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死后宅,重生归来夫人她杀疯了》 第1章 重生 父亲家族几代经商,经营的产业数不胜数。 母亲是医药世家独女,医术过人,家中药铺无数。 因着母亲早年机缘巧合救治了侯爷, 两家因此结缘,还以玉佩为证定下亲事。 侯府高门,商户本无资格高攀, 侯爷回到侯府不再提及,易家也未强求, 这桩婚事本应作罢,可侯府因一些缘故急需银钱周转,终于又想起这富贾一方的易家, 于是拿着玉佩登门提亲。易家不知内情,又极重承诺, 看侯府诚意十足,便将家中小女易知玉嫁入侯府。 知晓自己高嫁,从小无忧无虑性子跳脱不受拘束的易知玉只得收起自己的性子, 嫁入侯府之后规行矩步,懂事沉稳。 可不论如何,婆母依旧瞧不起她,小姑子日日刁难于她。 哪怕生下一儿一女,依旧不讨婆母欢喜。 在生下小女儿不久,夫君意外死在了城外剿匪的行动之中。 接下来更是噩耗连连, 儿子小小年纪沉迷赌博欠下巨债,被人绑走, 哪怕用了半数嫁妆赎人,却依旧没能躲过儿子被撕票的悲惨结果, 最终只得回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之后在婆母要求之下又从大房过继了一个儿子过来, 虽说不是亲生,可那孩子聪颖懂事, 可悲剧又一次发生,继子在十岁那年落水溺亡,殒命湖中。 丧夫又丧子,婆母和小姑子都说易知玉是扫把星,磋磨她磋磨的更是厉害。 痛不欲生的易知玉本想一死了之,可是却放不下还活着的小女儿, 她终日吃斋诵佛,好不容易重新振作, 将所有心血都灌注在小女儿身上,全心呵护着孩子长大。 一路为小女儿规划安排, 在小女儿出阁之日更是准备了极其丰厚的嫁妆,将一切都给了她。 结果在小女儿出嫁后的三朝回门这日, 易知玉被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小女儿亲手灌下毒酒, 活生生疼了七日,最后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后院之中。 一直到被灌下毒酒,易知玉才知晓一切残忍的真相。 原来这个自己疼爱多年的小女儿根本就不是自己亲生, 她是大房嫂嫂的亲生女儿! 在自己生产那日,故意赶在一起生子的大房嫂嫂偷偷调换了孩子, 她一直培养的都是别人家的女儿,而自己的亲女儿早就被大嫂搓磨死了。 就连自己两个儿子的死也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她们处心积虑的结果。 目的就是为了给她的亲女铺路,让自己的一切都可以尽归她女儿所有! 钻心的剧毒之痛爬满全身,易知玉恨啊! 本应无忧无虑随性过自己人生的她若是没嫁入这吃人的侯府该多好! 进了这侯府就仿佛是进入了地狱一般,不能再随心而活,不能再随心而过。 只能规规矩矩当一个永远待在后宅的妇人,做什么都不对。 哪怕这小半生规行矩步,恪守本分,从来不敢越雷池半步。 哪怕尊婆母,敬嫂嫂,从来不曾多说一句不好。 哪怕一直用自己嫁妆贴补中馈又有什么用, 最后不还是落得一个儿女尽死的悲惨结局! 身体的剧痛根本比不上心里的痛和恨, 易知玉目眦欲裂的挣扎着想要扑向罪魁祸首,却被一脚踹开, 一口鲜血喷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再睁眼,易知玉又回到了产女的这日。 看到眼前熟悉的房间布置, 易知玉身体那种钻心的疼似乎还未减轻半分,额头布满了冷汗, 雕工精致的红木床,绣的精致的鸳鸯被, 一旁的摇篮里,一个婴儿正睡在里面, 这些熟悉的扬景无一不是在告诉她, 她重生了! 重生回了小女儿出生的这天! 重活一世! 她绝对不会再唯唯诺诺,任由别人欺辱。 那些害过她和儿女的人,她全都不会放过! 此时的她刚刚经历了生产,身子还很是虚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小香,小香。” 易知玉哑着声音喊了几声, 门外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子立刻从外屋端着一杯参茶走了进来, “小姐,我在呢,您刚刚生产,可别乱动,好好休息。” 说着小香就将参茶端到了床边,打算喂给易知玉喝, 易知玉摇了摇头,指了指摇篮的女婴,示意小香抱过来, 小香虽然不知道易知玉想做什么,还是按照她的吩咐照做了。 抱着自己刚生出来的孩子,易知玉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小脸, 眼前的婴孩眼睛还没怎么睁开,两只小手轻轻的握成小拳头,看着十分的娇嫩可爱, 易知玉看的心下一软,将孩子放在自己床边,守了一会易知玉又觉得不妥, 假如真的有人存了调换孩子的心思,就算她天天守着孩子,肯定也有顾不上的时候, 如果不让对方死心的话,恐怕之后还会不停地试探, 易知玉深思片刻,对一旁的小香吩咐道, “小香,去拿胭脂过来。” “是,小姐。” 接过小香拿来的胭脂,易知玉沾起一些轻轻的点在了婴儿的耳朵后面, 她心中清楚,对方如果存了不好的心思, 她一味防守是没有用的,不如见招拆招。 做完了这一切,易知玉便让小香把孩子重新放回了摇篮里面。 喝过参汤,小香帮易知玉掖了掖被子,又出去忙碌了, 易知玉闭上眼睛,想要好好养养精神,心中思绪万千的她并未睡着。 夜色渐浓,院子也越发的安静,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一道黑影出现在了门上,听到动静的易知玉瞬间睁了眼, 那黑影在门口停留了片刻便很是谨慎的推开了房间门, 易知玉立刻又闭上眼睛装出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 易知玉察觉到黑影来到了床前,似乎是在观察自己是不是醒着的, 易知玉强忍着心中的紧张,让自己的呼吸尽量的平稳。 那黑影似乎是觉得易知玉真的睡着了,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摇篮旁, 易知玉不敢睁眼,怕惊扰了那黑影, 一直等到那黑影做完事离开许久,易知玉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香。” 听到易知玉喊,小香急忙从一旁的屏风后跑了出来, 她第一时间跑到了摇篮边,就看到婴孩正安静的睡在里面, “孩子抱过来。” “是!” 重新将孩子抱在怀里, 易知玉手指微颤, 她轻轻的捏住婴孩的耳朵翻过来看了看,脸上神色立刻沉了下来, 小香在一旁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胭脂怎么没了!” 易知玉深吸了一口气,孩子果真是被调换了! 她眼中涌起滔天的恨意, 第2章 找回亲女儿 每当她被婆母刁难罚跪祠堂时,是大嫂悄悄送来热茶和软垫; 当她被小姑子当众羞辱时,是大嫂适时出言解围; 这样温柔体贴的人,谁能想到她温婉笑容下竟藏着如此恶毒的心肠! 临死前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 "你一介卑贱商女,也配做我母亲?" 那个她倾尽所有疼爱的"女儿"捏着她的下巴,眼中满是嫌恶, "这些年我日日强忍恶心唤你母亲,早就受够了!" 冰凉的酒杯抵在她唇边,耳边是恶魔般的低语: "我真正的母亲是婶婶,她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比你不知高贵多少!若不是看中你的嫁妆,你以为我会容忍你到现在?" "如今我已嫁入高门,你对我再无用处。" 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庞凑近,吐出的每个字都淬着毒, "放心,府里上下都是我娘的人,你死了也不会有人过问。这杯酒,就当是谢你这些年...倾囊相授。" 字字诛心,句句泣血。 易知玉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那些温柔关怀,那些雪中送炭,全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她们早就算计好要吸干她的血,吃尽她的肉,最后连骨头都要碾碎成灰! 看到自家小姐眼中翻涌的恨意,小香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伸手轻轻推了推易知玉的肩膀: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这声呼唤如同惊雷,将易知玉从血淋淋的回忆中猛然拽回。 她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眼前小香那张写满担忧的脸庞。 "小姐您别吓我啊!" 小香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地用帕子擦拭着易知玉额头上密布的冷汗, "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产后受凉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易知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她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明。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孩,眼中的柔情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惊的寒意。 "她们......" 易知玉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把我的孩子调换了。" "什么?!" 小香惊得倒退半步,手中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瞪大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有人调包了小小姐?这、这怎么可能!是谁!" 易知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那笑容看得小香心头一颤: "除了那位同时临盆的,还能有谁?" "大夫人?" 小香下意识捂住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可、可奴婢听说她今日诞下的是位小公子啊!她为何要......" 易知玉没有解释,只是轻轻拍了拍小香颤抖的手背。 "替我更衣。" 易知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现在最要紧的,是去把我的孩子换回来。" 她缓缓抬眸,眼底似有寒芒闪过, "至于这其中缘由......待会我自会告诉你。" 小香听到吩咐,立刻手脚麻利地取来衣裳。 她见夜风渐起,找出件厚实的狐裘斗篷,仔细为易知玉系好带子。 "小姐,夜里风大,您刚生产完的身子可受不得寒。" 小香一边说着,一边将斗篷的帽子轻轻拢起,遮住易知玉苍白的脸色。 易知玉利落地收拾了几个装着要紧物件的檀木匣子,步履虽有些虚浮,却依旧迈出了房门。 她回头看了眼这个住了许多年的屋子,对小香低声道: "去厨房取些菜油来,沿着主屋外围洒一圈。这几个匣子,先藏到库房去。" "是,小姐。" 小香虽不解其意,却还是依言照办。 她轻手轻脚地取来油罐,沿着屋角细细倾倒。 菜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蜿蜒如一条吐信的毒蛇。 易知玉站在院中,缓缓从袖中取出火折子,指尖微微发颤,却毫不犹豫地将其掷向那片油渍。 "嗤——"的一声,火苗瞬间窜起,如同一条赤红的巨蟒,贪婪地吞噬着木质结构的房屋。 火光照亮了易知玉半边脸庞,在她眼中跳动成两簇冰冷的火焰。 "抱上那个孩子,随我走。" 她的声音比夜风还要冷冽。 说来讽刺,她那个"好"婆母为了让她难产,特意支走了院里所有婆子丫鬟,此刻反倒成全了她的计划。 若院中人多眼杂,她还真不好脱身去寻找自己的孩子。 主仆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游廊快速穿行。 易知玉的斗篷在风中翻飞,像一只复仇的幽灵,朝着颜子依的院落疾行而去。 火光在她们身后越烧越旺,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血色。 很快,整座府邸都被惊醒了。 救火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铜锣声、脚步声、泼水声交织成一片。 易知玉和小香隐身在颜子依院外的暗影处。 她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的院落已是一片火海,冲天的火光将夜空染成血色,滚滚浓烟中不时传来梁木倒塌的轰响。 "走水了!二夫人的院子着火了!" "快来人啊!救火啊!" 原本沉寂的府邸瞬间沸腾起来,各院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像被惊扰的蜂巢般骚动不安。 易知玉紧贴着墙角的阴影,屏息凝神。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之后,颜子依的房门被猛地推开。 "怎么会突然起火?!" 颜子依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好,只披着件单薄的寝衣就冲了出来,发髻松散,脸上写满惊慌。 她身后的王妈妈手忙脚乱地追出来,将一件锦缎外袍往她身上裹。 "夫人当心着凉!您刚生产完,可不能受寒啊!" 颜子依却顾不上这些,急得直跺脚: "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火!一个都不许偷懒!" 她尖利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下人们闻言,立刻抄起院中的水桶、铜盆,乱哄哄地朝起火的方向奔去。 颜子依的目光突然扫到站在角落的奶娘,顿时柳眉倒竖: "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帮忙!" 奶娘犹豫地看了眼屋内: "可是小公子..." "小公子在屋里能有什么事?!" 颜子依厉声打断, "要是耽误了救火,仔细你的皮!" 被这一呵斥,奶娘再不敢多言,连忙抓起个铜盆就往外跑。 "快扶我过去看看!" 颜子依急不可耐地催促着王妈妈,两人匆匆往火光处赶去。 转眼间,偌大的院落就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屋檐下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易知玉屏住呼吸,等颜子依一行人走远后,便带着小香悄无声息地潜入院中。 月光下,整个院落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动檐下灯笼的沙沙声。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主屋,只见一个精致的雕花摇篮摆在正中央。 易知玉的心跳如擂鼓,颤抖着双手凑近摇篮,小心翼翼地拨开婴儿的耳朵查看——却不见半点胭脂的痕迹。 "这不是小小姐吗?" 小香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惊慌。 易知玉强自镇定,迅速解开襁褓,借着烛光一看,竟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婴。 小香忍住心中的慌乱,疑惑的问, “是个男婴,是大夫人今天生的孩子吗?那我们的小小姐被换到哪里去了?” 易知玉将男婴重新包好放回摇篮,开始在屋内焦急地搜寻。 柜橱、床底、箱笼,每一个可能藏匿婴儿的角落都不放过。 时间紧迫,孩子一定还在府里! 就在她翻找时,忽然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声响。 易知玉猛地停住动作,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那声音时断时续,像是婴孩的呜咽。 "小姐,您听见什么了?" 小香紧张地问。 易知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循着声音快步走出屋子。 那微弱的声响似乎来自最偏远的柴房。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手中的帕子早已被绞得皱皱巴巴。 主仆二人蹑手蹑脚来到柴房门前。 易知玉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借着月光,她看见一堆干草上孤零零地摆着个简陋的摇篮,里面正传来微弱的动静。 易知玉一个箭步冲上前,颤抖着双手抱起摇篮中的婴儿。 当她拨开那小小的耳朵时,一抹胭脂红痕赫然映入眼帘——正是她亲手点下的记号! 第3章 将孩子换回去 "是小小姐!真的是小小姐!" 易知玉将失而复得的女儿紧紧搂在怀中,双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这一刻,她既感到后怕——若是晚来一步,女儿不知还要在这阴冷的柴房里受多少苦; 又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仿佛捧住了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她朝小香使了个眼色,小香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从篮子里抱出那个从自己院里带过来的女婴。 两人动作麻利地交换了两个孩子的襁褓和衣物,生怕留下任何破绽。 做完这一切,易知玉深吸一口气,将女儿轻轻贴在胸前。 她低头轻吻婴儿的额头,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说来也奇,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女儿此刻竟出奇地安静,在她怀中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仿佛知道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小香看着柴房里简陋的环境,气得浑身发抖: "她们怎么敢这样对小小姐!这柴房四处漏风,夜里寒气这么重,居然就这样把孩子扔在草堆里!" 她声音哽咽, "要不是小姐及时发现,小小姐怕是......" 易知玉安抚地拍了拍小香的肩膀,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趁她们还没回来,我们快走。" 小香连忙点头,将女婴小心放回柴房的摇篮中。 两人不敢耽搁,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充满阴谋的院落。 火光映照下,易知玉的院落前乱作一团。 仆妇们排成长龙,手忙脚乱地传递着水桶,泼向那熊熊燃烧的主屋。 水花与火星交织,在夜色中迸发出刺目的光芒。 张氏阴沉着脸站在院外,华贵的锦袍被热浪掀得猎猎作响。 见颜子依匆匆赶来,她眉头紧锁,快步迎上前去: "子依!你这刚生产的身子,怎么敢出来吹风?还不快回去歇着!" 颜子依面色苍白,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眼中的焦急却真切得令人动容: "儿媳听说弟妹院里走水,实在放心不下......" 她的目光不断往火扬方向张望,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她的亲生骨肉可还在里面啊! "弟妹人呢?孩子可还安好?" 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一旁的李妈妈连忙回禀: "火势刚起就被发现了,主屋已经空无一人。想来二夫人和小姐定是平安脱险了。" 颜子依闻言,紧绷的肩膀这才稍稍放松。 张氏却冷哼一声,满脸嫌恶: "真是个丧门星!生个孩子都能把院子烧了!这好好的屋子,如今全毁了!" 她环顾四周,厉声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那贱人倒躲得干净!" "婆母是在寻儿媳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暗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易知玉抱着襁褓缓步走来。 月光下,她的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小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手中捧着个精致的暖炉。 "方才火起时烟尘太大,我怕熏着孩子,便先去了慕安的院子里暂避。" 易知玉轻声解释道 颜子依的目光落在那个被仔细包裹的襁褓上,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张氏见易知玉出现,又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 “你这院子好好的怎的会着火!是不是你院子的人办事马虎,落下了火星让屋子着了火!” “媳妇也不知怎的,刚刚生完孩子,竟然发现院子的婆子丫头全都不在,说是家中别处需要人手帮忙,屋子就小香一个人伺候我,她也挪不开步子去院子里面巡视,恐怕就是那时候着了火星子吧。” 听到这话的张氏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 易知玉这话是在说是她把人都叫走了才引发的着火,她这是在怪自己吗! “你这都已经第二胎了,总归是熟悉了,哪里还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府里每日庶务颇多,叫点你院子的人出去帮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颜子依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上前扶住张氏, “最近天干物燥的就很容易就出现些火星子的,只要弟妹和孩子没事就好,旁的都是小事。” 说着颜子依又看向易知玉, ”弟妹啊,婆母主持家中中馈也很不容易的,弟妹你就不要和婆婆太计较了,而且我也是今日生产,其实生产不需要那么多人的,人多了反而乱糟糟的。“ 易知玉听到颜子依这话,嘴角扯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看到易知玉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 颜子依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和慌张, ”弟妹?弟妹你怎么不说话?是被这火吓着了吗?“ 易知玉嘴角带着笑,慢悠悠的回应道, “没事,我就是觉得嫂嫂说的很有道理。” 以前她怎么没听出来,这颜子依说话虽然好像是在劝和, 可是句句话都在暗示自己太计较, 反而她就是一副顾全大局的温婉模样,一对比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果然,张氏听到颜子依的话,看向易知玉的表情更加嫌弃了, ”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看看你大嫂,你们都是今日生产,她怎么不像你这样斤斤计较的?“ 易知玉轻笑一声, ”婆母说的是,都是婆母治家有方,知人善用,会调派人手,懂得为侯府省钱,儿媳自愧不如。“ 说着易知玉又看向自己这快要烧没的主屋, ”唉,就是可惜,修缮主屋的费用恐怕得另外多花上千两银子了。“ 这话一出,张氏的脸一下子又难看了几分, 可她竟然一下子挑不出易知玉这话的错处来,毕竟她句句话都是在说自己会治家。 几人说话间,这主屋的火已经被扑灭了。 张氏又开了口, “你二人刚刚生产,就不要一直站在这了,都回去休息吧。” 易知玉和颜子依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张氏又看向易知玉,蹙眉说道, “还有你这屋子,到时候你自己找人修缮修缮!” 张氏这话的意思明里暗里就是让易知玉用自己嫁妆钱来修缮屋子,别想着用家中银钱, 交代完这些张氏就在婆子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 颜子依看向易知玉,怀里抱着的孩子正安稳的睡着, 她心下安定了不少,作出虚弱的模样咳嗽了几声, “弟妹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咳咳咳。” 易知玉看她这副柔弱的模样,知晓她这是做给自己看的, 上一世,得知她生孩子后身子虚弱, 自己可是往她那院子送了数不清的补品!把她养的那叫一个红光满面! 第4章 和亲子重逢 她轻抚着怀中婴孩的襁褓,柔声道: "大嫂今夜辛苦了,早些歇息才是。" 待颜子依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易知玉立刻抱着孩子赶往儿子的院落。 月光如水,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当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灯下摆弄着木偶。 听到动静,沈慕安转过头来,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天真。 "安儿......" 易知玉喉头一紧,眼眶瞬间红了。 她颤抖着将小女儿交给小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儿子跟前,一把将那个温暖的小身子搂进怀里。 "娘亲好想你!" 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调,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浸湿了孩子肩头的衣衫。 才两岁多的沈慕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茫然,却还是乖巧地伸出小手,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 那熟悉的奶香味,那温热的触感,都让易知玉心如刀绞——上一世自他出事至今,她已经太久太久没能这样拥抱他了。 "娘亲这辈子一定会好好护着你们。" 她贴着儿子柔软的耳廓轻声呢喃, "看着你们平平安安长大......" 小慕安虽然听不懂母亲话中的深意,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悲伤。 他笨拙地用小手抹去易知玉脸上的泪痕,奶声奶气地说: "娘亲不哭,安儿给你呼呼。" 说着还撅起小嘴,像模像样地往她脸上吹气。 易知玉破涕为笑,将儿子搂得更紧了些: "娘亲没事,就是看见我们安儿这么懂事......"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太高兴了。" 小香看着自家小姐潸然泪下的模样,只当是方才小小姐被调换一事让小姐后怕不已。 她站在一旁也不禁红了眼眶,下意识将怀中的摇篮抱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护住这个险些失去的小生命。 易知玉拭去泪痕,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温柔地陪着慕安玩耍。 直到夜色渐深,她才轻声细语地哄着儿子入睡。 待那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均匀起伏,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带着小女儿在隔壁的小院安顿下来。 烛光摇曳的里屋内,易知玉凝视着怀中酣睡的婴孩,目光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小家伙粉嫩的脸颊上还带着浅浅的梨涡,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可一想到这孩子险些被人调换,易知玉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特别是回忆起柴房里那个简陋的摇篮,粗糙的草屑甚至扎进了孩子娇嫩的肌肤。 "若是晚到一步......" 这个念头刚起,她就猛地摇头,不敢再往下想。 小香在一旁轻轻绞着帕子,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小姐,您怎么想到要用胭脂做记号?