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陈远豪,也被眼前这幕惊得愣了一瞬。
竟有人敢给杨俊伟设局。
更让他心头发沉的是,那份财报的原始文件,正明晃晃地呈在屏幕上。
财务报表是被阿英取走的。昨天阿英的理由说得恳切:“保安已经从监控里看到你从收发室出来,肯定会让相关人员调查有没有丢失的物件,一旦查到,你觉得你能走得了吗?”
他还承诺,会先让知情的人守紧秘密,再故意放假消息给杨俊伟,让对方误以为财报真的丢了,等风头过了,再把原文件完完整整地还回来。
陈远豪当时觉得这方案稳妥,便点头同意了。
可现在?
赌场里的议论声还在耳边飘着,陈远豪忽然定住了思绪,低眼看向杨峋英。眼神里满是提防,又掺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错愕。
周遭的纷乱仿佛与杨峋英无关,他连头都没抬一下,只垂着眼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支票,好像眼睛里只剩那叠薄薄的纸片。
对方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动作一顿,缓缓抬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陈远豪眼底的怀疑还没藏住,杨峋英却只是眨了下眼,带着几分刚从自己世界抽离的滞涩,茫然地看着他。
警笛声由远及近,随即一群身着制服的人蜂拥而入,瞬间将热闹喧闹的赌场变成了剑拔弩张的战场。
领头的警察径直走到杨俊伟面前,目光落在那个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男人身上。
杨俊伟僵在原地,显然没弄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杨俊伟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直到这声传唤刺破混沌,杨俊伟才猛地回神,脖子一梗嚷道:“你们敢抓我?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爸是谁吗?”
“杨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警察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周围的记者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围拢过来,快门声密集得像骤雨打在窗棂上,闪光灯晃得人眼睛发疼。
杨俊伟本就因输钱窝着火,现在连生意场上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都要被抖搂出来,更是颜面尽失。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像毒蛇一样冰冷地看着陈远豪,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的狠厉:“是不是你干的?”
闻言,陈远豪眼底那点探究与冷意还没完全散去,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转过视线,不咸不淡道:“我还没那么大本事收集三少这么多证据。要不是有人故意把底掀出来,谁能猜到您背地里玩这么大?”
“你给老子等着!不管是谁,只要被老子发现,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被警察架着的杨俊伟挣扎着,嘴上仍不闲着,恶狠狠地放狠话。
杨俊伟身边的几个手下见状,撸着袖子就想上前阻拦,却被警察用电棍一下挡了回去。
陈远豪余光扫向杨峋英,见他一脸错愕地望着被架走的杨俊伟,那模样不似作伪,像是真的对这变故一无所知。
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他了?
不对。
人心本就隔着肚皮,是真是假,单看表面哪能辨得清。
此地终究不宜久留,他们刚赢了不少钱,杨俊伟的那些狗腿子保不齐会折回来报复泄愤。
陈远豪压下心头没散透的揣测,深吸一口气,犹豫两秒,还是伸出手抓住了杨峋英的手腕,低声道:“快走,再待下去,肯定会被缠上麻烦。”
桌椅翻倒的脆响、人群的尖叫与怒骂交织在一起,乱得如同拆迁大队拆屋。记者们在这片狼藉中摸爬滚打,相机快门按个不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镜头。
陈远豪握着杨峋英的手腕往前冲,掌心被对方突出的腕骨硌得发紧。
到底为什么要拉着这男人一起走?
