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之前明明……”
W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林玄有些无所适从。
她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变了态度。
她看着他紧压的剑眉,看着他用指腹随意地拭去嘴唇上的血丝,心有余悸。
两人的目光从未从对方的脸上移开过。
他此刻的手紧攥着她的上臂。
林玄的手上已然出现一条红印,两人却始终僵持不下。
“明明什么?”他缓缓张口,深深叹了一口气,“难道你觉得我合该就这样一辈子在你身边无名无分吗?林小姐,到底是我从前太惯着你了,还是你真的以为我没什么脾气?你知不知道,从很久以前我就很嫉妒,我嫉妒为什么他能住在你的心里这样久。”
“我嫉妒得恨不得钻进你的心里,将他永久铲除。”一瞬的爱恨交加,就连他紧握着林玄上臂的那双手都开始有些颤抖。
若非是他克制了自己的表达,他甚至恨不得将过去的自己踩得一文不值。
他凭什么?他真的很想问二十四岁的陈宴凭什么。
二十四岁的威廉能心安理得地牵着她的手漫步在伦敦的街头,能肆无忌惮地在街角与她拥吻。
二十六岁的陈宴却什么都得不到,只能落得个卑劣情人的声名狼藉,狼狈得犹如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他这副失态的模样,林玄也是第一次见。
霎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她只知道,倘若他真是陈宴的话,大抵是说不出来这番话的。
“林小姐,你知道吗?这对我很不公平。”
林玄发觉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便迷茫地伸出手去触摸他脸颊。
然而她伸出的手刚被他别过脸躲开,他却又用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背,让她的手心重新落在他的脸侧。
得益于混血的基因优势,他的骨骼比亚洲人要更加的凌厉与分明。
即便林玄认不清他的脸,也能透过她的掌心感知到他隆起的颧骨与锋利的下颌线。
只是这熟悉的感觉难免让她想起那个令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林玄开始回味刚刚W说的话。
他说“这对他不公平”。
诚然,只要他顶着这张脸,她便会无可避免地思念起陈宴——
就算如今她已经病情严重得分辨不清他的五官轮廓,亦是如此。
好像除了整容以外,他再没有办法光明磊落地胜过那个只活在回忆里的陈宴。
“对不起……”他身上那阵强烈的无力感仿佛渗透到了林玄的掌心,她的心亦同样泛起了阵阵怜悯。
“你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三个字。”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了。
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为她奔波劳碌,难道会甘心只得到“对不起”这三个字吗?
换作是从前,林玄一定会一时心软,就此答应了他的告白。
可现在的她是二十三岁,不是十三岁。
一时心软而施舍的感情能维持多久,两人比谁都更清楚明白。
更何况这样乞求来的感情,就算给他,他也不会要。
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要的是她爱意使然。
两人都知道就这样僵持,关系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段一开始就奔着不光彩的肉-体关系去的恋情,如今却妄想着要灵魂上的共鸣,未免太可笑了一些。
彼此心照不宣地沉默,房间里再次重归寂静,落针可闻。
两人就此演着无事发生的戏码,他们一向对粉饰太平颇为擅长。
“……你刚受了刺激,还是别太操劳比较好。吃饱了就休息吧。”
最终是陈宴忍受不了这阵死寂,先行开了口。
等待一个不可能到来的承诺,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折磨。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那就是她的心门早就已经在两年前紧闭上了,只有那个记忆中的威廉能完好地待在她的心间。
如今即便是他本人来了,也无法撬动一分一毫。
他可以为了她有可能展开的心扉去等十年八载,却不能忍受一直去叩那扇不可能打开的门。
主人家早已闭门谢客,再敲也就不礼貌了。
他该有这样的觉悟的。
他伸手摸了摸林玄的脑袋,叹了口气便又缩回。
林玄望着他,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依着他的语气猜测,他现在应该对她很失望吧?
