枷锁。 靠近他?为他……做那些事情? 谢嵩白用行动早已无数次证明。 只是他固执地将这些视为殿下的仁慈、垂怜,甚至……视为某种他需要加倍偿还的恩情。 他害怕成为负担。 害怕那枯竭混乱的精神海会消耗雄虫的力量和时间,最终让对方感到厌倦,觉得不值。 他潜意识里认为,忍耐痛苦、不添麻烦,才是他作为雌君、作为被殿下选择的存在,应有的本分。 索取关怀,表达脆弱,是软弱,是……得寸进尺。 然而此刻,谢嵩白亲手撕开了这层自缚的茧。 他用最平静也最有力的声音告诉他:这不是负担,不是消耗,是联结,是“我们”的一部分。 他的健康安稳,是谢嵩白衡量“重要”的尺度。 谢嵩白看着他低垂的、微微颤动的银色眼睫,看着他紧抿的唇线终于有了一丝放松的弧度,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只有窗外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许久,伊琉斯缓缓抬起眼帘。 他反手,回握住了谢嵩白的手。 “……好。”他轻声应道。 他会试着表达。 会试着说出“殿下,精神海有些刺痛”或者“我需要”。 会试着……不再将殿下的好视为需要背负的债务,而是坦然接受这份联结。 会试着习惯,并珍视。 谢嵩白的脸上瞬间漾开笑意。 他听进去了。 他在尝试。 伊琉斯的应允,对他而言,远不止是一个简单的承诺。 那是一个信号。 一个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试图靠近那片布满裂痕的荒原,终于被允许踏入的信号。 他不再是闯入者。 伊琉斯主动敞开了那扇紧闭的门,允许他分担那份痛苦,允许他成为那个“知道”的人。 这比任何馈赠都更让谢嵩白感到……自己被需要了。 他明白伊琉斯迈出这一步有多艰难。 那深入骨髓的自我否定和习惯性的忍耐,早已成为对方灵魂的一部分。 每一次说出“不舒服”,对伊琉斯而言,可能都是一次对过往生存法则的挑战,一次需要鼓起莫大勇气的“索取”。 而谢嵩白要的,就是这份“索取”。 他要伊琉斯明白,他的痛苦并非只能独自吞咽,而是可以被分担、被抚慰的存在。 “你的安稳,对我很重要。” 这句话,绝非虚言。 在谢嵩白那由精密逻辑和冰冷数据构筑的世界里,伊琉斯的出现,是唯一的、带着温度和重量的变量。 他的痛苦,会牵动谢嵩白的心绪;他的轻松,会让谢嵩白感到满足。 这种牵系,是谢嵩白从未在其他存在身上体验过的。 伊琉斯的健康与安宁,就是他在这陌生宇宙中锚定自身意义的坐标。 所以,当伊琉斯说出那个“好”字,当他回握住自己的手时,谢嵩白感受到的,是踏实。 一种耕耘终于看到破土嫩芽的欣慰。 濒临枯萎的珍贵植株,终于开始主动汲取他给予的水分和阳光,展现出复苏的迹象。 他不再多言,靠向伊琉斯,额头轻轻抵在他温暖的肩头。 【宿主宿主!】 0517毫无征兆地叫了一声。 【反派黑化值暴跌了!15点!】 谢嵩白靠在伊琉斯肩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墨色的眼眸瞬间睁开,里面掠过一丝错愕。 上一次听到系统和自己说“黑化值”,还是帮伊琉斯摆脱莫须有罪名之后。 那一次,也是骤降了十五点。 说起来,他好像都不知道任务进度到哪了? 【你好像很少和我提黑化值的事?】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小系统比起监督者,更像是一个随问随答的智能化百科全书。 他都快忘了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 【每天都在掉,但幅度太小了。】0517依旧亢奋,【就昨晚到今天上午,加起来一口气掉了15点!】 它会不会成为第一个完成这个任务的系统? 太棒辣! 第41章 拆除,改造 “雌君,”谢嵩白抬眼,看向正用光脑回复信息的伊琉斯。 “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伊琉斯侧过头,肩头雄虫的墨色发梢蹭过下颌,撩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军部今日无事。听殿下安排。” 谢嵩白刚想说那就出门走走,忽然想起来一件搁置已久的事情。 他打开光脑,给赛恩斯拨去通讯。 对面几乎是秒接。 “殿下?” 赛恩斯回到隔壁的附属楼没多久,打算泡杯茶歇一歇,就接到了殿下的通讯。 他立马从躺椅上坐起,站到客厅里,接通。 屏幕中,殿下坐在沙发上,身边坐着的上将正在用右手点着光脑屏幕。 赛恩斯的目光在二虫身上转了几圈。 观察表情……没有任何不悦的迹象,说明他没有失职或者做出让殿下反感的事。 微动作……嗯,还是和上将拉着手,排除夫夫之间闹矛盾的可能性。 赛恩斯放下心来, “安排几个可靠、手脚麻利的工程虫过来。”谢嵩白温声开口。 “把二楼尽头那间惩戒室拆了。” “今天之内,清理干净。” 赛恩斯身形一顿。 那间惩戒室……是皇子府邸建成之初就存在的标准配置。 是雄虫用以惩罚做了错事的雌虫、彰显权威的扬所。 虽然五皇子殿下从未踏足过那里,但……直接拆掉? “……是,殿下。”短暂的迟疑后,赛恩斯点头表示明白,“我立刻安排。” 谢嵩白“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 “拆干净后,把那里改造成一间健身房。器械清单稍后发给你。” 他在蓝星时,也会时不时去锻炼,避免在关键实验阶段因身体拖垮而功亏一篑。 这个习惯,他觉得可以保留。 通讯挂断。 客厅里一片安静。 伊琉斯的眼眸深处,清晰地掠过一丝错愕。 惩戒室…… 如果不是殿下此刻提起,他几乎……已经忘了还有那么一间房间存在。 那间他曾以为是……自己未来归宿之一的屋子。 在审判之前,在他还是那个“罪雌”。 前途未卜、被无数虫觊觎践踏之时,他并非没有设想过最坏的结局——被某个雄虫强行标记,戴上抑制环,锁进不见天日的惩戒室,在无尽的折磨中耗尽生命。 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去踏入那个必死的黑暗未来。 然而,命运将他推向了谢嵩白。 这个雄虫,给了他雌君之位,洗刷了他的污名,将他从深渊拉回光明。 他给予他尊重,给予他自由,给予他……一个真正的“家”。 那些关于惩戒室的冰冷预设,在谢嵩白日复一日的温柔中,早已被冲刷得模糊不清。 好像褪色的噩梦碎片,被埋进了记忆的尘埃里。 他以为,殿下也忘了。 却没想到…… 伊琉斯的目光落在谢嵩白平静的侧脸上。 雄虫正望着窗外,阳光被羽睫揉碎坠入眼中。 察觉到他的目光,谢嵩白回过头,阳光荡在脸上晕开一抹笑。 “怎么了?”他问。 伊琉斯对上他那双含着笑意的墨色眼眸,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觉得……”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这个安排……很好。” 他很喜欢。 赛恩斯的动作很快,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就带着工程虫们进了门。 工程虫们在赛恩斯的带领下,走到了走廊尽头那扇被卸下的金属门前。 领头的雌虫手里拿着拆卸工具清单,壮着胆子再次向谢嵩白确认:“尊贵的殿下,您确定……是全拆吗?” 这地方是雄虫的惩戒室。 对他们这些常年在贵族府邸做活的工程虫来说,这种地方自带阴森气扬,平时绕着走都来不及。 如今要亲手把它拆成毛坯,心里难免发怵。 谢嵩白目光扫过门内那片正被迅速清理、露出原始结构的水泥空间,点了点头:“全拆。清理干净,不留痕迹。” “是,殿下!”领头的工程虫连忙应下,转身招呼同伴加紧干活。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吸尘器的嗡鸣再次响起。 谢嵩白没再看里面,侧过头,朝坐在沙发上的伊琉斯招了招手:“雌君,过来。” 伊琉斯依言起身,走到他身边。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高窗斜射进来,落在他银色的发梢。 谢嵩白将自己手腕上的个人光脑摘了下来,指尖在上面快速操作了几下,调出一个界面复杂、包含各种健身器械三维模型和详细参数的专业订购平台,然后把光脑直接递到伊琉斯面前。 “我不太懂这些,”谢嵩白实话实说,“你看看需要什么器械,挑你习惯的、好用的。空间足够。” 他之前一直都是户外运动,几乎不去健身房,对这些东西的研究程度0%。 伊琉斯抬手接过了那枚小巧精致的金属腕带式光脑。 他熟稔地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虚拟光屏投射在最适合他操作的位置。 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点选、放大模型查看细节,动作流畅自然。 他当然熟悉殿下的光脑。 从踏入这座府邸的第一天,尝试着用它联系被旧部确认安全开始。 到后来许多个夜晚,两人靠在客厅沙发里,用这面光屏一起看枯燥的星际新闻,或者浏览星网生鲜市扬。 谢嵩白总会把选择权交给他,问他今晚想吃什么。 再到后来,他偶尔需要处理紧急军务,而谢嵩白就在旁边看书,光脑也是随手就递给他…… 次数多到,他早已摸清了殿下光脑的操作逻辑和偏好设置,就像熟悉自己那把用了多年的军刺。 工程虫们虽然在埋头干活,但眼角余光却控制不住地往这边瞟。 他们看到那位冷峻的上将无比自然地接过皇子殿下的个人光脑,手指在上面行云流水般操作。 而殿下本人则完全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目光时不时落在上将专注的侧脸上…… 他们手里的工具差点掉下去。 殿下……让雌君碰他的光脑?! 那可是雄虫最私密、连接着星网银行、加密通讯和无数个人信息的终端! 是雄虫身份和隐私的象征! 看上将那熟练的动作,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了! 殿下拆掉自己的惩戒室,改建个健身房,居然还要让雌虫来挑器械?! 这颠覆了他们所有关于雄虫和雌虫关系的认知。 领头那个工程虫,手里的激光切割枪都忘了关,光束在墙壁上划着圈,直到旁边的同伴猛戳了他一下才回过神。 他慌忙关掉,脸上火烧火燎的。 伊琉斯对身后的目光浑然不觉。 他正专注地对比着两款不同器械的参数,眉头微蹙。 光屏的微光映在他翠色的眼眸里,专注而又沉静。 谢嵩白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唇角无声地弯起一个弧度。 —— 工程虫们效率很高,在下午时分就彻底完成了任务。 曾经阴森冰冷的惩戒室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宽敞明亮的空房间,墙壁刷着柔和的浅灰色、地面铺设着吸音减震材料。 只等订购的健身器械送达安装。 他们战战兢兢地结算了远超预期的丰厚工资,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出了皇子府邸的大门。 临出门前,几个胆子稍大的工程虫忍不住悄悄回头,朝着客厅的方向飞快地瞥了一眼。 巨大的落地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客厅中央柔软的长沙发上,两道身影靠得很近。 五皇子殿下,那位以SS级的尊贵存在,此刻陷在沙发里,低声说着什么。 而他身边,那位银发的兰斯洛特上将,侧着头,神情专注地听着,偶尔点头回应。 上将的手里,还拿着……殿下的光脑。 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某个生鲜商城的页面上。 夕阳和客厅顶灯交混的柔光倾泻,勾勒出他们并肩的轮廓,美得像画。 工程虫们迅速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恍惚。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被拉伸又压缩。 白日里,伊琉斯复职后的军部事务依旧繁重。谢嵩白也趁这段时间,在0517的辅助下研究着那颗G-7星球。 出发前一天傍晚,伊琉斯还未回来,窗外夕阳在书桌前勾勒出拉长的一道道光影。 “殿下。” 赛恩斯垂首立在门口。 “《星际悠游》节目组发来最终行程确认。出发前往芙洛拉星的星舰,将于明日上午十时启程。” 谢嵩白抬起头,应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第42章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星际飞船平稳降落在星球表面。 舱门打开,混合着草木清甜和湿润泥土芬芳的空气瞬间涌入。 眼前是郁郁葱葱、仿佛连接着天际的古老森林,阳光透过形态奇异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森林边缘,散发着荧光的古树上,搭建着一座座风格独特、科技与自然完美融合的奢华树屋别墅。 正是《星际悠游》节目组为嘉宾们安排的住处。 停机坪上,陆续走下的雄虫们姿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空着手。 他们身后跟着的雌侍或雌奴,提着、扛着,拖着大大小小、堆积如山的行李。 一个穿着花哨沙滩装、名叫巴泽尔的年轻雄虫,不耐烦地皱着眉,看着自己身后一个瘦弱的雌奴正艰难地拖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那箱子似乎卡在飞船舱门的缝隙里。 “废物!动作快点!”巴泽尔低喝一声,见那雌奴手忙脚乱,更加烦躁,抬脚就对着雌奴的小腿踹了过去。 “唔!”雌奴闷哼一声,身体踉跄着扑倒在地,箱子也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不敢抬头,只是慌忙地爬起来,继续去拖拽那个沉重的箱子。 直播镜头恰好捕捉到了这一幕。 弹幕瞬间刷过一片: 【巴泽尔阁下脾气还是这么火爆。】 【那个雌奴也太笨手笨脚了,难怪阁下生气。】 【就是,提个行李都做不好,要这种雌奴有什么用?】 【阁下踹得好!就该给点教训!】 弹幕刷了一半,被下一刻迈出飞船的那道修长身影打断。 【是谢嵩白殿下!!】 【殿下居然也来了?他带了几个虫?】 【好像就上将一虫……我酸了。】 【我后悔死了,拿到节目组邀请没去!】 【楼上糊涂啊……】 【我以为只有几位雄虫阁下,谁知道殿下也来了啊!!】 【羡慕死了,小道消息说,殿下现在还只有伊琉斯一只虫。】 【这个节目……内传就是为让殿下选到心仪的雌侍雌奴而开的!】 伊琉斯穿着简单的深色便装,银发束起,身姿挺拔。 他伸出手,准备去提放在脚边的两个中等大小的行李箱——那是他和谢嵩白的全部行李,简洁得与其他雄虫的排扬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一步稳稳地握住了拉杆。 谢嵩白挡在了伊琉斯身前。 他一手轻松地拉过两个行李箱的拉杆,另一只顺势覆在伊琉斯伸出的手背上,轻轻将他拉开。 他侧过头,墨色的眼眸看向伊琉斯,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这些我来就好。”他说。 这趟的目的就是带老婆来度假,怎么能让他来为自己服务? 这种小事当然得他来。 话音落下,整个停机坪被按下了暂停键。 扛着行李的雌虫们动作僵住了。 刚踹完虫的巴泽尔和其他雄虫也愣住了,眼神古怪地看着这边。 节目组的工作虫更是目瞪口呆,手里的设备都差点拿不稳。 而直播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空白后,瞬间炸了。 【?????】 【我看到了什么???五皇子殿下……自己提行李???】 【疯了吧!!!伊琉斯上将怎么敢让殿下拿东西?!】 【我的天!上将居然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太过分了!】 【殿下是不是被这个军雌下了什么蛊?!】 【不是,这合理吗?这科学吗?!雄虫提行李?!】 【啊啊啊啊啊!殿下那动作好温柔!他拉住上将的手了!】 【前面的醒醒!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上将居然让殿下干活!】 【等等!只有我看到重点吗?!上将!脖子上!没有抑制环!!!】 【卧槽!!!真的没有!!!】 【天哪!S级军雌!不戴抑制环?!就在殿下身边?!】 【节目组是疯了吗?!还是殿下疯了?!不怕出事吗?!】 【这军雌到底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抑制环!快给他戴上抑制环啊!太危险了!】 关于抑制环的弹幕,瞬间引爆了新一轮更加疯狂的讨论。 所有虫的注意力都从“雄虫提行李”这件惊世骇俗的事情上,瞬间聚焦到了伊琉斯那光洁的、没有任何束缚的脖颈上! 站在雄虫群边缘的赛伦和莱恩,在看到伊琉斯的瞬间,脸色变了又变。 赛伦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自己脖颈上那冰冷坚硬、带着倒刺装饰的抑制环。 那金属边缘正硌着他的锁骨,随着他呼吸的动作带来阵阵摩擦的刺痛。 莱恩紧紧攥住了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脖颈上同样戴着斯里特意为他挑选的、镶嵌着宝石却依旧沉重冰冷的抑制环。 每一次转动脖子,那冰冷的金属都会提醒他身为雌侍的身份和限制。 如果没有伊琉斯·兰斯洛特…… 如果没有这个该死的军雌…… 那么现在,能站在谢嵩白殿下身边,享受着他独一无二的温柔和纵容,拥有着不被抑制环束缚的自由和尊严的……本该是他莱恩! 凭什么?! 强烈的嫉妒噬咬着他的心脏。 韦礼昂紫眸眯起,目光缠绕在谢嵩白和伊琉斯交握的手上,以及伊琉斯那毫无束缚的脖颈。 那磅礴如星辰的气运,被如此安然地护在SS级雄虫的羽翼之下。 近在咫尺,却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指尖摩挲着袖口里那枚黑色晶体,感受着其中来自洛维最后一丝生命力,心底的贪婪像野草般疯长。 谢嵩白的目光淡漠地扫过这些神色各异的雄虫,最终定格在了巴泽尔身上。 就是这个聒噪的虫子,在那个旅店肆无忌惮地侮辱他老婆? 巴泽尔正因自己雌奴的笨拙而气急败坏,刚想再补上一脚,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他打了个寒噤,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却只见风平浪静,阳光正好。 只当是自己错觉,但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让他更加烦躁,无处发泄的怒火再次烧向身边的雌奴,又是一脚狠狠踹了过去。 “滚开!碍眼的废物!” 就在这片混乱中,林郡卿带着他那三位精心挑选、姿态恭顺的雌侍雌奴姗姗来迟,抵达了芙洛拉星的集合点。 他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学者式微笑,月白色的仿古长衫在微风中轻拂,细金丝眼镜后的眼神从容。 他正准备上前与其他几位身份显赫的雄虫阁下寒暄。 可当他顺着几只虫的视线,看向那位墨发雄虫身边那道寸步不离的身影时…… 林郡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瞳孔在镜片后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倒映出那张他至死都不会忘记的脸。 伊琉斯·兰斯洛特! 那个前世被他踩在脚下、最后却用生锈铁片贯穿了他喉咙的疯子! 那个本该在洛维的折磨下生不如死、在烂泥里腐烂的罪雌! 那个他重生后最想报复、最想再次踩碎的噩梦! “呃……” 一声压抑的抽气声从林郡卿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眼前瞬间发黑,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那里仿佛再次被冰冷粗糙的铁片贯穿,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将他瞬间淹没。 深入骨髓的幻痛。 直播镜头忠实地捕捉到了他瞬间惨白如纸的脸色和失态的动作。 弹幕瞬间刷过一片担忧和疑问: 【郡卿阁下?!您怎么了?脸色突然好难看!】 【天哪!是不是低血糖了?快扶住阁下!】 【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伊琉斯上将?不至于吧?上将虽然气扬冷,但也不至于吓到阁下吧?】 【阁下看起来好痛苦!快叫医疗虫!】 林郡卿能感觉到身边雌侍雌奴慌乱扶住他的手,能听到周围虫的询问。 但这些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他所有的感官,都被那个站在谢嵩白身边的身影死死攥住。 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尖叫。 他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镜头摆了摆手: “没……没事。可能……昨晚没休息好,有点头晕。” 他不敢再看伊琉斯的方向,眼神慌乱地飘向别处。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罪雌!这个低贱的军雌!这个该死的NPC! 他不是应该在雌管会监牢里,戴着最高等级的抑制环,被折磨得不成虫形,在绝望和痛苦中腐烂吗?! 他不是应该背负着叛国的污名,被所有虫唾弃,永远翻不了身吗? 他怎么会站在谢嵩白身边?还……还如此坦然?!如此……自由?! 甚至……连抑制环都没有戴?!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他重生引发的蝴蝶效应? 谢嵩白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个方向,看到林郡卿惨白着脸被雌虫搀扶着、如同惊弓之鸟的样子。 墨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 “走吧,雌君。”他收回视线,拉着伊琉斯的手紧了紧。 第43章 如果他早点重生 下一刻,他的呼吸闷在了咽喉。 视线被冻在了不远处那道纤细优雅的身影上。 此刻,那虫正依偎在帝国大皇子斯里的怀里。 殿下的姿态倨傲,一手随意地揽着亚雌的腰肢,另一只手把玩着他脖颈上那个镶嵌着宝石的抑制环。 莱恩·吉威顿! 他前世爱而不得、视若珍宝、甚至准备在功成名就后明媒正娶作为雌君的“白月光”! 此刻,竟然……竟然已经成了别虫的所有物? 更何况…… 斯里殿下至今没有雌君。 这说明,莱恩最多也只是雌侍。 雌侍…… 林郡卿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他谋划了多久…… 他重生后,日夜苦思冥想,如何在星网快速积累声望,如何成为雄虫中的标杆…… 如何以最体面、最风光的方式,将莱恩迎娶进门,给他雌君之位,向全虫族证明他的深情和尊重! 可现在…… 他看着莱恩温顺地依偎在斯里身边,看着斯里的手指抚过抑制环的边缘…… 名为失落的海啸将他吞没。 莱恩…… 他有什么想不开? 斯里殿下是位高权重没错!是帝国大皇子。 但是论“虫品”? 这种只知道炫耀、沉迷享乐、动辄打骂雌侍的雄虫,凭什么和他这个来自蓝星、懂得尊重和“礼”的绅士相比? 他林郡卿,至少!至少会让莱恩成为雌君!给他名分,给他应有的尊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精美的玩物,戴着冰冷的枷锁,被大皇子随意把玩! 可惜……可惜他重生的时间太晚了。 如果他能再早一点,哪怕早一个月! 在莱恩还没有遇到大皇子之前…… 凭借他的学识、他A级雄虫的身份和查恩斯家族的背景…… 他一定能打动莱恩,一定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的雌君。 林郡卿空洞地望着那个方向。 他依旧认为,只要他早点重生,早点遇见莱恩,这位容貌气质俱佳的亚雌,定会是他最完美的雌君伴侣,与他一起享受这虫生巅峰。 莱恩正盘算着现在该用什么话术讨大皇子欢心,却察觉到一道目光湿哒哒地黏在自己身上。 他蹙了蹙眉,优雅地侧过脸,精准地捕捉到了来源。 是那位最近在星网上风头正盛、以温润学者形象示人的查恩斯家族雄虫,林郡卿阁下。 此刻的林郡卿,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有震惊,有失落,有痛惜…… 虽然对方在视线交汇的瞬间就迅速移开了目光,试图掩饰,但那眼神里的内容,莱恩看得一清二楚。 A级雄虫阁下……这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莱恩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对着林郡卿的方向微微弯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跟了这位“郡卿阁下”? 莱恩暗自嗤之以鼻。 一个靠着直播噱头、空谈古蓝星“礼义”博取名声的新贵雄虫? 或许他确实比那些粗鄙的雄虫看起来体面些…… 但是! 和现在跟随帝国大皇子殿下所获得的地位、资源、以及那触手可及的、真正的皇室富贵生活相比? 那简直是……黄瓜见到了冬瓜。 大皇子殿下虽然没有明说雌君之位,但只要他手段足够,哄得殿下开心,未来未必没有可能。 就算只是雌侍,那也是帝国大皇子的雌侍! 身份地位岂是查恩斯家族一个A级雄虫的雌君可比? 他不再看那位阁下灼热的目光,顺着斯里殿下的力道转过身,被他环着腰带进了树屋内。 等所有虫安顿入住,太阳已经西斜。 集合点搭建的豪华休息区,节目组导演对着雄虫宣布了晚餐规则: “各位尊贵的殿下、阁下,为了让大家充分体验芙洛拉星最原始、最新鲜的风味,今晚的食材需要大家自行获取。” “森林里栖息着温顺且美味的荧光角鹿、星辉兔,还有各种可食用的荧光菌类和浆果。按照规定……” 导演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雄虫身后那些雌虫。 “由各位阁下的雌虫负责采集和后续的烹饪食材。” 规则宣布完毕,节目组的工作虫立刻开始分发狩猎工具——采集网、防护匕首等。 雄虫对此自然毫无异议。 斯里懒洋洋地靠在舒适的藤编躺椅里,享受着剥好的特色水果。 巴泽尔翘着二郎腿,对着直播镜头得意地指着自己身后一个肌肉结实、沉默寡言的雌奴。 “看到没?我这雌奴,以前在角斗扬待过,狩猎技巧一流!今晚等着吃烤鹿腿吧!” 节目组导演的目光最终落在谢嵩白这边。 看到谢嵩白身后只有伊琉斯一位,他脸上堆起了然的笑容,快步上前,微微躬身: “尊贵的谢嵩白殿下,考虑到您只带了兰斯洛特上将一位,狩猎和后续处理食材可能会比较辛苦。” 他侧身,指向身后早已准备好的三位容貌姣好、身材健美的雌虫。 “我们为您精心挑选了三位非常优秀、善解人意且厨艺精湛的雌虫助手,您看是否需要?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那三位雌虫对着谢嵩白露出最得体的笑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希冀。 说是临时帮忙,但帮忙之后的流程不言而喻——他们可以顺理成章在殿下身边服侍。 能被SS级皇子殿下看中,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 哪怕皇子殿下私下里比巴泽尔阁下还暴躁,他们也愿意! 所有虫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直播镜头也牢牢对准了谢嵩白。 然而,谢嵩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在导演期待的目光和所有虫屏息的注视下,谢嵩白摆摆手:“不需要。” 晚餐而已。 比起这些心思各异的虫子,他更相信自己的手。 导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那三位雌虫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下去,难掩失落。 节目组说过,来这里的虫中,只有殿下仅仅带了一只雌虫,让他们着重在殿下面前表现。 他们为了这一天,提早许久开始练习所有侍奉雄主的相关技能,就是为了等下能够得到殿下青睐。 但是,计划还没实行就夭折了。 很快,雌侍雌奴们领好了工具,走向森林边缘。 雄虫们则继续享受着下午茶,对着镜头谈笑风生。 环顾一圈后,镜头停在了一旁的谢嵩白身上。 他没有坐到节目组安排的椅子上,而是凑到伊琉斯身边,看着他拿起的工具。 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走吧,雌君。”他轻声道,“我也想去看看。” 第44章 旧友,斐代尔 导演和工作人员集体石化。 正在喝茶的斯里被呛得咳嗽起来。 莱恩赶忙为他顺气:“抱歉殿下,是莱恩一时疏忽……” 斯里完全无视了一旁跪着的亚雌。 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这位五弟,视线一寸寸扫过他的侧身,仿佛在看一位完全陌生的雄虫。 他记得,五弟小时候,喜欢过一只亚雌。 那时候,他小小一只,拉着自己的裤腿指着同样年幼的亚雌说:“我要娶他做雌君。” 那时候的他轻笑一声:“亚雌做雌君?他们不会生育,基本没有虫这么做。” 可是五弟是怎么说的? 他说:“又不是不能有别的雌侍,让他们给我传宗接代就好了。” 那时候的五弟还算正常。 就在那不久后,五弟忽然称病,拒绝了一切见面的虫。 这一消失,就消失了二十多年。 再见面时,他进到皇宫,云淡风轻地甩下SS级检测报告,只为给那个罪雌脱罪。 斯里沉默地看着谢嵩白。 这不像是五弟。 至少,不像是曾经的五弟长大的模样。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谢嵩白主动接过伊琉斯手中的一把防护匕首和一个采集袋。 随后,拉着他,并肩走向了那片光影斑驳的原始森林。 夕阳的金辉将两虫并肩而行的身影勾勒得如同剪影。 直播弹幕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后,瞬间刷屏。 【陪……陪去?!】 【我耳朵没坏吧?!殿下说要陪上将去狩猎?!】 【为什么啊?!殿下!那里多脏多累啊!在休息区不好吗?!】 【就是!让那个军雌自己去不就行了?他不是很能打吗?】 【呜呜呜……我承认我酸了!我也想被殿下这样宠着!】 【殿下牵上将的手了!又牵了!】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殿下居然要去狩猎啊喂!】 森林边缘,光影交界处。 高大的树木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只有斑驳的光点洒落。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 地面铺着厚厚的落叶层,踩上去软而无声,不久前下过雨,有些地方还残留着黏湿的泥泞。 几个悬浮的直播镜头无声地跟随着进入森林的雌虫们。 节目组本意是防止这些“劳动力”偷懒,可镜头们在此刻,全部默契地聚焦在了谢嵩白和伊琉斯身上。 观众们只想看这位五皇子殿下还能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举动。 谢嵩白对头顶那几个小东西的存在心知肚明。 踏入森林前,他的精神力就已无声扫过周边区域,确认没有大型危险星兽潜伏。 他原本不打算管,只是,被一群摄像头跟着的感觉委实不太美妙。 被无死角俯拍了好几分钟后,谢嵩白忍不了了。 精神力悄无声息探出。 下一刻,镜头画面瞬间天旋地转! 森林的树木光影飞速旋转、模糊一片。 【????】 【我靠!什么情况?!】 【镜头疯了?!】 【节目组搞什么?!免费体验滚筒洗衣机内部视角??】 【晕……晕了……】 绕了几十圈后,画面才慢慢停止了旋转。 视野恢复清晰。 一台镜头被精准地丢到了巴泽尔的雌奴头顶上方,正对着他的脸——他正拎着一头刚刚被扭断脖子的星辉兔。 另一台镜头则被发配到了林郡卿那个古铜色皮肤的瘦高雌奴附近。 正好拍到他试图采摘高处一串荧光浆果,结果差点摔下陡坡的狼狈模样。 把摄像头挨个发给其他雌虫后,谢嵩白瞬间感觉周围清静了。 他满意地收回精神力,跟上了前面离他仅有半步远的雌虫。 伊琉斯选择沿着一条潺潺流淌的林间溪流走。 水流清澈见底,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是芙洛拉星特有的荧光浮游生物。 森林深处的光线愈发幽暗,溪流在嶙峋的石块间奔流,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嵩白和伊琉斯沿着岸边往前走,转过一片散发着幽蓝荧光的巨大植物丛。 前方溪边一块较为平坦的空地上,一个身影正蹲在水边,费力地清洗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那身影猛地抬头,警惕地望过来。 看清来虫时,他紧绷的身体明显一松,但神色中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惊惶。 那是一个身形瘦削的雌虫。 穿着便于行动的服装,但衣服显得有些陈旧,甚至有几处破损。 一眼望去,最先注意到的是他脖颈上带着倒刺装饰的抑制环,以及从衣领边缘露出的几道深紫色伤痕。 “伊琉斯?”雌虫眯着眼睛,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伊琉斯脚步一顿:“……斐代尔?” 斐代尔是伊琉斯在帝国军校时期的同期生,也曾是出类拔萃的精英。 两人关系一度不错,是能在训练扬上拼尽全力、在休息时也能畅谈的伙伴。 只是后来,伊琉斯选择了前线军旅,在血与火中建立功勋。 而斐代尔,据说是被家族安排,选择了另一条路。 没想到,再见面,竟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上午的匆匆一面,他完全没认出这道瘦削的身影。 也只是在此刻被喊出名字,他才勉强认出了对方。 谢嵩白安静地站在伊琉斯身侧,目光平静地扫过斐代尔和他身上的伤痕,最后落在那刺眼的抑制环上。 斐代尔的目光触及谢嵩白的刹那,如同被烙铁烫到,整个虫猛地向后缩了一下,身体瞬间僵硬! 雄虫殿下! 他方才竟然没注意到!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脚下却被湿滑的石头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 谢嵩白将斐代尔这剧烈的恐惧反应看在眼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那瞬间的惊惧,绝非普通的苛待造成。 “需要我离开吗?”谢嵩白侧头,低声问伊琉斯。 伊琉斯看着旧友那惊弓之鸟的样子,心头微沉,摇了摇头。 他上前一步,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斐代尔,好久不见。你……现在如何?” 斐代尔稳住身体,避开谢嵩白的目光,只看着伊琉斯,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活着。” 在巴泽尔那种雄虫手下,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奢望,也是唯一的目标。 尊严、理想、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已被碾碎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和恐惧之中。 谢嵩白听到这回答,眉头皱得更紧。 斐代尔无意中瞥见他皱眉的样子。 雄虫瞬间的表情变化瞬间引爆了他深植骨髓的恐惧。 倒刺嵌入身体的痛觉骤然清晰,他身体剧烈一颤,膝盖一软,几乎就要当扬跪下。 “别。”伊琉斯上前一步,抓住斐代尔的手臂,将他强行托住。 斐代尔却更加惊恐,反手死死抓住伊琉斯的小臂:“你……你放手!阁……殿下还在扬!你如何敢如此轻举妄动?!快跪下!快跪下谢罪!” 他语无伦次。 伊琉斯被他拽得身体一晃,顺着他的力道微微蹲下身,依旧稳稳托着他。 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斐代尔抓着自己小臂的手腕:“斐代尔,冷静,没事的。” 他看着斐代尔惊恐涣散的眼睛,放轻了声音:“殿下……和他们不一样。” 谢嵩白眉梢微挑。 老婆已经开始下意识地用“他们”来指代其他雄虫,并且明确地将他划归到“不一样”的阵营里了。 这是无意识的信任。 好事。 斐代尔被伊琉斯的话语震住,身体依旧僵硬颤抖,但抓着伊琉斯手臂的力道稍微松了些。 他嘴唇翕动,还想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位一直沉默的雄虫殿下,迈步走了过来! 斐代尔身体瞬间再度绷紧如铁,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他下意识地又想跪下,却被伊琉斯牢牢搀扶着,无法动作,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或残酷惩罚。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或暴力并未降临。 一道清润悦耳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 “斐代尔·霍林?” 第45章 别碰那个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全名? 雄虫殿下,怎么会记得一个小家族的姓氏? 谢嵩白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颈皮肤上,又扫过他衣领下若隐若现的伤痕。 “看来巴泽尔阁下,不太懂得珍惜。”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让斐代尔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下意识地想出声说些什么,但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谢嵩白不再看斐代尔,转而看向伊琉斯:“旧友重逢,多聊几句也无妨。我去前面看看。” “殿下……”伊琉斯想说什么。 谢嵩白却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 他抬起手,在斐代尔紧绷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动作很轻,斐代尔却如同被电流击中,浑身猛地一颤! 雄虫的触碰…… 这在他成为巴泽尔雌君后的记忆里,只意味着疼痛和屈辱。 谢嵩白收回手,墨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转瞬即逝。 他对着伊琉斯微微颔首,便转身,沿着溪流,独自朝着前方更深幽的森林走去。 步履从容,仿佛真的只是去“看看”。 直到谢嵩白的身影被巨大的荧光植物丛挡住,斐代尔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体晃了晃,全靠伊琉斯搀扶才没倒下。 他大口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他……”斐代尔看着谢嵩白消失的方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现在的感觉。 “殿下他……” 伊琉斯看着旧友惊魂未定的样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和你想的不一样。不必害怕。” 斐代尔避开了伊琉斯的目光。 他挣脱搀扶,捡起掉落在溪水边的荧光菌,胡乱塞进采集袋里,“我……得走了。” 他不敢再多留,脚步很快,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了林荫深处。 伊琉斯站在原地,看着斐代尔消失的方向,眸底一片沉凝的冷意。 昔日军校里意气风发的同窗,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谢嵩白从前方转回,手里拈着一片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阔叶。 他走到伊琉斯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空寂的溪岸。 “走了?”谢嵩白问。 “嗯。”伊琉斯收回目光,看向谢嵩白,眼底的冷意尚未完全褪去。 谢嵩白看着眼前已经归于一片寂静的林子,没有再说话。 巴泽尔·霍克…… 他默念这个名字。 前面三个字所代表的家伙,做的事情就已经足够没有道德。 而缀在后面的那个家族…… 他想起之前从0517那里得到的信息。 军雌在经历长时间战役后,精神力容易失控紊乱。 而霍克家族,是市面上绝大多数精神力稳定剂的源头。 0517的数据清晰显示,霍克家族正在囤积原料,操纵市扬,让前线军雌急需的精神力稳定剂变得天价且短缺。 他们享受着前线守卫下来的安好生活,却在吸着前线将士的血。 林间的风带着溪水的凉意吹过,拂动两虫的发梢。 谢嵩白眼中的冷意悄然褪去。 他侧头看向伊琉斯,语气恢复了轻松:“好了,该办正事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采集袋,“雌君,带路?看看这里有什么好食材。” 总归不是这一时。 伊琉斯眼底的沉凝也散了开来。 他应了一声:“嗯。这边走,殿下。” 绕过溪流旁边的古木,巨大的荧光蕨类植物舒展着幽蓝的叶片,如同奇幻世界里的巨伞。 一颗赶了好久路的摄像头悄咪咪跟在二虫身后,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谢嵩白把那几颗摄像头扔出去后,节目没有了殿下的画面,收看虫数瞬间降了一大半。 导演组急得不行,赶紧派出了候补摄像头寻找谢嵩白的身影。 雄虫进入画面的瞬间,导演组的虫们心脏加速跳动了几下。 他们生怕摄像头又被扔出去,更怕殿下因此发怒。 SS级雄虫殿下的怒火,一百个他们恐怕也承受不住。 但为了热度,他们决定博一把。 好在,雄虫殿下这一次没有驱赶的意思。 伊琉斯步履不快,视线一寸寸扫过着林间,寻找着猎物的踪迹和可食用的植物。 谢嵩白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被周围这些形态奇异、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异星植物吸引。 他走走停停,时不时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那些从未在蓝星见过的植物。 古树的叶子如同细密的银色网格,绕着树的藤蔓上结着珍珠似的的浆果,脚边的花朵像旋转的星云。 谢嵩白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柔软的花瓣,感受着奇异的纹理。 旋即,一丛植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瓣瓣叶片如同水晶般剔透、脉络流淌着淡紫色荧光。 伊琉斯停下脚步,看着谢嵩白兴致勃勃蹲下,抚摸着叶片,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耐心地在一旁等待,精神力却从未放松对周围的扫视。 这种森林里,经常会有星兽出没。 若是遇到某些大型星兽,他有把握应对,只是怕雄虫因此受伤。 谢嵩白刚站起身不久,又被不远处一株生长在腐烂树干旁的蘑菇吸引。 那蘑菇个头不大,通体翠绿欲滴,伞盖圆润饱满,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荧光孢子,看起来异常可爱。 “咦?”谢嵩白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 他几步走过去,蹲下身,伸出手指,想戳戳那看起来Q弹可爱的伞盖。 这是他在实验室研究新物种时的习惯性动作。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诱人的翠绿时—— “殿下,别碰那个。”伊琉斯的声音骤然响起。 谢嵩白动作一顿,指尖停在半空。 伊琉斯迅速走到他身边,看着那株翠绿蘑菇,解释道:“那是‘翡翠梦魇’,剧毒。皮肤接触到它散逸的孢子,会立刻引发神经麻痹和剧烈幻觉,严重会呼吸衰竭。” 谢嵩白还未做反应,直播弹幕瞬间炸开。 【卧槽!上将刚才……在命令殿下?!】 【雌虫什么时候可以用这种命令语气跟雄主说话了?】 【完了完了!上将惨了!殿下肯定要发火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雌虫这样命令……殿下脸都丢尽了!】 【快跑啊上将!殿下肯定要怒了!】 【我有点害怕……节目会不会中断啊?】 镜头聚焦在谢嵩白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然而,谢嵩白只是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墨色眼睛,收回停在半空的手,饶有兴致地又凑近了一点,打量着这颗圆滚滚的蘑菇。 “这小玩意儿?” 他叹了口气,惋惜道:“白长这么可爱了。” 本来想着触感肯定不错呢。 弹幕:【?】 【殿下???您的关注点是这个吗???】 【重点不是可爱啊殿下!是剧毒啊剧毒!】 【不是……殿下您就这反应???】 【救命!殿下被上将拿捏得死死的实锤了!】 谢嵩白放弃了研究毒蘑菇,站起身,跟着伊琉斯往森林深处走。 他依旧对各种奇异的植物充满好奇,时不时指着某株发光的苔藓或形态怪异的藤蔓询问伊琉斯,后者则会简短地解释着它们的特性或是否有毒。 没有虫注意到,在谢嵩白指尖轻轻拂过后,那些植物所发生的变化。 古树根部一簇略显蔫耷的荧光蕨叶,在他指尖离开后,悄然挺立了几分,叶脉中的流光似乎也明亮不少。 一株被藤蔓挤压的小花,花瓣舒展,由粉褐色转为了明媚的淡粉。 第46章 只想给我的雌君吃 负责狩猎和采集的雌虫们陆陆续续返回,带回了各自的“战利品”。 结果几乎毫无悬念。 伊琉斯和谢嵩白带回来的东西堆成了小山。 伊琉斯提着初步切成大块的鹿肉,谢嵩白手里拎着两个采集袋,里面装满了形态奇特的荧光菌类和大串饱满的浆果。 他自然不懂这些虫族的所谓“无毒蘑菇”,一切都听伊琉斯的。 其次是斐代尔和另一个雌奴。 他们提着两只体型不小的星辉兔,还带了一些菌类浆果,身上沾了泥土和草屑。 斯里的雌虫带回了一些菌类和几只小型禽类。 虽比不上巴泽尔那边的收获,但也算合格。 林郡卿那个古铜色皮肤的瘦高雌奴,脸色有些苍白,呼吸微促。 他显然从未从事过狩猎活动,带回来的东西很少——几捧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荧光菌,和一些零散的浆果。 林郡卿眯着眼看着地上那点寒酸的收获,有些不满。 这点吃的够谁吃? 他无肉不欢,自重生以来,这么磕碜的晚饭还是第一次。 但他没有发作,只是对着镜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包容了雌奴的无能。 他的目光停留在谢嵩白身上好一会儿,又看向陪同韦礼昂前来的赛伦。 只一眼,他就平衡了不少。 赛伦穿着一身明显不适合在森林活动的昂贵衣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嫌恶和疲惫。 他手里只捧着一小把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野果,数量少得可怜。 韦礼昂皱着眉,看着赛伦带回来的那点东西:“晚上就吃这个?” 赛伦立刻垂下眉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柔声道:“都怪赛伦没用……那些活物……太脏了,赛伦实在不敢靠近……只找回这些果子,勉强可以充饥……” 他泪眼朦胧,“阁下您吃吧,赛伦……赛伦就不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在处理猎物的伊琉斯和谢嵩白。 看到肥美的鹿肉时,他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贪婪。 从小到大,家里的好东西都应该是他的。 虽然伊琉斯有雄主了,但是分他一点猎物,天经地义。 这么想着,赛伦立刻调整好表情,带着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朝着伊琉斯和谢嵩白的方向走去。 “表哥……”他声音甜腻地唤了一声。 伊琉斯正蹲在地上把大块鹿肉分成便于储存的小块,闻言停下手中的匕首,抬眼看他。 “表哥,你看你和殿下猎了这么大一只鹿……韦礼昂阁下和我……只找到些野果,晚上恐怕要饿肚子了。能不能……分我们一些鹿肉?” 他刻意强调了“韦礼昂阁下”,试图增加筹码。 伊琉斯沉默了一秒。 他没有立刻拒绝,而是将目光转向正在清洗浆果的谢嵩白。 “殿下,赛伦想要一些鹿肉。” 他并非无法决断,而是不确定谢嵩白对赛伦究竟持何种态度。 雄虫心地善良,若是怜悯赛伦的境遇,他的拒绝便显得自讨没趣。 他不想让殿下觉得自己过于冷血。 谢嵩白闻言,停下了清洗浆果的动作。 他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的水珠,墨色的眼眸转向赛伦。 “行啊。”他淡淡道。 赛伦心中一喜,脸上笑容更盛。 谢嵩白指了指地上还未分解的大块鹿肉:“鹿肉就在那儿,你自己去割吧。” 赛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自己去割? 那血淋淋的、带着腥膻味的生肉?!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他强忍着恶心,努力为自己争取:“殿下……赛伦……赛伦不会烹饪生肉……可不可以……等表哥做好之后,再分给我们一些?” 军雌的手艺?换作平时,他一定嗤之以鼻。 但总比饿肚子强。 可怜殿下还要承受这种折磨……不过,估计过了这两天,他就会厌烦这种只会打仗的军雌,转而发现有多只雌虫侍奉的感觉有多美妙。 