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血液冲刷着四肢百骸。
耳根和脸颊的灼热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一抹前所未有的、混乱而强烈的感觉在心底炸开。
他好像……对这个仅仅相识不到半日的雄虫,生出了不该有的、近乎荒谬的……渴望。
一见钟情?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他自己都心惊肉跳。
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军雌,竟会对一个雄虫……一见钟情?
这简直比他的叛国指控更离谱。
然而,身体最真实的反应骗不了他。
谢嵩白靠近时那股清冽的气息,握住他手腕时传来的温度,此刻仰视他时那双专注的墨眸……都像无形的钩子,时时刻刻牵引着他。
这认知让他既恐慌又……隐秘地雀跃。
长久以来被规则和等级压制的自我意识,被谢嵩白一次次颠覆规则的举动,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那缝隙里,探出了一点连伊琉斯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带着试探的勇气。
他看着依旧单膝蹲在自己面前的谢嵩白,看着他脸上那份纯粹的认真。
他能……放肆到什么程度?
这位殿下的纵容,底线在哪里?
伊琉斯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狂乱的心跳。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移开视线,反而微微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谢嵩白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上。
他没有再提出任何关于“规矩”的异议。
只是任由谢嵩白握着他的手,感受着那份前所未有的温度。
门边,管家赛恩斯依旧保持着石化的状态,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
管家感觉自己的虫生观彻底崩塌重组。
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坏掉了。
谢嵩白握着伊琉斯的手,站起身,顺势将伊琉斯也从床沿拉起来。
“先熟悉一下环境,”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冽,“府邸不大,你可以随意看看。”
他松开手,目光扫过手腕上精致的光脑,显示的时间已近傍晚,“该准备晚餐了。”
这句话像一道赦令,让僵立在门口、仿佛被施了石化咒的管家赛恩斯猛地回魂。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背脊,脸上瞬间堆起职业化的恭敬。
晚餐!
殿下终于说了句符合雄虫身份的话!
教导新来的雌君如何侍奉雄主、安排膳食、管理家事……
这才是他这位资深管家该做的!
赛恩斯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声音带着终于找回定位的沉稳:“是,殿下!晚餐事务请您放心,我会悉心指导……”
他后半句“如何为您安排妥帖的晚餐”还没出口,就被谢嵩白紧接着的话硬生生堵回了喉咙里。
“嗯,”谢嵩白淡淡应了一声,目光甚至没从伊琉斯身上移开,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食材准备得精细些,新鲜点。我要给雌君做饭。”
赛恩斯:“……?!”
他维持着躬身的姿势,脸上“终于可以大展身手”的跃跃欲试瞬间凝固。
耳朵里嗡嗡作响。
给……给雌君做饭?!
殿下……亲自下厨?!
虫神在上!他一定是刚才在楼梯上摔坏了听觉中枢!
否则怎么会听到如此惊世骇俗、足以颠覆整个虫族社会认知的指令?!
赛恩斯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服务过三代皇室的管家素养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谢嵩白,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最后化为一片彻底的空洞和死寂。
像个年久失修的机器,彻底卡死在了原地。
伊琉斯也被谢嵩白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翠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愕然。
给他……做饭?
在这个世界里,雄虫踏入厨房,那是比恒星爆炸还要罕见的奇闻。
他下意识地看向谢嵩白。
“殿下……”伊琉斯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您……会烹饪?”
谢嵩白对上他写满问号的眼睛,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试试看。”
总不会比培育大嘴花更难。
他自己一个人活了近二十年,基本生活技能还是有的。
他补充道,“赛恩斯,食材清单稍后发给你,尽快备好。”
说完,他不再理会彻底石化的管家,目光重新落回伊琉斯身上:“想先去看看书房,还是花园?”
伊琉斯看着谢嵩白那双沉静却蕴藏着无数惊世骇俗念头的墨眸,又瞥了一眼旁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管家石像。
他沉默了片刻,翠色的眼眸深处,那点微弱的光似乎更亮了些。
“听殿下的。”他低声道。
谢嵩白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极其自然地再次牵起他的手:“那先去花园走走。”
他拉着还有些怔忡的伊琉斯,旁若无人地绕过门口那尊名为“赛恩斯”的石化雕像,朝着楼下走去。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管家赛恩斯才像被解除了定身咒,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他手忙脚乱地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给雌君做饭……
殿下……
这个世界……真的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