他只要顾着自己就能更快脱身,犯不着多带一个“累赘”。
或许,是这满场的喧嚣太让人慌神,抓着个能借力的人,能让自己在挤人群时更稳些吧。
陈远豪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攥着对方手腕的力道反而更用力了些,像是要在这喧嚣里抓住唯一的重心。
两人往外走时,正经过赌场特设的酒水吧台。为了延长客人逗留时间,这里24小时供应各式烈酒与软饮。
一个秃头、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从旁边挤过,没注意看路,没轻没重地撞了杨峋英一下。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秃头手里的玻璃杯掉在花岗岩地面上,琥珀色的酒液溅开,杯子瞬间碎裂成一地尖刺。
这声爆裂成功吸引了周围一小圈人的注意。
那刀疤男见状,眼睛一眯,反倒伸手抓住了杨峋英,摆出一副要碰瓷讨说法的架势。
在前面清理人群带路的陈远豪,忽然察觉到握着的手腕没了动静。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秃瓢正抓着阿英的另一只手臂,阿英就以一种被两头牵扯的僵硬姿态立在原地。
男人骨子里的胜负欲瞬间被点燃,陈远豪握着杨峋英手腕的力道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那秃瓢也不甘示弱,瞪着眼回视他,两人像较着劲的拔河选手,你来我往地拉扯着。
直到瞥见杨峋英微微蹙起的眉头,像是被扯得生疼,陈远豪手上的力道骤然松了大半。
他索性往前迈了两步,一把攥住秃瓢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如同铁钳夹着木棍,将对方抓着杨峋英的手甩得老远。
陈远豪的眉骨高挺,横向延伸得很舒展,山根与鼻背构成的线条如刀削斧凿般立体,搭配斜度恰到好处的眉眼与紧凑的眼距,整个T区极具冲击力。面部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不插科打诨、不刻意堆笑时,仅仅是这样静静站着,眼底翻涌的压迫感就让人莫名发怵。
“别碰他,你手脏。”陈远豪说。
“脏?”秃瓢被他的气势骇得缩了缩脖子,可打量着男生年轻的面庞,又见他穿得西装革履,料定他是那种恪守规矩、不擅争执的文化人,便又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他把我的杯子撞碎了!我这酒是XX牌子的,光这一杯就值好几万,想就这么溜了?”
“虽说撞在一起是事实,你的杯子碎了,我确实该道声歉,”杨峋英耐着性子讲道理,“但是你主动碰撞我的身体导致物品损毁,责任不在我方,自然不该由我赔偿。总不能说有人往墙上撞,还要墙来赔医药费吧?”
面对这有理有据的解释,秃瓢愣了一下,转而耍起了无赖:“少跟我扯这些弯弯绕绕,就是你碰的我!现在杯子碎在这儿,证据确凿,你有能耐拿出我撞你的证据?拿不出来,这钱不赔,你就别想迈过这道门!”
杨峋英深邃的眸光里,藏着寻得破局之法的笃定。余光扫过陈远豪一眼后,他便压下眼底的思绪,语气带着平静的妥协:“没有......那你说,要我赔多少?”
“一口价,五万!!”
话音刚落,陈远豪就将他拽到身后,压低声音斥道:“你是不是傻?这明摆着是讹人,你还真打算掏钱?碰瓷的就专挑你这种老实人下手。”
“我只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闹得太难堪,”杨峋英看着这个不计较得失为自己出头的少年,眸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几万块而已,给他便是。你看我刚赢了一千多万,就当是花钱买个清静。”
“买个屁的清静。你这是有钱没地方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你要是这么好骗,等你老了,我卖你保健品准能发家。”陈远豪翻了他一眼,把杨峋英往身后又拉了拉,彻底护在了自己身后。
陈远豪往前晃了两步,凑到秃瓢跟前,胳膊随意往胸前一抱:“我说秃子,你这碰瓷的手法也太糙了吧?就这两下子,还想开口讹钱?”
他声线本就低沉,说话时又裹着点漫不经心的懒劲儿,尾音轻轻往上挑,像逗猫时悬在半空晃悠的逗猫棒,没什么攻击性,却带了点儿气人的戏谑。
秃瓢被这话噎得脸一沉,伸手就往陈远豪胸口推了一把:“你他妈说谁碰瓷呢?”
陈远豪像被重锤砸中,“哎哟”一声地往后倒,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周围围观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摔吓得齐齐往后缩了缩。
“我的妈呀——”陈远豪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赶紧捂住屁股,眉头皱得紧紧的,“你跟我多大仇啊?这么用力推我?”他低头往地上扫了眼,突然拔高了音量,声音里还掺了点委屈的颤音:“我感觉尾椎骨都要裂开了!这要是落下病根,我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那模样,没了半分刚才的吊儿郎当,倒像个受了欺负、没处说理的小孩,连语气都软了点。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陈远豪正演得投入,杨峋英已经快步冲到他面前,蹲下身,伸手就握住他的手臂:“没事吧?摔哪儿了?疼不疼?”
陈远豪朝着他飞快地眨了下眼,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挑逗,却依旧苦着脸说:“完了完了,这下肯定要躺医院了……医药费、误工费、还有精神损失费……不得请个律师好好算算?”
他这出戏演得太过逼真,连旁边吧台的服务员小姐姐都凑过来,担忧道:“看你摔得挺重的,要不要我帮你叫个车送医院?”