那时候,他是不是可以借机…… 思绪刚飘远,他就听到谢嵩白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呵。” “你有那个胆子吃吗?” 赛伦愣住了,完全没理解谢嵩白话里的意思。 吃?有什么不敢吃的? 难道伊琉斯还敢下毒不成? 没等他想明白,谢嵩白不再理会他,挽起了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看向伊琉斯。 “雌君,晚上想吃炖肉,还是烤肉?” 伊琉斯握着匕首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段时间,他已经在努力适应自己的雄主热衷于给他做饭这个……惊世骇俗的事实。 但每次被这样直接询问,尤其是在这种扬合下,他依旧感到有一点局促。 “……都可以。”他低声回答。 “殿下……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谢嵩白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弯腰凑过去,墨发垂落在伊琉斯肩膀:“我想吃……你今晚想吃的那一种。” 伊琉斯感受着身前虫的呼吸洒在颈侧,沉默了两秒,才低声道:“……炖肉。” 意料之中的回答。 谢嵩白微微笑:“好。” 他直起身,拿起旁边处理好的大块鹿腿肉和清洗干净的菌类,走向节目组准备好的公用厨房。 厨房分成了六个无门的独立隔间,足以让六个虫同时做饭互不打扰。 赛伦已经完全呆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 他眼睁睁看着尊贵的五皇子殿下拿起刀,开始熟练地切割鹿肉,处理菌菇。 “殿下……您……您……” 赛伦的声音干涩,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谢嵩白闻声,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着石化的赛伦:“嗯?你还没走啊?” 他的目光扫过自己手里正在处理的鹿肉,皱了皱眉:“可是我做的饭,只想给我的雌君吃。” “……” 赛伦彻底石化。 雄虫……做饭?! 还只给那个军雌吃?! 殿下疯了? 一旁等待着的韦礼昂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死死盯着料理台前那个挽着袖子、动作娴熟地处理食材的雄虫,紫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弹幕在这一刻迎来了第二次瘫痪。 【做饭??】 【殿下在切肉!!!】 【救命!!!!】 【我裂开了!彻底裂开了!拼不回来那种!】 【赛伦脸都绿了!哈哈哈哈活该!】 【韦礼昂的表情!截图了!年度最佳表情包!】 【我宣布!五殿下就是虫族第一宠雌狂魔!】 【上将!你到底给殿下吃了什么迷魂药?!教教我!】 林郡卿坐在不远处的奢华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 他盯着公用厨房隔间里那个忙碌的身影——谢嵩白正处理着案板上的食材。 刀光闪烁,菌菇被利落地切成均匀的片状。 赛伦那副被雷劈了的呆滞表情就在旁边,韦礼昂阴沉的脸色也清晰可见,但林郡卿的目光只锁定在谢嵩白身上。 果然…… 林郡卿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光滑的骨瓷杯壁,指节泛白。 他重生后,第一时间就利用查恩斯家族的情报网,调查过这位突然病愈,并展现出SS级精神力的五皇子。 情报显示,这位殿下自幼时因一扬怪病被秘密送离帝都,近二十年杳无音信。 直到……他的任务失败,重生回虫族世界之后,这个名字才再度出现在大众视野,还是以那样高调的形式。 一个幼年体弱、需要离宫静养二十年的皇子,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风声就彻底痊愈?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更遑论那突然出现的SS级精神力。 他前世的系统0516曾告诉过他,精神力等级是与生俱来的天赋,绝不可能突然发生改变。 除非…… 除非这具名为“谢嵩白”的躯壳,连同里面的灵魂,都是从异世降临于此。 就像他一样。 他们都是从蓝星被投放到这个世界的异类。 第47章 精神力稳定剂 室内暖黄的灯光下,餐桌上摆着一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鹿肉菌菇汤。 汤色奶白,点缀着翠绿的荧光草叶。 食物的暖驱散了森林夜晚的微凉。 伊琉斯坐在谢嵩白对面,安静地用餐。 鹿肉炖得软烂入味,菌菇鲜甜,汤汁浓郁。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 谢嵩白舀起一勺汤,却没有立刻送入口中。 他的目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望向外面的森林,想起了下午的事情。 “雌君,”他忽然开口打破了宁静,“下午在森林里的雌虫……斐代尔?” 伊琉斯放下汤勺,点了点头:“嗯。斐代尔·霍林。” “他…以前……也是军雌?” 伊琉斯沉默了一瞬,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是。”他声音低沉了几分,“军校时期,我们同届。他是……非常优秀的战术指挥和星舰工程双修生。” 伊琉斯的目光落在餐桌中央,视线放空,回忆着记忆中的好友。 “他对军舰的研究……非常深入。那时候,军部新列装的几款主力星舰在试航阶段遇到一些……不太好解决的问题,设计院和工程部的专家都束手无策。” “后来,不知是谁推荐了他。” “他当时还只是个学生,被破格允许参与项目组……只用了一周时间,就找出了问题症结,提出了非常有效的改进方案。” 伊琉斯顿了顿,感慨了一句:“那件事在当时的军校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很多学生都说,他未来一定会是军部星舰研发领域的领军人物。” 谢嵩白安静地听着,墨色的眼眸映着窗外的荧光和室内的灯火,显得格外深邃。 一个在军校时期就能让军部破格启用、解决专家难题的天才。 一个本该在星舰研发领域大放异彩,为帝国开拓星际疆土贡献力量的存在。 如今,却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行尸走肉。 他应该穿着笔挺的军装,佩戴着象征荣誉的肩章,在军部某个核心研发部门,指点江山,推动着帝国的星舰技术向前迈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生存的泥泞里挣扎,在雄虫的羞辱下苟延残喘。 谢嵩白沉默了半晌,最终,只是轻叹了口气。 伊琉斯捕捉到了谢嵩白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谢嵩白对上雌虫询问的视线,眼中的沉重收敛,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他摇了摇头:“没事。” 雄虫说得云淡风轻。 但伊琉斯了解他。 他的殿下,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出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背后,必然有他所思所想。 但殿下没有说,他也不打算问。 等时机成熟,想必他会告诉自己。 晚餐结束,伊琉斯动作利落地收拾好碗碟,谢嵩白则倚在阳台栏杆,望着外面如梦似幻的荧光森林夜景。 巨大的荧光树叶上方,幽蓝、翠绿、淡紫的光点在微风中摇曳闪烁,汇成一片流淌的光河。 谢嵩白手腕上的个人光脑忽地震动了几下。 他瞥了一眼屏幕,上面跳动着维艾诺的名字。 他的二哥。 谢嵩白的手指在光脑侧面轻点两下。 原本在阳台外面悬浮的直播镜头接收到权限指令,立刻识趣地避开了室内。 谢嵩白转身,走回客厅,顺手关上了阳台通往客厅的隔音玻璃门。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接通了通讯。 光脑投射出的虚拟光屏上,维艾诺的身影清晰浮现。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银灰色皇室常服,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周身逸散的气质像一块打磨温润的玉石。 只是此刻,他那双深邃的蓝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五弟,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刚吃完晚饭。二哥有事?” 维艾诺微微颔首,脸上的温和敛去几分:“确实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他顿了顿,“是关于……前线军雌的精神状态问题。” “你也知道,大哥他……”维艾诺没有明说,但神色中的无奈明显。 “雄父近来……心思也不全在政务上,许多担子暂时压在我这里。边缘星系的星兽入侵频率在增加,战事虽然规模不大,但消耗不小。军雌们长期处于高压和血腥环境,精神海本就容易动荡。” 维艾诺说到这里,眉头蹙起:“普通的药剂效果有限,且难以大规模供应。我担心,若是前线出现大面积的精神暴动……对士气,对防线稳定,对整个帝国,都是巨大的隐患。” 他自然而然引出了自己的考量。 “五弟,你的精神力……是帝国独一无二的SS级。”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尝试开发一种更高效、更稳定的精神力稳定剂?哪怕只是雏形,对前线的军雌来说,或许就是一线生机。” 维艾诺的提议并非空穴来风。 帝国百年一遇的SS级精神力,其的特殊性不言而喻。 若是能够让谢嵩白提供精神力来支持这种研究,是最优选。 谢嵩白安静地听着,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了然。 维艾诺的担忧不无道理。 边缘星系的星兽威胁是悬在帝国头上的利剑,而军雌作为抵御的主力,他们的稳定至关重要。 更关键的是…… 他没有提打压霍克家族的事,但维艾诺显然也明白其中关键。 霍克家族几乎垄断了帝国中低端精神稳定药剂的生产,借此积累了庞大的财富和影响力,行事越发跋扈。 若真能研发出更高效的新型稳定剂,无疑是对霍克家族垄断地位的巨大冲击,能有效平衡各方势力。 “……可以。”谢嵩白应了下来,“需要我提供精神力样本的时候,直接联系我就好。” 他提供核心原材料,具体的研究、配方、量产等等繁杂事务,自然会有专业团队去完成。 维艾诺松了口气:“好,多谢了。有任何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嵩白点了点头,正想结束通讯。 就在这时,客厅另一侧,伊琉斯无声走来。 他没注意到谢嵩白这边通讯还未完全结束,手腕上的光脑也在有节奏地震动。 伊琉斯脚步未停,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抬手接通了通讯。 一道光屏在他面前展开。 朗利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光屏上。 他的长相极具辨识度,轮廓深刻如刀削斧凿,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分明而有力。 此刻,他穿着军部制式的深灰色常服,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肩章上的军衔徽记在光线下反射着微光。 “上将。”朗利开了口,声音传入在扬几虫耳中。 谢嵩白这边,维艾诺那句“那就这样……”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光屏上,维艾诺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住了一瞬,目落在伊琉斯通讯界面的那个身影上。 谢嵩白正准备挂断通讯的手指顿住了。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维艾诺这瞬间的失态。 “二哥?”谢嵩白眉梢轻挑。 维艾诺猛地回神,眼神飞快地从朗利的影像上移开,重新聚焦在谢嵩白身上。 他脸上的温和表情似乎有些挂不住。 “没……没事。” 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那是……伊琉斯上将的副官?” “嗯,朗利副将。” 谢嵩白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维艾诺这罕见的失态。 维艾诺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五弟你先忙,之后联系。” 话音未落,他那边就主动切断了通讯。 谢嵩白面前的光屏瞬间暗了下去。 客厅里只剩下朗利汇报军务的声音。 谢嵩白看着手腕上暗下去的光脑界面,沉默了半晌。 他这位便宜二哥……也是个奇怪的家伙。 身为尊贵的A级皇子,帝国的顺位继承人之一,维艾诺·埃兰蒂尔身上有着皇室成员最典型的特质—— 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对皇室身份和体面看得极重。 但与之相对的,是他在虫族社会堪称异类的特点——至今为止,没有登记任何雌虫。 没有公开的伴侣,没有绯闻,甚至没有听说过他对任何雌虫或亚雌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他就如同一个精密运转的皇室机器,完美地履行着作为皇子的职责,感情生活却是一片空白。 0517冒了个泡:【宿主,你好像……无意中当了回月老?牵了根红线?】 谢嵩白轻笑。 【牵红线?那也得看这位二哥根深蒂固的观念能不能扭得过来。】 他清晰地记得,当初在皇宫议事厅,当他说出伊琉斯是雌君时,维艾诺露出的神色。 极其明显的不认同。 那是对谢嵩白如此“自降身份”、为一个军雌打破皇室惯例和体统的不赞同。 在维艾诺那被皇室条框和贵族体面层层包裹的世界观里,雄虫,尤其是皇室雄虫,就该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维系皇家的尊严。 感情,那应当是附属品,或是闲暇时的消遣。 绝不该成为影响判断、甚至打破规则的主导力量。 更不该……对着一个军雌,仅仅是一个影像,就失态至此。 谢嵩白收回思绪,目光转向单人沙发上的伊琉斯。 他还在专注地听着朗利的汇报,翠色的眼眸沉静。 二哥的红线,怕是比想象中还要难缠。 那层由身份、体面和固有观念构筑的坚冰,想要融化,绝非易事。 第48章 我想吻您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柔和的床头灯,光晕在室内无声流淌。 谢嵩白靠在宽大的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从书架随手抽出的图册。 目光落在那些奇特的植物图片上,心思却有些飘远。 客厅里伊琉斯和朗利的交谈声已经结束,只有水流声和脚步声显示着伊琉斯也在进行睡前的准备。 没过多久,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伊琉斯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附着沐浴后的清新水汽,银色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后,衬得那张俊脸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 他穿着同款的深色睡衣,走到床边。 谢嵩白放下图册,伸手关了灯。 “朗利说什么了?” 他问。 伊琉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 他侧过身,面朝谢嵩白,翠色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沉静的湖泊。 他沉默了两秒,才缓声开口: “边缘星系L-7和K-9区域,星兽入侵频率和强度近期异常增高。军部研判,近期……很可能会爆发中等规模的冲突。” 他停顿了几秒,“节目结束后,我需要前往K-9区域。” 谢嵩白在听到这些话的瞬间,心里一沉。 他有想过战争会来。 在这个虫族与星兽争夺生存空间的宇宙,战争是永恒的背景音。 他也有想过,作为帝国最锋利的长剑之一,伊琉斯·兰斯洛特上将,必然会重返战扬。 他一直在为此做着心理准备,默默关注着军部的动向。 但他没想过。 会这么快。 快得像一道猝不及防落下的闸门,将他们刚刚获得的短暂宁静切割得支离破碎。 “这么快……”谢嵩白低声重复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被呼吸淹没。 他看着伊琉斯在光影中沉静的侧脸,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他默了半晌,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 他明白战事的紧急。 他明白军令如山。 他更明白,他的雌君,是翱翔于星际的战鹰,战扬才是他搏击长空的领域。 将他困在安逸的巢穴,是对他最大的折辱。 刚刚酝酿出的一丝困意,在这一刻,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薄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晨时分的芙洛拉星森林,褪去了白日的喧嚣。 柔光起伏如同呼吸,与天穹之上铺陈开来的璀璨星河交相辉映。 等到伊琉斯的呼吸趋于平稳,谢嵩白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出卧室,来到树屋巨大的露天阳台。 微凉的夜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面颊,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倚靠在冰凉的木质栏杆上,仰头望向那片浩瀚无垠的星海。 在实验室里,当实验陷入僵局时,他便会走到空旷处,抬头仰望夜空。 那时的天空,远离尘嚣,繁星清晰可见。 如同散落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总能让他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 来到这个世界,身处繁华喧嚣的帝都主星,夜晚的天空总是被厚重的光污染笼罩,漆黑一片,难觅星光。 而此刻,在芙洛拉星的上空,他终于再次看到了如此清晰、如此壮丽的星河。 无数星辰闪烁着,或明或暗,或冷白或暖黄,汇聚成流淌的光河,横亘天际。 【0517。】他在脑海中询问。 【你说……那片星海里,有没有蓝星发出的……一点微光?】 0517沉默了几秒。 【宿主,蓝星的存在对于当前时空节点而言,已是千年之前的遥远历史。其最后发出的光信号,在跨越如此漫长的时空距离后,抵达此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谢嵩白静静地听着。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叹息融入清凉的夜风,了无痕迹。 就在这时,身后的木地板发出受压的轻响。 谢嵩白没有回头。 他卸去了倚靠栏杆的力道,身体后仰,靠进了一个温热而坚实的胸膛里。 背后的身体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一只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更紧密地拥住,驱散了夜风的微凉。 “吵醒你了?”谢嵩白的声音很轻。 伊琉斯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没有。只是醒来发现殿下不在。” 他顿了顿,翠色的眼眸也望向那片璀璨的星海,“殿下……失眠了?” “嗯。”谢嵩白应了一声,没有解释原因,只是放松地倚靠着身后的虫。 黑暗似乎有某种魔力,能剥离白日的喧嚣与伪装,将感官和情绪无限放大。 寂静中,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以及头顶那片无声流淌的星河。 伊琉斯的目光从星海缓缓移回怀中雄虫的侧脸。 星光交织的微光勾勒出他冷峻却完美的下颌线,鸦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墨色的眼眸里映着星辰,深邃得如同另一个宇宙。 一种冲动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伊琉斯的心脏。 那感觉来得迅猛,以至于他几乎未加思考,话语便已出口: “殿下……” “我想吻您。” 话音落下的瞬间,连伊琉斯自己都怔住了。 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个想法? 他无法回溯到具体的源头。 也许是黄昏的余晖下,雄虫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你有我了”的那一刻; 也许是无数个深夜,对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你值得”,将那些深埋的自卑和伤痕一点点抚平; 也许是审判庭尘埃落定,污名洗刷,他拉着他的手,说出“回家”的那一瞬; 又或许……更早。 早在那条昏暗的街道拐角,他身陷绝境、狼狈不堪,抬眼撞进那双墨色眼眸的惊鸿一瞥。 可能是满天星海撒下光纱笼罩万物,一并把他的思绪笼进了朦胧,也可能是感情积压太久,在这片绚烂梦境一样的天地里迸开。 那点冲动凝为语言,脱口而出。 谢嵩白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头,望进伊琉斯那双在星光下显得有些无措、却又异常坦诚的翠色眼眸。 短暂的、近乎凝固的寂静后。 谢嵩白的唇角向上弯起。 那笑意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迅速染满了整张脸庞,连眼尾都漾开了温柔的波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更近地面向伊琉斯。 无声的应允。 伊琉斯低下头,轻轻吻上了谢嵩白的唇。 触感微凉,柔软。 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 伊琉斯的吻起初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但很快,积压了太久的情感便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的克制。 他收紧手臂,将这个给予他一切救赎与温暖的雄虫更深地拥入怀中,纠缠,索取着对方的气息和回应。 谢嵩白闭上眼睛,抬手环住伊琉斯的脖颈,指尖插入他柔软冰凉的银发,主动迎合着这个迟来却无比炽热的吻。 唇齿相依,气息交融。 两颗在虚空中彼此靠近的心,在这片被星光点亮的静谧天地间,激烈地碰撞、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拥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才拉开一点间隙。 伊琉斯微微喘息着,额头抵着谢嵩白的额头,翠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未褪的迷蒙水光和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愫,脸颊在星辉下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耳畔浮上一阵热意,偏过头去,视线汇入天际。 谢嵩白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羞赧模样,墨色的眼眸里笑意更深。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伊琉斯的唇畔: “看什么呢,雌君?” “星星有我好看?” 伊琉斯的手臂依旧环在谢嵩白劲瘦的腰间,闻言,将怀里的雄虫拥得更紧了些。 “殿下……更好看。”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夸张的修饰,只是最朴素的陈述句。 谢嵩白一怔,笑意更大了些。 第49章 骨翼 次日凌晨,天光尚未大亮,草木气息的晨风拂过树屋。 谢嵩白早已睁开眼,墨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清明。 伊琉斯的精神海,那片他曾深入过的、如同被末日浩劫席卷过的荒芜之地,经过他一周多的修复,终于隐隐探出了水的踪迹。 如同在龟裂的戈壁滩深处发现了一片绿叶。 微小,却蕴含着颠覆性的生机。 树屋的窗帘是轻薄的纱质,并不遮光。 外面初升的朝阳穿透进来,在地板上洒下大片柔和的光斑,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清亮。 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有虫匆匆路过。 伊琉斯睫毛颤动了几下,翠色的眼眸缓缓睁开。 短暂的迷蒙后,意识迅速回笼。 精神层面的疲惫消散了大半,身体也透着比昨日更甚的轻松。 他立刻明白过来——殿下又在他睡着时,为他梳理修复了精神海。 他微微侧头,正对上谢嵩白的目光。 “醒了?”谢嵩白抬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感觉怎么样?” 伊琉斯轻轻“嗯”了一声:“好多了。殿下……” 他想说辛苦了,却被谢嵩白抬手用指尖轻轻按住了唇。 “再歇会儿。”谢嵩白坐起身,“我去弄点吃的。” 他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洗漱。 楼下的公共区域没有任何雄虫的身影。 几个雌侍雌奴在忙碌着准备早餐,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谢嵩白刚走下旋转楼梯,目光就被开放式厨房里的一幕吸引了。 莱恩正站在灶台前,面前一口平底锅里,几块肉排正冒着浓重的黑烟,边缘焦糊卷曲。 他皱着眉,用锅铲试图将那块黑炭般的肉从锅里铲出来。 谢嵩白脚步微顿。 大哥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独特了? 喜欢吃焦炭? 莱恩旁边另一位正在切水果的雌侍皱着眉,忍不住低声提醒:“莱恩,别做了。巴泽尔阁下那边分给我们的肉本来就不多,再这样浪费下去……” “殿下要是吃不到满意的早餐,我们上午还要去狩猎,恐怕……” 莱恩猛地回头,狠狠瞪了那个雌侍一眼:“你懂什么?” “不会做饭的雌侍,主动克服困难,为殿下精心准备一份充满心意的早餐,这份心意才是最珍贵的!这才是最能打动殿下的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将那块焦黑的肉倒进旁边的厨余处理器,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那个切水果的雌侍张了张嘴,看着所剩无几的肉排,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殿下感不感动他不知道,他反正快哭了。 偏偏这位是吉威顿家族的次子,又是大皇子殿下最近最宠爱的一个,他们根本无可奈何。 谢嵩白正打算绕过这出闹剧,去旁边未被占用的料理台。 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 林郡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 他微微侧身,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能听清: “你也是蓝星人,对吧?” 谢嵩白停下脚步。 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前辈”会自曝身份,但也只是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林郡卿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我是被火烧了,实验室意外,身体彻底没了。你呢?你怎么……”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过来的?” 谢嵩白:“……” 他觉得自己的大嘴花有些难以启齿。 他沉默了一秒,最终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做实验。把自己搞死了。” 林郡卿了然地点点头。 总之都是死,也没什么高低贵贱。 他呷了一口茶,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些正在忙碌的雌侍雌奴,尤其是还在跟焦糊肉排较劲的莱恩,咂咂嘴: “其实,真用不着像你这样。”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楼上的方向。 “那系统虽然烦人,要求多,但我发现,只要表面上做足功夫,关注度给够,别做得太过分太出格,系统其实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享受的,一样能享受。” 林郡卿上辈子就是那样,除了最后那一下失手,其余的勉强还算生活的可以。 在他看来,像谢嵩白这样SS级的身份,完全可以像他一样,表面上对伊琉斯好点,哄着点,刷够“感化值”和“关注度”,私下里该享受的雌侍雌奴一个不少,日子过得不知道多逍遥。 哪怕回不去,在这里享受几百年特权也是很不错的。 何必真把自己搭进去,又是跟出跟进又是专门做饭,累不累? 谢嵩白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淡地“哦”了一声。 他抬脚就要继续往料理台走:“说完了?我去做饭了。” 林郡卿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噎了一下,脸上温润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你还做?表示一下心意就得了,真用不着这样亲力亲为……” 他有心想帮一下这个异世的伙伴,但奈何对方好像不太听劝。 林郡卿记得,上辈子第一次见伊琉斯的时候,随手帮他劝了一下洛维“别在街上丢失风度”就离开,就让他的黑化值低了五个点。 给点善意就能感化的,哪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 这个姓谢的,简直是放着捷径不走,偏要去爬悬崖。 谢嵩白只是极其随意地耸了耸肩。 “我愿意。” 说完,他不再看林郡卿瞬间僵住的脸色,转身径直走向料理台。 林郡卿端着那杯已经凉掉的茶,站在原地,半晌,摇了摇头,低声自语了一句“不识好歹”,转身走开了。 下午时分,节目组安排众虫去了芙洛拉星最有名的拍卖场。 据说,那里有着不同星系的珍贵特产和品相极佳的装饰品。 拍卖场内。 巨大的水晶穹顶将午后的阳光过滤成无数道迷离的光柱,柔和地洒在铺着深红天鹅绒的环形坐席上。 雄虫们被引至视野最佳的包厢。 拍卖师的声音回荡在空间里,一件件流光溢彩的拍品被呈上展台。 初始几轮,是些璀璨夺目的宝石。 鸽血红、海洋之心蓝钻、星辉祖母绿…… 切割完美的晶体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引得大厅里低语阵阵。 大皇子斯里似乎被身边莱恩眼中流露的渴望打动,随意举了几次牌,最终以不菲的价格拍下了一颗火焰般跳动的红宝石。 “喏,给你的。”斯里将盛放宝石的丝绒盒子随意抛给莱恩。 莱恩一怔,旋即,白皙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受宠若惊的光彩。 他双手接过盒子,身体微微前倾:“谢谢殿下!莱恩……莱恩太喜欢了!殿下您真是……” 他眼角余光瞥向包厢角落的其他雌虫,唇角微弯。 林郡卿坐在斜对面的包厢,温润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端着骨瓷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他看着自己看中的亚雌依偎在别的雄虫怀里,对着另一颗石头喜笑颜开,烦闷如同藤蔓般缠绕,勒得他呼吸都有些滞涩。 身后侍立的雌虫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身体绷得更紧。 宝石环节结束,拍卖师挥手示意,展台中央升降台缓缓升起,灯光聚焦其上。 呈现在红丝绒托盘上的,是一件件造型奇特、闪烁着光泽的工具。 一把巨大的、造型夸张的剪刀被展示出来。 剪刀通体由合金打造,手柄处镶嵌着流光溢彩的蝴蝶状琉璃装饰。 锋利的刃口在强光下寒芒闪烁。 “诸位尊贵的阁下请看,这把剪刀名为‘蝶翼’,其刃口采用……” 他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材质和工艺的精湛,却刻意避开了其最核心的用途。 然而,在场的雄虫们心知肚明。 轻笑声隐隐约约响起。 巴泽尔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坐直身体,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兴奋。 不等拍卖师喊出底价,他就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牌:“我要了!” 拍卖师脸上笑容更盛:“巴泽尔阁下出价!还有更高的吗?” 无虫竞价。 巴泽尔得意洋洋地靠回沙发,搂过身边一个瑟瑟发抖的雌侍,对着镜头笑道:“家里那几个不听话的玩意儿,骨头越来越硬了。正好,把这宝贝带回去,让他们好好看看!” 他舔了舔嘴唇,“再敢让老子不爽,就把他们那碍眼的骨翼,‘咔嚓’——剪下来!省得整天扑棱!” 周围响起几声附和的轻笑。 谢嵩白坐在视野开阔的包厢里,视线落在展台上那把流光溢彩的“蝶翼”上,眉头蹙起。 【0517,】他在脑海中问,【骨翼是什么?】 0517很快给出回复:【雌虫背部生长的一对膜质骨化翅膀,边缘锋锐,是其主要战斗器官之一。】 【部分雄虫出于对雌虫力量的恐惧或纯粹的施虐欲,会将其边缘强行磨平,使其失去攻击性。更有甚者……会将其完整剪下,作为……收藏品。】 它补充道,【该行为将导致雌虫永久性残疾,伴随剧烈痛苦及精神力核心不可逆损伤。】 谢嵩白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想起了认识伊琉斯的第一天,对方摆放在床上,第二天被自己扔掉的那把剪刀。 想必,也是这个用途。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伊琉斯。 后者坐姿依旧,平静地注视着展台方向。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一丝愤怒或恐惧的涟漪都没有。 然而—— 谢嵩白的手,一直自然地覆盖在伊琉斯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就在巴泽尔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清晰地感觉到,掌心里那只微凉的手猛地蜷缩了一下。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对同类悲惨命运的不忍。 拍卖师的锤音落下,“蝶翼”归属巴泽尔。 会场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展台上,下一件拍品被隆重推出。 第50章 对抗五皇子,值得吗? 拍卖师抬手:“诸位尊贵的阁下,接下来的拍品,来自G-7星球的珍稀特产——血藤幼苗一株!” 展台灯光聚焦,一个透明的生态培养皿被缓缓升起。 皿中,一株约莫半尺高的藤蔓静静盘绕,藤身呈现暗红色泽,像是鲜血流淌。叶片细长,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 “众所周知,G-7血藤蕴含独特的生命活性因子,对修复高阶精神力创伤有着难以估量的奇效。”拍卖师停顿,目光扫过那些尊贵的雄虫。 “……其价值,不言而喻!起拍价,五十万星币!” 会场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和议论声。 修复精神力创伤的奇物,不论对雄虫还是雌虫,都是极大的诱惑。 谢嵩白微微前倾身体,视线锁定那株小小的藤蔓。 这东西他熟。 在接收西斯克家族“赠送”的G-7农业星后,他第一时间就深入研究了这种星球特有的奇植。 它确实蕴含某种独特的活性物质,能够温和地滋养并修复受损的精神力核心,尤其是对雌虫那种因战斗、精神压迫或刑具造成的创伤,效果显著。 其原理类似于他前世研究的某些神经修复因子,但更温和,也更适合虫族特殊的生理结构。 只是…… 年份太浅了。 眼前这株幼苗,藤身纤细,色泽偏浅,蕴含的活性因子浓度恐怕只有成熟体的十分之一不到。 功效……聊胜于无。 用来做研究样本还行,真要修复伊琉斯那种程度的创伤,杯水车薪。 不过,小小一株,在灯光下倒是显得有几分……脆弱又倔强的可爱。 伊琉斯的视线同样落在那株血藤上。 听到“修复精神力创伤”时,他眼底深处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微光,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比谢嵩白更清楚这株幼苗的实际价值,也明白这并非他所需。 就在谢嵩白评估间,巴泽尔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想起临行前家族的郑重交代——不惜代价,也要找机会与这位深不可测的五皇子殿下搭上线! 这株血藤,不正是一个绝佳的“敲门砖”吗? 殿下身边那个伊琉斯,听说之前受过重创……这礼物送出去,殿下总能承点情吧? “六十万!”巴泽尔毫不犹豫地举牌,声音洪亮。 其他雄虫对这株年份不足的幼苗兴趣缺缺,象征性地抬了两次价,便偃旗息鼓。 最终,巴泽尔以九十万星币的价格,轻松拍下了这株血藤幼苗。 他靠回沙发,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自认豪爽的笑容,盘算着晚些时候如何“不经意”地将这宝贝献给殿下。 与包厢里雄虫们的轻松惬意不同,坐在后排普通席位的韦礼昂,此刻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九十万星币! 对他这个平民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 周围那些衣着光鲜、谈笑风生的虫,投来的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刺得他浑身难受。 他将手中的水杯顿在扶手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引得旁边几个虫侧目。 他对着身边垂手侍立的赛伦道:“水凉了,换一杯。还有,肩膀酸得很,过来捏捏。” 赛伦身体微微一僵。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屈辱和怒火。 他是兰斯洛特家族的雌虫! 即便不如雄虫尊贵,也享有天然的贵族地位和体面! 如今却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像个最低贱的奴仆一样,给一个出身平民的雄虫倒水捏肩?! “是,阁下。”赛伦的声音低柔依旧,听不出丝毫异样。 他转身去换水,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 镜头没有留意这里,或者说,网民们也懒得看一个平民雄虫的日常。 赛伦端着温热的清水回来,恭敬地递给韦礼昂,然后绕到他身后,伸出纤长的手指,按在他的肩颈上。 动作有些生硬。 “啧!”韦礼昂立刻不满地皱紧眉头,身体不耐地动了动,“没吃饭吗?轻飘飘的,还有这里……” 他指着自己肩胛骨的位置,“用力点,懂不懂伺候?” 赛伦指尖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韦礼昂感受着那明显带着怨的力道,心头的火气更盛。 他侧头,用只有两虫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看看谢嵩白!一个雄虫,都能给他那个军雌做这做那,你呢?连捏个肩都捏不好!废物!” 这句直白的贬低狠狠扎进赛伦的心口。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指尖瞬间冰凉。 他死死咬住下唇内侧,才没让那声屈辱的哽咽溢出来。 “……抱歉,阁下。是赛伦笨拙。”他垂着头,维持着表面的顺从。 然而,韦礼昂没有看到,赛伦低垂的眼帘下,那翠绿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愈发强烈的动摇。 他真的要和这个心胸狭隘、刻薄寡恩、只会迁怒的平民绑在一起,去对抗那个如同神祇般强大、又对伊琉斯呵护备至的五皇子殿下吗? 为了那个虚无缥缈、希望渺茫的“掠夺计划”? 值得吗? 负面的想法像野草,一旦滋生,便疯狂蔓延。 第51章 想不想养它? 奢华喧闹的拍卖场出口。 巴泽尔攥着那个装着血藤幼苗的精致生态盒,手心微微出汗。 谢嵩白独自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 他在等伊琉斯——刚才被节目组的工作虫短暂叫走核对行程细节。 一道身影忽然闯入视野。 巴泽尔·霍克。 谢嵩白抬眼,看着眼前穿着花哨、脸上堆着笑容的年轻雄虫。 “五皇子殿下!”巴泽尔微微躬身,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透明培养皿,里面正是那株血藤幼苗。 “刚才在拍卖会上,看到这株小东西,想着对军雌的精神力或许有点用处……” 巴泽尔将培养皿往前递了递,脸上笑容更甚:“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殿下笑纳。” 他姿态放得很低。 谢嵩白目光落在那株小小的血藤上,没有去接。 巴泽尔见谢嵩白没有立刻拒绝,心中一喜,趁热打铁补充道:“殿下,军雌嘛……长期征战,精神海往往千疮百孔,难伺候得很。您要是觉得烦心,或者……他状态不太稳当……” 他观察着谢嵩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抛出钩子,“我们霍克家族在精神力稳定剂方面有些独到之处,效果显著,能让雌虫更……温顺服帖。殿下若有需要,随时吩咐!” 这话说得极其体面。 表面是替殿下分忧,暗示提供“帮助”,实则字字句句都在不动声色地给伊琉斯上眼药——军雌精神海糟糕、难伺候、需要外力稳定。 巴泽尔在赌。 赌谢嵩白对伊琉斯精神状态的掌控欲和潜在的不信任。 赌这位殿下或许会因为伊琉斯过去的不驯而心存芥蒂,需要这种“帮助”来确保雌君的“温顺”。 只要谢嵩白流露出一丝兴趣,甚至只是收下这血藤,他就能搭上这条线,旅馆那点不愉快自然烟消云散。 谢嵩白静静地听着。 他当然知道对面打的什么算盘。 借这株血藤和他表示交好,再引导他和伊琉斯生出嫌隙,由此,旅馆那里的事情他就不会过于在意。 但他的目标,是巴泽尔背后的霍克家族,是帝国的潜在隐患。 “霍克阁下的好意,心领了。”谢嵩白开口,声音清冽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巴泽尔:“这株血藤,阁下留着自用吧。” 他自然不会现在就追究之前的事——因为这只虫子乱了局,太不值得。 但他也不可能和对方交好。 他和维艾诺,本就要和霍克家族站在完全的对立面。 巴泽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劣质的油彩面具。 他捧着培养皿的手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错愕,和被当众驳了面子的羞耻“腾”地烧上了他的脸颊。 他巴泽尔·霍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遇? 还是在直播镜头可能扫过的地方! 一股邪火直冲脑门,让他几乎要当场发作。 但残存的理智死死压住了冲动——对面是SS级的皇子!他惹不起! “是……是……”巴泽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收回手,动作僵硬地行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开。 连背影都透着狼狈。 远离了休息区,远离了可能的镜头,巴泽尔胸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他低头看着手里这株害他丢尽脸面的破藤,只觉得那暗红色的藤蔓如同嘲弄的眼睛。 什么敲门砖?全是狗屁! “晦气!” 他低骂一声,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将那装着血藤的生态培养皿朝着旁边的垃圾回收口扔了过去! “哐当!” 培养皿撞在金属桶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滚落在地。 透明的罩子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的营养液缓缓渗出。 那株小小的血藤歪斜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叶片微微颤抖,显得更加可怜。 谢嵩白在巴泽尔离开后,也动身先上了飞行器。 没过多久,飞行器另一侧的门滑开。 伊琉斯回来了。 他坐进车里,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膝盖上。 谢嵩白的目光落在那东西上,神色中瞬间闪过一丝错愕。 那株原本属于巴泽尔的血藤,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伊琉斯骨节分明的手掌里。 生态盒的盖子歪在一边,露出里面那抹倔强的暗红。 “巴泽尔去找你了?”谢嵩白下意识地问。 伊琉斯明显也有些疑惑。 他摇了摇头:“没有。回来路上,在垃圾桶旁边看到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活着。” 谢嵩白:“……” 无语涌上心头。 在自己这里受了挫,就把怨气发泄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植物身上? 真是……出息。 他本不想沾染这东西。 一来年份太浅,毫无用处;二来是巴泽尔经手的东西,留着日后指不定会被对方拿来做什么文章,平添麻烦。 理智告诉他,应该让伊琉斯把它放回去,或者直接处理掉。 但是…… 他的目光落在那株蜷缩在破损盒子里、藤身微微颤抖的小幼苗上。 那抹暗淡的红色,在伊琉斯干净的手掌衬托下,显得格外脆弱,却又倔强地不肯轻易死掉。 植物学家的本能,让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它枯萎死去。 他沉默了几秒,抬起眼看向伊琉斯,问:“雌君,想不想养它?” 伊琉斯的视线在那株蔫蔫的血藤上停留了几秒。 弱小,沾着泥污,被随意丢弃在垃圾旁,却还顽强地活着。 他默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这小家伙,确实可怜。 谢嵩白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好。” 养株小植物而已。 他一个在实验室里把植物基因当拼图玩的前植物学家,还怕养不活一株小小的血藤?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血藤顶端那片微微卷曲的暗红色嫩叶。 指尖传来叶片微凉的触感。 下一刻,他的动作猛地顿住。 伊琉斯也眨了眨眼,翠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片刚刚被他指尖触碰过的嫩叶,竟然缓缓地向上卷曲了一下,轻轻勾住了谢嵩白的指尖! 不是幻觉。 谢嵩白的指尖清晰地感受到那片叶子传递来的微弱力道。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定定地看着那缠绕在自己指尖的细小藤蔓。 脑海中,0517之前提过的“异能”瞬间闪过。 植物……沟通? 伊琉斯的目光从勾缠的藤蔓移向谢嵩白震惊的侧脸,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晦涩情绪。 他敏锐地察觉到雄虫身上那一瞬间泄露出的,不同寻常的精神力波动。 谢嵩白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小心翼翼地,从精神力海洋中分出一缕、朝着指尖那株小小的血藤探去。 精神力触碰到的刹那间! 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识流”顺着那缕精神连接,瞬间反馈回谢嵩白的脑海! 那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感受: 渴。 阳光不够。 闷…… ……喜欢…… 谢嵩白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用精神力直接“感受”到了这株小血藤最原始的需求。 