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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上贡

作者:伴你一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镜中人依旧眉目如画,可眼角那道细纹,却像刀刻般深。她想起几年前刚入宫时掌握大权时的心情。


    可如今,交江山的成了阶下囚。


    “娘娘,”李全跪在帘外,声音发颤,“太上皇有旨……说请您移居长乐殿静养,无诏……不得出。”


    萧蔷嗤笑一声,拔下金簪在妆台上划了一道。金簪尖在紫檀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静养?他也敢囚我?”


    她起身推开窗,寒风卷着雪沫扑进来。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是太庙的晨钟。新帝登基的仪典,开始了。


    “李全,”她忽然转身,“去把妆匣底层那支翡翠簪取来。”


    李全哆嗦着捧出簪子。


    簪头雕着九尾凤,凤眼镶着两粒血红的珊瑚珠——这是先父亲手为她戴上的。


    萧蔷抚过凤簪,指尖停在珊瑚珠上:“告诉驸马,他今日囚我,明日这江山必乱。顾明华能清君侧,别人也能清他萧家的江山!”


    她扬手将簪子掷出窗外。翡翠撞在汉白玉阶上,“啪”一声脆响,凤首断裂,珊瑚珠滚进雪泥里。


    太庙前的雪地里,萧玉跪得笔直。


    玄色冕服上积了层薄雪,十二旒白玉珠在额前晃荡,冰得他眉心发痛。


    身后是黑压压的朝臣,顾明华捧着玉玺跪在最前,玄甲与白雪映得分明。


    “儿臣萧玉,叩告列祖列宗——”少年的声音劈开寒风,“自今日起,亲裁国政,抚民安邦。若违此誓,天厌之!”


    他接过玉玺的刹那,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鸦鸣。萧玉抬眼望去,长乐殿的飞檐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像一只折翼的凤。


    “父皇,”他轻声问身侧的萧承泽,“母后她……”


    萧承泽替他拂去冕旒上的雪:“玉儿,帝王之路,注定孤寒。”


    他望向长乐殿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你母后总说权力是刀,握紧了伤人,松手了伤己。可她忘了,最利的刀,是人心。”


    登基大典后,萧玉独自走进长乐殿。


    殿内熏香冷透,唯有窗边那盆绿萼梅开得正好。萧蔷背对他坐着,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簪。


    “母后。”萧玉跪下行礼。


    萧蔷没回头,指尖摩挲着案上一卷字帖。


    那是她当年教萧玉练的字。


    书页间夹着片枯叶,叶脉上写满蝇头小楷,细看竟是江南盐税的。


    “玉儿,”她忽然开口,“顾明华送你那块蟠龙玉佩,还在吗?”


    萧玉解下玉佩捧上。


    萧蔷接过玉佩,对着光看了看,忽然轻笑:“这玉的沁色,是假的。”


    她指甲在龙纹上一刮,竟刮下层薄薄的金粉,“当年哀家命人仿造先帝的玉佩,特意掺了金粉,看着更亮些。”


    她将玉佩丢回萧玉怀中:“顾明华忠心,可忠的究竟是玉,还是人?”


    殿外风雪更急。萧玉攥紧玉佩,金粉沾了满手,像握着一把灼热的沙。


    开春时,西阳城的海风裹着咸腥气。


    顾明华站在城楼上,望着海平线上新起的船帆。


    船头飘扬的“萧”字旗旁,多了面“顾”字副旗——这是新帝特赐的“镇海将军”旌节。


    “将军!”亲兵呈上密函,“江南盐税案已结,李秋言流放琼州。皇上在御花园种了半亩土豆,说是要亲自试种‘地金疙瘩’。”


    顾明华展开密函,末尾附了幅小画:少年天子执犁耕田,身后跟着穿粗布衣的太上皇,隐约可见长乐殿的飞檐。


    他笑了笑,将密函凑近火把。


    纸灰被海风卷起,飘向更北的草原。那里,阿古帕的毡帐前,新一茬土豆花正开得绚烂。


    陆老爷子拄着藤杖,教小菊认星斗:“瞧见没?那颗最亮的叫紫微星,底下跟着的小星叫‘辅弼’——那是护着帝王将相的星。”


    小菊仰头望着星空,忽然指着南方喊:“爷爷!那边有颗星掉下来了!”


