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圣洁的佛堂,不止是个磋磨人的好地方,竟然还是个藏污纳垢的宝地呢!
自己这婆母明知道自己今日来这佛堂抄经,竟然都没准备转移一下这些东西,
她这是算准了自己不敢随处乱翻乱动吗?
看来自己这愚蠢的性子真是深入婆母心,她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被防备。
看着这堆了一整面墙的箱子,易知玉歪头轻笑了一声,她觉得连老天都在帮她,
之前报官闹大事情就是为了让张氏不敢轻易卖掉这批假货,不然她就会发现东西是赝品了,
现在倒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今日她便将这吃人的佛堂连同这批赝品一并毁了!
祁妈妈这边一路疾行,步履匆匆地出了侯府,径直往京楼方向赶去。
这京楼不愧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饶是祁妈妈这般从未踏足过的下人,也对其盛名如雷贯耳。
她循着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快步前行,寒风呼啸着掠过她的鬓角,将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吹得凌乱不堪。
那张布满忧色的脸庞被冷风刮得通红,鼻尖更是冻得发亮,活像挂了个小红灯笼。
约莫小半个时辰的疾走,祁妈妈终于望见了京楼那气派非凡的门楼。
但见灯火辉煌处,飞檐斗拱间悬挂的琉璃灯笼将整座楼宇映照得金碧辉煌。
她顾不得喘息,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那汉白玉砌就的台阶,绣花鞋底在阶面上踏出急促的声响。
待终于攀至正门前,祁妈妈扶着朱漆门柱稍作歇息,额角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此时城外,回城的大军已经就地扎营,等待第二日天明进城。
沈云舟与李长卿围坐在跳动的篝火旁,身旁还坐着夜晚到达的太子萧祁。
萧祁伸手拍了拍沈云舟肩膀,一脸笑意的问道,
"这回可赶上了你家夫人生产?"
沈云舟唇角微扬,
"晚了半月有余。"
萧祁闻言挑眉,指尖轻转着酒盏揶揄道:
"半月倒还好,比上回晚了一年要强的多。"
他忽然凑近几分,眼中闪着促狭的光,
"这次你家夫人为你生了个小子还是女儿?"
"这次是个女孩。"
沈云舟话音未落,萧祁已抚掌赞叹:
"好个儿女双全!云舟这些年当真是快马加鞭,前些时日还是孑然一身,转眼间娇妻稚子俱在膝下。"
说着斜睨向正往火堆里添柴的李长卿,
"哪像咱们长卿,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李长卿手中柴火"啪"地折断,当即嚷道:
"殿下此言差矣!臣这叫''一身潇洒,两袖风流''!"
他忽地神秘兮兮凑到萧祁跟前,压低声音道:
"其实沈兄此番回来得正是时候。"
"哦?"
萧祁手中酒盏一顿。
"他回府那夜,正撞见夫人院子走水,库房遭窃呢!"
李长卿说着往火堆里扔了颗栗子,爆开的火星映亮他狡黠的眉眼,
"准确说来,是赶上了第二次走水,还亲眼见着库房被搬得空空如也。"
萧祁听到这话不由得蹙了蹙眉,
李长卿仰头饮尽盏中酒,
"至于这其中的曲折,且容臣细细道来......"
沈云舟始终静坐一旁,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盏边缘,既不辩驳也不附和。
偶尔仰首饮尽杯中酒时,跳动的火光在他清俊的侧颜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几人正聊得兴起,忽闻城门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夜色如墨,一时难以辨清来人,
只听得那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夜的寂静。
沈云舟起身不动声色地挡在萧祁身前,蹙眉望向声源处。
他宽大的衣袖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指节已然按在了腰间佩剑上。
"主子!"
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一名黑衣骑士自黑暗中疾驰而来,朝沈云舟方向挥手示意。
沈云舟眼中寒芒消散了几分。
待那骑士近前,众人才发现马背上还载着一位老妇人。
祁妈妈慌乱间想要下马,险些跌落,
幸而被那侍卫一把扶住,稳稳地放落地面。
"祁妈妈?"
沈云舟剑眉紧蹙,认出了这是易知玉身边的人。
祁妈妈踉跄着扑到沈云舟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二爷!求您救救我们夫人吧!”
沈云舟面色一冷,立刻将祁妈妈扶了起来,
“发生何事?”
祁妈妈抓着沈云舟的衣袖,哭求道,
“老夫人院里的人深夜过来将夫人带走了,她们说夫人已经出了月子,身体也应当恢复了,非要夫人半夜去小佛堂抄经礼佛!可咱们夫人如今产子才堪堪一月,哪里经得住如此折腾啊,这天又这么冷,肯定是受不住的啊!二爷您看在夫人为您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求您回去同老夫人说说好话,别再磋磨我们家夫人了!老奴求您了!”
祁妈妈一边哭一边又要给沈云舟跪下来,
听到祁妈妈说完事情,沈云舟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将祁妈妈重新扶起,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转头与萧祁交换了个眼神,后者会意地颔首。
沈云舟又向身侧的影七交代道,
"影七,照顾好祁妈妈。"
话音刚落,沈云舟已翻身上马。
玄色大氅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转眼间便消失在城门方向。
影七也走到祁妈妈跟前,
“祁妈妈,你也随我一同回去吧。”
祁妈妈抹了抹脸上的泪,立马跟随着影七上了马,两人跟着沈云舟一同回去了。
篝火旁一下子只剩下李长卿和萧祁两人,
萧祁眉头皱了皱,
“难怪云舟要提前回来,这侯府老夫人倒是狠心,这么冷的天如此对待一个刚出月子的妇人。”
说着萧祁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上酒盏,突然大步走向马厩。
看到萧祁往休息的马儿那边走,李长卿一脸的诧异,
“殿下,你这是要干嘛?”
萧祁已经利落地解开缰绳,牵了一匹马出来,他挑了挑眉,
“此等热闹,当然得去凑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