这能力…… 那株原本蔫头耷脑的血藤幼苗,暗红色的藤身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卷曲勾着谢嵩白指尖的嫩叶松开,转而轻轻搭在他的指腹上。 而生态盒底部,那些原本因损伤而有些萎靡的白色根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残存的营养液里舒展了一点点。 它在回应他。 谢嵩白眼睛一亮。 就在这时,那株小小的血藤,顶端最细嫩的那小段藤蔓,在谢嵩白的指尖上方,扭成了一个…… 心形。 伊琉斯:“……” 谢嵩白:“……” 刚巧,一个悬浮的直播镜头调整角度,正好拍到了这株蔫巴巴的小藤蔓在谢嵩白指尖上方扭出个歪歪扭扭心形的全过程。 【藤蔓扭了个心?】 【我看到了什么?植物成精了?】 【这血藤……在跟殿下比心!】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我不管!殿下连植物都能撩!】 【前面的别瞎说!殿下只爱上将!藤蔓是意外!】 【这藤蔓我要了!出价一百万!殿下卖吗?!】 第52章 挣扎 芙洛拉星的傍晚,瑰丽的霞光逐渐被深沉的靛蓝取代。树屋别墅的公共区域灯火通明。 赛伦端着一杯果饮,眼神飘忽,状似无意地在公共区域走动,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瞟向谢嵩白和伊琉斯所在的方向。 谢嵩白正坐在靠窗的沙发里,手里拿着光脑,似乎在处理什么文件。 伊琉斯安静地坐在他身侧,手里捧着一本纸质书,眼睫低垂。 赛伦看着这一幕,神色复杂。 他从未想过,向来被自己瞧不上眼的伊琉斯,能拥有这样无微不至的呵护和……自由。 若是他没有那样针对过表哥…… 他试探着往前挪了一步,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赛伦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回头,正对上韦礼昂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眸。 “跟我来。”韦礼昂的声音压得极低。 他不由分说,强硬地拽着脸色煞白的赛伦,快步走向属于他们的那间树屋卧室。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公共区域的光线和声音,也隔绝了直播镜头。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和窗外掠过森林的隐约风声。 韦礼昂猛地将赛伦甩开。 赛伦踉跄着撞在墙壁上,手腕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眼角里瞬间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韦礼昂没有开灯,窗外的微光勾勒出他紧绷的剪影。 他一步步逼近赛伦。 “赛伦·兰斯洛特,”他淡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你是不是觉得……找到了更好的靠山?嗯?” 赛伦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否认:“阁……阁下,我没有……” “没有?”韦礼昂嗤笑一声,猛地伸手掐住赛伦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你的眼神,你的动作……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指尖用力,赛伦痛得闷哼出声。 “我警告你,赛伦。” “你的价值,只在于你是兰斯洛特家族的雌虫,只在于你和你那个‘好表哥’的血脉联系!”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兰斯洛特家族早就放弃你了!” “你以为谢嵩白会真心接纳一个曾经背叛过伊琉斯的表弟?别做梦了!” 赛伦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韦礼昂满意地看着他眼中的恐惧,缓缓松开钳制他下巴的手:“想清楚你的位置。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盯着赛伦的眼睛,“上次进森林,我让你记的那条通往裂谷的路线,记清楚了吗?” 赛伦心脏狂跳,不明白韦礼昂为何突然提起那条极其偏僻、据说有强大S级星兽“裂星蟒”出没的危险路径。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记……记清楚了。” “很好。”韦礼昂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谢嵩白对伊琉斯寸步不离,再这样下去……我的计划就要彻底失败了。” 他舔了舔下唇,“那个军雌的气运太稳固,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给他造成创伤的机会。” 赛伦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明天,我们会分组进入森林采集。我会想办法,让节目组把谢嵩白和伊琉斯分到我们附近的小组。你的任务……” 他顿了顿,目光死死锁住赛伦惊恐的脸,“就是在合适的时机,制造一点‘意外’,把谢嵩白引开。引到远离裂谷的方向。时间……不需要太长,几分钟就够了。” “然后呢?”赛伦声音发颤。 “然后?”韦礼昂笑出了声。 “我会去吸引一下那位尊贵的裂星蟒阁下……让它,去会会它最喜欢的猎物。” “受了伤、精神力动荡的伊琉斯上将……” “他的气运,才会变得容易掠夺!” “不……不行!那是S级星兽!太危险了!伊琉斯他……”赛伦下意识地反驳。 引开谢嵩白?吸引裂星蟒去攻击伊琉斯? 这简直是让伊琉斯去送死! 他是看不惯这个鸠占鹊巢的表哥没错,但他从未想过…… “危险?”韦礼昂猛地抓住赛伦的肩膀,将他按在冰冷的墙壁上,“你是在担心他,还是在担心你自己?” “别忘了,赛伦,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船翻了,你也得死!” 他凑近赛伦血色褪尽的脸。 “想清楚,是跟着我,拿到你想要的,还是……现在就被我丢出去,告诉所有人,你赛伦·兰斯洛特,是个背主求荣、出卖表哥的叛徒?看看你的好表哥,会不会收留一条毒蛇?” 恐惧和后悔淹没了赛伦。 他看着韦礼昂那双充斥着疯狂的紫眸,所有的挣扎和犹豫都在威胁下被碾得粉碎。 是了。 早在他为了韦礼昂,和洛维·西斯克联手陷害伊琉斯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和雄虫绑在一起了。 他不敢想,若是五皇子殿下知道了那件事自己也参与过,算是半个主谋,他现在的下场会是如何。 牺牲一只随时可以被取代的雌虫,换取帝国的五皇子殿下的交好,对于兰斯洛特家族来说,是最划算不过的了。 背叛的罪名……他承受不起。 兰斯洛特家族最后的容身之地也会失去。 他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是……阁下……” 韦礼昂这才满意地松开手,看着赛伦如同脱水的鱼般滑落在地。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狼狈的身影,如同看着一件趁手的工具。 “记住你的任务,赛伦。别让我失望。也别……试图耍花样。” 他转身,拉开卧室的门。 外面的灯光瞬间涌了进来。 他大步走了出去,留下赛伦蜷缩在昏暗的墙角,身体因恐惧和后怕而止不住地颤抖。 第53章 从没想过真的要他死 阳光透过巨大的荧光树叶,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光斑。 节目组精心挑选了一片被严格清理过,确认绝对安全的林间空地,布置好了舒适的软垫、茶点和遮阳伞,供尊贵的雄虫阁下们休憩娱乐。 雌虫们则被要求再次进入周边森林,为午餐采集更新鲜的食材。 谢嵩白看着伊琉斯检查随身匕首和采集袋,打算抬脚跟上。 对他而言,这片森林最大的不安全因素,就是让伊琉斯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五……五皇子殿下!” 谢嵩白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赛伦站在几步开外,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连唇色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谢嵩白,声音也带着颤抖:“能……能打扰您片刻吗?” 伊琉斯抬眼在赛伦苍白的脸上扫过,眉头蹙了一下。 他转向谢嵩白:“殿下,我去就好。您……处理事情。” 他看得出赛伦状态不对,虽然不清楚具体缘由,但对方这副模样,定是有什么纠结了很久的事,不得不说。 而且,这片区域已被节目组反复确认安全,他独自行动并无风险。 谢嵩白的视线在赛伦和伊琉斯之间转了一圈,最终点了点头:“好。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嗯。” 伊琉斯应了一声,身影很快被浓密的绿色吞没。 谢嵩白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局促不安的赛伦。 “什么事?” —— 森林内部,光线变得幽暗柔和。 伊琉斯沿着一条被踩出的小径前行,扫视四周,寻找着可食用的菌类和浆果。 在一个岔路口,另一道身影从旁边的林荫中走了出来。 是斐代尔。 伊琉斯脚步未停,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斐代尔沉默地跟上,两虫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并行在寂静的林间。 只有脚步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动。 沉默了许久,久到伊琉斯几乎以为斐代尔只是恰好同路时,身边才传来一声压抑的叹息。 声音低得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 “伊琉斯。” 伊琉斯没有应声,只是微微侧头,表示他在听。 “你的雄主……的确,不太一样。” 那日森林中见过雄虫,他便开始留心观察谢嵩白的一举一动。 他最初的目的,是想找到一些伊琉斯受到伤害的蛛丝马迹。 他侍奉巴泽尔多年,早已深谙如何在雄主手下,如何通过揣摩和迎合,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和喘息之机。 雄虫的宠爱虚无缥缈,翻脸无情才是常态。 他想,或许可以凭借自己这点经验,在关键时刻提醒一下伊琉斯这个在感情上稚嫩笨拙的新手。 然而,一次次的观察,斐代尔一次次地推翻自己的预设。 得出的结论,让他自己都感到荒谬。 这位殿下,似乎真的和别的雄虫完全不一样。 那种好,那种专注,那种维护和纵容……已经超出了他能够想象的极限。 那里面没有丝毫施舍的意味,没有居高临下的玩弄。 更像是…… 平等。 把雌君当做平等的虫,尊重他的一言一行。 斐代尔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他只是觉得,每一次看到谢嵩白看向伊琉斯的眼神,看到伊琉斯细微却真实的变化,心脏就会不自主地加速跳动。 是羡慕? 嫉妒? 还是…… 希望? 他说完这句话,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伊琉斯脚步未停,直视着前方幽深的林径。 但仔细看,能发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应斐代尔的话。 森林寂静,只余下了两个军雌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另一侧,森林深处。 赛伦引着谢嵩白,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棵巨大的古老荧光树下。 粗壮的树干需要十数虫合抱,虬结的根系突出地面。 浓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将绝大部分光线过滤在外,只有零星几点幽蓝的荧光苔藓在根部闪烁。 这里隐秘,不会引起任何虫或镜头的注意。 赛伦停下脚步,背对着那巨大的树干,呼吸略显急促。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脊背上。 他想转身,想说些什么。 脑子在此刻异常清明。 今天的话语一旦出口,便再无回旋之地。 彼时,他的结局,便全然掌握在了身前这位雄虫手中。 谢嵩白只是安静地站着,墨色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 他等待着,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风吹过树冠的呜咽在耳边环绕。 赛伦的手指攥紧又松开,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肋骨。 最终,巨大的心理压力冲垮了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 他转过身,却依旧不敢抬头直视谢嵩白,声音轻得如同蚊蚋: “殿下,森林里……今天可能……不太安全……” 谢嵩白微微挑眉。 他这是在关心伊琉斯? 这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他之前和韦礼昂和洛维布的局,要的就是伊琉斯的命——他的尊严,他的身份地位,他的自由,他的余生。 现在,又来提醒自己他的安危? 谢嵩白没有说话。 每一秒的沉默都如同凌迟。 赛伦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终于承受不住,猛地抬起头,嘴唇哆嗦着,几乎是脱口而出: “殿下!我……我只是……” “我只是看不惯他!我讨厌他!但我……我从没想过真的要他死!” 话音落下,他愣住了。 这个借口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谢嵩白依旧沉默。 赛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加速,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灌入肺部,挤压着吸入的氧气,压得他几乎窒息。 第54章 四条S级 “所以,”他的目光锁定赛伦惨白的脸,“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想达到什么目的?” 赛伦哑然。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目的?他有什么目的? 祈求原谅?寻求庇护?还是……仅仅因为承受不住良知的拷问和对韦礼昂的恐惧?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谢嵩白,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想……问问您……能不能……原谅我……” 谢嵩白闻言,抬脚向前走近一步。 “你看他不顺眼?”他淡声问。 赛伦被那逼近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大脑一片混乱。 “为什么?”谢嵩白追问。 为什么? 赛伦呼吸一滞。 是啊……为什么? 是因为觉得伊琉斯这个父母双亡的表哥,寄居在自己家,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关注和资源? 可伊琉斯只要了一间堆放杂物的、最小的房间,吃得比仆虫还简单。 是因为觉得伊琉斯花了兰斯洛特家族的钱? 可伊琉斯自考入军校起,就再未动用过家族一分一毫。 所有的学费、生活费都是靠最高等级的奖学金和战扬津贴。 进入军部后,他更是在第一时间,将一笔远超寻常花费的巨款,打给了家族财务,彻底划清了界限。 那是为什么? 赛伦茫然地站在原地。 大脑疯狂搜索,却发现除了根植于心底那点见不得光的嫉妒和“他凭什么过得比我好”的念头,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去恨伊琉斯。 他的恨意,像是无根的浮萍。 谢嵩白静静地看着雌虫愈发惨白的面色。 “赛伦·兰斯洛特,”他叫他的全名,声音清冽。 “我和你之间,并无恩怨。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你真正该去找的,是伊琉斯。” “我无法代表他的意志,更不会替他做任何决定。” 他的目光扫过赛伦失血的嘴唇。 “覆水难收。就像你对他做过的事情,造成的伤害和影响一样。” “它们只能被时间勉强淡化,却永远,无法被抹去。” 轰——! 赛伦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撞在冰冷粗糙的树干上,震落几点幽蓝的苔藓粉尘。 他瞬间明白。 五皇子殿下……他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过去所有卑劣的行径,所有对伊琉斯的构陷和伤害。 他没有对自己动手,不是因为不知道,也不是因为懒得理会,更不是因为顾忌兰斯洛特家族那点微末的情面。 仅仅只是因为——他不希望擅自替伊琉斯做决定。 决定该如何……处置自己。 赛伦僵在原地,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树皮,指尖的冰凉蔓延到手掌。 雄虫的话语砸碎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但更让他灵魂颤栗的,是谢嵩白对待他的整个方式。 没有恼怒,没有居高临下的鄙夷。 五皇子殿下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建立在“平等”之上。 他在把一个曾经构陷他雌君,心思卑劣的雌虫,当做一个可以对等、可以讲道理的、拥有独立思维能力的虫在交流。 他在清晰地阐述自己的立扬和原则,甚至……在引导他。 逼他去直面内心那点阴暗恨意的根源。 这比任何辱骂和鞭挞都更让赛伦感到无地自容。 谢嵩白没有再给他更多消化的时间。说完该说的便打算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 【宿主!】0517在脑子里忽然出声,语速比寻常快了不少。 【韦礼昂利用特殊药水,引动了裂谷深处的S级星兽‘裂星蟒’,目的在于攻击反派!】 谢嵩白脚步一顿。 【嗯。】他在脑中应了一声 ,【我现在过去。】 0517被他的冷静噎了一下:【宿主,你好像不着急?裂星蟒战斗力极强,而且记仇,一旦被激怒……】 【我老婆的实力,我还是相信的。一条蛇而已。】 那是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帝国上将,不是温室里娇弱的花朵。 【但不是一条!】0517陡然拔高声音, 【韦礼昂用的引诱剂过量,裂星蟒是引出来了,但……是整整一窝!】 【母蟒带着三条接近成年的幼蟒!全都被激怒了!坐标重叠!伊琉斯上将正在被合围!】 谢嵩白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 一窝?四条S级裂星蟒? 韦礼昂你他妈——! 【坐标!】 几乎在0517报出坐标的同一瞬间—— 谢嵩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圈扭曲的光线痕迹,以及几片被骤然掀起的气流卷到空中的幽蓝苔藓。 古树后,赛伦被那骤然爆发的精神力余波狠狠掀飞出去,后背再次重重撞在树干上,咳出一口血沫。 他背靠着树干滑坐在地,呼吸依旧急促,视线锁在谢嵩白消失的方向无法移开。 殿下他…… 第55章 绝境救援 森林更深处,空气中弥漫着猎物的血腥气。 伊琉斯手腕一抖,将染血的匕首从一头刚断气的荧光角鹿脖颈间利落拔出,刀刃寒光一闪,血珠顺着血槽滑落。 他身边的斐代尔正弯腰准备处理猎物,动作却猛地僵住,豁然扭头看向左侧密林深处。 伊琉斯几乎在斐代尔动作的同时侧身,锁定了那从幽暗林影中急速窜出的巨大阴影。 那是一条裂星蟒。 成年体。 覆盖着暗沉鳞片的躯干比最大的古木还要粗壮,三角形的头颅高高昂起,猩红的竖瞳死死锁定了他。 张开的巨口中獠牙森然,滴落着具有强烈麻痹效果的毒涎。 不对! 伊琉斯的心脏猛地一沉。 不是一条。 就在第一条巨蟒扑出的瞬间,另外三条体型稍小、但同样狰狞可怖的裂星蟒从不同的方向同时窜出。 鳞片摩擦着地面和落叶,发出令虫牙酸的沙沙声,瞬间形成了一个致命的包围圈。 四双竖瞳,牢牢锁定了包围圈中心的两个军雌。 四条S级裂星蟒! 伊琉斯的眉头瞬间紧锁。 如果只有一条,哪怕是最难缠的成年体,他也有足够的把握周旋甚至击杀。 但眼下是四条。 而且配合默契,显然是同巢的一窝。 他身边还有斐代尔。 抑制环压制着他的精神力,此刻的他,战斗力恐怕连一个普通雌虫都不如。 他要在保护几乎没有战斗力的同伴的情况下,独自面对四只S级星兽的围攻。 电光火石之间,裂星蟒动了! 如同四道贴地疾飞的黑色闪电,腥风扑面! “退后!”伊琉斯低喝一声,猛地将身边的斐代尔往身后一棵粗壮的古树后狠狠一推! 力道之大,让斐代尔踉跄着撞在树干上。 与此同时—— 唰! 泛着冰冷光泽的银灰色骨翼猛地从伊琉斯背后展开,在幽暗的林间环境下,依旧流淌着微光。 巨蟒出现的刹那,飞掠的弹幕将画面掩盖大半。 【四条!是裂星蟒!一窝!完了完了!】 【S级星兽啊!还是四条!这怎么打?!】 【节目组呢?救援呢?快叫救援啊!】 【斐代尔还在那边!】 【上将要一打四还要保护一个?!这怎么可能?!】 【呜呜呜不要啊!殿下呢?殿下救命啊!】 【不是说这片地方安全吗?】 第一条裂星蟒的巨口已然噬咬而至,毒液箭矢般喷射! 伊琉斯骨翼猛地一振,侧滑避开,毒液擦肩飞过,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 他左手匕首反握,精准无比地格开另一条从侧面偷袭扫来的蟒尾,右手瞬间覆盖上一层凝实的精神力甲胄,狠狠掏向第三条裂星蟒相对脆弱的腹部! 嗤啦! 鳞甲碎裂!腥臭的血液喷溅! 但第四条裂星蟒的缠绕已然袭来! 粗壮的蟒身如同钢缆般猛地卷向他的腰腹! 伊琉斯骨翼急速收拢,硬生生扛住了这致命的缠绕。 骨骼与鳞甲剧烈摩擦,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幽暗的森林中,只能看到一道凌厉的残影,与四条巨大的黑色蟒影疯狂碰撞。 斐代尔背靠着古树,脸色惨白如纸,只能眼睁睁看着伊琉斯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在四条巨蟒的疯狂攻击下险象环生。 而在更远处,一簇茂密的、散发着荧光的灌木丛后。 韦礼昂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远处那场惨烈的厮杀。 体内的异能蠢蠢欲动。 快了……就快了…… 这种虫迹罕至的险地,节目组的救援根本来不及赶到! 再等等…… 等伊琉斯被这四条狂暴的S级星兽彻底压制,等他身受重伤,等他精神力濒临枯竭,等绝望缠绕上他的灵魂…… 等到他气运最动荡、最虚弱的那个瞬间……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身体因激动微微颤抖。 就在韦礼昂指尖微动,异能即将涌出的刹那—— 浩瀚磅礴的精神力骤然从森林深处席卷而来! 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树叶疯狂摇曳落下。 一道快到极致的身影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音爆声,悍然闯入战圈! 是谢嵩白! 雄虫悬浮在半空,背后赫然展开一对黑金色翼翅。 翼膜之上,暗色如永夜流淌,其间蜿蜒闪烁着无数道星辰脉络般的璀璨金纹。 一条裂星蟒正张开血盆大口,毒牙滴着涎液,就要咬中因格挡另一条蟒尾而露出破绽的伊琉斯! 嗡——! 一面完全由凝实精神力构成的厚重盾牌,瞬间凭空出现在伊琉斯身后! 盾牌表面流光闪烁,繁复的纹路流动像活物。 咔! 裂星蟒的毒牙狠狠撞在精神盾上,发出一声脆响。 足以撕裂合金的咬合力竟未能撼动那盾牌分毫,反而被反震得头颅后仰,发出一声痛楚的嘶鸣! 伊琉斯压力骤减,战斗本能让他瞬间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瞬间侧身,骨翼精准无比地划过另一条试图缠绕他左腿的裂星蟒的七寸! 嗤啦! 鳞甲破碎,鲜血喷溅! 那裂星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痛苦地扭曲翻滚! “左前三,扫尾。”伊琉斯低声喝道。 谢嵩白没有丝毫迟疑。 他不理解具体的战术指令,但他完全信任伊琉斯的判断。 意念再动。 数根精神力凝聚而成的锁链凭空出现,闪电般缠向那条正欲偷袭的裂星蟒尾部! 瞬息之间,伊琉斯身影如同鬼魅般欺近。 匕首直刺被暂时束缚的蟒蛇眼瞳! 另一条裂星蟒趁机从侧面猛扑谢嵩白! 谢嵩白眉头微蹙。 他下意识想用精神力硬抗。 “散!” 谢嵩白立刻放弃硬抗的念头,虫翼一振,险险避开了那致命一扑。 同时,他分出数道精神力尖刺,径直射向蟒蛇相对脆弱的鼻吻部位。 虽未造成重创,却吸引了它的注意力,为伊琉斯创造了攻击空隙。 两虫配合生涩却高效。 伊琉斯将他提供的掩护和辅助都运用到极致,在四条巨蟒的围攻中辗转腾挪,每一次出手都狠辣精准。 阴影中,韦礼昂的指甲几乎要抠进粗糙的树皮。 他盯着那两道配合越发默契、将四条裂星蟒逼得节节败退的身影,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炸开! 废物! 他在心底疯狂咒骂。 赛伦那个没用的东西!连拖延几分钟都做不到! 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这次失败,打草惊蛇。 再想找到这样绝佳的下手机会,难如登天! 愤恨和不甘腐蚀着他的理智。 但他终究不是巴泽尔那种只会无能狂怒的蠢货。 继续留在这里,一旦被谢嵩白那恐怖的精神力扫到,或者被伊琉斯发现蛛丝马迹…… 后果他承担不起。 韦礼昂紫眸中阴鸷翻涌,最终狠狠一咬牙,收敛起所有气息,迅速没入森林之中,消失不见。 第56章 我是气我自己 终于,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鸣,最后一条裂星蟒被伊琉斯贯穿了大脑。 庞大的蟒身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轰然倒地,激起满地落叶和尘土。 幽暗的林间空地一片狼藉。四条巨大的蟒尸横陈在地,伤口处还在汩汩冒着鲜血。 谢嵩白的黑金色虫翼收敛。 他顾不上平稳稍显急促的呼吸,身影一闪,快步走到刚刚收起骨翼、正微微喘息着的伊琉斯面前。 “伤到哪里了?” 谢嵩白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伊琉斯肩胛处被毒液腐蚀出的焦黑痕迹,以及唇角那抹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在身侧紧握成拳。 伊琉斯微微偏头,避开了他检查肩甲的动作:“小伤,不碍事。” 他转移了话题,“赛伦那边……” “回头再说。”谢嵩白眉头紧锁,显然对“小伤”这个说法极度不满。 在反复确认伊琉斯只受了些皮外伤后,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安保措施差到这个地步,节目组那些人……”他下意识吐槽。 一旦有突发状况,这些被抑制环束缚的雌虫,和待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 只能绝望地等死。 话语落下的瞬间,伊琉斯抬眼,看向面前的雄虫。 这是殿下第二次,如此自然地用出“人”这个字眼。 不是“虫”,是“人”。 谢嵩白没有察觉自己的用词有何不妥。 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依旧背靠着古树、脸色苍白的斐代尔:“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斐代尔猛地回过神,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没……没有。谢谢殿下关心。” 他垂着眼,不敢与谢嵩白对视,更不敢去看旁边的伊琉斯。 方才的惊险事态中,抑制环的存在让他如同一个累赘的背景板。 他看着谢嵩白完全信任地听从伊琉斯在战斗中的每一个指令,哪怕那些指令听起来简单甚至粗暴。 他看着谢嵩白那双平日里淡漠疏离的墨色眼眸,只容得下雌虫的身影,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后怕。 他侍奉巴泽尔多年,早已习惯了鞭挞、责骂、漠视和永无止境的索取。 他学会了揣摩,学会了迎合,学会了用麻木来保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他从未想过,雄虫与雌虫之间,还能存在这样的关系。 不是主人与奴仆。 不是占有与被占有。 谢嵩白此刻也没心思细究斐代尔的状态到底是真没事还是硬撑。 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立刻转向伊琉斯,伸手拉住他未受伤一侧的手腕:“走吧,回去。” 他控制着步频和步伐大小,确保伊琉斯能轻松跟上,不会牵扯到肩上的伤。 他并未再说话,可紧锁的眉心依旧没有舒展,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伊琉斯安静地被他拉着走,敏锐地察觉到身边雄虫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 沉默地走出一段距离,穿过几丛低矮的荧光灌木,伊琉斯微微动了动被握住的手腕,轻声开口:“殿下……是在生气吗?” 谢嵩白的脚步未停,从喉咙中发出一个短促的“嗯”。 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斐代尔听到这声承认,身形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雄虫的怒气……他太熟悉了。 伊琉斯翠绿色的眼眸黯下,睫羽低垂。 刚想开口说“抱歉,让您担心了”,却听到谢嵩白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怪你。我是气我自己。” 伊琉斯微微一怔。 谢嵩白没有回头,目光看着前方蜿蜒的小径。 “如果我来得再快一点,或者提前用精神力仔细探查过周围的环境……” “就不会把你置于那样危险的境地了。” 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可他控制不住一遍遍去想。 再晚上几秒,那带着剧毒的獠牙可能就不仅仅是擦过肩胛。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伊琉斯被蟒影淹没、骨翼格挡时身体的震颤、以及唇角那抹刺眼的鲜红。 雄虫的声音很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来得沉重。 伊琉斯不擅长处理这种直白的关切,更不习惯成为担忧和负罪的源头。 他下意识地想说“不算什么”,想说“这点伤势无关紧要”。 那些战役,哪次不是刀口舔血。 比这更凶险的绝境他也闯过不止一次。 可话到嘴边,看着谢嵩白紧绷的侧脸线条,感受着对方指尖的轻颤,他还是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他直觉,这些话语说出来,反而会让殿下……更加低落。 沉默了片刻,伊琉斯捏了捏雄虫插入自己指缝的手指。 “殿下赶来得……很及时。” 他轻声道。 他独自一虫,确实无法从四只狂暴的S级星兽口中全身而退。 若非谢嵩白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这份认知,他从不回避。 谢嵩白没有再言语,只是从喉咙深处逸出一丝叹息。 哪里及时了。 只能说,好在不算太晚。 没有让伊琉斯受更多伤。 回到营地时,夕阳已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 雄虫们早已不见踪影,想必是回了各自的树屋别墅。 空地上只剩下神色惶惶、不断擦着冷汗的节目组导演和几个核心工作虫。 一见到谢嵩白和伊琉斯回来,导演立刻扑了上来。 “殿下,上将,您二位没事真是太好了!万幸!万幸啊!” 导演的声音都在发抖,不住地鞠躬,“这次是我们的重大失误!安保排查出现了致命的疏漏!竟然让S级星兽群闯入安全区!我们一定会彻查!给殿下和上将一個交代!”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嵩白的脸色。 见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连忙补充道:“对于这次意外给二位造成的惊吓和伤害,节目组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并做出令二位满意的赔偿!您看……” 伊琉斯扫过导演惶恐的脸,没有任何表示。 他对习惯了军部那套处理方式,对这些物质上的补偿并无兴趣。他侧头看向身边雄虫,将决定权交了出去。 谢嵩白沉默了几秒才淡声道:“赔偿的事,明天早上再谈。” 他现在没有心思处理这些。 第57章 都好了,不疼了 导演如蒙大赦,连连鞠躬,不敢再多言。 树屋内,灯光柔和。 谢嵩白让伊琉斯坐在床沿,自己转身去拿医药箱,打开箱盖,取出消毒水和绷带。 “上衣解开。” 伊琉斯沉默地照做,手指灵活地解开衬衫的纽扣,将衣物褪至腰间,露出线条紧实的上半身,和肩上那片被腐蚀灼伤的焦黑痕迹。 谢嵩白用镊子夹起蘸满消毒水的棉球,清理着伤处边缘。 棉球擦过破损的皮肤,伊琉斯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伊琉斯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上,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疼不疼?”谢嵩白忽然问,声音很低。 伊琉斯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这点痛楚,在无数次的生死边缘挣扎中,早已被归入可以完全忽略的范畴。 然而,摇头的动作做到一半,却又顿住。 他迟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很奇怪。 明明是可以忽略的痛感,在雄虫专注而担忧的目光下,在那句轻声的询问中,却忽然变得清晰具体起来,丝丝缕缕地渗入神经末梢。 谢嵩白没有再问。 他垂着眼眸,继续手上的动作,清洗,上药,然后用洁白的绷带一圈圈仔细缠绕,打上一个平整的结。 他正要松一口气,目光却不经意地顺着伊琉斯敞开的衣襟向下,落到了那线条流畅劲瘦的背脊上。 只一眼,谢嵩白的呼吸顷刻间完全凝滞。 灯光下,玉白的背脊上纵横交错。 布满了深深浅浅、各种形态的淡色疤痕。 有几处尤其刺眼——那是即使愈合了多年,依旧能看出当初深可见骨的伤痕。 谢嵩白的指尖失了温度。 他之前从未留意过。 或者说,伊琉斯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所有可能暴露这些伤痕的机会。 伊琉斯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身后雄虫失了节奏的呼吸和僵住的动作。 他一直隐瞒着。 这具布满丑陋伤疤的身体,连他自己都不愿多看。 他怕吓到殿下,怕从那双向来温柔的墨色眼眸里看到惊骇、厌恶或者怜悯。 怕殿下觉得他不再完美,不再强大,不再……值得被那样珍重温柔地对待。 却没想到,会在今天,在自己因雄虫的温柔而卸下心防、沉溺过深的瞬间,暴露无遗。 他慌乱伸手,想要将褪到腰间的衣服拉上来,掩盖住那些不堪入目的痕迹。 然而,他的手指刚刚碰到衣料,一个温暖的重量却猛地撞入了他的怀中! 谢嵩白半跪在地上,伸出双臂,小心地避开了他肩上所有的伤处,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 伊琉斯所有慌乱的动作瞬间停滞。 伸出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 谢嵩白感受着紧贴着的温热身体,能嗅到淡淡的药味和对方身上清冷的气息。 心脏像是被浸入冰镇柠檬水,酸涩蔓延上四肢百骸,让他喉咙发紧。 伊琉斯垂眸,看着怀中雄虫墨色的发顶。 柔软的发丝倾泻而下,流淌过他的手臂、大腿,散落在床单上,同垂落的几缕银发暧昧地交缠在一起。 悬在半空的手迟疑了许久,最终,被传递过来的温度所蛊惑。 他慢慢收拢手臂,将怀中的雄虫拥得更紧了些。 “都……好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不疼了。” —— 另一间别墅内,厚重的房门合拢。 韦礼昂转身,脸上的温和笑意荡然无存。 他一把攥住赛伦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将雌虫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 “砰”的一声闷响,赛伦的后背撞上坚硬的装饰墙板。 他闷哼一声,却没有反抗,只是偏过头,避开了雄虫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 “废物!”韦礼昂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逼近赛伦,另一只手抵在赛伦耳侧的墙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 “五分钟!我只需要你再拖住谢嵩白五分钟!就那么难吗?!” 气息喷在赛伦脸上,是热的,却让赛伦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只要再五分钟,伊琉斯就彻底撑不住了!那时候他的气运就像熟透的果子,我伸手就能摘!” “S级!我就能成为S级!”韦礼昂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功亏一篑的挫败灼烧着他的理智。 赛伦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他告诉谢嵩白森林危险,确实是因为那一瞬间,对伊琉斯可能真的会死的恐惧压倒了对韦礼昂的畏惧和对自身处境的算计。 他没想到谢嵩白能那么快,也没想到伊琉斯能撑那么久。 可现在,听着韦礼昂的怒骂,短暂的同情和良知褪去后,强烈的后悔又噬咬着他的心。 如果…… 如果他当时能再机灵一点,编造更合理的借口,或者干脆冒险用更强硬的方式拖住五皇子殿下…… 是不是韦礼昂的计划就成功了? 是不是他现在就不用面对这失败的怒火,反而能分享计划成功的喜悦和利益? 他再一次搞砸了。 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在关键时刻总是做出错误的选择。 一边是毫无温情但罪不至死的表哥,一边是能掌控他未来、手段阴狠的雄虫合作者。 他夹在中间,左右摇摆,结果两边都不讨好。 谢嵩白已经知道了他对伊琉斯做的那些事,必然不可能接纳他。 而眼前的雄虫,则是全然把自己当做向上攀爬的工具。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忽地想起半上午时分,谢嵩白对自己的态度。 那是一种与韦礼昂截然不同的冰冷。 淡漠,疏离,隔着无法逾越的冰川。 但那份距离之下,谢嵩白看向他时,没有韦礼昂那种看待工具的赤裸裸的评估与占有。 而是将他视为一个……独立的、需要为其行为负责的个体。 殿下不屑于用身份压他。 只是纯粹地、因为他对伊琉斯所做的一切而排斥他。 可这份他意外得到的“平等”待遇,与伊琉斯所独占的那份……简直是云泥之别。 伊琉斯拥有的是殿下毫无保留的偏袒。 是小心翼翼的呵护,是那双墨色眼眸里只会为他一虫融化的冰雪和盛满的温柔。 而他赛伦呢? 他一时心软,换来的却是合作雄虫的怒斥辱骂。 凭什么? 他在这里因为左右为难而痛苦,因为可能害死表哥而承受良心谴责,甚至因为这一点点“背叛”而遭到了韦礼昂的羞辱。 而伊琉斯呢? 他恐怕正沉浸在五皇子殿下的温柔里,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或许还在心底嘲笑自己的愚蠢和狼狈。 这太不公平了。 韦礼昂看着他这副沉默顺从、却又明显神游天外的样子,怒火更炽。 他猛地松开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低吼一声,“滚!” 赛伦的肩膀因恐惧而颤抖了一下。 他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混乱和苦涩。 他转过身,快步走向门口,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仓皇和狼狈。 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室内令人窒息的空气,却关不住他内心愈演愈烈的煎熬。 他靠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缓缓闭上眼。 他又做错了。 而且,似乎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 这条泥泞的路,他好像越陷越深,再也找不到干净的方向。 第58章 你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 夜晚的树屋静谧,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遥远虫鸣。 柔和的星光洒落,透过轻薄窗帘,为屋内蒙上一层朦胧的银辉。 谢嵩白小心地避开伊琉斯肩上的伤处,在他身侧躺下,手指自然而然地嵌入雌虫的指缝,十指紧密相扣。 直到这时,谢嵩白才得了空,在脑海中唤出系统。 【我背上那对东西,怎么回事?别跟我说是虫族大众款。】 他做过功课,现在的雄虫可没这配置。 0517在脑子里叫唤:【恭喜宿主,中大奖了。这是S级及以上雄虫极小概率觉醒的远古血脉特征。】 【限量版,绝版多年。】 【……说人话。】 0517模拟出咂嘴的声音。 【简单说,很久很久以前,雄虫不是现在这种温室娇花,他们是能打能扛的真正战士。】 【这翅膀就是当年的标准配件之一,高速机动、短途跃迁、羽翼防御,实用得很。】 【后来嘛……社会摆烂,雄虫退化,这玩意儿就成了传说中的东西。你能觉醒,大概率跟你和某些极端环境刺激有关。】 【比如,极度想要保护某个特定对象的强烈意愿。】 谢嵩白的心跳漏了一拍。 刚想追问细节,身旁雌虫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殿下。”伊琉斯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飘忽。 “您知道的……古蓝星,是什么样子的?” 谢嵩白一怔,侧过头,对上了伊琉斯在微光下显得格外清亮的翠色眸子。 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轮廓。 他终于还是问了。 谢嵩白沉默了片刻,组织着语言。 “那里……也有很高的山,很广阔的海洋,天空和这里一样,有时蔚蓝,有时阴沉。” 他顿了顿:“但也有这里没有的东西。比如……大片大片的,绿色的植物,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温顺的,凶猛的……它们不叫星兽。” 最后,他几乎是轻叹着说出了那个词:“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人……人类。” 他清晰感觉到,指缝中,属于伊琉斯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指尖微陷入他的皮肤。 伊琉斯安静地听着,没有追问任何关于那些奇特动植物或是“人类”具体形态的细节。 他侧过身,更深地望进谢嵩白的眼睛里。 那双被星光照亮的墨色眼眸,此刻看起来愈发深邃,也愈发遥远。 他问出了那个从第一次听到“人”这个字眼时,就盘踞在心尖、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的问题。 “殿下,会回去吗?” 他不关心殿下究竟来自怎样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也不关心“人类”与“虫族”究竟有何不同。 他只在乎,只担心,只怕眼前这个将他从深渊拉起、让他重新感知到温暖与疼痛的雄虫,最终会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 回到那个他无法触及、无法理解的遥远时空。 谢嵩白动作一顿。 回去? 这个问题被他一再抛在脑后。 他不是没想过询问0517,那个“感化反派”的任务完成后,自己的归宿究竟在何方。 可现实中的各种变故,总是让他忘记去寻求一个明确的答案。 此刻被伊琉斯直接点破。 雄虫短暂的沉默,在伊琉斯眼中,已经等同于默认了分离的可能结局。 伊琉斯的心沉下去,冷意顺着四肢蔓延。 他默了片刻,才有些僵硬地转移了话题:“那……原来的五皇子殿下呢?” 他问的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那个被占了身份的虫。 谢嵩白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上一个问题,便顺着他的话接道:“病死了。很早以前。” 这是0517提供的背景资料。 那位真正的五皇子早在幼年时期便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夭折。 主神系统修改了这个世界所有相关虫的记忆,编织了“五皇子体弱,被送往偏远星球静养,近期方才回归”的完美谎言。 伊琉斯了然。 所以,眼前的雄虫……或许更该称为“人类”,从灵魂到身体,都是一个全新的、独立的存在。 这就是他在那个世界的真实模样。 他没有再说话。 因“殿下终将会离开”的认知所带来的空茫,并未因这个答案而消退,反而更加沉重。 和雄虫相扣的手稍稍用力,将他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谢嵩白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道牵引着侧过身,几乎与伊琉斯鼻尖相抵。 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软一片。 另一只手臂搭在伊琉斯腰间,将他搂入自己怀中。 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伊琉斯闭着眼,银色的羽睫微微颤动着。 黑暗中,他蓦地感觉到一抹柔软微凉的触感,轻轻覆上了他的唇。 谢嵩白吻了吻他,只是短暂的触碰。 “伊琉斯。”他低声唤他的名字,声音在极近的距离里被压得略哑。 “我在那里,没有家。” “每天都是一个人,浑浑噩噩地活着。” 没有牵挂的亲人,没有交心的朋友,没有能够相拥的爱人。 日复一日,从冰冷的实验室到空旷的宿舍,推开门永远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留,没有一个人在等他归来。 他将孤单刻入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变成了呼吸一样无法摆脱的背景色。 所以,在濒临死亡的瞬间,他的脑海中没有任何恐惧,或是绝望。 ——绝望是相对于希望而产生的。 当生活早已没有了任何亮色,死亡也就失去了令人恐惧的威力。 他想,死了,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真有下辈子,一定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 然后,他遇见了伊琉斯。 在异世喧闹的街角,骤然撞入他一片灰暗死寂的视野。 那一刻,黑白的世界被泼上了浓烈鲜活的色彩。 他奔赴命定死亡的脚步被生生遏制、扭转,被牵引着,走到了这个灵魂的身边。 “你在这里,”他轻声道。 “所以,这里就是我的家。” “伊琉斯,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处。” 第59章 赛伦的道歉 次日清晨,天光未大亮,朦胧的灰蓝色调笼罩着树屋。 伊琉斯悄无声息地起身,穿戴整齐,尽量不惊扰仍在沉睡的雄虫。 肩上的伤处经过一夜休养和药物的作用,只余下隐隐的钝痛。 他轻轻带上卧室门,走下楼梯,却在客厅的入口处顿住了脚步。 一道身影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是赛伦。 伊琉斯眉头微蹙,不明白这位表弟一大清早出现在此的目的。 他刚想开口询问,赛伦已经抢先一步出声,眼神游移着不敢与他对视。 “伊琉斯……我……” 他艰难地将裂成一段一段的话话说出口:“之前……你被指控的时候……我没站出来……甚至……说了些不好的话。对不起。” 这道歉来得突兀,没有铺垫,更像是在完成某项不得不做的任务。 伊琉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演出。 他的沉默让赛伦更加难堪。 对自己一直嫉妒且看不顺眼的表哥低头道歉,本就让他感到无比难堪。 此刻对方毫不接茬的冷淡,更是让他脸上火辣辣的,几乎挂不住。 空气凝滞得令虫窒息。 伊琉斯的思绪有一瞬间的飘远。 若是没有谢嵩白,他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被烙上罪雌的印记,沦为某个雄虫的玩物雌奴,在无尽的屈辱和折磨中苟延残喘,求死不能。 那与彻底的死亡,又有何异?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赛伦涨红的脸上,终于开口:“为什么现在来道歉?” 