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内，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谢云野喉结滚动，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他把浴巾往上提了提，试探着给了他一瓶矿泉水：“你嗓子怎么哑了？先喝口水。”
阮归推开谢云野的手，直勾勾看着他，指尖蜷起，搭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着：“我有话对你说。”
“你说呗，”谢云野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往后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咱俩这关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搞这么正式干嘛？怪怪的……”
“谢云野，我问你，”阮归深吸一口气：“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既然迈出了第一步，那无论如何，阮归都不会停下。
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打退堂鼓，积攒的勇气会全部散去，再也捡不回来了。
这是他一生只有一次的告白。
“突然问这个干嘛？阮阮，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发烧了？”
说着，谢云野抬起手，想来摸阮归的额头，被阮归偏头躲开了。
“谢云野……”
他盯着他，眼底因紧张泛起水汽。
谢云野想起ktv的晚上，外边下着雨，阮归走进包间，浑身湿漉漉的，眼睫被雨水沾湿，又深又黑，抬头看向他的眼神，谢云野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个时候，阮归也是这样的眼神。
“行行行，”谢云野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托着下巴自仔细想了想：“咱俩不就好兄弟的关系吗？嗯……现在可能还多了个好室友？”
意料之中的答案。
阮归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如果我说，我不想和你当好兄弟呢？”
谢云野大脑有点懵：“那……那好弟兄？”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想装疯卖傻敷衍过去。
“谢云野，”阮归看着他的眼睛，想从其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摇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谢云野继续装傻：“不，我不知道。”
“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
谢云野不想承认，某种意义上已经是表明了他的态度，还顺便给了自己台阶下。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的想他，控制不住的喜欢他。
喜欢这种事情，本身就伴随着失控和激情。
“我只是想……至少，要让你知道，”阮归闭了闭眼，哑声喃喃：“谢云野，我好像……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咔。
谢云野没收住力，把矿泉水瓶捏出一个凹槽。
阮归垂下头，等着他的回答。
谢云野心乱如麻。
他算是知道当时归去来兮为什么一言不发就下线了。
游戏可以下线，现实里他不能夺门而出吧？
虽然他认识阮归的时间不长，但两人可谓是一见如故，很合得来。
在谢云野心里，阮归早就是很重要的朋友了。
正因如此，他不能欺骗阮归。
“抱歉，阮归，”谢云野沉默了一阵，想了个委婉的说法：“我也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明白你的心情，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你放心，我们还是好朋友，这件事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就像以前那样，可以吗？”
暖黄灯光下，谢云野的手指骨节分明，冲他温柔歉意的笑着，说话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阮归被他的笑容闪了眼，垂下眼帘。
这么好的人，到现在还在替他考虑，怕他尴尬。
正因如此，阮归更不想轻易放弃了。
他想试试。
“你连一个机会也不愿意给我吗？我从见你第一面起就，就……”
阮归声音越来越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喜欢你了……”
他用手背抹去眼泪，攥紧拳头，下定决心，抬起头直视谢云野：“我要追你。”
阮归心脏狂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
相处了这么久，他多多少少学到了一点谢云野的勇气。
“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一个星期之后，你还是觉得不合适，还是拒绝我……”
阮归深吸一口气：“我绝对不再纠缠。”
谢云野没办法，只能同意：“好吧……”
人无再少年，不让阮归试试，他不会甘心的。
这点倒是和他一模一样。
