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 第312章 大乾太后执政 主守派强调困难重重,主张谨慎;还有一部分人则陷入震惊与茫然,尚未从噩耗中完全回过神来。各种声音交织,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就在这纷乱嘈杂之际,一个阴柔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论。 开口的是站在文官最前列,面容清癯,眼神深邃。 他并未提高声调,只是平静地陈述,却让每个人都不得不凝神细听: “太后,诸位同僚。西阳之失,确乃锥心之痛。” “然,痛定思痛,此刻更需冷静。角拉蛮族,茹毛饮血之辈,何以能一举攻破我雄城?其背后,恐非那么简单。” 他微微一顿,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顾霆渊和刚才主战最激烈的几人:“据零星逃回的士卒所言,角拉人口中频频呼喊‘白色神沙’……诸位可还记得,近日草原传来传闻,那阿古帕部落,似乎弄出了什么……‘雪花盐’?” “雪花盐”三个字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引发了新的骚动! “宰相的意思是……角拉人是冲着那盐去的?” “不可能!草原那些个蛮人怎么可能掌握了制盐方法!” “但时间太过巧合!顾家军被调离,角拉人就发动袭击,目标直指西阳城的雪花盐!”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迅速滋生蔓延。 原本清晰的黑白开始变得模糊,愤怒的矛头似乎找到了新的、更复杂的方向。 顾明华猛地抬头,看向说话的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草原那些个头脑简单的蛮人居然会制盐了? 端坐于上的太后萧蔷,终于缓缓开了口。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压,瞬间让整个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吵够了吗?”她凤眸微垂,目光落在染血的军报上,指尖的翡翠戒指停止了叩击。 “西阳之失,非一因之果。守将轻敌?顾家军调动?角拉蛮蓄谋?乃至……那引人觊觎的雪花盐?皆有可能。”她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当务之急,非是追究既往,而是应对当下。” 她的目光扫过群臣:“李相。” “臣在。” “着你即刻统筹,拨付粮饷,命沿海诸镇严加戒备,绝不可再失一城一地。同时,严密监视草原动向,尤其是那阿古帕部落与所谓雪花盐。给哀家查清楚,角拉人口中的雪花盐究竟与他们有无干系!” “臣,遵旨!” “顾将军。” “臣在!”顾霆渊心头一紧。 “哀家知你愤懑,但现在不是让你带兵南下报仇的时候。”萧蔷的声音冰冷,“你的顾家军,给哀家好好待在京畿。哀家另有要事交予你。” 顾霆渊愕然抬头,却对上太后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眸,只能将不甘强行压下:“……臣,遵旨。” 太后的目光最后投向那一片噤声的百官,凤眸中寒光一闪:“传哀家懿旨:西阳岛之事,暂不外传,以免民心动荡。” “但备战,一刻不得延误。户部、兵部、工部,给哀家拿出一个章程来。哀家要看看,这大乾的江山,是不是真的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她站起身,明黄的袍袖拂过宝座,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 “角拉蛮……不管他们为何而来,背后有谁。既然敢伸手,就要做好被剁掉爪子的准备!” “退朝!” “还有,雪花盐秘方只有我大乾拥有,那些个蛮人制作的雪花盐究竟何来,一定要给我查清楚了。” “还是说有人通敌叛国将制盐秘方给泄露了出去!” “通通都给我查清楚了。” 没有给任何人再争论的机会,萧蔷在内侍的簇拥下转身离去,留下满殿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以及一个刚刚被撕裂了伤口、却被迫强行冷静下来的帝国中枢。 紫宸殿沉重的殿门缓缓闭合,将百官各异的心思与太后的凛冽杀意关在其内。然而,那压抑的气氛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出来,笼罩了整个宫城。 顾明华几乎是第一个大步流星跨出殿门的。他脸色铁青,下颌绷得如同铁石,那双惯于在沙场睥睨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屈辱与愤怒的火焰。太后的命令像一道冰冷的枷锁,将他与他的顾家军死死按在京畿,动弹不得。收复失地、血洗耻辱的热望被硬生生浇灭,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窒息的憋闷。 “父亲!”一个年轻而急切的声音在廊柱下响起。顾远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快步迎上,看到父亲的神色,心中便已猜到大半,“朝议如何?陛下和太后……准我们出兵了吗?” 顾明华猛地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才压下胸腔翻涌的情绪,声音沙哑:“出兵?太后命我顾家军……留守京畿。” “什么?!”顾远年轻俊朗的脸上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愤慨,“留守?西阳城丢了!多少将士血染海域,百姓惨遭屠戮!我们却要在这里按兵不动?!太后她……” “住口!”顾明华厉声打断儿子,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才压低声音,“朝廷自有考量!岂容你妄议!”但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然发白,暴露了内心的激荡。 顾远咬牙,强忍不甘:“可是父亲!角拉蛮此刻正在西阳岛上肆虐!每耽搁一刻,便有更多的大乾子民罹难!我们……” “我知道!”顾明华低吼,眼中痛色更深,“但军令如山!太后……她疑心甚重。”他想起朝堂上那意有所指的话语,以及太后最后那句关于“通敌叛国”和“雪花盐”的冰冷指令,心头更是蒙上一层阴霾。“她不仅不让出兵,还要查……查那劳什子雪花盐的来历,怀疑是否有人私通外敌,泄露了制盐秘法。” “雪花盐?草原部落?”顾远眉头紧锁,“这与西阳失守有何干系?角拉蛮分明是蓄谋已久的偷袭!” 喜欢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请大家收藏:()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3章 传入 “有没有干系,不是你我说了算。”顾明华语气沉重,“太后起了疑心,这就是眼下最大的事。远儿,你立刻持我手令,快马加鞭赶往京畿大营,传令各部: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动一兵一卒!违令者,军法处置!” 顾远看着父亲眼中不容置疑的命令,最终只能重重抱拳:“……孩儿遵命!”他转身离去,背影带着压抑的怒火与无奈。 顾明华望着儿子远去的方向,又转头望向南方,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片正在流血的海域。他闭上眼,耳边似乎回荡起西阳城破时将士们绝望的呐喊,以及角拉人疯狂的嚎叫。 南境,西阳岛外海,顾家军水师大营 森严的军寨依着天然港湾建立,数十艘高大的战船静静地停泊在港内,桅杆如林,却未曾升起风帆。玄青色的顾字帅旗在营寨望楼上无力地垂着。 主舰“镇海号”的甲板上,一众顾家军将领围着一张海图,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将军!探船回报!角拉蛮正在西阳城内大肆劫掠!他们拆毁了我们的烽火台,正在加固城墙!港口里停满了他们的杂船!”一名副将声音急促,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我们就在这儿眼睁睁看着吗?!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愿为先锋,率舰队冲进去,就算拼光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来!” “是啊,将军!兄弟们都快憋炸了!听着岛上的消息,心里都在滴血啊!” “朝廷到底在等什么?!难道要等角拉蛮把西阳岛彻底变成他们的巢穴吗?” 群情激愤,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的水师统领——顾家麾下老将,韩世忠。 他面容黝黑,饱经风霜,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和深深的疲惫。 他猛地一拍海图,发出沉闷的响声,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吵什么!”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军令!军令如山倒!没有京城的命令,没有顾帅的将令,谁敢妄动一兵一卒,就是叛国!” 他目光扫过每一张不甘、愤怒、痛苦的脸庞,声音沉痛:“我知道你们憋屈!我老韩比你们更想冲上去宰了那帮蛮子!但我们是军人!朝廷有朝廷的考量!太后……必有深意!” 他嘴上如此说着,拳头却攥得死紧。所谓的“深意”,他猜不透,只知道每拖延一刻,收复西阳的难度就增加一分,岛上幸存军民 hope 就渺茫一分。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先锋官几乎是在低吼。 “等!”韩世忠咬牙,“但不是傻等!所有战船,出港!给我把西阳岛围死了!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去!角拉人的船,出来一条击沉一条!