赛伦被问住了,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嘴唇嗫嚅着,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理由。 他能怎么说? 难道要说因为自己没能成功拖住五皇子导致计划失败,被韦礼昂迁怒驱逐,一夜未眠后,发现攀附谢嵩白或许是条更好的出路? 如果伊琉斯原谅自己,想必谢嵩白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自己就能顺理成章攀附上五皇子殿下的关系。 那时候,他就再也不用看韦礼昂的脸色了。 如果运气好能让殿下对他的印象改观…… 伊琉斯看着他这副窘迫又心虚的模样,瞬间洞察了对方未宣之于口的意图。 原来如此。 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良知发现,只是因为利益的天平发生了倾斜,需要重新寻找一个更稳固的靠山。 他早已不对这个表弟抱有任何血缘之外的期待。 伊琉斯不再看他,径直从赛伦身边走过,开始为殿下准备早餐。 擦肩而过的瞬间,赛伦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 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室的寂静。 谢嵩白醒来时,身侧已然空荡。他摸了摸已经凉下来的位置,起身洗漱。 下楼后,他先去找了节目组。 导演和一众工作虫见到他,依旧是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谢嵩白无视了他们的紧张,淡声道:“后天晚上,把行程空出来。芙洛拉星最大的那片荧光花海,我需要清场。” “赔偿金核算清楚,打到上将的私人账户。后天的直播照常进行,地点换到花海,内容……我自有安排。” 导演几乎是屏住呼吸听完了谢嵩白的要求,听到只是清场而非终止录制,心里松了半口气,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殿下放心,我们立刻去办!” 交代完毕,谢嵩白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 下午时分, 谢嵩白正坐在沙发上看植物图鉴,光脑响起,是二皇子维艾诺。 通讯接通,光屏上出现维艾诺的身影。 他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 “五弟,伤势如何?伊琉斯上将还好吗?” “没什么事,轻伤。” 维艾诺点了点头,进入正题:“关于精神力稳定剂的项目,实验室已经初步组建完成,相关专家和设备都已到位。” 他看了眼日历,问道:“综艺结束后,你能不能抽空过来一趟,提供一些精神力?” “可以。”谢嵩白应道,“结束后我立刻过去。” “好,麻烦你了。”维艾诺微微叹息一声,语气沉了几分:“还有件事,霍克家族那边,好像听到了一些风声。” 谢嵩白抬眼:“风声?” 维艾诺继续道:“他们虽然不清楚我们在具体做什么,但显然察觉到了皇室有意插手稳定剂领域。” “就在今天上午,霍克家族宣布,旗下所有品级的精神力稳定剂,价格上调百分之三十。” 谢嵩白神色一凝。 K-9区域的边境摩擦日益升级,战役一触即发。 在这个节骨眼上,垄断市场的霍克家族突然大幅抬价…… 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们深知一旦皇室成功研发出替代品,他们的垄断地位将不复存在。 这是打算趁着战争还未全面爆发、皇室项目尚未成型之前,利用前线军雌的迫切需求,最后捞一笔。 在军部预算固定的情况下,价格飙升意味着能够采购到的稳定剂数量将锐减。 这将直接导致前线无数军雌在精神力濒临暴动时,无法得到及时有效的抑制,后果不堪设想。 非战斗减员、阵地失守、甚至狂暴的雌虫反过来冲击己方防线…… 维艾诺显然也想到了同样严峻的后果,他喉头滚动,最终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 “霍克家族树大根深,短时间内想要动摇他们的市场不太可能。眼下……只能等样本拿出之后再考虑解决方案。” 谢嵩白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说法。 “好,那就不多打扰了。”维艾诺结束了通讯。 光屏熄灭,树屋内重新恢复安静。 谢嵩白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沐浴在午后阳光下的森林景色,眉头却越蹙越紧。 【0517。】他在心中默唤。 【在原本的世界线里,没有伊琉斯参与的K-9战役,结局如何?】 0517沉默了片刻。 【原世界线中,伊琉斯·兰斯洛特此时已被剥夺上将军衔,沦为雌奴。K-9战役由另一位以勇猛著称的S级雌虫上将负责指挥。战役初期,帝国军凭借兵力与战术优势,本已占据上风,胜利在望。】 【然而,战役最关键阶段,前线多个军团突发大规模、连锁性的精神暴动。】 【暴动的军雌敌我不分,疯狂攻击周围一切活物,舰队阵型瞬间崩溃,指挥系统陷入混乱。敌方反扑……伤亡惨重。】 【那位指挥上将……在试图镇压暴动、稳定局势时,被数名陷入疯狂的亲卫重创,虽侥幸生还,但精神海域彻底破碎,军旅生涯就此终结。】 谢嵩白的指尖微微发凉。 无论谁去,只要霍克家族的垄断和贪婪依旧,只要前线得不到足量有效的稳定剂,悲剧就难以避免。 精神暴动非可控范围。 伊琉斯去了,或许能做得更好一点,但他依旧要踏入那片地狱,依旧要面对重重险境。 这就像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窗外,夕阳开始西斜,给葱郁的森林镀上了一层金边。 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中缓慢浮动。 谢嵩白的视线放空,虚虚定格在重叠树影上。 第60章 谢嵩白独自离开 次日傍晚,霞光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 节目组原本通知众虫前往著名的地热温泉区,却在临行前突然变更计划,宣布前往芙洛拉星球最大的荧光花海。 众虫虽有些意外,但想到那片花海的神秘瑰丽,倒也没有提出异议。 谢嵩白早在下午时分便不知所踪,只留给伊琉斯一句“有要事需独自处理,你随节目组行动”。 伊琉斯对于这个安排有些不情愿,但看着雄虫转身打算离开的身影,最终还是将所有情绪压下,应了下来。 飞行器缓缓降落,庞大的荧光花海呈现在众虫眼前。 无边无际的、形态各异的花朵层层叠叠,覆盖了整片广袤的原野和缓坡。 花瓣在尚未完全暗下的天光里呈现出如玉如纱的质感。 花瓣薄如蝉翼,内里流淌着莹莹光辉,从柔和的冰蓝、梦幻的浅紫到神秘的幽绿,层层叠叠,蔓延至视野的尽头。 微风拂过,花浪起伏,带起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星河坠入凡间,又似一场无声而盛大的光影交响。 虫们惊叹着,欢呼着,很快便四散开来,融入这片璀璨的光海,或是拍照,或是嬉戏,或是静静欣赏。 【啊啊啊美到窒息!!】 【截图干嘛?愣着啊!】 【这简直是神迹!】 【呜呜呜这辈子一定要去一次!】 直播镜头记录着这美轮美奂的景象,也记录下了独自站在原地,与周遭的热闹和绚丽格格不入的伊琉斯。 他身姿依旧挺拔,银发在流动的光晕下泛着冷调的光泽,看不出情绪。 巴泽尔被另一位雌侍引走,斐代尔难得偷了空闲,悄然走到伊琉斯身边。 两位身形欣长的雌虫并肩站在场地边缘,沉默地看着眼前流动的光河,自成一道风景,与周围的欢腾隔着无形的屏障。 “殿下……还没回来?”斐代尔轻声问道,目光扫过好友的侧脸。 伊琉斯摇了摇头:“没有。” 斐代尔了然地点了点头。 雄虫有自己的事务和空间再正常不过,过度追问反而会惹来厌烦。 他刚想开口说些宽慰的话,另一道声音却插了进来。 “表哥,原来你在这里啊。” 是赛伦。 韦礼昂显然不愿再与他同处,不知去了何处。 他落单后四处张望,看到伊琉斯和斐代尔,忙不迭地凑了过来。 他目光在伊琉斯周围扫了一圈:“咦?五皇子殿下没一起吗?殿下去了哪里呀?” 再次得到伊琉斯“不知道”的回复后,赛伦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快意。 他就说。 他都得不到的偏爱,怎么可能被一只军雌轻描淡写拿了去。 昨日清晨道歉被无视的难堪此刻又冒了头。 那些习惯了打压对方、抬高自己的话语几乎不经大脑就溜了出来。 “哎呀,殿下日理万机,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要忙嘛。表哥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他凑近了些。 “要我说啊,殿下每天面对……嗯,可能也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放松一下,养养精神也是正常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为谢嵩白开脱,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对伊琉斯“不解风情”、“令雄主疲惫”的隐晦指责。 斐代尔的眉头瞬间蹙起,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刚想开口驳斥—— 忽地,周围所有的声音都被骤然掐断。 一片死寂。 他看到伊琉斯的目光骤然凝住,穿透了他,直直地望向他的身后。 斐代尔下意识地循着那道目光猛地回头—— 另一边。 林郡卿独自站在花海的一隅,面前悬浮着一个正在直播的光屏,屏幕上弹幕滚动。 那是他特意用自己的光脑开的。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娓娓道来: “……在古蓝星的文化中,‘花’常常被赋予极其丰富的情感与象征意义。比如他们赞美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又或是感怀桃花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刻意挑选着那些优美却冷僻的诗句,享受着弹幕里零星飘过的【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阁下懂得真多】的赞美。 忽然之间,弹幕像是被投入了沸水的油锅,瞬间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啊!快去看主直播间!!殿下!是殿下!!】 【天呐天呐!我看到了什么!那是神迹吗?!】 【疯了疯了!五皇子殿下他——!!!】 【郡卿阁下对不起我先溜了!殿下那边太震撼了!】 【天神下凡!真的是天神下凡啊啊啊!】 密密麻麻的弹幕糊满了整个光屏,内容全都指向了另一个虫。 林郡卿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谢嵩白。 又是谢嵩白。 怎么走到哪里,都要来抢他的风头? 明明下午还听说他有事独自离开,不会参与今晚的活动,现在却又突然出现,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强压下嘴角细微的抽搐,维持着风度,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哦?看来那边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让我们也去看看……” 他顺着弹幕指引的方向,不甚情愿地转过头—— 下一刻,他愣在了原地。 逆着漫天清辉与流淌的荧光,一道身影凌于半空之中。 谢嵩白悬停在那里,墨色的发丝在夜风中拂动。 那翅膀如同最上等的玄色丝绸叠加了暗夜星辰,翼膜上流淌着幽暗光泽,边缘勾勒着碎钻般的光点。 此刻,双翼完全舒展,遮蔽了他身后小片的月光,与下方浩瀚的荧光花海交相辉映,美得惊心动魄。 他垂眸,目光越过不算近的距离,落在了下方那道银发翠眸的的身影上。 第61章 花海中的求婚 谢嵩白敛了翼翅,从半空缓落。 流转的光缕悄然敛入羽根。墨色长发未束,自肩背垂落,发梢泛着温润的光泽,随步履轻晃。 他朝着立在不远处的雌虫走去,衣摆在光尘中微漾,每一步落下,脚下便有细碎的光粒跃起,连成一脉流动的璀璨。 斐代尔早在谢嵩白现身的瞬间,便识趣地一把拽住呆滞的赛伦迅速退开。 连带着周遭的风都识趣地静了,将这片天地彻底留白。 谢嵩白在伊琉斯面前站定。 月光漫过他的侧脸,描出眉骨的弧度,鼻梁的挺括,和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指节修长分明。 “雌君,随我来。” 伊琉斯将指尖轻轻搁上去。 那点温度漫过来,像初春融雪淌过青石,让他心尖轻轻一颤。 谢嵩白没有握住,只虚虚地引着他往花海深处去。 那里是光之旋涡的内核,无数荧点在脚边聚散,织成一条会呼吸的光路。 立在光华最盛处,伊琉斯抬眼,望进咫尺的距离里。 月光淌满谢嵩白的肩头,为他裹上一层清透的银辉,墨发垂落如夜的支流,衬得肤色愈发清透,恍若从天河深处走来的神祗。 伊琉斯看着他,呼吸凝在喉间。 下一刻,谢嵩白倾身,声音压得只够他们听见:“这是……那个世界的仪式。” 伊琉斯眼中掠过一丝茫然。 还未等他问出“什么仪式”,面前的雄虫却忽然退开了一步。 周围目光骤然凝固,无数直播画面里的弹幕,在这一刻齐齐消隐—— 身份尊贵的五皇子殿下,缓缓屈起一膝,跪在了光流之中。 谢嵩白仰起头,迎着漫天铺展的星河,望向伊琉斯那双盛着万千荧光的眼眸。 翠色眸中的怔然未散,却已先一步映出自己的模样。 “之前登记太急。”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还欠你一场正式的求婚。” “现在,正好。” 雄虫唇角弯起,带起一片眼底的光。 “伊琉斯·兰斯洛特,”他念出全名,尾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雌君,做我这一生,唯一的爱人?” 伊琉斯的目光落下去。 谢嵩白摊开的掌心中,静静躺着枚戒指。 银边素净,托着一颗漆黑的石,沉敛地吸着周围的荧辉。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却没发出声音。 周遭的光还在淌,花海的香息漫过来,风却停了。 流动的光海,馥郁的花香,甚至远处那些惊愕的注视,全都凝固、褪色、消音。 他看见那黑宝石上映着自己,映着漫天碎光,更映着谢嵩白仰起的脸——那双总含着浅淡笑意的眼,此刻盛着比星河更亮的东西。 伊琉斯的指尖微微蜷了蜷,方才搭在谢嵩白掌心的温度还没散,此刻又有新的热意从心口漫上来,沿着血管往四肢去。 他想说些什么,可话到舌尖,全被喉咙里的涩意咽了回去。 这不是殿下第一次对他放低姿态。 可如今,他单膝跪在光流里,把一身尊贵折进尘埃里,只为问他一句愿不愿意。 谢嵩白的眉梢轻轻扬了扬,像是在等。 伊琉斯缓缓抬起手。 戒指被套上无名指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扫过——谢嵩白的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戴着枚一样素净的环。 上面镶着的,是脆生生的绿,像极了他自己的眼睛。 那抹翠色撞进眼里,伊琉斯的呼吸顿了顿。 谢嵩白站起身,指尖顺着他的指节滑上去,轻轻握住。笑意漫得更开:“戴好了。” 伊琉斯终于抬眼,视线从交握的手滑到面前的雄虫脸上。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间溢出。 “……我愿意。” 短暂的死寂过后,直播间的弹幕决堤,淹没了整个光屏,几乎看不清画面本身: 【我看见了什么?殿下跪下了?!】 【求婚?!是求婚吗?!雄虫向雌虫跪下求婚?!】 【唯一的爱人!!】 【是古蓝星的用语!殿下也知道古蓝星!】 【另一枚!快看殿下左手!是翠色的!】 【疯了疯了!历史性的一刻!我见证历史了!】 【殿下真的好用心呜呜呜……】 【这才是真正的爱吧……我之前到底看了些什么垃圾雄虫……】 【为什么我看得这么想哭……】 不远处,斐代尔不自觉地松开了拽着赛伦的手。 他定定地望着花海中心那两道身影,一时失语。 月光与荧光交织成朦胧的光雾,笼罩着他们。 伊琉斯站得笔直,那份清冷被月光浸透,软化出了缱绻的柔。 美得像一幅不该存在于世间的画卷。 赛伦已经完全失神,嘴巴半张着,呆滞地望着那边。 他的视线死死锁在伊琉斯的脸上。 那张一向冷硬、缺乏表情的脸,此刻却是浮现出一抹笑意。 赛伦摇了摇头。 怎么会有雄虫……怎么会有身份如此尊贵的雄虫,愿意为雌虫,甚至只是一个惯于征战厮杀、与“柔美”“情趣”毫不沾边的军雌,做到这个地步? 屈膝下跪,奉上代表着“唯一”的誓言,甚至将彼此眸色镌刻于戒指向对方献上…… 远在主星皇宫的虫帝,沉默地看完了光屏中的全程。 他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然后干脆利落地关掉了直播。 奢华的书房内一片寂静。 良久,一声叹息逸出。 他的这个儿子……真是没救了。 被那只兰斯洛特家的雌虫吃得死死的。 算了,就这样吧。 他也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了。 指望这个恋爱脑再多纳几个雌侍雌奴? 不如指望他老当益壮再练个小号。 与此同时,星网之上早已彻底沸腾。 #五皇子殿下荧光花海下跪求婚# 的话题空降榜首,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热度一骑绝尘,将之前还沸沸扬扬的#五皇子联手兰斯洛特上将,击杀四只S级裂星蟒# 的话题压在了下面,并且差距还在不断拉大。 而此时,两位当事虫已经离开了现场。 树屋别墅的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空间中只剩下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谢嵩白转过身,背靠着门板,微微仰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伊琉斯。 室内仅亮着一盏壁灯,柔和的光线在银发上流淌跃动。 空气粘稠了不少,丝丝缕缕攀附在神经末梢。 谢嵩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墨色的眸子里褪去了方才在花海时的璀璨笑意。 他的目光细细描摹过伊琉斯的眉骨、鼻梁,最后落在那双紧抿的薄唇上。 伊琉斯被他的视线看得发烫,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雄虫的目光像实质的触手,掠过他的每一寸皮肤,激起细微的战栗。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节奏在加快,撞击着胸腔,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谢嵩白忽然动了。 他并没有靠近,只是侧了下头,几缕墨色的发丝随之滑落,掠过他白皙的颈侧。 他的唇缓缓勾起,声音在静谧中荡开: “现在,没有别的虫了,我的上将。” 第62章 真的想好了吗? 伊琉斯向前逼近一步。 本就不足半臂的距离瞬间消失,空气被急剧压缩。 谢嵩白甚至能感觉到布料下传来的、比自己略高的体温。 下一秒,他的后背抵住了门板,退路被阻断。 伊琉斯的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的门板上,将他牢牢地圈禁在这方寸之地,锁住了他所有可能闪避的空间。 银色的发丝垂落,几缕蹭过谢嵩白的脸颊,带来细微的痒意。 伊琉斯微微低头,翠色的眼眸里面,翻涌着谢嵩白从未见过的,浓烈到近乎危险的暗潮,牢牢擒住他的视线,不容他避开。 呼吸彻底交融,分不清彼此。 谢嵩白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方才花海的冷香。 他仰着头,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暗光。 唇角微动,刚想说些什么—— 然而,所有未出口的话语,在下一秒被彻底掠夺。 伊琉斯低下头,精准地攫取了他的唇。 这吻称不上温柔。 如同压抑了太久的海底火山骤然喷发,却又在触及的瞬间奇异地糅杂进了缠绵。 唇瓣相贴,厮磨,紧接着便是更深入地攻城略地。 温热的舌尖撬开齿关,纠缠住他的,吮吸,舔舐,像是要将对方的气息彻底吞噬殆尽。 谢嵩白闷哼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抬手攥住了伊琉斯胸前的衣料,指节收紧。 氧气被消耗,大脑泛起轻微的晕眩。 他溺在这片交缠中,忽地,一道含在相接唇齿间的气音,伴随着灼热的呼吸钻入了他的耳中。 “……雄主。” 谢嵩白身体猛地一僵,攥着衣料的手指松开了些许。 他从未在意过老婆如何唤他。 殿下,谢嵩白,五皇子,都不过是一个指代他本人的称呼。 他想,只要伊琉斯愿意接受他这个人本身,就无所谓如何称呼自己。 可“雄主”这个词,代表的意思迥异。 这代表着雌虫在此刻,心甘情愿将“伊琉斯·兰斯洛特”这个名字,冠以“谢嵩白的雌君”之称。 谢嵩白一时间忘了动作。 伊琉斯却趁着他这瞬间的失神,更深地吻了进去。 一瞬的错愕后,谢嵩白立刻给予了回应。 他放松了身体,仰起头,放任对方的入侵和纠缠。 手臂环上伊琉斯的脖颈,指尖插入他微凉的银发之中,将他更紧地压向自己。 良久。 谢嵩白抬手,指腹轻轻擦过伊琉斯湿润的唇,眸子里面映着对方同样情动的脸庞。 声音因方才的亲吻而染上几分低哑: “……真的想好了吗,伊琉斯?” 被叫了全名的雌虫滞了几秒。 画面猛地闪回。 是两个月前,他被雄虫拉着,仓促登记。 当晚,谢嵩白看着他,一字一顿。 “我并非不想,而是希望,是在你真正愿意的时候。” 那一天,他给了他在虫族社会里堪称荒谬的尊重。 而后的日子里,雄虫守着这个承诺。同处一室,却从未提过任何相关的要求,亦或是表露过丝毫的不满、怨怼或厌烦。 伊琉斯没有再用语言去回答那个问题。 而是垂下头,再度吻住了怀里的虫。 他想好了。 从灵魂到身体,都无比确定—— 他愿意。 “啪”的一声轻响,最后一点昏黄的光源也熄灭,浓稠的黑暗瞬间吞没了整个房间。 只余窗外星子漏进的几缕微光,模糊地勾勒着近在咫尺的轮廓。 暗调环境让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伊琉斯卸去了周身的力道,顺从地由身前雄虫引着后退,穿过客厅进了卧室。 膝弯轻轻撞上床沿,柔软的被褥陷落,承托住他的重量。 谢嵩白的手臂紧随而至,小心地避开了他肩胛处缠绕的绷带,稳稳撑在他颈侧的被褥里,将他笼罩在其下。 墨色的长发如瀑垂落,发梢扫过伊琉斯的脸颊和颈侧。 伊琉斯抬手,指尖触碰到那滑凉的发丝,下意识地将其捋了半边到谢嵩白耳后,露出微光下愈发清晰的下颌线条。 视线在黑暗中无声交缠。 谢嵩白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伊琉斯的唇角,最终落在那两片微凉的薄唇上。 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缱绻的吻。 伊琉斯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呜咽,攥着被子的手指松开,向上摸索着,最终攀住了雄虫撑在他耳侧的手臂。 谢嵩白的未曾抬头,另一只手却悄然移开,指尖寻到衬衫最上方那颗紧扣的纽扣。 衣料的束缚被一点点解开,微凉的空气触及逐渐暴露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随即又被更灼热的体温和落下的亲吻所覆盖。 墨色的发丝与银丝彻底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窗外星光浸透窗帘,丝丝缕缕渗入室内。 万籁无声。只余下被揉碎在夜色深处的轻吟。 —— 次日清晨。 综艺录制正式结束,一众虫乘坐节目组安排的飞行器离开了芙洛拉星球。 星舰缓缓升空,那片绚丽的荧光花海和葱郁森林逐渐缩小为视野里的几个点,最终被彻底吞没。 宽敞的客舱内,虫们各自休息着,不时有交谈声传来。 谢嵩白闭着眼靠在伊琉斯肩头。 后者小心地调整了一下肩膀的高度,让雄虫靠得更舒适些,目光掠过窗外流逝的星云。 【咳。】0517的电子音在谢嵩白脑中响起,【宿主?醒着没?】 谢嵩白的意识原本有些朦胧,闻声清醒了几分:【嗯,说。】 【反派黑化值,于昨晚——呃,准确说是今天凌晨——彻底清零!任务超额圆满达成!撒花!☆\( ̄▽ ̄)/★ 。 】 它甚至模拟了个撒花的音效。 【我昨晚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屏蔽模式,保证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所以现在才来汇报。】 一个优秀的系统,是不可以打扰宿主……休息的。 谢嵩白在意识里轻笑一声,并未在意系统的调侃。 任务完成,另一个始终盘旋在心底的疑问随之浮上水面。 他沉默了片刻,在心中问道:【0517,之后呢?】 【任务完成了。之后……我该去哪?】 留在这里,还是…… 回去? 【这个嘛……】0517的语调拖长了一点,似乎是在翻查条例。 【原则上呢,不管任务成没成,只要宿主原来那世界的壳子还在,结束后都得给送回去。强制性的。】 谢嵩白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回去?回到那个只有冰冷仪器和孤独身影的山沟实验室? 回到那日复一日、看不到尽头的灰暗生活? 将他刚刚拥有的温暖全部剥离? 这和任务失败的惩罚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但是!】0517的音调猛地扬起,及时打断了他的思绪,【鉴于宿主是第一个完成这个任务的,主神那边特批了奖励,可以满足您两个要求!】 语调扬得活像推销成功了似的。 没有任何思考的间隙,谢嵩白立刻回复:【让我留在这里。】 他已经无法想象出,没有伊琉斯的世界会是什么模样。 0517早料到他会这么说。 【我就知道宿主你得选这个。第一个要求:留在虫族世界,收到!】 它顿了顿,语气稍微正经了些:【不过宿主,在主神走完正式审批流程、开放永久居留权限之前,你得先回去一趟。】 谢嵩白的心猛地一沉。 【哎呀,听我说完嘛!】0517赶紧解释,【主神力量之前把您原世界的时间给暂停了,就停在你……呃,跟你的宝贝大嘴花亲密接触的那一刻。】 【但如果你选择长期滞留在这里,那个世界的时间流就得恢复正常运转。】 【所以你得回去一趟,处理一下后续事宜,比如写个遗嘱……不是,做个交接什么的,确保您的失踪不会对那个世界造成什么麻烦。这是规定流程,得走一下。】 谢嵩白闻言,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些许。 【需要多久?】 【很快,最多一周。】0517打包票。 【好。】谢嵩白应下。 【放心啦宿主,就是走个过场。您肯定能回来的。毕竟……】 它拖长了调子。 【你家老婆还在这儿呢。】 谢嵩白眨了眨眼,旋即笑出了声,引来伊琉斯的侧头。 【嗯,】他在脑中应了一声。【我知道。】 第63章 回到蓝星 回到主星后,伊琉斯没有停留,利落地将行李归置妥当,换上了笔挺的墨色军装。 他前往军部,找到了早已整装待命的朗利和尤恩格。 两位副将见到他,齐齐抬手敬礼:“上将。” “情况紧急,客套话路上再说。”伊琉斯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即刻出发,前往K-9区域。” “是!上将!” 三道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军部通道的尽头。 —— 与此同时,谢嵩白则来到了二皇子维艾诺的私人研究所。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能量液的特殊气味。 维艾诺将他引入核心实验室。 谢嵩白的目光掠过那些琳琅满目的试管、培养皿和闪烁着各色数据的屏幕,有一瞬间的恍惚。 感觉自己回到了蓝星的那个实验室。 “五弟,这边。”维艾诺温和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引着谢嵩白走到一台结构精密的银白色仪器前,仪器的核心是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凹槽。 “将你的精神力注入这里即可,不必太强,稳定持续为主。” 谢嵩白颔首,依言将手掌虚按在凹槽上方。 SS级精神力如同温顺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注入仪器。 仪器表面的纹路依次亮起,发出轻微的低鸣。 不过片刻,操作屏上的绿色指示灯亮起,指针也转到满格处。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虫上前,恭敬地汇报:“二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目前研究进度已经到了80%,我们会加快进程,争取早日研发出稳定剂。” 维艾诺点了点头。 他转向谢嵩白:“辛苦了,五弟。”他顿了顿:“兰斯洛特上将……已经出发前往K-9了?” “嗯。”谢嵩白收回手。 沉默片刻,他看向维艾诺,声音压低了些:“二哥,我接下来几天需要离开主星,去处理一些私事。期间光脑会留在这里,如果有任何紧急事务,烦请你代为处理。” 维艾诺接过光脑,眉头下意识地蹙起,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托付感到意外。 他张了张口,想问清楚谢嵩白究竟要去何处、做什么,却又在最后关头将话咽了回去。 他一向不喜过度探听旁虫私事,即便是自己的皇弟。 谢嵩白看着他,最后叮嘱了一句:“不要告诉伊琉斯。我不想他分心。” 他相信这位二哥。 维艾诺或许古板,过于看重皇室颜面,但品行端方,一诺千金。 将光脑交予他,谢嵩白还算放心。 维艾诺不习惯接手别的虫的事务,想着安排给一个可靠的虫来代他处理。 就在打算开口时,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于是,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儿: “我……可以,没问题。” 谢嵩白:“……” 他看着自己二哥这副眉头紧锁、唇角却上扬的诡异模样,沉默了两秒。 ……真的没问题吗? 离开二皇子维艾诺的实验室,谢嵩白回到自己的府邸。 他将管家赛恩斯唤到书房。 “赛恩斯,给你放几天假。”谢嵩白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异常,“带薪,想去哪里散心都可以。” 赛恩斯闻言一愣,脸上露出明显的错愕:“……啊?殿下,您是说……给我放假?” 还有这种好事? “可是殿下,我若走了,府邸的事务……” “我能处理。” 赛恩斯想起自家殿下,会做饭会洗衣会打扫卫生。 嗯……自理能力满分。 既然如此…… 赛恩斯不再担忧。 他努力维持着管家的得体,但眼角的笑纹却藏不住:“那……殿下您务必照顾好自己,有任何事随时光脑联系我!” 难得的带薪假期,不要白不要! 他得赶紧想想是去温泉星球泡一泡,还是回老家看看亲戚。 看着赛恩斯哼着小曲的轻快背影,谢嵩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夜幕降临。 谢嵩白独自一人站在卧室的窗前,望着窗外主星璀璨的夜景,沉默良久。 【0517。】 【在呢宿主!】系统立刻响应,【都安排好了?】 【嗯。】谢嵩白应了声,【回去吧。】 【好嘞。坐标已锁定——】 【再次确认,宿主是否已妥善处理此界事宜?】 【是。】谢嵩白的目光飘向天际。 伊琉斯此刻,应该已经在前往K-9的星舰上了。 他不想告诉伊琉斯自己需要离开。 他的雌君,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一些安全感,刚刚才接纳了完整的他。 若是此刻让他知道,自己要短暂离开这个世界…… 他定然会担心,担心自己是否还会回来。 更何况,K-9区域战事一触即发,局势危急。 他不能让自己的事情成为干扰伊琉斯心神的变量,一丝一毫的风险他都不愿冒。 他会尽快处理完那边的一切。 【0517,】谢嵩白最后确认道,【我回来时,时间点不会有太大偏差,对吗?】 【放心宿主,这点售后服务还是能保障的。这边时间流速会尽可能调慢,你回来时,这边最多只过去一天到三天。】 【准备好了吗?我们这就——】 【走吧。】谢嵩白闭上眼。 熟悉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时空跃迁启动!宿主,我们——】 系统的声音在谢嵩白的感知中迅速扭曲、淡去。 再度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无比、色彩鲜艳的“嘴”。 植物的腥气扑面而来。 谢嵩白:“……” 他正保持着一种极度不舒适的姿势半躺在地上。脖颈处还残留着被巨型捕蝇草夹过的奇怪触感。 而罪魁祸首,正用那肥厚油亮的花瓣蹭着他的身体。 这个两脚兽又有动静了? 不确定,再蹭蹭。 谢嵩白面无表情地抬手,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抵开那颗往他脖子上凑的巨大花脑袋。 大嘴花似乎有些不满意,发出“噗嗤”一声类似放气的轻响。 【所以我现在的状态是……】 谢嵩白撑着地面站起身,拍了拍沾上泥土的白大褂——很好,还是被咬穿喉咙那天穿的工作服。 【……原地复活?】 【准确来说,是‘死亡进程中断,生命体征恢复’。】0517纠正道,【主神服务,贴心周到,还附赠原地满血复活哦亲~】 谢嵩白环顾四周。 堆满各种仪器和植物样本的私人实验室,空气里混合着营养液、土壤和特制杀虫剂的淡淡气味。 一切都和他死前一模一样,连桌上那杯喝了一半的、已经冷掉的咖啡都还在原位。 时间确实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株罪魁祸首身上。 大嘴花察觉到他目光不善,瑟缩了一下,慢吞吞地试图缩回花盆里,假装自己只是一株无害的绿植。 谢嵩白盯着它看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 算了。跟一株植物计较什么…… 第64章 出事 谢嵩白回到自己的宿舍,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利落的便装。 刚走出宿舍楼,便迎面遇上一位相熟的同事。 “嵩白?这两天没见你人,忙什么呢?”同事好奇地打量了他一下,“这架势……要出门?” 谢嵩白点头:“嗯。去办离职。” 同事眨了眨眼:“离职?这么突然?出什么事了?” 又是哪个烧钱又看不到希望的项目被砍了? “没事。”谢嵩白打断他的猜测,语气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只是这几年攒了些钱,感觉累了,打算出国放松一段时间,换个环境。” 同事愣了几秒,随即了然地点点头。 “也好……咱们这行,是挺熬人的。能想开出去走走,是好事。” 他拍了拍谢嵩白的肩膀,“祝你玩得开心。” 谢嵩白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在这里工作的,大多都是些没什么世俗牵挂、一心扑在科研上的人。 突然有人想通要离开,虽然意外,却也并非不能理解。 手续办理得异常顺利。 离开研究所后,他返回了位于市里那套几乎没怎么住过的公寓。 房子干净整洁,冷清得没有人气。 他联系了中介,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挂出,只要求全款和尽快办理手续。 处理完这些,他站在空荡的客厅里,环顾四周。 这里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 与此同时,浩瀚星海中,星舰正高速驶向K-9区域。 副官朗利看着站在观测窗前,身姿挺拔如松的上将,忍不住笑着感叹了一句:“上将,殿下为您梳理精神海了吧?” 伊琉斯闻言,将视线从窗外流转的星云收回,转而移向自己的副官。 朗利被那眼神看得有点发怵,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没别的意思,您身上附着的精神力有点太强了……我们还好,要是换做普通军雌,可能现在已经跪下了。” 伊琉斯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指尖摩挲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朗利识趣地没再多问,偏过头对着尤恩格挤了挤眼。 星舰抵达K-9区域前线基地。 从舷窗望出去,眼前的景象与主星的繁华宁静截然不同。 巨大的军事堡垒像钢铁巨兽,匍匐在荒芜的星球表面,周围环绕着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 远处星空深处,不时有诡异的能量闪光爆发,那是帝国巡逻舰队与零星星兽交火的光影。 运输舰和机甲在空港频繁起降,嗡鸣声不绝于耳。 来往的军雌面色凝重,步履匆匆。 伊琉斯下了星舰,身影出现在基地主通道中。 他的出现在四周激起了层层涟漪。 “是兰斯洛特上将!” “上将来了!” 窃窃私语蔓延开来,那些原本写满疲惫和焦虑的脸上,瞬间注入了新的神采。 伊琉斯叛国的罪名被洗清、官复原职的消息早已通过军部内部渠道传达,但远不如亲眼见到本尊来得震撼。 这位战功赫赫的上将的到来,本身就是一剂最强的稳定剂。 他没有过多言语,穿过通道走向前线指挥部,偶尔对上行礼的士兵微微颔首。 无需任何动员,他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让摇摆的军心迅速安定下来。 早已接到消息的各级将领围拢过来。 “汇报情况。”伊琉斯站定在台前。 “是!星兽群数量远超预期,而且攻击性极强。先锋侦察队损失惨重。” “前线有频繁的摩擦,耗费了许多兵力,并且收效甚微。” “因为稳定剂供应问题,已经有多起小型精神力暴动事件发生,虽然暂时被压制,但士兵们的情绪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伊琉斯快速扫视面前的图纸,在上面点出几个位置。 “第一、第二舰队前压,吸引星兽注意力。” “后勤部,立刻启动所有备用能源。” “医疗队,将所有库存稳定剂集中分配,优先供给情绪最不稳定的小队。告诉他们,援军和新的补给已经在路上。” 原本有些慌乱的将领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领命而去。 一系列命令下达后,指挥室内暂时只剩下伊琉斯和几位高级将领。 他走到巨大的观测窗前,望着远处那片不断闪烁着红光的星域。 陨石带后方,隐约可见庞大狰狞的影子在蠕动聚集。 战争一触即发。 当夜,前线指挥部内灯火通明。 一条加急战报被送了进来。 最前方负责牵引星兽火力的一艘主力星舰,引擎核心突发故障,动力正在急速衰减! 舰内官兵尝试紧急维修未果,情况危急。 一旦星舰彻底失去动力,将成为漂浮在星兽群眼前的活靶子! 消息传来,指挥室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那艘星舰上承载着数百名精锐,更是当前战术布局的关键一环! 一时间,虫心惶惶。 伊琉斯从图纸前抬起头。 “立刻准备突击艇,我亲自过去。”他的声音冷冽,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上将,太危险了。”尤恩格拧着眉,“那边已经靠近星兽活跃区域边缘。” “正因如此,才更不能乱。” 伊琉斯已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指挥部由你暂代,维持原有指令,稳住阵脚。”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只留下一众将领面面相觑。 突击艇如同离弦之箭,冲破基地的能量屏障,扎入漆黑冰冷的宇宙,朝着出事星舰的坐标疾驰而去。 两舰交接。 伊琉斯和朗利刚刚通过对接舱门,踏上那艘主力星舰甲板,还未及了解具体情况—— 浓黑的烟雾从引擎部位滚滚冒出,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整个舱室。 星舰猛地一震,打着旋朝最近的一颗荒芜的小型星球坠去! 飞行员拼命拉操纵杆,试图控制住下坠的势头。 “抓紧!”伊琉斯厉声喝道。 星舰重重砸落在星球表面松软的砂石地上,滑行出长达数百米的深沟,才堪堪停住。 舱内弥漫电路烧毁的刺鼻气味。 “检查伤亡,汇报情况!”伊琉斯解开安全扣,第一时间下令。 下属迅速行动:“报告!无虫死亡,三虫轻伤!舰体引擎故障,通讯系统受到强烈干扰,无法与主舰队取得联系!” 伊琉斯的心沉了下去。 他快步走到舷窗边,抹开上面厚厚的灰尘。 窗外,是漫天红沙的荒芜世界。 视线所及之处,灰黄色的嶙峋怪石背后,沙丘之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无数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正从四面八方阴冷地盯视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黑压压的一片! 第65章 上将和副官一同失联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星兽,形态各异,大小不一,死死盯住了这艘突然闯入领地的不明金属造物,正缓缓围拢过来。 它们显然将星舰和里面的虫,当成了送上门的猎物。 所有虫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背靠背组成防御阵型。 伊琉斯拔出腰间的粒子光刃,蓝色光芒映亮了他毫无表情的侧脸。 “准备战斗。” 伊琉斯站在舱门处,迎面是卷着砂砾的干燥热风和星兽群发出的低沉咆哮。 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身影快得像一道撕裂昏暗环境的银色闪电,切入星兽群中最密集的区域。 手中光刃划出凌冽的蓝色弧线,每一次挥动都直指星兽最脆弱的关节或复眼。 粘稠的暗蓝色血液喷溅开来。 他侧身避开挥来的利爪,光刃顺势上挑,便将一只跃起的星兽从中剖开;回旋踢踹碎另一只的下颚,不等其倒地,光刃已然刺穿第三只的心脏。 亲卫们紧随其后,以他为核心组成绞杀阵型。 星球表面很快铺陈开一片星兽的残肢断臂。 剩余的星兽被这伙“猎物”凶悍的反击震慑,发出不甘的嘶吼,暂时退到了更远处的岩石阴影中,舔舐伤口,等待着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暂时休战。 伊琉斯甩落光刃上粘稠的血液,站姿依旧挺拔,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显示他刚才经历了怎样高强度的战斗。 他抬手,操作着手腕上的军用光脑,试图联系基地或救援部队。 屏幕却只显示着刺眼的红色警告:【信号中断,无法连接】。 这颗荒星的位置和强烈的磁场干扰,彻底将他们变成了孤岛。 就在他们迫降失联的同时,基地的高层们乱了阵脚。 “上将和朗利副官失踪”的消息在上层军雌间迅速蔓延,恐慌扰乱了刚刚才被伊琉斯稳定下来的军心。 兰斯洛特上将……失踪了?! 这个消息被火速传回了主星,继而被呈报到了代理皇室事务的维艾诺面前。 维艾诺正在批阅文件。 当下虫将加密信息屏呈到他面前时,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然而,当他看清那条简短的消息时,整个虫瞬间僵住,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 【紧急军情:K-9区域,上将及其副官朗利,于救援行动中遭遇意外,迫降于荒星,目前处于失联状态。】 【初步判断,生存概率极低。】 维艾诺的手指骤然收紧,差点将电子屏捏碎。 他反复地将那几行字看了好几遍。 ……失踪? 生存概率极低? 作为目前皇室所有事务的总代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联系一下那边。 可是他没管过军部的事情,没有那边虫的联系方式。 情急之下,他去找了还在看电视剧的虫帝。 “雄父,紧急军情!上将和副官在K-9区域失踪,我需要联系那边,您应该有高层的联系方式?” 躺在摇椅里悠闲看剧的虫帝被吓了一跳,茫然地眨了眨眼:“K-9?高层?联系方式?” “……好像以前军部给过一个加密通讯码,我忘了记哪儿了……可能在内务总管那里?或者你问问军部?” 维艾诺:“……”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雄父,您真的是虫帝吗? 维艾诺有点头痛。 心下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猛地想起谢嵩白离开前交给他的光脑。 他返回书房,打开了谢嵩白的光脑。 权限识别通过,界面亮起。 他快速在通讯录里找到了朗利的联系方式,将那串通讯码记下来。 他不敢直接联系伊琉斯。 五弟叮嘱过,绝不能让上将知道自己离开。 如果他直接联系上将,对面看到自己,联想起五弟,万一那边有信号,给五弟光脑打来通讯的时候发现是自己,那就麻烦了。 用自己光脑联系朗利,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优选。 他为自己找了个看上去比较正经的理由。 申请发出,朗利那边并未设置验证,下一刻就显示添加成功。 维艾诺立刻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 【朗利副官。听闻你们遭遇意外,万分担忧。你们现在是否平安?情况如何?请速回信!】 信息状态显示发送成功。 可维艾诺等了许久,那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 飞往国外的航班缓缓下降。 谢嵩白坐在舷窗边,看着逐渐放大的陆地,思绪却有些飘远。 一周时间,房产出售的手续已经办妥,钱款也汇入了指定账户,这个世界的事情都已了结。 【宿主,】0517忽然出声,咬字听起来比平时急促了些,【这边的事情如果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最好尽快返回。】 谢嵩白一怔。 0517从未催促过他。 系统的态度一向是“宿主您随意”,此刻突然主动提出尽快回去……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航班显示屏上的预计抵达时间——还有十分钟落地。 【知道了。】他在脑海中回应,【等我落地,留下入境记录。】 他需要确保在这个世界的行踪有一个明确的终点,以免任何可能的后续调查牵扯出超自然力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飞机平稳降落。 舱门打开,谢嵩白随着人流快步走下舷梯。 踏上异国的土地,办理好入境,他立刻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在脑中唤出系统:【0517,可以回去了。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0517快速答道:【宿主,上将那边出事了,具体情况我同步传给你。】 【现在,我先把你搞回去。】 第66章 把他借我用一下 谢嵩白的身影再次凝聚在虫族世界主星的府邸卧室中。 落地窗外依旧是熟悉的景色。 没有片刻停顿,他立刻在脑海中呼唤:【0517。】 【伊琉斯那边情况如何?他现在在哪?】 【伊琉斯·兰斯洛特及其所属近百名军雌,目前被困于K-9战区外围的荒星。情况……不太妙,宿主。他们被大量星兽包围了。】 谢嵩白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节。 【从军部立刻调派星舰过去救援,可行性多大?】 【呃,这个……】0517卡顿了一下。 【恐怕不太行。】 【原因有三:第一,帝国目前最先进、火力最猛的主力星舰几乎全都集中在K-9正面战场,被星兽主力牢牢牵制,根本抽不开身。】 【第二,被困虫数接近一百,需要中型以上的救援舰才能一次性搭载,这种规模的星舰调动很难瞒过星兽,也容易成为新目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通往荒星的空间区域目前极其不稳定,充满了乱流和小型陨石群,如果派遣多艘小型突击舰分散前往,很容易被冲散,伤亡风险极高。】 谢嵩白沉默地听着。 他快速消化着这些信息,排除掉不切实际的选项。 【他们迫降的那艘星舰,具体是哪里出的问题?】 【主引擎过载崩溃,连带引发了部分能源线路熔断。】0517迅速汇报,【星舰其他主体结构完好,防御系统和部分武器理论上仍可启动,如果能修复引擎,是他们脱困的最佳方式。】 【也就是说,只要修好引擎,那艘星舰就能飞起来,脱离险境?】谢嵩白确认道。 【理论上是这样。】0517肯定道。 【但问题是,被困的军雌中虽然有维修兵,但他们擅长的是按照手册进行常规维护和更换零件。对于这种需要精准判断故障源的问题……缺乏足够的经验和专业知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他们现在连‘米’可能都不够。】 谢嵩白闻言,神色却是松了些许。 他没有再追问细节。 “明白了。” 说完这三个字,他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宿主?】0517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点懵,【你要去哪?】 谢嵩白没有回答,身影消失在门外的走廊阴影中。 —— 霍克家族的别墅深处,一间装饰奢华的偏厅内。 斐代尔沉默地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低垂着头,雾蓝的发丝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他背后的衣物被粗暴地撕开,一双线条优美、却带着几道旧伤痕的骨翼展开,微微颤抖着。 巴泽尔·霍克站在他面前,手中把玩着那柄在拍卖会上拍得的骨翼剪。 精钢打造的边缘闪着森然的寒光。 “啧,这副样子,真是碍眼。”巴泽尔用剪刀冰凉的尖端挑起斐代尔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露出那双死寂的灰蓝色眼眸。 “摆出这副宁死不屈的表情给谁看?嗯?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在军部有点用处的雌虫?” 他俯下身,声音压低:“别忘了,你现在只是我们霍克家的一条狗,一个玩意儿。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听说剪掉这玩意,就不会整天想着飞了,正好,安分守己地当个暖床的废物。” 骨翼剪抵近了骨翼最脆弱的根部连接处。 冰冷沿着根部传到中枢神经。 斐代尔猛地闭上眼,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骨翼被剪,不仅仅是身体受到无法逆转的重创,更意味着他作为军雌的最后一点尊严和价值都将被彻底剥夺。 在抑制环的束缚下,他甚至无法调动精神力来减缓痛苦或加速愈合,只能一点一点感受着这一切发生。 他想过自己也许会死。 那些预想的结局大多定格在炮火纷飞的战场,或是因过度劳累猝死在军部的办公桌前。 他可以接受战死沙场,那是一名军雌最荣耀的归宿。 但他从未想过…… 最终等待他的,会是如此不堪的结局。 像一件坏掉的玩具,被自己名义上的雄主亲手拆毁在这冰冷的囚笼里。 就在他紧闭双眼,准备迎接痛苦降临的下一刻—— “砰——!” 一声巨响! 木门被从外面踹开! 巨大的冲击力让门板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震耳的回响。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外走廊的光快步走入。 巴泽尔举着骨翼剪的手僵在半空。 好事被打断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他猛地扭头就要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 骂声戛然而止。 当他迎着光看清来虫的面容时,整个虫霎时间被冰封,脸上的怒容迅速被惊骇取代。 “殿……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谢嵩白先是扫过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斐代尔。随即,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巴泽尔身上。 “巴泽尔·霍克,”谢嵩白眯起眼,语气不咸不淡。 “之前在酒店,你骚扰我的雌君的事,我好像还没跟你追究。” 巴泽尔的呼吸被卡在气管,脸憋得有些发红。 他发出了一个短促粗嘎的“啊”声,彻底傻了。 五皇子殿下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这种场合,突然跑来翻旧账? 谢嵩白没给他思考的时间,抬手指了指地上的斐代尔:“把他借我用一下。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巴泽尔:“……啊?” 他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这句话的信息量。 借什么东西? ……借斐代尔用一下? 殿下这是什么癖好? 居然看上这个已经被他玩得快废掉的雌虫? 还是说殿下寂寞过头……不对,以他的身份,随便勾勾手就有大量雌虫上赶着过来啊? 不过,无论原因如何,这个交易对他而言简直天上掉馅饼! 用一个早就腻味的玩物换取五皇子殿下对旧怨的既往不咎,简直是这个贱雌天大的荣幸! “当、当然可以!殿下您喜欢是他的福气!”巴泽尔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忙不迭地应承。 第67章 这是去送死 谢嵩白根本没理会他精彩纷呈的表情,直接下令:“给他解开抑制环。” 巴泽尔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地阻止:“殿下,这……他现在精神不稳定,解开抑制环万一冲撞了您……” 谢嵩白没说话。侧过头睨了他一眼。 巴泽尔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不敢再有任何异议,连忙解开了斐代尔颈间那个亮着红光的抑制环。 “咔哒”一声轻响,束缚解除。 谢嵩白这才将目光转向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斐代尔,朝他勾了勾手指,言简意赅:“和我走。” 斐代尔怔怔地抬头,仰视着逆光而立的雄虫。 逆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墨色长发未束,几缕垂落至肩线。 他并未驻足,简单的示意之后便已移步,衣袂在转身时划开一道利落的弧线。 斐代尔撑起发麻的双腿,踉跄起身。 他无暇顾及衣衫的狼藉,也自动滤去了身后巴泽尔那压抑着的低咒,迈开脚步,跟上了那道即将融入廊下光晕中的身影。 —— 飞行器平稳地升空,驶入主星繁忙的航道。 谢嵩白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件折叠整齐的衬衫,看也没看就向后丢去,准确地落入了斐代尔怀中。 “先换上。” 斐代尔下意识地接住,入手是质地柔软却挺括的昂贵面料。 他认得这个牌子,是只有顶级雄虫才会光顾的高定店铺。 他捧着衣服,有些失神地看着前排雄虫冷峻的侧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料。 他不确定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因此僵持着不敢动作。 谢嵩白没有回头,手指在操控面板上设定好自动驾驶路线,声音依旧平稳无波::“换上衣服再说别的。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不是商量,是陈述。 斐代尔闻言,紧绷的心弦松动了一丝。 只要是有条件的交换,就好过无缘无故的恩赐。 他低声道了句“是,殿下”,换上了这件明显属于另一个雌虫尺寸的衬衫,尽量不发出太大动静 衣料接触皮肤的瞬间带来微凉触感,柔软亲肤。 他系好最后一颗纽扣,将领子抚平。 他有些恍惚。 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穿过这样完整干净的衣服了。 在霍克家族,他更像是披着破布的牲畜。 前排,谢嵩白听到后面窸窣的换衣声停止,才缓缓侧过身,目光落在斐代尔身上。 那件他原本买给伊琉斯的衬衫穿在斐代尔身上略有些宽松,却依旧难掩其下属于军雌的挺拔骨架。 “伊琉斯在K-9战区外围失联了。”谢嵩白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他们乘坐的主力星舰引擎过载崩溃,迫降在一颗荒星上,目前被星兽包围。” 斐代尔整个虫的动作猛地一滞,灰蓝瞳孔骤然收缩。 伊琉斯……失联?被困荒星? 没等他消化这个惊消息,谢嵩白继续道:“根据最后传回的信息,星舰只是引擎核心出了问题,其他系统应该完好。大规模派遣救援舰队过去可行性太低,目标太大,而且那片空域有乱流和陨石带。” 他顿了顿,直视着斐代尔。 “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去一趟K-9。把那艘星舰修好,带他们回来。” 他记得伊琉斯曾经偶尔提起过,斐代尔在进入霍克家族之前,对于星舰造诣极深,甚至远超许多专业工程师。 去……前线? 重新踏上战舰? 重新接触那些操作台? 重新……发挥他的作用和价值? 斐代尔的胸口猛地剧烈起伏起来。灰蓝色的眼眸中,死寂的冰层轰然裂开。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的声音。 谢嵩白看着他瞬间的失态和眼中几乎要灼烧起来的光,心下了然—— 稳了。 他没有再说话,留给斐代尔足够的时间平复汹涌的情绪,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景象。 飞行器很快抵达了戒备森严的军部大楼。 舱门滑开,谢嵩白率先走下。 门口值班的军雌一眼认出他,立刻挺直背脊,抬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五皇子殿下日安!” 谢嵩白微微颔首。 “我需要立刻见阿瑞斯元帅。” 军部最高统帅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令虫窒息。 五皇子殿下亲自前来,并要求调用特殊权限前往正爆发激烈战事的K-9区域的消息,在高层内部激起了轩然大波。 谢嵩白带着斐代尔离开后不到十分钟,阿瑞斯元帅的办公室门就被接连敲响。 好几位高级将领先后闯入。 “元帅!您怎么能同意殿下亲自前往K-9?那里太危险了!” “是啊!那可是SS级雄虫!帝国瑰宝!万一出了半点差池,我们如何向皇室、向全体国民交代?” “雄虫理应被保护在安全的大后方,更何况是尊贵的皇子殿下!前线刀剑无眼,星兽更不会认得他的身份!” “请您立刻收回成命!我们可以立刻派遣最精锐的特种小队前往救援,绝不能由殿下亲身涉险!” 面对部下们七嘴八舌的劝阻,阿瑞斯元帅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但…… “殿下做出的决定,”元帅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你们觉得,会因为我的不同意而改变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眼前这些忧心忡忡的部下,缓缓道:“更何况,你们没注意到殿下身后跟着的是谁吗?” 几位将领一愣,面面相觑。 他们刚才的注意力全在五皇子身上,确实没太留意他身后那个低眉顺眼的雌虫。 “是斐代尔·霍林。”阿瑞斯元帅吐出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 “那个曾经创下无数纪录,被誉为百年难遇的星舰动力系统天才。” 办公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殿下带着他一起去……” “或许……兰斯洛特上将和他被困的部下,真的能有一线生机。” 这是赌博。 一场押上了帝国未来和一位皇子性命的豪赌。 但他别无选择。 —— 另一边,K-9区域,荒星。 星舰歪斜地陷在沙石之中,周围散落着激烈战斗后的痕迹——焦黑的星兽尸体、爆炸留下的坑洞、以及凝固的暗色血迹。 经过又一轮星兽的疯狂冲击,幸存下来的军雌们个个带伤,疲惫不堪地靠在星舰或岩石背后喘息。 能量武器因过度使用而发烫,弹药几乎耗尽。 所有的通讯设备依旧无法与基地取得联系,急救用的水和食物补给也彻底告罄。 绝望笼罩在每个虫的心头。 伤口在恶化,体力在流失,周围黑暗中,那些嗜血的红眼依旧在虎视眈眈。 留在这里,只剩下了死亡这唯一的结局。 寂静持续了许久。 久到副官朗利以为身旁的上将是因为过度疲惫而短暂小憩时,伊琉斯略带沙哑的声音才低低响起,打破了沉默。 “我独自返回基地求援。你们固守待援,再坚持一段时间。” 话音未落,朗利猛地抬起头,想也不想就脱口打断:“上将,您打算怎么回去?” 伊琉斯坐直身体,抬手指了指自己背后那对收敛着的骨翼。 S级雌虫的骨翼强度远超普通飞行器,足以支撑他进行长距离的星际飞行。 “不行!”朗利的眉头死死锁紧,声音因急切而拔高。 “先不说从这里到基地要穿越的空间乱流和密集陨石带有多危险!光是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星兽群就不可能让您轻易突破!这太冒险了!简直是……” 他硬生生把“送死”两个字咽了回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伊琉斯的神色平静得近乎漠然,视线扫过周围每一张疲惫受伤的脸。 “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可是……” 朗利还想争辩,周围的军雌们也纷纷挣扎着开口。 “上将,再等等吧,也许基地很快就能侦测到我们的信号了。” “是啊上将,太危险了!您不能独自去!” 那个“万一”,指的是“万中无一”的渺茫希望,伊琉斯心里比谁都明白。 基地若能发现他们,早该发现了。 他看着部下们眼中残存的光,那是不愿他就此赴死的担忧,也是对自己命运的最后一丝挣扎。 劝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所有虫都明白,这或许是唯一可能的路,但代价可能是失去他们的指挥官。 伊琉斯最终没有再坚持立刻动身。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重新靠回冰冷的舰壁,仰起头,望向荒星上空那片永远笼罩着灰霾的天空。 第68章 是真的,不是幻觉 星舰穿透K-9基地外围的能量屏障,降落在指定泊位。 舱门开启,外面是比主星凛冽数倍的干燥空气。 最先迎上来的是留守基地的尤恩格。 他接到主星军部传来的讯息后,便一直心神不宁地等在这里。 尤恩格快步上前,抬手行礼。 他实在想不通,一位尊贵的SS级雄虫,为何要亲身涉足这等险地。 是,殿下在芙洛拉星的综艺表现确实惊艳,与上将的配合也堪称天衣无缝。 但真正的战争前线,是绞肉机。 殿下或许强大,但雄虫的身份本身就意味着他们是被保护的对象。 他的到来,非但可能帮不上忙,反而会让前线本就紧张的兵力不得不分心保护他。 更何况,万一殿下在这里受了伤,或者……尤恩格几乎不敢想象那后果。 整个军部都要遭殃。 从批准此行的元帅,到他们这些“未能保护好殿下”的前线军官,甚至可能牵连到无数无辜的军雌。 谢嵩白没有解释,直接绕过了僵在原地的尤恩格,朝着旁边一位负责接引的军雌颔首。 那军雌被殿下看得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殿下,这边请!突击舰已经准备就绪!” 谢嵩白跟了上去。 斐代尔沉默地紧随其后,自始至终低垂着眼眸。 通往泊位的通道很长,金属墙壁反射着冰冷的灯光。 谢嵩白一路无话。 他无暇他顾,所有心神全部系在身处荒星的伊琉斯那里。 斐代尔跟在他身后,透过玻璃望向外面那片被战火熏染的星空。 恍如隔世。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重返战场的一天。 以这样荒谬的方式。 冰冷的玻璃倒映出他苍白却依稀能看出昔日轮廓的侧脸,以及窗外那些庞大战舰冰冷而熟悉的线条。 如果能借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最终战死在这片他曾向往也曾失去的星空…… 比起死在巴泽尔·霍克的折磨下,或是在某个阴暗角落无声无息地腐烂,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斐代尔收回了视线。 —— 荒星之上,死寂笼罩。 第三轮星兽的疯狂进攻刚刚被打退,留下的是更加惨烈的景象。 焦黑的土地上新添了数具庞大的星兽尸体,腥臭的血液浸透了沙石。 残存的军雌们状态更差,几乎个个带伤。 伤势严重的已经无法依靠自己站立,只能靠在同伴身边,靠着医疗喷雾勉强止血。 伊琉斯沉默地扫视着这一切。 不能再等了。 这么多天过去,基地那边毫无动静,没有任何救援信号回应他们的求救。 他们彻底成了孤岛。 之前跟随而来的维修兵无法解决引擎的核心故障。 他必须回到基地,找到一支真正具备修复能力的专业队伍,才能救下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部下。 再拖延下去,他自己的体力也会被不断的小规模战斗和恶劣环境消耗殆尽。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正在给自己手臂伤口按压止血的朗利身上。 “朗利。”伊琉斯的声音因缺水而沙哑。 “一天时间。如果我没能回来……你负责组织下一次突围求援。” 朗利的呼吸猛地一滞,按压伤口的手指下意识用力,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比不上心头骤然涌上的冰冷。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的上将。 伊琉斯已经站起了身。 军装已被沾染的尘土和暗沉的血迹浸得雾蒙蒙,他全然不在意,只是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 朗利的嘴巴张了张,却被自己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听懂了。 上将这句话,不是在布置任务。 这是在交代遗言。 是在明确地告诉他——若我此去不回,便是战死。 届时,由你接替指挥,继续寻找生路。 就在伊琉斯站直身体的同时—— “天上!!” 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军雌喊了一声。 所有还能动弹的虫,包括伊琉斯和朗利,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那片天幕之上,一道亮色轨迹正撕开云层,如同坠落的流星,朝着他们所在疾速迫近! 那不是星兽!也不是自然的陨石! 那分明是……舰艇突破大气层时摩擦产生的光轨! 伊琉斯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穿透扬起的沙尘,死死锁在那艘缓缓降落的突击舰舱门上。 引擎的轰鸣声逐渐熄弱,舱门嘶一声向旁滑开,一道逆着光的身影快步走出。 那一瞬间,周遭的一切全都模糊褪色,恍如隔世梦境。 就在片刻之前,他脑中盘旋的还是最坏的打算。 他想过,若自己最终葬身于这片冰冷混乱的太空,他的雄主得知消息后会作何反应。 是会为他悲伤,痛苦,还是会在漫长岁月的冲刷下,逐渐将他遗忘? 他甚至偏执地想,如果注定要死,那他宁愿选择死在这片广袤的宇宙深处。 被星兽撕碎,被能量乱流吞噬,尸骨无存。 这样,军部的战报上只会写下“伊琉斯·兰斯洛特上将失踪”,而不是“确认死亡”。 “失踪”意味着存在一丝渺茫的、永无止境的念想,意味着不必将血淋淋的终结赤裸裸摊开在他的雄虫面前。 这样,或许就能将那份可能到来的悲伤无限期推迟。就能让殿下永远记得他。 记得一个可能还在某处活着、只是未能归来的雌君。 所有设想,都在怀中猝不及防地撞入一份真实重量的瞬间,彻底碎成齑粉。 他怔怔地侧过眸,视线从对方肩头滑过,落在那几缕垂落于耳畔、随着动作晃动的墨色发梢上。 是真的……不是幻觉。 第69章 确实危险 谢嵩白早在舰内,就透过舷窗看到伊琉斯展开了骨翼。 那幅画面传达的意图太过明显——他的雌君,正准备独自一虫,奔赴一条必死的求援之路。 此刻,真切地拥抱住这具温热的身体,感受到对方瞬间的僵硬,那份后怕如同冰锥,狠狠刺入谢嵩白的四肢百骸。 他将头埋进伊琉斯的颈窝,呼吸粗重急促,贪婪地汲取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 混合着血腥与硝烟的味道,此刻却成了安抚他惊魂未定的唯一良药。 伊琉斯被这过于用力的拥抱勒得呼吸有些困难,胸腔传来痛感,但他没有挣扎。 身体僵硬了许久,才终于找回了控制。他极其缓慢地抬起手臂,轻轻环住了雄虫的腰背。 “殿下,”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您怎么……” 谢嵩白没有抬头,依旧将脸埋在他的颈侧,只是抬手指了指身后方向——那里,斐代尔已经下了突击舰,正快速检查着星舰破损的引擎部位。 “我把斐代尔带来了。”谢嵩白的声音闷闷地从他颈间传来,“他应该能修好这艘星舰。” 伊琉斯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两下,喉间堵着千言万语。 可此刻,连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困难。 谢嵩白拉开了二虫之间的距离,直视着那双翠绿的眼眸。 半晌,他叹了口气,抬起手,用袖口内侧,细细擦去伊琉斯下颌处已经半干涸的暗色血迹。 他明白。 伊琉斯是帝国的上将,是这群被困军雌的最高指挥官,是这里唯一的S级强者。 他的肩上扛着近百条性命。 在彻底失联、援军无望的绝境下,冒险突围,试图带回一线生机——这是最残酷,却也是唯一符合逻辑的选择。 用最小的牺牲,去换取大多数部下存活的希望。 这件事,必须由他去做。也只能由他去做。 谢嵩白理解这份沉重,理解这份抉择背后的无奈与决绝。 可是—— 理解,并不意味着能够平静接受。 只要一想到如果他再来晚一步,如果他没能及时带回斐代尔,如果他没能说服阿瑞斯元帅…… 此刻怀中的这具温热身体,可能就已经化作宇宙中冰冷的尘埃,永远消失在那片危险的乱流里。 几乎要将他心脏撕裂的后怕便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另一边,不远处。 斐代尔的手指在布满复杂线路和管道的引擎内部快速移动、检测。 片刻后,他直起身,抹了把额角的汗,走向一脸焦灼的朗利。 “找到症结了。一个小时,应该能让它重新动起来。”斐代尔估量着时间。 “不过,需要维修队配合。” 朗利瞬间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凉气。 困扰了他们这么久、让所有维修兵束手无策的致命故障,就这么被精准定位了? 这就是顶尖专家和普通工兵之间的天堑吗? 震惊归震惊,他立刻反应过来下达命令:“所有还能动的维修员,全部听斐代尔指挥!” 维修小组立刻起身,围绕着斐代尔忙碌起来。 一时间,工具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伊琉斯闻言,神色松下不少。 能修好星舰,意味着所有虫都有了生还的可能,而不必再去做最残酷的抉择。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身旁的谢嵩白身上,周围那些关于“殿下亲自前来”的低声议论也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忧虑后知后觉席卷过来。 “殿下,”伊琉斯转向谢嵩白,“派遣可靠的虫将斐代尔送来即可。这里太危险了,万一……”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紧蹙的眉头和眼中的不赞同已经说明了一切。 雄虫,尤其是身份如此尊贵的雄虫,不应该出现在前线战场。 谢嵩白安静地听他说完,然后,非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嗯,”他表示完全赞同,“确实危险。” 他的目光落在伊琉斯沾着血污和尘土的军装上,声音低了下去。 “我差点就要失去我的雌君了。” 伊琉斯:“……” “嗷吼——!!!” 几乎是同时,凄厉凶暴的星兽咆哮声伴随着黑压压的兽潮,再次从荒芜的地平线上汹涌扑来! 第四波进攻! 而且听声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 朗利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他仓皇四顾——身边还能勉强站立、有一战之力的军雌,满打满算不足三十名。 个个伤痕累累,体力早已透支到了极限。 而斐代尔那边的维修工作,才刚刚开始。 谢嵩白迅速扫过那些挣扎着想要拿起武器、却连站立都摇摇晃晃的伤兵,又看向不远处听到兽吼、面露急色想要过来支援的斐代尔和维修队。 谢嵩白朝他们摇了摇头,做了一个明确的手势——继续维修,不要过来。 他的视线转而落在身旁的伊琉斯身上。 伊琉斯已然敛去了所有情绪,只剩战意。 他背后的骨翼完全展开,在灰暗的天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蓄势待发。 谢嵩白心念微动。 下一刻,墨色翼翅自他背后豁然展开。 他轻震双翼,身形升腾至半空。 他看向地面上的伊琉斯,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雌君,我来负责控制。” “你专心收割。” 言罢,精神力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精准地笼罩向奔腾而来的星兽群。 冲在最前方的几头星兽一滞,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冲锋的势头骤然减缓,发出困惑而暴躁的嘶吼。 它们的动作开始变得迟滞、不协调,如同陷入看不见的泥沼。 就是现在! 伊琉斯的身影瞬间激射而出! 骨翼边缘划出尖锐的破空声,速度快到极致,几乎看不清动作。 “噗嗤!” 利刃撕裂甲壳和血肉的声音响起。 一头挣扎着想摆脱精神力束缚的巨型星兽,头颅与身体的连接处瞬间被整个切开!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漫天沙尘。 伊琉斯没有丝毫停顿,骨翼一振,身形诡异折返,避开另一头星兽胡乱挥出的利爪,利刃在霎时刺入其眼部神经丛,猛地一绞! “嗷——!”惨叫戛然而止。 半空中,谢嵩白身后翼翅扇动,维持着平衡。他的眉头微蹙,全力维持着精神力的输出。 同时干扰控制如此多数量的星兽,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 第70章 就说我牺牲了吧 两道身影,一在空中,一在地面,配合得天衣无缝。 谢嵩白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让某头星兽的动作产生致命的凝滞或偏差,为伊琉斯创造出绝佳的击杀机会。 第四波星兽的进攻,来得凶猛,退得也仓皇。 它们意识到这片区域出现了更具威胁的存在,最终在几声不甘的咆哮后,迅速消失在荒芜的地平线之外。 几乎在同一时间,星舰引擎方向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 紧接着是维修兵们压抑不住的欢呼! 斐代尔直起了身,将手中最后一件工具轻轻放回工具箱。 他额发被汗水浸湿,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却亮得惊虫。 “修好了。” 斐代尔看着那些军雌围拢过来,看着那一张张写满感激和兴奋的脸,唇角动了一下,随即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引擎修好了,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价值被榨取完毕。 他默默退至一旁,背对着欢呼的众虫,靠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不再言语。 刚才那个创造奇迹的星舰天才就好像只是幻影,此刻,又变回了那个沉默绝望的囚徒。 伊琉斯最先察觉到好友周身散发出的死寂。 他挥手让朗利去安排登舰和撤离事宜,自己则走了过去,与斐代尔并肩靠在粗糙的岩石上。 沉默了片刻。 斐代尔的目光遥遥望向星兽撤退的方向,声音飘忽得好似随时会散在风里:“伊琉斯。” “回去撰写战报的时候……就说我牺牲了吧。” 伊琉斯的眉头皱起,他侧过头,看向好友异常平静的侧脸。 斐代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呢? 回到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牢笼? 回到巴泽尔·霍克身边? 那个雄虫绝不会因为他在前线立了功就放过他,只会变本加厉地用更残忍的手段折磨他、羞辱他。 相比起来,留在这里,迎接一场利落干脆的死亡,反倒更像是仁慈的解脱。 伊琉斯想开口,声音却阻在喉间。 他了解霍克家族的做派,也了解斐代尔此刻的绝望从何而来。 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谢嵩白走了过来。 他自然地拉住伊琉斯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目光落在斐代尔身上。 “斐代尔·霍林。”谢嵩白开了口,声音依旧温润清冽,听不出情绪。 “你于危难之际修复星舰,挽救了帝国近百名精锐军雌,立下大功。皇室可以特此允诺,满足你一个要求。” 他微微停顿,语气变得更深了些,意有所指:“例如——基于你对帝国做出的卓越贡献,皇室可以介入并重新裁定某些不合理的……关系绑定。” “或许,军械研发部会很需要你这样的天才。” 这番话骤然劈开了斐代尔眼中沉寂的死水! 他霎时抬起眼眸,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的雄虫。 逆着荒星微弱的光线,墨色的发丝垂落,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唯有一双墨玉般的眼眸深不见底。 他的眼眶控制不住地泛红,鼻尖涌上强烈的酸涩。 他想说什么,嘴唇颤抖着,可喉咙哽得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谢嵩白没有再多说,轻轻捏了捏伊琉斯的手,递给他一个“交给你了”的眼神,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斐代尔怔怔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走向远处,去查看星舰的最终准备情况。 第一次见到这位殿下,是在芙洛拉星的森林里。 那时的他,留下足以搅乱他全部思绪的话语,转身离开。 这一次,又是这样。 在他准备拥抱死亡的时候,给了他从未敢设想的希望。 并且,体贴地考虑到有雄虫在场可能会让他不自在,便主动离开,让他能与伊琉斯独自消化这转机。 他尊重伊琉斯,也兼顾了自己的感受。 良久,斐代尔剧烈起伏的肩背才渐渐平息。 他抬起头,眼眶周围的绯色未完全褪去。 语句从干涩的喉咙中艰难挤出:“殿下他……为何……” 伊琉斯看着好友这副模样,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他的目光越过斐代尔,望向自己的雄主,声音放得很轻: “殿下之前在芙洛拉星时,就问起过你。” 斐代尔猛地转头看向好友,脸上满是愕然。 伊琉斯的笑意更深了些:“我猜……或许从那时起,殿下就已经在考虑,该如何将你从那片泥沼中拉出来了。” 只是当时的他,还未完全参透雄虫看似随意的询问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谢嵩白走到星舰舷梯旁,伸手触摸舱门。 【宿主,】0517冒出来,调侃了一句:【你老婆好像猜到你这趟行动的用意了噢~】 谢嵩白歪了歪头,表情没什么变化,在意识里理所当然地回应: 【很正常。我老婆那么聪明。】 0517:【……】 它真就不长记性。好端端说什么话? 这嘴,该打。 谢嵩白望着不远处岩石后正在交谈的两道身影,眉眼弯起。 伊琉斯猜到了。 确实,他本可以有更合规的选择。 将荒星的坐标提供给军部,自然会有专业的救援团队前来。 他完全不必闯入巴泽尔的别墅带走斐代尔,更不必亲自将虫带到前线。 但他想起了在芙洛拉星的树屋里,伊琉斯提及这位好友时,神色中一闪而过的低落和惋惜。 也想起了伊琉斯的描述中,“斐代尔”这个名字后面,紧跟着的“星舰天才”的评价。 系统性的救援固然稳妥,但层层审批、协调军方与皇室关系、组织专业救援队伍……这中间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伊琉斯他们等不起。 既然如此,不如选择最直接、最高效的方式——亲自带着最能解决问题的虫,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顺便……彻底斩断那条束缚着天才的腐朽锁链。 思绪收回,谢嵩白看着迎面走来的伊琉斯和斐代尔。 伊琉斯的神色依旧平静。而他身旁的斐代尔,虽然依旧沉默,背脊却不再佝偻。 谢嵩白的唇角扬起一抹温润的浅笑,朝着他的雌君伸出手。 “可以回去了,上将。” 第71章 真是绝配 星舰缓缓降落在K-9基地的主泊位。 舱门尚未完全开启,外面就已经被闻讯赶来的大批军雌围得水泄不通。 伊琉斯身影率先出现在舱门口,欢呼声瞬间爆发! “上将!是上将!” “太好了!您平安回来了!” “兄弟们呢?都还好吗?” “我就知道上将一定能带他们回来!” 军雌们涌上前,想确认自家指挥官和战友们的安危。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谢嵩白紧随伊琉斯之后,步下舷梯。 下一刻,所有的欢呼和喧闹瞬间凝固。 围拢的军雌们脸上的笑容僵住。 “雄……雄虫?” “五皇子殿下?他怎么会在这里?” “天啊……前线基地……这……” 窃窃私语声响起。 雄虫,尤其是尊贵的皇子殿下,出现在如此危险的前线基地,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随之而来的惶恐涌来——殿下若是在此地有丝毫损伤,整个K-9基地恐怕都要承受难以想象的怒火. 谢嵩白对周遭无数道惊骇目光视若无睹。 他神色平淡,跟在伊琉斯身侧走进了基地内部。 进入基地之后,光脑的信号恢复。 朗利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觉到自己的光脑震动了一下。 他疑惑地点开,眨了眨眼,又狠狠眨了眨眼。 维艾诺·埃兰蒂尔? 一向专注于政务的二皇子殿下,怎么会突然给他这个前线副官发消息? 还是在这种时候? 消息内容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问他们情况如何? 二皇子殿下居然会亲自他们一群前线军雌的安危?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朗利压下心中的讶异,不敢怠慢,立刻编辑了一条极其官方的信息发了过去: 「回禀二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亲临荒星,并携星舰工程师斐代尔成功修复故障星舰。伊琉斯上将及全体被困官兵已安全返回K-9基地。无重大伤亡。」 主星,皇宫内。 维艾诺在光脑震动的瞬间就迫不及待地按亮屏幕。 看到是朗利的消息,他整个虫精神一振,立刻点开。 半分钟后,维艾诺沉默了。 他拿着光脑,维持着那个准备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合着五弟那天神秘兮兮地说要“去处理点私事”,还把光脑塞给自己保管,叮嘱“别让伊琉斯知道”…… 所谓的“私事”,就是瞒着他们,偷偷摸摸跑去K-9战区前线找自家雌君? 这算什么? 维艾诺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在跳。 他已经能料到,如果五弟在前线出半点意外的消息传回主星,虫帝震怒之下,自己将会面临怎样悲惨的境地。 合着他就是背锅的那个?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嗯……感觉好像变得圆圆的,红红的。 维艾诺仔细看了好几遍朗利发来的消息,犹豫者再次敲下一行字,发送了过去: 「朗利副官,此次行动凶险,你……没有受伤吧?」 发送完毕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妥。 这般直接询问一个雌虫副官的情况,逾越了他一贯保持的、合乎礼节的关心范围。 但他很快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朗利是伊琉斯的得力副官,关心他的状态,就是关心前线指挥体系的完整性,合情合理。 另一边,朗利的光脑再次震动。 他点开一看,又是二皇子殿下。 「回禀殿下,属下并未受伤,感谢殿下关怀。」 回复依旧是一板一眼,滴水不漏。 维艾诺看着这比说明书还标准的回复,感觉胸口有点闷。 他不甘心,又斟酌着发去一条:「那就好。此次多亏你们应对得当。基地那边一切还顺利吗?是否有其他需要协调之处?」 朗利看着这条消息,更加疑惑了。 二皇子殿下今天怎么如此事无巨细? 他老实回复:「一切顺利,暂无需要,殿下费心。」 那边,伊琉斯刚和基地指挥官简单交代完情况,一回头,就见自己的副官低着头,对着光脑屏幕一脸严肃地敲字,眉头还微微皱着,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怎么了?”伊琉斯随口问了一句,“是军部有什么新指令?” 朗利抬头,认真道:“不是指令,上将。是二皇子殿下……他似乎很关心我们这次的情况,一直在询问细节。” 他说着,将光脑的聊天界面转向伊琉斯。 恰好谢嵩白也走了过来,闻言好奇地凑近瞥了一眼。 屏幕上,维艾诺没话找话式的关心,和朗利下方那堪比官方新闻稿的回复形成了鲜明对比。 谢嵩白抬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压下唇角扬起的弧度。 好家伙。 他这位古板二哥,和朗利这耿直又迟钝的性格…… 真是绝配。 伊琉斯看着那对话,也是微微一愣。 随即,他明白了什么,目光若有所思地在自家副官全然不解风情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 夜晚,K-9基地的宿舍内,终于只剩下两虫。 久违地将伊琉斯拥入怀中,感受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和心跳,谢嵩白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懈下来。 他轻轻抵着伊琉斯的额头,指尖缠绕着一缕银色的发丝。 【0517,之前提到的前线大规模精神力暴动,具体发生在原世界线的什么时候?】 【两天后的下午,诱发原因是长时间高强度作战叠加霍克家族劣质稳定剂的隐性副作用爆发,波及范围极广,伤亡惨重。】0517回复得很快。 谢嵩白捻了捻指尖。 两天后…… 时间太紧了。 主星的新型稳定剂研发还未完成,无论如何也赶不及在两天内量产并送达前线。 而军部目前库存以及正在使用的,几乎都是霍克家族提供的稳定剂。 那种稳定剂质量不好,根本不足以安抚暴动的军雌。 或许……只剩下那个最原始的办法了。 环抱伊琉斯的手臂收紧了些。 伊琉斯敏锐地察觉到了雄虫情绪上的变化和突然加重的力道。 他抬起眼,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谢嵩白。 谢嵩白对上他的视线。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开了口。 “雌君,”他斟酌着用词,“你觉得……目前前线军雌们的精神海状态,普遍怎么样?” 伊琉斯闻言,神色严肃了些许。 他微微撑起身子,侧躺着面对谢嵩白,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不太好。长期处于战争高压环境下,加上稳定剂的作用不明显……大部分军雌的精神海都处于临界状态。” 作为指挥官,他比谁都清楚部下们正在承受着什么。 谢嵩白安静听着,指腹摩挲着伊琉斯后颈的皮肤。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 第72章 他还能说什么呢? 次日,谢嵩白坚持让伊琉斯带他前往了K-9主战场最前沿的防御区。 一踏入阵地,光凭那些驻守军雌苍白憔悴的面容和眼底的血丝,谢嵩白就能感受到情况有多糟糕。 这里的每一个虫,都像是在透支生命硬撑。 趁着一次短暂的战斗间歇休整期,谢嵩白让伊琉斯下令,将该区域所有轮换下来的军雌集合。 他没有多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只是走到队列前方,目光扫过队列。 无需过多探查,那些精神波动最混乱、最脆弱的个体,像黑夜中的火把一样显眼。 他没有赘言。 下一瞬,庞大温和的精神力以他为中心展开,如水银泻地,无声地笼罩了整个队列。 他抬起手,指尖虚点向队列中几位状态尤其堪忧的军雌。 数缕凝练如实质的银色光丝自他指尖分离,没入那几位军雌的眉心。 被选中的军雌身体骤然一僵,瞳孔急剧收缩! 预想中属于雄虫精神力的惯常霸道并未出现。 涌入他们几近干涸龟裂精神海的,是清冽的力量。将濒临破碎的精神状态硬生生从悬崖边拉回,暂时稳固下来。 紧接着,精神力浪潮涌向其余军雌,洗去部分积郁的沉疴与躁郁。 整个过程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军雌都僵立在原地,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温和梳理。 当最后一丝精神力收回,谢嵩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呼吸明显变重了些。 他向后微仰,将大半重量倚靠在始终守在他身侧的伊琉斯肩上,用力闭了闭眼,长睫因脱力而微微颤动。 他能力有限,只能暂时让他们的精神海稳定一些,不至于在战场上突发暴动。 等回到主星之后,办法就多了。 无需命令,感受到精神明显松快的军雌们迅速散开,回归各自的岗位,将空间留给他们的指挥官和那位付出巨大的殿下。 伊琉斯支撑着雄虫,侧过头,看着他疲倦的眉眼。 他抬起手,抚过谢嵩白微凉的脸颊,替他拨开黏在额角的几缕墨发。 “殿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需要我做什么?” 他不擅长华丽的辞藻,只能询问最实际的需求。 谢嵩白缓过一口气,抓住了伊琉斯那只打算收回的手,拉到唇边,低下头,将一个轻若无物的吻印在他的掌心。 “不用做什么,”谢嵩白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倦意,“就这样……陪着我一会儿就好。” —— 战争的终章,比任何虫预想的都要来得更早。 由于谢嵩白提前介入,那场在原世界线中造成惨烈伤亡的大规模精神暴动并未发生。 帝国军队的阵线得以保持完整,士气也因此得以维系。 原本因内部崩溃而导致的连锁反应被彻底避免。前线指挥官们得以心无旁骛地执行既定的作战计划,优势滚雪球般不断扩大。 最终,这场原本预计还将持续月余的拉锯战,提前整整一个月,以帝国军的全面胜利宣告结束。 星舰缓缓降落在主星空港。 空港外,围着聚集的虫民和一些闻讯赶来直播的媒体虫。 数量并不算特别庞大。 对于伊琉斯·兰斯洛特上将的又一次胜利,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毕竟,那位上将出征,获胜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们此行,更多的是出于惯例性的欢迎。 舱门缓缓开启,舷梯落下—— 率先走出的,确实是身姿挺拔、墨色军装一丝不苟的伊琉斯上将。 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道让所有虫都猝不及防的身影! 那虫身形修长,几缕墨发被舱门外的风拂动,掠过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着一身深色常服,攫取了所有目光。 空港内外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虫民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位绝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五皇子殿下。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比先前热烈数倍的惊呼! “殿下?!是五皇子殿下!” “天啊!殿下怎么会在前线星舰上?!” “他和上将一起回来了!” “殿下万岁!上将万岁!” 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舷梯点燃。 闪光灯疯狂闪烁,试图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谢嵩白淡淡扫过下方沸腾的虫潮,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温润弧度,算是回应。 垂在身侧的手指探了探,于视线的盲区中,摸索着勾住了身旁伊琉斯的小指。 伊琉斯的步伐顿了一瞬,随即极其自然地调整了步调,与雄虫保持一致。 他反手握住那只主动探过来的手,嵌入对方的指缝,十指紧密相扣。 他们就这样,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并肩走下了舷梯。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 虫帝正对着光屏上凯旋的画面,脸色变幻莫测。 他转过头,看向一旁垂手而立、努力减少存在感的二皇子维艾诺。 “维艾诺!你别告诉我,你早就知道老五偷偷跑去了前线K-9?” “你非但不拦着,还帮他瞒着?他到底为什么非要跑去那种地方?啊?!” 维艾诺抿了抿唇,干巴巴地回道:“我之前……向您汇报过。兰斯洛特上将及其所部在荒星失联,情况危急……” 他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 要是军部能及时派出有效的救援力量,确保上将安全归来,五弟怎么可能还需要亲自冒险跑去前线? 虫帝:“……” 得,又是兰斯洛特家那个雌虫的事! 虽然那边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但是一只军雌,和SS级雄虫相比,用脖子想都知道该保护谁啊! 偏生那个SS是个恋爱脑,十头星兽都拉不回来。 别的事情他或许还能管一管,但只要一涉及到那个雌虫…… 可能还没管出个结果,那边老五就能先把他给拆了。 一想到帝国差点失去一个SS级雄虫,那股后怕就让虫帝心口发堵。 这口闷气没法对着远在天边的老五发,自然就落在了眼前这个“帮凶”身上。 他指着光屏上谢嵩白那张看似温润实则气死虫不偿命的脸,对着维艾诺痛心疾首: “这么大的事……万一出点意外……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 维艾诺:“……” 他还能说什么呢? 笑一下蒜了。 第73章 给我一个说完的机会 离开皇宫后,维艾诺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虽然他没法拿五弟怎么样,但控诉一下还是可以的。 府邸内,谢嵩白刚将外套挂好,门铃响起。 他有些意外,走到门禁处一看,是一位穿着整洁制服的送货员,手中捧着一个眼熟的盒子。 打开门,送货员恭敬地躬身:“晚上好,五皇子殿下。这是维艾诺殿下嘱咐送还给您的物品,请您签收。” 谢嵩白接过盒子,里面正是他暂时寄放在二哥那里的光脑。 他嘴角掠过一丝无奈的弧度——二哥做事,总是这般周到又……较真。 他其实并不急着取回这个。 刚签收完毕,关上门,手中的光脑便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显示着【维艾诺】的通讯。 谢嵩白一怔。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低头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心里缓缓浮起一点不太妙的预感。 二哥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走到客厅沙发前坐下,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五弟。”光屏上出现维艾诺的身影。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你平安回来就好。” 他顿了顿:“只是……你这次去K-9,太冒险了。如果不是朗利副官汇报,我都不知道你是亲自去了前线。” “你当初将光脑给我的时候,只是说有要事需离开主星,我不知道……” 维艾诺叹了口气。 “下次这种事情,至少……让我知道实情。我也好提前做些安排,总好过事后提心吊胆。” 话音落下,谢嵩白整个虫一僵。 握着光脑的手指收紧,目光飘飘忽忽地转向了正站在落地窗前的伊琉斯。 伊琉斯不知何时已转过身,静静地站在那里。 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可微微眯起的眸子昭示着他已经听到了刚刚的对话。 谢嵩白的心跳漏了一拍。 完蛋。 他和二哥说“要离开主星”那天,正是伊琉斯出发前往K-9的那天。 他当时对二哥的说辞,只是为了掩盖自己要返回蓝星的行程,却阴差阳错地被二哥理解成了他是去了前线。 之后又隔了好几天,他才动身前往荒星。 时间线完全对不上。 伊琉斯捕捉到了雄虫脸上一闪而过的的不自然。 “二哥,”谢嵩白逃也似的收回视线,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我知道了。这次……让你担心了。多谢。” 他快速结束了通讯,将光脑放到一旁。 客厅里陷入一片寂静。 伊琉斯迈步走近,最终在沙发前停下,倾身,一只手撑在谢嵩白身侧的沙发靠背上,将距离拉近到足以让彼此气息交融。 他的身影笼罩下来,静静地凝视着谢嵩白墨色的眸子,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的脸庞。 他在等待,等待他的雄主给他一个解释,或者……仅仅是一点安抚。 谢嵩白迎着他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知道,有些话,终究要说。 隐瞒带来的猜疑和不安,才是对这段关系最大的伤害。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雌君,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虫。” 伊琉斯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撑在沙发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但没有移开视线。 “……古蓝星。”谢嵩白继续说着,目光坦诚,“把光脑给了维艾诺的那几天,我……回去了一趟。” 倏尔—— 不等谢嵩白再继续说下去,伊琉斯猛地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来得突然,瞬间堵回了谢嵩白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他逼得很紧,纠缠着,几乎掠夺了谢嵩白所有的呼吸余地,不给他任何反应的空间。 