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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作者:颜茶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下午,陈远豪坐在宿舍的书桌前,翻看着一本医疗器械专业书籍。他想着把这些研究明白,将来能有机会多赚些钱。


    两个小时前,他把剩下的二十多万当作首付买了这套房子,现在兜里没剩几个子儿,又没有存钱的习惯,于是在招聘网上找了一份销售工作。


    这份工作他早年便做过,且做得颇为出色。只是他从不懈怠,即便有过往经验打底,仍会特意抽出时间,不断学习新的行业知识与技巧,始终保持着对工作的热忱与精进之心。


    “阿豪,昨天怎么没见你回来啊?”崔贤正给白刚打理发型,视线透过镜子落在陈远豪身上,语气带着点好奇。


    陈远豪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来。


    昨晚杨峋英给他擦完药,两人便躺在一张床上歇息了。同盖一床被子。


    陈远豪双目轻阖,明明困意上头,却怎么都睡不着。不知熬到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所以今日也就比平时晚起了许多。


    他一睁眼,便见杨峋英正以手肘撑着脑袋,目光专注地望着他。


    一大早上就近距离看到这张惊艳的脸,那眼神温柔又明亮,像夜空中璀璨的星星,看得他心头猛地一跳。


    心情似乎也跟着变好了。


    看杨峋英那模样,应该是早醒了,只是在静静等他醒来。


    俩人一起洗漱、点了早餐,吃完后又去了一家能处理特殊锁具的维修店,把那副仿制手铐打开了。


    走出维修店时,陈远豪的眼神左飘右晃。他在想,要不找个借口去旁边的步行街转转?或者说附近有家新开的咖啡馆不错?


    满脑子都是没聊够的天、想拉着人多待一会儿的念头。


    可刚走出店门,杨峋英就说有事先走,连一句多待一会儿的话都没提。


    “有点事,去朋友家住了,”陈远豪漫不经心地说,眼底却掠过一丝滞涩,“总不能天天窝在宿舍。”


    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上是失望,更像是一种莫名的空荡,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让他有点烦躁,却又只能面无表情地压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老爷们儿也没必要为这点屁大的事儿矫情。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指尖重新落在书页上,继续翻看着书,可目光却半天没在一个字上稳住。


    “完活儿,你们看看,这套出去约妹子怎么样?”崔贤把白刚的身子从椅子上转了过来,让他正对着这几个人。


    陈远豪下意识转头一看,原本圆滚滚的身板被收拾得利落了些,松垮的卫衣换成了合身的西装,真显出几分精神,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扯了扯唇轻笑一声。


    “怎么感觉你比以前高了?”于浩上下打量他一圈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白刚笑眯眯地说,“崔贤给我买的增高鞋垫。”


    “哦,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浩不咸不淡地说。


    “哪里不对?”


    “刚瞅着你后脚跟那截,像揣了个包子似的。”


    白刚低头瞅了瞅自己的鞋,抬脚往崔贤那边假装踹了下:“都怪你买的垫太厚!”


    “嫌厚?有本事你别垫啊,自身硬件条件不行,脱了鞋垫怕是跟人家妹子一样高。”


    “放屁,我净身高175.8CM。”


    “你可听说过,胖子不显个儿吗?”崔贤撇撇嘴,“你瞅瞅阿豪这身高样貌,天生的衣架子,哪用得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看到陈远豪,白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上堆起褶子似的笑,活像只讨食的胖猫,颠颠儿走过去,扫到他桌上那些看不懂的书籍:“净看这些天书有屁用,赶紧拾掇拾掇,陪哥去会会妹子。放心,回头给你也物色一个。”


    “相亲?”陈远豪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戏谑,“让我陪你?就不怕看上我把你给晾一边?”


    “哎呀,我知道你不会挖我墙角……”


    白刚难得结巴起来,那张比增高鞋垫还厚的脸皮泛了点红。他搓着手坦白,说自己头回跟人约会,对象就是上次做SPA时给他按摩的姑娘,心里发慌,非得拉个人壮胆才行。这话说得磕磕绊绊,倒比平时那些油腔滑调显得实在些。


    陈远豪想了想,反正晚上闲着也是闲着,权当遛弯了,便应了。


    可是。


    白刚都能往前冲,他总不能落了下风。用白刚的话说,“万一成了呢?”想要见一个人,不就得主动点么?


