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锦衣卫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预备开拔,姜百户走来同宋瓒耳言了几句,半晌,宋瓒一挥手,锦衣卫便卸掉了大部分辎重,就地销毁。
容显资心间一跳,却看见姜百户正将她同宋瓒坐的那辆马车卸下。
这是要加快赶路了?
容显资走过去,取下自己的包袱,问道:“姜百户,卸下马车是为何?”
宋瓒乘的马车自然不会是寻常马,姜百户牵着卸下来的两匹马:“容娘子,接下来可能得委屈您了,赶路不便再乘坐马车。”
容显资点点头,看样子姜百户这里是套不出什么话里,她笑了笑:“无妨,我会骑马。”
听到此话的姜百户手头一顿,偷摸看了看宋瓒,却见他正走过来,便也收回了目光。
像是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容显资依然迷花笑眼向宋瓒打招呼:“大人早上好啊!”
见容显资神气自若,宋瓒怏怏开口:“整理行装,待会儿轻装出行。”
容显资瘪瘪嘴,夹着嗓子:“我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大人,是皇上急着催你做事情吗?”
被夹得猝不及防的宋瓒脑子宕了刹那,话进了耳朵却像风一样,又在心上默默将她说的字速默了一遍,旋即皱眉道:“你问这个作甚?”
闻言容显资的神色更是委屈:“大人您前几天送我那几套衣服我都要丢了,您还不准我找个人骂骂么,我多问两句还不是怕骂着不该骂的人了?”
此话一出,宋瓒心下郁闷散了一些:“那几套衣服算什么,待到了成都府再赏你个十套八套的就行。”
回想容显资昨日头上半旧的发簪,又补道:“头面也是。”
“那我也要骂,您就说能不能骂吧?”
容显资瞪着眼睛看着宋瓒,宋瓒闷声一笑:“可以。”
——那便不是皇命所催。
“那我诅咒这个让大人不得不倍道而行的人断子绝孙,不行,光他断子绝孙还不行,他兄弟姐妹管他表堂都得断子绝孙,这辈子壮志难酬……”容显资佯装碎了一口,狠狠诅咒道。
还笑着的宋瓒听到容显资的话,笑意渐淡:“好了,快收拾东西。”
——那就是和季玹舟有关的事情让他快马行军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琢磨季玹舟怎么不同自己联络,这边就来东西了。
套出话的容显资神清气爽,结果一转头发现这样一来队伍里也就多了两匹马啊……
可现在多了四个人。
她,阿婉,宋瓒和姜百户。
……
不出意外的话,宋瓒可能要和她同乘一匹马了。
刚还嘴角扬着的容显资立马凝了,不死心地挪到宋瓒身边:“大人,我和阿婉一匹马吧,她不会骑马我可以照……”
“行程变得突然,马匹不够,你同我一匹马。”宋瓒的语气不留质疑的余地。
言及阿婉,宋瓒突然浮现昨夜他与容显资隔着火把而望,她抱着那婢子的画面。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同我一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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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府
这些天孟回看着流水似的药水药膏被端进帷帐里又空着出来,可里面的人却不见半点好,一旁的大夫道:“这公子怕是有心病啊。”
闻言站值侍卫一愣,迟疑地看向病榻上的季玹舟。
孟回拱了拱手,谢过了这位在民间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便着人送他离开了。
房间内无一人不敛声屏气,只余病榻上季玹舟压不住的咳嗽声,四川盐课提举司提督太监孟回一时不耐:“季公子,咱家费心费力地把您从永宁城给捞了出来,您这个身子骨是怎么着啊,别您说的计划还没开始,自个就先倒下了。”
太监声音尖细,话也说的刺耳,季玹舟却仍面不改色:“大人说笑了,左不过那容家老爷借着找女儿的由头和你们拉扯罢了,在下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那孟回心道也是,自己是把那容家老爷的火气连带上了,又怕真把季玹舟给说拐了,语气柔和了一点:“季公子,您家在此地做盐商这么久了,真没听说过这容家老爷?”
“大人又不是不知,”季玹舟接过侍女熬的汤药“三年前我遇山匪埋伏,便失了记忆在市井苟活,前不久才被那土司余孽绑走企图挟我以令季氏,但我那二叔可不会管我死活。”
回想探子报上来的情况,这三年季玹舟确实流落市井,靠着他自己以往栽培的死侍接济过活,孟回点点头,佯作愤懑:“这季二老爷也真是狠心,好歹是自己亲侄子……不过您亲姑姑不是现下那陛下跟前大红人宋阁老的正妻吗,竟也没来寻你?”