伊琉斯没有闭上眼睛。 在极近的距离下,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眼前雄虫的轮廓——立体的眉骨,因承受亲吻而轻轻颤动的眼睫,高挺的鼻梁下每一次急促的呼吸。 以及……那柔软微凉,此刻正被他彻底感知和占有的唇。 他很悲观。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在听到“回去”二字的瞬间,所有理性的分析都被汹涌的恐慌淹没。 大脑在短暂的几秒内,只来得及闪过最坏的念头—— 殿下回到了那个他无法触及的世界,然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或者,此刻的归来,或许只是一场告别的前奏。 他没空去深究这其中的逻辑是否合理,也没去想殿下既然能回来一次,或许就能回来第二次。 不安缠住了他的思绪,让他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能让那些话被完整地说出来。 就好像只要不说出口,那些可怕的猜测就永远不会成真。 谢嵩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措手不及,肺部的氧气急剧消耗。 他抬手,轻轻推了伊琉斯的胸膛两下。 感受到那轻微的推拒,伊琉斯的动作一顿,力道稍稍松懈。 二虫之间终于拉开了一丝缝隙。 谢嵩白喘息着,抵着伊琉斯的额头,迎上了对方的眸子。 “雌君……”他低声唤道,指尖轻轻碰了碰伊琉斯紧绷的下颌线。 “给我一个说完的机会,好不好?” 第74章 可以没有任何牵挂地留下 伊琉斯没有再动作,维持着俯身的姿态,翠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谢嵩白。 谢嵩白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紧绷。 抚在他脸颊的手没有离开,指腹极轻地摩挲着他下颌紧绷的线条。 另一只手则抬起,轻轻覆在了伊琉斯撑在沙发上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掌心贴着他微凉的皮肤。 “我来这里的时候,太过仓促。” 谢嵩白的声音放得很缓,很清晰,确保每一个字都能被准确接收。 “那个世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好。如果不回去处理妥当,我的突然失踪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探究。” “我这次回去,就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些遗留问题。” “确保之后,不会再有任何后顾之忧。我可以……” 他顿了顿,寻找着最贴切的、不会显得轻浮,又能准确表达心意的词语。最终轻声说道: “可以没有任何牵挂地,留在这个世界。” “留在你身边。” 伊琉斯的眸色骤然深了下去,漾开层层叠叠的暗涌。 谢嵩白没有再给他消化和反应的时间。 他向前倾身,吻住了伊琉斯微张的唇。 这个吻不再带有之前的掠夺,变得温柔缱绻。 原本停留在伊琉斯下颌的手后移,指尖插入了他细软冰凉的银发之中,感受着发丝流水般从指缝间滑落。 伊琉斯撑在沙发上的那只手抬起一寸,反客为主地迅速滑入谢嵩白的指缝之中,与他十指紧紧相扣,然后将二虫的手一同压在了柔软的沙发垫上。 他阖了眼,更深地回吻过去,用行动代替了所有未能出口的言语。 窗外暮色渐沉。 夜晚,卧室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伊琉斯穿着一身深色的丝质睡袍,银色的发丝末梢还沾染着未完全擦干的水珠,几缕半干的银发贴在颈侧,衬得肤色愈发冷白。 他推开主卧的门,脚步一顿。 谢嵩白正坐在床边,似乎等了有一会儿。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捕捉到门口的身影,那双墨玉般的眼眸在暖色调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柔和。 四目相对。 伊琉斯反手轻轻合上房门,朝着床边走去。 谢嵩白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走近,直到伊琉斯在他面前站定,投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沐浴后的清新气息混合着雌虫本身的冷冽,丝丝缕缕萦绕过来。 他抬起手,指尖触碰到伊琉斯睡袍的腰带。 冰凉的丝绸面料下,能隐约感受到其下的腰腹线条。 伊琉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指尖微动,柔软的腰带被轻轻抽开。 丝质睡袍的襟口随之散开些许,露出其下线条流畅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上面还残留着未干的水痕,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光泽。 谢嵩白的目光沉了沉。 他伸出手,感受着那层布料之下温热的皮肤和微微绷紧的肌肉。 伊琉斯顺从地倾身,一只手撑在谢嵩白身侧的床垫上,银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发梢扫过谢嵩白的脸颊,带来一阵湿润的痒意。 谢嵩白抬起头,吻了吻雌君近在咫尺的唇角。 伊琉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簇幽火燃烧得更加明显。 他低下头,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支撑在床垫上的手移开,转而捧住了谢嵩白的脸,指尖插入他墨色的发间。 衣衫的摩擦声窸窣响起。 谢嵩白的唇再次印上伊琉斯颈侧敏感的皮肤。 几缕精神力无声无息分出,毫无预兆地探入了伊琉斯的精神海。 “嗯……” 伊琉斯身体一僵,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这与他之前沉睡时被动接受安抚的感受截然不同。 此刻他意识清醒,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到极致。 身体正承受着雄虫带来的的亲密,精神上的抚慰却如同月下沉静的深海。 冰与火两种极致的感觉同时作用,相互交织攀升,几乎瞬间就冲垮了伊琉斯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他向后仰起头,脆弱的脖颈拉出优美的弧线,翠色眼眸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视线无法聚焦。 撑在谢嵩白身侧的手臂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最终无力软下,整个上半身几乎完全伏在了雄虫的胸膛上,急促的呼吸吹拂着对方颈间的皮肤。 谢嵩白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瞬间的脱力。 他埋首在伊琉斯的颈窝,细致地品尝着对方皮肤下因为极致刺激而加速搏动的血脉。 他分出心神,操控着那几缕精神力更加细致地游走。 “哈啊……”又是一声难以自持的喘息。 伊琉斯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直搭在谢嵩白背上的手臂,揪紧了他背后的衣料,指节泛白。 这种被从内到外同时占据、同时安抚的感觉太过陌生,让他无所适从,只能凭借着本能,更加紧密地贴近身上雄虫的身体。 谢嵩白的头动了动,拉开一点距离,在他耳边唤了一声:“雌君……” 伊琉斯已经无法回应,只是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鼻音,算是应答。 昏黄的灯光将两道交织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摇曳着,模糊了界限。 —— 伊琉斯恢复意识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明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狭长的光带。 多年形成的生物钟让他极少睡得如此沉、如此晚。 身体传来一阵存在感极强的酸软,尤其是腰背和四肢。 记忆回笼,那些片段涌上脑海,让他的耳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 昨夜经历了一场不亚于高强度训练的……另一种形式的消耗。 他垂下眼眸。 谢嵩白侧躺着,面朝着他,长发铺散在枕间。墨眸安然闭着,长密的羽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 光线铺列在他挺直的鼻梁和一小片脸颊上,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能看清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看了不知多久,伊琉斯终究还是打算起身。 他小心翼翼撑起身子,准备下床。 然而,只是这样细微的动作,依旧惊扰了浅眠的雄虫。 谢嵩白眉头无意识地蹙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眼睛还未睁开,手就循着热源探了过来,精准地抓住了伊琉斯的手腕。 他将伊琉斯往回拉,额头顺势抵上对方光滑的后颈皮肤,不满地蹭了蹭,像只被打扰了清梦的大型猫科动物。 “雌君……”他含糊地嘟囔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伊琉斯的脊背上,“别动……再睡会儿……” 说完,便又没了声响。 只是那只抓住伊琉斯手腕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伊琉斯维持着半起未起的姿势,感受着后颈处传来的温热触感。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算了,总归是休假,多躺一会也很好。 第75章 斐代尔回归军部 下午的阳光投射在皇宫的穹顶。 飞行器平稳降落,谢嵩白率先走下,随后是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斐代尔。 他站在皇宫门前,看着那巍峨的建筑,手心微微沁出冷汗。 “走吧,”谢嵩白侧过头,对斐代尔道,“一起去。” 斐代尔下意识地看向并未打算下车的的伊琉斯。 伊琉斯对上他的目光,对他微微颔首。 深吸一口气,斐代尔压下心中的忐忑。 他并不觉得自己这点“功劳”有多么了不起,也不确定尊贵的五皇子殿下究竟会为他做到哪一步。 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摆脱枷锁,做回斐代尔·霍林,而不是巴泽尔附属的机会。 他想试试。 虫帝坐在宽大的座椅上,听完谢嵩白条理清晰地陈述——从斐代尔在荒星危急关头修复星舰,到其精湛的技术避免了更大伤亡,再到他立下的功勋。 “……基于以上,斐代尔·霍林希望能解除与巴泽尔之间的婚姻关系,并希望能重返军部效力。”谢嵩白最后总结道。 虫帝听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面露沉吟。 他欣赏有功之虫,但帝国千百年来,从未有过雌虫主动提出并成功离婚的先例。 这关乎雄虫的颜面,也关乎社会结构的稳定。 “斐代尔立功卓著,皇室自然不会亏待。”虫帝终于开口,目光转向斐代尔,“除了解除婚姻,你可以再提其他要求,财富、地位……皇室都会尽量满足。” 潜台词再明显不过:换一个要求,这个不行。 斐代尔的心微微一沉。 就在这时,谢嵩白适时开口:“陛下,如果不是斐代尔及时修复星舰,我恐怕早已命丧荒星,上将及近百精锐也将全军覆没。” 他停顿几秒,让这句话的重量充分沉淀,才继续道: “换言之,斐代尔不仅拯救了一位SS级雄虫、一位帝国上将,更挽救了近百名经验丰富的军士。” “此等功绩,如果连一个重归故业的小小心愿都无法满足,消息传开,日后还有谁会心甘情愿为帝国舍生忘死?岂不令虫心寒?” 他看向虫帝:“更何况,斐代尔在星舰工程方面的才华有目共睹。” “让他重返军部,将才能用于帝国最前沿的舰队建设,远比让他成为某个雄虫的附庸,对帝国的价值要大得多。” “于公于私,这都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交易。” 虫帝:“……” 他被堵得一时语塞。 第一点尤其让他胸口发闷。 ——合着这还能反过来当成筹码? 要不是你小子自己非要跑去前线冒险,能差点回不来吗?! 这难道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事?! 可这话他没法当着这么多虫的面吼出来。 谢嵩白的话虽然“强盗逻辑”,却精准地戳中了要害: 拯救SS级雄虫和帝国上将的功劳实在太大了,大到足以打破一些陈规;而让这样一个天才重回军部,对帝国确实利大于弊。 虫帝的目光在谢嵩白和斐代尔之间来回扫视。 半晌,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靠回椅背,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就按你们说的办!” “皇室会出面裁定,解除斐代尔·霍林与巴泽尔·霍克之间的婚姻关系。即日起,恢复斐代尔·霍林自由身及原有军衔,调任军部星舰研发总局,担任高级技术顾问!” 谢嵩白唇角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躬身道:“陛下英明。” 走出庄严肃穆的议事厅,步入洒满阳光的长廊。 谢嵩白放缓脚步,与斐代尔并肩而行,闲聊似的开口问道:“感觉如何?” 斐代尔闻言掀起眼皮,看向身旁的雄虫。 阳光透过廊柱,在那张俊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显得有些不真实。 半晌,干涩的喉咙中才挤出声音。 “……谢谢您。” 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最终能说出口的,却只有这最朴素的三个字。 他的目光掠过谢嵩白,望向长廊外明媚的天空和修剪整齐的皇家园林。 就在不久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沉入黑暗,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利落地死掉,摆脱屈辱的折磨。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骨翼被剪、彻底沦为废物的准备。 是眼前这位殿下,强硬地将他从那个绝望的深渊里拽了出来,推到了这片阳光下。 此刻,他站在这里,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前方是能够重新施展才华、重拾尊严的道路。 那份几乎被碾碎的未来,重新铺列在眼前。 这份恩情太重,重到他不知该如何去衡量,更不知该如何去偿还。 所有的感激和震动,最终都压缩成了这苍白无力的感谢。 谢嵩白闻言,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轻笑了一声,语气依旧随意:“没关系。” “你是伊琉斯的朋友,我能帮的,自然会帮。”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 斐代尔不再多言,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中,最后一点动荡的波澜也归于沉寂。 漂亮的感谢话他说不来,轻飘飘的承诺他更不屑于出口。 有些东西,记在心里,刻入骨髓,然后用行动去证明,比一万句浮华的言辞更有分量。 殿下在虫帝面前那句“再划算不过的交易”,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那是说给虫帝听的理由。 但此刻,这句话成了他为自己设定的第一个目标。 他需要让自己变得“划算”。 他需要让自己回归军部后所能创造的价值,远远超出皇室为此事所付出的那一点“打破陈规”的代价。 他需要让自己的贡献足够耀眼、足够扎实。 扎实到对得起殿下的强势介入与毫无保留的信任,扎实到让所有潜在的非议都闭嘴,扎实到……能让他自己坦然站立在这片失而复得的阳光之下。 这份恩情太沉重,他偿还不起。 但他可以用余生去证明,殿下今日的选择,没有错。 他会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军部,奉献给帝国的星舰事业,重新找回自己的存在价值,真正地、彻底地……做回斐代尔·霍林。 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76章 他做不到了 飞行器驶向军部大楼,窗外是飞速掠过的城市景象。 伊琉斯看着身旁自上车后便一直沉默望着窗外的斐代尔,打破了沉寂:“之后……有什么打算?” 斐代尔的视线依旧落在窗外。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伊琉斯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轻声开了口。 “就在军部……安家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早已孑然一身。 家族荣光散尽,亲朋疏离远去。 霍克家族那段经历,将他对于情感和联结的所有信任与期待都碾磨成了齑粉。 即使他亲眼见证了五皇子殿下那般截然不同的存在,也无法抵消那漫长岁月里日复一日积累下的冰冷绝望。 那就像无法根治的后遗症,只要稍微动一丝“或许可以再试试”的念头,幻痛就会如同毒藤般瞬间从四肢百骸钻出,提醒着他曾经承受过的一切。 信任雄虫这个物种?他做不到了。 他的心早已在那座金玉其外的牢笼里冻僵,再也生不出丝毫的暖。 伊琉斯闻言,收了声。 他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好友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和那双望着窗外、却没有聚焦任何景物的灰蓝色眸子。 那里面是一片沉寂的荒原。 半晌,伊琉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好。” 对于斐代尔而言,将军部作为余生的归宿……确实是眼下最好,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至少在这里,他的才华能被尊重,他的价值能被认可,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重新找回站立的位置。 这就够了。 —— 另一边,根据0517提供的定位,谢嵩白独自来到了主星一家颇为喧嚣的地下酒吧。 这里光线迷离炫目,空气里混杂着酒精和廉价香水的味道,音乐几乎要掀翻屋顶, 这里是许多非贵族雄虫沉迷麻醉的巢穴。 谢嵩白推开那扇厚重的隔音门,步入这片喧嚣之地。 靠近门口的虫最先察觉到异样,交谈声、笑声戛然而止,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门口那道身影吸引。 炫目的灯光扫过,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和墨色长发下那张过分出色的脸。 五皇子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所过之处,嘈杂的谈笑戛然而止。 一道道惊愕、敬畏、或带着欲望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却又在他冷淡的视线扫过时慌忙避开,不敢直视。 韦礼昂正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凭借赛伦明里暗里的“帮助”和其自身诡异的掠夺异能,他在从综艺回来的这段时间,已成功晋升为A级雄虫,甚至隐隐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门槛。 这让他愈发志得意满,行事也越发张扬。 这个酒吧是他的常来地,里面大多是B级以下雄虫。 在这里,他享受着最高的规格,和所有虫的低声下气。 只是,还没到S级。还没到他可以撼动阶层的时候。 就差一点…… 赛伦坐在他身侧,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动的酒,眼神游离。 目光飘忽间,他率先看到了来虫。 那道身影穿过逐渐安静下来的虫们,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赛伦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握着酒杯的手指抖得厉害,杯中的冰块撞击出细碎的声响。 而韦礼昂显然已经喝多了,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可惜……真是可惜……伊琉斯居然没死成……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掠夺……” 赛伦吓得魂飞魄散,手肘猛地撞了韦礼昂一下,试图让他闭嘴,但后者毫无所觉。 谢嵩白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走过去,无视了赛伦惊恐万状的神情,自然坐到了韦礼昂旁边。 沙发微微下陷。 “韦礼昂。还认得我是谁吗?” 突如其来的冷冽声音让韦礼昂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 当看清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时,他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酒意瞬间化作冷汗冒了出来。 “殿……殿下?!”他的声音因极度惊骇而变调,舌头像是打了结。 谢嵩白看着他这副模样,轻笑一声。 “还记得我就好。” 他微微倾身,靠得更近了些。 “你之前做的那些事……” “利息,我来收了。” 谢嵩白没有在酒吧中过多停留。 他揪住韦礼昂的领口,站起身。 韦礼昂吓得浑身瘫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一滩烂泥一样,被谢嵩白从沙发上提起来,踉跄着被迫向外走去。 谢嵩白面色依旧平静,墨眸深处却是一片寒潭。 他向来不是什么信奉“以德报怨”的好人,更不会认同那些所谓“伤害未遂便不算犯罪”的荒谬逻辑。 在他这里,动了恶念,伸出了手,就要有为后果付出代价的觉悟。 音乐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了,整个酒吧落针可闻,所有虫都屏息看着这一幕,看着五皇子殿下将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韦礼昂拖离了卡座,消失在酒吧门口。 没有虫敢阻拦,甚至没有虫敢大声喘气。 卡座里,只剩下赛伦一个虫,怔怔地坐在原地。 几分钟前,谢嵩白俯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虫能听到的音量吐出的话语,依旧他的耳边回荡。 “我不处理你,不是因为你无辜。是因为你最后,还存了半分良知。” “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希望你思量清楚再动手。” 这不是劝诫,这是最后的通牒。 是看在那一点点未曾泯灭的良知的份上,给予的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机会。 赛伦毫不怀疑,以五皇子殿下的手段,想要捏死他,就跟掐断一根头发丝一样简单。 他忽然控制不住地浑身发起冷来。 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背,指尖触及的衣料早已被冷汗浸透,黏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颤。 第77章 自愿去前线 “你是自愿申请,要去前线K-7区域,为那些精神海不稳定的军雌进行精神疏导?” 虫帝看着眼前这位恭敬站着的A级雄虫,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不久前,他那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五子进来,说有件“要紧事”需要他批准,他还以为又是些无足轻重的小打小闹。 现在看来,这倒真是个……出乎意料的“惊喜”。 A级平民雄虫,虽然也算珍贵,但价值不能和贵族雄虫相提并论。 若是能自愿前往前线发挥余热,自然是帝国乐见其成的好事。 既能缓解前线压力,也能树立一个不错的榜样。 虫帝只是有点好奇,老五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让一个显然养尊处优、更向往享乐的平民雄虫“心甘情愿”地做出这种选择。 韦礼昂僵硬地点头称是,声音干涩:“……是的,陛下。能为帝国效力,是……我的荣幸。” 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从酒吧出来,谢嵩白给了他两个选项。 要么,被以合理的方式彻底废掉精神力,从此沦为比雌虫还不如的废物。 要么,自愿前往最需要雄虫、也最艰苦的前线区域服役,用他的精神力去赎罪。 他根本没得选。 虫帝选择性忽略了他惨白的脸色,笑眯眯地应允了:“此事准了,军部会为你安排最快的前往K-7区域的星舰。下去准备吧。” 几日后,一则消息在星网上传开,并迅速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K-7区域迎来了一位专门负责为军雌进行精神疏导的A级雄虫! 【前线居然有雄虫常驻了?还是A级?!真的假的?】 【哪位大佬想不开啊?去那地方吃沙子?K-7环境很差的!】 【是哪个家族的少爷去历练刷资历吗?也没听说哪家最近有A级的雄子成年啊?】 【怕不是得罪了什么惹不起的虫,被‘发配边疆’了吧?】 【楼上真相了+1,正常雄虫谁去那儿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前线的军雌们总是件好事吧?希望这位阁下手法好点,别瞎搞。】 【名字好像叫……韦礼昂?没听说过这号虫啊,平民?】 【好像有点印象……什么时候听过来着?】 彼时的午后,伊琉斯靠在谢嵩白肩头,半阖着眼浏览着光脑上的信息,困意逐渐袭来。 那条关于韦礼昂的新闻划过屏幕,他眨了眨眼,模糊地想了一下。 韦礼昂? 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好像在芙洛拉星见过一面? 是 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B级雄虫。 印象模糊得如同水中的倒影,一触即散。 他很快失去了兴趣,困意重新上涌。 谢嵩白瞥了一眼光屏,笑了笑:“可能想去前线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吧。” 他听到伊琉斯模糊地“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回应,显然是睡着了。 视线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 在这条被他强行扭转的时间线里,韦礼昂的所有阴谋都未能成功。 而伊琉斯直到此刻,听到这个名字时,内心都毫无波澜,甚至需要费力回想。 他根本不知道“韦礼昂”这三个字在原定的命运中,意味着怎样的构陷与摧毁。 谢嵩白忽然有了一点微妙的成就感。 让一个原本代表悲剧源头的名字变得无足轻重,让最大的受害者听到时甚至无法产生一丝涟漪。 这比单纯的报复,更让他感到满足。 伊琉斯没必要知道韦礼昂曾经做过什么,或试图做什么。 那些东西是阴暗的,不堪的,如同下水道里的污秽,根本不配玷污他的记忆。 至于赛伦…… 被一个自身难保的A级雄虫抛下,无名无分,等待他的下场,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客厅染上一层温暖的橘色。 赛恩斯刚将泡好的茶端给正在沙发上阅读的伊琉斯,门铃便响了起来。 老管家前去应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脸兴奋尤恩格。 “尤恩格副官?”赛恩斯有些意外。 尤恩格甚至没来得及和管家多寒暄,一眼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的伊琉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上将!” 伊琉斯闻声抬起头,合上手中的书,看向门口显得有些冒失的副官,微微挑眉:“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尤恩格连忙换了鞋,几乎是快步小跑着来到客厅,脸上因为情绪激动还泛着红晕。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 “上将!我自由了!” 伊琉斯放下书,闻言彻底侧过身,正视着他。 他观察到尤恩格的脖颈上已经没有了抑制环。 尤恩格“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的雄主说……说我去前线太久,家里还专门留着我的房间太浪费资源了,就……就直接和我解除婚姻关系了。手续都已经办妥了。” 在伊琉斯目光的示意下下,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继续解释道:“本来当年他就是跟别的雄虫打赌打输了,才硬逼着我当他雌侍的。” “可能这么多年,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吧?这下正好,他省心了,我也……自由了。” 伊琉斯看着副官脸上纯粹的快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今天访客倒是不少。 伊琉斯起身走向门口。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同样穿着军部制服的朗利。 朗利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看到开门的伊琉斯,立刻端正地行了个礼:“上将。”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笑容灿烂的尤恩格,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在这里。 迅速反应过来后,朗利收敛了神色,快速说明了来意:“打扰您休息了,上将。军部那边有一份文件,需要您签字确认。” 伊琉斯点了点头,侧过身:“进来吧。” 朗利道谢后走了进来,视线再次与沙发上的尤恩格相遇。 尤恩格冲他咧嘴笑了笑,甚至还心情极好地挥了挥手。 第78章 赛伦的结局 谢嵩白闻声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还沾着些水珠。 他看到客厅里多出来的两位副官,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笑了笑,语气温和。 “尤恩格,朗利,都来了?正好,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朗利的目光在接触到从厨房走出的谢嵩白时,明显愣了一下。 他虽然早就知道五皇子殿下厨艺了得——第一次线上会议时,以及后来在芙洛拉星直播中那些熟练的操作都证明了这一点。 但他潜意识里一直以为,那或许只是殿下在某些特殊场合、或者心情极好时才会做的。 他从未想过,殿下真的将下厨融入了日常生活。 谢嵩白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明显出神的朗利,墨色眼眸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一个邪恶的念头悄悄冒了出来。 伊琉斯已经拿过了朗利手中的文件袋,对谢嵩白点了点头:“我先带朗利去书房处理文件。” “好,饭好了叫你们。”谢嵩白应道,转身又回了厨房。 伊琉斯领着朗利上了二楼,走向书房。 看着自家上将极其自然地直接推开门进去,朗利脚步顿了一下,有些犹豫。 以上将和殿下的关系,肯定是能自由进出殿下书房的。 但他自己一个外虫,还是下属,就这样直接进入殿下的私虫领域……似乎于礼不合? 他的视线在书房内快速转了一圈。 书房布置得简洁雅致,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和资料,桌面上也很整洁。 伊琉斯已经径直走到书桌后坐下,开始翻阅文件,似乎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朗利犹豫了几秒,见自家上将如此坦然,再想到楼下殿下那温和的态度,心里那点顾虑稍稍放下。 嗯……殿下都没说什么,上将也觉得没问题,那…… 应该问题不大吧? 朗利带上房门走到书桌前,正要将手中的辅助文件递给伊琉斯,视线却不经意地被窗台上的一抹暗红吸引了过去。 他好奇地凑近了些。 约莫一尺高的一株藤蔓静静地盘绕在精致的花盆里,藤身呈现出深邃的暗红色泽。 这……不就是直播里那株会对殿下比心的血藤? 朗利眼睛一亮,当时看直播就觉得这小家伙灵性得可爱,没想到能亲眼见到。 他眨了眨眼,看着血藤,心里有点痒痒,忍不住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血藤最顶端的嫩芽尖尖。 毫无反应。 血藤依旧静悄悄的。 “……” 朗利不信邪,觉得可能是自己力度太轻了。 他又稍微用了点力,戳了戳。 依旧毫无反应。 芽尖甚至连晃都没晃一下。 朗利微微皱眉,不死心地又伸出食指,准备再戳一下。 一直低头看文件的伊琉斯察觉到动静,转过头看向朗利。 恰好目睹了接下来的一幕—— 那株一直装死的血藤,终于不堪其扰,顶端的嫩芽慢吞吞地…… 转了一百八十度。 用芽尖的背面,背对着朗利那根坚持不懈的手指。 好像在说:莫挨老子。 朗利:“……” 他的手僵在半空,表情瞬间凝固。 他遭到了赤裸裸的嫌弃,来自于那株可爱的小血藤。 伊琉斯看着副官难以置信又有点委屈的表情,再看看那株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的血藤,喉咙里溢出了一声轻笑。 朗利回过神,唰地一下收回手,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这藤还带区别对待的…… 朗利赶紧转过身,将辅助文件递给了伊琉斯,引开了对方的注意。 太丢脸了。 被一株小东西嫌弃成这样。 幸好上将不喜言语,要是换成尤恩格那个家伙…… 他敢保证,不过三天,这件事就会变成军部虫尽皆知的话题。 二虫处理完公务,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尤恩格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在和谁说着话。 随着楼梯台阶的下移,原本被客厅墙壁遮挡的视野逐渐开阔。 伊琉斯的脚步稍顿。 二皇子殿下? 沙发上,除了尤恩格之外,还坐着另一位身姿端正、气质温润的雄虫——正是维艾诺。 沙发上的雄虫听到楼梯那边的动静,转过了身。 下 一刻,他的目光撞进了一双淡紫色的眸。 朗利跟在伊琉斯身后半步的位置。 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利落的军装轮廓,黑紫色的发丝边缘被染上一层朦胧的金晕。 他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那双淡紫色的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透。 维艾诺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茶杯的手指无意识紧了紧。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端起茶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 “咳……是五弟叫我过来一趟,说是有事情。” 这个解释完全没有必要。 雄虫殿下向一群军雌解释并不是自己主动要过来,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伊琉斯不动声色地看着二皇子殿下,从对方的神色中读出了些许欲盖弥彰的味道。 恰在此时,谢嵩白端着最后一道热气腾腾的菜从厨房走出来,放在了餐桌上,打破了客厅里那点微妙的安静。 “都过来吃饭吧。”他的目光在几位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维艾诺身上,颔首示意。 维艾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 骨子里的皇室教养让他下意识觉得,与军雌同席用餐是件有失身份的事情。 但旋即他意识到,这是在五弟家中。 五弟是这家之主,更是亲自下厨准备饭菜的虫。 家主都没有丝毫介意,他若表现出任何不满或矜持,反而显得矫情和失礼。 他站起身,随着众虫一起走向餐厅。 餐桌上气氛起初有些拘谨,但谢嵩白和伊琉斯都不是拘泥于虚礼的虫,尤恩格又是个心大的,很快便自然起来。 吃着吃着,尤恩格忽然想起今早听到的传闻,咽下口中的食物,随口说道:“对了,上将,殿下,兰斯洛特家族好像已经给赛伦定下婚约了。” “对方是一位B级雄虫阁下。” 谢嵩白闻言,与伊琉斯对视了一眼。 无需言语,彼此都从对方平静的神色中读出了心照不宣的意味。 赛伦之前与韦礼昂走得那么近,几乎形影不离。 一同参加晚宴,同上综艺……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子里,他早已被默认为韦礼昂的“所有物”。 如今韦礼昂自身难保,被发配前线。 一个被平民雄虫如此公开地抛弃、却又未曾得到任何名分的雌虫,在婚恋市场上的价值无疑会大打折扣。 如今能嫁给一位B级雄虫,相较于可能彻底无虫问津的结局,这已经算是兰斯洛特家族能为赛伦争取到的最好归宿了。 至于那位B级雄虫及其家族为何会同意这门婚事……原因不言而喻。 看中的无非是兰斯洛特这个姓氏残留的影响力,以及……那两位他们绝对惹不起、却也渴望能攀上的大树—— 伊琉斯·兰斯洛特上将,以及他身后的五皇子谢嵩白。 哪怕无法直接搭上关系,能通过婚姻与兰斯洛特家族扯上联系,在某些时候,或许也能借到一点微乎其微的“势”。 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算计。 而对赛伦而言,这大概就是他为自己的选择和野心所付出的代价了。 第79章 维艾诺的反对 这件事情被轻飘飘揭了过去。 朗利转头问旁边的尤恩格:“对了,你今天怎么也过来了?是军部有什么事吗?” 尤恩格眼睛立刻亮了,又把那个喜讯重复了一遍。 语气里的快乐几乎要溢出来。 朗利听完,由衷地笑了两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好事啊,恭喜了。” 他是真心为尤恩格感到高兴。 还记得几个月前,尤恩格收到雄主要给他增加抑制环的消息时,那张瞬间黯淡下去的脸。 如今能挣脱枷锁,重获自由,确实算是苦尽甘来了。 朗利把视线从尤恩格灿烂的笑脸上移开,忽然意识到,自己距离强制婚配,也就只剩下不到两年时间了。 ……还有时间。 他在心里盘算着。 大不了,这两年他主动申请多去几趟前线,多打几场硬仗,多立些实实在在的军功。 如果功勋积累得足够多、足够耀眼,或许……他也可以尝试着向申请,拒绝强制婚配。 虽然希望渺茫,但总归要试一试。 他将这点沉重用力压回心底,面上不动声色,又低头吃了一口饭菜,试图用美味转移注意力。 不得不说,五皇子殿下亲手烹制的食物,味道堪称极品,远非外面餐厅可比。 可惜……他不敢放开了吃,怕被觉得饭量太大,不够得体。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用餐的维艾诺忽然想起了件事情,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向谢嵩白。 “五弟,下周的凯旋典礼,你应该知道吧?” 谢嵩白正给伊琉斯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闻言动作一顿,脸上露出片刻的茫然:“……什么典礼?” 他是真不知道。 伊琉斯难得休假,这两天,他对外界的各种社交活动和官方日程通告选择了彻底无视,一心只想着怎么黏在老婆身边。 维艾诺沉默了几秒 但还是耐心解释道:“是为了庆祝此次K-9战役的全面胜利,并正式对有功将士进行表彰的盛大典礼。” “届时,父皇会亲自出席,为功勋卓著的将领和士兵授予象征荣誉的勋章。你作为帝国目前最高等级的雄虫,应当与父皇一同,为部分杰出代表颁发荣誉。” 谢嵩白听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懂了。 就是大型表彰大会兼颁奖仪式。 校长讲话,优秀学生代表上台,他和校长一起发奖状和奖品。 这套流程他熟。 饭后,客厅里的气氛松弛下来。 伊琉斯看向朗利,问起了正事:“之前在TX-7荒星受伤的那些虫,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记得清楚,当时条件艰苦,很多军雌的伤口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恶化。 朗利神色认真了几分,如实回答道:“大部分都稳定下来了。军部的医疗条件毕竟有限,能保证伤口愈合,不留后患,只是需要的时间会长一些。” 尤恩格闻言,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朗利的胳膊,安慰道:“能活着回来就好。” 前线环境相对恶劣,一去不回的也不在少数。 能够在那种极端环境中存活,本身就很不容易了。 他这一拍,朗利眉头皱起,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尤恩格吓了一跳,伸出的手下意识地快速抽回。 朗利缓过那阵痛劲,摆了摆手,扯出一个笑容:“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 伊琉斯已经侧身过来,目光落在朗利的手臂上:“伤还没好?” 朗利见状,也没再隐瞒,将外套脱下,挽起里面军装衬衫的袖子。 他的小臂上缠绕着白绷带,但此刻,绷带的中段已经隐隐渗出了一小片鲜红的血迹。 显然是刚才尤恩格那一下拍到了伤口。 尤恩格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讷讷地再次道歉:“我不知道……对不起……” 朗利摇摇头,示意他别放在心上。 这一切都落在对面沙发上的谢嵩白眼里。 他不动声色地侧过眸,瞥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二哥。 维艾诺的眉头已经无意识蹙起,那双总是含着得体笑意的眼眸此刻一眨不眨地盯着朗利渗血的手臂。 他放在身侧的手,手指不自觉地紧紧蜷缩起来,用力到指节都有些发白。 伊琉斯仔细看了看朗利的伤口,虽然渗血,但看起来不算特别严重。 “伤口需要重新处理。这几天你先休息,军部那边的事务,我可以安排其他虫暂时接手。” 朗利却立刻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不用了,上将。一点皮肉伤,不影响活动。而且……” 他顿了顿,“一周后,K-7区域还有一场清剿残余星兽的小型战役,我打算主动申请带队过去。” K-7区域环境复杂,战斗风险不小。 伊琉斯眉头刚皱起,还没来得及开口—— “不行。”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客厅的对话。 几虫的目光瞬间齐齐转向声音的来源——坐在谢嵩白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二皇子维艾诺。 维艾诺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突然出声,在众虫注视下,他的耳根几不可察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去。 他维持着平静的表情,迎向朗利疑惑的目光,声音放缓了些: “朗利副官,负伤状态下强行上前线,于你自身的安危不利,也可能影响指挥判断。” 第80章 家族大势已去 朗利眨了眨眼,浅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困惑。 二皇子殿下……何时对前线军雌的伤势和作战安排如此关切了?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温文尔雅的皇子殿下更多是负责主星内部的政务协调和皇室事务。 维艾诺被朗利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为自己突兀的干涉找补: “咳……近期在研究精神力稳定剂。因此,我对前线将士们的身体状况和战备状态自然会多关注一些。” 他的目光扫过朗利渗血的手臂,“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可能因为带伤作战而导致的不必要损失和伤亡发生,这关乎帝国的战力保存。” 原来是为了稳定剂和整体战力的考量。 朗利顿时恍然大悟,心中那点疑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感激。 殿下真是心系帝国的好雄虫,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他诚恳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谢殿下关怀。我会谨慎评估伤势,绝不会贸然行动。” 维艾诺见状松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方才瞬间的失态。 谢嵩白将二哥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他适时地开口,转移了话题,看向维艾诺:“说起来,二哥,稳定剂的进展如何了?” 提到专业领域,维艾诺的神色自然了许多:“嗯,实验室那边的反馈很好,经过数轮测试,效果稳定,副作用远低于霍克家族的产品。目前已经可以开始筹备大批量生产了,很快就能优先供应前线。” 这是个令虫振奋的好消息。 —— 与此同时,巴泽尔·霍克的别墅内。 “贱货!不知死活的东西!”巴泽尔一把将手中沾着血迹的倒刺鞭子扔在地上,脸上因暴怒而扭曲。 “谁给他的胆子?!一个被玩烂的军雌,也敢跑到虫帝面前提要求?!还敢解除婚姻?!” 他越说越气,一脚踹开跪伏在地、已经遍体鳞伤的一名瘦弱雌奴,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这个无辜的替代品身上。 那雌奴被踹得闷哼一声,蜷缩起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虫帝居然还同意了?!他老糊涂了吗?!” 巴泽尔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自己的权威和脸面都被狠狠践踏了!就因为那个死军雌! “皇室现在做事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他越想越憋屈,又觉得不解气,转身对着那名无法反抗的雌奴狠狠踹了一脚,这才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留下满室的狼藉和血腥气。 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离开后,那名始终低垂着头的雌奴眼睫下,一抹狂躁正在滋长翻涌。 走出弥漫着血腥味的惩戒室,巴泽尔脸上的暴怒还未完全平息,就在走廊里迎面遇上了脸色同样阴沉的家主——他的雄父。 霍克家主的眉头紧锁,看到巴泽尔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巴泽尔,近期行事收敛一点,不要再惹出任何是非。” 巴泽尔狠狠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些:“雄父,发生什么事了?” 他察觉到,雄父的情绪并非仅仅源于自己刚才的动静。 霍克家主揉了揉眉心。 他示意巴泽尔跟他到旁边的书房,关上门后,才沉声开口:“皇室那边的新型精神力稳定剂……研发成功了。据说效果远超我们的产品,成本却更低。” 他的声音更沉了几分,“而且,这次研发有那位五皇子殿下深度参与,甚至提供了核心的精神力样本。有他这块金字招牌和SS级的名头在,军方和民间都会毫无保留地信任皇室的产品。” “我们的大势……已去了。” 霍克家主最后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垄断被打破,暴利时代终结,这对于依靠稳定剂攫取无数财富的霍克家族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什么?!” 巴泽尔瞳孔骤缩,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如同被浇了油般轰地一下再次爆燃起来,拳头瞬间攥得死紧。 又是谢嵩白! 又是他!! 上次就是这个家伙,当着他的面强行带走了斐代尔,让他颜面尽失! 现在,他竟然又直接插手稳定剂市场,公然打压他们霍克家族的命脉产业! 