    这一整天,陈远豪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他盯着微信列表里那个熟悉的头像看了不下十几遍,可没等来一条新消息。


    这家伙是把他忘了?明明昨天还亲得难分难解,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就断了联系?


    尽管左思右想着,他却没主动找理由发消息,直到现在,才像是突然做了什么决定什么似的,摸过桌上的手机,滑开屏幕点开了杨峋英的微信。


    指尖敲得飞快:【晚上有空没?出来玩玩?】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他迅速按灭了屏幕,随手把手机放回桌上,转身去翻书,目光却时不时往屏幕瞟。


    盼着立刻收到回复,又怕等来的是敷衍的拒绝。


    没过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杨峋英回了:【八点之后有。】


    这分明是盯着手机呢,就不知道主动找老子唠两句?


    陈远豪轻嗤一声,秒回:【去不去XX烧烤?整两瓶冰啤酒。】


    消息发出去,连他自己都没察觉,那点藏不住的期待,正顺着眼角眉梢往外冒。


    很快,对方回了:【好的。】


    陈远豪盯着屏幕上那两个字,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心里头跟揣了颗糖似的。


    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次好不容易能聚上,不搞点花样怎么行?


    于是,他翻出之前刷到的抖音视频,找了几家花店。


    他不是随便选的,而是对比了七八家店铺的评分、翻看了几十张买家秀后,才挑出的这家口碑店。他只留够了俩人吃烧烤的开销,剩下的钱一分没省,全花在了这束花上,还特意加了加急费。


    下好单,他去找崔贤,说是“随便整整,别太邋遢”。


    不是什么正经约会,可好歹是见杨峋英,总不能还是平时那副随意模样。他自己也说不清这份心思从哪儿来,只觉得想让对方多关注两眼。


    美妆达人崔贤一听就来了劲,拉着他往镜子前一坐,从陈远豪的衣柜里给他挑了一身黑色西装,又是扒拉头发又是调整衣领,没一会儿就弄出了个新造型。


    “怎么样?”崔贤对着镜子扬下巴。


    他给陈远豪弄了个侧分背头,额前碎发斜斜掠过去,露出饱满的额头,俊朗又精神。


    崔贤还在旁边念叨,说他这脸型是老天爷赏饭吃,随便弄弄都好看,哪怕剃秃了都帅。


    陈远豪抬手撸了撸头发,指尖划过刚定型的发胶。他向来着装干净整洁,却从没在打扮上花过心思,帅而不自知。


    这会儿对着镜子东看西看,觉得自己好像不比电视里的男明星差。


    “阿豪,我给不少人弄过造型,你这气质真是独一份的。”


    陈远豪侧过脸,挑了挑眉,等待下文。


    “冷冽、高级,又自带贵族般的疏离感,”崔贤比划着,“脸部骨骼线条偏向欧式立体感,棱角分明得像刀刻似的,偏生唇部又偏柔和,锋利里裹着点温软,看着让人觉得有距离,却又忍不住想靠近。”


    “对了,今儿个怎么突然讲究起来了?收拾得这么板正。”


    陈远豪正对着镜子得意,压根没注意到崔贤的话。


    过了几秒,躺在床上的于浩慢悠悠插了句:“男人突然间知道打扮了,一定是心里有人了。”


    *


    司机将车停在XX餐厅门口,杨峋英一边推开车门,一边低眼回复着微信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末了勾了勾唇角。


    摁熄屏幕,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仍觉意犹未尽,唇角又轻轻扬了扬。


    随手将手机揣进西装内袋,杨峋英往里走。


    他今天去了趟墓园。农历七月十五是中元节,按习俗便去给母亲扫扫墓。刚忙完没多久,杨建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他赶去参加这所谓的“家庭聚餐”。


    发生这么多事,还要一家人凑在一起演和睦戏码,粉饰那些早已烂透的太平,到底有什么意义?


