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驶向军部大楼,窗外是飞速掠过的城市景象。
伊琉斯看着身旁自上车后便一直沉默望着窗外的斐代尔,打破了沉寂:“之后……有什么打算?”
斐代尔的视线依旧落在窗外。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伊琉斯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轻声开了口。
“就在军部……安家了。”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早已孑然一身。
家族荣光散尽,亲朋疏离远去。
霍克家族那段经历,将他对于情感和联结的所有信任与期待都碾磨成了齑粉。
即使他亲眼见证了五皇子殿下那般截然不同的存在,也无法抵消那漫长岁月里日复一日积累下的冰冷绝望。
那就像无法根治的后遗症,只要稍微动一丝“或许可以再试试”的念头,幻痛就会如同毒藤般瞬间从四肢百骸钻出,提醒着他曾经承受过的一切。
信任雄虫这个物种?他做不到了。
他的心早已在那座金玉其外的牢笼里冻僵,再也生不出丝毫的暖。
伊琉斯闻言,收了声。
他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好友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和那双望着窗外、却没有聚焦任何景物的灰蓝色眸子。
那里面是一片沉寂的荒原。
半晌,伊琉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好。”
对于斐代尔而言,将军部作为余生的归宿……确实是眼下最好,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至少在这里,他的才华能被尊重,他的价值能被认可,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重新找回站立的位置。
这就够了。
——
另一边,根据0517提供的定位,谢嵩白独自来到了主星一家颇为喧嚣的地下酒吧。
这里光线迷离炫目,空气里混杂着酒精和廉价香水的味道,音乐几乎要掀翻屋顶,
这里是许多非贵族雄虫沉迷麻醉的巢穴。
谢嵩白推开那扇厚重的隔音门,步入这片喧嚣之地。
靠近门口的虫最先察觉到异样,交谈声、笑声戛然而止,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门口那道身影吸引。
炫目的灯光扫过,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和墨色长发下那张过分出色的脸。
五皇子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所过之处,嘈杂的谈笑戛然而止。
一道道惊愕、敬畏、或带着欲望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却又在他冷淡的视线扫过时慌忙避开,不敢直视。
韦礼昂正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凭借赛伦明里暗里的“帮助”和其自身诡异的掠夺异能,他在从综艺回来的这段时间,已成功晋升为A级雄虫,甚至隐隐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门槛。
这让他愈发志得意满,行事也越发张扬。
这个酒吧是他的常来地,里面大多是B级以下雄虫。
在这里,他享受着最高的规格,和所有虫的低声下气。
只是,还没到S级。还没到他可以撼动阶层的时候。
就差一点……
赛伦坐在他身侧,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动的酒,眼神游离。
目光飘忽间,他率先看到了来虫。
那道身影穿过逐渐安静下来的虫们,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赛伦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握着酒杯的手指抖得厉害,杯中的冰块撞击出细碎的声响。
而韦礼昂显然已经喝多了,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可惜……真是可惜……伊琉斯居然没死成……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掠夺……”
赛伦吓得魂飞魄散,手肘猛地撞了韦礼昂一下,试图让他闭嘴,但后者毫无所觉。
谢嵩白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走过去,无视了赛伦惊恐万状的神情,自然坐到了韦礼昂旁边。
沙发微微下陷。
“韦礼昂。还认得我是谁吗?”
突如其来的冷冽声音让韦礼昂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
当看清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时,他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酒意瞬间化作冷汗冒了出来。
“殿……殿下?!”他的声音因极度惊骇而变调,舌头像是打了结。
谢嵩白看着他这副模样,轻笑一声。
“还记得我就好。”
他微微倾身,靠得更近了些。
“你之前做的那些事……”
“利息,我来收了。”
谢嵩白没有在酒吧中过多停留。
他揪住韦礼昂的领口,站起身。
韦礼昂吓得浑身瘫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一滩烂泥一样,被谢嵩白从沙发上提起来,踉跄着被迫向外走去。
谢嵩白面色依旧平静,墨眸深处却是一片寒潭。
他向来不是什么信奉“以德报怨”的好人,更不会认同那些所谓“伤害未遂便不算犯罪”的荒谬逻辑。
在他这里,动了恶念,伸出了手,就要有为后果付出代价的觉悟。
音乐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了,整个酒吧落针可闻,所有虫都屏息看着这一幕,看着五皇子殿下将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韦礼昂拖离了卡座,消失在酒吧门口。
没有虫敢阻拦,甚至没有虫敢大声喘气。
卡座里,只剩下赛伦一个虫,怔怔地坐在原地。
几分钟前,谢嵩白俯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虫能听到的音量吐出的话语,依旧他的耳边回荡。
“我不处理你,不是因为你无辜。是因为你最后,还存了半分良知。”
“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希望你思量清楚再动手。”
这不是劝诫,这是最后的通牒。
是看在那一点点未曾泯灭的良知的份上,给予的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机会。
赛伦毫不怀疑,以五皇子殿下的手段,想要捏死他,就跟掐断一根头发丝一样简单。
他忽然控制不住地浑身发起冷来。
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背,指尖触及的衣料早已被冷汗浸透,黏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