莫非......您早就知道有人要调换小小姐?" 易知玉指尖一顿,烛光在她眼底投下摇曳的阴影。 她垂下眼帘,轻声道: "不过是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偷走了我的孩子,换了个假的来。" 她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 "我怕噩梦成真,就留了个心眼。" "竟有这样的事!" 小香倒吸一口凉气,双手合十道, "定是易家先祖显灵,特地托梦来警示小姐的!" "也许吧。" 易知玉望着窗外的月色,目光悠远。 那轮明月见证过她前世的惨死,如今又照着她重活一世。 小香拍了拍胸口,仍心有余悸: "幸好小姐机敏,想出放火这招。那大夫人果然中计,急急忙忙就带人去救火了。" "自然着急。" 易知玉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描摹着女儿的小脸, “毕竟我屋里这个是她的亲生女儿,这着了火她必然是很急的,当然要把人全部喊过来救火了,不然她的孩子出了事怎么办?” 小香一脸的疑惑, “如果换过来的这个是她的亲女儿,那她院子里那个小公子又是怎么回事啊?” 易知玉垂眸沉思片刻,指尖轻轻摩挲着女儿襁褓上的绣纹,声音轻得仿佛在自言自语: "若我所料不差,那个男婴......恐怕并非她亲生,而是从外头抱来的。"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她半边脸庞忽明忽暗。 "颜子依与我同年嫁入侯府,我前两年便诞下安儿,她却迟迟未有身孕。" 易知玉的声音带着几分凉意, "大房那几个妾室倒是争气,接连生下子嗣。长子的名分早已旁落,若她再无所出......" 小香恍然大悟: "所以她急需一个儿子来稳固地位!" 随即又困惑道, "可这与小姐有何干系?况且小姐这胎是女儿,与她......" "自然大有干系。" 易知玉冷笑一声,眼中寒芒乍现, "我猜她早请人诊过脉,知道自己怀的是女儿。大房妾室虎视眈眈,她必须有个儿子——所以这一胎,无论如何都只能是男孩。" 她轻轻拍着怀中熟睡的女儿,继续道: "但亲生女儿终究是骨肉,她岂会舍得丢弃?自然要替她寻个好去处。" “她总来我院中坐,应该也知晓了我肚中是个女儿,那时候她恐怕就已经起了换孩子的打算。” “所以明明下个月才足月的她,知道我要生了,特地赶着和我在同一天生产。” “然后趁机换掉我的女儿,把她的女儿换给我养,我的女儿则被她随意丢弃在柴堆里面。” 易知玉的话让小香震惊无比,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平日里她对小姐那般亲热,背地里竟存着这样歹毒的心思!" 她看着熟睡的小小姐,声音发颤, "若不是小姐未雨绸缪,小小姐岂不是......" 易知玉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指尖微微发抖。 她想起前世那个口口声声唤她"母亲",最后却亲手喂她毒酒的"女儿",眼底翻涌起滔天恨意。 "她们自然不会善待我的骨肉。" 易知玉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她却浑然不觉。 前世临死前,颜子依那恶毒的话语犹在耳边回响: "你那个贱种在我院里当了一辈子粗使丫头,连条狗都不如!" 颜子依涂着蔻丹的指甲划过她的脸, "后来长得越来越像你,我干脆把她卖进了最下等的窑子......" 那张艳丽的脸凑近,吐出的每个字都淬着毒, "听说死的时候,浑身没一块好肉呢。" "小姐!您的手!" 小香的惊呼将易知玉从回忆中拉回。 她低头看去,只见掌心已被指甲戳破,鲜血染红了袖口的绣花。 小香手忙脚乱地取来药粉,心疼得声音都变了调: "您刚生产完,最忌忧思过重啊!" 她小心翼翼地包扎着伤口, "有什么事等养好身子再说......" 易知玉望着缠好的白布,轻声道: "放心,我会好好调养。" 抬眼对上小香担忧的目光,她勉强扯出一抹笑, "倒是你,气得脸都鼓成包子了。" "奴婢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小香狠狠绞着帕子, "大夫人平日里装得菩萨似的,小姐您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结果......" 她气得直跺脚, "真是好心喂了豺狼!" 易知玉轻轻拍了拍小香的手: "傻丫头,现在看清她的真面目,反倒是好事。" 她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眸中寒光凛冽, "来日方长......" 小香挺直腰板,信誓旦旦地保证: "小姐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那些歹人再碰小小姐一根手指头!" "胡说什么!" 易知玉心头一颤,急忙伸手捂住小香的嘴, "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话音未落,她突然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死——这个字眼像一把尖刀,猛地刺进她的记忆深处。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从小陪伴自己的丫头,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前世女儿满月那日,婆母命人打造了两副金项圈,却先送到颜子依院中让她挑选。 当时正是小香奉命去取...... "小姐?您怎么了?" 小香被她异样的神色吓到,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易知玉眼前浮现出那日的惨状——小香的尸首从湖里捞出来时,发间还缠着水草,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官府草草定案说是失足落水,可小香明明水性极好,怎会...... "原来如此......" 她喃喃自语,指甲再次掐进掌心。 当时她想去查个明白,却被张氏厉声喝止: "大喜的日子触什么霉头!"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易知玉的脸色格外惨白。 到最后她只能给小香在外面偷偷办了丧事,立了碑! 小香的死就这样不了了之! 第5章 账房刁难 她望着眼前这个忠心耿耿的丫头,眼中泛起湿润的涟漪。 重活一世,她发誓要护住身边每一个人——她的儿女,她的小香,一个都不能少! "时候不早了," 易知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轻声道, "你跟着我折腾了一整夜,也该去歇歇了。" 小香固执地摇头: "奴婢不困,要守着小姐和小小姐。" "傻丫头," 易知玉伸手替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 "你若累倒了,明日谁来照顾我们?" 烛光下,小香的眼圈已经泛红,却还是倔强地抿着唇。 直到易知玉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 "那...奴婢就在外间歇会儿,小姐有事一定要唤我。" 待小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易知玉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俯身凝视着摇篮中熟睡的女儿,小家伙粉嫩的小嘴无意识地咂了咂,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易知玉轻轻合上眼帘,这一夜的惊心动魄终于落下帷幕。 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她将女儿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中,母女一同睡了过去。 休养了几日,易知玉的气色渐渐好转。 她斜倚在铺着锦缎软垫的躺椅上,指尖轻轻推着摇篮, 看着女儿睡得香甜的小脸,眼中满是温柔。 这几日,易家送来的补品、衣料、首饰几乎堆满了整间屋子, 每日都有新的物件送进来,仿佛要把整个易家都搬空似的。 易知玉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小香道: "你去跟来的人说一声,让爹爹和娘亲别再送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连屋子都装不下了。" 小香抿嘴一笑: "老爷和夫人心疼小姐呢!听说您的院子着火,他们急得不行,若不是怕打扰您休养,怕是早就亲自过来了。" 易知玉摇摇头: "罢了,先把这些收起来吧。" "是。" 易知玉顿了顿,又问: "对了,我院子主屋修葺的银两算出来了吗?" 小香点头: "工匠来看过了,约莫要三千多两银子。" 易知玉淡淡"嗯"了一声: "去侯府账房支取吧。" 小香一愣,抬头看向易知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易知玉唇角微勾,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小香眼睛一亮,立刻会意: "奴婢这就去!" 看着小香欢快离去的背影,易知玉轻轻摇头,眼中却浮起一丝冷意。 她自然明白小香为何惊讶——上一世,她从未向侯府要过一分钱。 无论是修缮院子,还是贴补家用,她用的全是自己的嫁妆。 甚至婆母和小姑子每次缺钱,都会明里暗里地暗示她,而她总是乖乖奉上银两。 可结果呢?她掏心掏肺地付出,换来的却是婆母的冷眼、小姑子的嘲讽,最后连命都搭了进去! 重活一世,她再不会做这种蠢事! 她易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至于侯府的屋子?自然该由侯府出钱修缮!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小香就气鼓鼓地跑了回来, 脸颊涨得通红,连发髻都跑得有些松散。 "小姐!真是气死奴婢了!" 小香一进门就忍不住跺脚, "奴婢去找账房支取修葺银两,那管家竟说这钱该我们自己出!说什么都不肯给!" 易知玉见状轻笑一声,招手示意她过来: "瞧你,跑得满头大汗的。" 她递过一杯温茶, "他们早就习惯了我们自掏腰包,自然不肯轻易松口。" 小香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仍是不忿: "难道真要我们自己出这笔钱?" "自然不能。" 易知玉优雅地站起身, "既然账房不给,我们就去找婆母要。" 小香连忙取来一件狐裘斗篷为她披上,忧心忡忡道: "账房敢这般推诿,定是得了老夫人授意。我们这样去要,怕是......" 易知玉唇角微扬,指尖轻轻抚过斗篷上的银线绣纹: "现在去要,正是时候。" 走出院门时,易知玉回头看了眼廊下站着的几个婆子。 这些都是易家送来的老人,个个精明能干。 重活一世,她早早就写信回娘家要人,如今有她们守着孩子,总算能放心些。 小香见易知玉往账房方向走,不由疑惑: "小姐,老夫人院子在另一边啊?" 易知玉脚步不停,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先去账房。" 晨光中,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绣着暗纹的斗篷在风中轻轻摆动。 很快来到账房处,账房的管事刘洋看到易知玉的出现, 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脸上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虽然很快的掩饰下去,但是还是被易知玉看了个清楚。 刘洋很随意的行了一礼, “二夫人您今日到我们账房这来是有什么事吗?” 易知玉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 “我屋子前几日走水,主屋需要修葺,已经找了工匠过来看,需要银钱三千两,我刚刚让小香过来支取,可是她却没能拿到银钱,我有些奇怪,就想过来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易知玉这话,刘洋露出了一个很是为难的表情, “回二夫人,不是小的不愿意给您这个银钱,只不过,这屋子是您自个院子的,这修葺费用自然得您自己拿才是,和侯府可没有什么关系。” 易知玉轻轻挑了挑眉头, “我的屋子和侯府无关?这是侯府的规矩还是刘管事你自己的意思呢?” 刘洋瞟了瞟易知玉,脸上的不屑藏都藏不住, “自然是侯府的规矩!侯府高门大院,要是人人都像二夫人您这样什么小事都过来要钱,那岂不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小的知道二夫人您是商户出身,懂的规矩甚少,可是现在您嫁进了侯府,可不能再把您小门小户的那些做派带进来,这要是被别人知道,那就真的是丢了侯府的体面了。” 听到刘洋这样辱骂自家小姐,小香都要气炸了, 她指着刘洋的鼻子就要骂,却被易知玉给拦了下来, 易知玉依旧是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被刘洋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所影响。 “既然刘管事都说是侯府的规矩,那我自然要遵从。” “那就不打扰刘管事你办差事了。” 说完易知玉就带着小香往外走,走到账房门口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刘洋, “既然刘管家说修葺院子不该侯府拿钱,那我希望刘管事能够坚守本心,可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变了规矩。” 第6章 找婆母哭闹 刘洋看了一眼离去的二人,冷哼出声, “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商户女还敢来我这叽叽歪歪的!” 这时旁边几个账房的下人一脸谄媚的凑到了刘洋旁边, “还是刘哥厉害,这二夫人被你两句话一唬就吓得都不敢反驳了。” “刘哥不愧是刘哥,就是这么威武,我看这二夫人亲自过来就是想用身份压你一头,结果还不是和她那个婢女一样灰溜溜的走人了!” 刘洋冷笑一声, “就算嫁到侯府又怎么样,不照样满身铜臭味!张嘴闭嘴的就知道要钱!” 看到易知玉丝毫不生气的样子,小香却气坏了, “小姐!那个刘洋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他一个下人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是商户出身不懂规矩!你居然也不生气!你不生气我生气啊!我要和他理论你还拦着我!这府里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假如我们今天就这么算了,以后人人都能爬到我们头上来了!不行!我得回去和他大吵一架才是!” 易知玉笑着拉住小香, “我的好小香,你可别把自己给气死了,你的小姐我也不是个纸老虎,你跟着我一同过去就知道了。” “去哪?” “刚不是说过吗?去找我的婆母呀~” 看到易知玉神神秘秘的模样,小香脸色的疑惑更甚, 虽然她不明白自家小姐到底要做什么,但是还是很听话的跟在易知玉身后。 两人很快来到张氏的院门前。 守门的李嬷嬷一见易知玉,立刻伸手拦住: "二夫人怎么这时候来了?" 易知玉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今日不是尚书府刘老夫人来做客么?前几日婆母亲自去我院里嘱咐过,要我今日务必过来伺候。" 她说着往院内望了望, "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一会儿了吧?" 李嬷嬷见她说得有板有眼,想起平日老夫人确实常唤二夫人来立规矩,便侧身让开了路。 一进院子,易知玉就带着小香快步朝主屋走去。 屋内,张氏正与尚书府刘老夫人谈笑风生,小姑子沈月柔乖巧地依偎在母亲身旁。 刘老夫人两侧分别坐着自家儿媳和女儿,满屋其乐融融。 易知玉在门口驻足,看着这副温馨扬面,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下一秒,她突然放声大哭,踉跄着冲进屋内: "婆母!您可要为儿媳做主啊!" 这突如其来的哭声让满屋女眷都惊得转头。 张氏见易知玉这般失态地闯进来,方才还堆满笑意的脸瞬间阴沉如墨。 趁着下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易知玉已经扑到张氏跟前,"扑通"一声重重跪下,双手死死攥住张氏的裙摆。 "成何体统!" 张氏厉声呵斥,额角青筋暴起, "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还有没有一点礼数了!" 张氏一边厉声呵斥,一边用力想要掰开易知玉的手, 可那双纤细的手指却像铁钳般死死攥着她的裙摆,怎么都挣脱不开。 易知玉仰着泪痕斑驳的小脸,眼眶通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抽抽噎噎地开口,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成句: "婆母...前几日...院子走水...主屋都烧没了..." 她边说边用帕子拭泪,那帕子早已被泪水浸透, "儿媳...想修葺主屋...让小香去账房支银两...可刘管事他..." 说到伤心处,她突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哭得直发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月柔见状嫌恶地皱眉,尤其是看到母亲华贵的裙摆被攥得皱皱巴巴,眼中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张氏脸色越发难看。 那日走水她明明同易知玉说了让她自己处理主屋修葺的事, 她怎么还跑去账房要钱?要不到银钱她居然还跑来这里闹! 更可恨的是,现在居然当着尚书府女眷的面闹这一出! "修葺屋子这等小事,直接与账房说明便是,何须这般哭闹!" 张氏强压怒火,频频给易知玉使眼色,示意她适可而止。 谁知易知玉仿佛完全看不懂暗示,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那夜走水后,婆母特地嘱咐儿媳...要儿媳负责修葺之事...儿媳一直谨记婆母教诲..." 她抽噎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可刘管事说什么都不肯支银两...还说...还说儿媳的院子与侯府无关...修葺银钱得自己出...说这是...侯府的规矩...呜呜呜..." 她越说越伤心,最后竟伏在张氏膝上痛哭起来,将那张精心保养的脸都哭花了, 张氏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的青筋都隐隐暴起。 她那夜让易知玉自己修葺主屋的意思是让易知玉自己出钱,而不是让易知玉自行做主主屋的修缮细节, 这易知玉怎的如此愚蠢!连个人话都听不懂! 如今竟还闹到她这里来,这屋子里还坐着客人,这易知玉是瞎了吗! 她强压下心头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胡说什么,定是你听岔了。" 易知玉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抽抽搭搭地说: "儿媳原也以为是小香听错了,特意亲自去账房问过。" 她说着又抹了把泪, "刘管事当着儿媳的面也是这般说的,婆母若不信,大可唤他来对质。" 她越说越伤心,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自打进侯府的门,儿媳的吃穿用度从未用过府里一分银子。安儿从出生到现在,连块尿布都是儿媳自己置办的。这次生产,连稳婆都是儿媳娘家请来的..." 她哽咽着,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 "儿媳知道自己出身低微,从不敢坏了侯府的规矩,所以儿媳从不敢去账房支取银钱,连账房的门往哪开都不晓得..." 第7章 嗷嗷哭诉 一旁尚书府的刘夫人及其女眷闻言,面上都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易知玉这番话着实令人震惊——堂堂侯府,竟要儿媳自掏腰包养育子女,这等事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张氏见她在宾客面前揭短,脸色顿时阴沉如水,拍案怒斥: "休得胡言乱语!侯府月例向来按时发放,何曾短过各院一分一毫?" 易知玉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凄楚: "儿媳嫁入侯府以来,事事谨守本分,岂敢有半句虚言?方才带着小香去账房时,府中下人都看得分明,连来结账的几位掌柜也都亲眼所见。刘管事当众说这是侯府规矩!况且所有用度开支,账房都有明细可查。儿媳若有一字不实,甘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月柔终于按捺不住,厉声喝道: "发个毒誓就想让人信你?母亲执掌中馈多年,何时亏待过各院用度?你竟敢污蔑侯府克扣银钱,简直信口雌黄!果然是个满身铜臭的商户女,张口闭口都是银钱!能嫁入我们侯府已是你祖上积德,自己不慎烧了院子怨得了谁?这修缮费用就该你出!凭什么动用公中银两?还敢闹到母亲跟前,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她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让刘府女眷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头。 特别是刘氏的儿媳,她也是商户出身, 她没想到刚刚还和气和她说话的沈月柔竟然如此瞧不起商户出身的女子, 那沈月柔刚刚那副温婉善良的模样难不成都是装出来的? 而且这易知玉好歹是沈月柔的嫂嫂, 沈月柔竟然随意称呼你,张口就说自家嫂嫂身份低贱! 刘氏儿媳看向沈月柔的眼神隐隐的带上了些许的不喜。 见自己宝贝女儿如此失态,张氏连忙一把拽住沈月柔的衣袖,狠狠剜了她一眼。 沈月柔这才猛然惊觉还有客人在扬——方才她一见易知玉那副委屈模样就怒火中烧,一时竟忘了扬合。 此刻察觉到众人皱眉审视的目光,她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慌忙噤声躲到张氏身后。 张氏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轻拍沈月柔的手背,语气嗔怪却暗含敲打: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沉不住气?母亲知道你是一片孝心,可当着这么多贵客的面,即便你二嫂嫂因银钱之事说了些不实之言,你也不该如此失礼,当众顶撞嫂嫂啊!" 这番话明里是训斥女儿,实则句句指向易知玉,暗示她贪财撒谎,才惹得沈月柔失态。 沈月柔也迅速调整神色,重新摆出温婉姿态,柔声道: "母亲日夜操持侯府,将府中上下打理得妥妥当当,怎会短了二嫂嫂的月例?二嫂嫂方才所言实在有失公允,女儿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还请母亲见谅。" 张氏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易知玉,故作慈爱道: "快起来吧,你刚生产没几日,身子正虚着,哪经得起这般跪着?即便再着急银钱之事,也该顾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易知玉见张氏母女一唱一和,硬要把自己说成贪财之人,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惶恐: "儿媳不知今日有贵客在,贸然前来,确实失了礼数。可婆母实在是误会了,儿媳若真为了银钱,也不会忍到今日才开口……" 说着,她回头向小香使了个眼色。小香立刻捧出一叠账册,恭敬递上。 "儿媳怕婆母不信,特意带了院中这几年的账册,所有开支都记得清清楚楚。儿媳所言句句属实,若非实在周转不开,又怎会厚着脸皮向府里支取银钱?" 见易知玉明知有客人在扬仍不依不饶,张氏脸色愈发难看,心中暗恨这商户女果然不识大体! 待看到小香呈上的账册,她更是面沉如水——她自然清楚易知玉这些年都是自掏腰包,可此刻也只能佯装不知,硬着头皮接过账册翻看起来。 "儿媳虽出身商贾之家,平日里确实常与银钱打交道,但绝不会因钱财之事信口胡言。这账册上每一笔开支都记得明明白白,原本手头的银钱尚能支撑到年底铺子结账。可前些日子,月柔妹妹采买了许多名贵药材与首饰,尤其是聚宝斋那支千年人参,还有那两套翡翠头面最为贵重,一下子便将儿媳手中的现银耗尽了......" 易知玉这番话一出口,沈月柔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你胡说八道!"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那些分明是你硬要送给我的!" "月柔!" 张氏急忙喝止,却为时已晚。 沈月柔这番话,无异于当众承认了确实动用了易知玉的银钱。 此刻尚书府女眷们的脸色都变得微妙起来——前些时日沈月柔登门拜访时,曾赠予刘夫人一支千年人参,又送给刘家小姐和少夫人各一套翡翠头面。 谁曾想,这些价值不菲的礼物,竟都是花的侯府儿媳的私房钱! 更讽刺的是,刘府为表谢意,还特地回了同等价值的厚礼。 如今看来,倒像是被沈月柔平白占了便宜。 若真如沈月柔所言是嫂嫂相赠,她却转手就将这些贵重物品送人,实在有失大家闺秀的体统; 若她确实擅自用了嫂嫂的银钱,却又对嫂嫂恶语相向,这般行径更是令人不齿。 沈月柔感受到刘家女眷投来的审视目光,如芒在背,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越描越黑。 那双平日里总是盛气凌人的眼睛,此刻慌乱地闪烁着,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第8章 杖责刁奴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恨不得冲上去撕烂易知玉那张嘴才解恨。 若不是碍于在扬宾客,她定要叫这贱人好看! 张氏紧握着账册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账本捏碎。 她强压着满腔怒火,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端庄得体的表情。 若此刻没有外人在扬,她早就让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商户女拖出去家法伺候了! 看着易知玉这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张氏心里清楚,今日若不给个说法,这贱人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知玉啊,快些起来。" 张氏强挤出慈爱的笑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你这才生产没几日,身子骨最是虚弱的时候,哪经得起这般跪着?有什么话咱们起来慢慢说。" "儿媳所言句句属实,求婆母明鉴啊!" 易知玉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哽咽。 "母亲自然是信你的,快些起来坐下说话。" 张氏说着,又转向刘夫人,脸上堆满歉意的笑容: "今日真是让刘夫人见笑了。想是府里出了些刁奴,这才闹出这等误会。" 刘氏端着茶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无妨无妨,谁家后院没几个不安分的奴才?处置了便是。" 张氏这才转回身,将账册递还给小香,语气愈发温和: "咱们侯府最是讲究规矩的,断不会让自家儿媳用私房钱度日。想必是有那起子黑心奴才从中作梗,昧了你的月例银子。" 她叹了口气,故作心疼道: "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都受了这么些年委屈,怎么今日才想起来告诉母亲?" 易知玉心知张氏这是要把罪责都推到下人头上,当下也不拆穿,只低眉顺眼地应道: "都怪儿媳出身商户,不懂侯府的规矩,这才被那些刁奴哄骗了这些年。是儿媳糊涂,让婆母操心了。" 张氏冷眼扫向身旁的李妈妈,沉声道: "去,把账房的刘管事给我押来!" "老奴这就去。" 李妈妈躬身应下,快步退了出去。 不多时,刘洋就被两个粗使婆子架着胳膊拖了进来。 