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睡了多久,江心玥才从噩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还活着。
她记得崔十九用枕头狠狠捂住了她的口鼻。
绝望的窒息感好似还萦绕在心间。
无论她如何挣扎,就是挣不脱崔十九,直到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世界堕入一片黑暗。
原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她还活着。
江心玥张开嘴,大力喘了几口气,确认自己还活着,才翻身下床。
这一掀被子,她就傻眼了。
她居然一丝不挂!
崔十九……崔十九这个畜生!
眼泪猛然决堤。
江心玥七手八脚穿上衣裳,拿起针线笸箩里的剪子便冲出屏风。
她要杀了崔十九!
美人榻上却空无一人。
“你们夫人还睡着吗?”
窗外忽然传来韩越的声音。
江心玥一惊,剪子便从手中脱落。
原来在天不亮的时候,船就停靠到了瓜洲渡。
那崔十九早就下船去了,换了韩越上船。
江心玥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立刻整理好衣裳,将剪子收起来,在屋里唤了一声苏叶。
苏叶笑吟吟地道:“大人,我们夫人醒了,我这就进去伺候夫人梳洗,请大人稍候。”
韩越接过苏叶手中的盆和巾子:“我来吧,你吩咐厨房不用做早饭了,我和夫人一会儿下船吃。”
江心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船?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下船?
是不是崔十九那王八蛋把事情都告诉了韩越,韩越要杀她泄愤?
冤枉啊!
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门开了,韩越端着水走进来,顺手把门关上,一转身,就露出了笑容:“夫人!”
惊惶和恐惧,在这一刻化作满腹委屈。
“大人……”
江心玥紧紧揪住了衣襟。
“我这两日……我这两日与十九公子共处一室……我……”
“我都知道。”
韩越放下盆,把江心玥拥入怀中。
“大顺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夫人,这两日委屈你了,小王爷说,将来给你记大功。”
江心玥抬起头,眉睫上还挂着泪珠。
“大人,我……我不要什么大功,崔十九……”
江心玥反应过来,便愣了一下。
“他是王爷?”
韩越压低了声音:“他是敏王长子,洛川郡王,敏王病入膏肓,差不多也就是年内的事了,敏王一去,王位便是他的了。”
这么说来,崔十九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与汝阳王是堂兄弟。
“好了,别哭了,”韩越抹了抹江心玥脸上的泪珠,“小王爷说,这两日多亏了你,他身上的伤才得到了及时救治,快洗洗脸,换一身衣裳,我带你下船去吃早茶,扬州府的早茶可是一绝。”
这么一打岔,江心玥那坦白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
“大人,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什么早茶不早茶的,不都是吃饭?在船上吃也是一样的。”
韩越捏了捏江心玥的脸颊。
“夫人想走,还走不成呢,外头起了风,咱们要在瓜洲渡待上两日,等风停了,才好上路,我已经叫大顺包下了一个小庄子,咱们就住在庄子里,把这扬州府好好逛一逛。”
人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
可正月份的扬州府,实在是乏善可陈。
江心玥揣着心事,坐在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瞧了瞧,就没什么兴致了。
早茶倒是的确不错。
即便她胃口不好,也还是吃了两个翡翠烧麦、小半碗虾籽阳春面、半个五丁包。
韩越的胃口倒是极好,把一桌子的早茶都吃了个精光。
这般风卷残云的架势,让江心玥一下子就想起了崔十九。
偏巧苏叶和菱枝还在边上笑。
“大人真真是好食量,这两日送到屋里的饭菜,每回提出来,食盒里的碗盆都是空的。”
韩越呵呵笑了两声。
他果然没看错人。
他的夫人是个巾帼英雄,不拘泥于男女大妨这种小节,将小王爷照顾得很好。
小王爷此次的身子能恢复得这么快,也多亏了江心玥的悉心照料。
可他却不知道,他这赞赏宠溺的笑容,落在江心玥眼中,却是意味不明的讥讽。
江心玥连茶都喝不下去了。
她真想掀翻桌子,告诉韩越,那个韩越一心效忠的洛川郡王,玷污了他的新婚夫人!
“夫人怎么了?”
韩越伸手探了探江心玥的额头,吓得江心玥哆嗦了一下。
“怎么还打起寒战了?是冷了?”
韩越沉下脸,吩咐韩墨:“去把廖青山提到庄子里,一会儿叫他给夫人好生诊治,再去请了扬州府的大夫来,给夫人瞧瞧,以防姓廖的又耍花招。”
江心玥没病,她是心里有鬼。
“大人,我没事,我就是累了。”
韩越立刻屏退众人,拉着江心玥的手,将她送到床上。
“小王爷与我说,这两日你为了照顾他,都不曾合眼,是我疏忽大意了,忘记了夫人还在病中,今日哪里也别去了,夫人好好歇上一日,明日若是夫人有兴致,我带夫人乘船游玩瘦西湖?可好?”
江心玥有苦说不出。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崔十九那个王八蛋,到底动没动过她?
接连两个晚上,她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若说动了她,为何她身上没有痕迹,也不记得任何画面。
若说没动她,那她为何又一丝不挂?
这个王八蛋,做了事情就跑得无影无踪,这是故意留下个谜团来折磨她的吧?
她要怎么跟韩越解释,又要如何劝说韩越另择明君?
越想,她就越睡不着。
心里总惦记着崔十九,甚至会自己编一些她和崔十九欢好的画面。
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被这个人渣侮辱,江心玥就恨得咬牙切齿。
“夫人怎么还没睡?”
韩越掀开床帐,高大的身子俯下来,仔细查看着江心玥的脸色。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热了?”
眼前的男人与梦中男人的脸重合在一起,江心玥就再也忍不住,双手勾住韩越,往床上倒去。
“妾身好想大人……”
韩越怔了怔,随即捏着江心玥的脸笑了:“夫人忘了,还是夫人告诫过我,白日宣淫乃是君子大忌……”
江心玥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嘴。
一个反贼还谈什么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