我们要让那帮蛮子知道,他们就算占了岛,也休想再踏出一步!更别想把他们抢到的任何东西,尤其是那‘白色的神沙’,运出去一星半点!” 他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我们要把他们困死在西阳岛上!等待朝廷最终的决断!这就是我们此刻能做的,也是最该做的!” 命令传下,低沉的海螺号角声响起。停泊的战船开始升起风帆,解开缆绳,如同苏醒的巨兽,缓缓驶出军港,在海面上展开一道冰冷的封锁线。 京城的猜疑与谨慎,南境的焦灼与封锁,如同一张不断收紧的网,将西阳岛的悲剧紧紧包裹。而这场因“雪花盐”而起的风暴,其真正的核心。 远在草原的阿古帕部落和那对刚刚获得安宁的兄妹,尚且不知,一场源自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冰冷而危险的审视,正跨越山河,悄然向他们逼近。 太后萧蔷坐在深宫之中,指尖摩挲着那枚冰凉的翡翠戒指,凤眸微眯,低声对身旁的心腹内侍吩咐:“去,传哀家密旨给‘暗枭’,让他们的人,潜入草原,给哀家仔细地查。那雪花盐,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查查顾家军近期,是否有人与草原……过往甚密。” 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并在权力的土壤中,悄然滋生。 草原的黎明,澄澈而宁静。薄雾如同轻纱般笼罩着草场,露珠在草尖上折射出晶莹的光。阿古帕部落刚从沉睡中苏醒,牧民们赶着牛羊出圈,女人们开始准备早餐的炊烟。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祥和。 爱宝揉着惺忪的睡眼,被女官服侍着穿上崭新的公主裙。 她惦记着昨天新发现的一窝小羊羔,想着一会儿带月亮去看看。月亮在专属的马厩里安静地吃着早餐的苜蓿,偶尔抬头看向爱宝帐子的方向,尾巴悠闲地甩动。 陆行则早早起身,正在临时搭起的盐工坊工棚里检查最新一批卤水的结晶情况。巴鲁在一旁低声汇报着昨夜巡逻的情况,一切似乎都平稳无波。 这份平静,被一阵急促、混乱的马蹄声骤然撕碎! 数匹快马如同受惊的野牛般冲进部落,惊得圈里的牛羊骚动不安。马上的骑士不是部落的牧民,而是几个风尘仆仆、衣衫破损、脸上写满惊魂未定的商人!为首那人,正是经常往返于草原与大乾边境、做盐铁生意的商队头目——陈四海。 “陆……陆正使!阿古帕族长!出大事了!出天大的事了!”陈四海几乎是滚下马的,连滚带爬地冲到闻讯赶来的陆行和阿古帕族长面前,声音嘶哑变形,带着哭腔,“西阳城……西阳岛……没了!被……被角拉蛮占了!” “什么?!”阿古帕族长手中的藤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陆行瞳孔骤缩,一把抓住四海的胳膊:“说清楚!怎么回事!” 四海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我们……我们商队本来在西阳岛附近的海港等货……三天前,天刚蒙蒙亮……海面上突然黑压压一片!全是角拉人的船!” “像海鬼一样!他们……他们根本不等反应,直接就扑上岸,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西阳城的守军……像纸糊的一样!半天的功夫……城就破了!城里……城里全是火……全是血……杀疯了……都杀疯了!” 喜欢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请大家收藏:()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4章 四海 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神空洞,仿佛被那地狱般的景象彻底魇住了。周围聚集过来的族人,脸上也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我们……我们藏在货舱的夹层里才躲过第一波……后来趁着天黑才跑出来……路上遇见别的逃难队伍……” 四海猛地抓住陆行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们说!角拉蛮进城后第一件事,不是抢金银!是直接冲向了城外的那个……那个白色的大池子!” 白色的大池子? 陆行和阿古帕族长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那是西阳城外依山而建的、大乾官方最重要的晒盐场! “他们……他们把守着盐田的士兵全杀了!把那些在盐田干活的老盐工……一个不剩……全……全都抓起来了!” 四海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他们用刀架着盐工的脖子,逼问他们怎么做出那种‘白得像雪一样的神沙’!角拉人的头目天天拿着鞭子在盐田边上吼,说要是做不出来,就把人全都扔进海里喂鱼!” 轰! 如同平地惊雷! 整个部落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骇然地,聚焦在部落中央那处被严防死守的盐工坊! 雪花盐!角拉人攻陷西阳城,第一时间抢夺盐田,俘虏盐工,逼问秘方! 他们……他们竟然是为了雪花盐而来!而且,他们成功了!成功夺走了西阳城盐田和懂得制盐的工匠! “他们说……角拉人管雪花盐叫‘白色的神沙’……”四海的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阿古帕部落每个人的心上。 恐惧!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了整个部落! 原本安宁祥和的早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临窒息的压力。 妇女们惊恐地捂住了嘴,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男人们握紧了拳头,脸色惨白,眼中是愤怒,但更多的却是面对强大未知敌人时的恐惧与茫然。 角拉蛮!那是传说中住在南方湿热丛林里的生番! 他们茹毛饮血,剽悍野蛮,生吃人肉!现在,这些可怕的敌人,远跨重洋,攻破了大乾的雄城!大乾居然没有挡住他们。 “他们……他们会不会知道……雪花盐是我们这里先弄出来的?”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恐惧。 “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接着就来打我们?” “天呐……那些盐工被抓了……他们……他们会不会说出来……” 恐慌如同野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窃窃私语变成了慌乱的喧哗。 刚刚稳固的人心,在这噩耗面前,瞬间又变得摇摇欲坠。 许多人看向陆行,看向那盐工坊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崇敬和希望,反而带上了一种引火烧身的惊恐! “都慌什么!”阿古帕族长强撑着捡起藤杖,重重顿地,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试图稳住局面,“天塌不下来!陆行!你怎么说?” 陆行站在原地,仿佛一座冰冷的石雕。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片冷硬的煞白。陈四海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不是在为西阳城的陷落悲悯,更不是为大乾惋惜。他是在恐惧一种几乎要扼住他喉咙的恐惧! 角拉人,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盐田!盐工! 只要有一两个盐工为了活命开口……或者角拉人有足够的时间和手段逼迫……那么雪花盐的工艺流程、关键……甚至…… 那些盐工或许只知道盐产自西阳城,未必知道阿古帕。 但掌握了一项秘方,谁都想吃独食。 角拉人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他们? 那群生番的贪婪和凶残,如今他们掌握了制盐方法,正是发展的时候,可不能开战。 他猛地转身,看向部落深处。爱宝不知何时已经跑了出来,站在不远处的坡上,小脸煞白,紧紧抱着女官的胳膊,惊恐地看着这慌乱的场面。 月亮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极度恐惧,它不再悠闲地吃草,而是昂起头,不安地转动着耳朵,前蹄焦躁地刨着地面,发出一声低沉、带着警告意味的嘶鸣! 陆行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不行!绝对不行!角拉人的手,绝不能伸到草原,绝不能碰他的妹妹和月亮一根汗毛! “巴鲁!”陆行的声音嘶哑而尖锐,如同刀刃刮过铁石,“封锁部落!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所有探哨洒出去!给我盯死通往南方和西部的每一条小路、每一个山口!发现任何陌生面孔、任何可疑踪迹,立刻擒获!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命令带着前所未有的凛冽杀意! 巴鲁心中一凛:“是!头儿!”他立刻带人冲出。 陆行目光如刀,扫过依旧惊慌的族人们,声音在死寂中炸响:“角拉人夺了大乾的盐场,抓了大乾的盐工!他们撞上了疯狗!但这群疯狗,会不会循着味儿找到咱们头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腰间喀索朗赐予的金刀!冰冷的刀锋在晨曦中闪烁着刺目的寒芒! “谁想抢走我们的盐!谁想动阿古帕一根汗毛!谁想伤害我的家人和神驹!” 他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那就让他们踩着我的尸体过去!想尝尝雪花盐?先尝尝草原儿女刀锋上的血!” 狂怒的战意如同飓风般席卷!恐慌的人群在这极具个人魅力和决断的怒吼声中,渐渐安定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愤与同仇敌忾! 