    想想都觉得荒唐可笑。


    按时来陪他们唱完这出戏就是了,顺便把该拿的东西、该占的理,都一一夺回来。


    他推开包厢门,杨建成、杨俊伟和柯露都提前到了。


    那继母柯露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笑,眼神却像藏着把冰棱,不动声色地往他身上剐;杨俊伟虽然也人模狗样地坐着,可依旧一脸不服气地瞪着他,眼底酝酿着风暴,像只被惹急的鬣狗,碍于在场杨建成这“持枪猎人”的威慑,才强压着没发作。


    他们这一家子,像一口烧得滚烫的油锅,表面看着平静无波,底下早已沸反盈天,只等着谁先溅起火星子。


    “峋英来了。”听到开门声,神色凝重、心情显然称不上好的杨建成敛了敛神色,抬眼看向他,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商人特有的沉稳。


    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件精心打磨的藏品,随即开口道:“路上没堵车?坐吧。”


    杨峋英在空椅上坐下,他温柔的声线自然而然地让父子间的交流多了几分轻松:“爸,路上稍有点堵,踩着点到的,没耽误大家吃饭吧?”


    他目光不闪不避地在柯露和杨俊伟脸上转了一圈,体内的戾气刚要往上涌,就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温和得挑不出错处,像模像样地先朝柯露颔首:“柯姨。”又转向杨俊伟,淡然地说了声:“俊伟。”


    这态度,就像这一个多月来一样,他对继母的尊敬、对继弟的关心全是发自肺腑一般。


    没一会儿,服务员将精致的菜肴一道道上桌。


    杨建成夹起一筷子刚上的广东菜心,翠色欲滴,根部还带着点嫩芽,一看便知是专人采购的时令鲜蔬。他慢悠悠地放进嘴里,目光落在杨峋英身上,带着几分看似慈爱的笑意:“我儿子这一个多月在基层盯着项目,把几个棘手的环节都理顺了。没想到从M国回来没多久,就能把这些杂事处理得这么妥帖。”


    那声“没想到”,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下。杨峋英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嘲讽,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恭顺,抬手夹了口菜,顺着话头接道:“爸过奖了,不过是按章程做事,能把事情办妥,也是托了公司老人的帮衬。”


    “我觉得二哥你呢,也不用在公司里耗着,”杨俊伟翘起二郎腿,往嘴里扔了块酱色的红烧肉,嚼得漫不经心,嘴角撇着抹讥诮,“你看看你,从小就惦记着当明星,现在朋友圈也净发些唱唱跳跳的玩意儿,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乐。要不就让咱爸动用娱乐公司的人脉,给你包装包装出道得了。凭你这张脸就有一堆人愿意给你塞钱、愿意爬上你的床,犯得着在公司累死累活的?”


    “你闭嘴!”杨建成厉声喝止,压了半天的火气终于绷不住。


    他瞪着眼前无法无天的小儿子,声音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戾气,带着破釜沉舟的暴怒:“刚从警察局捞出来,还不长记性?非要这么无法无天,把天捅破了才甘心?”


    “我杨建成的儿子,居然上了北城商业晚报的头条!没半点商业头脑,子公司亏了好几个月;公司负面新闻满天飞;还敢在地下开赌场搞违法勾当!更蠢的是拆东墙补西墙,自以为瞒天过海,拿总公司的钱给子公司填窟窿。就你这点拙劣的手段,被人扒得底裤都不剩,全北城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这是把我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爸……”没料到父亲发这么大脾气。面对在这个家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父亲,出于本能的敬畏,他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硬憋着没吭声。


    杨峋英坐在一旁,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玩味的笑意,像在看一场闹剧。他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夹了口菜,咀嚼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眼前的争吵与他毫无关系,只一心等待着接下来要谈的正题。


    杨建成缓了缓神色,深吸一口气看向杨峋英,语气重新归于平稳:“峋英,咱们杨家在北城盘桓了几十年,地产、餐厅、科技公司都占着一席之地,虽说不差一个子公司的盈亏,但终究是杨家的招牌。我这做父亲的,断没有让外人看咱家笑话的道理。你大哥主抓总公司,现在还在欧洲谈并购案,忙得脚不沾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闷头不语的杨俊伟,话里带了几分敲打:“你三弟年纪太小,性子不定,在公司里确实没做出什么像样的成绩。所以我琢磨着,你这个二哥该为家里扛下一份担子。子公司我打算交给你打理,峋英,你有意见吗?”