谢云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要不说他们是好朋友呢？这犟种的脾气都一模一样。
阮归没追过人。
但他见过别人怎么追人。
写情书，送礼物，一起吃饭，一起回家，周末约人出去约会。
约会这个短时间办不到，但前几项努努力还是可以的。
阮归心底盘算着，在书桌前坐下，打算上网取取经。
谢云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阮归又一句话不说，气氛诡异得要命。
他是真的不想失去阮归这个朋友，也是真的受不了这种氛围，眼睛到处乱瞟，一眼就盯到了阮归电脑上某个熟悉的图标。
阮归还在拿本子记约会十大胜地，谢云野一个脑袋凑过来，给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捂住本子，脸颊绯红：“你……”
谢云野定睛一看，还真是天下轶闻。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破冰点，立马兴奋地叽叽喳喳：“天下轶闻？你也玩这个游戏啊？”
阮归偏头，眼睛一亮：“嗯，你也玩？”
现实里不能约会，在游戏里也可以啊。
他自认自己的技术，放眼全服都是顶尖的，如果能带着谢云野起飞的话……
“那……”
“那……”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谢云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晃晃手机：“加个好友？”
阮归点开天下轶闻，问他：“我电脑刚好开着，你id多少，我加你。”
谢云野报了一串数字，也回去开电脑了。
“12345……”
阮归点击搜索，加载结束后，跳出来了一个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id。
——云垂野。
云垂野？！
阮归：“？”
阮归惊恐地瞪大眼。
难道他输错了吗？
阮归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是这个id？”
“对啊，怎么样，没想到我这么厉害这么全能吧？”谢云野有意缓和气氛，抓住机会一顿输出：“如此帅气，多金，学习好，游戏也打得这么厉害，我都快爱上我自己了。”
阮归：“……”
阮归保持沉默。
之前被滤镜冲昏了头脑，这下一看，谢云野臭屁的样子简直和云垂野一模一样。
“我上线了，哪个是你啊？”
“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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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强者，总是备受瞩目，每天都有很多仰慕我的人来加我好友。”
阮归根本没听见他后面说的什么，大脑宕机了，只听见一句“我上线了”。
谢云野话音刚落，云垂野的头像就亮了起来。
真的是同一个人？
阮归心底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他闭了闭眼，没理谢云野。
阮归大脑有点缺氧，艰难地消化着云垂野就是谢云野这件事。
他以后是该把谢云野当成云垂野，还是该把云垂野当作谢云野？
他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这人？
阮归想骂人，但不知道该骂谁。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阮归？阮归？你怎么不说话？”
见他不说话，谢云野抱着电脑凑到阮归屏幕前：“哎呀，我加你算了，你id多少？”
温热的气流喷洒在耳廓，阮归回过神，一巴掌把他推开：“你叫云垂野？”
“对啊，我知道我很有名，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
阮归没说话，只默默点开对话框。
滴滴的消息提示音响起，谢云野一看是归去来兮发的，赶紧点开。
[密聊][归去来兮]：你猜我是谁^^
谢云野：“……”
谢云野：“？”
他看看阮归，又看看屏幕，感觉有一缕白烟从天灵盖钻了出去，缓缓升空。
归去来兮甚至带了个^^。
恍然间，谢云野觉得又把刀悬在自己头上，而且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密聊][云垂野]：？
[密聊][云垂野]：你是？阮归？吗？
[密聊][归去来兮]：^^
他这边消息刚发出去，阮归的电脑就传出了熟悉的滴滴声。
谢云野：“……”
哈哈，这有病一样的人生。
两人对视一眼，又急速移开视线。
阮归合上电脑，麻木站起身：“我去洗澡了。”
他现在脑子乱得很。
谢云野脑子也乱。
不止脑子乱，心也乱，呼吸也乱，哪哪儿都乱。
但他反应快，立马掏出手机给管家打电话：“喂，周叔吗？在我公寓隔壁再买一套，等等……算了，不用买，让阿姨多收拾一间房出来就行，对，长住，所有日常生活用品都再准备一套。”
“欸等等，算了不用多收拾一间房，在我床上多准备一套被子，然后把我最常穿的那几个牌子的衣服全都买十套，码数比我小一点就行，明天？不用明天，一周之内，越快越好。”
……
阮归从浴室出来后，谢云野想叫住他，但阮归目不斜视，直接爬上床，被子一抖，把自己裹成个球，只露了个毛茸茸的发顶在外边。
谢云野傻眼了。
这什么意思？还要他吗？不谈了吗？
他在床底下抓耳挠腮半天，才想起自己有阮归微信。
当即掏出手机。
阮归蒙在被子里，看着谢云野发来的消息，脸颊发烫。
昏昏雪意：哈哈，那个，还谈吗？我还挺想谈的。
昏昏雪意：理理我嘛。
昏昏雪意：阮阮，我的室友不和我谈恋爱怎么办？拿钱砸晕他有用吗？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