阿古帕族长也激动得老脸通红:“听到了吗?草原的儿女们!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等着被疯狗咬上门,不如磨亮你们的刀!护住咱们的家!护住公主!护住神驹!” “护住家园!” “护住公主和神驹!” “跟他们拼了!” 部落的战士们率先嘶吼起来,恐惧暂时被点燃的怒火压过。 喜欢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请大家收藏:()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5章 沿海战 陆行却丝毫没有放松。他大步走向爱宝,在妹妹惊恐的目光中,一把将她紧紧抱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保护起来。 “大哥……”爱宝的声音带着哭腔。 “别怕,爱宝。”陆行在她耳边低声说,声音却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大哥在。”他的目光越过妹妹的肩膀,投向南方那迷雾笼罩的地平线,眼神深处,燃烧着冰与火的狂澜。 角拉人……得到了西阳城的盐工。 风暴,已然升级,并且,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草原深处,向着这片刚刚点亮希望的土地,奔袭而来! 低沉的海螺号角声像一把钝刀,割开清晨的薄雾,在军港的青石板路上荡起层层回响。 顾明华立于“定海”号旗舰的船首甲板,玄色披风被咸涩的海风掀起一角,露出玄甲下暗红的战袍——那是先帝亲赐的“忠勇”制式,如今却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肩头。 “父亲,各营传讯已齐。”顾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亮,却又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指着码头方向,目光扫过那些正在搬运最后一批物资的士兵,“三营的淡水桶少了三成,军械营说弩弦受潮,箭簇锈了半筐……赵监军的人刚才又来查了粮册,说陈米‘虽陈但可用’,硬是卡着不让换。” 顾明华望着远处港口里密密麻麻的战船,桅杆如林,帆影蔽日,这本该是大乾王朝最精锐的水师阵容。可当他目光扫过那些船舷时,却瞥见几艘船的吃水线比预估深了半尺——那是陈米吸饱了水分的重量,是锈迹斑斑的铁锚拖慢了速度的佐证。 “知道了。”他转身时,玄甲与披风摩擦出沙沙的响声,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传令各船:每日淡水配给减半,箭矢省着用。告诉弟兄们,登陆西阳岛那天,每人多备半块硬饼。” 顾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知道父亲的脾气——越是艰难,越要撑着脊梁。 可那双藏在披风下的手,此刻正攥得发白。顾远想起昨夜父亲在帐中翻粮册的模样:烛火摇曳,父亲的手指抚过“陈米”二字,指节泛青,最后重重拍在案上,震得茶盏跳了三跳。 “赵擎那老东西……”顾远低声骂了一句,又慌忙闭了嘴。他看见父亲的目光扫过来,落在自己腰间的玉佩上——那是先帝赐给父亲的“忠勇卫国”佩,此刻正贴着心口,温润如旧。 顾明华顺着儿子的视线低头,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玉佩。 那是块羊脂白玉,雕着云纹,与小皇帝昨日送他的那块蟠龙玉佩本是一对。昨夜辞行时,萧玉攥着他的手,眼睛亮得像星子:“顾将军,您一定要平安回来。等我亲政了,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大乾的将军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陛下……”顾明华在心中默念,喉间泛起一丝苦涩。 他望着远处的海平线,那里的浪头正翻卷着白沫,像极了西阳岛上被角拉人点燃的民房。风里突然飘来一股焦糊味,他皱了皱眉——那是城外百姓焚烧家当的气味,混着海腥,直往鼻腔里钻。 “起锚!”水手的号子声撕裂晨雾,船帆终于吃满了风。顾明华扶着船舷站稳,望着逐渐远去的港口,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赵擎的监军帐就设在旗舰隔壁,那扇窗户后,定有双眼睛正盯着这里的动静;李秋言在江南道的“故旧”,此刻说不定正往户部的粮册上盖着“已拨”的朱印。 而更北边的草原上,那群与顾家有旧怨的部落,此刻是否也在磨着弯刀?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刀,刀鞘上还留着昨日擦拭时蹭上的锈迹。这把刀跟了他二十年,砍过北狄的骑兵,斩过南蛮的酋首,如今却要砍向自己人么? “父亲!”顾远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左营的火炮装填慢了半刻,炮营统领说……说火药配给又少了。” 顾明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去告诉炮营,让他们把火药省着点,优先打角拉人的战船。至于装填……”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正在甲板上奔跑的传令兵,“再调两个水手班过去帮忙,误了时辰,我砍了他们的头。” 顾远应了声“是”,转身跑开时,衣摆扫过一堆散落在地的陈米。那些米粒发暗,稗壳未去,有些甚至结了绿块,在晨光里泛着令人作呕的霉味。顾远踉跄了一下,扶住栏杆,指尖微微发抖。 顾明华望着儿子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他知道,这些陈米、锈甲、不足的火药,不过是冰山一角。太后要的不是胜利,是平衡;赵擎要的不是军功,是制衡; 李秋言要的不是边疆安稳,是权柄。而他顾明华,不过是这盘棋里一枚最显眼的棋子,走得好了是“忠勇”,走错了便是“跋扈”。 海风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像极了当年在边关与北狄血战的夜晚。 那时他以为,只要砍够了敌人,就能护得身后百姓周全;如今他才明白,有些仗,从一开始就不在战场。 “定海”号渐渐驶离港口,将帝京的轮廓抛在身后。顾明华望着渐远的京城,轻轻摸了摸怀中的蟠龙玉佩。玉佩温润,贴着心口的位置,像极了小皇帝昨日说的话:“顾将军,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闭上眼,海浪声盖过了心中的叹息。这一去,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但他必须回来——为了那些在角拉人铁蹄下挣扎的百姓,为了那些被克扣粮饷的将士,为了那个坐在龙椅上、还不懂权术为何物的少年天子。 西阳岛的黄昏,是被血与火染透的。 城墙上的角拉图腾旗猎猎作响,那狰狞的兽首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城门口,三个角拉士兵正用长矛挑着两具大乾百姓的尸体,尸体上的血已经凝固,却仍有苍蝇嗡嗡盘旋。 “滚开!一群废物!”为首的士兵踹开挡路的百姓,靴底碾过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角拉王的大军马上就到,你们这些蝼蚁,还不快去准备牛羊酒肉?” 百姓们缩着脖子后退,有个老妇人怀里抱着个啼哭的孩童,被士兵一脚踢倒在地。孩童的哭声刺破了黄昏的寂静,老妇人颤抖着爬过去,却被另一个士兵揪住头发,拖到墙根:“哭什么?等角拉王来了,有的是好东西给你们吃!” 城内,与城外的肃杀截然不同。 喜欢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请大家收藏:()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6章 叛徒 蔡府的大门敞开着,朱漆门楣上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灯穗是用金线绣的“富贵”二字,在风里晃得人眼晕。 门房是个穿绸缎短打的胖子,正唾沫横飞地呵斥着送礼的仆人:“快点!蔡老爷等急了!把这只肥羊羔子赶紧抬进去,莫要污了门槛!” 厅内,丝竹管弦之声悠扬。蔡永贵斜倚在软榻上,手里端着个翡翠酒盏,看着席间众人谄媚的模样,脸上的肥肉堆成了朵花。 “乌木将军,您瞧这坛女儿红,还是小的去年特意从江南运来的。”他拍了拍手,两个丫鬟抬着一坛封得严严实实的酒坛上来,“等角拉王得了天下,小的定要请将军去江南,喝个三年五载!” 乌木,角拉驻岛将领,身高七尺,满脸刀疤,左手少了三根手指。 据说是当年在草原与匈奴血战时被砍断的。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蔡公说的是! 等老子打下这西阳城,你就是这岛上的盐运使!到时候,西阳的盐田、码头的利,都归你!” “哎哟!将军说笑了!”蔡永贵吓得连忙起身,“小的哪敢当什么盐运使?能为将军效犬马之劳,已是天大的福分!” 席间其他商人纷纷附和,有人说要送角拉王十车丝绸,有人说要献上中原的歌姬,还有个瘦高个的珠宝商,颤巍巍地捧出个锦盒:“将军请看,这是小的祖传的夜明珠,愿献给将军,只求将军能保小的一命……” 乌木瞥了眼锦盒,不耐烦地挥挥手:“滚一边去!老子要的是盐,是钱,是女人!这些破烂玩意儿,留着哄你们自己的老婆吧!” 众人顿时噤声,连丝竹声都弱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后堂匆匆走出,凑到蔡永贵耳边低语几句。蔡永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堆得更浓:“快!去把酒再上一坛!把后院那坛百年女儿红也拿出来!” 他起身,对着乌木拱手:“将军,刚得到消息,大乾的征南舰队已经离港,不日即将抵达。领军的,是顾明华。” “顾明华?”乌木的眼睛猛地睁大,脸上的刀疤跟着抽搐了一下,“那个在北边砍了我们三百个弟兄的硬骨头?” “正是。”蔡永贵赔着笑,“听说此人最是倔强,宁死不降。