    杨峋英眼底划过一丝了然,这步棋本就在他的盘算之中,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他放下筷子,姿态透着几分郑重:“三弟年纪还小,慢慢历练总会有长进的。”爸既然信得过我,做儿子的自然没有推托的道理。大哥在外奔波,家里的事本就该多分担,我会尽力把子公司理顺,不辜负您的托付。”


    杨建成的目光里多了些平日少见的情绪,带着几分复杂难辨的意味,他深深看着杨峋英说:“峋英,你以后多带着俊伟学些实务,你们是亲兄弟,你这个当哥哥的,总得多照顾弟弟。”


    听到这话,杨峋英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看向杨俊伟:“俊伟要是有空,随时可以来找我,咱们一起琢磨琢磨,互相多些照应也好。”


    这般滴水不漏,既显恭敬,又露担当,全然是副顾全大局的模样让杨建成很满意。他抬手,欣地慰拍了拍杨峋英的肩膀。


    可杨俊伟蹙了下眉头。


    他很意外,为什么一向对他颇为纵容、很多事情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父亲,会这么轻易地将子公司交给杨峋英管理。自己以前也没少闯祸啊。


    但他没多想,只是心里不服气,更不甘心被这个二哥压一头,冷哼一声:“我怕是没时间,学校的课排得满,哪有功夫管公司那些破事。”


    听着儿子和丈夫吵得厉害,丈夫又明显偏向继子,柯露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半分情绪波动,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话题:“好了,俊伟,你二哥在国外学业有成,你爸让你二哥多指点指点你,也是为你好。”


    暗暗给杨俊伟使了个眼神,视线转向杨峋英时,脸上堆起端庄温婉的笑,语气里裹着刻意的亲昵:“峋英,看你这身形清瘦的,快多吃点,补补身子才是。”


    杨俊伟别过脸,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却带着淬了毒似的怨怼:“他回来捣什么乱,死在外面才好。”


    这声嘟囔虽轻,却没逃过杨建成的耳朵。尤其那个“死”字,让他的心绪终于按捺不住,沉声道:“俊伟,我觉得,你应该和你哥哥道个歉。”


    “道什么歉?”杨俊伟嘴比脑子快,茫然地看看杨建成,又瞥了眼杨峋英。


    杨峋英抬眼,迎着这对父子的目光。他眼里裹着点说不清的意味,摸着杯身的手指顿了顿,指腹极轻地在冰凉的玻璃上敲了两下。


    他对杨建成接下来的话,心里大致能猜到个八九分。仿佛看一场编排太久的戏,终于演到了预设好的转折。


    他早通过人脉查清,是柯露暗中找人要对他下手。于是将计就计,故意落入对方的圈套,被围堵时甚至强忍着疼没还手,就是要让自己“伤得不轻”。


    他算准了杨建成得知亲儿子遭人暗算、身负“重伤”后,藏在心底多年的愧疚会彻底爆发。


    如果不把事情闹大,他那个被全家宠上天的三弟,即便闯了滔天大祸,杨建成也不会真的下狠手让三弟长记性,最多挨几句训斥就翻篇了。


    只有让父亲对他生出愧疚,他才能顺理成章地接过子公司,也才能让父亲与柯露产生隔阂。


    这步棋虽险,却是能让他快速在杨家站稳脚跟的办法。


    “我说最后一遍。”杨建成的目光像磨利的刀锋,不止扫过杨俊伟,屋里的每个人,他都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即便语调平和,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峋英是我杨建成的亲儿子,杨家的产业将来要分他一份,他的安危就是杨家的体面。谁如果动他,就是跟我杨建成过不去。”


    杨俊伟听得云里雾里,眉头拧成个疙瘩,眼神里满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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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然。


    杨峋英目光微敛,掩去眼底的波澜。但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柯露的反应。她神色瞬间僵硬,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杨建成声音压得更低:“昨天夜里,那几个在堵截你二哥,差点把人废在城郊工厂里的打手,是不是你雇的?真打算让你二哥永远回不了这个家?”