他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砖,连大气都不敢出。 "大胆刁奴!" 张氏猛地一拍桌案,茶盏都被震得叮当作响, "你可知罪?" 李妈妈立即会意,厉声喝道: "二夫人院里走水,主屋需要修缮。前几日老夫人明明吩咐过要支取银两给二夫人修葺院子,你这狗奴才竟敢阳奉阴违,私自克扣修缮银钱中饱私囊!" 刘洋闻言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他明明记得老夫人派来的人特意叮嘱过,不许给二夫人支取银两,怎么如今反倒成了他的罪过? "老夫人明鉴啊!" 他慌忙叩头,声音都在发抖, "奴才都是按您的吩咐办事,绝没有贪墨半个铜板啊!" "放肆!" 李妈妈一脚踹在刘洋肩上,将他踢得歪倒在地, "事到如今还敢攀咬主子?" 张氏适时开口,语气森然: "若不是知玉今日哭诉,老身竟不知她嫁入侯府这些年,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妆!" 她猛地提高声调, "你这刁奴,见我儿媳性子软和,就敢这般欺主罔上!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莫非非要老身当着诸位夫人的面动家法不成?" 刘洋这才惊恐地抬头,这才发现厅内坐满了贵客。 当他的目光扫到端坐在一旁的易知玉时,顿时如坠冰窟——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老夫人推出来当替罪羊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刘洋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知道,今日这口黑锅,他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 刘洋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猛地连磕几个响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厅内格外清晰: "奴才知错了!老夫人您素来教导府中用度要节俭,奴才一时糊涂会错了意,这才想着能省则省...求老夫人开恩啊!" 易知玉捏着绣帕轻拭眼角,声音哽咽却字字诛心: "好个刁奴!到这般地步还敢狡辩!府中每月用度账房都有明细,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节俭,不如现在就把账册取来对一对,看看究竟是全府节俭,还是单单克扣了我院里的份例!" 刘洋闻言面如土色,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这些年唯独易知玉院里的开支没走公账,他连假账都懒得做。 这要是查起来,立刻就会露馅! 他惊恐地望向易知玉,这才惊觉自己招惹了怎样一个狠角色。 那双含泪的美目里,分明藏着要他命的杀意! 张氏脸色骤变,手中茶盏"哐当"一声砸在案几上。 若真查起账来,侯府的颜面就要扫地了! "够了!" 她厉声喝道, "刘洋,你一个奴才竟敢替主子做主,好大的狗胆!来人!拖下去重责八十大板,即刻逐出侯府,永不得再用!" "老夫人开恩啊!" 刘洋拼命挣扎,涕泪横流, "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 李妈妈眼疾手快,抓起帕子就塞进刘洋嘴里,朝家丁使了个眼色。 两个壮汉立刻架起刘洋,像拖死狗般将他拖了出去。 张氏指节发白地绞着帕子,看向易知玉时却硬挤出一丝慈爱的笑容: "好孩子,往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母亲,可别再闷在心里了。" 易知玉盈盈下拜,裙裾如莲花般绽开: "儿媳谢婆母主持公道。" "快回去歇着吧,月子里最忌劳神。" 张氏强忍着怒火温声劝道。 易知玉唇角微扬,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那儿媳这几年的月例,还有修葺院子的银钱..." 张氏嘴角狠狠一抽,指甲险些掐进掌心。 这贱人竟还敢当面讨要银钱!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句: "去账房支取便是。既是我侯府的媳妇,自然该由侯府供养。" "谢婆母体恤,儿媳告退。" 易知玉福了福身,扶着丫鬟的手款款离去。 那离去的背影,看得张氏心口堵得慌,若不是有外人在,她都想上去撕了她。 一出张氏的院子,小香就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账本,激动得脸颊都泛起了红晕。 她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不仅讨回了银钱,还让刘洋那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得了报应!" 易知玉唇角微扬,指尖轻轻抚过鬓边的珠花: "把账本收好了,这可是咱们的聚宝盆。" "啊?" 小香瞪圆了眼睛,连忙将账本往怀里又塞了塞, "这里头记的账目都能兑成银子?" "自然。" 易知玉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当然,除了每月可以领到的一百两银子以外,平日一些可以去账房支取的东西都可以支取的,如今婆母都说了,我嫁进来靠着侯府是应该的,那我和孩子的一些额外开支,自然也是能支取的。。" 小香闻言眼睛亮得惊人,像捧着稀世珍宝般将账本紧紧搂在胸前。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好奇地凑近问道: "小姐怎就料定今日能成事?老夫人平日对您那般刻薄,今日竟这般好说话..." 第9章 得侯府一万五千两 因为上一世的今日,是尚书府和侯府相看的日子。 刘氏是户部尚书家的主母,她有二儿一女,家中门风清白, 大儿子年纪轻轻已经是军中少将,夫人虽是商户出身,家中却从未刁难。 二儿子科举中榜,是上一届科考最炙手可热的状元郎,如今已经入仕为官,必定前途无量。 小女儿知书达理,素有才女之称。 张氏早就看中尚书家的儿女, 不仅想要把女儿嫁给尚书家的状元郎,还想把人家的小女儿娶回来给自己的小儿子做媳妇。 上一世,虽然没娶回尚书家女儿,却成功把沈书柔嫁给了秦家子。 结果那沈月柔嫁过去之后,把尚书府搅的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不止逼死了自己的嫂嫂,还害得小姑子名声尽毁,最后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更是让意气风发的状元郎从此消沉。 等到把尚书府闹垮,她拍拍屁股就和离,转头又回到了侯府磋磨易知玉。 所以,易知玉选择今日去婆母那闹, 因为她知道,有刘氏在,张氏要装的自己和善大度,沈月柔要装的自己乖巧听话。 她们定然不会当众欺辱自己,一定会忍下自己的脾气。 易知玉估算的很准,她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拿回自己该得的银钱。 重活一世,谁也别想再占她的便宜。 虽然她利用了刘氏,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她也帮了尚书家, 经过今天这风波,尚书府家的女眷肯定能看出自己的婆母和小姑子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好,那这桩婚事也许就不会像上一世那般进行了。 沈月柔,她不配嫁到这么好的人家! “有客人在,婆母自然要收敛住脾性,好了,咱们走快些,银子还等着咱们呢。” “好嘞小姐。” 当易知玉和小香重新回到账房之时,账房的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变了, 从早上的无视到现在的客客气气,不过一个时辰功夫。 小香拿着账本一脸认真的和账房另外一个管事对着账, 那个管事见易知玉还要兑现账本上的银钱,一脸的为难。 “怎么?兑不了吗?要不,管事您同我再一道去婆母那一趟,我当着你的面再问问婆母,哪些能兑,哪些不能兑?” 管事一听,身子忍不住一颤, 刚刚他们可是都看见刘管事被拖到外院杖责的扬面的, 那叫一个血腥和恐怖,他可不想感受一遭。 “不不不,可以兑的,可以兑,小的这边记录一下就行。” 两炷香的功夫,一箱子银子就摆在了易知玉的面前, 小香上前试着搬了搬,太重,没搬动。 “劳烦管事安排两个小厮替我把这箱子搬回我的院子去。” ”是,二夫人。“ 小香扶着易知玉走在前面,后面则跟着抬银子的小厮,这个扬面被院子里不少下人看见, 所有人都对易知玉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平日性子极软的二夫人,狠起来,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看着身后沉甸甸的银两,小香从一开始的高兴变成了隐隐的担忧, “小姐,咱们一下子拿了侯府这么多银子,到时候老夫人会不会来找咱们麻烦啊,平日里她最喜欢抓着你讲规矩了,还有那个月柔小姐,她平时总是阴阳怪气的羞辱小姐,到时候她不会又来找你麻烦吧!” 易知玉轻笑一声, “我们若是不拿这些银子,她们就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了吗?” 小香摇了摇头, “我们之前没拿银子,她们也一直容不下小姐你。” “那不就行了,拿与不拿,她们都会寻我们的错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我们该得的银子拿回来呢。” 听到易知玉这话,小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回到小院,易知玉第一时间去看了自己的小女儿。 看到摇篮中熟睡的小女儿,易知玉满心柔软。 这时院中一个婆子进来行礼, “夫人,刚刚大夫人差人过来了的。” 易知玉挑了挑眉, “哦?过来何事?” “似乎也没什么事,就是说大夫人脸色苍白,一直咳嗽,身子很虚,看夫人不在院内那人便走了。” 易知玉摇晃摇篮的手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颜子依这是在点自己呢~ 上一世她也是如此,找人来自己院子说她身子多差,脸色多白, 自己听说她身子不好,拿了好些补品到她的院里去了,把她补的那叫个红光满面。 如今易知玉已经知晓颜子依为人,她可别想再占到自己任何的便宜。 想要补品,自己去买呗,她又不是颜子依婆婆,找她做什么。 “娘亲。” 一道软糯的声音把易知玉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易知玉抬眸就看见了慕安被牵着出来了, 她上前把慕安抱在了怀里,看着自己孩子,易知玉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娘亲在这呢,你怎么这么贪睡,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来。” “娘亲,要抱抱。” 慕安伸出手想要易知玉抱,易知玉正打算抱起慕安却被旁边的婆子给拦住了, “夫人,以后您多的是时间和力气抱小公子,现在您刚刚生产,不能用力,赶紧回床上躺着,再不要随意出去了。” 说着那婆子就哄起了沈慕安, “娘亲刚刚生妹妹,现在要好好休息,我们不要吵娘亲,等娘亲身体好了,我们再来找娘亲玩,好不好?” 沈慕安乖巧的点了点头,由着婆子抱出去了。 易知玉看到安儿如此乖巧,心里更是一片柔软, 她还想和孩子相处一下,却被两个婆子强行的抓回床上躺着去了。 小香在一边看着想笑,小姐的娘亲送来的人就是厉害,把小姐压制的死死的。 再说到张氏这边,等易知玉离开之后, 她还想要再重新和刘氏聊聊两家儿女的事,刘氏却突然犯了头晕的毛病。 最后只得眼睁睁看着尚书家的女眷从侯府离开了。 回程的马车上,刘氏哪还有刚刚那副头晕的症状,完全就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刘氏女儿秦可清忍不住开了口, “还是母亲您厉害,知道装晕,不然咱们还不知道得在侯府耗费多少时间呢~” 第10章 顺手搅混小姑子亲事 “本以为侯府老夫人同外界说的一样和善大度,没想到竟然是个表里不一的,刚刚若不是我们在扬,她恐怕不会这么好脾气。” “还有那个沈月柔,刚刚看她同她嫂嫂说话的那个态度,恐怕所谓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给我们看的。” “母亲您可别把我嫁到这侯府去,当侯府儿媳还得靠自己银钱过活,连屋子毁了都得自己修,简直是太离谱了。” 刘氏一脸无奈的点了点秦可清的鼻子, “都这样了,我定然不可能再和侯府结亲,让你们趟这趟浑水。” 秦可清嘟了嘟嘴, “您看看那个二儿媳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嫁进去之后居然全靠自己嫁妆过活,生了两个孩子都靠自己养,被侯府欺负成这样几年都不敢作声,真是太可怜了,幸亏她今天碰上了我们,我们在这那侯府老夫人不好发作她,不然她今天恐怕拿不到银钱还得受顿责罚呢。” 武氏笑了笑, “我要是没料错的话,那女子应该是特地挑今日过去闹这一出的。” “啊,嫂嫂你这话是何意?” 秦可清一脸疑惑的歪了歪头, 武氏给她解释道, “侯府能克扣她的月例到如此地步,那就说明平日侯府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定然也是很不好的,就算她将此事在侯府后院闹大也没用,因为后院都归老夫人管,若是没有老夫人的授意,你觉得一个小小的账房管事能够胆大妄为到克扣主子院子的月例吗?所以,她必须挑一个能成功的日子去闹,也就是今日,她应该是提前知晓我们尚书府过府是为了相看,侯府老夫人为了侯府形象,一定不会发作她,还会替她做主拿回银钱,很显然,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秦可清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点了点头, 武氏继续说道, “虽然今日她拿我们做了筏子,但是也间接让我们看见了侯府不为人知的一面,对咱们也是有好处的,否则万一要是真的把可清嫁过去了,那她可就有的熬了,以可清这单纯的性子,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刘氏点了点头,对自己儿媳的话很是认同。 “罢了,回去之后将那沈月柔送来的东西都退回去吧。” “明白。” 此时,张氏的后院,前脚刘氏离开,后脚沈月柔就甩开了张氏抓着自己的手,她一脸不满的看向张氏, “母亲你刚刚拉着我做什么,你没看见刘夫人头晕吗?我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怎么能站着不动呢!我理应上前扶着她出去才是!当初不是你说让我要表现的乖巧懂事些的吗!” 张氏阴沉着一张脸, “什么头晕!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刘氏是装晕吗?她分明就是借着头晕的由头离开!” 听到这话,沈月柔的脸色更难看了, “装晕!她为何要装晕!难道她不想和我们侯府结亲了吗!” 张氏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亏得我这些时日给你在外面想法子塑造乖巧懂事的形象,又让你去接触这刘家的女眷,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本来一切都水到渠成,今日相看之后也许就能定下来的!谁知道突然发生这么一出,这尚书府女眷自然是有所怀疑,所以才中断了相看提前离开,想必是想要回去再多多打听一下我们侯府的情况。” 沈月柔一听自己婚事有可能告吹,她抓着张氏的袖子,不依不饶的闹了起来, “那怎么办!万一他们家不愿意结亲了怎么办!我不管!我一定要嫁给他们家的状元郎!我一定要嫁他!” 张氏拍了拍沈月柔的手, "行了行了,如今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你且不要急,咱们侯府一向名声在外,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影响儿女的婚配呢?再说了,今日这事已经查明了都是刘洋那奴才中饱私囊,和侯府有什么关系!" 沈月柔冷哼了一声, “易知玉这个下贱胚子!偏要选在今日过来闹这么一出!要是她搅黄了我的婚事,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张氏目光一凛, “平日她一向循规蹈矩,我说一她从不敢说二,今日竟然敢在我院子哭闹,还刚巧是我院中有客人的时候过来,也不知是不是算准了我今日不会发作于她!” “母亲,你的意思是她提前就知晓咱们今天要和尚书府相看,特地跑过来闹这么一出吗?” 见张氏如此想,沈月柔一脸的不屑, “母亲真是多虑了,您未免把她想的太聪明了些,她若是个有脑子的,又怎么会几年拿不到月例都不吭一声呢?要我说,许是她手里真的没有多少现银,屋子又急需修葺,一时间急了,这才厚着脸皮跑来您的院子求您!” 张氏点了点头,觉得沈月柔说的有些道理, “估摸着真是碰巧吧,这贱人可真是晦气的很,生个孩子能把院子给烧了,今日搞这一出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人家刘夫人对我们侯府的看法,真是个扫把星!克我们侯府的很!” “不就是被她拿走了一点银钱吗?到时候咱们想办法从她那要回来不就行了!我不管!母亲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我和状元郎的婚事定下来!我一定要嫁到尚书府去!” “好了好了,咱们好歹是侯府,高门大院的,现在事情也没有定论,万一刘夫人真的只是头晕呢,就算她是装晕,等回去了,合计一下和我们侯府结亲的好处,指不定就过来提亲了,咱们先不要急,且等等看。” 两母女正聊着的时候,院外婆子进来通报,说是账房的管事求见。 等管事进来交代完事情,张氏和沈月柔的脸都绿了, 张氏气的拍桌子站了起来, “什么!你让她拿走了一万五千两银子!” 管事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 “老夫人,这二夫人拿着账本和我们支取,说是老夫人您的意思,她说不必把账本全都兑现,就挑了几个要紧的支取就行,除开修葺屋子的三千两和这三年多的月例快四千两,还有二夫人这几年养育小公子采买的一些物件和开销,最后算下来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了。” 第11章 上门打秋风的颜子依 “下去吧。” 管事立刻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等到管事走,沈月柔气的砸了手边的茶盏, “这个贱人,竟然一下子拿走咱们一万五千两银子!她算个什么东西!她有什么资格用咱们侯府的钱!” 张氏脸色阴沉, “这个贱蹄子,倒是真会找机会伸手。” “不行!我要去把钱要回来!这种低贱的人没资格享受咱侯府的好处!” 沈月柔一边说一边气的往外走,张氏赶忙拉住了她, “你可别胡闹,这月例和修葺费用本就该侯府出,你若是把事情闹大了传出来,咱们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沈月柔气的坐了下来, “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就看着她占咱们侯府的便宜就当没看见的吗!那我可做不到!” 张氏冷笑一声, “母亲当然不会让她白白得了侯府的好处!” 听到张氏这话,沈月柔表情好了一些, “母亲是不是已经有法子对付她了?” “自然是有。” 张氏眼中泛着冷光, “不管是她还是她孩子,都休想占侯府的好处。” 听到张氏自言自语,沈月柔有些急躁的上前推了推张氏, “母亲你说什么呢!你有什么法子?快同我说说啊!” 张氏拍了拍沈月柔的手,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自然是翻倍的拿回来。” 紧接着张氏在沈月柔耳边小说耳语了起来, 沈月柔听到张氏的法子眼睛都亮了,刚刚还难看的脸色此时一下子又变得得意起来。 日子就这样过着,一晃又是几日, 这几日易知玉被院子里的几个婆子强行按在床上休养,哪里都不准她去, 易知玉只得乖乖听话,休息了几日之后整个人的气色也红润了不少。 这天,当颜子依被丫鬟婆子们搀扶着过来的时候, 易知玉正斜靠在松软的躺椅之中和她娘家带来专门负责她坐月子吃食的祁妈妈说话, “又是乳鸽汤又是炖血燕的,我一天哪吃得了这么多汤汤水水啊。” 易知玉有些无奈的推了推递过来的血燕, 祁嬷嬷见她不愿意喝,像哄小孩一样哄道, “小姐,这女人生孩子可是把身子都亏空了的,这若是坐月子的时候不好好补补,那以后身子可是要落下病根的,我们过来的时候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务必好好照顾您的,您这若是不好好补身子,我们回去了也不好跟夫人交代啊。” “那乳鸽汤我提前将表面的一层油给撇掉了,喝着清甜的很,绝对不会腻的,您到时候喝喝就知道了。” “还有这血燕,这可是夫人特地给您买的顶级燕窝,光这一碗就得二十两银子呢,您若是不喝那不是浪费了。” “好了好了,祁妈妈你别说了,我喝还不行吗,我喝,我全都喝。” “好嘞,您先喝这碗血燕,我去把鸽子汤盛出来温着,您等会再喝。” 祁妈妈将碗递给一旁的小香,起身往外走,颜子依这才从屏风后露了头, 早就注意到颜子依站在门口挡风的大屏风后的易知玉装出一副刚看见颜子依的样子,她一脸惊讶的开口, “诶,嫂嫂你怎么过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 颜子依苍白着一张小脸,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易知玉又看向屋外, “怎的嫂嫂进了院都不知道通传一声!” 颜子依摆了摆手,柔声说道, “不妨事不妨事,是我怕搅了你休息,特地让她们不用通传的。” 易知玉心中冷笑,要是真的怕搅了自己休息就不该过来叨扰,过来了又一副怕搅了自己休息的模样,可真是虚伪的很。 上一世自己太过信任颜子依,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她每次行事的不合理。 脸上依旧挂着笑的易知玉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嫂嫂你快坐吧。” “好。” 颜子依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了易知玉旁边的椅子上, 她坐下之后仔细的打量起易知玉这屋子起来, 虽说易知玉只是临时住在这,可是这屋里置办的物件可是周全的很, 单说这易知玉躺着的躺椅一看就雕工精致,就连椅子上铺着的锦被也是上等货。 一旁的火炉里燃烧着的炭没有一丝烟气飘出便罢了,竟然还能闻到隐隐的果木香味。 颜子依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刚刚她进来的时候就听见易知玉身边的下人正在劝易知玉喝补品,光那个血燕一碗竟然就要二十两, 要知道,这侯府月例每个月也就百来两银子, 这易家不过是个商户,竟然能够把这血燕当水喝。 虽说颜子依很快掩下了眼中的嫉恨,却还是被易知玉看了去。 易知玉心中冷笑,脸上却依然是一副和气的模样, “嫂嫂你如今还在月子中,怎的出来走动了?这女子刚生产可得躺着好好休息才是。” 颜子依轻咳两声, 心想我若不是想要来看看我的亲女儿,鬼才愿意来你这, 而且上次我让下人过来告知自己身体不适,结果你却不懂得往我院里送些补品,我自然得亲自过来一趟了。 心中如此想,脸上却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 “这不是妹妹前些日子院子走水受了惊,我心中担心的紧,便忍不住想要过来看看妹妹,妹妹这几日可还好,孩子,可还好?” 易知玉心知颜子依来的目的,脸上作出一副感激的模样, “嫂嫂你有心了,我一切都好,孩子也一切都好。” “孩子呢?怎么没见着她?” “正在里屋睡着呢~” 颜子依眸光一闪,看向了一边的里屋, 一面大的屏风挡在那,依稀能看见里面有婆子守着, 颜子依忍不住站了起来,朝着里屋的方向走去,她绕过屏风, 就看见一个雕工十分精致的摇篮里面,一个粉嫩的婴儿正躺在里面睡得正香, 摇篮里面铺着厚厚的被子,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的, 一旁还有两个婆子守着婴儿, 第12章 取名 看到自己女儿被养的如此之好,颜子依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 她凑到孩子跟前, “这孩子睡得可真香,这小脸红润润的,真是可爱,长得可真像妹妹呀。” 易知玉脸上挂着笑, “孩子还小呢,哪里看的出像谁,嫂嫂若是把自己孩子抱来,两个孩子放一起估计都有些分不清呢。” 颜子依听到这话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她的眼神忍不住的一直挂在自己这宝贝女儿身上。 看着颜子依忍不住想要过去把睡着的婴孩抱起来, 易知玉对孩子旁边守着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立刻起身将颜子依给拦住了。 “大夫人,这小孩睡着的时候可不能抱,万一吵醒了就不好哄睡了。” 颜子依听到这话又尴尬的笑了笑,伸出去的手一顿,又缩了回来, 她有些讪讪的, “也是,我刚刚看这孩子太可爱,没忍住差点把她抱起来了。” 看着颜子依站在自己女儿身旁舍不得离开, 易知玉着实想笑,她依旧一副温和的模样, “嫂嫂,你这刚生孩子不久,可不能多站,还是过来坐着吧。” 颜子依盯着自己的女儿舍不得挪动步子, 她身边的婆子拉了拉她,小声开口, “大夫人,二夫人让咱们过去坐呢。” 颜子依缓了缓神,只得从里屋走了出来,又回到了正屋坐下, “知玉不愧是已经生养过一个孩子的,我瞧你这小女儿被你养的可真是好啊,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易知玉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嫂嫂过奖了,不瞒嫂嫂,知玉一直都想要生个女儿,如今得偿所愿,自然得当个宝贝一样宠着了,我娘家两个嫂嫂生的都是男丁,父母亲都盼着我生个外孙女出来呢,这次生产得知有了外孙女,简直开心坏了,天天托人往我这院里送东西,我这院子都要装不下了,就连这孩子的奶妈都是我母亲千挑万选选来的。” “光是孩子那摇篮,她外公就耗费了上千两银子,用的上好的木材,特地找了宫里出来的工匠一刀一刀雕刻的呢~” 这话一出,颜子依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这易家对一个外嫁的女儿竟然如此之好, 可一想到以后这些好处都归她亲女儿,她嘴角的笑意深了深, “能投胎到妹妹你肚子里可真是这孩子的福气,从出生就被养的如此金贵,以后定然一生美满和顺的。” 易知玉心中冷笑, 那可不嘛,上一世,颜子依调换了孩子,她的女儿在自己这可不是就过得是无比富贵的生活,最后甚至还踩在了自己的尸骨之上美满的过了一生。 “承嫂嫂吉言,我也希望这孩子能够一生和顺快乐。” 颜子依眼珠子转了转, “不知这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 易知玉嘴角勾起一抹笑,说了这么半天废话,颜子依终于是进入正题了。 “还未曾起名字呢~” 颜子依眼睛一亮, “正好,之前我以为我这肚子里是女孩,早早便花了重金让得道高人算了几个好名字,只可惜我生了个小公子,这么好的名字也用不上了,刚好妹妹你生了个女儿,要不你看看,有没有你觉得不错的名字,要是有便用上吧,全当是姐姐送孩子的第一份礼物了。” 易知玉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玩味笑容,她早就料到颜子依会如此说, 因为上一世,颜子依也是如此说法, 当时易知玉还特别感激颜子依对她如此之好,最后还采纳了她提议的那个名字。 现在想来,这颜子依分明就是想要自己亲自给女儿起名字, 她瞧不上易知玉,觉得易知玉取的名字配不上她的女儿。 “妹妹?妹妹你在想什么?” 回过神的易知玉点点头, “嫂嫂真是有心了,妹妹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嫂嫂如此用心。” 颜子依见易知玉这样说,心中不由得窃喜, 赶忙让身边婆子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写了几个名字的纸张拿出来递给了易知玉, 易知玉接过纸张,看到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几个名字,心中不由得冷笑。 “妹妹,这里面最好的名字就是那个宝珠了,沈宝珠,如珠如宝,特别好的意头。” 