    流星划过夜幕,坠向帝京的方向。


    长乐殿的窗边,萧蔷不甘的看着眼前薯皮沾着泥,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说:“这土里埋的不是薯,是江山。”


    如今新薯已熟,江山却换了人间。


    她真的不甘心啊。


    秋风卷着盐粒刮过草场时,喀克纳部落的毡包静得吓人。


    阿古帕盘腿坐在火塘前,手里攥着张烫金文书——王庭的朱砂印红得刺眼。“岁贡百车青盐,腊月前运抵。”短短十个字,像十把刀插进他心口。火塘里的牛粪饼“噼啪”爆开一簇火星,溅在他手背,烫得他一哆嗦。


    “格纳家的牛刚下犊,朵朵乸的羊群遭了狼……”族老巴鲁力捏着骨珠串,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王庭要的十万头牲口,得抽空半个草场的牛羊。”


    木措猛地捶地,陶碗里的奶茶泼出半碗:“抽走牛羊,我们拿什么过冬?拿盐顶吗?”


    盐滩上的影子


    盐田边的木棚里,陆老爷子正教阿石滤卤水。苇席上摊着新晒的盐晶,在夕阳下泛着碎银般的光。


    “卤水要三滤三晒,”老爷子藤杖点着陶缸,“头道滤砂,二道滤泥,三道……”话没说完,就见阿禾气喘吁吁跑来:“陆爷爷!王庭要百车盐!阿古帕首领说,盐田得日夜赶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老爷子手一颤,藤杖“啪”地敲在缸沿。缸里卤水晃荡,映出他拧紧的眉头:“百车?把全族老小捆盐滩上晒成人干也凑不齐!”


    盐田尽头,嘉措曲马正领着人挖新盐池。铁锹砸在盐碱地上,溅起白花花的盐霜。“再挖十个池子!”他抹了把汗,盐粒沾在睫毛上,刺得眼睛发红,“女人孩子都叫来!白日晒盐,夜里点火把接着干!”


    空荡荡的羊圈


    清晨的草场飘着霜。格纳婶婶提着奶桶走向羊圈,手里攥着把干草——那是给刚下犊的母牛备的加餐。


    圈门一开,她僵在原地。


    羊圈空了。


    三只奶羊、五头牦牛,连同刚会跑的小羊羔,全没了踪影。只剩几撮灰白的羊毛挂在木栅栏上,风一吹,打着旋儿飘进盐田。


    格纳婶婶嗓子发紧,回头喊隔壁,“你家羊……”


    女人毡包帘子掀着,里头传出压抑的呜咽。她家那头最肥的花斑母牛昨夜被牵走了,牛犊追着车队跑出二里地,被木措硬抱回来,此刻正蜷在火塘边,饿得“哞哞”叫。


    “拿土豆喂吧。”格纳婶婶把干草塞进牛犊嘴里,“盐换的命,总比饿死强。”


    火把下的盐山


    盐田彻夜通明。


    阿祖蓝举着火把站在盐堆旁,火光映着盐山投下巨大的黑影,像头匍匐的兽。


    还有女人怀里裹着熟睡的婴儿,背上还捆着三岁的小儿子。


    “阿珠!铲子递我!”阿祖蓝的声音从盐堆后传来。她裤腿卷到膝盖,赤脚踩在盐卤里,脚背被盐粒割出细小的血口。


    阿珠把铁铲甩过去,自己弯腰抱起一筐湿盐。盐筐沉得压弯她的腰,汗珠混着盐粒滚进眼睛,刺得她直抽气。


    “哭啥!”嘉措曲马吼了一嗓子,肩头扛着两筐盐往牛车上摞,“王庭的鞭子在后头撵着呢!今夜不堆够十车,明早拿什么交差?”


    火把噼啪炸响,火星子溅在盐堆上。阿宝蜷在盐袋旁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半块烤土豆,脸上糊满盐霜,像覆了层雪。


    阿古帕的刀


    毡包里,牛油灯的火苗忽明忽灭。


    阿古帕盯着案上的盐税文书,指节捏得发白。文书旁摆着把镶银腰刀——那是喀落吉多王亲赐的“忠勇刀”。


    “首领,盐车凑够八十车了。”木措掀帘进来,胡茬上沾着盐末,“可剩下的二十车……实在挖不出卤水了!”


    阿古帕没抬头,指尖摩挲着刀鞘上的狼头雕纹。鞘口一道旧疤,是当年替王庭平叛时留下的。


    “把地窖里的存盐起出来。”他声音沙哑。


    “那是过冬的盐!”巴鲁力急得跺脚,“没了盐,拿什么腌肉?拿什么喂牲口?”


    阿古帕猛地抽刀!银光闪过,文书“嗤啦”裂成两半。


    “过冬?”他冷笑,刀尖指向盐田方向,“今年王庭因为战事肯定还会要各部上贡,先把王庭要的都拿上去吧,不然王庭没人了就得来部落要人上战场了。


    刀光映着火把,照亮他眼底的血丝。那血丝底下,压着整个阿古帕部落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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