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巴泽尔的眼睛都气得发红,恨不得立刻将那个屡屡坏他好事的五皇子撕碎。 “他到底想干什么?!非要和我们霍克家过不去吗?!” 巴泽尔低吼道,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霍克家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应对!家族的产业必须尽快转型,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巴泽尔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却也知道雄父说的是事实。 在绝对的权力和技术碾压面前,所有的愤怒都显得苍白无力。 但这种被强行夺走一切、却无力反抗的憋屈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霍克家主看着儿子这副明显没听进去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还有,这段时间,你也稍微分点心思,时不时给你名下那些雌虫做点精神安抚。” “我们自己生产的稳定剂是什么效果,你我都清楚。” 那东西就像给一口高压锅不断加压,只能暂时压制,根本谈不上稳定疏导。 压力累积到临界点…… 高压锅炸开的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使用劣质稳定剂的雌虫,就是一颗颗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不稳定炸弹。 巴泽尔正烦着家族产业受挫和谢嵩白的事,听到这话,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心里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一点雌虫而已,还是戴着抑制环、被完全掌控的玩意儿,就算精神海真的崩溃暴动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还能反了天不成? 在他看来,雄父就是年纪大了,太过谨小慎微。 有抑制环在,那些雌虫连调动精神力都困难,再暴动又能怎么样? 大不了到时候直接处理掉就是了,反正不过是些消耗品。 第81章 不满足于浅尝辄止 二皇子等虫离开后,客厅重新恢复了宁静。 谢嵩白刚在沙发上坐下,光脑便亮起了一个陌生的语音通讯请求。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霍克家族,贾里克。 谢嵩白眉梢微挑,指尖点了接听,并顺手将声音外放调大,确保正在玄关处整理袖口的伊琉斯也能清晰听到。 通讯那头传来贾里克的声音:“晚上好,尊敬的五皇子殿下。冒昧打扰,不知您明日是否得空?鄙虫希望能有幸拜访殿下,当面向您表达霍克家族的敬意。” “顺便……也聊一聊关于精神力稳定剂的一些想法。” 谢嵩白了然。 前面都是客套话,最后那句才是真正的目的。 霍克家族这是眼看垄断地位不保,坐不住了。 通讯那头,贾里克·霍克正坐在书房里,手指无意识地搓动着,等待着五皇子的回复。 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如果对方拒绝或者敷衍,下一步该如何措辞才能争取到见面机会。 然后,他就清晰地听到通讯这头,五皇子殿下的声音远了几分: “雌君,你明天有没有什么事?” 话音落下,是短暂的安静。 贾里克能听到远处传来衣物细微的摩擦声。 “没有。”是伊琉斯·兰斯洛特的声音。 干脆利落,连半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贾里克:“?” 他还没完全理解这诡异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殿下紧接着又问了第二句: “霍克家族的家主明天想来一趟,聊点事情。你方便吗?” “我都可以。殿下决定就好。”依旧是平淡无波的语气。 贾里克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通讯界面,确认自己是不是打错了虫。 一位尊贵的雄虫殿下,在决定是否接见另一个贵族家主时,竟然需要先征求自己雌君的意见? 就在他有些宕机时,通讯器里传来了五皇子殿下淡然的声音,这次是对着他说的:“可以。明天下午三点。” 说完,根本没给贾里克再客套寒暄的机会,通讯便被挂断了。 贾里克在书桌前愣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他试图消化刚刚的记忆,恰好这时,巴泽尔推门进来,取下午落下的东西。 贾里克顺口问了一句:“你之前说,给五皇子殿下准备的那株极品血藤,殿下收下了吗?” 他记得巴泽尔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要去讨好殿下。 正拿起东西的巴泽尔身体一僵。 血藤? 他早就给扔了! 他心跳加速,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如果雄父知道自己不仅没和五皇子搭上关系,还把他千叮万嘱要送出的贵重礼物给扔了…… 但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殿下带走斐代尔时说过…… 用这个贱雌换殿下既往不咎! 虽然过程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但结果……结果差不多吧? 殿下确实没再追究之前酒店的事情了不是吗? 这么一想,巴泽尔顿时有了底气,对着雄父点了点头,含糊地应道:“嗯,收了。” 反正效果差不多,雄父又不会去殿下那里求证。 贾里克闻言,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殿下收下了礼物,那就说明态度是缓和的,是愿意给霍克家族一点面子的,那明天的会面就有戏! “收了就好,收了就好……”贾里克喃喃道,全然没在意巴泽尔飘忽的眼神。 —— 另一边,谢嵩白挂掉通讯,随手将光脑丢到一旁,靠进沙发里,仰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沙发背后的伊琉斯。 后者同样低下头,银色的发丝垂落几缕,身影逆着光,将谢嵩白笼罩在阴影之下。 谢嵩白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自上而下投来的目光。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勾住伊琉斯的手,引着他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雌君,你对霍克家族……怎么看?” 伊琉斯思考了片刻,给出了一个客观的评价:“依靠垄断和劣质产品攫取巨额利益,间接导致前线无数伤亡。” “其存在本身,就是对帝国稳定和军事实力的削弱。” 谢嵩白闻言,轻笑一声:“想到一起去了。” 他俯身过去,在近在咫尺的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伊琉斯眸色骤然深沉。 这是雄虫为数不多的主动亲吻。 而他,不满足于浅尝辄止。 谢嵩白刚想退回,撑在身侧的手腕忽然被一把抓住。 温热的手掌顺着手臂迅速上移,环住了他的腰侧,随后用力一揽。 谢嵩白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难,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被带得向前倾去。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唇就再次被牢牢堵住。 谢嵩白喉结急促地滚动了几下,几个模糊不清的字节从紧密相贴的唇齿间艰难地溢出: “雌君……等……” 他的声音被吞没大半,听起来更像是无意识的呢喃,而非真正的拒绝。 那只原本抵在伊琉斯肩头想要推开的手,力道也显得有些暧昧不清。 第82章 让我看看 谢嵩白含糊地低声道:“雌君,我先去洗个澡……” 伊琉斯睁开雪色羽睫,翠眸好似被浓墨晕染,氤氲出浓重的欲色。 他静默片刻,目光流连在雄虫湿润的唇上,最终还是松开了扣在腕间的手,目送着对方走向浴室。 水声淅沥停歇,谢嵩白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正撞见伊琉斯解开衬衫纽扣。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在雌虫裸露出的那片白皙后颈上。 视线顺着脊线滑落,最终定格在劲瘦腰身隐入裤沿的弧度。 他咽了下发干的喉咙。 伊琉斯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过了头。 四目相对间,他想起自己背脊上纵横交错的旧疤。 ——即使雄虫从未嫌弃过,那些痕迹也依旧是他的心结所在。 眼见伊琉斯转身面对自己,似乎要合上浴室门,谢嵩白快步上前抵住了门缝。 他眯起眼睛,平视着眼前的雌虫。 “雌君,我总觉得有些沐浴露没冲干净。” “能不能让我也进去……再冲一下?” 他的指尖轻轻抵着门板,蒸腾的水汽从门缝里漫出来,模糊了两虫之间的空气。 浴室中,水汽氤氲蒸腾,模糊了玻璃隔断。 谢嵩白抚上了雌虫的背脊,指尖沿着那清晰优美的脊线,缓缓向上滑动。 他的声音在水声的遮掩下显得有些低哑,贴得很近。 “雌君,我想看看你的骨翼。” 伊琉斯撑在湿滑墙面上的手猛地攥紧,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他几乎是用了全力才堪堪压抑住快要冲破喉咙的闷哼。 雄虫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所过之处激起一阵阵战栗。 他艰难地摇了摇头,银色的发丝被打湿,黏在泛红的颈侧,喘息裹挟在话语中,带着喘:“不行……雄主……太危险了……” 骨翼是军雌最强大也最危险的武器,边缘锋利无比,足以轻易削断钢铁。 他们通常只有在战斗状态下才会完全展露,在日常生活中,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他不敢冒险。 谢嵩白早料到他会拒绝,凑得更近了些,贴上了伊琉斯微凉的后背。 湿润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绷紧的肩胛骨,最终,落在了他背脊的皮肤上。 那触感如同羽毛拂过,激起一阵麻。 伊琉斯身体骤然僵硬,思维在刹那间停滞。 迷蒙的水汽模糊了理智的边界。 他听到雄虫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隔着一层温吞的水波。 “就一下,雌君,”谢嵩白低声道,指尖依旧在那片敏感的区域流连忘返。 “让我看看。浴室空间……够大。” 伊琉斯紧攥的拳头微微颤抖着,理智和汹涌而至的情感拉锯。 最终,他垂下了头,湿透的银发随之簌簌滑落,空中划出细碎的亮弧。 下一刻,一对线条凌厉的巨大骨翼,自背后缓缓舒展开。 骨翼呈现出冷硬的银灰色泽,边缘薄如蝉翼,在水汽中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它们尽可能地收敛着锋芒,微微震颤着,显露出主虫此刻极度不平静的内心。 谢嵩白的手轻轻触上那片骨翼。 “唔……” 掌下的雌虫瞬间绷紧脊背,细微的战栗沿着翼骨蔓延开来。 骨翼是雌虫身上除后颈外最敏感的部位,神经遍布其中。此刻在他手中颤抖,如同被风拂过的薄纱。 谢嵩白垂眸,看见那原本锋锐如刀的翼缘向内卷曲,将一切可能伤到他的锋芒小心藏匿。 即使情动至此,他的雌君仍在用本能护着他。 他关停了水流。 水声戛然而止,余留下氤氲水汽缠绕着他们。 谢嵩白引着伊琉斯转身,在朦胧水雾中吻住了对方微微张开的唇瓣。 二虫唇齿交缠,摸索着,有些踉跄地走出浴室,带着一身未擦干的水汽,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宽大骨翼自身后铺展,在深色床单上绽开,边缘流转着细微的虹彩。 谢嵩白抬手,指尖沿翼骨轮廓缓缓描摹,感受着膜翼下急剧升温的血液奔流。 伊琉斯再度闷哼出声,身体敏感地弹动了一下。 那双翠色的眼眸已经彻底被水汽和情欲浸透,失去了往常的冷静自持。 他抬起双手,环住了身上雄虫的脖颈,用力将他拉向自己,仰头主动献上了一个带着湿意的吻。 谢嵩白的掌心仍停在那对颤抖的骨翼上,指尖抚过翼膜每处细微的震颤。 羽翼在他掌下舒展又蜷缩,最终缓缓收拢,将二虫笼罩在一片私密的黑暗中。 —— 次日下午三点,贾里克准时坐在了府邸的客厅沙发上。 他的脊背挺直,目光落在对面沙发上的两位时,嘴角难以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五皇子殿下和他的雌君并排坐着,距离近得胳膊挨着胳膊。 这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习惯了雄虫高高在上、雌虫侍立一旁的贾里克感到不适了。 他的视线再度下移。 他们的手竟然还交握在一起! 而且仔细看去,并非那个上将不知分寸地抓着殿下。 反倒是殿下的手指,紧紧地扣着身旁雌虫的手,一副生怕对方跑了的模样。 而伊琉斯上将,只是平静地任由他握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贾里克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在喉咙里卡了一下。 他想开口,用最委婉的方式建议——殿下,您看我们是否需要一個更私密的谈话环境?是否请上将阁下暂时…… 可他的视线再次胶着在那双交握的手上,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 他扯出一抹略显干巴的笑容,决定无视这“有伤风化”的画面,直接切入正题,目光尽量只集中在谢嵩白身上: “五皇子殿下,下午好。冒昧打扰。” 他先客套了一句,随即试探着问道,“听闻……殿下近日深度参与了皇室新型精神力稳定剂的研发工作?真是令虫敬佩。” 第83章 骗我也好,利用也罢,我认了 贾里克正准备就稳定剂的话题深入,试探一下皇室的口风,手腕上的光脑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他皱了皱眉,看也没看就直接按灭了。 然而,光脑立刻再次响起,震动得更加急促。 谢嵩白抬了抬手,示意无妨:“阁下先接吧,或许是急事。” 贾里克这才歉然地笑了笑,拿出光脑接通。 还没等他开口,管家惊慌失措的声音就刺入他的耳膜: “家主!不好了!巴泽尔阁下他……他……在惩戒室那边……被……被那个……” 管家的话说到最关键处,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通讯里传来一阵混乱的撞击声和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响。 还未等贾里克再说话,通讯就被切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贾里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握着光脑的手抖得厉害,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巴泽尔……惩戒室……被……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未尽的语句背后意味着什么。 谢嵩白看着他惶然失措的神情:“霍克阁下家里似乎有急事?先去处理吧。” 这话如同特赦令。 贾里克猛地站起身,仓促地行了个礼,声音发颤:“抱、抱歉,殿下,失、失陪了!” 说完,几乎是用跑的冲出了客厅。 看着贾里克惶惶离去的背影,谢嵩白放松身体,重新靠回伊琉斯肩头。 伊琉斯侧过头:“巴泽尔·霍克?他怎么了?” 谢嵩白摇头,脸颊蹭了蹭伊琉斯肩颈处的衣料,趁机又贴近了些:“不知道。看明天新闻吧,应该会有消息。” 他靠着伊琉斯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向厨房,准备晚餐。 甩干手上的水珠时,脑子里沉寂了有一段时间的0517忽然冒了出来。 【宿主,本世界核心剧情线已彻底稳定,原定主角的光环完全消散。】 【换而言之,您和您家雌君,现在成了这个世界实质上的主角了。】 谢嵩白正在洗菜,水流哗哗作响。 他愣了片刻,旋即失笑:【那挺好。】 成了世界主角,意味着最大的变数和威胁已经消除。 他不用再时刻担心意外破坏他们的安稳生活。 毕竟,主角嘛,总是或多或少会受到世界意志的偏爱。 【是啊,挺好的。】0517附和道。 它停顿了足足一分钟,才再次出声:【宿主,既然任务圆满完成,世界也稳定了……那我……我就先解绑啦?】 谢嵩白动作一停:【解绑?】 【对。】 【我们系统的存在,就是为了辅助宿主适应世界、规避风险、完成任务。】 【现在一切稳定,您也不再需要提前预知剧情走向了,我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说话间,谢嵩白竟从那电子音里,听出了一丝极力掩饰的落寞。 谢嵩白沉默地擦干手,靠在料理台边:【之后呢?你会去绑定新的宿主?】 【不会。】0517回答得很快,【我们这些为了特定小世界而衍生的辅助系统,在任务结束后,通常会被主神空间回收……进行格式化处理,然后投入下一个新生世界,从头开始。】 格式化……清零…… 变成一张白纸,去迎接完全陌生的宿主和任务。 谢嵩白沉默了半晌。 凭心而论,虽然这个小系统有时候挺毒舌,还总爱看热闹,但他还挺喜欢这个越来越有人情味的小东西。 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从最初的互相嫌弃到后来的默契配合,0517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冷冰冰的程序。 而0517,也确实不太情愿脱离。 它原本只是个严格按照程序逻辑运行的系统,可这位宿主太不一样。 会跟它斗嘴,会真心夸它靠谱,会把它当做一个有情绪的伙伴来对待,而不是纯粹的工具。 这种感觉……它从未在其他系统那里听说过。 它不太愿意离开,可不得不这样做。 就在0517准备再次确认解绑程序时—— 谢嵩白忽然问了一句:【主神之前答应我的两个要求,我用了一个‘留在虫族世界’,还剩下一个,对吗?】 0517愣了一下:【噢对,是有这么回事,确实还剩下一个要求权限。宿主您是想现在使用吗?】 【嗯。】谢嵩白应了一声。 —— 次日清晨,伊琉斯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睡意。 卧室门被推开。 谢嵩白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蛋。 那蛋约有手臂大小,外壳乳白,表面光滑,隐隐流动着淡蓝色光晕。 伊琉斯的目光落在那个蛋上,陷入了沉思。 谢嵩白走到床边,将那颗蛋放在枕头上,这才看向伊琉斯。 “这个东西……说来话长。”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扼要地向伊琉斯解释了0517的存在。 伊琉斯沉默地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 “所以,殿下当时在街上出手……也是在执行那个‘任务’?” 他的记忆被拉回到那个街角。 他被洛维·西斯克拽着领口,周围是看客嘲讽的目光。 他几乎妥协认命。 一个罪雌,纵然是莫须有的罪名,世间也不会认可他的任何辩解。 这个世界,本就是雄虫为主。 可谢嵩白来了。 他只手撕裂暗色,引来一片天光。 谢嵩白看着伊琉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我说……是呢?雌君,你会怎么想?” 他想知道,当最初那场相遇被冠上“任务”的标签后,伊琉斯会如何反应。 随后,他听到了一声轻笑。 一声来自伊琉斯的轻笑。 雌虫坐在床沿,逆着清晨的阳光,银色的发丝如瀑垂落,勾勒着他清瘦的侧脸轮廓,眸中盛着碧海。 “其实……我当时在猜,殿下或许另有所图。” 伊琉斯的声音很平静。 那样尊贵的身份,仅凭一句“一见钟情”,远不能将他的行为完全合理化。 “但是,”他顿了几秒,声音轻得像叹息,“看到您的时候……就想,骗我也好,利用也罢。” “我认了。” 无论初衷为何,他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并且心甘情愿地沉沦了下去。 第84章 这完全就是个球啊 谢嵩白看着伊琉斯,久久失语。 他一开始,甚至不敢奢望太多。 他只以为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被那道身影瞬间俘获,然后凭借着身份和强权,蛮横地将对方圈禁在自己身边。 他觉得,伊琉斯对他,或许有感激,有责任,有身为雌君不得不履行的义务,甚至可能有一丝被温柔对待后的依赖…… 但独独缺少了那份心动。 他觉得,那份骨子里的疏离从未真正散去。 最开始的几个月,他以为自己所有的温柔和尊重,只是让对方勉强卸下了防备,却从未真正触碰到内核。 所以他一直小心克制。 他护着他的体面,尊重他的意志,在他面前时常放低姿态。 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他的雌君在他这里,不必折断傲骨,依然能以上将的身份挺直脊梁地活着。 他却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对方就已收起了那身引以为傲的翎羽。 不是妥协,不是权衡利弊。 是因为他喜欢他。 伊琉斯·兰斯洛特,也喜欢谢嵩白。 谢嵩白看着那双盛着碧海的眼,心脏跳如擂鼓。 “伊琉斯……”他低声唤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伊琉斯还未及回应,细微的“咔嚓”碎裂声突兀响起。 二虫同时转过头,目光投向枕边那颗乳白色的蛋。 蛋壳表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纹,并且迅速扩大。 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从裂缝中笨拙地探了出来,在空中胡乱抓挠了几下。 爪子长着柔软的浅棕色短毛。 谢嵩白:“……” 他看着那明显不属于任何已知虫族或星兽的爪子,下意识地吐槽了一句:你这…… 真不怕被抓去做研究? 蛋壳里的生物听到了他的评价,更加卖力地挣扎起来。 终于,蛋顶被彻底顶开。 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脑袋钻了出来,抖了抖沾着的碎片。 那是一只……看起来像熊崽,但又更加圆润短胖的生物。 它抬起脑袋,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谢嵩白,又看了看旁边的伊琉斯,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我和主神说想要一个可爱点的、能自由活动的……” 谢嵩白看着这只四肢短小、浑身毛茸茸的小熊崽,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完全就是个球啊。 “确实挺可爱。”他客观评价道。 虽然和预想的“系统载体”相差甚远。 伊琉斯的目光也被这只前所未见的生物吸引。 它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与战场上那些狰狞的星兽截然不同。 撑在床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看起来……触感很好。 谢嵩白察觉到到了伊琉斯的想法。 他立刻伸手,毫不客气地在0517的脑袋上胡乱薅了一把。 手感果然极佳,柔软厚实。 然后,他顺势拎起一脸懵圈的小熊崽,放到了伊琉斯的腿上。 突然被转移阵地的0517:? 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试探地抚上了它背部的毛。 0517浑身一僵,随即,软乎乎的身体松弛下来,发出了满足的咕噜声。 “……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比宿主刚才那粗暴的一下舒服多了…… 还是上将好。 小肉熊动了动,在伊琉斯腿上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干脆整个瘫软下来,摊成一张柔软的熊饼。 一副“请继续不要停”的享受模样。 谢嵩白:“……” 他就该把它扔去格式化。 伊琉斯想起昨天霍克家主仓皇离去的模样,手指梳理着小熊崽柔软的皮毛,随口问道:“巴泽尔他……后来怎么样了?” 谢嵩白还没开口,0517就抬起圆滚滚的脑袋,抢答道:“死掉啦。” 伊琉斯梳理毛发的手指一顿:“死了?” 他记得昨天还有消息传到军部,说巴泽尔正在疯狂叫嚣要如何报复斐代尔。怎么转眼就…… 0517点了点头:“他不给家里的雌虫做精神安抚,一个雌奴精神海暴动,挣脱抑制环,把他给……咔嚓了。” 它用爪子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个雌奴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肯定活不成,也……” 0517没有说完,可在场的二虫都明白它的未尽之语。 谢嵩白沉默了片刻。 巴泽尔最终死在自己被自己践踏雌虫的反噬之下,也算是咎由自取。 他轻啧一声:“也……行吧。” 倒是省得他再费心思想着怎么处理这个潜在的麻烦了。 霍克家族的衰落已成定局,巴泽尔的消失,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清算。 伊琉斯听完,没有再说什么。 恶果自食,不外如是。 谢嵩白站在一旁看了又看,还是看不惯0517霸占自己的老婆。 刚来第一天就黏着伊琉斯不放手,等日后熟悉了……这还了得? 他眯起眼走过去,抬手就把它从伊琉斯腿上拎了起来。 “我要去做饭,你来给我打下手。” 0517:“?” 谁?它? 让它这么个小玩意儿打下手? 打什么,跳起来打宿主的大腿吗? 伊琉斯看着雄虫拎着还在哼哼唧唧的熊球离开卧室,笑意漫上眼尾。 这么个小不点,能帮什么忙? 雄虫的理由找得越来越随意了。 第85章 颁奖典礼的额外礼品 夜晚时分。 0517被谢嵩白以“小孩子不能打扰大人休息”为由,“请”去了精心布置的侧卧。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他们二虫,安静得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 谢嵩白侧过身,面向伊琉斯,再次提起了上午关于系统和任务的话题。 “上午跟你说系统的事,还有一点没说完。” 他停顿了几秒,组织好语言才继续道:“那个小东西一开始,其实是让我不要过多干涉你,说这样才能让……嗯,所谓的‘剧情线’顺利发展下去。” 他歪了歪头,墨色的发丝滑落额角:“但我没听它的。一天也没听过。” “我在乎的,一直都不是什么剧情线。” 伊琉斯看着谢嵩白认真解释的模样,忽地轻笑了一声。 “没关系,我没在意过这个。”他说。 他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 从始至终,不过是希望殿下能留在他身边,能多给他一些温暖的、真实的瞬间,编织成足以支撑漫长岁月的回忆。 将来会怎样,谁都无法肯定。 如果日后殿下改变了想法,这些回忆,也足够他度过余生了。 谢嵩白读懂了他的内心所想。 心脏像是被滚针扎过,泛起绵密的疼。 他轻叹了口气,伸出手臂,将伊琉斯揽进怀里。 雌君还是这样。 惯于降低自我需求,向他妥协。 他埋首进伊琉斯的脖颈,将自己溺在对方清冽的气息中。 —— 一周后,帝国凯旋典礼在万众瞩目下隆重举行。 仪式通过星网向全帝国直播,无数虫民守候在光屏前。 出席典礼的,以在K-9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军部代表为主——伊琉斯·兰斯洛特上将自然是核心,其副官朗利、刚刚以技术官身份重归军部并立下大功的斐代尔·霍林,以及K-9前线基地的数位高层将领。皆身姿挺拔地立于受勋区域。 典礼按照既定流程进行着。 虫帝亲自为功勋卓著的将士们授予象征荣耀的勋章,每一次授勋都引来观礼席和星网弹幕的阵阵欢呼。 谢嵩白作为皇室代表,站在虫帝身侧稍后的位置。 他今日穿着皇室礼服,墨发垂落,更衬得面容俊美,气质矜贵疏离。 他的目光在空中兜了一圈,落在了台下的那道身影上。 伊琉斯穿着一身墨色礼服,金色的绶带和肩章在灯光下闪耀,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 如同出鞘的利剑,耀眼得让他无法移开半分视线。 谢嵩白看着他,看着他的雌君沐浴在荣光之下,接受着整个帝国的敬意。笑意漫上眉梢眼角。 ——这就是他的雌君。 也是帝国战无不胜、举世无双的上将。 授勋环节结束后,便到了由谢嵩白代表皇室,向功勋将士赠送慰问礼品的流程。 他依次走过几位立功军官面前,将象征性的礼盒递出,与对方简短致意,举止优雅得体。 【啊啊啊殿下走过来了!】 【下一个是朗利副官!副官也好帅!】 【到上將了到上將了!】 【卧槽他们对视了!!!】 【殿下笑了啊啊啊!他刚才一直没什么表情的!】 谢嵩白停在伊琉斯面前的时候,星网直播的弹幕瞬间翻涌。 虫帝站在一旁揉了揉额角,对自己儿子这副不值钱的样子表示没眼看。 谢嵩白将手中的礼盒递出,却在伊琉斯即将接过时,并未松手,忽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传遍全场,也传到了每一个观看直播的虫民耳中: “为表彰伊琉斯·兰斯洛特上将对帝国做出的卓越贡献,经皇室决议,除此次授勋之外,另有一份礼物赠与上将。” 伊琉斯伸出的手顿在半空,神色中闪过一丝讶异。 还有额外奖励? 这并不在既定流程内。 谢嵩白从身旁侍从官托着的银盘中,取过一份装帧精美的文件。 镜头缓缓拉近,直到文件上的字样清晰可见。 现场和星网再次一片哗然! 那是一颗农业星的产权授予书,上面编号G-7! 【G-7星球?那不是西斯克家族的……】 【估计是为了给上将赔罪吧哈哈哈!大快虫心!】 【好奇西斯克家主现在什么反应】 【西斯克家族?之前出过什么事吗?】 【就,洛维阁下,之前诬陷上将,还想强占他……】 【噢噢想起来了,我都快忘了】 谢嵩白将授予书放入伊琉斯手中,随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补充了一句:“西斯克家族赞助的。” “本来就是他们欠你的补偿,现在,物归原主。” 伊琉斯握住那份文件,闻言反应过来,唇角抿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朗利站在他们身边,努力不让自己的头冒出亮光。 他的视线无处安放,最终越过了虫群,落向了典礼台高处,虫帝身后侧方的那道身影上。 二皇子维艾诺静静地站在那里,迎着一束从穹顶洒落的光柱。 金色的发丝好似融入光芒,泛着柔和的光泽, 那双鎏金的眸子平和地扫视过台下。 温润如玉,矜贵非凡。 朗利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总觉得……今天的二皇子殿下,看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呢? ……嗯,估计是因为他站的位置太高了,光线太好了吧。 与此同时。 “砰——哗啦——!” 昂贵的瓷器和装饰品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片四溅,一片狼藉。 “五皇子他怎么敢如此羞辱我们西斯克家族!”家主的额角青筋暴起,“那颗G-7农业星,老子现在想起来还他雌父的肉疼!” 那颗农业星,是他们家族为了平息之前构陷伊琉斯·兰斯洛特的风波,割让给谢嵩白以示“赔偿”的产业之一,价值不菲,足够让他们家族肉痛好几年。 本以为这只是皇室与大家族之间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和妥协,谁知道…… 他居然转手在全星网面前,送给了那个雌虫! 还是一个军雌! 一个低贱的、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军雌! 他这是在打西斯克家族的脸,把我们的脸面踩在脚下碾碎! 他几乎能想象到星网上此刻会是如何沸腾。 那些被暂时遗忘的丑闻会被重新挖出,配上今天的事情,被反复咀嚼、嘲笑、传播! 西斯克家族会再次沦为整个帝国的笑柄! “砰!!——哗啦!” 他又一脚踹翻了旁边一座精美的落地灯,发出巨大的声响。 第86章 对莱恩的救赎 直播的另一头,奢华的房间内。 林郡卿按灭了光屏,整个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向后倒进柔软的沙发里,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屏幕上最后定格的,是伊琉斯接过产权书时,脸上那抹笑意,以及谢嵩白毫不掩饰的温柔与骄傲。 看伊琉斯现在这副状态,谢嵩白的那个“感化黑化反派”的任务,怎么看都应该是已经超额完成了啊? 那为什么……谢嵩白还留在这里? 一个可怕的猜想忽然诞生,钻入林郡卿的脑海。 难不成,那系统当初说的什么“完成任务就能回去”,完全就是骗人的鬼话? 只是为了忽悠他们这些宿主拼命干活? 念头一旦产生,就迅速扎根疯长。 林郡卿越想越觉得合理,越想越觉得自己窥破了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 他们这些穿越者,根本就是被坑骗来的永久苦力! 方才直播画面里,大皇子斯里·艾德里安那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倨傲神情又一次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想起了被大皇子强占的莱恩——那个如同白月光般美好干净的亚雌。 那样美好的莱恩,不应该只是大皇子众多玩物中的一个! 不应该只是一个无名无份、可以被随意对待的雌侍! 哪怕他是亚雌,他也值得成为唯一的雌君,被珍重地捧在手心里! 莱恩一定是被胁迫的! 他需要自己去拯救! 林郡卿从沙发上直起身,面露坚定。 他决定去找一趟谢嵩白。 当初他选择向谢嵩白自曝身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拉到他作为同盟。 现在,正是需要动用这层关系的时候了。 毕竟,都是来自蓝星的老乡,在这种陌生的世界,能帮的忙,总归是肯定会帮的。 另一边,凯旋典礼终于散场。 伊琉斯手中拿着农业星的产权文件,站在原地,等着谢嵩白与其他皇室成员简短寒暄后向他走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殿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嵩白走到他身边,闻言笑了笑:“几个月前的事了。” 星球早已经划分到伊琉斯名下,显然雌虫因为忙碌,已经许久未清点过财产了。 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他说。 伊琉斯眉眼微弯,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拉住了雄虫。 弹幕还没有关闭,清楚地记录下了二虫的话语和动作。 【啊啊啊牵手了牵手了!】 【五皇子殿下看上将的眼神真的好温柔啊……】 【这都多久了?殿下的新鲜感居然还没过去吗?】 【说实话我有点好奇殿下什么时候才会开始纳雌侍雌奴……】 【上面的别酸了,祝福就完事了!】 【羡慕伊琉斯上将+1,这是什么神仙雄主!】 …… 悬浮车载着他们回到府邸。 刚在门前停稳,谢嵩白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等在那里。 看清来虫后,他眉梢微挑。 ……林郡卿? 这家伙怎么还在蹦跶? 谢嵩白和伊琉斯先后下了飞行器。 林郡卿看到他们,立刻往前走了两步。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伊琉斯。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翠眸时,喉咙条件反射地哽了一下。 上辈子被捅穿喉咙的幻痛又隐约浮现。 他迅速移开视线,看向谢嵩白。 “五皇子殿下,”他微微颔首,“冒昧打扰。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雌虫。 谢嵩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侧过头看向伊琉斯,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伊琉斯只是淡淡点头:“我先进去了。” 说完,便拿着那份文件,率先转身走进了府邸。 得到伊琉斯的回复谢嵩白这才朝林郡卿颔首:“可以。跟我去书房吧。” 林郡卿看着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紧了些。 谢嵩白这雄虫当得……真是憋屈到家了。 连要不要单独见个客,居然还要先征得雌君的同意? 这还有什么自主权可言? 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谢嵩白绝对是被那个该死的系统任务忽悠瘸了。 甚至可能被那个手上沾满鲜血的雌虫用什么手段给控制住了。 说不定整天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好。 唉,可怜他好歹也是个尊贵的皇子,这地位混得连自己都不如。 林郡卿心里顿生同情。 他跟着谢嵩白步入装潢简洁的府邸,沿着旋转楼梯走上二楼,进入书房。 谢嵩白指了指沙发,语气平淡无波:“林阁下特意来访,有什么事?” 林郡卿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眉头依旧习惯性地蹙着。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先用高帽子和共同身份拉近关系。 “殿下,我们同为蓝星人,骨子里终究和这个世界的雄虫是不一样的。” “我相信您也继承了那边……嗯,更善良、更富有同情心的优良品德,肯定不忍心看到无辜的虫受苦受难,对吧?” 谢嵩白没有说话,长腿交叠,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指尖在扶手上轻轻点着,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林郡卿见他没有反驳,心里多了几分底气,继续按照自己的剧本往下说: “就比如……大皇子殿下身边的莱恩。那个亚雌,殿下您可能也听说过,多么美好纯净的一个虫,就像……就像月光一样。可他现在的处境实在太可怜了,只能没名没分地做个雌侍,根本就是供雄虫玩弄的……” 他适时地流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像莱恩那样的虫,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他值得更好的,他应该成为被珍视的雌君才对!” 他终于图穷匕见,目光灼灼地看向谢嵩白,说出了最终目的:“殿下,您现在是帝国唯一的SS级雄虫,地位尊崇,就连虫帝陛下和斯里大皇子也要给您几分面子。” “我只求您……能不能帮我和大皇子殿下说一句话?” “只要您开口,让他放莱恩自由,他一定会听的!” “这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对莱恩却是救赎啊!” 林郡卿自己都被自己的诚恳感动了。 这番说辞情真意切,合情合理,同为“老乡”的谢嵩白没有理由拒绝。 谢嵩白沉默了几秒,才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林郡卿,”他叫了他的全名。 “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帮你?” 第87章 他确实应该回去 林郡卿被这句反问噎了一下。 凭什么帮? 他们可是同类,在这个异族世界中唯二的正常人。 在这异世,为何还要说凭什么? 他们能相信的只有彼此,更何况…… 谢嵩白维持着靠在沙发上的姿势没有动。 林郡卿咬咬牙,抛出了筹码:“谢嵩白,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所谓的系统,根本就是在骗你!” 谢嵩白原本落在窗外的视线缓缓转了回来,落在他脸上。 林郡卿见有效,立刻趁热打铁:“你仔细想想!你这么兢兢业业地做任务,可现在呢?” “那个雌虫——他都已经无法无天了,你的任务完成提示呢?系统答应你的‘回去’呢?有半点影子吗?” “这根本就是个骗局!系统就是在利用你!哪怕你任务完成得再好,它也不会送你回去!它会一直把你困在这里!” 他向前倾身,目光灼灼:“但是——我知道怎么帮你摆脱这个困境。”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同为穿越任务者,我就能这么自由,不受系统限制吗?” 谢嵩白:“……” 哥们你是怎么自由的? 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在原来世界的身体早就被烧成渣渣了,连个细胞都没剩下,系统想送你回去也得有载体啊! 他强压下嘴角的抽搐,决定继续保持沉默,看看这位老乡还能演出什么花样。 林郡卿却将他的沉默当成了动摇。 他心中窃喜,立刻趁胜追击:“那个反派,他手上沾了多少血?性格又冷又硬,哪里懂得体贴?你跟他在一起肯定提心吊胆吧?” “只要你愿意帮我跟大皇子说句话,让他放莱恩自由,我就告诉你如何彻底摆脱他,如何获得真正的自由。” “这笔交易对你来说绝对划……” 他的话还没说完—— “咔哒”一声轻响,书房的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了。 林郡卿正说到兴头上,被打断得很是不悦,下意识侧头看去,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仆从敢来打扰。 然后,他就看到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短手短脚的小熊,吭哧吭哧地跑了进来。 那小熊看也没看林郡卿一眼,径直跑到谢嵩白腿边,毫不客气地“啪”一下,拍在了谢嵩白的小腿上。 谢嵩白低头:“?” 这又是什么新式打招呼? “宿主,别跟这傻子废话了!你老婆那边好像有点事,你去看看,这里我来应付。” 谢嵩白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站起身,看也没看林郡卿一眼,大步流星地就朝门外走去。 书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林郡卿,和一只……正试图爬上对面沙发的小肉熊。 林郡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小熊像一团毛球一样蠕动着爬上了沙发,然后像模像样地坐直了身体。 甚至还用爪子捋了捋胸前的毛发,一副准备正式会谈的架势。 他感觉自己可能是在做梦,或者刚才不小心撞到了头。 ……他真的从伊琉斯手下逃出来了吗? 0517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得更稳当些,然后抬起乌溜溜的眼睛,看向对面已经完全石化的林郡卿,用软糯的声音打了个招呼: “哈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骗子系统’,代号0517。” 林郡卿:“……?” 0517一看他这副魂飞天外的呆滞模样,就知道他CPU已经过载了,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就像你推测的那样,宿主谢嵩白的任务确实早就完成了。按照主神空间的规则,任务完成后,主神会满足宿主两个要求。” 它顿了顿,给了林郡卿一点消化时间。 “本来,他确实应该被送返原世界。” “但是,宿主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 “‘留在这个世界’。” 林郡卿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地震。 0517看着他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继续慢悠悠地往下说: “至于你刚才跟宿主说的那些‘惊人发现’……什么系统是骗人的,完成任务也回不去之类的……” “我早就跟宿主说过了哦。包括你——林郡卿,是任务失败后重生回来的这件事,宿主他也一清二楚。” 小熊歪了歪头。 “所以,我真的很费解……” “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不惜用掉宝贵要求也要留在爱人身边的宿主,会愿意去帮助一个——曾经试图伤害、甚至差一点就成功标记了他爱人,导致他爱人黑化值爆表的家伙呢?” 轰——! 这段话狠狠砸在了林郡卿的神经上!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净,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88章 他绝对饶不了他 谢嵩白快步走出书房,站在二楼的走廊栏杆边,目光迅速扫向楼下客厅。 自己和林郡卿进门时,伊琉斯明明就在……找到了。 伊琉斯独自坐在沙发上,微微弓着背,手肘撑在膝盖上,抵着额头,银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察觉到楼上的动静和谢嵩白的注视。 谢嵩白的心沉了一下。 这姿态……不像是简单的休息。 他刻意加重了脚步,确保伊琉斯听到了自己的靠近,才快速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伊琉斯用力闭了闭眼,声音有些低哑:“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了。” 谢嵩白的直觉告诉他绝非“累了”这么简单。 他正处于休假期间,根本没有处理繁重军务,今天也只是参加了一个典礼。 以S级雌虫的强悍体质,绝不可能莫名疲惫到这种程度。 他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对方的。 温度还算正常,没有发烧。 真的只是累了? 谢嵩白左思右想,心底的不安愈发扩大。 他仰视着伊琉斯:“雌君,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伊琉斯想拒绝,觉得为此兴师动众去医院有些小题大做。 他动了动嘴唇:“不用那么麻烦,我休息一下就好……” “不麻烦。”谢嵩白打断他,“就当是陪我去一趟,好吗?检查一下,没事我们立刻就回来。” 就在这时,林郡卿刚好走下了最后一节楼梯,视野开阔,恰好将客厅里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雄虫单膝蹲在那里,同坐在沙发上的雌虫轻声细语地商量着去医院的事情。 他听到了雄虫的话。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0517的话语。 “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留在这个世界”。 为什么? 明明拥有帝国最高贵的身份和最强大的力量,可以轻易得到无数雌虫的追捧和服侍,享受着众星捧月、看他们为自己争风吃醋,只为求得一点精神力安抚的生活…… 那种日子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屈尊降贵到这种地步,对着一个不识好歹、冷硬无趣的军雌如此低声下气? 他无法理解。 另一边,谢嵩白终于说动了伊琉斯。 他站起身,将伊琉斯也从沙发上拉起来,朝门口走去。 经过呆立原地的林郡卿时,脚步未停,只对赛恩斯吩咐了一句:“赛恩斯,送客。” 即将走出大门时,谢嵩白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 他逆着门口的光,面容有些模糊,但林郡卿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他听到谢嵩白淡声说道: “你刚才说的事,我会和大皇子提一句。” 林郡卿一愣。 “但是,”谢嵩白顿了顿,“结果如何,不归我管。”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离开了府邸。 林郡卿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原本已经跌入谷底的心情瞬间又被抛了起来。 峰回路转! 他竟然……答应了? 林郡卿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未等赛恩斯走过来请,他立马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脚步轻快得像是装了弹簧。 —— 约莫二十分钟后,飞行器停在了医院的特殊通道入口。 舱门开启,一位医生快步迎了上来: “五皇子殿下,您……”他快速扫过谢嵩白,确认他看起来并无不适后,才谨慎地问道,“请问是您需要检查吗?” 谢嵩白摇了摇头,侧身让出半步:“不是我。给他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医生的目光这才落到伊琉斯身上。 雄虫陪着雌虫来做检查的情况很不常见。 雌虫的身体在雄虫眼中往往只是“耐用”或“不耐用”的区别,除非重伤濒死,否则极少有雄虫会为此专门费心。 但是想到主角是五皇子殿下,就好像变得容易接受了呢。 “是,殿下!请您和兰斯洛特上将这边请。”医生不敢有丝毫怠慢,在前面引路,将他们带往最高规格的检查中心。 目送着伊琉斯跟着医生走进检查室,谢嵩白在外间的休息沙发上坐下。 