可她知道,勉强应下,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或许两人的关系就只能止步于此。
她只能无奈地别过视线,拉起被子,将自己裹在被窝里,讷讷地应他一句“好”。
即使是背对着他,林玄也能感觉到,落在她后背上的那束目光。
她很清楚,只要她不松口接纳他,此刻的她做再多的安抚都只是徒劳。
徒增他的痛苦。
于是她选择阖上了双眼,即便此时的她心乱如麻,根本没办法睡得安稳。
她的眼皮紧紧地闭着,眼睫却看得出不时的震颤。
到底是跟林玄同居过一年多,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陈宴大抵还是分得清明的。
从前每次她逃避与他对话,她就会以装睡来回避,而他也会很识趣地离开,给彼此留下冷静的空间。
可是此刻他却很想装作看不懂她装睡的含义,想要自私地留在她的身侧。
陈宴莫名地想起,儿时有远房亲戚造访陈家,对方看上了他心爱的赛车模型。
当时陈曼华拿着他辛辛苦苦独自拼了几天几夜的模型,弯下腰轻声问他:“弟弟大老远来一趟,要不这个就送给他作礼物,后面妈妈再给你买新的?”
他抬眼打量着陈曼华脸上的神情,又挪了视线,观察了一周亲戚的反应,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弟弟身上。
他知道陈曼华是想拿他的赛车模型作人情,以此来巩固亲缘关系,说再多话也不过是想要他自愿放弃这个模型罢了。
从小到大,他都很懂事,从不让陈曼华为难。
所以当时年仅五岁的他甚至没多为自己考虑,就点头应下,而后笑盈盈地拿起陈曼华手中的模型,送到弟弟手中,郑重道了句:“送你吧,你要好好爱护它。”
那个赛车模型,最终还是没有离开陈家。
因为它在被带走之前,就已经被摔碎在地上了。
没有人会在意他背后为它花费过的时间和精力,整个家只有他在为这段关系牺牲。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大人口中说的“太懂事的孩子没糖吃”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依旧是这样的性子,直到当年林玄翻来覆去地向他抱怨,说林阳舒与廖绮玉最近总是借故骗她回国探病,实则是让她见江家的长子,他也仍没忍心装作听不懂林玄的潜台词。
这些事本就对恋人来说是禁忌,可她却敢肆意地在他的面前提起,无非是想要他松口还她自由罢了。
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都只想要示弱让他作这个抛弃发妻的坏人。
而她们却能心无旁骛地离场,俨然一副受害者模样。
离婚的这两年来,他无数次怨恨自己太过在乎体面,总是不肯拉下脸来与她好好倾谈。
他只听她抱怨,只在心里憎恨她一年多来无动于衷,恨在她的心里他只不过是个提款机,却从未质问过她凭什么,为什么。
他总对自己说,识趣是一个成年人该学会的事。
既然林玄想要离场,他也没必要死缠烂打,撕破最后一点伪装。
他爱她的话,就应该应允和支持她的一切决定吧。
所以直到那个瘾君子从隔壁车道非法切线,以时速180km/h撞上了他的车之前,他都从未想过要找林玄问个明白。
原来要到濒死的那一刻,他才会意识到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并非是体面和识趣,而是留在林玄身边。
就算是带着恨,他也要待在她的身侧。
“咚——”
关闭木门的回响声异常地大,窝在床上的林玄明显被吓了一跳,身子一颤。
她的眼睛缓缓从被子里探出,环顾四周,确认W的确是出去了,这才从被窝里摸出手机。
她先是安抚了一阵凌淼的情绪,又自拍了一张告诉凌淼自己的确是没什么大碍,才闲下心去刷手机。
有关她的流言蜚语依旧满天飞,她在公园长椅上淋雨一事甚至被偷拍传到了网上。
人们纷纷指责她是“作秀”,说她是“博同情”。
就连她的私信也早已被污言秽语占据,最开始能见到几个支持她给她打气的私信也已经被恶言恶语淹没。
她握着手机的手震颤地几乎抓不牢手机,屏幕险些摔到了她的脸上。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机却被抽起。
林玄循着那只如白玉般清透的手望去,原来是W。
“还不休息,哪有病人像你这样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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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他将手机抽走,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又顺势用手轻轻刮了刮她鼻梁。
“我……我只是想看看新闻。”
她知道自己的理由太过牵强,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所以语气分外地虚浮。
W自然也看得出来,以至于他嘴角的笑意迟迟未散。
即便看不清他的五官,林玄猜测,他此刻也一定是满脸写着“你看我会相信吗”的样子。
“好好休息,不准看了。律师信我已经提前让人替你出好了,等你痊愈了我陪你上律师事务所一趟,伤害你的人不会全身而退的。”
他的语气十分强硬,只将这些话撂在这里便坐到了床边的木质扶手靠椅上。
男人翘着那双修长的腿,平板电脑就安放在他的大腿上。
他从西装外套口袋拿出了那架防蓝光眼镜,缓缓带上,而后便埋头拿着ApplePencil开始在平板上点触。
林玄闻言看了他一眼,却没多大反应。
她才不在乎什么律师信,毕竟她一直认定,害她造谣她的人就是陈宴。
爆料的一定是他,绝无第二种可能。不然要怎么解释,爆料人这样清楚地了解她与他的过往?