秃瓢更是被这阵仗唬得发懵,正愣神的功夫,后领突然被人狠狠攥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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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彪形大汉的声音从背后炸响:“想跑?输了钱就想赖账?赶紧把欠的钱还上,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秃瓢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忙不迭点头哈腰地赔笑脸,再看眼瘫在地上的陈远豪,别说讹钱,不被反过来要医药费就不错了,只好咬咬牙作罢,被那大汉像拎小鸡似的拖走了。
见人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陈远豪挑了挑眉,目光慢悠悠落在眼前的杨峋英身上。
刚才这人着急的模样可不是装的,漂亮的眉眼间满是真切的担忧,连攥着他手臂的指尖都在轻轻发抖。
他慵懒地勾起唇角,却没忘了把戏做足,故意往杨峋英身边凑了凑,声音裹着点漫不经心的调笑,没正形的吊儿郎当道:“不行,我起不来了……你快扶我一把,得去医院拍个片子才行,万一真摔出毛病了呢?”
“好,现在就带你去。”杨峋英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伸手穿过他的腋下,身体不经意间擦过他腰侧时,陈远豪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杨峋英的力道很稳,可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温柔,扶他起身时,手臂几乎环住了他的半边身子,磁性的声音落进他的耳朵里:“好点了吗?实在不行,我背你过去?”
陈远豪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哪好意思真让人家背。刚想开口拒绝,余光瞥见杨俊伟那几个狗腿子从外面进来了,心头一紧,猛地反握住杨峋英的手,沉声说:“快走。”
两人一路疾奔,直到停车场附近才停下脚步。
此时天色全黑,夏季的晚风带着难得的凉意,拂过两人微热的脸颊。
陈远豪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到底是杨俊伟的什么亲戚?怎么感觉他对你敌意那么重?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见杨峋英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显然还在担心他的伤势,陈远豪又补了句:“我刚才都是装的,一点事没有,真不用看了。”
杨峋英这才收回目光,淡淡道:“算起来是远房堂兄,真论起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家里长辈总爱把我们放在一块儿比,他心里那点不痛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实陈远豪一直有个问题想问,迟疑了片刻后,又觉得男人就该潇洒点,没必要把话藏着掖着绕弯子,于是把心里的猜疑直接抛了出来:“你昨天说会帮着保密财报,怎么现在屏幕上反倒把这东西漏出去了?”
杨峋英勾了勾唇角,目光深不见底,藏着几分让人摸不透的意味,又掺着几分撩拨:“你是在怀疑我吗?”
陈远豪扬了下眉梢,随意道:“情况就摆在这儿,就算我真怀疑,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吧?”
“我只负责暂时保管那份财报,昨天离开后便将文件锁进私人储物柜,没再动过。至于它为何会出现在屏幕上,想来是早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杨俊伟那人,行事像个没规矩的小地主,仗着些家底就横行霸道,这些年得罪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这话陈远豪听得完全认同。可心里的疑虑并没有彻底消散,但也懒得再揪着不放。
能让杨俊伟受点教训,管它是用的什么法子呢。
他抬眼看向杨峋英,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姿态吊儿郎当的,语气却带着点实在的提醒:“你在那混蛋家的公司干活,往后可得多留点心眼。今儿你从他手里赢了一千多万,他八成记恨上你了。下次再撞上麻烦,我可未必能刚好凑过来帮你了。”
人生本就像趟列车,上来下去的过客太多,哪怕投缘得让人心头一动,该分别时也只能挥手道别。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伤感爬上陈远豪的心头。
“让我小心,那你呢?”杨峋英反问,“今天你既让他输了钱、丢了面子,还被他怀疑,就不怕他回头报复你?”
陈远豪勾唇一笑,露出几分放荡不羁的痞气:“你就放宽心吧。他要是找来,能认怂就先装孙子,不认怂就硬碰硬,实在打不过,我跑起来比谁都快,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正说着,远处一束车灯朝这边驶来,他推了推杨峋英的胳膊:“司机来接你了吧?快回去吧。”
杨峋英“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他说:“之前说好的,帮我这个忙,有三十万谢礼,你给我个银行卡号。”
陈远豪本想嘴硬说句“我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本来就是。于是干脆利落地报出了卡号。
杨峋英上了车,看着车子渐渐驶远,陈远豪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似的,一直追随着那抹越来越小的影子。
直到尾灯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