将军若能擒下他,拿到他的首级,角拉王定会重重有赏!” 乌木猛地灌下一大口酒,酒气喷在脸上:“好!老子正愁没够分量的脑袋来祭旗!蔡公,你的人盯紧了!每半个时辰汇报一次他们的动向!要是敢放跑了顾明华……”他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刀身映出他嗜血的眼神,“老子把你蔡家上下,全剁了喂狗!” 蔡永贵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应是。他望着乌木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肥肉抖了抖,转身对管家低声道:“去,把库房里的那批‘雪花盐’搬到地窖去。若是被角拉人发现……”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你知道的。” 管家点头哈腰地退下。蔡永贵望着厅内还在奉承的商人们,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这些人昨日还在骂角拉人是“蛮夷”,今日便跪在脚边喊“将军”;昨日还在骂大乾官兵“鱼肉百姓”,今日便要送女献宝求活命。 他摸了摸怀中的玉佩——那是当年他父亲留给他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 可如今,他却觉得这玉佩硌得慌。窗外传来百姓的哭声,夹杂着士兵的笑骂,像一把锥子,扎得他心口生疼。 “顾明华……”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被贪婪取代,“只要你死了,这西阳城便是我的了……” 长乐殿内,沉香袅袅。 太后萧蔷斜倚在凤榻上,手边的茶盏里浮着几片碧螺春。 她今日穿了件暗紫色的宫装,领口绣着金线凤凰,头发用翡翠簪子绾起,整个人像一团裹在锦缎里的火焰,看似慵懒,却透着逼人的寒意。 “娘娘,南征舰队的第一封军情到了。”心腹太监李全躬身递上一份奏报,声音压得极低。 萧蔷接过奏报,指尖的翡翠戒指轻轻敲着案几。奏报是赵擎亲笔写的,字迹工整,内容却句句带刺: “……顾将军今日巡查粮库,对陈米质量多有微词,言‘此等军粮,何以养士’。臣已按制驳回,言‘粮草乃朝廷调度,大将军当与朝廷共体时艰’。后顾将军又欲增调火炮营先行,臣以‘水师协同需整体调度’为由,暂未允准……” 萧蔷放下奏报,指尖划过“陈米”二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擎这老东西,倒也没辜负哀家的期望。” “娘娘圣明。”李全赔笑道,“赵指挥使还说,顾将军今日与户部派来的粮官起了争执,言‘新粮不至,军心必乱’。户部那边,老奴已打点过了,明日便会有‘紧急调粮’的折子递上来。” 萧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神却飘向殿外的梧桐树。 那树上停着几只乌鸦,聒噪得让人心烦。她挥挥手:“让赵擎盯紧些,尤其是粮草消耗的账目。哀家倒要看看,这位顾将军,是真为国家着想,还是另有所图。” “是。”李全躬身应下,正要退下,又被萧蔷叫住。 “对了,北边的密报呢?” 李全连忙从袖中取出一份密函,双手呈上:“‘暗枭’刚送来的。” “说是草原王庭对阿古帕部落的‘明月公主’极为重视,几乎每日都要去看望。更奇的是,前日有中原打扮的人试图接近部落的盐工坊,被守卫砍伤了手臂,逃了。” 萧蔷展开密函,目光扫过“中原人”三字,眉头微微蹙起:“中原人?是顾家的人?还是蔡家那些余孽?” “奴才查过,顾家在京的铺子近日并无异常,蔡家的人也都在西阳岛上。 倒是……”李全压低声音,“户部侍郎家的三公子,前日曾与一个草原商人密会。” 喜欢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请大家收藏:()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7章 查探 萧蔷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户部侍郎?他倒是会挑时候。传哀家的旨意,给哀家盯死那个三公子!还有,草原那边,再加派二十个暗桩!” “是!”李全心中一凛,连忙应下。 萧蔷将密函扔在案上,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乌鸦的叫声越来越响,像是在嘲笑她的多疑。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雪夜,先帝咳着血对她说:“蔷儿。这天下终究是男人的天下。” “她才不信,看看,这天下是她萧蔷的天下。 她伸手抚摸着案几上的翡翠戒指——那是先帝临终前送给她的,说是“护身符”。 可如今,她却觉得这戒指勒得慌。顾明华、赵擎、李秋言……这些人在她眼里,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可棋子若是太聪明,太有自己的想法,便会成为阻碍。 “来人!”她忽然开口。 李全连忙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去,把哀家的妆匣拿来。”萧蔷站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女子,面容依旧艳丽,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把那支赤金点翠的步摇取出来。” 李全心中一突,却不敢多问,连忙去取。片刻后,他将一支缀满珍珠、流苏垂地的步摇递到萧蔷手中。 萧蔷接过步摇,轻轻插在发间。珍珠的光泽映着她的眼眸,像淬了血的宝石。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笑了:“李全,你说,顾明华若是知道,哀家为了稳住他,连草原的盐务都得盯着……他会感激哀家吗?” 李全连忙跪下:“娘娘圣明,顾将军定当感恩戴德。” 萧蔷冷笑一声:“感恩戴德?哀家要的不是这个。”她转身,望着殿外的天空,“哀家要的,是他永远做哀家手里最锋利的刀,砍向所有敢觊觎这江山的人。” 文华殿内,墨香氤氲。 年仅十二岁的皇帝萧玉正襟危坐,案上的《资治通鉴》摊开着,停在“贞观之治”那一章。 太傅周谨手持戒尺,正耐心讲解:“……太宗皇帝所以能成千古一帝,在于他能纳谏如流,知人善任。魏征敢于犯颜直谏,太宗则能克己自省……” 萧玉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案上的镇纸。他听得懂周谨的话,可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陛下,发什么呆呢?”周谨放下书卷,温和地问道。 萧玉抬起头,耳尖发红:“太傅,顾将军的舰队……应该已经出发了吧?” 周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陛下不必忧心。顾将军久经沙场,水师亦是精锐,定能旗开得胜。” “可是……”萧玉咬了咬嘴唇,“我昨日问他,他说粮草不足,军械老旧……万一……” “陛下!”周谨打断他,语气严厉了些,“为君者,当有定见!岂可因一时风浪,便乱了方寸?顾将军这是让陛下知道前方艰难,好让陛下日后亲政时,能体恤将士,明辨是非。” 萧玉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知道……可我就是担心。” 周谨看着他,心中暗叹。 这孩子,比同龄的孩子懂事太多。他不仅记得顾明华昨日的叮嘱,还偷偷去御花园看了那艘“定海”号的模型。 那是工部特意为皇帝做的,精致得连桅杆上的绳结都分毫不差。 “陛下若实在担心,”周谨放缓了语气,“不如去佛堂为顾将军祈福?” 萧玉眼睛一亮:“真的?” “自然。”周谨笑了笑,“心诚则灵。” 下课后,萧玉没有去佛堂,而是悄悄溜到了御花园。 春末的花园,繁花似锦。他走到那棵老槐树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块蟠龙玉佩,与顾明华那块是一对。玉佩温润,雕工精细,龙身上的鳞片清晰可见,连龙眼里的瞳孔都仿佛有光。 这是去年他生辰时,顾明华送他的。那时顾明华跪在地上,将玉佩递给他,声音沉稳:“陛下,此玉与大将军的那块是一对。愿它护佑陛下龙体安康,也护佑大乾国泰民安。” “顾将军……”萧玉摩挲着玉佩,轻声呢喃,“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阵风过,吹落了几片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他望着远处的宫殿,忽然想起周谨说的话:“陛下将来亲政,定要亲贤臣,远小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里还留着昨日被先生敲的戒尺印。先生说他“年幼,当以学业为重”,可他知道,有些事,比学业更重要。 比如,如何让顾明华这样的忠臣,不再受委屈。 比如,如何让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太后羽翼下的傀儡。 他站起身,将玉佩小心地收进锦盒。 他从未想过自己要成为皇帝,可现实是如此残酷。 他不起来,大乾的百姓怎么办。母亲只想要权利,根本不顾百姓的死活。 她已经着迷了,为了权利而着迷早已经忘了初衷。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太监的吆喝声,是去给太后送点心了。 萧玉望着那边的宫阙,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此刻,他只想对着天空,轻声说一句: “顾将军,等我。” 海天之间,“定海”号正劈波斩浪。顾明华站在船头,望着逐渐模糊的帝京轮廓,手中紧紧攥着那块蟠龙玉佩。 他不知道,此刻在遥远的京城,有一个少年天子,正握着与他一模一样的玉佩,为他祈祷。 他更不知道,这场看似普通的南征,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只知道,他必须赢——为了那些在角拉人铁蹄下挣扎的百姓,为了那些被克扣粮饷的将士,为了那个还坐在龙椅上、眼神清澈的少年。 因为,这天下,终究是他的。 