颜子依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 上一世,易知玉的女儿就叫沈宝珠,被她如珠如宝的女儿最后却一杯毒酒送走了她。 “这几个名字确实不错,每一个都好听的不行。” 易知玉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只不过。” 颜子依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只不过什么?” 易知玉将纸张递给小香,又一脸无奈的看向颜子依, “唉,妹妹还是多谢嫂嫂的好意了,只不过夫君早早说过,这一胎他要亲自起名的。” “如今他外出公干还未归,我若是越过他提前取了名字,恐怕他回来会不高兴的。” 听到这话,颜子依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她思索片刻,又说, “无妨,妹妹你可以先把这几个名字留着,等二弟回来了拿给他参考参考,你跟他说这些名字是嫂嫂我花大价钱得的,都是些特别好兆头的名字。” 易知玉看颜子依一副不愿罢休的模样,轻笑一声, “行,我让小香先收着,等夫君回来了我拿给他看看。” “你记得跟他多提一下宝珠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啊,特别好,” 颜子依还想继续叮嘱,一旁的小香打断了她的话,将手里端着的血燕伸到易知玉嘴边, “夫人,这血燕都快凉了,您要不先喝了再和大夫人叙话。” 易知玉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小香的鼻子, “你这丫头,难不成我还会耍赖不喝不成。” 然后易知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颜子依, “嫂嫂,你等一会,我喝完燕窝再同你说话。” 颜子依有些尴尬的扯出一抹笑, “喝吧喝吧,不妨事。” 小香见状便一口一口的喂起了易知玉, 喝完血燕,小香细致的拿帕子给易知玉擦嘴,又轻柔的给易知玉掖了掖被子, 一旁的婆子立刻拿来了两个汤婆子, 一个塞进锦被放到了易知玉的脚边,一个用精致的布包包好放在了易知玉的手上。 一旁坐着的颜子依嘴角挂着笑,手里的帕子却攥的紧紧的, 这易知玉可真是会享福的很,坐个月子如此金贵,一屋子人伺候她一个。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们不用天天围着我,都下去忙自己的吧。” 第13章 做戏 “嫂嫂,这如今天冷,你又是头次生孩子,可一定要把身子养好才是,这坐月子的时候可一定不要四处走动,万一受了风就不好了。” 颜子依见易知玉不再聊名字,也不好一直多说什么,毕竟若是一直纠缠在取名之上,到时候惹人怀疑就不好了,她脸上扯出一抹笑, “谢妹妹关心,我这身子恢复的还不错的。” 话音刚落,颜子依就仿佛是控制不住一般拿起帕子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婆子见状赶紧给她顺起了背, “夫人您也是的,您自己还在坐月子呢,一心就想着二夫人要不要紧,非要过来看二夫人,您自己的身子也得注意啊!” 说着那婆子就一脸无奈的看向易知玉, “那夜二夫人您院子走水,我们夫人本来产后身子虚的很,听说您院子出事,非要下床出去看您,那夜寒气又重,我们夫人受了风,回去之后就一直咳嗽不止,一直到现在都不见好。” 等婆子说完,颜子依就发了脾气,她对着婆子斥责道, “休得胡说,我就是刚刚生产,身子虚了些,和妹妹有什么关系!” 说着颜子依又看向易知玉,一副你千万不要担心的表情, “别听这婆子胡说,我本身身子就一般,这生孩子就像是重新走一遍鬼门关,如今天气又冷了,这才有些咳嗽,妹妹你不用担心我的。” 说完颜子依便又一次的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起来,一边咳还一边用余光瞟着易知玉那边的动向。 心中想着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凡能听得懂人话的人应该都知道拿出些补品来给自己带走了吧。 可不巧的是,哈哈哈,易知玉听不懂人话。 易知玉看颜子依演完一出又来一出,心中想笑,脸上表情却是一脸担忧, “嫂嫂对妹妹如此上心,妹妹着实是感动的紧,嫂嫂你可一定要好好休养才是。” 她看向颜子依旁边的婆子, “你们这些下人也真是的,嫂嫂都受了风寒,你们出门也不知道给她带几个汤婆子暖暖!” 说罢易知玉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了小香, “我不方便起身,小香,你快把我这个汤婆子给嫂嫂递过去,让她好好暖暖。” “是,夫人。” 小香接过汤婆子快步走到颜子依面前,将汤婆子恭敬的放到了她的手上, “大夫人您拿好,汤婆子可以驱寒的。” “还有这个炭火也往嫂嫂的方向挪一挪,刚刚嫂嫂进来身上带了一身寒气,赶紧用火好好烤烤,别又凉了。” 看着手里的汤婆子,又看到易知玉院子的下人将火炉细致的往自己身边挪, 颜子依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谁说她是要烤火和汤婆子暖手了! 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妹妹对嫂嫂这么周到,嫂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有什么的,嫂嫂这么关心我,我对嫂嫂好也是应该的,嫂嫂等会出去就把我这汤婆子拿走,路上也能暖和些。” 颜子依嘴角又是一抽,手里的帕子攥的更紧了, 这易知玉是怎么回事,搞半天就给她个汤婆子, 明知道她现在坐月子需要补,怎的如此蠢钝,都不知道拿些燕窝人参给她! 这时祁妈妈从屋外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大屏风后面,没有往里面来, 只是喊了一声小香,让小香把乳鸽汤接过去,又对着易知玉这边行了一礼 “夫人,这乳鸽汤温的刚刚好,您喝了吧,老奴刚刚在院子外走,身上沾了寒气,就不过去服侍您了。” 小香接过温好的乳鸽汤,走到易知玉身边,正要喂易知玉喝的时候, 易知玉仿佛记起旁边还有个坐月子的颜子依一般, 她叫住要出去的祁妈妈, “祁妈妈,嫂嫂也在月子里,你给她也盛一碗过来吧。” 祁妈妈停住了出门的步子,转身说道, “老奴为了让夫人您喝的不那么油腻,把油腻的部分都撇去了,最后只熬出这么一碗,没有多的了。” “就这一碗吗?” 易知玉皱了皱眉,看向小香, “小香,那你端过去给嫂嫂吧,喝点汤暖暖身子也好。” 祁妈妈却阻止道, “夫人,这不同的女子,坐月子的食谱汤水是不一样的,您的这些吃食汤水都是按照您的身子来准备的,老奴看大夫人满脸苍白,咳嗽不止,恐怕不能喝乳鸽汤这等太过滋补的东西,否则虚不受补,身子会亏空的更厉害的。” 易知玉一脸的惊讶, “还有这等学问在里头?” “是的,老奴从小跟着您的外祖母,家中药铺医者无数,老奴跟着耳濡目染学了不少。” 易知玉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她抱歉的看向颜子依, “嫂嫂过来一趟,尽让嫂嫂看着我喝汤了,妹妹真是不好意思。” 颜子依僵硬的扯出一抹笑, “不妨事不妨事,我院子里每天也会给我炖适合我的滋补汤水的,这位老妈妈说的不错,每个人坐月子的吃食都是不同的。” 看着易知玉被伺候着又喝下一碗汤水, 颜子依就快要坐不住了,这个易知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是平日里,都不需要她多说什么,易知玉早就主动给她送各种东西了, 如今她生了孩子正是要补的时候,易知玉居然什么都不表示。 “嫂嫂真是通情达理,知玉能有你这个嫂嫂真是知玉的福气。” 说完易知玉拿帕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一旁的小香赶紧上前将易知玉身后垫着的软枕拿了出来, “夫人是不是累了,奴婢伺候您躺下休息。” 见易知玉一副要睡下的模样,颜子依更加急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又作出一脸关切的模样问道, “听说妹妹前几日去婆母院子里闹了一扬?到底是何事让妹妹如此好性子的人都受不了了?” 易知玉闻言叹了一口气,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院子前几日不是走了水吗,主屋被烧了个干净,修葺需要银钱,我便让小香去账房支取三千两银子,可是账房的刘管事不肯给,说侯府的规矩是自己的院子得自己出钱修葺。” 第14章 失态离开的颜子依 虽然早就打听过发生何事,可听到易知玉亲口说出来,颜子依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 这个易知玉一向都是用的自己的银钱,也从来不敢去婆母那多问什么,这次竟然还敢闹到婆母院子去,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颜子依忍不住问, “妹妹平日一向都不愿向账房开口要银钱,更不愿去同婆母多说什么,怎的这次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听说的时候可真是为妹妹你捏了把汗呢!” “我本也不想拿这些小事去叨扰婆母,只不过如今我已有两个孩儿,花销用度实在是太大,这屋子又平白无故的被烧了,手里铺子到过年那时候才收账,一下子手里银钱有些吃紧。” 易知玉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小女儿也刚刚出生,我又欢喜的紧,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如今让她挤在这小院里,我心中总是觉得亏欠的很,想要快点搬回我自个院子去,这才想着去账房支取一下修葺屋子的银钱,不曾想那刘管事态度恶劣,我气不过,才壮着胆子去找了婆母。” 听到易知玉这话,颜子依瞬间了然,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看来易知玉是真心疼女儿啊,为了女儿,连去找婆母要钱的事都敢做了, 颜子依觉得自己将女儿换过来的法子实在是太妙了。 不过她还是装作一副关切的样子问道, “那婆母如何说的?” “婆母自然是信我的,她将那刘管事提了去,还打了几十个板子赶出去了呢。” “而且这次我才知道府里并不是没有月例银子发放的,都是这刘管事看着我不懂这些,悄悄把我的月例都给克扣中饱私囊了!” 颜子依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这易知玉真是个蠢货,她拿不到月例银子很明显就是婆母的意思,如今东窗事发,刘管事不过是个代罪羔羊罢了,她居然蠢的真的信了这般说辞。 “这刘管事可真是太大胆了,居然连主子的银钱都敢扣下私用,幸好你这次去找了婆母,否则恐怕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是啊,婆母知晓我这几年被刘管事私吞了所有的月例银子,还让账房把这几年我该得的银钱全都重新拨给我了呢。” "什么!把这几年的月例都拨给你了?" 颜子依脸色一变,她只打听到账房那拨了钱, 她还以为仅仅只是修葺屋子的银子而已,没想到竟然连这几年的月例都补发给她了? “是啊,除开修葺屋子的三千两银子,额外还给了我一万两千两银子呢~” 听到这话,颜子依完全坐不住了,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一万两千两!你说婆婆给你补了一万两千两银子!”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颜子依有些尴尬的重新坐了下来, 她佯装疑惑的问, “若每个月一百两银子,那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两,就算补给你四年,那最多也只有四千多两银子,怎的会算出一万两银子来?” 易知玉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许是看我这几年不容易,就多给了些吧。” “以前我总以为婆母对我太过苛刻严格,现在想想也许是我误会她了,其实婆母待我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一次给我这么多银子。” 颜子依嘴角抽了抽,她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 这时易知玉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关切的看向颜子依, “对了,嫂嫂,以前我不是问过你府里月例的事吗?当时你同我说你嫁入侯府之后也未曾领过月例,要不我现在陪你去找婆母问问,看是不是哪个管事把你的月例也扣下了?” 这话一出,颜子依的脸色一白,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不,不必了,我,我银钱一向够用,月例不月例的都没什么。” 易知玉听到这话蹙起了眉头, “嫂嫂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就算你不缺银钱,该领的咱们还是得领啊,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看嫂嫂你性子好,偷偷昧了你的银子占为己有的话一定得严惩的!而且嫂嫂你现在生了孩子,开支会越来越大,咱们自己的嫁妆再多也总有用完的时候,月例虽然不多,但是也可以减轻一下我们自己的压力呀!” 颜子依尴尬的扯出一抹笑,她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既然嫁进来了,之前的就算了吧,我想账房那之后应该也会按规矩给我院子发放月例的,毕竟刘管事的例子摆在那,那些个奴才肯定不敢再克扣我的银子了,妹妹你就不要操心我了。” 易知玉依旧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可是嫂嫂,这月例。” 不等易知玉继续说,颜子依捂着帕子又难受的咳了起来,这次咳的都有些停不下来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嫂嫂你怎么了?怎的突然咳嗽的这么厉害?是不是寒气入体了!” 颜子依又咳嗽了几声,她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我这出来久了身子有些受不住,还是先回去了,妹妹你也休息吧,等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这就要回去了?要不再坐一会,用了晚饭再回去呀。” “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去看孩子,就不在这用饭了。” 颜子依说完起身就要走,她的丫鬟婆子赶紧搀扶住她,一群人快步离开了。 看着颜子依仓皇离开的背影,易知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心中知晓为何颜子依这么心虚的缘由, 上一世易知玉和颜子依前后脚嫁入侯府, 颜子依嫁的是侯府大公子沈明远,而易知玉嫁的则是侯府二公子沈云舟。 那时没有月例的事情,易知玉因着颜子依为人和善,便去问了她,结果她说她也是没有月例的, 易知玉没有怀疑过颜子依的话,之后便没有再多提月例的事情,一直都是用的自己嫁妆的银子。 可是实际上,就连大房的妾室每个月都能领到几十两的月例银子, 全府上下,只有易知玉一人没有月例靠自己生活。 第15章 调查颜子依 也许她深知张氏瞧不起自己商户出身,她便顺势欺骗自己, 也许她心中早就对自己嫉恨上了,看自己没有月例她心里舒坦不少吧。 而张氏看易知玉连月例都不敢主动问起,更加变本加厉的磋磨于她,觉得她好欺负好拿捏。 只不过让易知玉不解的是, 这颜子依除了是官家出身,身份还算的不错之外。 手里银钱并不富裕,她又是怎么在这么势力跋扈的张氏手里过的那么如鱼得水的呢? “这个大夫人,月子里都不消停,一心想着来咱们院子里打秋风,就知道占咱们小姐的便宜。” “拿了咱们小姐那么多东西,也没见她用上,难不成都拿出去卖了吗?” 小香见颜子依离开,忍不住吐槽了起来,她这话瞬间将易知玉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易知玉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关窍一般,她抓住小香的手, “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香一愣, “我说大夫人一心就知道打秋风。” “不,不是这句。” “就知道占便宜。” “也不是这句,下一句。” “拿了那么多东西也没见她用,难不成都拿去卖了吗?” “对!就是这句!” 易知玉眼睛一亮,她好像明白为什么颜子依能在张氏那得眼了。 这几年,颜子依从易知玉这拿走的东西可是相当的多, 上好的绸缎,名贵的玉器,珍贵的药材,数不胜数。 可易知玉从未见她用自己送的绸缎做过衣服,那些个玉镯头面也从未见她戴出来过, 而张氏那她也不曾见到自己的东西,说明颜子依并未将那些东西转送出去。 易知玉唇角勾起一抹笑,喃喃自语道, “原来是卖掉了啊。” 如果易知玉没猜错,每每颜子依从她这得了东西,都第一时间拿去变卖了。 而这些东西全都是价值不菲的好物件,自然能卖得个好价钱, 颜子依得了钱,再拿这些钱去给张氏买东西,自然就得了张氏的脸。 难怪,这还在月子里,颜子依就迫不及待的来她这里要东西, 想来不仅是想要用她的东西补身体,还想要拿些去卖换银钱啊。 这种既是官家出身,又是家中嫡女,手里嫁妆还如此丰厚,对婆母又如此大方的贵女,在张氏眼里,当然是万里挑一的好媳妇。 张氏越是喜欢颜子依,就只会越瞧不起自己,到最后被折磨的也只有自己。 重来一次,易知玉绝对不可能再让颜子依从自己这得到任何好处, 不论是她还是她的女儿,都休想再吸自己的血。 易知玉也很想看看,空有一个官家贵女的身份却没了银钱,颜子依还如何在张氏那得脸, 她也很期待,这婆媳俩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模样。 “以后她若再来打秋风,就像今日这般打发了便是。” 这话一出,小香眼睛都亮了, “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守着咱院子里的东西的。” 易知玉笑着挑了挑眉, “嗯,有小香在,我的东西自然一件都不会少。” 小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看着自己手里写着名字的纸又问道, “小姐,这个要留着吗?” “烧了吧。” 小香闻言将纸直接扔进了火炉之中,又出去将外面妈妈们重新准备好的一个汤婆子又放到了易知玉手里, “刚刚没让拿进来,怕小姐你又拿去给大夫人了,特地等她走了才让妈妈拿进来的,快暖着吧小姐。” 看到小香这样提防着颜子依,易知玉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小香一边在火炉上放了个红薯,一边吐槽道, “这大夫人怎么说也是官家贵女,还是嫡女出身,之前没嫁人的时候在京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女,怎的这般小家子做派,一心就想着占咱们便宜打秋风,好歹是伯爵府出来的,怎么就这么穷,连个坐月子的补品都得来咱们这儿要。” 听到小香这话,易知玉蹙了蹙眉, 这一点确实很奇怪,这颜子依乃伯爵府嫡女,母亲也是出自名门,家中理应富贵无比, 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听说也是有好几十抬嫁妆跟着一起过来的, 照理说,她完全不需要为了银钱操心, 可事实上她却是为了银钱一直和自己虚与委蛇,口不对心,还为了自己女儿富贵调换了自己女儿。 易知玉越想越觉得奇怪, “小香,拿纸笔过来,我要写封信。” 小香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很快将纸笔拿了过来, 小香的话让易知玉觉得颜子依和伯爵府有些不为人知的事, 她想要调查一下颜子依的底细和伯爵府家的事情, 她将信写好放入信封交给小香, “安排人将这封信递给我兄长。” “是,小姐。” 颜子依在下人们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么来回一遭,她的假咳嗽变成了真咳嗽,倒是真的受了风寒。 一进院子,下人们便赶紧将火炉往颜子依跟前拢了拢, 看着从侯府领回的这木炭,虽然已经没有什么烟气,算的上是上等的好炭了, 可是和易知玉那散发着果木香味的炭火还是差了不止一丁点。 颜子依越想越气,她看了看手里易知玉给的汤婆子, 就连汤婆子都看上去很是金贵的模样,她一把将汤婆子给扔了出去。 “贱人!真是个贱人!” 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婢女躲闪不及,被汤婆子砸了个正着,头一下子就渗了血,那婢女惶恐的跪了下来。 王妈妈见状斥责道, “还不赶紧滚出去!别脏了夫人的眼睛!” 所有人赶紧退了出去,那个婢女强忍着眼中的泪,一手捂着头,颤颤巍巍的跪着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颜子依和王妈妈,颜子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个易知玉真是个蠢货!刚刚竟然还说要拉着我一同去找婆母要月例,也就她这种蠢的会相信我说的没拿过月例的话!” 王妈妈在一旁恭敬的伺候,听到颜子依这话,立马附和道, 第16章 张氏的恶毒心思 颜子依有些烦躁, “今日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名字也没取,东西也没拿,还受了来回的冷风!” 王妈妈上前劝慰了起来, “夫人今日不是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了吗?瞧小姐被养的多好啊,粉粉嫩嫩的。” 这话一出,颜子依心情好了一些,王妈妈继续说, “而且夫人您现在在月子里,一定不能气着自己,那种低贱的商户女您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呢。” 颜子依咬了咬牙, “同样是坐月子,凭什么这个贱人就能日日血燕,我却只能吃侯府拿来的普通吃食!” 王妈妈一边给颜子依捏肩膀,一边劝道, “她身份低贱,就算吃了这么金贵的东西,她也是无福消受的,吃的再多还不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哪比得上夫人您,大爷是侯府嫡长子,老侯爷定是要让他当这侯府世子的,等老侯爷百年终老,大爷承袭了爵位,您可就是侯府夫人了,到时候整个侯府后院都是您说了算,她易知玉想要过的舒坦的话,不还是得在您手里讨生活吗?” 这话一出,颜子依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她眼中带着一丝阴毒, “哼,那是自然,等我成了侯府主母,我要她好看!” 说完颜子依又蹙了蹙眉, “你说这易知玉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平日里都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她就知道往我这送东西,如今倒好,我都亲自过去了,她竟然什么都不拿出来,好歹我也是在坐月子的人,难道她对我起了疑?” 王妈妈摇了摇头, “若是她发现了什么就不会把您的女儿如此宝贝的养着了,这易知玉一向蠢钝如猪,好拿捏的很,许是刚刚生产完,这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听不懂您的意思。” 听到王妈妈这话,颜子依认同的点了点头, “罢了,日子还长着,也不差这几日,今天过去主要是看看我的宝贝女儿,看到她过的那么好我也就安心了。” “夫人,那易知玉的女儿要怎么处理,这院子人多口杂的,一直丢在柴堆里也不妥当。” 颜子依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 “去把她抱过来给我看看。” “是。” 很快,王妈妈就拿过来一个摇篮, 看到已经沾上厚厚一层灰的摇篮布,颜子依有些嫌恶的拿帕子捂住了鼻子, 王妈妈见状便上前打开了摇篮布, 看见昏睡着的婴儿,颜子依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王妈妈便将摇篮拿远了些。 “这不是好好的吗?若是醒了再灌一碗安神汤便是。” “是,一直喂着呢。” “先扔在柴堆里养着吧,饿了就给她灌点米糊,哭就给她灌安神汤。” 王妈妈点了点头,又说, “要不老奴出府找个山坳坳把她扔掉算了,省的夜长梦多,这山中夜里有狼,没个几日这婴儿就活不成了。” 听到王妈妈的建议,颜子依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就这么死了多没意思,怎么说也是易知玉的女儿,我当然得看着她长大才是。” 王妈妈一愣, “夫人你要养大她?” 颜子依一脸阴毒, “自然要养大,我要让这孩子过上和我女儿截然相反的日子!贱人生的贱种就是天生贱命!我要她活的猪狗不如!生不如死!” 王妈妈有些为难的拿着摇篮, “可是这院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婴儿,万一有人起了疑怎么办?” “无妨,等我出了月子,你就陪我去一趟寺庙祈福,咱们就假装在山脚捡到这个孩子,到时候就说是为了给我儿子祈福才带回来养着的。” “好了,拿下去吧,切记别让旁的人看见这婴儿了,柴房锁好,这段日子别让人靠近。” 王妈妈将摇篮随手放在地上,又凑到颜子依跟前, “夫人,老奴心中有个法子,可以让您也日日血燕当水喝,您要不要听一听。” 颜子依挑了挑眉, “什么法子。” 王妈妈笑了笑,凑到颜子依跟前小声耳语了起来。 听到王妈妈说的话,颜子依眼睛亮了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此时的易知玉全然不知颜子依又在憋坏,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小香急忙凑了上去, “小姐你是不是受风凉着了?” 易知玉摆摆手, “没事。” “夫人!”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一个婆子的声音从主屋外传了过来, “你先烤烤,别把寒气带进来了。” 祁妈妈拉住匆忙跑进来的朱妈妈,朱妈妈立刻停住了步子, 她回头将挡风的厚棉门帘给摆好,免得有冷风灌进来。 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祁妈妈说道, “哎哟,瞧我,这一下子太急,差点把冷风给带进来了。” 易知玉听出来是朱妈妈的声音,看向屏风后, “是朱妈妈吗?” “是是是,夫人,我先在这门口去去寒气,马上就过去。” “不急,你先烤烤火。” 缓了一会,朱妈妈从屏风后走了进去,她对着易知玉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易知玉伸手虚扶了一把, “何事把朱妈妈你急成这样?” “夫人,如您所料,真的有人摸进了咱们原来的院子,老奴不敢声张,便躲在烧毁了的主屋里偷偷瞧着,老奴看那人鬼鬼祟祟,像是在找咱们院子库房的位置,他确定库房位置所在之后就悄摸摸的离开了。” 易知玉冷笑一声,她就知道她的好婆母定不会就这么让自己轻松拿走银钱, 看来是打起了她库房的主意,想要用她自己的东西来填补这次的亏损。 只可惜,张氏的算盘恐怕打错了,因为她早就已经将库房给搬空了。 在主屋烧毁之后,她借住到儿子的院子, 趁着晚上侯府都睡了的时候,她让人偷偷将自己的库房的所有宝贝全都搬到这边来了。 所以那个看似锁死的库房,已经是空空如也。 “幸好小姐你有先见之明,在去要钱之前就把咱们的库房给搬空了。” 小香忍不住瘪了瘪嘴, “不知道她们想要做什么,该不会是趁着咱们不在主院,想要偷偷搬空咱们的库房吧。” 第17章 主动入局 “那可说不准,毕竟她这次一下子被我拿走一万多两,心里自然是不爽快的,而且以后每月还得给我月例,她怎么可能愿意吃这个亏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们也太阴损了吧!” “无妨,我已经把东西全都转移过来了,她们这次占不到什么好处。” 说完易知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对了,朱妈妈,我让放进库房的东西可都放进去了?” 朱妈妈点点头, “您前几日让娘家采购的一些劣质首饰和假药材都在这几日陆陆续续运进府里来了,侯府以为是您的娘家给您送的补品,没有过多怀疑什么。” “不止是这些,还有那些假的花瓶字画字帖,全都按照您的要求搬进了主院的库房,就等着别人来偷了。” 易知玉嘴角勾起一抹笑,思索片刻,又继续说道, “这几晚劳烦几位妈妈累一些,好好清点一下我搬过来的东西,所有现银全都拿去家里的钱庄存起来,至于锦缎布匹全都包好藏到柴房草垛子里面去。” “还有珠宝首饰头面玉器花瓶字画之类的全都找几个大箱子装好封存,埋到院子地里去,埋好了记得在地上摆好花盆,免得被人看出来。” “至于药材补品之类的,暂时用不上的就都封存好,放到慕安的房间里吧。” 