    杨俊伟脑子里的混乱瞬间被这句话炸开,尽管他对杨峋英一百个看不顺眼,可从来没想过要置他于死地。


    一股又惊又懵的情绪直冲头顶,又看向杨峋英。


    杨峋英脸上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水,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冷意早已敛去,恰到好处的退让道:“爸,俊伟许是一时没想通,这事不必强求。”


    这话落在杨建成耳里,无疑加重了他对小儿子不懂事的不满。他缓缓转过目光,深深看了柯露一眼。


    他这个精于算计、连枕边人都能拿来权衡利弊的父亲,怎会瞧不出柯露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过是通过杨俊伟,借机敲打真正的幕后主使罢了。


    “俊伟,快跟你二哥道个歉。”柯露的目光在父子俩脸上转了转,带着几分急切的催促。


    杨俊伟再迟钝,也能猜出个一二了。


    “对不起,二哥。”沉默数秒,一向傲慢的杨俊伟,不得不第一次向杨峋英低下了头。


    “那你以后呢?”分不清是问儿子还是问妻子。


    “以后……以后我不会再跟二哥置气了,更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


    这场风波来得快,杨建成压下去也快。转瞬之间,他便话锋一转,说起了正事,语气里带着几分乐于分享的意味,提及国内几个新兴产业的发展势头,又简单提了提公司接下来在XX区域的布局规划,言语间透着对商业动态的熟稔与掌控。


    杨峋英顺着话头应和两句,时而点头,时而浅笑,脸上的表情滴水不漏。


    他伸手端起面前的勃艮第红酒,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酒液入喉,带着点微涩的醇厚,可那点暖意连喉咙都没焐热,就被心底的寒意浇灭了。


    这个多年来对他避而不见的父亲,这一年之内竟破天荒主动联系他多次。他回国这不到两个月,更是频繁召见,时常有意无意地对他流露关心,还总在言谈间言传身教,教他些商场上的门道。


    说是反常,也不反常。


    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晚到他的心,即便面对曾渴望多年的父爱,也早就硬如铁,剩下的,只有翻涌在心底的可笑、悲凉。


    “对了峋英,跟你提个事,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别往心里去,也别有什么压力。”


    杨峋英放下酒杯,抬眼看向他。


    “乔家那小儿子,年纪跟你差不太多,我想着你们年轻人或许能聊得来,往后有空可以多走动走动,交个朋友。”


    *


    陪白刚在餐厅吃饭的陈远豪,中途接到个电话,是他订的花到了。


    出门找到跑腿的,接过那束用黑白香奈儿包装纸裹着的白玫瑰,花束边缘点缀着几支暗黑系尤加利叶,花瓣挺括饱满,透着刚从花房摘下的新鲜劲儿。


    陈远豪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花瓣,心里那点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有点忐忑,又有点抑制不住的美滋滋。


    进了包厢,他坐到白刚旁边。看样子两人都吃饱了,白刚正眉飞色舞地跟对面小姑娘聊得热乎。


    白刚瞥见他手里的花,眼睛一挑,诧异地道:“阿豪,认识你这么多年,头回见你摆弄这玩意儿。这是给谁准备的?”


    陈远豪斜他一眼:“反正不是给你的。”


    俩人瞎扯两句,白刚起身摸了摸裤兜:“走了,结账。”手刚揣进兜里,整个人突然跟被钉住似的僵了一瞬。


    旁边的陈远豪立刻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白刚迅速松了手,脸上堆起惯常的油滑笑容,打哈哈道:“没事没事。”转头又冲那姑娘说,“小美啊,我老板临时喊我加班赶个项目,上市公司太忙了,真不好意思,送不了你了,回头我再联系你,你到时候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把姑娘送出门,白刚立马拽着陈远豪的胳膊往角落拖,跟要密谋什么大事似的。