西阳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城楼上已飘起顾家军的玄红旗。顾明华立于雉堞之上,玄甲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那枚先帝赐的“忠勇卫国”玉佩贴着心口,温凉如旧。 喜欢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请大家收藏:()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8章 鬼计阴谋 “将军!”副将陈魁快步上前,手中捧着个染血的木匣,“蔡府上下已清剿完毕,这是从蔡永贵卧房搜出的密档。” 顾明华接过木匣,指尖拂过匣面未干的血痕——那是蔡永贵的血。昨夜他亲手斩下蔡永贵头颅时,这老匹夫还在嚎叫:“顾明华!你敢动我?我蔡家在江南的铺子、扬州的盐引……”话音未落,顾远的长箭已穿透他的咽喉。 “念。”顾明华将木匣递给陈魁。 陈魁展开密档,念到“户部侍郎周正卿收白银三千两,许其子周文斌任西阳盐课司大使”时,声音陡然拔高:“这周正卿,不是李相门生么?” 顾明华眸光一沉。李秋言昨日还派心腹送来“江南故旧”的密报,说周正卿“清廉自守”,如今看来,这“清廉”二字,倒比西阳城的城墙还脆。 “继续念。” “角拉王庭月供雪花盐百担,换购大乾弩矢三百副……”陈魁的声音发颤,“将军,这蔡家早与角拉人勾结!他们献城求荣是假,借我军之手除掉角拉余部、独吞盐矿才是真!” 城楼下忽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顾明华低头望去,百姓们举着“顾”字灯笼,挤在街道两侧,有个老妇人捧着热粥,颤巍巍地往士兵碗里倒:“顾将军,喝口热乎的!我家小子昨儿还说,等您打了胜仗,要给您编草鞋……” 顾明华喉头一哽。他望着那些真诚的脸,想起昨日凯旋时,有个少年追着他跑了半条街,举着块烤红薯喊:“大将军!我阿爹说您是英雄!” 可英雄的背后,是蔡家堆成山的密信,是周正卿账本上的贿银,是角拉王庭暗处的冷箭。 “将军!”顾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腰间挂着那块染血的蔡氏玉佩,玉上的“忠义”二字已被血浸透,只剩半枚残玉还挂在腰间,“西阳城的盐矿账册找到了,在蔡家地窖第三层。” 顾明华接过账册,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雪花盐年产三千担,三成贡角拉王庭,五成售江南商贾,二成……”墨迹在此戛然而止,后面是被利器划破的痕迹。 “二成去了何处?”顾远眯眼。 “许是进了某些人的私囊。”顾明华合上账册,目光扫过城楼下的百姓,“传令下去:将蔡家私藏的盐矿分给西阳百姓,每户十斤;严查江南商贾与角拉的往来,凡有勾结者,斩!” 陈魁应了声“是”,转身时却撞翻了案上的酒坛。酒液泼在地上,浸湿了顾明华的战靴——那是昨夜蔡永贵“接风宴”上剩下的“女儿红”,酒里还飘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顾明华低头看着战靴上的酒渍,忽然想起昨夜蔡永贵递盐样时,指尖蹭过他腰间玉佩的动作。那玉佩与小皇帝萧玉送他的是一对,此刻正贴着心口,像块烧红的炭。 “父亲。”顾远忽然低声道,“昨夜搜蔡府时,在他枕头下发现这个。” 他从袖中取出半片虎符——与顾明华手中那半片,竟能严丝合缝。 顾明华瞳孔骤缩。虎符是调兵信物,太后只给了他一半,另一半明明收在宫中! “去查。”顾明华声音发沉,“查宫中虎符何时失窃,查李秋言的‘江南故旧’,查周正卿与蔡家的往来……所有线索,给我串起来。” “还有,去找蔡明辉找到了没?” 蔡明辉才是蔡家真正的当家人。 三日后,西阳城的朝阳将城墙染成金色。顾明华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海平线上渐起的船帆——那是北运雪花盐的船队,正载着西阳的盐、顾家的忠,驶向帝京。 “大将军!”斥候飞马来报,“太后急召!说是户部侍郎周正卿畏罪自尽,其子周文斌失踪!” 顾明华心头一凛。周正卿自尽的消息昨夜便已传来,可周文斌失踪……他望着手中的虎符,忽然想起昨夜陈魁递来的另一份密报:“暗枭”截获角拉密信,提及“明月公主的坐骑‘雪焰’已渡海,将往江南”。 “备马。”顾明华翻身下城楼,“即刻回京。” 马车碾过西阳城的青石板路,车轮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顾明华望着车窗外渐远的“顾”字旌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虎符。 “父亲。”顾远坐在对面,手中捧着个锦盒,“这是从蔡家密室找到的。” 顾明华打开锦盒,里面躺着块羊脂玉牌,刻着“镇北”二字——正是当年先帝亲征漠北时,赐给顾家祖先的虎符信物。 “蔡家世代镇守西阳,先帝曾说‘顾家守西阳,如北境之盾’。”顾明华抚摸着玉牌,“可如今这盾,却生了蛀虫。” 马车驶入帝京时,暮色已沉。宫门前的红灯笼在风里摇晃,顾明华望着那抹熟悉的朱红,想起昨日太后在密报上的批注:“顾明华手段狠辣,然西阳事了,当赏。” 可赏什么?是虎符?是盐矿?还是…… “停车!”顾明华忽然喝止车夫。 车外传来喧哗声。几个太监正押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往慎刑司方向去。那年轻人穿着户部侍郎府的服饰,正是周文斌。 “放开我!我是冤枉的!”周文斌嘶声喊道,“是李相!是李相让我去蔡家送银子的!他说只要我做了,便保我周家世代荣华!” 顾明华掀开车帘,冷冷望着那年轻人:“周文斌,你可知蔡家私藏的盐矿,最终去了何处?” 周文斌浑身一震,血顺着额角滴在青石板上:“我……我不知道……说那是给角拉人的……” “住口!”顾明华厉喝,“带回去,严加审问!” 车夫慌忙赶车,车轮碾过周文斌的喊叫声。顾明华望着慎刑司的方向,忽然想起太后昨日的话:“哀家倒要看看,朝中谁能保得住他。” 原来,从他踏上西阳城的那一刻起,这场棋局便已落子。而他要走的,从来不是“忠勇”的路,而是“破局”的路。 喜欢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请大家收藏:()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19章 入局 北风卷着碎雪掠过草原,将最后一茬枯草压成金黄的浪。 三十里外的角拉边境,一群裹着破毡毯的妇孺正蜷缩在倒毙的骆驼旁——他们是从角拉王庭逃出来的难民,身后是角拉骑兵的弯刀,面前是大乾边军的狼牙箭。 “阿娘,我冷。”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把冻得发紫的手塞进母亲怀里,母亲解下最后一块裹身的破布,裹住孩子的双脚,自己的指尖却渗出了血。 “快走!”队伍最前的老牧民挥着骨杖,声音沙哑,“再往南三十里,是草原王的牧场,他们会收留我们!” 这一日,草原各部的人都看到了这队衣衫褴褛的逃亡者。 三天后,斡难河畔的狼主帐。 喀落吉多单膝跪在毡毯上,用兽骨制成的酒勺舀起马奶酒,敬向帐中央的老萨满。 青铜烛台上跳动的火光,将他脸上的鹰形刺青照得发亮——那是草原最古老的勇士印记。 “阿爸,角拉人屠了我们的牧群,烧了我们的帐篷,连老人孩子的喉咙都割了。” 年轻的部落首领巴图拍着案几,青铜酒盏里的酒液溅在皮甲上,“我们要报仇!今晚就带三千狼骑,踏平角拉的王庭!” 帐下众人纷纷附和,铁器碰撞声震得悬挂的兽皮簌簌作响。 老萨满却摇了摇头,枯瘦的手指抚过膝上的《长生天图》:“巴图,你忘了三十年前的雪灾?那时我们饿肚子,是谁送来了二十车青稞?” “你忘了十几年前的瘟疫是谁骑了七天七夜,给我们送来药粉。”他抬起浑浊的眼睛,“草原的规矩,不是以血还血。” “是保护弱者!”喀落吉多突然开口,声音像淬过冰的刀,“大乾的边军已经封锁了南境,角拉的骑兵在北边烧杀。” “这些难民要是死在我们草原上,长生天会怪我们见死不救。”他站起身,玄色大氅扫落案上的酒盏,“我要让所有草原人知道:喀落吉多的牧场,是难民的庇护所;草原的子孙,是草原的脊梁。” 帐中忽然安静下来。 巴图张了张嘴,最终垂下头:“阿爸说得对。可大乾边军不会放难民南下,角拉人更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我们要主动接。”喀落吉多走到帐外,指着远处地平线上若隐若现的黑点。 那是逃亡的难民队伍,“派一百辆勒勒车,二十峰骆驼,去接他们。每辆车上装三袋青稞,五张羊皮。”他转身时,鹰形刺青在风中微微颤动,“再让各部派出十名萨满,跟着车队。难民里有孩子,有老人,他们需要信仰的安抚。” 老萨满抚须大笑:“好!这才是草原的精神—我们不强求征服,但要让天下知道,草原的门,永远为苦难者敞开。” 大乾右北平郡,镇北将军府。 参军李肃盯着案头的军报,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将军,又有五千难民涌入草原,喀落吉多的人在边境搭了帐篷,说要‘庇护’他们。” 镇北将军周放将佩刀往案上一磕,震得烛火摇晃:“好个喀落吉多!角拉人屠我边民,他倒装起慈善家!” “不过也好,总比都死了好。” 他翻开另一本密报,目光落在“角拉细作混入难民队”几个字上,“更妙的是,难民里有角拉的商队。他们带着角拉的狼头徽章,装着角拉的羊毛。” 李肃凑近:“将军的意思是……” “放他们进来。”周放冷笑,“让喀落吉多的‘善举’变成他的坟墓。 等难民进了草原,我们就派轻骑绕到后方,断了他们的退路。至于角拉细作……”他摸出块腰牌,“让暗枭的人盯着,等他们和角拉王庭联络时,来个瓮中捉鳖。” 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亲兵进来禀报:“将军,草原王的使者到了,说要‘拜会’大乾边军。” 周放挑眉:“请。” 三日后,斡难河畔的临时营地。 喀落吉多站在勒勒车旁,望着陆续下车的难民。一个小女孩挣脱母亲的手,跑到他脚边,捧起一把雪:“阿伯,这雪能吃吗?” 他蹲下身,用自己的手套擦去孩子脸上的冻疮:“不能,但阿伯给你烤鹿肉。” 他指向不远处支起的铜锅,沸腾的肉汤正飘出浓郁的香气,“等吃完鹿肉,阿伯带你去看星星——草原的星星,比大乾的灯笼还亮。” “阿爸!”巴图骑马赶来,脸上带着血污,“角拉的骑兵追来了!他们……他们杀了我们的斥候!” 草原王听闻瞳孔骤缩。