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目光锁定赛伦惨白的脸,“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想达到什么目的?”
赛伦哑然。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目的?他有什么目的?
祈求原谅?寻求庇护?还是……仅仅因为承受不住良知的拷问和对韦礼昂的恐惧?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谢嵩白,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想……问问您……能不能……原谅我……”
谢嵩白闻言,抬脚向前走近一步。
“你看他不顺眼?”他淡声问。
赛伦被那逼近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大脑一片混乱。
“为什么?”谢嵩白追问。
为什么?
赛伦呼吸一滞。
是啊……为什么?
是因为觉得伊琉斯这个父母双亡的表哥,寄居在自己家,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关注和资源?
可伊琉斯只要了一间堆放杂物的、最小的房间,吃得比仆虫还简单。
是因为觉得伊琉斯花了兰斯洛特家族的钱?
可伊琉斯自考入军校起,就再未动用过家族一分一毫。
所有的学费、生活费都是靠最高等级的奖学金和战扬津贴。
进入军部后,他更是在第一时间,将一笔远超寻常花费的巨款,打给了家族财务,彻底划清了界限。
那是为什么?
赛伦茫然地站在原地。
大脑疯狂搜索,却发现除了根植于心底那点见不得光的嫉妒和“他凭什么过得比我好”的念头,竟然找不到任何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去恨伊琉斯。
他的恨意,像是无根的浮萍。
谢嵩白静静地看着雌虫愈发惨白的面色。
“赛伦·兰斯洛特,”他叫他的全名,声音清冽。
“我和你之间,并无恩怨。所以,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你真正该去找的,是伊琉斯。”
“我无法代表他的意志,更不会替他做任何决定。”
他的目光扫过赛伦失血的嘴唇。
“覆水难收。就像你对他做过的事情,造成的伤害和影响一样。”
“它们只能被时间勉强淡化,却永远,无法被抹去。”
轰——!
赛伦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撞在冰冷粗糙的树干上,震落几点幽蓝的苔藓粉尘。
他瞬间明白。
五皇子殿下……他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过去所有卑劣的行径,所有对伊琉斯的构陷和伤害。
他没有对自己动手,不是因为不知道,也不是因为懒得理会,更不是因为顾忌兰斯洛特家族那点微末的情面。
仅仅只是因为——他不希望擅自替伊琉斯做决定。
决定该如何……处置自己。
赛伦僵在原地,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树皮,指尖的冰凉蔓延到手掌。
雄虫的话语砸碎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但更让他灵魂颤栗的,是谢嵩白对待他的整个方式。
没有恼怒,没有居高临下的鄙夷。
五皇子殿下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建立在“平等”之上。
他在把一个曾经构陷他雌君,心思卑劣的雌虫,当做一个可以对等、可以讲道理的、拥有独立思维能力的虫在交流。
他在清晰地阐述自己的立扬和原则,甚至……在引导他。
逼他去直面内心那点阴暗恨意的根源。
这比任何辱骂和鞭挞都更让赛伦感到无地自容。
谢嵩白没有再给他更多消化的时间。说完该说的便打算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
【宿主!】0517在脑子里忽然出声,语速比寻常快了不少。
【韦礼昂利用特殊药水,引动了裂谷深处的S级星兽‘裂星蟒’,目的在于攻击反派!】
谢嵩白脚步一顿。
【嗯。】他在脑中应了一声 ,【我现在过去。】
0517被他的冷静噎了一下:【宿主,你好像不着急?裂星蟒战斗力极强,而且记仇,一旦被激怒……】
【我老婆的实力,我还是相信的。一条蛇而已。】
那是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帝国上将,不是温室里娇弱的花朵。
【但不是一条!】0517陡然拔高声音,
【韦礼昂用的引诱剂过量,裂星蟒是引出来了,但……是整整一窝!】
【母蟒带着三条接近成年的幼蟒!全都被激怒了!坐标重叠!伊琉斯上将正在被合围!】
谢嵩白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
一窝?四条S级裂星蟒?
韦礼昂你他妈——!
【坐标!】
几乎在0517报出坐标的同一瞬间——
谢嵩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圈扭曲的光线痕迹,以及几片被骤然掀起的气流卷到空中的幽蓝苔藓。
古树后,赛伦被那骤然爆发的精神力余波狠狠掀飞出去,后背再次重重撞在树干上,咳出一口血沫。
他背靠着树干滑坐在地,呼吸依旧急促,视线锁在谢嵩白消失的方向无法移开。
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