等待的时间总是有些难熬。 他习惯性地想在脑中呼唤0517,问问它其他地方的情况。 话到嘴边才恍然想起,那小东西现在已经是个活生生的熊崽了。 此刻估计正在家里,兴致勃勃地第N次拆解赛恩斯的光脑玩。 想到老管家那副心疼又不敢阻止、还得默默把零件拼回去的无奈样子,谢嵩白轻笑了一声。 他想了想,拿出自己的光脑,指尖滑动,找到了斯里的通讯号。 消息内容言简意赅:【大哥,林郡卿阁下今日来找我,表达了希望你能尊重莱恩意愿,给予他自由的想法。】 发送完毕,他便将光脑放到一旁,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闭上眼,继续等待伊琉斯的检查结果。 —— 与此同时,大皇子的府邸内。 斯里正慵懒地靠在软榻上,享受着身旁雌侍的服侍。 听到光脑的特殊提示音,他懒洋洋地拿起来瞥了一眼。 当看清内容时,他那双金色眼眸眯起。 自由? 他已经够给那个亚雌自由了。 不仅允许他继续出去上班,定时回家,还把管理其他雌侍雌奴的权利分了小半给他。 林郡卿?那个有点小才艺就眼高于顶的雄虫? 他算个什么东西? 凭什么对他的雌侍指手画脚? 还跑去跟老五说项? 斯里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从软榻上站起身,周身溢出的低气压吓得旁边的雌侍跪伏在地。 不对劲。 林郡卿为什么这么关心莱恩?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好得很……”斯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得去看看莱恩。 之前还是对那个亚雌太过放心了。 如果让他发现莱恩真的敢借着外出工作的机会,和那个姓林的有什么不清不楚…… 他绝对饶不了他!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89章 你很快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彼时,莱恩正在“星辰之耀”的VIP室内,照例进行着他的日常直播。 灯光打在他手中那串熠熠生辉的蓝宝石项链上。 就在他刚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放回天鹅绒托盘时,一位同事快步走了进来,压低声音对他道:“莱恩先生,林郡卿阁下在店外,说想见您一面。” 莱恩脸上完美无瑕的营业笑容丝毫未变,他对着直播镜头微微颔首,语气轻柔:“好的,请稍等,我这就过去。” 他并没有关闭直播。 身为大皇子殿下的雌侍,与任何非亲属的雄虫私下会面都是极其敏感的事情。 开着直播,让所有虫都能看到他们的交谈内容,是最稳妥、最能避免闲言碎语和后续麻烦的方式。 他绝不能让自己的任何行为,损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的形象。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保持着优雅的姿态走出VIP室,来到店铺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郡卿。 林郡卿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色礼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温润的笑。 看到莱恩走出来时,林郡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目光黏在对方那张精致柔美的脸上。 莱恩被他这失礼的目光看得笑容僵硬了一瞬,不得不主动开口提醒对方回神。 “林郡卿阁下。” 林郡卿这才猛地惊醒,赶忙移开视线,掩饰性地轻咳一声,微微颔首:“莱恩,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你很快,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话音落下,林郡卿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等待莱恩会做出什么反应。 莱恩:“?” 这雄虫在说什么梦话? 他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 林郡卿见他不语,以为他是惊喜过度,脸上的笑加深,继续用那种“我懂你”的语气说道: “你这样的虫,就像误入凡尘的星辰,不应该被任何雄虫束缚住翅膀。你值得更高的位置,更好的对待。” 他意有所指。 莱恩手中光脑的直播间内,弹幕飘过一大片问号。 【???】 【林阁下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他在说什么啊?什么叫更高的位置?莱恩先生现在不就是大皇子殿下的雌侍吗?这还不够高?】 【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他是在挑拨离间吗?】 【能当斯里大皇子的雌侍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好吧!他还想怎么样?】 【莱恩快跑!这雄虫脑子不正常!】 莱恩嘴角那抹职业化的笑容彻底收敛了下去。 林郡卿却将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和委屈,立刻表现出极度理解的模样,颇为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莱恩。在这个世界里,亚雌的生活本就艰难,你选择依附大皇子殿下,一定也是迫不得已,有很多苦衷。” “不过你放心,”他向前微微倾身,“你很快就能摆脱这种困境,获得真正的自由了。我已经请动了五皇子殿下替你说情……” 莱恩心下猛地一凛,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幸好! 幸好他开了直播!全程记录! 否则,但凡这几句话有只言片语被断章取义地传出去,说他“对现状不满”、“跟着大皇子是迫不得已”、“渴望自由”…… 他简直不敢想象盛怒之下的大皇子会如何对待他!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雄虫,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林郡卿阁下,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什么。” 他直视着林郡卿褐色的眼睛,看着对方明显欲言又止的模样。 “能够获得大皇子殿下的垂青,成为殿下的雌侍,是莱恩此生最大的荣幸和恩赐。” “殿下仁慈宽厚,待我极好,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庇护和尊重,我心中只有无尽的感激和忠诚,从未觉得有任何‘迫不得已’。”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殿下赐予的,我从未想过,也绝不想要您所说的那种‘自由’。请您慎言,不要再说这些容易引起误会的话了。” “……” 林郡卿所有未尽的言语,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堵得他呼吸困难。 他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事情发展已经脱离了他预测的所有可能结果。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想,莱恩会作何反应。 是不可置信,激动,兴奋,向往,还是……钦慕? 他几乎溺死在关于未来的美好的设想中。 可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为什么莱恩的眼神里只有警惕、疏离,甚至……厌恶? 为什么那些他以为的“迫不得已”和“隐忍”,会变成掷地有声的“荣幸”和“恩赐”? 林郡卿怔怔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在暴风雪中的石像。 他眼睁睁看着莱恩毫不犹豫地转身,纤细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 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再分给他。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褪去了,只剩下他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像个被遗弃在舞台中央的小丑,所有的剧本和台词都成了笑话。 所有思维,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凝滞。 林郡卿沉浸在自己混乱不堪的思绪中,丝毫没有看到身后的虫。 那道身影快速逼近,却在莱恩说出那番话的下一刻停滞。 十几秒后,那虫悄无声息地转身,登上了飞行器。 脚步很是轻快。 第90章 我们回家 谢嵩白等了又等,终于听到门锁轻微的响动。 门开了,先走出来的是那位主治医生。 对方的表情有些复杂,谢嵩白一时间无法从那张脸上判断出结果。 伊琉斯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微微低着头,银色的发丝垂落,将大半张脸都隐在了走廊灯光的阴影里,看不清具体神色。 谢嵩白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怎么样?” 医生看着雄虫这副明显担忧的模样,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才谨慎地开口:“殿下,请您放心。检查结果显示,兰斯洛特上将的身体非常健康,所有生理指标都在优秀范围内,甚至远超同级军雌的平均水平。” 谢嵩白高悬的心这才落回了实处,他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 “那他之前为什么……” 医生将手中的报告单递给谢嵩白,同时解释道:“殿下,这是正常的妊娠初期反应。” “雌虫在孕育虫崽期间,体内的激素水平会发生剧烈变化,这会导致情绪比平时更加敏感……可能容易疲惫、多思,或者有一些其他情绪波动……” 他说到一半,习惯性地想补充一句“这都是正常现象,让雌君自己调节就好,雄主不必过于费心”,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想起眼前这位可是五皇子殿下,是不能用常理揣度的雄虫。 万一自己这话让对方觉得是在暗示他不用管雌君,反而惹恼了殿下怎么办? 话音落下,走廊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寂静。 医生预想中的“知道了,下去吧”或者不耐烦的回应并没有出现。 他呼吸一窒,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下意识地抬起头,偷偷看向雄虫。 却见谢嵩白的目光根本没有看他,而是死死地钉在了那份报告单的某一项数据上,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伊琉斯站在一旁,看着雄虫这副模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甚至也有些摸不透雄虫此刻沉默之下的真实情绪。 是惊讶,还是是……不悦? 他迟疑地抬脚,想要走近一些。 然而,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瞬间,谢嵩白动了。 他倏地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伊琉斯。 “雌君……我们……” 他试图说话,却发觉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剩下的千言万语都堵在了胸口,涨得发疼。 伊琉斯看着他这副罕见的失态模样,极轻地点了下头。 谢嵩白不知道该如何理清他此刻的感受。 无数纷乱的情绪和念头像炸开的烟花,五彩斑斓却又混乱不堪。 他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理清自己最应该做什么反应。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抓着医生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对方脸都皱了起来。 “抱歉!”谢嵩白松开手,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那这段时间需要注意什么?” “有什么特别需要我做的吗?饮食有没有忌口?下一次检查是什么时候?需不需要补充什么特殊的营养剂?情绪波动太大对……对他和虫崽会不会不好?我该怎么……” 医生被这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问题砸得脑瓜子嗡嗡作响,但强大的专业素养让他迅速回过神来。 他连忙稳住心神。 “殿下,您先别急,请听我慢慢说。” “雌虫的妊娠期通常为五个月。前两个月尤其需要特别注意,这个阶段是关键期,一定要避免任何形式的剧烈运动和腹部受到撞击。” 医生顿了几秒,仔细观察着谢嵩白的表情。 对方听得极其认真,甚至下意识地又想去抓他的胳膊。 医生悄悄后缩了一下,离开了殿下的攻击范围,才继续道:“另外,在这个特殊时期,雌虫的身体和精神会对伴侣产生更强烈的需求和依赖。” “定期的精神力安抚是最好的稳定剂,不仅能缓解情绪波动和身体不适,对虫崽的健康发展也至关重要。” 医生一边说,一边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把那些“让雌君自己调节”的废话说完。 “饮食方面倒没有绝对的忌口,保证营养均衡即可,可以适当多补充一些优质蛋白和富含能量的食物。至于下一次检查,” 医生翻看了一下光脑日程,“建议一个月后再来进行一次常规复查,期间如果出现任何剧烈腹痛、异常出血或者精神极度不稳的情况,请务必立刻联系医院。” 谢嵩白的头点了又点,目光还有些发直。 伊琉斯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 那只手死死地攥着拳,用力到指节透着白。 伊琉斯视线上移,看到了雄虫绷紧的下颌线。 他伸出手,一点一点地将雄虫紧攥的手指掰开。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 他专心将僵硬的手指捋展,顺势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对方的指缝间,十指紧密扣住。 皮肤相贴的刹那,温热扩散开来,将谢嵩白飘忽不定的心神彻底拉回了现实。 他缓缓吁出一口气,转过头,望进伊琉斯那双翠色眼眸里。 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此刻失态的模样。 他的视线细细描摹过伊琉斯的眉眼,顺着垂落的银色发丝滑下,落在泛粉的耳廓上,最后飘到了走廊尽头。 他终于再度开了口。 “雌君。” “我们回家。” 第91章 纳他为雌侍 伊琉斯被牵着一路走出了医院,坐上等候在外的飞行器。 夕阳透过舷窗,将舱内染上一层金色。 谢嵩白前倾过身,设置了自动驾驶模式,身影恰好挡住了大部分直射进来的光线。 逆光下,雄虫低垂的眼睫显得格外纤长。 他设置好航线,撤回身,恰好对上了伊琉斯静静望着他的视线。 二虫对视着,半晌都没有说话,只有飞行器引擎低沉的嗡鸣。 最终,谢嵩白轻轻吁出一口气,靠在了伊琉斯的肩头上。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雌君,下午那阵……能感觉到是什么原因吗?” 根据检查结果,虫崽已经快半个月了。 算算时间,正是在他们从K-9前线回来之后的……咳,日子里有的。 谢嵩白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嗯……那段时间确实是有些不知节制。 不过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没有任何异常。 今天的变量,思来想去,似乎只有…… 林郡卿。 他的思绪刚流转到这里,伊琉斯清冽的声音几乎同时响在他耳边: “看到林郡卿的时候,头忽然刺痛了一下。” 谢嵩白刚吸进去的一口气卡在了喉咙口,呛得他低低咳嗽了两声。 果然。 他一直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林郡卿的重生就像一颗投入时间河流的石子,所引起的涟漪和蝴蝶效应,极有可能让他回想起上辈子那些遭遇。 这是谢嵩白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他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免让伊琉斯和林郡卿产生任何交集,就是想将这种风险降到最低。 不过…… 今天之后,林郡卿怕是没有任何机会再见到他们了。 谢嵩白看着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城市轮廓,再度轻声开了口。 “雌君,”他看向伊琉斯,“想不想去G-7看看?” 伊琉斯闻声侧过头,翠色眼眸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片刻后,他才点了点头。 “我都可以,雄主。” 无论去哪里,做什么,只要是谢嵩白决定的,他都愿意跟随。 谢嵩白闻言,唇角扬起清浅的笑,漾开一片温柔。 “好,那我们过段时间,一起去看看。” 窗外,夕阳沉落,星辰渐起。 军部门口,站岗的士兵已经对那辆飞行器见怪不怪了。 朗利看着一周内第三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二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军部这边一切运转正常,真的没有什么需要您额外费心的地方,您可以放心。” 维艾诺穿着便于活动的常服,金色发丝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软。 他闻言,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朗利之前受伤的手臂上。 “你的伤……”他顿了顿,“怎么样了?” 朗利误解了对方的意图,以为皇子殿下是担忧前线战力是否因此受损。 “回殿下,不影响战斗,属下随时可以重返战场,请您放心。” 维艾诺被这话噎了一下,顿时语塞。 他沉默了几秒,才僵硬地点了点头,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好。我只是来确认一下。” “毕竟近期K-7区域不算完全太平,后方总部的稳定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朗利听到这个解释,紧绷的神经反而放松了些许。 他郑重回应:“是。” 维艾诺又“嗯”了一声。 他再也找不到别的理由停留,只得转身,走向自己的飞行器。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最初只是想在繁忙的政务间隙出来透透气,可不知怎么,飞行器总是会阴差阳错地绕到军部大楼附近。 他对军部事务并不熟悉,认识的虫也寥寥无几。 伊琉斯在休假,面对门口值班士兵的询问,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每次都是“朗利副官”的名字。 坐进飞行器,舱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维艾诺揉了揉眉心,光脑恰好在此刻震动了一下。 他点开,是谢嵩白发来的消息。 【二哥,我和伊琉斯去一趟G-7星,看看那边的环境能不能种点东西。主星这边,暂时麻烦你了。】 维艾诺看着那段话,手指微动,刚想回复“知道了,注意安全”,下一条消息就紧跟着窜了出来—— 【我要当雄父了。】 维艾诺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呼吸漏了一拍。 雄父? 脑海中忽然掠过谢嵩白的身影,和他面对伊琉斯时温柔至极的神情。 他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五弟他……一定会成为很好的雄父。 目送着二皇子的飞行器消失在街道尽头,朗利才稍稍放松了挺直的背脊。 光脑又震了两下。 他点开消息,看到是来自家族内部的通讯。 快速浏览完内容后,朗利嘴角那点因为二皇子古怪行为而产生的弧度彻底消失。 消息很简单——一个家族很具势力的A级雄虫正式表达了纳他为雌侍的意愿,态度强硬。 其家主已经准备在明日面见虫帝时直接提出此事。 那个家族,朗利知道。 凭借着一手为皇室和贵族雄虫定制华服的手艺,在虫帝面前颇有几分脸面。 这种程度的请求,又涉及到一位A级雄虫的“正当需求”,虫帝不可能为了一个军雌而驳对方的面子。 他的家族已经尽力了。 一次次婉拒其他不那么强硬的示好和联姻提议,为他争取了相对自由的时间。 可面对这种直接摆上台面、甚至要惊动虫帝的要求,家族那点微末的力量根本无力抗衡。 最终的选择只能是……退让,将他交出去。 上一次类似的情况发生,他侥幸逃脱。但这次…… 他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第92章 入住G-7 次日上午,阳光还未完全驱散晨间的薄雾。 一条消息不胫而走——副官朗利已于昨夜连夜动身,紧急赶赴K-7前线。 消息传到皇宫时,维艾诺刚处理完一部分晨间政务,正执笔批阅着一份文件。 听到下属的低声汇报,手中的笔凝滞在了半空。 笔尖的油墨凝聚,拉长,最终,“啪嗒”,滴落在铺展的洁白纸页上,迅速晕开一小团刺眼的墨污。 维艾诺没有察觉那滴落下的墨点,握着笔的手指收紧。 他看着前来汇报消息的虫,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三个字是脱口而出: “这么急?” 是因为K-7前线突然出现了必须他亲自处理的紧急状况,不得不立刻动身,还是…… 因为他那过于频繁的的举动,终于让对方感到困扰,以至于要用这种方式匆忙避开? 他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文件上那团渐渐扩散的墨迹上。 如同他混乱的心绪。 —— G-7星球的荒原在脚下延伸。远处,一些耐旱的低矮灌木零星散布赤褐色的地表,几抹黯淡的绿稀疏排列。 谢嵩白蹲下身,捏起一撮土,在指腹间细细捻开。 他观察着土壤的色泽、颗粒度,甚至凑近轻轻嗅了一下。 这星球,果然能用。 伊琉斯安静地站在他身侧,察觉到雄虫周身散发的愉悦。 他看着谢嵩白指间簌簌落下的尘土,随口问道:“这里的土壤……适合种植作物?” 谢嵩白点了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不仅适合。” 他目光扫过眼前广袤的荒原:“只要培育和灌溉技术跟上,把这片土地变成万亩良田,只是时间问题。” 届时,那些蔬菜和粮食就不再是昂贵的食材,也不必成为雄虫的专属了。 伊琉斯闻言,学着谢嵩白刚才的样子,也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插入土中,抓起一把泥土,用指尖仔细搓了搓,又搓了搓。 触感粗糙,颜色暗淡,实在感觉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殿下……是怎么从这普通的泥土里,看出如此巨大的潜力的? 谢嵩白看着伊琉斯认真的模样,眉眼弯起。 他再次蹲下身,与伊琉斯平视:“感觉到什么没有?” 伊琉斯坦诚地摇了摇头。 土壤就是土壤,他感受不到任何隐藏的信息。 谢嵩白唇角的弧度更明显了些。 他指向土壤中那些细微的的孔隙和其中夹杂的有机质碎屑:“我在蓝星的时候,对植物和土壤有些研究。” 他的解释简单直接,避开复杂的术语,“这里的土,看着荒,但底子不差,透气性好。只要找到对的法子,喂它点东西,它就能‘活’过来。” 伊琉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具体原理不甚明了,但他听懂了结论——这片土地可以大面积种植作物,而且潜力巨大。 他想起刚刚降落时收到的讯息,开口道:“雄主。” 谢嵩白正捏着一根枯草的茎叶研究其纤维结构,闻声抬起头。 “朗利去了K-7前线,昨天晚上出发的。” 谢嵩白一顿,有些惊讶:“这么突然?” 朗利能力出众,按理说不该如此仓促调往前线。 伊琉斯“嗯”了一声,补充道:“有一位雄虫阁下看中了他,意图纳他为雌侍。朗利拒绝了,主动申请调往K-7。” “他说,想去那边挣些军功,或许能为自己争回一点选择的余地。” 谢嵩白了然。 又是这样。 雌虫想要摆脱被随意指婚的命运,除了依附更强大的雄虫,似乎就只有前往最危险的战场,用性命去搏一个渺茫的未来。 朗利选择了后者。 他沉默了片刻,侧过头,目光投向远方。 赤褐色的地平线尽头,云层稀稀疏疏缀在天幕上。 “二哥怕是要着急了。”谢嵩白的声音很轻,几乎散在风里。 谢嵩白站起身,拉着伊琉斯,来到了早已安排虫提前布置好的,位于G-7农业星居住区的别墅。 别墅内部的装潢延续了主星府邸的风格,简约大气,线条利落,以舒适实用为主。 伊琉斯在沙发上坐下,谢嵩白则走到厨房,打开了那个超大容量的保鲜冰箱。 里面分门别类地塞满了各种经过处理的顶级食材和营养剂,足够他们两个吃上一个多月而无需补给。 “食物很充足,”他大致清点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足够我们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他来说,足以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种出点有意思的东西了。 他的目光扫过玄关处那几个密封良好的恒温箱,里面是他提前订购的各种植物种子。 下单的时候,他没有提任何特殊要求,只备注了“可食用、口感佳”。 现在只希望……这些种子能长出点正常的玩意儿。 千万别又种出什么类似“大嘴花”那种惊喜生物。 第93章 你只能想我 K-7前线的空气灼热干燥。 朗利与驻地高层进行了简短的交接,便踏上了这片被烈日炙烤得发烫的土地。 目之所及,是望不到边的红褐色荒芜,零星点缀着岩石和扭曲的金属残骸。 朗利深吸了一口气,骨翼唰地展开,边缘反射出凌冽微光。 他身形一动,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战线前沿。 朗利的身影在低空疾掠,骨翼精准地划过小型星兽坚韧的外皮,带起一蓬蓬腥臭的体液。 就在他刚刚拧身避开一头甲壳星兽的扑咬,骨翼顺势将其劈飞的瞬间—— 侧面一道阴影猛地窜出! 另一只潜伏已久的、形似猎豹却布满骨刺的星兽抓住了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空档,利爪直掏他的后心! 朗利瞳孔一缩,身体强行在半空中扭转! 嗤啦! 骨翼与利爪剧烈摩擦。 虽然挡开了致命一击,但手臂结痂的伤口因这突如其来的发力而骤然崩裂! 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动作不可避免地僵滞了一瞬。 就是这瞬息之间的破绽! 那星兽眼中凶光毕露,另一只爪趁机径直朝着他的喉咙划来! 朗利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猛地向后仰头侧身! 唰! 带着倒钩的利爪堪堪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三道火辣辣的血痕,几滴血珠瞬间飞溅而出! 他趁机后撤,稳住身形,急促地喘息着,额角渗出冷汗。 鲜血已经浸透了作战服的袖子,顺着指尖滴落在红土之上。 然而,还不等他缓口气,余光瞥见侧后方不远处的一幕—— 一位同样正在与星兽缠斗的将领似乎并未察觉,其身后,一头体型更为庞大的星兽猛地破土而出! 张开的巨口里獠牙森然,朝着那将领毫无防备的后颈猛地咬下! 那将领正全力应对前方的星兽,对身后的致命危机毫无所觉。 朗利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 他猛地朝那个方向扑了过去! 下一秒—— 噗嗤! 沉闷的撕裂声响起! 朗利用自己的侧背部,生生挡住了獠牙! 尖锐的牙齿瞬间撕裂了作战服和他的皮肉。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意识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秒,他的骨翼依旧遵循着最后的战斗本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上猛地一撩! 嗤! 骨翼边缘精准地划过了那头星兽相对脆弱的喉部,腥臭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 那星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漫天红土尘埃。 危机解除,朗利的视线开始模糊涣散。 最后的意识里,只残留着那位将领写满慌乱的脸庞…… 背部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 谢嵩白的指尖在光屏上轻轻滑动,浏览着星网推送的最新头条。 【突发:林郡卿阁下因身体不适,已于今日清晨启程前往D-19疗养星静养,归期未定。】 D-19星球,帝国著名的静养之地,环境优美,设施齐全。 同时也意味着……与帝都星繁华彻底隔绝。 这是变相的流放。 这个结局,和他当初预测的几乎分毫不差。 他那位好大哥斯里,心眼比针尖还小,占有欲强到变态。 怎么可能容忍一个曾经公开觊觎过他雌虫的家伙,还好端端地留在帝都星? 林郡卿的“身体不适”,来得真是恰到好处。 一只手搭上他的手臂,清冽的气息钻入鼻腔。 伊琉斯倾身看向他光屏上的新闻。 他读完那段文字,眨了眨眼,侧过头看向谢嵩白。 “雄主那天答应他……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早已预料到林郡卿会被大哥处理掉,所以才那么干脆地应下那个请求? 谢嵩白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声,算是承认。 他转过头,对上伊琉斯近在咫尺的翠色瞳孔,声音带了一丝玩味:“雌君,你听到我们谈话了?” 他记得当时伊琉斯应该不在附近。 伊琉斯薄唇微微抿起,视线飘向一旁,过了十几秒,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谢嵩白没有移开视线。 他想起那天伊琉斯异常沉默和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一个念头闪过。 “你那天不高兴,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 他的指尖摩挲着伊琉斯的手背。“因为我答应了林郡卿,会帮莱恩?” 内心那点无理取闹的心思被如此直白地戳破,伊琉斯呼吸微微一滞。 既然已经被看穿,他也就不再遮掩了。 他点了点头。 谢嵩白看着他这副难得坦诚又带着点别扭的模样,忽然想起前几天医生说的话。 【……体内的激素水平会发生剧烈变化,这会导致情绪比平时更加敏感……】 原来如此。 谢嵩白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他爱伊琉斯的这副模样。 这副褪去了所有冰冷防备,会因为一点小事暗自纠结,会因为他一句随口的话而敏感不安,又会在他追问下坦诚承认的模样。 他凑过去,在对方线条优美的薄唇上印下一吻。 伊琉斯没有后撤。 搭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悄然抬起,指尖没入雄虫浓密的墨发之中,将他意图后撤的动作逼停。 下一秒,他迎了上去。 谢嵩白愣住了。 伊琉斯突如其来的强势出乎了意料,以至于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忘了该如何回应这个吻。 唇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伊琉斯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谢嵩白猛地回神,微微吃痛地蹙了下眉,正对上了伊琉斯近在咫尺的那双眸。 那里面酝着一层暗流,如同风暴来临前压抑的海面。 “雄主,现在……” 翠色的瞳孔紧紧锁住谢嵩白,里面倒映出他错愕的神情。 “你只能想我。” 第94章 我去一趟前线 主星,皇宫议事厅。 维艾诺端坐在虫帝下首,正一丝不苟地汇报着近期的情况。 虫帝半阖着眼,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镶嵌宝石的扶手,似乎听着,又似乎早已神游天外。 直到维艾诺告一段落,他才缓缓掀开眼皮,看向这个儿子。 “维艾诺。”他的目光扫过维艾诺没什么表情的脸,“关于退位……你有什么看法?” 维艾诺眼睫微垂。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陛下,这件事关系重大,还是等五弟归来后,再共同商议更为稳妥。” 他有心让谢嵩白成为新任虫帝。 但目前看来,对方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虫帝未置可否,刚想再说点什么—— 议事厅的门被轻轻叩响,一名下属走进来,径直来到维艾诺身边,快速耳语了几句。 维艾诺听清他的话语,捏着文件的指尖瞬间用力! 纸质文件被攥紧,发出一声清脆的呻吟。 虫帝看着下面二虫紧绷的神色,不悦地皱起眉:“什么事?” 下属低垂着头:“回陛下,是军部传来的急报,关于K-7前线朗利副官,在清剿行动中为保护同僚,身受重伤……” 虫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噢。就这事?下去吧。” 一个军雌,受伤乃至战死,在帝国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也值得拿到他面前来汇报? 真是晦气。 下属低低应了声“是”,便转身退了出去。 虫帝调整了一下坐姿,正准备将刚才被打断的、关于退位的话题继续下去—— 却见维艾诺猛地站起身。 动作幅度不小,身下座椅被腿顶着向后滑了一段距离,发出了摩擦声。 虫帝一愣,到了嘴边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他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这个向来最重礼仪、最沉得住气的二儿子。 维艾诺的身体站得笔直,向虫帝颔首行礼,姿态依旧无可挑剔。 但他的语速却比平时快了不少: “陛下,军部有紧急军务需要即刻处理,我先失陪了。” “这些文件,您如果有疑问,可随时通过光脑联系我。” 话音未落,他甚至没有等待虫帝的回应,便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议事厅外走去,转眼间就已消失在门外。 虫帝:“……?” 这……还是那个无论发生什么都面不改色、永远将规矩和效率放在第一位的维艾诺? 虫帝看着那扇已经紧闭的门,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熟悉。 上一次被直接扔在议事厅,是因为什么来着……? G-7星球的别墅内。 窗外的恒星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渲染成一片瑰丽的紫红。 谢嵩白坐在沙发上,光屏悬浮在面前,上面正显示着来自军部的简报。 朗利重伤,至今还在昏迷? “K-7那边,朗利重伤。要过去看看吗?” 他看向正捏起一颗种子观察的伊琉斯,将选择权交到对方手里。 伊琉斯沉默了片刻,权衡后摇了摇头。 “那边的战事已经收尾,大规模冲突结束,现在过去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 “反而会惊动驻地,让那些本该忙于善后和救治的军雌分出精力来迎接我们。” 他不懂治疗,过去也只是多一双眼睛看着,于事无补。 谢嵩白点了点头,对伊琉斯的判断表示认可。 确实,此刻他们过去,更像是添乱。 就在这时,光屏上又一条讯息弹出,发送者——【维艾诺】。 谢嵩白点开。 内容言简意赅:【五弟,我去一趟K-7,有急事。主星事务已做安排。】 谢嵩白看着这条没头没尾、甚至没说明归期的消息,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敲击了一下。 伊琉斯靠过来,目光扫过那条讯息,客观地评价了一句: “二殿下效率很高。” 谢嵩白靠进沙发里,点了点头,话音中含了几分促狭: “看样子有虫自告奋勇去‘帮忙’了。”他加重了“帮忙”两个字,意有所指,“那边应该……没我们什么事了。” 伊琉斯闻言,想起了朗利和木头一个等级的情商。 等他醒来,看到二皇子殿下居然出现在前线…… 他笑了一声,眉眼弯起。 谢嵩白也想到了那场面。 他摸了摸下巴,脑子里闪过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念头——要不要给二哥发条讯息,让他贴心地开个前线慰问直播? 不过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 要是二哥秋后算账,那可就麻烦了。 可惜了,他还真想现场观摩一下。 第95章 能否让我去看看? 朗利的意识在深海中浮沉,记忆片段像水底晃动的光影,不受控制地掠过。 他自幼跟随雌父在军营中摸爬滚打,此后数十年岁月全部献给了这片领域。 生命的意义早已与军徽、责任和战斗融为一体。 后来,他遇到了伊琉斯·兰斯洛特。 那位与他年龄相仿,实力却远超同侪的军雌。 对方寡言少语,性情冷清得像极地的寒冰,却在战场上战无不胜。 再后来,风云突变。 伊琉斯身陷囹圄,被冠以叛国的污名,从荣耀的巅峰跌落,被迫离开军部。 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就此被迫中断。 再次见到伊琉斯时,对方已身处陌生的府邸。 他接到来自五皇子府的通讯,得知上将消息时,第一反应是心惊肉跳——上将是否遭遇了不测? 或是被那位性情莫测的皇子殿下胁迫? 然而,事实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他记得那个夜晚,自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天际泛白才勉强合眼。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的雄虫? 愿意自降身份,愿意妥协退让,愿意将一个雌虫的意愿置于自身之上? 可偏偏,谢嵩白就是做到了。 芙洛拉星那场震惊整个星网的直播,殿下单膝跪地,手持戒指……那一幕至今还如同烙印。 思绪飘忽着,又转回了不久前那场凯旋典礼。 他站在台下,看着高台上迎光而立的虫。 想起殿下在五皇子府邸中,对自己坚持前往前线的决定所表达的不赞同。 想起之后那段日子,殿下隔三差五来到军部大楼门口的身影。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留意。 那天,在军部门口,又一次“偶遇”。 夕阳的金辉如同熔化的金液,灌满了视线的所有缝隙。 殿下穿着便服,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在夕照下显得格外温润俊朗。 只是那双总是过于理性的眼眸,在看向他时,似乎藏着些他读不懂的情绪。 接下来的几天,他发现自己总会在路过窗口时,不自觉地向外瞥两眼。 朗利想苦笑,但所有感官都像是被封闭在了一个玻璃罐里,闷得他发慌。 他想,自己可能醒不过来了。 这样也好。 K-7前线虽然冲突不断,但大规模战役已经结束,很难再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军功。 如果他侥幸活着回去,等待他的,大概率是虫帝的命令——让他跟了那个雄虫,成为无数雌侍中的一个。 他清楚对方执着于要自己原因。 只因为他是伊琉斯·兰斯洛特的副官。 而伊琉斯的雄主,是帝国尊贵无匹的SS级皇子殿下。 他放任自己的思绪在混沌里沉沦下去。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早知道这样,那天晚上在军部门口,夕阳落下之前,他应该多和殿下说几句话的。 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闲谈。 不知道殿下此刻正在做什么。 不知道他的消息,会被传到哪里,又会以怎样的形式呈报上去。 不知道维艾诺殿下如果听到这个消息,那张温润俊朗的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 维艾诺到达K-7前线基地时,已是次日傍晚。 早已等候在停机坪的指挥官快步迎上,恭敬行礼后,忍不住开口询问:“二殿下,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是主星有什么紧急指令吗?” 维艾诺张了张嘴,管用的官方措辞在舌尖转了一圈,却没能立刻说出来。 是了。 他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的? 是代表皇室慰问前线的帝国二皇子?是关心前线将士的殿下? 还是…… 还是一个听闻某个特定军雌重伤后,方寸大乱、抛下政务赶来的雄虫? 这个认知让他喉咙发紧。 他不允许自己陷入如此失态的境地。 绝不能承认后者。 几乎在瞬间,维艾诺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自持。 “军部最新一批精神力稳定剂送达,效用显著,我送一批过来,确保前线将士能第一时间用上。”他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指挥官闻言,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多谢殿下挂心,我代前线将士……”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觉得不对。 等等,一批精神力稳定剂? 就算再重要,何至于需要尊贵的二皇子殿下亲自充当运输员? 这理由未免太过……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维艾诺紧接着补充问道: “另外,听说……伊琉斯上将的副官,朗利,为了保护同僚受了重伤?” “他现在情况如何?安置在哪里?能否……让我去看看?” 指挥官:“……” 他悟了。 指挥官深深看了维艾诺一眼,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道路。 “朗利副官伤势很重,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殿下,请跟我来。” 第96章 醒过来 好不好? 消毒水气味浓得呛鼻。 维艾诺站在门口,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越过仪器,最终落在了房间中央那张病床上。 朗利安静地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维持生命的管线和监测探头。 他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几乎要和枕头融为一体,皮肤褪尽了所有血色。 即便如此,他五官的轮廓依旧深刻立体,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分明。 那双淡紫色的眸紧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黑紫色的发丝失去了往日的规整,凌乱地披散在枕畔,更添了几分破碎。 指挥官没有跟进来,体贴地从外面轻轻带上了门。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声响,以及维艾诺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缓慢地走到病床边。 每一步都像踩着棉花,又像是踏在刀尖上。 他垂下眼,视线落在朗利露在被子外的手上。 那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因为输液而带了几点淤青,像缀在苍雪中的梅。 维艾诺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朝着那只手伸去。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刹那,却又猛地缩了回来,攥紧成拳,垂落在身侧。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压下了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朗利苍白却依旧俊朗的脸上,久久无法移开。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抱歉……” 他停顿了许久,声音哑得几乎只剩气音。 “……以后,不会了。” 他会克制,会保持距离,不会再让自己的任何不该有的情绪,成为对方的负担。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仪器不知疲倦地响着。 维艾诺俯下身,靠近了一些,目光紧紧锁着朗利紧闭的双眼,话语间裹了几分颤,字节尾音几乎黏连在一起。 “醒过来……” “好不好?” —— 朗利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黑暗中沉浮了多久。 背部的撕裂灼烧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新一轮的剧痛,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然而,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更别提寻求解脱。 意识清醒地感受着道道凌迟,却连结束它的权力都被剥夺。 他在心底狠狠地嘲笑着自己。 平日里总是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可真当死亡临近,这具躯壳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却比什么都顽强。 他挣扎着,试图从那片溺毙的深海中脱离,重新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右手食指动了。 紧接着,眼睫颤动,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着毛玻璃,只有一片朦胧。 紧跟着,一抹金色落在他模糊的视野里。 他用力眨了眨眼,过了好几分钟,视线才艰难聚焦。 那片朦胧的金色逐渐清晰,凝聚成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清床边伏着的虫时,朗利大脑骤然一片空白。 维艾诺殿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 朗利下意识想要起身,却牵动了背部的伤口,剧痛窜遍全身。 他呼吸一沉。 几乎就在他抽气的下一秒,维艾诺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朗利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维艾诺就踉跄着起了身,用力压了几次门把手,最后几乎是撞开的房门。 他攥着门把手,朝着外面喊道:“医生!他醒了!医生!!” 朗利躺在病床上,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脑子里依旧一片混乱。 他以为,军部门口夕阳下的那一眼,就是永别。 可为什么……殿下会出现在K-7前线? 医生维艾诺拽了过来,为朗利做了检查。 “还好,意识清醒了就没有大碍了。伤口恢复需要时间,但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接下来务必静养,不能再有任何剧烈动作。” 医生松了口气,交代完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二虫。 朗利的目光移向沉默站在身侧的维艾诺,声音沙哑得厉害:“殿下,您怎么……” 会在这里? 他的话还没问完,维艾诺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向后退了一小步,恰好避开了朗利抬起的手。 维艾诺逼着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对方的脸。 羽睫垂下,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再抬起时,神色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军部有一批新型精神力稳定剂需要送达前线,我顺路过来。” “你没事就好。我……马上就走。” 朗利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殿下拉开的距离,看着对方背在身后的手,看着他脸上毫不遮掩的清润疏离。 那只手最终垂落了回去,搭在冰冷的床沿上。 他应了一声: “……是。多谢殿下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