祁妈妈和朱妈妈点了点头, “老奴定会将夫人安排的事情办妥当。” 易知玉点了点头,又看向小香, “对了,托兄长找的工匠可找好了?” 小香应声道, “已经找好了,明日就可以动工修葺屋子了。” “好。” 朱妈妈这时又问, “夫人,那主院那边还需要继续盯着吗?” 易知玉点头道, “继续盯着吧,我若是没猜错,应该这几日她们就会动手了。” 易知玉挑了挑眉,她倒是很好奇,自己的好婆母到底准备用什么法子搬空她的库房。 第二日,婆母这边没传来什么动静,倒是颜子依这边又作妖了。 易知玉正在自己院子里用午饭,负责院子洒扫的丫鬟被朱妈妈带进了屋子。 看到朱妈妈带人过来,易知玉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不等易知玉开口问,朱妈妈行了个礼便开了口, “夫人,这是咱院子负责打扫的丫鬟,叫翠儿。” 这话一出,那个叫翠儿的丫鬟赶紧低头跪了下来行了个礼, “夫人,奴婢是翠儿。” “老奴今日一早出去,看到咱院子外面墙根那有个小丫头蹲在那哭,老奴还以为是别院的哪个下人,便打算过去训斥一顿赶远些,走近了一看竟然是咱们院子的丫头。” “我看她哭的眼睛都红了,怕会影响到咱院子,便过去问了问缘故。” 易知玉用帕子擦了擦嘴,看向跪在地上的翠儿,果然看见她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哦?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这翠儿和大夫人院里的铃儿是一对姐妹,昨日这大夫人回去拿汤婆子砸了这铃儿的头,砸的鲜血直流,没有来得及敷药又被院里婆子罚跪了一晚上,今日一早便有些不清醒了,同院子相熟的丫鬟看这铃儿发了高热,怎么叫都叫不醒,便跑来告诉了翠儿,翠儿过去之后这铃儿已经昏迷不醒了,浑身烫的吓人,翠儿想去照顾,可如今咱们院子事多又杂,她不敢告假,怕被责罚,回来就偷偷在墙根那蹲着哭。” 易知玉蹙了蹙眉,这颜子依在自己这得不到好处,回去竟然迁怒到无辜的婢女身上。 “应当是夜晚寒气太重,受了风寒,加上头上有伤,寒邪入体,这才发了高热吧。” 说着易知玉看向地上跪着的翠儿, “这外院洒扫缺你一个无妨,便放你几日假,过去照顾你姐姐吧。” 这话一出,翠儿红肿着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一旁的朱妈妈赶忙扒拉了她几下,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谢谢夫人呐!” 翠儿赶忙磕了几个头, “谢夫人!谢夫人!” 朱妈妈笑了笑, “我就说吧,你是咱们院子的人,有什么事情来找夫人禀明就行,夫人自然不会不管的,光哭有什么用,哭能把你姐哭好吗?” 听到朱妈妈这话,易知玉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她看向小香, “祁妈妈呢?” “回小姐,祁妈妈正在刚搭起来的小厨房里给你熬汤呢~” “我这就去叫她。” 小香出去将祁妈妈叫了进来, “祁妈妈,这个翠儿的姐姐发了高热,你同她一起去看看吧。” 这话一出,翠儿有些怔愣的看着易知玉,好像还没明白过来, 一旁的朱妈妈看她一副懵的模样,又上前扒拉了她一下, “这祁妈妈懂医术,夫人这是要帮你医治你姐呢,有祁妈妈去,你姐定能活的!” 翠儿听到这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一时间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怎的就会发愣,赶紧再谢一次呐!” 翠儿赶忙点头,跪在地上又给易知玉磕起了头, “谢夫人!谢夫人救我姐姐性命!谢夫人!” 易知玉笑着摆摆手,示意她起来, “好了,起来吧,你姐姐的病要紧,带着祁妈妈去吧。” 朱妈妈看翠儿跪在地上不动,将翠儿从地上一把拉了起来, “你这丫头,反应怎的如此慢,脑瓜子是不是哭傻了?”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都笑了。 翠儿擦了擦眼角的泪,一张脸涨的通红。 祁妈妈笑着看向翠儿, “走吧丫头,带我过去看看。” 二人一同出了院子,朱妈妈也出屋子忙去了。 两个时辰之后,祁妈妈回来了,她和朱妈妈一同进了屋子, 易知玉开口问道, “已经醒过来了吧?” 祁妈妈点了点头, “回夫人,我给那丫头扎了针,人已经醒过来了,也退了热,头上的伤口有些深,老奴已经给她包扎了,不过以后兴许会留下一点疤痕,若是用头发遮挡,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刚刚回来给翠儿抓了些药,也叮嘱了她该如何熬药煎服,过个几日那丫头应该就没事了。” 第18章 一心想占便宜 祁妈妈又继续说, “也亏的朱妈妈看见了翠儿,又把她带到夫人您这,咱们因此还得了个大夫人那边的消息。” 易知玉挑了挑眉, “哦?什么消息。” 朱妈妈冷哼了一声,接话道, “老奴刚刚过去瞧了瞧那铃儿,那丫头看我们救了她的命,便偷偷告诉了我们她们院子的动静,她说她们夫人昨晚就让人在收拾院里的东西了,像是要整个搬到哪去一样,她昨日跪在院里,听到几个婆子在小声议论,说是大夫人头次生孩子,对坐月子不太熟,又说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向关系和睦,这二夫人刚巧也在坐月子,若是一起坐,也有个照应。” 小香一听这个话脸色就变了, “这大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她是想搬到咱们这来白吃白喝吗!” 朱妈妈继续说道, “这铃儿本也不知咱们和大夫人之间的囹圄,她这次被砸了头,昨日大夫人又是去了我们院子之后发的脾气,又从翠儿那知晓汤婆子是从咱们院子拿出去的,她觉得大夫人和夫人您的关系似乎不是婆子们说的那般和睦,这才壮着胆子告知了我们此事。” 小香气的不行, “她们脸皮真是太厚了!小姐!咱们赶紧把院子门给关上,别让她们进来了!” 易知玉摇摇头, “不妥,这全府都知道颜子依和我交情不错,若是她用自己不会坐月子这个理由搬过来和我一同住,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我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坐月子定然是十分有经验的,如果我将她拒之门外,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了。” “那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让她过来吗!那岂不是天天让她白吃白喝咱们的!” 小香气的跺了跺脚,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 “小姐,要不咱们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一起回娘家吗!咱们回自己家,难不成她还要跟着一同回去不成。” 一旁的祁妈妈看到小香这副模样无奈的笑了笑, “你这丫头,夫人肯定不能回娘家坐月子,若是回了娘家,这外界不知情的还以为夫人是被侯府厌弃赶回去了的,到时候反而会损了夫人的名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呀!我可不要把那些血燕给大夫人吃!她那么坏!不配吃这些好东西!” 易知玉看小香急的满屋子来回走,失笑着让她冷静些。 朱妈妈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法子, “夫人,若是这大夫人真的要过来住,要不咱们就说院子太小,住不下多的人了。” “毕竟咱们这话也说的不错,小少爷的院子本也不大,我们住进来本也有些放不开手脚,若是再加人,那这院子恐怕连人都挪不动了。” 易知玉摇了摇头, “咱们若是用这个说辞,那这颜子依可以顺坡下驴一个下人一点物件都不带过来,还省了她装模作样搬东西过来的麻烦,到时候理所当然的就得你们伺候她了。” 祁妈妈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大夫人既然一门心思的要占咱们便宜,那不论咱们用什么理由,她都是要住过来,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住进来呗,就算住进来了老奴也有法子让她得不到便宜。” 小香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那怎么行!她那么坏!万一又害咱们小姐怎么办!” 易知玉轻笑一声, “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我如今既然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定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她好。而且祁妈妈说的有理,她既然下了决心要赖在咱们这,咱们找再多理由都无用。” “那我们要怎么办?” 小香有些好奇的问,易知玉神秘的笑了笑, 将几人招呼到跟前,小声的在她们耳边说了几句。 小香听到易知玉的法子眼睛都亮了,刚刚还挂着怒气的脸一下子就好看了许多。 果然,傍晚时分,正如铃儿说的那般, 颜子依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就往易知玉这小院子里来了。 进屋子的时候易知玉正在用晚膳, “知玉,我过来陪你了。” 颜子依言笑晏晏的坐了下来,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易知玉作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嫂嫂这是?” 颜子依轻笑一声, “我这不是头次坐月子没什么经验吗?昨日过来看妹妹坐月子坐的这么悠闲,想着肯定是因为已经生产过两次驾轻就熟了,这才想着过来取取经,刚好咱们都在坐月子,不若就一起坐了吧,嫂嫂也可以跟着妹妹你一起学一学这补身子和养孩子的经验。” “嫂嫂的意思是要来妹妹这小院一同住的意思吗?” “是呀。” 易知玉有些为难的蹙了蹙眉, “可是,” 颜子依打断了易知玉的话,脸上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难道妹妹不愿意我过来和你同住吗?你是不是嫌嫂嫂会打扰到你休息?” 易知玉拿着手帕的手赶紧摆了摆, “当然没有了,妹妹一个人日日待在房间里无聊的,若是有嫂嫂一起说说话也能有趣些。” 说着易知玉又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我本就是借住在儿子的小院里,这院子本就拥挤,院里下人都有些走不动,若是嫂嫂再住进来,恐怕就更不方便了。” “这有什么的,我就同你住一个屋子,多摆张床便是,不碍事的。” “若是人太多,那我就不带下人婆子过来,我将婆子们留在我院子里照顾孩子便是。” 听到颜子依果然像自家小姐推测的那般,站在一边的小香忍不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易知玉听到颜子依这话,又继续说道, “嫂嫂是不是真的想和妹妹一起坐月子,哪怕院子太拥挤也无妨?” “当然,你懂的多,我同你一起坐月子,身子恢复的必然会快一些。” 易知玉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妹妹肯定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看易知玉松口,颜子依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 她今日过来就没打算走,不论易知玉想要扯什么理由她都已经提前想好了如何驳回去。 可下一刻她的表情就懵了,因为她听见易知玉吩咐身边婢女收拾东西, 第19章 搬去颜子依院子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收拾东西?” 易知玉一脸感动的看着颜子依, “嫂嫂这么想和妹妹一起坐月子,妹妹自然不能让嫂嫂在这种拥挤的小院子休息。” “我让小香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我等会同嫂嫂你一起回你的院子去。” 颜子依脸色一僵, “回我的院子?” “是啊,虽然我也有些舍不得我的女儿,只不过嫂嫂的身子恢复是头等大事,这院子不适合两个女人坐月子,嫂嫂你的院子那么大,我过去和你一起坐月子也是一样的。” 颜子依脸色变了变,一下子站了起来, “什么?你要去我的院子坐月子?” 看到颜子依这副表情,易知玉心中想笑,脸上却作出一副诧异的表情, “嫂嫂是不愿意妹妹过去和你同住吗?你是不是嫌弃妹妹会打扰到你休息?” 易知玉将颜子依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颜子依表情变了又变,说话都有些磕巴了起来, “当,当然不是了,妹妹愿意过去陪我,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那就这样说定了,嫂嫂你且坐着等等,东西收拾好我就同你一起回去。” 看到屋子里的下人们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 颜子依脸上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她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易知玉。 这易知玉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颜子依想了许多种可能,可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易知玉居然要跟着自己回自己院子。 颜子依和王妈妈的打算是过来易知玉的院子同她一同吃喝享福,吃易知玉的,喝易知玉的,用易知玉的。 这若是回了自己院子,颜子依还怎么光明正大的吃易知玉的血燕? 而且易知玉的亲生女儿还在自己院子里,正所谓母女连心,万一她过去发现了什么端倪怎么办! 颜子依越想脸色越难看,她对着身边的王妈妈使了个眼色, 王妈妈立刻会意开口道, “二夫人,去咱们院子恐怕没办法休息好的。” 易知玉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为何?” 王妈妈一脸的无奈, “是这样的二夫人,小少爷特别爱哭,简直可以说是没日没夜的哭,若是您过去了,小少爷感觉到陌生人进院子,恐怕哭的会更凶了,到时候两位夫人都无法休养好了。” 颜子依也赶紧接上话头, “唉,我这儿子精力旺盛的很,哭起来那叫一个凶,到时候若是吵到妹妹你休息就不好了。” “那可真是巧了,以前慕安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般精力旺盛哭个没完,嫂嫂你今日可真是来对了,妹妹身边的妈妈们有的是法子哄孩子睡觉,到时候过去了把孩子抱来我这,我让妈妈们带带。” 这话一出,颜子依僵住的脸忍不住抽了抽, 这时小香过来回话道, “夫人,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动身了。” 颜子依没想到收拾的如此之快,她扯出一抹尴尬的笑, “这,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易知玉从躺椅上起了身,小香将斗篷拿了过去给易知玉披着。 “走吧嫂嫂,妹妹同你一起回去。” 易知玉亲热的挽上颜子依的胳膊,假装没看见她精彩的表情, 一大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往颜子依的院子那边去了。 路上颜子依不住的给王妈妈使眼色, 易知玉在一旁看的想笑,她假装一副疑惑的模样, “嫂嫂是不是眼睛不舒服,怎的一直皱眉头呀?” 颜子依脸色一僵,露出了一个没事的笑容, “刚刚有飞虫进眼睛了,我眨巴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易知玉蹙眉歪了歪头, “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有小飞虫,可真是奇怪。” 这话一出,颜子依的笑容更僵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颜子依的院子, 易知玉笑着看向颜子依, “嫂嫂,我是和你同住一间屋子还是各自分开住呢?” 颜子依此时哪里还愿意和易知玉住一个屋, 万一她发现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她强行扯出一抹笑, “我这院子没有那么拥挤,自然得让妹妹住的舒坦些。” 说着颜子依指着离柴房最远的一间房说道, “就那间吧,那间宽敞,住着也舒服。” “嫂嫂你对我真好,知晓我院子没地方住,还愿意挪出一间房来让我坐月子,妹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易知玉招手让婆子们把自己的东西往那间房搬,嘴里继续说道, “对了,嫂嫂不是说孩子一直哭闹吗,我怎的没听见声音,这孩子在哪个屋,我去看看。” 颜子依见易知玉要在自己院子走动,赶紧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一旁的王妈妈赶紧说道, “没听见声音定是睡着了,看来小少爷知道二夫人要来,都变乖巧了呢。” 颜子依也跟着附和道, “既然睡着了就不劳烦妹妹过去看了,现在也不早了,妹妹赶紧回房休息吧。” 易知玉了然的点点头, “好吧,那妹妹先回房了,嫂嫂有何事来我房间找我便是。” 说完易知玉便在小香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很快,易知玉的房间就被自己带来的人收拾了出来,看着垫的厚厚的锦被,易知玉舒心的躺了上去。 火炉也很快燃了起来,一下子房间就温暖了许多。 帮忙搬东西过来的下人此时都离开回了少爷们的院子,屋子里只留下了小香和祁妈妈两个照顾易知玉。 两人围坐在火炉边上,一人面前放了一个红薯。 小香心情十分不错, “小姐,你的脑瓜子实在是太聪明了,竟然想到过来她这住,这边果然宽敞多了,咱们再也不用担心转个身就撞到旁人了。” 易知玉轻笑了一声, “反正甩不掉,何不有样学样,她打着想和我一起坐月子的旗号占便宜,我照样能用这个说辞反击她。” “刚好慕安的院子也住不下咱们这么多人,现在咱们直接住过来,我也舒服,孩子也舒服。” 第20章 蹭吃蹭喝 “可惜这几日看不到小小姐和小少爷了。” 祁妈妈开口道, “咱们又不是在这住一辈子,若是把孩子们都带过来,夫人反而睡不好,现在那边有那么多奶妈婆子照看着,咱们专心照顾夫人就行了,要我说,过来了也挺好,夫人可以专心休养身子。” 听到祁妈妈这话,小香一脸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的模样。 易知玉抱着汤婆子,斜靠在堆高的枕头上, “这颜子依没想到我会跑来她院子住,恐怕此时她心里慌张的很,我若是没猜错,我那个被她调换了的所谓亲生女儿应该还扔在这院里头,所以刚刚我打算走动一下的时候她拉住了我,生怕我瞧出什么端倪来。” “我之前过来的时候,孩子在柴堆里头丢着,如今不知道还在不在里面,祁妈妈,你多多留意看看。” 祁妈妈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此时颜子依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脸上表情十分的难看, “明明是我过去她那住,现在倒好,她竟然带着丫鬟婆子来我这住了!” 王妈妈蹲在床边给颜子依捏有些肿胀的小腿,一边宽慰道, “夫人您别气着自己,老奴知晓您是担心那女娃被发现,您就放一万个心,我办事谨慎的很,这么多日过去,那女娃也从未被发现过,就算她易知玉过来咱们院子住,也不会发现什么的。” “而且啊,老奴觉得不论是您在她那住还是她在您这住,都是一样的。” 颜子依表情疑惑, “她若是来我这院里,就得我院里的人照顾她了!怎么会一样呢!” 王妈妈笑了笑, “您是因为二夫人生了几次孩子,坐月子有经验想要她教教您才过去的,就算现在变成她住过来,不也是您向她请教吗?到时候老奴就说跟着她的吃食来,她难道还只做一份不成?” 这话一出,颜子依的表情缓和了不少,王妈妈继续说道, “您就放心,等着舒舒服服的坐月子便是。” 第二日清早,王妈妈就朝着易知玉这屋子晃悠过来了, 看着正在屋外忙活的祁妈妈,王妈妈笑着凑了过去, “您就是祁妈妈吧,听说这二夫人上次坐月子也是您一手照顾的,您可真是厉害呀,二夫人这气色被您养的真是红润的很。” 祁妈妈做事的手一顿,看向王妈妈, “你是?” 王妈妈笑着的脸一僵,下一刻她又笑了起来, “哎哟,我都忘了跟你说我是谁了,我是大夫人身边的王妈妈,你叫我一声王妈妈便是。” “哦,王妈妈。” 祁妈妈应了声之后又低头做起了手里的活, 王妈妈又凑了上去, “祁妈妈今日若是给二夫人做吃食的话,还劳烦您给咱们大夫人也做一份一模一样的,咱们大夫人头次生产,没啥坐月子的经验,这二夫人既然搬过来了,定是想要让大夫人也能滋补的好些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二夫人既然过来了肯定是同意帮着照顾大夫人的, 祁妈妈看向王妈妈,一脸认真的说道, “可是不同的女人生孩子这身子亏损的地方也不同,需要滋补的地方也不同,若是大夫人需要我帮忙照顾,那我便另外再准备一份适合大夫人的吧。” 看到祁妈妈又是这番说辞,王妈妈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用另外准备,你就准备一样的便是,这二夫人吃什么咱们大夫人就吃什么。” 祁妈妈蹙了蹙眉, “可是,这若是补的不对,到时候身子反而没恢复的话岂不是罪过了。” “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咱们大夫人的身子我清楚的很,您照着我说的来便是。” 祁妈妈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易知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祁妈妈,你就按照王妈妈说的来,从今日起,但凡是我的吃食,都多做一份给嫂嫂送过去。” 祁妈妈对着屋子的方向行了个礼,应声道, “是,老奴明白了。” 王妈妈见易知玉发了话,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 “祁妈妈你一人忙不忙的过来,要不要我找几个丫头帮你打打下手?” 祁妈妈摇了摇头, “我习惯了自己弄这些,若是可以,额外给间小屋子让我专门做月子餐便行,这血燕人参之类的汤水和厨房的菜味杂在一起就不好喝了。” 听到血燕人参,王妈妈笑意更甚,忙点头道, “行行行,这都是小事,我这就让人去办。” 一晃到了中午,当王妈妈将炖好的血燕端到颜子依面前时, 颜子依表情那就一个得意, “这是易知玉身边那个祁妈妈亲自炖的,我特地去瞧了的,一锅炖出来的,您快喝吧。” 颜子依喝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血燕就是不一样,和平日喝的燕窝比起来滋味醇厚许多。” 王妈妈笑着附和道, “一大早我就去和这祁妈妈说好了,这易知玉的一切吃食以后都会做两份,您和她一人一份。” “而且啊,这做出来的两份我可是对比过,每次我都拿的多的那份,毕竟夫人您身子娇贵,应该多补补才是。” 颜子依听了这话更加得意,她美滋滋的继续喝了起来,很快一碗血燕就见底了。 将空碗递给王妈妈,颜子依用帕子擦了擦嘴, “本来我还怀疑易知玉是不是知晓了什么,现在看来,她果然如你说的那般,是刚生完孩子脑子还没恢复,所以听不懂人话了。” 王妈妈笑了笑, “她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子,蠢钝的很!满脑子除了银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哪里懂的旁人说话的内涵啊。” 接下来几日,不论是炖鸡汤还是乳鸽汤,不论是血燕还是人参, 祁妈妈都会一式两份,而且每一次都是让会王妈妈在两份里面先挑。 连续吃了几日滋补汤水的颜子依在和易知玉一同闲聊的时候简直都要笑开花。 “妹妹,你身边这个祁妈妈当真是厉害呀,我就吃了几日她做的东西,这气色都好了不少呢,难怪妹妹你生了两个孩子还跟个少女一样,这祁妈妈的手艺当真是名不虚传。” 第21章 恶毒至极,给婴孩灌安神汤 易知玉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笑,跟着附和道, “嫂嫂吃着习惯就好,看着嫂嫂气色变好,妹妹也当真是欣慰的很。” 颜子依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日日吃妹妹这些血燕和人参,嫂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实在是让妹妹破费了。” “嫂嫂这话就见外了,自从知玉嫁入侯府,只有嫂嫂你对我好,如今不过就是让祁妈妈帮着炖炖血燕和人参鸡汤而已,嫂嫂就不必挂怀了。” 听到这话,颜子依嘴角的笑意更甚。 “不过,嫂嫂若是很满意祁妈妈炖的这些汤水好,倒是可以打赏打赏她的。” 颜子依一愣,对上易知玉依旧带着笑意的眼睛,刚刚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做的好是该打赏的。” “王妈妈,去取个小荷包,赏给祁妈妈。” 夜晚,易知玉的屋子,三主仆一同在火炉前烤火闲聊, 小香忍不住吐槽, “这个大夫人真小气,就赏了祁妈妈一两银子,还不如不赏呢!” 祁妈妈手里煮着茶水,听到小香这话忍不住斜睨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平日里夫人赏你的多,倒是把你胃口给喂大了,连一两银子都瞧不上了。” 小香忍不住嘟了嘟嘴, “人家说的是事实嘛,谁不知道祁妈妈您的本事是在京城出了名的,这好些官家贵人家里女子有孕都是去铺子请您上门做汤的,伺候一个月子您得到的赏银恐怕都有上百两了,更不谈酬劳有多高了,难道您就瞧得上这一两银子。” 祁妈妈拍了拍小香的头, “你这张小嘴,还浑说呢!” 易知玉笑了笑, “小香说的也没错,我也是没想到,这颜子依给你的赏银只有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也不错,明日我就拿着这赏银出去给夫人您买一份您爱吃的桂花糕回来。” 小香立刻凑了过去, “诶,记得给我带份栗子糕,我爱吃。” “好好好,给你带,给你带。” 小香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嘿嘿,祁妈妈真好。” 祁妈妈又看向易知玉, “夫人您让我留意的事已经有结果了,那女婴和您猜测的一样,应当是还在柴房里扔着。” 易知玉闻言皱了皱眉, “可为何这柴房里头一点声响都没有,她们是如何藏的这么好的?” 小香也接话道, “是啊,奴婢这几日好几次故意经过柴房,却一次都没听见里面有婴儿的哭闹声,难道,莫不是那孩子已经饿死了!” 祁妈妈摇了摇头, “应当是还活着,我留意过那个王妈妈,她每日都会偷偷进去一趟,每次进去还去厨房那拿了些米糊的,应该是用来喂孩子的。” 听到只喂米糊,易知玉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小香疑惑的歪了歪头, “那为何听不见孩子哭声?” 祁妈妈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她将布包打开递到了二人跟前, 易知玉看到被布包包裹着的药渣,拿起几片看了看,立刻明白了其中缘故,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一旁的小香看不懂药渣是什么,有些着急的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呀?” 祁妈妈收起药渣, “这是安神汤,是王妈妈自己在厨房偷偷煮的,每次煮完的药渣她都偷偷的埋在墙角边上了,我发现之后趁她不注意捡回来了一些。” 小香歪了歪头, “安神汤?用来安神的吗?” 祁妈妈叹了口气, “一般都是煮给大人喝的,而且一次不宜饮太多,可我看这王妈妈熬安神汤的剂量,用了超出常量的好几倍。” “如果我没猜错,这重剂量的安神汤恐怕就是给那个婴孩喝的,给如此小的婴孩灌这么多安神汤,可真是丧良心了。” “咱们之所以听不到柴房里面孩子的哭闹声,也是安神汤的缘故,日日被灌药,自然不会哭闹了。” 小香听到这些气的牙齿都咬紧了, “这些人怎么能这么恶毒!这么小的孩子她们居然都忍心下手。” 一旁的易知玉脸色沉了下来,她冷哼一声, “因为她们以为这孩子是我的女儿,自然无所谓她的死活了。” 小香一阵后怕, “幸好小姐你发现的及时,把小姐姐给换了回来,不然如今受苦的就是咱们小小姐了!” 