他望向北方,地平线上腾起漫天烟尘,角拉的狼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准备战斗!”他抽出腰间的弯刀,刀身上的狼头纹饰泛着冷光,“保护难民!让长生天看看,草原的子孙,如何用血肉扞卫尊严!” 老萨满扶着拐杖走到他身边,将《长生天图》展开:“喀落吉多,记住,我们不是在打仗,是在守护——守护那些相信草原的人,守护草原的未来。” 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混着马蹄声与喊杀声。喀落吉多望着混乱的人群,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曾在他耳边说:“草原的强者,不是踩碎弱者的骨头,而是用肩膀为他们扛起天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翻身上马,弯刀指向角拉骑兵:“兄弟们!跟我冲!为了草原,为了那些需要我们的人!” 而在后方的大乾军帐里,周放望着狼烟升起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喀落吉多,你的‘善举’,该到头了。” 他提起笔,在军报上写下八个字:“借刀杀人,坐收渔利。” 而在更遥远的帝京,太后萧蔷正摩挲着从西阳送来的密报,上面赫然写着:“草原王喀落吉多收容角拉难民,与大乾边军对峙。” 她将密报递给李秋言:“看到了吗?草原人也要插一脚。” 李秋言接过密报,指尖轻轻划过“收容难民”四字:“娘娘放心,喀落吉多以为自己能当救世主,却不知他正一步步走进我们的局里。” 他望着窗外的梧桐树,乌鸦的叫声刺破暮色,“等草原的内斗爆发,大乾只需坐收渔利,便能将北境的威胁,彻底清除。” 夜风卷起密报的边角,露出背面一行小字:“角拉细作已混入难民队,三日后与大乾暗枭接头。” 萧蔷的笑容更深了。 她望着案头的虎符——那半片从顾明华处收回的信物,忽然想起顾明华跪在长乐殿时的眼神:“臣,领旨。” “顾明华啊顾明华,”她轻声呢喃,“你以为自己去江南查李秋言,就能摆脱棋子的命运?殊不知,你每走一步,都在哀家的算计里。”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银辉洒在密报上,“草原”“角拉”“大乾”三个词被照得发亮,像三把悬在北境上空的剑,随时可能落下。 而在草原深处,喀落吉多的弯刀已经出鞘。他望着冲过来的角拉骑兵,大喊:“保护难民!把青稞分给孩子们!” 风雪中,他的声音被吹得很远很远,仿佛能传到长生天的耳朵里 那是草原的誓言,是星火,也是刀。 喜欢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请大家收藏:()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0章 入草原 北风卷着碎雪掠过斡难河,将两岸的枯草压成金黄的浪。喀落吉多勒住青骓马的缰绳,望着远处地平线上渐次熄灭的狼烟——那是角拉骑兵撤退的信号。 “角拉退至海岸了?”他身后的巴图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声音沙哑,“他们烧了三个牧村,就这么走了?” 老萨满颤巍巍地翻开《长生天图》,指尖停在“坎”卦的位置:“坎为水,主险陷。角拉人困在海岸,进退不得,这是长生天的警示。” 喀落吉多望着河对岸的角拉残旗,忽然想起三日前那个雪夜——他带着三百轻骑绕到角拉后方,烧了他们的粮草营;而大乾边军的周放,则在正面用火箭点燃了角拉的攻城梯。两路人马前后夹击,角拉人终于撑不住了。 “传令下去。”喀落吉多摘下头盔,露出额角一道狰狞的刀疤,“将缴获的粮食分给难民,每户五斗;腾出半座毡帐给受伤的大乾士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沉默的部众,“但,角拉的狼头旗,必须插在毡帐顶上。” “这是何意?”部落不懂的孩子问这大人们。 “让他们知道,草原的宽容,不是软弱。” 喀落吉多抽出腰间的弯刀,在雪地上划出一道血痕,“也让他们记住,若再犯境,这弯刀会割断他们的喉咙。” 斡难河畔的临时营地。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阿依古丽攥着半块烤馕,踮脚往铜锅里瞧——锅里炖着羊肉,香气裹着白雾漫出来,将她的睫毛都染得湿漉漉的。 “阿娘,阿伯说今天有肉吃!”她转身扑进母亲怀里,小脸冻得通红,“阿伯还说,草原的星星比大乾的灯笼亮!” 母亲摸了摸她的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支起的粥棚上。那里,大乾的士兵正往陶碗里舀粥,动作生硬却尽力温柔。 有个络腮胡的士兵蹲在地上,给一个哭闹的小娃喂粥:“莫哭莫哭,吃饱了,阿娘就能带你去看雪兔子。” “他们是好人吗?”阿依古丽仰起脸问。 母亲望着士兵臂弯里的“大乾”烙印,轻声道:“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被战争逼到这里来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喀落吉多骑着青骓马走来,玄色大氅上沾着未化的雪。他 停在粥棚前,跳下马,亲手将一碗热粥递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阿婆,趁热喝。” 老妇人颤抖着接过碗,眼泪砸在粥里:“好多年没喝过热粥了……当年我男人被角拉人抢了牛羊,我抱着小孙子逃到草原,也被赶了出来……” 喀落吉多蹲下身,替她擦去眼泪:“阿婆,草原的门永远为您敞开。”他指了指远处正在搭建的新毡帐,“等开春,我让人给您盖间暖窑,再送两只母羊。”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光:“好……好……” 这时,巴图骑马赶来,脸上带着急色:“阿爸!大乾的商队来了,说要卖盐巴和茶叶!” 喀落吉多眉头一皱:“商队?他们怎会知道这里有难民?” 话音未落,三十辆大车已驶入营地。车帘掀开,露出几个穿绫罗绸缎的商人,为首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操着一口流利的蒙古语:“各位草原上的英雄,小人是江南‘福来记’的掌柜,特来给各位送些南货。” 他打开一箱货物,取出一包雪白的盐巴:“这是长芦盐,比草原的粗盐更细更鲜; 这是武夷红茶,煮出来的茶汤红得像晚霞……”他又摸出一个锦盒,“这是大乾皇帝御赐的‘百子千孙’糕点,给各位阿婆尝尝鲜。” 人群中响起骚动。有孩子扑过去抓糕点,被母亲拽住:“脏!大乾人的东西,不能随便吃!” 喀落吉多望着商队身后若隐若现的角拉狼头旗,心头一沉。 他接过商人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汤里果然浮着细碎的香料。 这是角拉人最爱的“迷迭香”,只有他们才会用这种香料腌制羊肉。 “福来记的掌柜,”喀落吉多放下茶盏,“你们怎会知道这里有难民?” 商人堆起笑:“小人有个远房表亲,在大乾边军当差。他说最近边境不太平,让我来草原卖些货物,顺便……”他压低声音,“打听些消息。” “打听什么消息?” 商人眨了眨眼:“听说草原王收容了角拉难民,大乾边军也在附近……小人想着,若能搭上草原王的关系,日后做些南北贸易,岂不美哉?” 喀落吉多笑了。 他望着商人身后的狼头旗,又看了看远处角拉残兵撤退的方向,忽然明白了——这不是巧合,是大乾的计。 “掌柜的,”他将茶盏递回去,“草原人不吃迷迭香的茶。下次来,带些我们草原的酥油茶,我请你喝。” 商人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连忙点头:“是是是,小人记下了。” 待商队离去,各部首领凑近喀落吉多:“他们肯定有问题。大乾人怎会平白无故送东西?” 喀落吉多望着远处的雪山,缓缓道:“他们送的不是东西,是钩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大乾右北平郡,镇北将军府。 顾明华将最后一封密报封好,递给心腹亲兵:“送去长乐殿。” 亲兵接过密报,看了眼封皮上的“绝密”二字,咽了咽口水:“将军,这密报……” “告诉太后,草原王收容难民是假,引角拉细作入瓮是真。”顾明华摸了摸案上的虎符——那是从顾明华处收回的信物,“等角拉细作和商队接头,我们的人便能顺藤摸瓜,揪出角拉安插在大乾的棋子。” 亲兵应了声“是”,转身要走,却被周放叫住:“等等。”他从抽屉里取出个油纸包,“把这个带给暗枭的人。” 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块染血的狼皮——正是角拉骑兵的披风。 “告诉他们,狼皮的左肩有块月牙形的补丁,那是角拉王庭亲卫的标记。”周放冷笑,“等他们找到带补丁的狼皮,便知道该怎么做。” 亲兵接过油纸包,匆匆离去。 顾明华望着案头的《长生天图》摹本,忽然想起喀落吉多说的话:“草原的门,永远为苦难者敞开。” 他摇了摇头。草原的门,从来都是开给有用的人。 三更时分,斡难河畔的临时营地。 阿依古丽裹着母亲给的旧毡毯,蜷缩在粥棚的角落里。 她望着天上的星星,想起阿伯说的话:“草原的星星,比大乾的灯笼还亮。” 可今晚的星星,却被乌云遮住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阿依古丽竖起耳朵,听见有人低声交谈:“……狼皮找到了,在第三辆大车底下……” “好,带回去复命。” 阿依古丽掀开毡毯,悄悄爬出粥棚。她看见两个穿黑衣的人正蹲在马厩旁,借着月光翻找什么。其中一人的腰间,挂着块和她阿伯那把弯刀一模一样的狼头佩刀。 “是他们!”阿依古丽认出那把佩刀——是角拉人的“战魂刀”,只有角拉王庭的亲卫才会佩戴。 她刚要喊,却被母亲拽住:“别出声!”母亲捂着她的嘴,指了指粥棚里的阿伯——老萨满正坐在篝火旁,手里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阿依古丽顺着母亲的目光望去,看见老萨满的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像一尊沉默的佛。 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是暗枭的信鸽。 