知晓这孟回是司礼监的人,这是打听那宋瓒,季玹舟自嘲一笑:“季某鲜少同姑母往来,再者蜀地动乱,多少百姓民不聊生尚且顾不过来,宋阁老和宋抚使怎么会不分轻重,公器私用呢,或许找了,但到底这些年太乱了。”
此话说得滴水不漏,孟回不作他想,看着季玹舟喝空的药碗:“那大夫说季公子您有心病,您又不说,莫不是这三年在民间同那家女子交好了却没成,不若咱家帮你一把?亦或是给您找几个舞姬过来?”
在旁边站着的侍卫心下一紧看了一眼季玹舟,季玹舟仍然神色自若:“大人笑话了,在下不过是记挂家中罢了,在下现在这身子,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观歌赏舞呢。”
孟回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季玹舟有什么不对,嘱咐了两句场面话便走了。
一旁的侍卫待孟回彻底走远后,俯下身同季玹舟耳语:“公子,宋瓒今日要过剑门关,孟回这边派人去拦了,想拖延一二。”
闻言季玹舟不为所动,侍卫知道这是没说到公子想听的,又补充道:“昨日宋瓒为了救姑娘手臂被狼咬了,今日丢了辎重启程……容姑娘在营帐中照顾了一夜。”
刚刚还气定神闲的人立刻变了脸色:“她可有受伤,你们为什么不出手相救?”
那侍卫连忙道:“容姑娘不曾受伤,原本容姑娘已经快离开狼群范围了,所以我们的人没有出手,是宋瓒不晓情况贸然动作才引得狼群发难。”
听到容显资没受伤,季玹舟紧绷的身子放了一点,而后咽喉涌上一股干涩:“我那表兄可不是鲁莽行事济困扶危的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季玹舟语气有些焦急:“你速让人去剑门关,跟着孟回的人后面。”
侍卫闻言,语气焦急:“公子这太冒失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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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季玹舟咳了两声“宋瓒焦急赶来,按着速度过了剑门关两天就到成都府了,有的是时间周旋。”
那侍卫看着季玹舟的态度,见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便得令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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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这是人教版语文书上收录的《蜀道难》,容显资此前出川入蜀地皆是一架飞机划云过雨或者一辆高铁劈山开路。
现下算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感受到课本的内容。
难受的是,她同宋瓒共骑一马。
宋瓒虽然底子好,但连日赶路也耗损不少,又将将退烧,脸色还是有些惨白,他环着容显资在崎岖山路上骑行,将她笼在自己披风内。
这个姿势虽有些风情,但对于宋瓒来说很不安逸,他还得驾马,容显资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把自己像姜百户和阿婉那样放在身后。
日头高照,大地却不回暖,只当头毒辣照下,蜀地特有的雾气又从地下漫上,从脚底窜出冰冷。
容显资注意着宋瓒的吐息,缓缓伸手接过马辔头:“大人您靠着我休息吧,前面有姜百户他们开路,我跟不丢。”
宋瓒并未收手,看着容显资搭上缰绳的十指葱茏,手上动了两下,让两人的手靠得更近了一点:“你怎么会的骑马?”
“小时候闹腾,母亲便辟了个小场给我骑马撒泼,”回想起自己同宋瓒说过的身世,容显资又补道“主要还是骑着马在茶田里逛,所以大人放心吧,我有山间骑马的经验。”
宋瓒其实并未多想容显资的话,他怀里的女子坐着,发顶在自己鼻尖下,一路来他须得专心才能不留意女子的发香。
鬼使神差的,宋瓒居然将缰绳递了过去。
容显资只是嘴上体谅两句,她没想过宋瓒会把关乎性命的缰绳交给她,见宋瓒真放手,容显资倒也没犹豫,立刻俯身御马。
有些许不自然的宋瓒咳了两声,找补道:“本官看着你,你放心走便是。”
感受着自己耳廓的热气,容显资问道:“大人还发着烧么?”
“这点伤本官不至于白日了还烧着。”
……
“大人好厉害,”容显资敷衍了一句,随口试探道“看样子天黑前我们能过关,大人,要拦您的人您觉得会在哪出现?”
看着前路的宋瓒没想到容显资会这么直白问自己:“关前。”
容显资疑惑,正欲侧头看去却被宋瓒呵住:“看路。”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守着剑门关的人是司礼监?”
朝廷明暗各派水火不容的司礼监和锦衣卫,再不动作等宋瓒入关便是二虎居于一山了。加之此处扼要,土司若派兵在此就是巴掌直接打在了皇帝脸上,表示自己对四川咽喉有绝对掌控力,如今地方和朝廷如此紧张,敢在此处埋伏的人并不难猜。
司礼监不会让宋瓒在川内出事,毕竟明面上司礼监已经遣人驻川,那就定是一场恶战了。
宋瓒垂下眼眸,看着怀里女子:“本官总觉得,你不像小商小户的女儿,甚至一些京城高官的贵女,也不见得比你聪慧。”
“那是大人没有给她们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