易知玉心中涌起一丝痛意, 上一世自己的女儿就是被这样磋磨的吗? 从出生起就没能过过一天好日子。 每天就孤苦伶仃的被丢在柴房里面,甚至连哭的权利都没有,日日被灌下安神药, 奶水都没能喝过一口,只喝些米糊为生。 之后还被养在颜子依身边当个婢女,每日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人欺辱虐打, 好不容易长大,可却因为长得太像自己被送出府沦为了最下等的娼妓,死的时候才十几岁! 而她颜子依的女儿却从小被自己精心呵护着长大,金尊玉贵,一切用度都是用的最好的,从未吃过一丝苦,从未受过一点罪!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母女就能过的如此舒坦! 沉浸在上一世回忆中的易知玉死死的攥着手里的帕子,一行行清泪控制不住的从眼中滑落。 祁妈妈和小香见状赶紧上前劝慰, “小姐,你怎么哭了,你别难过了,那个大夫人虐待的是她自己的女儿,咱们自家的小小姐现在好好的呢!” “是啊夫人,老天有眼,让夫人和小姐都避过了这次灾祸,这说明咱小姐是有福之人,这女子月子中最忌讳的就是流泪和伤心,日后眼睛会容易看不清的。” 缓过神的易知玉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我没事,就是有些庆幸有些后怕而已。” 小香小心的给易知玉拍着背, “小姐别怕,小香一定会护着你和小小姐的。” 听到小香这话,易知玉神色缓和了许多,她又看向祁妈妈, “对了,这几日颜子依吃你做的汤水,没有怀疑什么吧?” 祁妈妈摇了摇头, 第22章 假血燕土人参 小香忍不住插话道, “祁妈妈可厉害了,她用炸过的猪皮和银耳竟然就能做出和血燕一模一样的东西!我那次还尝了一口,一点异味都没有!真是太厉害了!” 祁妈妈笑了笑, “主要还是夫人料的准,让我把假的那份做多些,大夫人身边的那个王妈妈果然每次都赶着那份多的选,生怕吃了亏似的。” 易知玉点了点头,又问, “那土人参和桔梗可用完了?若是用完了便让小香再去我娘家拿些回来。” 祁妈妈回话道, “还未用完,上次小香拿了不少回来,再给那颜氏炖半个月的汤水也是够的。” 听到这话的小香一脸崇拜的看着祁妈妈, “祁妈妈,你实在是太厉害了,这种不值钱的土参和桔梗居然能被你炖成千年人参的样子,什么时候空了你也教教我呀!” 祁妈妈一脸无奈的看向小香, “你学来做什么,这东西炖汤可一点营养和补身的效果都没有,喝着没有丝毫益处的。” 小香嘟了嘟嘴, “哼!日后若是谁得罪了我,我就炖这种血燕和参汤给她喝!” 易知玉看到小香这副鬼机灵的样子,刚刚心中聚起来的郁气疏散了不少, “对了小香,你出去采买血燕和人参之类的都提前去账房处支取银子了的吧?” “那当然了,奴婢按您的吩咐,每次出去采购血燕人参这种名贵的药材都提前先去了账房处的,而且我都是说的大夫人需要补品养身,这满府的谁不知道大夫人把您请到自己院子陪她坐月子啊,账房管事也没多想,全都记在大夫人院子的账本上了。” “小香做事就是妥帖,我就提了一嘴,想要满府都觉得是颜子依请我来她这陪着她一起坐月子,你短短几日功夫就让整个侯府都知晓了。” 小香有些得意的拍了拍胸脯, “那是,这府里哪个婆子爱嚼舌根,哪个丫鬟大嘴巴我清楚的很,想要把消息传开,就同这些人说一嘴就行,要不了一日功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而且我按小姐您的吩咐,特地去的别家买的贵价人参和血燕,都是明码标价的,而且全都是按一人份例买的,这到时候就算老夫人那追究,和咱们自家药铺可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就算捅破天也是颜子依自己吃的,咱们可没动。” 小香说话鸡贼的笑了笑, “然后咱们小姐吃真的,她吃假的,银钱也是侯府账房出的,咱们真是赚大了,咱们小姐真是这世界上顶顶聪明的,居然能想出这么妙的法子。” 两人说笑间祁妈妈又开了口, “其实老奴有一点想不明白的地方。” “哦?什么想不明白?” “这颜氏出身名门,又是家中嫡女,这血燕人参对她来说应当是常吃之物,按照她的身份,我觉得。” 易知玉挑了挑眉, “你觉得她应当能吃出不同,是不是?” 祁妈妈点了点头, “对,所以第一次炖的血燕我还放了一小半真的进去,免得被她发现端倪,没想到吃了好几日血燕参汤,她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喝的是假的。” 小香插嘴问道, “也许是祁妈妈你做的太像真的了,已经达到能以假乱真的程度了。” 祁妈妈摇摇头, “若是夫人这种长期吃燕窝的,就算掺了一丝丝假,也定能立马察觉出来的。” 易知玉觉得祁妈妈说的有理,这个颜子依一系列的行径都不像一个名门嫡女的做派,就拿今日的赏钱来说,一两银子实在是太过小家子气。 “我已经让兄长去查这伯爵府的事情了,也许这里面真的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且先等着吧。” “对了小香,你让兄长帮我找个身手好的可靠的女子过来。” 小香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话,应了声好, 几人又聊了一会便睡下了,睡下不久, 屋门突然被敲响,小香赶紧起来将门给打开了, 一进屋朱妈妈就说道, “夫人,有人进咱们院子了。” 还未睡熟的易知玉坐了起来,在一边睡着的小香给坐起来的易知玉围了个厚厚的斗篷, “他们偷偷开了咱们库房的门,现在正在往外搬东西呢!我还看见有几个人在围着咱们库房边缘倒东西,我看着像是酒。” 易知玉蹙了蹙眉, “看来他们是打算搬空我的库房再一把火烧掉一切,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夫人咱们该如何打算?” 易知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让他们搬,搬完一点火你就闹腾起来,闹的越大越大,务必保住库房,不能让火烧起来。” 朱妈妈福了福身, “明白,老奴这就去看着!” 等朱妈妈出了屋子,祁妈妈和小香都没了睡意,全都穿好衣服坐了起来。 朱妈妈一路悄咪咪的出了院子,快步走到了原本的院子旁,小心的藏在了一棵树后面。 库房那的人还在一台一台的往外搬东西,又蹲守了大半个时辰,那些人终于是搬完了。 其中一人一路倒酒倒出了库房几米远,然后将手里的火把伸向地面, 瞬间火苗燃起,顺着地上的酒渍一路朝着库房的方向窜了出去, 远处观望着的朱妈妈正准备掐着嗓子喊着火,好把那人吓走, 不曾想那人见火点着,灭了火把之后拿着熄掉的火把就快速离开了。 朱妈妈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出声, 她悄悄的从另外一边沿着院墙一路走到了院门口, 看见地上刚爬到库房门口的火蛇,朱妈妈几步走到一口蓄满水的大缸面前, 拿起一旁放着的桶舀满了水就朝着那火蛇冲了过去。 她冲到库房门口,对着门边一泼,将那正要冲到库房门口的火蛇冲熄了大半, 朱妈妈又继续去舀水,几个来回,这刚刚起来的火就给灭掉了。 将水桶往大缸一扔,朱妈妈有些得意的叉了叉腰, 第23章 库房失窃,院子走水 正打算去给夫人复命的朱妈妈刚走出院门,又觉得有些不妥, 这万一没看到火光,那些人又回来了怎么办? 她又回了院子,四处瞅了瞅, 看到最西边之前临时搭起来准备给夫人做月子餐的露天小厨房,心生一计, 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那小厨房给点着了。 看到燃烧起来的草堆,确定不会影响到别的屋子的朱妈妈这才又离开了院子。 此时张氏的院子,主屋还亮着灯, 看着屋子里面摆满的几十台箱子,张氏和沈月柔的表情十分愉悦。 特别是沈月柔,大晚上的没睡,一直等在张氏的院中,就为了看看有些什么好东西。 随手打开几个箱子,不是摆满了字画,就是摆满了各种花瓶器具, 各种名贵的药材被整整齐齐的收藏放在箱子之中,还有的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各种精美的首饰头面。 看到这些东西,沈月柔嘴角的笑意都快要压不住, “母亲,这易知玉的嫁妆果然都是些值钱的物件,咱们这次不仅没亏,反而还赚大了,这些个字画花瓶估摸着就能值个几十万银子吧?还有这些个人参灵芝,随随便便一个就能值上万两银子了。” 张氏笑了笑, “这易家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家里产业价值无法估量,他们给女儿的嫁妆自然丰厚,这些加起来肯定上百万两银子了。” 听到张氏这话,沈月柔脸上更是得意, “哼,这个贱人都这么有钱了还想占咱们侯府便宜,真是不要脸。” “现在咱们得了她的嫁妆,以后每月赏她个一百两银子也无妨,反正花的也是她自己的钱。” 说着沈月柔又打开了一个装满珠宝首饰的小箱子, “母亲,这盒东西好漂亮,我要拿走自己用。” 张氏摇了摇头, “那可不行,她的东西都是过了名录的,要是拿出去用被发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月柔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 “用也不能用,得这么东西难道只能干看着吗?” 张氏笑了笑, ”她这些个庸俗的首饰你也看得上?岂不是拉低了咱们的水准?等过几日风声过去,咱们将这几十台东西拿出去黑市卖了,到时候赚个上百万银子,你想买什么好看贵气的首饰不都是随手的事吗?“ 这话一出,沈月柔表情又灿烂了不少。 “母亲说的对,到时候我要把聚宝斋的精品全都买回来!” 张氏看向身边的嬷嬷, “出去看看,这时候火光应该起来了。” “是,老奴这就出去瞧瞧。” 很快嬷嬷就又进来了, “老夫人,二夫人院子那个方向已经能看到火光了,应该已经烧起来了。” 张氏点了点头, “都吩咐下去没?” “都交代过了,等火势大了他们就会假装过去救火,做做样子,一直到库房烧没了再把火灭了。” “嗯,办的不错。” 再说到易知玉这边,她迟迟没听到外面喊走水的动静, 有些担心的起了身,正打算出去看看情况,就听见门外朱妈妈的声音。 “快,快去开门,让朱妈妈进来。” 小香点头,赶紧过去将门给打开了, 朱妈妈有些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 “小香,去给朱妈妈倒杯水。” “好的,小姐。” 朱妈妈接过水,开口道, “库房没烧起来,那伙人粗心的很,一点着火就走了,我看火势不大,就没喊,自己拿桶把火灭了。” 说完朱妈妈一口气喝完了茶盏中的水,似乎是来回跑的累着了。 小香赶紧又给她续上一杯,朱妈妈缓了缓又继续说, “我担心这火没点起来他们会起疑,我就跑去西边把咱们搭建的那个不打紧的小厨房给点着了,我看了的,不会影响咱们院其他的屋子,我等点着了火大了才离开的,担心夫人你这边惦记,又赶紧跑过来跟您说一声。” 说完朱妈妈直接又闷了一杯茶, 易知玉听完朱妈妈说的话,刚刚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今夜真是辛苦了,朱妈妈你这事办的极好。” 听到易知玉这话,朱妈妈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 易知玉从自己枕头下面拿出了三个荷包,分别递给了三人, “本想着出了月子再给你们的,这几日确实让你们多做了许多事,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都拿着吧。” 祁妈妈和朱妈妈没有接, “替夫人您做事本就是咱们分内事,您这就太客气了,您母亲已经给了我们许多,我们哪能再要您的。” 易知玉笑了笑, “这些都是你们该得的,拿着吧。” 小香一脸欢喜的接过荷包,两人见小香拿了,也都跟着接了过去。 “哇,好重的一包银子呀!比大夫人给的一两银子倒是重好多呢~” 小香一脸的欢喜,祁妈妈和朱妈妈也感受到了荷包的重量, 两人看小香说的如此直白,也跟着笑了起来。 易知玉笑了笑,看向屋门口, “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看来我这婆母是打算库房烧的差不多再去救火的。” 朱妈妈跟着附和, “是啊,我这都来回好几趟了,也没见到个院中巡查的人,安静的很。” 易知玉思索了片刻,交代道, “朱妈妈你回去把自己人都叫起来,等会我婆母安排的救火的人过去救火,定会发现烧错了屋子,到时候你们也拿着盆和桶,佯装是过去救火的样子,免得他们趁着没别人的空档又跑去库房那点火。” 朱妈妈连连点头, “是,我这就去安排。” 朱妈妈离开不久,院外终于是传来了救火的声响, 颜子依的院子也亮了灯。 易知玉也在小香和祁妈妈的搀扶下从房里走了出来。 还没睡醒的颜子依一脸疑惑的看向院外的火光, “这是怎么回事,是哪里又烧着了吗?” 祁妈妈看了看,突然惊呼道, “夫人,这火光的方向怎么看着像是咱们的院子?” 易知玉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第24章 沈云舟回来了 “走!快扶我过去看看!” 祁妈妈拉住要走动的易知玉, “夫人您还在月子里,要不还是让我和小香过去看看吧,这夜里寒气这么重,万一受风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一旁的颜子依也附和道, “是啊妹妹,今夜着实冷的不行,你还是别出去了,让下人过去看看就行。” 易知玉有些心急的摇了摇头,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我的嫁妆全都放在院子库房在,万一这次烧的是库房可就全完了。” 一听这话,颜子依的表情一下子难看了几分, 烧库房?那怎么行! “那我同妹妹一起去看看吧!互相有个照应也好。” 两拨人就这么一同往易知玉的院子赶去, 等到快要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易知玉挣开小香和祁妈妈搀扶的手。 她拢了拢身上绣着缠枝纹的斗篷,提着裙摆快步朝院门跑去,神色间透着几分焦急。 就在她刚要跨过门槛的瞬间,忽然腰间一紧。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肢,轻而易举地将她往后带了几步。 易知玉还未来得及惊呼,整个人就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低头看着腰间那双手,青筋微凸,指节修长,分明是男子的手! 易知玉心头一跳,慌忙回头,正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眸。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说道, “怎的不管不顾的就往里头冲?” 看到身后人是自己的夫君,易知玉慌张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方才她竟以为是婆母安排了什么登徒子来害她,当真是惊出一身冷汗。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上一世沈云舟连女儿的满月酒都没赶上,直到孩子满月后才回京。 如今怎么提前回来了? 易知玉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恍如隔世。 沈云舟见她神色恍惚,只当是被自己吓到,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回过神的易知玉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夫君怎么回来了?” 这话一出,沈云舟蹙眉,脸色也沉了下来, 易知玉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很不愿意他回来一样。 "仗打完,自然就回来了。" 他语气冷淡。 易知玉这才意识到失言,忙解释道: "我听管事说夫君还要过些时日才回京,一时惊讶,没有别的意思。" 沈云舟神色稍霁,这时易知玉才发觉自己还靠在他怀里。 她眉头轻蹙,往后退开了两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夫妻礼, 怀中骤然空落,沈云舟望着眼前这个生疏守礼的妻子,心里莫名涌上一股不悦。 但他惯常喜怒不形于色,面上依旧是一派淡然。 这时小香和祁妈妈也赶了上来,连忙向沈云舟行礼问安。 站在一旁的颜子依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走到沈云舟跟前,声音柔柔地道: "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府里都没人知会妹妹一声?" 沈云舟淡淡地扫了颜子依一眼,目光又落回易知玉身上: "刚回府,门房还未来得及通传。原打算明日再过来看你,远远瞧见这边有火光,便先过来看看情况。" 见他只对着易知玉说话,颜子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易知玉轻轻点头,眼睛却一直焦急地往院子里张望。 见她心思全在着火的院子上,对自己的话似乎并不上心,沈云舟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颜子依见状,立刻亲热地挽住易知玉的胳膊: "妹妹别太担心,下人们已经在救火了。" 她故作关切地问道: "也不知你这院子是怎么回事,这才几日功夫,竟接连走了两次水。上次主屋烧了个干净,这次又是哪间屋子?小香,你快进去看看。" 她这番关心倒也不全是装的。 若烧的是库房,那她女儿可就损失大了,毕竟在她眼里,易知玉的东西早晚都是她女儿的。 小香看向易知玉,得到首肯后立即快步跑进院子。 沈云舟听到"两次走水",眉头紧锁: "已经烧过两次了?怎么回事?" 易知玉解释道: "妾身生产那日院子不慎走水,主屋被烧毁了。许是天气干燥,院里又无人值守,这才又起了火星。" 沈云舟眉头皱得更紧,难怪方才易知玉是从别处过来,原来是主屋早已烧毁。 这时小香带着朱妈妈从院里出来。 见到朱妈妈,易知玉眼睛一亮: "朱妈妈也在?里面情况如何?怎么会走水的?" 颜子依也急切地追问: "烧的是哪间屋子?" 朱妈妈行了一礼: "回夫人,老奴半夜起身,看见咱们院子方向有火光,立刻叫人来救火。这次是西边一处不打紧的小厨房着了火,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听到这话,颜子依明显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打紧。" 朱妈妈又补充道: "方才帮忙灭火的那些人见火势已灭,便都回去歇息了。" 言下之意,那些人发现烧错了屋子,见有外人在扬,只得回去报信。 易知玉点点头: "安排几个人仔细检查每间屋子,免得落下火星,再引燃其他地方。" "老奴这就去办。" 易知玉正要再说什么,忽然肩头一沉,一件黑色大氅已经披在了她身上。 沈云舟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刚生产完,身子需要调养。夜里寒气重,别一直站在这里。这里的事交给我,我会安排人守着,不会再走水了。" 易知玉诧异地回头望向沈云舟, 第25章 捅出库房之事 自大婚以来,这三四年来,沈云舟几乎都不在家中,而是在外征战沙扬, 算上这次,回京也就两次,每次也只待了月余就离开了,踏足她院落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更何况,成婚之前两人之间并无什么情谊可言,所以关系并不亲近。 那个总是带着一身肃杀之气的男子,素来给人以冷峻疏离之感。 易知玉早已习惯了他淡漠的态度,故而今日他突然来了这番关心的话,反倒让自己觉得奇怪的很。 她清楚地知道,在沈云舟心底始终珍藏着一位女子。 那位因家门变故,从官宦千金沦落风尘的姑娘,注定与他们侯府无缘。 虽然无法明媒正娶,沈云舟却始终对那女子念念不忘。 不仅耗费重金为其赎身,更是在外置办了一处幽静院落,将人好生安置。 这些事易知玉都心知肚明,自然也从未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有旁的奢求。 此刻廊下仆从环立,想来他这般作态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正室夫人刚刚生产,尚在月子期间,当着这许多下人的面,总要显出几分体贴才是。 但眼下易知玉还不能就此离去。 她暗自盘算着要等朱妈妈现身,好将库房失窃之事公之于众。 于是她低垂眉眼,又端端正正地福了一礼,语气恭顺地答道: "多谢夫君挂怀。只是这火势若不尽早扑灭干净,妾身唯恐再生变故。待此间诸事料理妥当,妾身自当回去歇息。" 见易知玉这般疏离客套的模样,沈云舟心头没来由地窜起一股无名火。 她总是这样,永远用这副恭敬疏远的态度对他。 明明已经说了会安排妥当,她却偏要挺着虚弱的身子在这寒风中守着,难道就这么信不过他? 这股烦躁来得又急又猛,沈云舟突然两步上前,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把将易知玉打横抱了起来。 "夫君!" 易知玉惊呼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眉头皱紧了几分, "你快放我下来!" 小香和祁妈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手足无措,慌忙上前护在两侧。 小香急得直跺脚: "二爷当心些,夫人身子还虚着呢!" 易知玉心中有些慌张,沈云舟今日的反常举动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却在这时听见朱妈妈惊慌失措的声音: "夫人!咱们库房失窃了!" 朱妈妈一出来就看见自家夫人被二爷抱在怀里, 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正事,连忙禀报: "方才老奴带人去查库房,发现门锁不翼而飞,进去一看,库房竟被人搬空了!" "什么?" 易知玉闻言也顾不得挣扎了,下意识环住沈云舟的脖子稳住身子。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沈云舟冷峻的面容稍稍柔和了些。 此时她也顾不得自己还被这么抱着,毕竟今夜这出戏她必须要演完。 "怎么会这样?" 易知玉故作震惊, "这贼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到侯府头上!必须立即报官!" 一旁的颜子依听到"搬空"二字,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踉跄着后退几步,被王妈妈一把扶住。 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颜子依强自镇定下来,脸色却依旧惨白。 “夫君,你先放我下来,此事严重,得报官才是。” 沈云舟却依旧抱着她,刚刚朱妈妈的话他也都听见了, “此事我会处理,你先回去休息。” 易知玉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以为沈云舟这是要把事情就此压下,难道他也猜到是他母亲所为所以要大事化小吗? 不行!她不允许!这会打乱她的计划! 想到这,易知玉挣扎的更厉害了。 “夫君,不能就这样算了,库房失窃可不是小事,你放我下来,我要报官!” 沈玉舟看怀中女子满脸的焦急,猜到她是以为自己不愿报官,安抚道, “我没说不报官。” 沈云舟转头看向身边下属, “影七,你亲自去京兆府一趟,将今夜失窃一事详细同长卿说一遍。” “是,卑职马上去办。” “安排人手,把这院子围死,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是。” 交代完一切,沈云舟垂眸看向怀中安静下来的易知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可还满意?" 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易知玉见他事事依着自己的安排,从报官到派人守住院落,无一遗漏。 方才还挣扎不休的她停止了折腾, "没什么要安排的了,劳烦夫君了。" 沈云舟唇角微扬,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既如此,回去歇着。" 正要迈步,小香和祁妈妈却急急拦在前头。 小香壮着胆子道: "二爷,夫人现下住在大夫人院里..." 沈云舟剑眉微蹙,月光下轮廓分明的侧脸更显冷峻: "住在旁人院里,总归是不方便的。"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 "去我院里吧。" 见两个丫鬟仍踌躇不前,目光频频往易知玉身上瞟,沈云舟眸色一沉: "我院中缺厚被火炉,你们速去将夫人的物件搬来。" 小香与祁妈妈面面相觑,脚下生根似的纹丝不动。 沈云舟见状冷哼一声: "怎么,非要等你们夫人染了风寒才肯动?" 这话果然奏效。 二人闻言脸色骤变,匆匆朝颜子依的院落跑去,裙裾在青石板上扫出沙沙声响。 沈云舟低头看了眼怀中人儿,只见她将脸埋在他胸前,不再挣扎也不再言语。 他收紧臂弯,大步流星地朝自己院落走去,黑色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廊檐下,颜子依死死攥着绣帕,指甲几乎要戳破锦缎。 王妈妈小心翼翼地搀着她: "夫人,夜露重,二夫人都走了,咱们..." "走!" 颜子依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她猛地转身,珠钗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芒,绣鞋重重踏在青石板上,仿佛要将满腔怨愤都踩进地里。 王妈妈缩了缩脖子,赶忙提着灯笼跟上去,主仆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曲折的回廊尽头。 回去的路上,夜风微凉,易知玉被沈云舟稳稳抱在怀中,心中却不住的思量着沈云舟今夜的行为。 第26章 回了沈云舟院子 因着沈云舟常年在外的缘故,两人之间甚至都没说过多少次话。 大婚那夜,红烛还未燃尽, 沈云舟就接到紧急军报,连合卺酒都没来得及喝便匆匆披甲出征。 她独自守着空荡荡的洞房,听着更鼓声直到天明。 这一别就是整整一年,她一个人在偌大的侯府里,从春寒料峭等到秋叶飘零。 等他凯旋归来时,两人之间生疏得和陌生人没有区别。 虽然回来之后圆了房,可没过几日,边关战事又起,沈云舟再次领兵出征。 当她诊出喜脉时,他的战马早已踏出京城月余。 慕安出生时,边关正飘着大雪。 直到孩子都会蹒跚学步了,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不过数月,圣旨又到,沈云舟又要出门。 偏偏就是临行前那几夜,她又有了身孕。 与上次如出一辙,等发现时,他早已在千里之外的军营里。 说来也怪,明明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却格外容易受孕。 两人虽说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可却陌生的紧。 而且沈云舟一向冷漠,今天却突然对自己这般亲密,这其中到底有何用意? 易知玉的脑子不停的想着沈云舟反常的缘由,似乎想要把他今天的行为起因给捋顺。 看到怀中人儿安静的被自己抱着,一句话都不说,沈云舟轻叹一口气,先开了口, "库房失窃之事不必担心,京兆府大人与我有些交情,一定会将事情查清楚的。" 还在想事情的易知玉被沈云舟这句话说的回过了神,她立刻点头, "夫君行事妥帖,妾身自然是放心的。" 见易知玉这般彬彬有礼,沈云舟的眉头有些控制不住的皱了起来。 夜色渐深,回廊下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 沈云舟抱着易知玉穿过月洞门,又忍不住问, "我院子一直空着,你怎么不来住?" 易知玉心中更是讶异,她迟疑片刻,心中不住的思索该如何回答,片刻后才轻声道: "妾身刚生产完,身上血污未净,怕污了二爷的院子。"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原本是在慕安院里休养的,只是嫂嫂说她初次生产,不懂如何照料月子,这才接我过去同住。" 沈云舟低头看她,沉默片刻,只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只余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易知玉心想看来自己是一下子话太多又惹了对方不悦了,连忙抿紧了唇。 "在主屋修好前,你就住我院里。" 沈云舟突然打破沉默, 易知玉听到他这话,心中更加疑惑,莫不是他觉得自己住在别人院里不好? "可妾身现在。" "不必多说。" 沈云舟打断她的话, "就这么定了。" 易知玉见沈云舟态度这么强硬,不好再和他硬碰硬,便点头应道, "是。" "这次生产可还顺利?走水时可吓着了?" 沈云舟突然问道。 易知玉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顺利的,走水是在生产之后,没吓着。" "听说这次是个女儿?" "是,是个女儿。" "嗯,女儿很好。" "是。" "孩子现在也在颜氏院里?" "在慕安院里养着。" 