阿依古丽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忽然明白——今晚,草原要变天了。 而她,只是个躲在粥棚里的小女孩,连星星都看不见。 但她知道,阿伯的弯刀会保护她,草原的风会记住她,而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终将为他们的贪婪付出代价。 雪还在下,可阿依古丽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火。 那是希望的火,是星火,也是刀。 喜欢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请大家收藏:()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1章 接纳他们 秋阳把草甸染成蜜色时,阿古帕的部落迎来了第一批大乾难民。 她站在毡帐前的勒勒车上,望着远处蜿蜒而来的队伍牛车蒙着褪色的蓝布,车上堆着破棉絮、缺角的陶瓮,还有几个抱着襁褓的女人,鬓角沾着草屑。 领头的是个穿青布短打的汉子,腰间别着把断了齿的木梳,见了阿古帕便深深作揖:“这位大人,我们是河间府来的,姓陈。” 阿古帕跳下车,靴底碾过草尖上的露珠。 他记得半月前喀落吉多王庭的命令:每十个帐篷拨两顶给新来的大乾人,派会汉话的萨满教他们认草名、记牛羊数;再从各户挑半大孩子,教他们互相学说蒙话和汉话。 “陈阿叔。”一小孩露出虎牙,伸手帮他把车辕上的绳结解开。 “我叫喀提克,今年雨水足,东边那片白音高勒草滩水草最肥,首领说了,分给你们二十顶毡帐。”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看见没?那排山下底下有眼甜水井,我让巴特尔每天挑三担水,够你们熬粥、饮牲口。” 陈阿叔的眼眶红了。他身后有个扎着总角的小小子突然挣脱娘的手,跑过来揪阿古帕的蒙古袍:“姐姐,我有糖!”他从怀里掏出块硬邦邦的饴糖,糖纸都被汗浸得发皱。 阿古帕蹲下来,用蒙语轻声说:“这是‘糖’?”小子用力点头。 她把糖收进袍袋,起身时从腕上褪下串银铃铛:“这个送你,摇起来叮铃响,比糖还甜。”小子攥着铃铛蹦跳着跑回车边,惹得几个妇人都笑了。 分毡帐的活计几个年轻媳妇干的。 她们把新难民的破毡子摊在草地上晒,又拆了自己的旧毡绳,教她们怎么编更密实的毡墙。“要留条缝,”部落的女人捏着毡绳示范,“冬天雪大了,烟才能从缝里钻出去。” 陈家的小媳妇阿秀不会系毡扣,急得直搓手。阿古帕的妹妹其其格蹲下来,手把手教她:“左手捏紧这头,右手绕两圈——对,像编马鬃那样。” 其其格的蒙古袍袖口沾着奶渍,阿秀闻见熟悉的乳香,忽然想起自己在家时给小儿子喂奶的场景,鼻子一酸。 傍晚时分,阿古帕煮了两大锅羊肉萝卜汤。她把最大的铜锅架在火上,舀了勺盐,又摘了把野葱:“大乾人爱喝清淡的,少放花椒。”汤滚了,她舀出半盆,端给陈家的毡帐:“阿婶,尝尝看合不合口。” 阿秀捧着陶碗,看汤里浮着油花,突然跪下来:“姑娘,这……这太金贵了!” 阿古帕慌忙扶她:“快起来,我阿娘说过,草原的水养人,草原的草喂羊,羊身上的肉就该大家分。”她指了指远处——几个大乾孩子正跟着蒙古小子追蝴蝶,手里举着用草茎编的蚂蚱。 夜里,陈家的男人蹲在毡帐外抽烟袋锅。阿古帕抱着自己的小羊羔走过来,羊羔的脖子上挂着铜铃:“叔,夜里冷,把这床羊毛被盖上。”她展开一床绣着云纹的被子,“这是我阿姐出嫁时给我缝的,我用不着。” 烟锅里的火星一明一灭。男人吸了口烟,轻声说:“俺们老家遭了旱,地裂得能塞下拳头。俺带着老婆孩子走了半个月,谁知道又打仗了,半道上小闺女……没了。”他喉咙发紧,“要不是王庭收容,我们早喂了狼。” 又有人说摸了摸小羊羔的耳朵:“我三岁那年,部落遭了白灾,阿娘把我裹在羊皮里,抱着我走了三天三夜。后来遇着喀落吉多大王,他把自己的马让给我们骑。” 她抬头望天,星子像撒在毡子上的碎银,“草原的规矩是,自己的苦自己咽,别人的难要共担。” 半个月后,陈家的毡帐前多了几株野菊。 阿秀跟着蒙古媳妇学晒奶豆腐,手指被酸浆水泡得发白,却总笑着说自己“长了双草原的手”。她的小儿子常趴在阿古帕的膝头,用蒙语数羊:“一只、两只……姐姐,这只羊的耳朵像我阿爹的草帽!” 这天晌午,阿古帕带着孩子们去采蘑菇。大乾的孩子们举着木碗,跟着蒙古孩子辨认“白伞伞”“灰点点”。 陈家的小闺女小菊跑得慢,掉在后面,阿古帕便牵着她的手:“你看这朵,伞盖底下有层白膜,那是毒蘑菇,碰不得。”小菊歪着头:“阿古帕姐姐,大乾的山上也长蘑菇,可没有这么好看。” “等明年春天,”阿古帕摘了朵蓝蘑菇别在她鬓角,“我带你们去看哈拉哈河的冰凌花,粉嘟嘟的,比大乾的桃花还俊。” 傍晚收工,孩子们把蘑菇装进柳条筐,一路唱着新学的歌。 阿古帕起头,蒙古孩子用蒙语唱:“风吹草低见牛羊”,大乾孩子用汉话接:“羊儿肥来马儿壮”。两种语言缠在一起,像两条溪水流进同一条河。 陈阿叔蹲在毡帐前修犁耙,听见歌声笑了。他女人端着刚煮的奶渣饼出来:“快尝尝,他们教的法子,加了野蜂蜜。”饼子脆得掉渣,陈阿叔咬了一口,甜津津的,像含着块阳光。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喀落吉多的巡边队。领队的巴图勒住马,冲阿古帕点头:“王庭说,开春要给新来的乡亲们发种子,在南边的草滩开块耕地。”他望了望晒蘑菇的孩子们,“要让我们一起种地,我们别的不会,但种地可是会得很。” 草甸上的歌还在飘,混着蒙语的“赛白努”你好和汉话的“明儿见”。 新搭的毡帐上升起炊烟,与老帐篷的炊烟缠成一团,像根柔韧的线,把草原和大乾、旧人和新人,牢牢拴在了一起。 秋霜染黄草尖时,阿古帕的毡帐前支起了新灶台。 阿秀正用木勺搅着奶豆腐,铜盆里浮起絮状的乳白凝块,热气裹着奶香漫开。陈家的小闺女小菊蹲在灶边,突然仰头问:“阿娘,听说草原的明月公主也是大乾人?” 阿秀手一抖,奶豆腐险些掉进铜盆:“谁说的?” “巴特尔哥哥说的!”小菊眼睛亮晶晶的,“他说公主叫爱宝,骑一匹雪白的神驹,跑起来像风一样快!她大哥是陆行,也是大乾人,如今管着草原的军队呢。” 灶膛里的火噼啪一响。阿秀怔怔望着跳动的火苗,想起河间府老宅檐角挂的褪色灯笼。 那是她出嫁时阿爹亲手糊的,纸面上还描着“陆”字商号的暗纹。 喜欢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请大家收藏:()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2章 反了 “陆家啊……”她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陶盆沿口。 毡帘忽地被掀开,陆老爷子拄着藤杖进来,裤腿卷到膝盖,沾满泥点。他刚从草滩回来,怀里兜着几颗沾土的土豆:“阿秀,把这新挖的洋芋煮了,让大伙尝尝鲜!” 小菊扑过去揪他衣角:“爷爷!明月公主真是大乾人吗?” 老人哈哈一笑,皱纹堆叠的眼角透出光:“可不!他放下土豆,从怀里摸出块磨亮的铜牌,“瞧,这是陆家商队的旧腰牌。当年我在西阳城见过他们一家。” 铜牌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牌面刻着“陆”家皂坊的徽记。 开春的雪水刚渗进土里,陆老爷子便带着十几个大乾汉子下了地。 “这地要深翻!”他踩着新打的木犁,藤杖点在黑土上,“草原的土肥得流油,可底下有草根盘着,得掘三尺深!” 陈阿叔抡起镢头,汗珠砸在土里:“老爷子,这洋芋真能亩产千斤?” “只多不少!”陆老爷子弯腰抓起把土,捻开碎草根,“在鱼村时我们种过这宝贝。耐旱抗冻,荒年能救命!”他忽然压低声音,“知道为啥草原王准咱们种这个?” 众人围拢过来。 “因为草原没有粮食。” 陆老爷子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草原本就没粮食,牛羊还冻死大半。” 汉子们听得入神,镢头挥得更起劲。 翻出的新土里混着草屑,泛出潮湿的腥气,像极了故乡春耕时的味道。 几场春雨过后,草滩上冒出嫩绿的芽尖。阿秀带着妇人们跪在田垄间,手指小心拨开土块:“芽要朝上,盖层薄土就行——陆老爷子教的!” 小菊拎着柳条筐跑来,筐里装满切块的土豆种:“阿娘!其其格姐姐说,等洋芋开花,她教我编土豆花环!” 夏夜,草滩上浮起薄雾。陆老爷子提着马灯巡田,灯影晃过垄沟,照见一片摇曳的紫白色花海。土豆花开了,细碎的花瓣攒成穗,风一过,暗香裹着泥土气漫开。 “老爷子!”陈阿叔喘着粗气跑来,手里攥着把带泥的块茎,“您瞧!头一茬洋芋!” 拳头大的土豆沾着湿泥,皮泛着淡黄的光。陆老爷子用袖口擦净一个,指甲掐开薄皮,露出奶白的肉:“好!粉足!”他掰下一块生嚼,清甜的汁水溢满齿间,“明天就起窖!让草原的兄弟们都尝尝!” 起窖那日,草滩上挤满了人。 草原上的孩子追着大乾孩子疯跑,手里举着刚挖出的土豆当球抛。阿古帕蹲在窖口,看陆老爷子指挥汉子们铺干草:“窖底垫三尺草,洋芋码五层,最上层盖羊毡——这样存到落雪都不坏!” 小菊捧着个最大的土豆跑到阿秀跟前:“阿娘!这个给明月公主!” 阿秀用围裙擦净土豆,阳光下,薯皮透出蜜蜡般的润泽。 她忽然想起陆老爷子的话:“草原人把土豆叫‘地金疙瘩’,明月公主最爱烤着吃。” 毡帐升起炊烟时,第一锅煮土豆的香气飘满草场。蒙古汉子们学着大乾人的样子,剥了皮蘸盐巴吃,烫得直哈气。 巴特尔掰开热腾腾的土豆,金黄薯肉冒着热气:“香!比烤羊腿还顶饱!” 陆老爷子坐在窖边,望着草滩上嬉闹的蒙汉孩子,藤杖轻轻点地。 杖头挂着的铜牌晃了晃,“陆”字徽记映着夕阳,像枚小小的月亮。 远处山坡上,陆行勒马静立。他看见草滩上翻滚的金色土豆堆,看见阿秀把烤土豆塞进蒙古孩子手里,看见小菊举着土豆花环追蝴蝶。 风送来零碎的笑语,半句蒙话半句汉话,缠在一起分不清。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父亲在河间府田庄说的话:“粮食种进土里,人心就连成根。” 暮色渐浓,第一颗星子跳上天幕时,草滩上亮起篝火。有人用蒙语唱起古老的牧歌,大乾汉子们敲着陶碗应和。 火光照亮陆老爷子含笑的脸,也照亮他藤杖上那枚铜牌——长生天庇佑的蒙文下,一行汉文小字若隐若现: 明月照处,皆是故乡。 腊月初八,帝京的雪下得正紧。长乐殿的琉璃瓦上积了半尺厚的雪,檐角垂下的冰凌像一把把倒悬的剑。 萧蔷倚在凤榻上,指尖的翡翠戒指叩着暖玉手炉,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案头堆着三封八百里加急:江南盐税亏空、河间府难民暴动、边军哗变索饷。她捻起最上面那封,朱批未干:“着顾明华速平江南乱民,延误者斩。” “太后娘娘!”