她叹了叹气,不想再深陷那个陈宴制作的情绪陷阱,抬眼看着面前专心致志的男人。
明知他是在忙工作,可她被没收了手机,林玄还是有些气不过。
她像是上学被捉到偷偷带手机的学生,央着老师的衣袖试图狡辩拿回被没收的手机。
“你明明也在玩……”她小声嘟囔着,脚丫子伸远了踩在他的膝上。
西装裤的羊毛质地磨得她的脚心有些发痒,而他略带磁性的声线也加重了此刻她身上的痒意,让她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我在工作,没有在玩。”
他抬头漫不经心地睨了林玄一眼,默默挪开了被她踩着的膝盖。
“那我也只是在看信息,没有在玩。”
“你是病人,我不是。”
他淡淡地应着,林玄却像是被一记打中了要害,瞬间失语。
她看着他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气不打一处出。
本着“我没得玩你也别想安生”的心思,她又伸着脚丫朝他大腿探去,脚心反复地磨着。
“哪有病人像你这样不老实的。”
在她即将碰到突,处前,他先一步挪开了她的脚,嗔了林玄一句。
“什么不老实,听不懂。是不是你想歪了?”
“最好是我想歪了,不是你想歪了。”
被戳到死穴的林玄脸歘地一下红了起来,她鼓着腮帮子开始无理取闹。
“你吵到我睡觉了。”
她还是不死心,重新将脚压到了他的膝上,甚至尝试着用脚趾掐起他腿上的细肉。
男人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脚背,又起身坐到墙沿下的沙发长椅,抬头看她一眼,
“这样不吵了?可以睡觉了吗?”
看着他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林玄那只伸出被窝的脚也没了兴致,只悻悻然缩回,又朝他哼哼两声。
她背过身去,将被子蒙过了自己的脑袋,却是突然像孩子一样喊了一句“再也不理你了!”
陈宴闻声抬了抬眼,轻笑一声。
以他对林玄的了解,她这反应应该是:
幼稚鬼被戳穿心思之后,恼羞成怒了。
在发觉自己嘴角仍是带着笑意以后,陈宴的眸色又再暗下几分。
他们之间,似乎只要不提转正,就能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
即便他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饮鸩止渴,但他还是必须承认,自己动摇了。
夜半,林玄感觉到自己的床在震颤,即便万般疲惫,她还是掀了掀眼皮。
W此刻就趴在她的腿边睡着,身侧亮着的是她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的是廖绮玉,林玄目光对上那名字后瞬间有些心悸。
果然无论过了多久,自我疗愈了多久,她还是会对父母的消息应激。
她没想接,只盯着那手机屏幕愣神。
从前她逃避廖绮玉的电话,便是这样任由手机响个不停,而后再伪装成是自己没听到手机铃声,以此蒙混过去。
然而此刻她身侧的男人却像是被手机的震颤吵醒,那双青绿色的瞳正注视着她的手机屏幕。
他同她一起等待了几秒,随后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他饶有兴致地撑着脑袋望她,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