见她回答得这般恭敬疏离,每个字都像是斟酌过的, 沈云舟不由叹了口气: "知道你要生产,我特意提前赶回来的,大部队还要几日才回京。" 易知玉一怔,心中很是惊讶沈云舟竟然会为了自己提前赶回来。 她有些摸不准沈云舟的用意,应道, "夫君路上辛苦了。" 听她这般客套,沈云舟眉头皱得更紧: "每次你生产我都不在,是你辛苦了。" 这话让易知玉心头一跳。 她暗自思忖:莫非重生一世,连沈云舟的性子都变了? 不仅提前归来,还这般嘘寒问暖。 难道?莫不是要将外室接进门了?所以先对自己示好? 毕竟纳妾总要知会正室的,可也不必啊,他要纳妾,自己还能说不不成? 见她不语,沈云舟又道: "两个孩子够了,以后不必再生了。" 易知玉闻言,心中更加笃定:这是在暗示以后不会再去她院里了吧。 她恭敬道: "妾身明白,多谢夫君给妾身两个孩子傍身。" 沈云舟脚步一顿,眉头几乎拧成结。 她这回答怎么听着如此别扭?什么叫给她两个孩子傍身? 他忍不住追问: "你真明白我的意思?" 易知玉认真点头,神色恭顺: "妾身明白的,真的明白。" 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见底,却藏着沈云舟读不懂的思绪。 夜风卷起她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带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幽香。 沈云舟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易知玉却先一步轻声道: "夫君,院子到了,放妾身下来吧。" "我抱你进去。" 沈云舟不容拒绝地说道,将方才未竟的话语咽了回去。 他大步走进内室,小心翼翼地将易知玉放在床榻边沿,自己也在她身旁坐下。 烛火摇曳间,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 "阿嚏——" 易知玉突然打了个喷嚏,身子跟着一颤。 沈云舟立刻扯过床尾的锦被,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动作十分的轻柔小心。 "月子里就该好好将养,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便是。" 他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 "妾身记下了。" 易知玉低眉顺眼地应道, 就在气氛又要凝滞时,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香和祁妈妈带着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手里捧着火盆、被褥等物。 见到她们,易知玉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来人了。 很快,冰冷的屋子就被炭火烘得暖融融的。 小香利落地铺着新换的被褥,易知玉正要起身让开,却被沈云舟一把抱起。 他有力的臂膀稳稳托着她,直到床铺整理妥当才将她放回。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夫君这样抱着,易知玉只觉得尴尬的很。 一切安置妥当后,易知玉重新躺下。 见小香和祁妈妈还眼巴巴地望着这边,沈云舟站起身轻咳一声: "你好生歇着。" 又对两个丫鬟道: "仔细伺候夫人。" "是,二爷。" 两人齐声应道。 待沈云舟的脚步声远去,屋里的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小香一脸不可思议,祁妈妈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夫人," 小香凑上前,压低声音道, “二爷怎么突然回来了?他今日怎么这么反常,莫不是院子走水把他给吓到了?” 第27章 祁妈妈的劝诫 "你这丫头尽说些没谱的话。二爷是什么人?那是战扬上刀光剑影里闯过来的,岂会被这点小火吓着?" 易知玉抿唇浅笑,轻声解释道: "二爷是提前办完差事回来的。" 祁妈妈闻言更是喜上眉梢,眼角皱纹都舒展开来: "夫人您瞧,二爷定是记挂着您要生产,这才紧赶慢赶把事情办完。他虽性子冷了些,心里却是明白的。不然今晚怎会这般帮衬?又是处置院子的事,又是亲自抱您回来。" 易知玉了解沈云舟性子,打断道: "毕竟我为他诞育了两个孩子,给些体面也是应当的。" 祁妈妈无奈地摇头: "老奴瞧着二爷方才那模样,可不单单是给体面那么简单。他是真心实意关心您,可夫人您实在太见外了。" 她压低声音道, "您对二爷恭敬得就像伙计对掌柜似的。您看看您母亲对父亲,可有这般客套?您这样,是把二爷当外人了。" 小香忍不住插嘴: "二爷对小姐一向冷漠,还在外面养着青梅竹马的外室!他本就把小姐当外人,小姐为何非要把他当自己人啊!" "傻丫头!" 祁妈妈瞪她一眼, "你这话可不对,如今夫人已经嫁给二爷为妻,那就是自己人,而且咱们夫人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就算青梅竹马又如何,不过是个外室而已。" 她转向易知玉,意味深长地说: "夫人,如今二爷回来,您还是得试着和二爷多多培养感情才是。" 小香仍不服气,嘟囔道: "咱们小姐又不是没试过和二爷处好关系的,可二爷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小姐好多次主动去关心他,都被他给无视了。" 祁妈妈又拍了她一下: "你这丫头尽说丧气话!" 转而握住易知玉的手,声音压得更低: "夫人,老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在这吃人的侯府里,夫君就是女子的天。您就算不为自个儿想,也得为两位小主子打算。"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 "有没有真情不打紧,重要的是得让二爷看重您。咱们是商户出身,虽然富贵泼天,可终究比不得侯府根基。若能有二爷撑腰,那些个魑魅魍魉也能收敛些。" 屋内炭火噼啪作响,映得易知玉眸中光影明灭。 祁妈妈这话说得没错,在这深宅大院里,想要护住两个孩子周全,单凭她一己之力确实难如登天。 她比谁都清楚,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在侯府众人眼中,她永远都是那个低贱的商户之女, 大家的身份总是能压她一头,就算她想要报仇,行事起来也是处处艰难的! 就说颜子依这个大嫂,出身伯爵府,哪怕自己知晓她恶毒心思,却还是只能步步为营和她虚与委蛇,没办法直接杀了她。 更不谈沈月柔和那张氏了,沈月柔是侯府嫡女,身份比她金贵,就算对她态度恶劣她也无法多说什么, 那张氏更是侯府主母,整个侯府后院都是她的一言堂,想要避开她的磋磨和磨难更是要处处小心,更不谈要反过来对付她了。 可沈云舟不同。 他是侯府嫡子,身份贵重,若能将他拉拢过来,孩子们的日子自然会好过许多。 可是易知玉并非没有尝试过和沈云舟关系走的近些的。 当初刚嫁进来时,哪怕对沈云舟并无感情,她也曾说服自己试着与沈云舟多些来往的。 可不论自己如何说什么,对方只是让自己不要打扰他而已, 久而久之,易知玉也歇下了这个念头,毕竟一次次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是很难受的。 突然,易知玉瞳孔猛地一缩,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一般,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手中的锦帕被她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 "夫人?" 祁妈妈见状连忙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满脸忧色, "您这是怎么了?" 易知玉这才回神,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扯出一抹笑, "没事,就是想着祁妈妈方才的话,一时出了神。" 她顿了顿, "您放心,您说的话我都会好好考虑的。" 祁妈妈这才松了口气,正要再劝,却被小香一把捂住了嘴。 作为从小跟着易知玉长大的贴身丫鬟,小香最清楚自家小姐每次被无数次冷落后扎心的模样。 方才小姐那神情,分明是又想起了那些难堪的往事。 "祁妈妈!" 小香急得直跺脚, "小姐才生产完,需要静养!" 易知玉看着两人拉扯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你们也去歇着吧,今夜都累坏了。" 祁妈妈终于挣脱开来,忙道: "老奴和小香就在外间守着,夫人有事随时唤我们。" 伺候易知玉睡下之后,小香和祁妈妈也去了外屋睡下了。 待二人退出内室,易知玉才放任自己瘫软在锦被中。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因为刚刚祁妈妈一直提沈云舟,让她想起来上一世在女儿出生不久,沈云舟就出了大事。 他死了!死在了剿匪回城的路上! 上一世,小女儿满月酒之后沈云舟才回来, 没过几日,他就接了个出城剿匪的差事,结果在回城之时,遇到山体滑坡,整个队伍都死在了山崖边! 可这一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如今女儿还未满月,沈云舟就已经回来了,那有没有可能这一次他避过了这个死劫呢! 可万一到时候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怎么办?如果出城剿匪的还是他怎么办!若是回城的时候又遇到了山体滑坡怎么办! 不行,若是沈云舟依旧要出城剿匪,那自己必须得想办法阻止他回城的时候走那条山路才行! 上一世,沈云舟离世之后,自己和孩子变成孤儿寡母之后受尽了府中白眼和欺凌,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现在想来,那颜子依敢如此大胆害死自己的两个儿子,无非也是看着孩子们没有了沈云舟这个亲爹爹的依仗。 所以,就算和沈云舟处不好关系,也绝对不能让沈云舟有事! 可自己要如何同他说呢?难道直接说那边会山体滑坡吗? 他会不会把自己当成邪祟给一刀砍死啊? 第28章 猜出走水真相 想着想着实在太累,终于睁不开眼睛睡了过去。 此时的易知玉院子,影七已经将京兆府尹给请了回来, 当沈玉舟进院子的时候,蹲在那调查的李长卿立刻起了身,朝着沈玉舟这边走了过来, 他一脸揶揄的看着沈玉舟, “太子殿下都还未回京,你怎么就提前溜回来了。” 沈玉舟睨了李长卿一眼, “事情已经办完,我自然想回来就回来。” “啧啧啧,沈兄竟然丢下太子殿下自个儿回来,怕是思妻成狂,归心似箭吧。” “少废话,说正事。” “你这人,大半夜的让影七把我给骗来帮忙,你不感谢我就罢了,竟然还这种态度对我,你真是太过分了。” “你身为京兆府尹,京城的治安管制都在你管辖之内,侯府失窃,你本来就有责任调查。” “哎哟,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可就要走人了,我现在可是已经下了职,有什么事等明日上职之后再去找我。” 说完李长卿嘟着嘴就要走,沈玉舟扯住他的衣领, “行了,别废话,改日请你喝酒。” 李长卿有些得意的收回了步子。 “哼,这样还差不多。” 沈玉舟问, “可查出什么没有?” 李长卿挑了挑眉,一脸神秘的说道, “你们这侯府,恐怕是有内贼。” 沈玉舟蹙了蹙眉, “什么意思?” “短短几日功夫起火两次,哪有这么巧的事。” 李长卿一副所有事都在我掌握之中的表情, “这主屋的痕迹已经全都拆了重新在建,所以无法知晓起火原因。” “可这小厨房起火和库房失窃倒是有意思的很。” 李长卿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今夜起火的是这西边的小厨房,可先着火的是这库房的位置。” 沈玉舟眉头皱的更紧, “库房?库房并未失火。” 李长卿摆了摆手, “不不不,着过火的,只不过,火势还未变大之前就被人给灭了,我查看过,这库房周遭被泼了一圈酒,虽然已经挥发了不少,但是还有些残留在地上,而且这酒还一直从屋门口延伸到几尺开外。”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有人想要烧了库房,便倒酒引火,可这火只烧到屋门口,就被人给灭了,所以这库房没能烧起来。” “而这西边的小厨房,是从柴火堆那处起的火,可嫂夫人已经因为主屋着火搬出去了,厨房不可能有火星,所以定是有人故意在小厨房那点了一把火。” 一旁的影七听得云里雾里, “这西边小厨房什么都没有,干嘛要放火,会不会是火星子飘过去了?” 李长卿慢悠悠的摇摇头, “今日吹的是东南风,这火星子怎么吹都不可能吹到西边去。” 影七更纳闷了, “所以有人偷了库房,还放了两把火?那我就搞不懂了,那人若是想要偷库房之后放把火毁尸灭迹还能理解,可这西边的小厨房为啥也要点着,岂不是多此一举?难不成点的好玩吗?可最关键的那把火灭掉了,也太离谱了吧。” “影七,如果是你,你会先放哪把火?” “当然是先放库房的,毁尸灭迹要紧。” “那便是了,一般人都会先放库房的,等他再去点了小厨房的火,回头他就能看见库房的火灭了,按理说他不应该再去点燃吗?可他为何没点呢?” 影七思索片刻,回答道, “莫不是马上就有人发现着火了,他来不及点吧。” 李长卿摇摇头, “火势不可能一下子就被发现的。” 影七更蒙了, “那就更不合理了,看到库房灭了还不知道补一把火,太蠢了吧。” 李长卿笑了笑,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这两把火不是一个人点的。” 李长卿说完看了沈玉舟一眼,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说吧,该怎么说怎么说。” 李长卿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 “第一种可能,有人想要盗窃嫂夫人库房的宝贝,想趁着院里无人把库房的东西搬走,搬完东西之后本打算一把火烧了库房,毁尸灭迹,一了百了,到时候大家就以为库房的东西是在这扬火里烧没的。” 顿了顿,李长卿继续说道, “可是那人没想到,自己的想法早已经被这库房的主人发现了。” 这话一出,沈云舟目光一凛,似乎已经猜到什么。 李长卿看了看沈云舟的脸色,继续道, “那库房主人便决定来个将计就计,安排了人提前盯着库房,等那贼真的动手之后,第一时间跑过来将火给灭掉,然后又点了西边小厨房,将事情闹大,又当着大家的面告知库房被搬空之事,说侯府进了贼,然后借这个由头报官,让官府出面来惩治那个贼。” 说完这些,影七的表情都不对了,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沈云舟, “二爷,刚刚夫人确实很着急的要报官来着。” 沈云舟睨了影七一眼,影七立刻闭了嘴, 李长卿笑着拍了拍沈云舟的肩膀, “如果真是这样,那嫂夫人肯定早就把库房的东西给挪走了,是我的话,我就找些赝品假货放在里面等着那个贼来偷,所以只要查一查,最近外面有没有大量收购赝品假货的人就清楚了。” 沈云舟将李长卿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拨了下去, “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李长卿瘪了瘪嘴, “这第二种可能就没有第一种那么好了,这库房主人机缘巧合发现自己库房着火,第一时间就灭掉了火,可没曾想打开库房却发现自己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她知道是谁偷了自己东西,却又无法直接指出来,为了断掉那人拿自己东西出去卖钱的后路,便将自己的小厨房给点了,把事情闹大之后,再假装查验院中屋子,把库房被偷的事情捅出来,然后闹大报官,让那些赃物没办法换成现银。” 这话说完,影七的表情更加难看了, “刚刚夫人确实急着让她的人去查验屋子,说是怕有火星。” 第29章 顺着易知玉行事 李长卿见沈云舟不说话,又凑了过去, “沈云舟,你这常年在外征战,就留媳妇一个人在家,这嫂夫人在侯府恐怕过的并不容易啊,这短短几日,院子被烧了两次,还得在这么冷的天大半夜亲自跑过来,她可才刚生完孩子还在月子里呢~” 沈云舟脸色阴沉了几分,刚刚李长卿在陈述案情之时他已经猜到了这些, 他一直都以为易知玉和侯府女眷处的都十分和睦,现在看来也并不是他看到的那般。 “你明日再过来一趟。” 沈云舟突然的一句话让李长卿不由得一愣, “干嘛,我这都破案了,明日还过来作甚?” “侯府失窃这么大的事,定不能掉以轻心,敢进侯府偷盗,肯定不是一般小贼所为,这京中定然是出现了江洋大盗,务必得满城搜查追捕才行。” 李长卿嘴角抽了抽,脸色露出揶揄的表情, “啧啧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鬼扯。” 沈云舟睨了一眼李长卿, “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李长卿挑了挑眉,瞬间明白了沈云舟的意图,他笑着指着沈云舟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影七忍不住插嘴道, “二爷,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此事与夫人脱不开关系,若是闹大牵扯到夫人怎么办?” 李长卿挑了挑眉, “影七啊影七,你可真是不开窍,你家主子怎么可能让自己媳妇和这件事扯上关系呢?他这很明显就是要我假公济私,把他媳妇给摘出来。” 影七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 “啊?那为何还要把事情闹大?” 李长卿一脸你真是脑袋转不过来的表情, “这嫂夫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官将事情闹大,让背后那贼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她没料到这京城府尹,也就是我,会如此的聪明绝顶,一来就查出关窍破了案,若是就这样结案,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了,你家主子如此打算,帮着她闹大事情,目的就是想要帮她出头。” 影七的眼神瞬间亮了, “哦!原来是这样!” 李长卿这时叹了一口气,一脸的为难, “不过我这人一向都是清廉正直的,若是让我说假话办假案,唉,实在是有些为难我了!” 沈云舟斜睨了他一眼, “这次跟殿下出去办事,得了几瓶百年好酒,等大部队回来了,我让影七把酒给你送过去。” 一听到酒,李长卿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与沈兄这种关系,沈兄需要帮忙,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咱们兄弟之间就不必多言!沈兄发了话,我当然是无条件配合的,不就是装装傻吗,小事,小事~” 一旁的影七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李大人变脸速度可真叫一个快。 “影七,送大人回府吧。” “是。” “不必不必,我家轿子就候在侯府门口,我自己走,自己走。” 李长卿摆摆手,美滋滋的离开了。 “影七,派人守着这院子,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明白!” “打听一下这些日子府里都发生过什么事。” “是。” 沈云舟回头看了看主屋方向,眼中神色愈发冰冷。 再说到颜子依这院子,她被王妈妈搀扶着回到自己院子,就看见下人们在易知玉住的屋子里头忙活, 那小香和祁妈妈正张罗着往外搬东西, 看到颜子依回来,两人都给颜子依行了一礼, 颜子依看到一箱一箱往外搬的物件,忍不住问, “这是要将东西全都搬走吗?妹妹之后不过来住了?” 祁妈妈点了点头,又行了一礼, “是的大夫人,这几日多亏了大夫人,咱们夫人才能舒心的坐月子,老奴替咱们夫人谢谢您。” 颜子依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这话说的,能和妹妹一起坐月子,我也舒心了不少。” 看到箱子都已经装完,祁妈妈又对颜子依行了一礼, “奴才们赶着往二爷院子那边去,就先离开了。” “去吧去吧,免得妹妹受寒了。” 等易知玉的人全都从院子离开,颜子依笑着的脸瞬间就变了, 她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王妈妈赶紧将她扶进了屋子。 “这贱人居然被二爷接到他院子去住了,而且刚刚你看见没,大庭广众的她竟然和二爷搂搂抱抱的!那么多下人看着,她也不知羞!真是不要脸!” 王妈妈露出一副鄙夷的模样, “平日看这二夫人一副十分守规矩的模样,老奴还纳闷她怎的能生了又生,现在想来,她定是个会勾人的狐媚子,否则怎的能勾的二爷当众就抱着她不松手呢。” 颜子依冷哼一声,心中嫉恨不已, “表面老实规矩,背地里浪荡的跟个娼妓似的,果然是低贱人家生出来的,上不得台面!” “我倒真是小瞧她了,这几年这二爷院里硬是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我本以为是因为常年在外征战的缘故,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易知玉真有几把刷子在身上,否则怎么能哄的性子这般冷的二爷和她生了一个又一个。” 一想到自己夫君后院成群的妾室和通房,易知玉院子却那么干净,颜子依就恨的牙痒痒! 王妈妈上前帮颜子依拍背顺气, “夫人您也别气,就算这狐媚子再有能耐又如何,这二爷也许就只是看她美貌,想留在身边当个物件玩玩而已,若二爷真在意她,又怎么会由着老夫人这般欺负她呢?” “此话怎讲?” “今夜她这库房被搬空,夫人和老奴都能猜到是老夫人那边的手笔,这二爷和老夫人可是亲母子,他难道就猜不到吗?可他也未曾多说什么,只是将易知玉给带走了。” “还有,这易知玉进门这么些年连个月例都拿不到,老夫人如此对她,二爷不也什么都没说吗?所以这易知玉无论如何,她这低贱的身份是没法变的,就算给二爷生了两个孩子又如何,不照样能被这后院的人随意欺负。” 第30章 侯府失窃,满京皆知 听到王妈妈这些话,颜子依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是!本夫人自从嫁入侯府,就算是婆母对我,那也是客客气气的。” 颜子依顿了顿,又说道, “易知玉从婆母这拿走一万五千两银子,我还纳闷婆母这次怎的如此大方,没想到她竟然早有打算,她此番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居然一次就把那易知玉的嫁妆给搬空了!这贱人若是没了嫁妆,我那宝贝女儿以后还怎么享福!” “夫人不必多虑,这易家产业遍布全国,这易知玉手里可是带了好几十间铺子过来的,就算损失了这批嫁妆,她手里钱银应该也是够的,等明日老奴去打听打听损失了些什么,如果老奴没猜错的话,估摸着就是些古玩字画和首饰头面不见了。” 颜子依点了点头,又说道, “我刚刚看她想报官,二爷也允了她,难不成真的会去报官吗?” “二爷心中有数,就算报官,估摸着也是不了了之的,谁会真的找人抓自己亲娘呢!” “也是这个理。” “夫人您赶紧休息吧,您还在月子里,可不能这么熬着。” 颜子依叹了口气, “唉,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这库房也被偷了,易知玉身边的祁妈妈也跟着她一起搬走了,我这月子还如何坐的好?” “您就放宽心,明日老奴还是会去找祁妈妈的,就算她们搬走了又如何,说好的做夫人您的滋补汤水的,就算她搬出府了,咱们也照样按时去取。” 这话一出,颜子依脸色好看了不少,她躺了下来,王妈妈上前给她拢了拢被子,伺候着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这京兆府尹的李大人便带着府中差役敲锣打鼓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这侯府查案, 不到一个上午,这京中出现江洋大盗,侯府失窃库房被搬空的消息估计就会传的人尽皆知。 本就一宿未睡好的张氏和沈月柔得知这京兆尹府的李大人一大清早又来了侯府查案,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昨日从派去救火的人那得知库房未被烧掉的时候,张氏就觉得大事不妙。 还没想出对策之时又听说沈云舟回了家,还得知了库房失窃的事,张氏更是心中大惊。 她赶紧派人去打听,结果打听到易知玉瑶报官,沈云舟派人围住了院子还让身边的属下连夜将京兆府尹给请回了府的事。 当时她还存了一些侥幸心理,想着沈云舟是不是打算私下调查此事, 不曾想今日这京兆府尹竟然带着差役上了门,这是要立案调查的意思! “母亲!怎么办呐!这京兆府尹都带人上门调查了,这万一查出咱们头上来了该怎么办!” 一旁的沈月柔急的不行, “易知玉这个贱人!这么点小事居然闹着要报官!一点都不知道顾及一下咱们侯府的体面!这下好了,外面的人肯定都知道咱们侯府失窃的事情了!” 见张氏阴沉着脸不说话,沈月柔更急了,她抓着张氏不住的摇晃起来, “母亲,你说句话啊!咱们要怎么办!” 被拉扯的有些烦的张氏有些烦躁的开了口, “好了!不要遇到一点小事就闹腾个没完!” 张氏看向身边嬷嬷, “昨日去易氏院子办事的那批人,全部都处理掉,这点小事都能办砸,留着他们有何用!” 身边嬷嬷赶紧行了一礼, “是。” “做事利落些,不要被发现了。” “奴才明白。” 张氏沉思了片刻,又继续说道, “把昨日的那些箱子全都搬到我的小佛堂去,放到佛像之后藏起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 沈月柔听到张氏这安排忍不住又开了口, “母亲,还放着做什么!咱们不应该赶紧拿去卖掉换成银钱毁掉证据吗?否则的话到时候万一查到母亲您院子来了怎么办!” 张氏听到沈月柔这话,不认同的皱了皱眉, “不能卖,现在京兆府介入,定会细查易知玉的嫁妆礼单,若是这个时候卖她的东西,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 “现在只能先放着了,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议。” “那万一查到小佛堂这了怎么办?” 张氏冷哼一声, “我是这侯府主母,儿媳库房失窃和我有什么关系,谁敢来查我的院子!” 说完张氏皱眉看向沈月柔, “不要慌里慌张的,你这副模样,反而惹人怀疑。” 张氏理了理自己的衣裙,轻咳了几声, “走吧,一起过去看看,毕竟后院出了事,我作为当家主母怎么能一直不出现呢!” 当张氏和沈月柔带着丫鬟婆子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易知玉那走水的院子时,就看见一大群差役已经将那院子给围起来了。 张氏神色一凛,步子又快了些。 看到张氏过来,正在装模作样调查的李长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张氏一副和善的模样,笑着开口道, “李大人,这么早就过来了。” 李长卿笑着行了一礼, “老夫人安好。” 张氏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这后院失窃,本应是侯府自家的事情,这云舟也是的,怎的还劳烦李大人专程过来一趟。” 李长卿摆摆手, “这京城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进侯府偷窃,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本官当然得细细调查一番才是。” “不知大人可查出什么了没?” 李长卿挑眉看了一眼张氏,笑的玩味, “目前查不出什么,这贼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把二夫人的库房搬空,侯府甚至丝毫没有察觉,着实是诡异的很,恐怕对方是十分厉害的大盗,否则是没办法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 听到没查出什么来,张氏和沈月柔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张氏一副后怕的模样抚了抚胸口, “幸好我这儿媳不在院子里住,不然的话恐怕名声都要毁了。” 第31章 得知易知玉被欺辱 “本官调查这库房失窃的物件,需要二夫人的那份嫁妆清单,刚刚让沈大人去他夫人那去取了。” 这话一出,张氏脸色一沉,一旁的沈月柔也皱了眉, 看来那些个东西还真的如她们所料,短时间是不可能出手的了。 张氏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李大人办事如此细致,老身先在这多谢大人了,总归也没丢什么太值钱的东西,若是查起来困难,便罢了,咱们侯府也不想浪费太多官府的人力物力,而且,毕竟这出事的地方是侯府后院,后院女眷众多,大人又是男子,若是一直在这,终究是有些不方便的。” 