李全连滚爬进殿,官帽歪斜,“不好了!西直门……西直门被难民撞开了!他们举着‘清君侧’的旗,往午门冲呢!” “慌什么?”萧蔷冷笑,“让赵擎带殿前司去平乱。凡近午门百步者,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洞开。风雪卷着个人影跌进来。 是太上皇,以前的驸马,他裹着玄狐大氅,鬓角沾着雪沫,手里攥着半块蟠龙玉佩。 “蔷儿,”他声音沙哑,“收手吧。玉儿已经十四了,该亲政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萧蔷猛地起身,翡翠戒指磕在手炉上,“当啷”一声脆响:“连你也要反我?” “是你在反天下!”驸马举起玉佩。 那与小皇帝萧玉腰间那块本是一对,“顾明华的十万边军已到通州,难民跪在雪地里喊‘请皇上临朝’。你再不放权,这江山……”他顿了顿,眼底通红,“就要被你烧成灰了!” 次日寅时,午门钟响二十七声——这是国朝大典的仪制。 萧玉穿着簇新的明黄龙袍,坐在冰冷的龙椅上。 指尖死死抠着扶手上的蟠龙雕纹,雕棱硌得掌心生疼。 这是他第一次坐上这把椅子,底下却跪着黑压压的难民。 雪地里蜿蜒的血痕冻成了褐色的冰,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皇上!”一个白发老妪扑在丹墀下,额头磕得鲜血淋漓,“河间府三年大旱,官府还强征‘剿饷’!我三个儿子……都饿死在充军路上了啊!” 萧玉喉头滚动,刚要开口,却见母后萧蔷从屏风后转出。凤冠上的东珠晃得人眼晕,声音却冷得像冰:“刁民聚众谋逆,按律当诛。赵擎——” “臣在!”赵擎按刀上前。 “慢着!”顾明华踏雪而来,玄甲上凝着冰霜。他身后跟着十八名边军将领,每人手中捧着一方木匣。匣盖掀开,露出里面冻硬的窝头、发霉的军粮、锈蚀的箭簇。 “太后请看!”顾明华单膝跪地,举起半块虎符,“这是边关将士的饭食,这是江南难民的裹尸布!您再不放权,臣只好……”他猛地抽出佩刀,“清君侧!” 刀光映着雪光,刺得萧蔷倒退半步。 她望着丹墀下骚动的人群,忽然发现难民中混着许多熟悉的面孔有江南米行的老掌柜,有河间府的里正,甚至还有她安插在顾明华军中的暗桩! “你们……”她指尖发抖,“都反了?” 三更时分,长乐殿的宫门落了重锁。 萧蔷坐在铜镜前,发间金凤衔珠步摇微微颤动。 喜欢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请大家收藏:()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3章 上贡 镜中人依旧眉目如画,可眼角那道细纹,却像刀刻般深。她想起几年前刚入宫时掌握大权时的心情。 可如今,交江山的成了阶下囚。 “娘娘,”李全跪在帘外,声音发颤,“太上皇有旨……说请您移居长乐殿静养,无诏……不得出。” 萧蔷嗤笑一声,拔下金簪在妆台上划了一道。金簪尖在紫檀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静养?他也敢囚我?” 她起身推开窗,寒风卷着雪沫扑进来。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是太庙的晨钟。新帝登基的仪典,开始了。 “李全,”她忽然转身,“去把妆匣底层那支翡翠簪取来。” 李全哆嗦着捧出簪子。 簪头雕着九尾凤,凤眼镶着两粒血红的珊瑚珠——这是先父亲手为她戴上的。 萧蔷抚过凤簪,指尖停在珊瑚珠上:“告诉驸马,他今日囚我,明日这江山必乱。顾明华能清君侧,别人也能清他萧家的江山!” 她扬手将簪子掷出窗外。翡翠撞在汉白玉阶上,“啪”一声脆响,凤首断裂,珊瑚珠滚进雪泥里。 太庙前的雪地里,萧玉跪得笔直。 玄色冕服上积了层薄雪,十二旒白玉珠在额前晃荡,冰得他眉心发痛。 身后是黑压压的朝臣,顾明华捧着玉玺跪在最前,玄甲与白雪映得分明。 “儿臣萧玉,叩告列祖列宗——”少年的声音劈开寒风,“自今日起,亲裁国政,抚民安邦。若违此誓,天厌之!” 他接过玉玺的刹那,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鸦鸣。萧玉抬眼望去,长乐殿的飞檐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像一只折翼的凤。 “父皇,”他轻声问身侧的萧承泽,“母后她……” 萧承泽替他拂去冕旒上的雪:“玉儿,帝王之路,注定孤寒。” 他望向长乐殿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你母后总说权力是刀,握紧了伤人,松手了伤己。可她忘了,最利的刀,是人心。” 登基大典后,萧玉独自走进长乐殿。 殿内熏香冷透,唯有窗边那盆绿萼梅开得正好。萧蔷背对他坐着,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簪。 “母后。”萧玉跪下行礼。 萧蔷没回头,指尖摩挲着案上一卷字帖。 那是她当年教萧玉练的字。 书页间夹着片枯叶,叶脉上写满蝇头小楷,细看竟是江南盐税的。 “玉儿,”她忽然开口,“顾明华送你那块蟠龙玉佩,还在吗?” 萧玉解下玉佩捧上。 萧蔷接过玉佩,对着光看了看,忽然轻笑:“这玉的沁色,是假的。” 她指甲在龙纹上一刮,竟刮下层薄薄的金粉,“当年哀家命人仿造先帝的玉佩,特意掺了金粉,看着更亮些。” 她将玉佩丢回萧玉怀中:“顾明华忠心,可忠的究竟是玉,还是人?” 殿外风雪更急。萧玉攥紧玉佩,金粉沾了满手,像握着一把灼热的沙。 开春时,西阳城的海风裹着咸腥气。 顾明华站在城楼上,望着海平线上新起的船帆。 船头飘扬的“萧”字旗旁,多了面“顾”字副旗——这是新帝特赐的“镇海将军”旌节。 “将军!”亲兵呈上密函,“江南盐税案已结,李秋言流放琼州。皇上在御花园种了半亩土豆,说是要亲自试种‘地金疙瘩’。” 顾明华展开密函,末尾附了幅小画:少年天子执犁耕田,身后跟着穿粗布衣的太上皇,隐约可见长乐殿的飞檐。 他笑了笑,将密函凑近火把。 纸灰被海风卷起,飘向更北的草原。那里,阿古帕的毡帐前,新一茬土豆花正开得绚烂。 陆老爷子拄着藤杖,教小菊认星斗:“瞧见没?那颗最亮的叫紫微星,底下跟着的小星叫‘辅弼’——那是护着帝王将相的星。” 小菊仰头望着星空,忽然指着南方喊:“爷爷!那边有颗星掉下来了!” 流星划过夜幕,坠向帝京的方向。 长乐殿的窗边,萧蔷不甘的看着眼前薯皮沾着泥,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说:“这土里埋的不是薯,是江山。” 如今新薯已熟,江山却换了人间。 她真的不甘心啊。 秋风卷着盐粒刮过草场时,喀克纳部落的毡包静得吓人。 阿古帕盘腿坐在火塘前,手里攥着张烫金文书——王庭的朱砂印红得刺眼。“岁贡百车青盐,腊月前运抵。”短短十个字,像十把刀插进他心口。火塘里的牛粪饼“噼啪”爆开一簇火星,溅在他手背,烫得他一哆嗦。 “格纳家的牛刚下犊,朵朵乸的羊群遭了狼……”族老巴鲁力捏着骨珠串,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王庭要的十万头牲口,得抽空半个草场的牛羊。” 木措猛地捶地,陶碗里的奶茶泼出半碗:“抽走牛羊,我们拿什么过冬?拿盐顶吗?” 盐滩上的影子 盐田边的木棚里,陆老爷子正教阿石滤卤水。苇席上摊着新晒的盐晶,在夕阳下泛着碎银般的光。 “卤水要三滤三晒,”老爷子藤杖点着陶缸,“头道滤砂,二道滤泥,三道……”话没说完,就见阿禾气喘吁吁跑来:“陆爷爷!王庭要百车盐!阿古帕首领说,盐田得日夜赶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老爷子手一颤,藤杖“啪”地敲在缸沿。缸里卤水晃荡,映出他拧紧的眉头:“百车?把全族老小捆盐滩上晒成人干也凑不齐!” 盐田尽头,嘉措曲马正领着人挖新盐池。铁锹砸在盐碱地上,溅起白花花的盐霜。“再挖十个池子!”他抹了把汗,盐粒沾在睫毛上,刺得眼睛发红,“女人孩子都叫来!白日晒盐,夜里点火把接着干!” 空荡荡的羊圈 清晨的草场飘着霜。格纳婶婶提着奶桶走向羊圈,手里攥着把干草——那是给刚下犊的母牛备的加餐。 圈门一开,她僵在原地。 羊圈空了。 三只奶羊、五头牦牛,连同刚会跑的小羊羔,全没了踪影。只剩几撮灰白的羊毛挂在木栅栏上,风一吹,打着旋儿飘进盐田。 格纳婶婶嗓子发紧,回头喊隔壁,“你家羊……” 女人毡包帘子掀着,里头传出压抑的呜咽。她家那头最肥的花斑母牛昨夜被牵走了,牛犊追着车队跑出二里地,被木措硬抱回来,此刻正蜷在火塘边,饿得“哞哞”叫。 “拿土豆喂吧。”格纳婶婶把干草塞进牛犊嘴里,“盐换的命,总比饿死强。” 火把下的盐山 盐田彻夜通明。 阿祖蓝举着火把站在盐堆旁,火光映着盐山投下巨大的黑影,像头匍匐的兽。 还有女人怀里裹着熟睡的婴儿,背上还捆着三岁的小儿子。 “阿珠!铲子递我!”阿祖蓝的声音从盐堆后传来。她裤腿卷到膝盖,赤脚踩在盐卤里,脚背被盐粒割出细小的血口。 阿珠把铁铲甩过去,自己弯腰抱起一筐湿盐。盐筐沉得压弯她的腰,汗珠混着盐粒滚进眼睛,刺得她直抽气。 “哭啥!”嘉措曲马吼了一嗓子,肩头扛着两筐盐往牛车上摞,“王庭的鞭子在后头撵着呢!今夜不堆够十车,明早拿什么交差?” 火把噼啪炸响,火星子溅在盐堆上。阿宝蜷在盐袋旁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半块烤土豆,脸上糊满盐霜,像覆了层雪。 阿古帕的刀 毡包里,牛油灯的火苗忽明忽灭。 阿古帕盯着案上的盐税文书,指节捏得发白。文书旁摆着把镶银腰刀——那是喀落吉多王亲赐的“忠勇刀”。 “首领,盐车凑够八十车了。”木措掀帘进来,胡茬上沾着盐末,“可剩下的二十车……实在挖不出卤水了!” 阿古帕没抬头,指尖摩挲着刀鞘上的狼头雕纹。鞘口一道旧疤,是当年替王庭平叛时留下的。 “把地窖里的存盐起出来。”他声音沙哑。 “那是过冬的盐!”巴鲁力急得跺脚,“没了盐,拿什么腌肉?拿什么喂牲口?” 阿古帕猛地抽刀!银光闪过,文书“嗤啦”裂成两半。 “过冬?”他冷笑,刀尖指向盐田方向,“今年王庭因为战事肯定还会要各部上贡,先把王庭要的都拿上去吧,不然王庭没人了就得来部落要人上战场了。 刀光映着火把,照亮他眼底的血丝。那血丝底下,压着整个阿古帕部落的命。 喜欢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请大家收藏:()逃荒赶海,奶包的海岛虾蟹满地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