    陈远豪见他磨磨蹭蹭欲言又止的样,预感到了没好事。


    “你……你带钱了吗?”白刚搓着手,眼神带点讨好。


    “花光了。”陈远豪上下扫他几眼,像是猜到了什么,无语道,“你该不会是吃饭没带钱吧?没钱还敢来这种地方?不知道这里是北城出了名的高端餐饮场所吗?”早就知道这货不靠谱,没想到能离谱到这份上。他当时满心都在想着“约会”的事情,压根没留意跟着白刚进了这么一家店。


    “小美想来这儿,我能说不吗?”白刚耷拉着脑袋装委屈,声音压得极低,“再说我哪知道这么贵……点菜时瞅着那数字,我这心就突突的。要不,咱们就……”


    “两位先生,结账在这边。”旁边的保安看他俩在门口鬼鬼祟祟,伸手朝前台比划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警惕。


    “来了来了。”白刚那点逃单的心思被戳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台挪。


    “一共5998元。”前台小姐姐笑容标准。


    “多……多少?”白刚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声音都劈了。


    “5998元,先生。”


    “就三盘青菜两盘肉,加个破汤,抢钱啊?”白刚一把扯过柜台上的消费清单,颠来倒去看了几遍,不认识字儿看不懂菜名,最后索性往桌上一拍。


    陈远豪斜倚在吧台边,怀里还抱着那束玫瑰,听着这价格也觉得贵了点,但没打算扯皮。见白刚那副见了鬼的模样,故意逗他:“你们店里的那道山葵焗虾球,是镶了金边吗?一盘就要一千多?”


    服务员小姐姐解释道:“我们这道山葵是从XX国静冈县空运过来的,当天现磨,口感和普通山葵完全不同。”


    这家店本就靠环境和噱头抬价,主打高端氛围感,说白了就是给有钱人当社交场的。陈远豪挑眉,语气带着点混不吝的调笑:“进口来的就金贵?不都是绿乎乎的玩意儿吗?说什么味道完全不同,我也没吃出什么甜辣味来啊。”


    服务员见他俩穿着打扮不像精英权贵,胖子那惊呆的模样也不像负担得起,八成是想找茬赖账,脸上的笑容没变,却阴阳怪气地回嘴:“是贵了点,可咱们这儿的盘子大啊,分量足。”


    陈远豪嗤笑一声:“谁让你们上那么大盘子了?我们三个人,吃得完吗?”


    “这位兄弟看着吨位就不小嘛。”服务员的目光扫过白刚。


    陈远豪勾唇笑得更加慵懒:“合着你们这儿按吨位上盘子?吨位越大盘子越大?那他这吨位,是不是得按猪饲料的标准上?”


    白刚一听来了劲:“我吨位大但我饭量小!你们这是歧视!凭体重定义饭量,是你们的失职!”顿了顿,又嬉皮笑脸地讨价还价,“你看我们剩这么多,能不能打个折?”


    “抱歉先生,不行。”


    服务员小姐姐懒得再继续胡扯了,目光直直地看向他们两个。


    陈远豪见逗得差不多了,单手拿出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跟阿英约的时间快到了,也没心思再耗。凑近白刚,压低声音:“你不是有花呗吗?先顶上。”


    可白刚哪有这觉悟:“别提了,花呗都快被我撸秃了,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呢。”


    没等陈远豪再开口,白刚突然攥住他的手腕,跟按了启动键似的,拽着他就往门口冲:“快跑!”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跟野猪那种蛮劲十足的突袭似的,陈远豪压根没反应过来,只能被他拖着往前踉跄。


    “你脑子进水了?!”陈远豪下意识说。


    “有人逃单——抓吃霸王餐的!”服务员的尖叫刺破餐厅的安静。


    瞬间,四五个保安追了上来,战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整个餐厅顿时炸开了锅,坐在一楼的客户纷纷转头看过来。


    “放开老子,你不付老子付。”陈远豪觉得丢脸,压低声音道。


    猛地挣开手,可惯性没收住,脚下一个趔趄,结结实实地撞在刚路过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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