听出张氏不想自己多查,甚至想要赶自己走, 李长卿笑了笑,他今日过来本也没打算要调查什么,过来不过就是走个过扬,将事情闹的热闹些而已, 他朝着张氏作了一揖, “老夫人可真是深明大义,本官佩服,本官也知晓这男女有别的道理,所以等本官拿到嫁妆单子便会带着下属们离开,不会再叨扰到老夫人和贵府女眷的。” 见李长卿如此识趣,张氏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些, “李大人如此通情达理,老身在这提前谢过了,那老身便不打扰大人调查了。” “老夫人慢走。” 看到张氏远去,李长卿不由得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沈云舟的院子里,晨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 沈云舟端坐在石桌旁,修长的手指轻叩着青瓷茶盏,茶汤氤氲的热气在晨光中袅袅升起。 影七静立在他身后,宛如一道沉默的影子。 不远处,小香和祁妈妈局促不安地站着。 小香不停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祁妈妈则频频望向紧闭的房门。 两人时不时交换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 终于,祁妈妈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恭敬道: "二爷,您已等候小半个时辰了,要不老奴去唤醒夫人?" 小香也壮着胆子附和: "夫人平日不会睡这么沉的,定是昨夜太过劳神......" 沈云舟执盏的手微微一顿,茶汤在盏中荡起细微的涟漪: "不必。"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不容置疑, "让她睡。" 话音落下,院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小香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她紧紧攥住祁妈妈的衣袖,用气音道: "祁妈妈,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夫人一直不醒,二爷等急了发怒......" 祁妈妈眉头紧锁,懊悔地低语: "早知二爷要来,晨起见夫人睡得香时就该唤醒她的。" 她忧心忡忡地望向房门, "夫人月子还没坐满,这几日又接连挪院子,昨夜熬到三更天......" "我都累得直打晃,何况是夫人。" 小香急得直跺脚, "平日睡到日上三竿也无妨,可眼下二爷就在这儿等着呢!万一......" "闭嘴!" 祁妈妈瞪她一眼, "二爷岂是那等不讲理之人?" 话虽这么说,她自己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 两人自以为声音极轻,却不知习武之人耳力极佳。 沈云舟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影七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小声道: "主子,夫人身边这些人怎么都跟惊弓之鸟似的?定是您平日总板着脸太吓人了......" 沈云舟慢条斯理地抬眸,茶盏在指尖转了个圈: "怎么,你也想尝尝被吓的滋味?" 影七立刻噤声,老老实实地退后半步,做鹌鹑状。 晨风拂过,带来一阵桂花香。 沈云舟望向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忽然想起昨夜怀中人惹人垂帘的模样。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任由茶汤渐渐凉去。 院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两名侍卫模样的人匆匆而来,似有要事禀报。 影七见状快步迎了出去。 不多时,他独自返回院中,面色凝重如铁。 "主子,都查清了。 "影七的声音压得极低。 沈云舟啜饮一口清茶,薄唇轻启: "说。" "夫人生产当日,院里所有婆子下人都被调走了。" 影七喉结滚动, "一部分去了大夫人院里,说是初产需人手;另一部分被派去老夫人处打扫庭院。整个院子就剩夫人娘家带来的接生婆和小香姑娘守着。" 青瓷茶盏在沈云舟指间微微一顿,茶水表面泛起细微的涟漪。 影七继续道: "主屋走水后,夫人暂住小少爷院里。去账房支取修缮银钱时,被刘管事拒了。" 他顿了顿,额角渗出细汗, "后来夫人去老夫人跟前哭诉...这才知道..." "说下去。" 沈云舟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是。" 影七后背已然湿透, "夫人嫁入侯府四载,从未领过月例。这些年用的全是嫁妆银子。这次实在是...手头紧了才去支取..." "咔嚓"一声脆响,青瓷茶盏在沈云舟掌中碎成齑粉。 院中气温骤降,仿佛瞬间步入寒冬。 影七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喉头发紧。 不远处的小香和祁妈妈见状,吓得浑身发抖。 祁妈妈死死攥住小香的胳膊,两人心中哀嚎:完了完了,二爷这是等急了要发怒!夫人怎么还不醒啊! "继续。" 沈云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影七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老夫人补了一万五千两银子给夫人...然后..." 他声音越来越小, "然后夫人的库房就被搬空了..." 最后一个字刚落,院中骤然卷起一阵凛冽寒意。 沈云舟缓缓抬眸,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影七又退了两步,此刻的主子,比战扬上杀红眼时还要可怕十倍。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祁妈妈~小香~" 那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像一泓清泉骤然注入滚油之中。 沈云舟周身凛冽的寒意瞬间消散,眼底翻涌的怒涛也在刹那间归于平静。 他随手将石桌上的瓷片碎屑拂落,方才还骇人的气势转眼便收敛得无影无踪。 影七看得目瞪口呆,自家主子这变脸的速度,简直比边关的天气还要快上三分。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另一边的小香和祁妈妈听到这声音,简直如闻天籁。 两人激动得差点抱在一起——老天爷啊!她们家夫人可算是醒了! 第32章 给钱 易知玉正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榻上支起身子,一头青丝如瀑般垂落在雪白的寝衣上。 "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声音还带着初醒的绵软, "天都这般亮了,我竟睡了这么久么?" 见两个贴身侍女脸色煞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易知玉困惑地歪了歪头: "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小姐!" 小香舌头都打了结,手忙脚乱地去取衣裳, "您快些起身,奴婢这就伺候您更衣!" 祁妈妈也慌慌张张地捧来外衫: "对对对,夫人快些梳洗!" 易知玉被她们这阵仗弄得一头雾水: "出什么事了?" "二爷!" 小香急得直跺脚, "二爷在外头坐了快半个时辰了!" 易知玉闻言瞳孔骤缩,下一刻她猛地掀开锦被就要下床: "怎么不早些唤我?" "是二爷不许!" 祁妈妈手忙脚乱地扶住她, "说让夫人好生歇着..." 易知玉慌忙去够床边的绣鞋: "快,快些。" "醒了?" 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从外间传来,三人动作齐齐僵住。 易知玉抬头望去,只见沈云舟不知何时已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晨光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衬得那玄色锦袍上的暗纹若隐若现。 小香和祁妈妈吓得连退数步,沈云舟却已径直走到床前坐下。 "夫君。" 易知玉赶紧起身行礼,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按住了肩头。 "躺着吧。" 沈云舟的声音比以前相比柔和了几分, 他抬眸扫向呆立在一旁的二人: "你们先出去。" 小香和祁妈妈虽然满心不情愿,却也不敢违逆沈云舟的意思,只得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临出门前,祁妈妈还忧心忡忡地回头望了一眼。 房门轻轻合上,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睡的可还习惯?" 沈云舟率先打破沉默, 易知玉僵硬地扯出一抹笑, "习惯的。" 她顿了顿,又解释道: "妾身平日不会起这般晚,许是昨夜熬得太迟了些,让夫君久等了,还请夫君见谅。" 沈云舟眉头微蹙,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易知玉见沈云舟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心中直打鼓,她实在搞不明白沈云舟的用意, 终于,沈云舟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的说道, "无妨。" "你想睡到何时便睡到何时。" 这话听在易知玉耳中却成了反话。 果然,果然是在怪她怠慢了。 见她这副模样,沈云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今日京兆府来人查库房失窃一案,需用你的嫁妆单子核对,我顺道来取。" "单子在慕安院里,妾身这就让祁妈妈去取。" 易知玉说着又要起身,却被沈云舟再次按住。 "不急。"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压在她肩头, "我等会吩咐人去取。你还在月子里,不宜多动。" 易知玉乖顺地点点头: "知道了,夫君。" 沈云舟忽然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想起影七方才的禀报,心头没来由地一紧。 这几年,她究竟独自承受了多少? 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影七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主子,东西取来了。" "进来。" 沈云舟淡淡道。 "是。" 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不多时,七八个粗使婆子鱼贯而入,抬着几个沉甸甸的檀木箱子。 箱子在床前一字排开,婆子们利落地掀开箱盖后便躬身退下。 易知玉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几口大箱子里,竟整整齐齐码满了金灿灿的元宝和雪亮的银锭! 她惊诧地望向沈云舟,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沈云舟从箱笼间取出两个精巧的乌木匣子,放在床沿。 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赫然是一叠厚厚的契书,地契房契一应俱全。 "拿着。" 他将木匣递到易知玉面前。 易知玉不明白沈云舟用意,迟迟没有伸手。 沈云舟那双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不容拒绝地又重复了一遍: "拿着。" 她只得接过木匣, "这些是我名下的铺面田产," 沈云舟声音平静, "给两个孩子和你。如何分配,随你心意。" 易知玉眉头皱了皱,她看着手中的木匣子,心中思绪不停。 还未等她回神,沈云舟又打开了第二个匣子。 里面竟是一摞摞盖着印的银票! "这些也交由你保管," 他将银票匣也推到她手边, "平日用度,不必节省。" 易知玉彻底愣住了,沈云舟这是,鬼上身了吗?怎的把银钱铺子田产全都给自己! 沈云舟又指了指地上那几个装满金银的大箱子: "这些零用,赏人也罢,随你处置。" 如此泼天的富贵突然砸下来,易知玉不仅没有欣喜,反而心中狐疑不止。 她脑中飞快思索着:沈云舟为何突然这般慷慨? 莫不是,莫不是要迎那外室进门?可即便纳妾也不必如此啊!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闪过,难道他要贬妻为妾?要她和孩子们让出嫡系名分?所以才用这些金银来补偿? 想到两个孩子可能沦为庶出,易知玉胸口一阵绞痛,那怎么行! 她宁可什么都不要,也绝不能让孩子们受这等委屈! 沈云舟见她捧着木匣一动不动,只当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馈赠吓着了。 殊不知此刻易知玉心中已经开始在胡思乱想了。 易知玉死死盯着手中的匣子,仿佛捧着烫手的炭火, 接也不是,扔也不是。 突然,易知玉将两个木匣猛地推回沈云舟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的说道, "妾身不能要您的钱!" 沈云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怔住。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易知玉又开了口, "妾身的银钱够用,夫君不必给这么多,我用不到的。" 沈云舟眉头紧锁。 她连修缮主屋的银钱都拿不出来,库房都被搬空了,却还在逞强说够用? 她就这般不愿接受他的馈赠,这般将他当作外人? 想到这,他眸色骤然转冷: "库房都被盗空了,还哪来的银钱可用?" 第33章 收钱 他这是借着由头责怪她连库房都守不住,想要用这个理由说她这个主母当得不称职,不配做他的正妻,借机贬成妾室吗? 好你个沈云舟!可真是会挑时候! 易知玉心中来了气,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破局才好。 沈云舟不由分说地将木匣重新塞回她手中, "孩子是我的,用我的银钱天经地义。" 他声音虽冷,却放柔了几分: "你不必多想。" 见易知玉就是不肯收着那木匣子。 沈云舟胸口莫名发闷,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你这是不肯用我的钱吗?孩子也有我的份,难道我出些银钱养孩子不应该吗?” 易知玉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的看向沈云舟, “那夫君是否有些旁的打算,不若直接说出来吧。” 沈云舟听到易知玉这莫名其妙的话,眉头皱的更紧, “什么旁的打算?” “夫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妾身定当配合。” 易知玉刚刚想清楚了,要贬为妾室便妾室吧,等沈云舟再离开,她就想法子带着两个孩子假死脱身,离开这吃人的侯府算了! 她不能为了报仇,反而把孩子的人生也搭进去! 作为嫡出,两个孩子都活的那么苦,若是成了庶出,被磋磨死也是迟早的事。 沈云舟更加诧异了,自己能有什么旁的事?自己就是单纯给她些银钱傍身啊。 “并无任何事,我只是因着你库房被盗,想着你缺银钱,所以才给你这些,你不必多想。” 易知玉一脸认真的盯着沈云舟,他一脸的平静,完全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罢了!既然他说没有旁的事,那自己也当什么事都没有,不过自己确实都得为孩子们再谋一条路子,假如真有贬妻为妾的这天,她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想到这,易知玉接过了木匣子。 “妾身多谢夫君帮衬,不胜感激。” 易知玉突然又愿意收下自己的东西,沈云舟被她弄的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看到她愿意收下自己的东西,沈云舟脸色缓和了一些。 “若是有旁的需要,随时找我说便是。” “是,妾身知道了。” “我不在府里的这几年,府中众人对你可还好?” 沈云舟问道, 易知玉怔愣了一瞬,开口回答道, “回夫君,妾身一切都好,婆母对妾身很是亲和,三小姐对妾身很是和善,大嫂嫂和妾身关系也十分的亲近。” 沈云舟听到易知玉这话,眸光暗了暗,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易知玉不愿与他交心,不愿同他说出心里话他是知道的。 沈云舟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嗯,那便好。” 说完沈云舟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若是府中有谁为难于你,可以同我说,我会替你解决。” 这话一出,易知玉又愣住了,她在心中猜测沈云舟这话的用意。 他为何会突然问有没有人为难自己,难道他猜到了这走水不是意外吗?他猜出是有人故意纵火吗?他看出自己这库房失窃十分蹊跷吗? 那他心中如何想的?他能猜到库房失窃是他那好亲娘使的坏吗? 如果他猜到了,那他是什么打算呢?会护着他那亲娘吗? 易知玉不停的思索着,最终她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乖巧的应声道, “嗯,知道了。” 屋子里一下又安静了下来,沈云舟不喜欢易知玉这副什么都嗯知道了,嗯明白了,嗯好的的回答,成婚几年,她对自己永远是这般的疏离,多说一个字都是不愿意的。 气氛都变得有些许的尴尬,易知玉不喜欢这种尴尬的气氛, 她想到祁妈妈说的那些话,又想到今日得了沈云舟这么多好处,她便又主动开了口, "夫君半夜赶回来,昨夜可休息好了?" 听到易知玉主动关心自己,沈云舟神色一下子就缓和了几分, “嗯,休息的不错。” “妾身住了您的屋子,那您现在住在哪?” “我让人在书房整理出了床榻,睡在那边。” 易知玉点了点头,一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她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又说道, “夫君可去看过孩子了?” 这话刚出,易知玉就有些后悔,沈云舟对他和她的孩子并不重视,自己问这话多少是有些打脸了。 不曾想沈云舟却说道, “嗯,今天一早便过去看过了,去的时候都还在睡,便只是静静看了一眼。” 顿了顿,他又说道, “女儿像你,长得很是可爱。” 易知玉并未听出沈云舟言外之意,见沈云舟不排斥女儿,还夸了她几句,思索片刻,又说道, “女儿还未取名,夫君可有想取的名字?” 这话一出,屋子又安静了下来, 沈云舟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他定定的望着易知玉,一时间没有言语, 易知玉见沈云舟不说话,心中又有些后悔刚刚说出口的话,还真是唐突了,毕竟之前儿子出世前她也写信问过在外征战的沈云舟取名之事,那时沈云舟让她不要打扰自己。 这说明沈云舟是无意给她和他的孩子取名的,她怎的又提起了取名一事,当真是太失策了些。 易知玉深吸一口气,想着说些旁的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夫君若是太忙没时间想名字也不妨事的,妾身可以自己。” 沈云舟突然出了声,打断了易知玉的话。 “昭昭。” 易知玉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沈玉舟看向易知玉,一脸的认真, “昭昭,沈昭昭,你觉得如何?” 易知玉眼神微动, “昭昭?” 沈云舟点了点头, “嗯,昭昭,寓意璀璨光明和希望。” 听到这个名字的寓意,易知玉不由得眼睛一亮, 这名字当真是不错啊,比颜子依那个什么宝珠可强太多了! 重活一世,她最大的希望的便是孩子们可以人生光明平顺,生活的璀璨充满希望。 沈昭昭这个名字给重来一次的亲生女儿真真是极好的。 第34章 取名沈昭昭 看易知玉似乎真的很喜欢自己取的这个名字,沈云舟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有些意外易知玉会问他取名一事,其实他早就已经想好了这个孩子的名字, 可他不确定易知玉是否会想要他来给孩子取名,所以并未主动提起。 现在既然易知玉主动问,他刚好也能把这个名字说出来给她听。 “夫君这次回来的赶巧,过些日子就是昭昭的满月宴了,到时候可以一起热闹热闹。” 沈云舟正打算说自己打算将满月宴延后,改成百日宴之时,屋外突然传来了影七的声音, “主子,李大人已经过来催了几次了,他说有事要同您商量,还让您快些将嫁妆单子拿过去。” 影七被李长卿催的实在是受不了了,终于壮着胆子敲响了屋门。 易知玉见沈云舟有正事,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正愁找不到话题继续说,沈云舟这个属下来的可真是时候。 她赶紧对沈云舟说道, “若是夫君有正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沈云舟刚刚好些的的心情一下子又被搅乱了, 他眉头蹙了蹙,还是从床沿边站了起来, “那我先出去了,等会再来看你。” 易知玉点点头,沈云舟起身出了门。 影七见自家主子出来就给了自己一个白眼,嘴角又抽了抽, 这可不能怪他,是那个李长卿一直让人过来催的。 看着沈云舟和影七走出院子,走远了, 小香和祁妈妈才敢重新进屋子里来。 两人急急忙忙走到床边,小香忍不住问, “小姐,你没事吧?刚刚二爷有没有为难你什么?” 易知玉见二人这么紧张,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 小香却一副狐疑的模样, “那他为何要给这么多金元宝小姐,他莫不是想要休了小姐!” 祁妈妈一听这话更急了, “呸呸呸!你胡说些什么!” 说完祁妈妈看向易知玉, “夫人,刚刚二爷出去,提及嫁妆单子一事,我已经让一个婆子去小少爷院里取了。” 易知玉点了点头, “好。” 紧接着她将身边的两个小木匣子又拿了过来,分别递给了小香和祁妈妈, “刚刚他给了我这些东西,说是之前总是忙着打仗,没考虑到孩子么需要用银钱的问题,这次回来想起来了,便让人拿来了。” 小香和祁妈妈一脸好奇的打开小箱子,两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小香拿出那厚厚一沓契书,眼珠子都惊讶的快要瞪出来了。 “天啊!这么多铺子,比小姐您带过来的嫁妆铺子都要多!” “有当铺,钱庄,还有好多田产!还有首饰铺子,还有我最爱吃的那家酒楼!天呐,那家猪肘子竟然是咱们二爷名下的产业!” 祁妈妈一脸无语的看着小香,这么多铺子她竟然只关注到了猪肘子, 她拿出了小箱子的银票,看到银票的数额,祁妈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夫人,这些银票加起来恐怕都有五十多万两了。” 易知玉有些惊讶, “我刚刚没来得及看,竟然有这么多!” “小姐,咱们发财啦,二爷给的这些铺子全都京城好地段的铺面,特别是那家酒楼,平日想去吃都要提前几天预定呢!” 易知玉见小香满脑子都是那家酒楼,不由得失笑。 祁妈妈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拍着手道: "老奴早就说过,二爷心里头是记挂着夫人的!若不是真心实意,怎会连铺面带良田,还有这满箱的金元宝都给了您?" 易知玉轻笑一声,没有对祁妈妈说出心中的猜想,随口说道, "许是见我库房被盗一空,怕我手头拮据,才给了这些。" 话虽如此,望着满屋的金银地契,她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自己这富贵的家底一下子又翻了倍,更加富贵了。 至于沈云舟究竟作何想法,那也不是自己该在意的事。 "对了,方才夫君还给女儿取了名字,叫昭昭。" 易知玉又说道, 小香闻言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二爷居然愿意给小小姐取名了?" 她瞪圆了眼睛, "当初小少爷出生时,夫人您写信去问,二爷嫌烦,让您别打扰他,现在怎么又愿意了!" "哎哟!" 祁妈妈一个栗暴敲在小香头上, "你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转向易知玉,语重心长道: "夫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如今二爷既然愿意亲近,咱们就该好好把握。管他是什么缘由,能给夫人和小主子们谋到实在的好处才是正经。" 易知玉会意地点头: "妈妈放心,我知道的。" 她的目光落在那箱银元宝上,思忖片刻道: "如今我们住在二爷院里,上下打点必不可少。祁妈妈,你取些元宝绞成碎银子,用锦囊装几十份,赏给院里当差的。慕安那边的婆子丫鬟,但凡尽心伺候的,也都给一份。" "老奴这就去办。" 祁妈妈利落地应下,从箱中取出几锭银子。 "余下的先收在厢房,二爷的院子想必不会遭贼。" 易知玉又转向小香, "这些银票地契你仔细收好,待我出了月子,再随我去瞧瞧那些铺面。" 小香郑重地接过檀木匣子: "小姐放心,奴婢定当寸步不离地守着,任谁也偷不去。" 当李长卿在院门口坐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是看到沈云舟和影七从远处慢悠悠的走来。 他气的起身拿起一个石头就朝着沈云舟的方向砸去。 沈云舟一个侧头,利落的躲过了。 “好你个沈云舟,拿个嫁妆单子竟然拿了一个时辰!你知道我在这等了你多久吗!你这没良心的!” 话说完,沈云舟已经来到了跟前, 他身侧的影七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恭敬的将手里的嫁妆单子递给了李长卿, “大人,这是您要的嫁妆单子,卑职给您拿来了。” 李长卿一脸咬牙切齿的接过嫁妆单子,瞪着眼睛不满的看着沈云舟, 第35章 假的嫁妆单子 沈云舟一本正经, “夫人没醒,我不好打搅她。” 李长卿一愣,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等你家夫人起床吗?你这也太离谱了吧!你就不能进去叫醒她一下吗?” 沈云舟皱了皱眉, “夫人身子虚弱,如今还在月子里,你的意思是让我吵她休息吗?” 李长卿翻了个白眼,摆摆手, “得得得,你一肚子歪理!我说不过你!” 见李长卿气呼呼的打开嫁妆单子看, 沈云舟又补了一句, “这嫁妆单子是假的。” 李长卿:“。。。。。” “不是!你玩我呢!我等这么久,你就给我个假的?” 一旁的影七愣了愣, “主子,你别逗李大人了,这单子是夫人给的,怎么会是假的。” “我知道,她给的就是假的。” 李长卿又是一愣,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好好好,可真是好啊,嫂夫人这招玩的可真妙啊!” 沈云舟勾了勾嘴角, “嗯,你就按照这个单子上的物件报备就是。” 一旁的影七更加懵了,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假的什么很妙,我怎么不明白?” 李长卿拿单子拍了拍影七的头, “亏你跟了你们主子这么多年,怎么一点聪明劲都没学到啊!” “为何这嫁妆单子是假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们家夫人的嫁妆根本没有失窃,既然没有失窃,她自然不用把真单子拿出来,既然没有失窃,那别人窃走的是什么?自然是你们夫人提前准备好的赝品,可赝品终究是赝品,若是拿去卖,立刻就能发现其中端倪,可若是这些个赝品全都报失了呢?那对方就不敢贸贸然拿去卖,自然也不会发现是赝品,那要如何报失呢?自然得需要一个单子了。” 李长卿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影七这才有些明白的点了点头。 “哦对了,刚刚你家老夫人过来了,她话里话外说我们在这影响后院女眷,还让我不必多查。” 沈云舟面色依旧, “嗯,我知道了。” 李长卿挑了挑眉, “我事情也办完了,你的酒可别忘了送我府上去,不必送,我走了。” 说完李长卿大摇大摆的带着官差一同出了府。 “主子,咱们要去一趟老夫人那吗?这次回来主子还没过去问安呢~” 沈云舟一脸平静, “不去了。” 影七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主子每次回来都会去给老夫人问安,这次竟然说不去, 沈云舟又开口问道, “克扣月例的那个管事还在府里吗?” 影七摇摇头, “不在,上次被老夫人杖责之后就给赶出去了。” “嗯,把他全家都请去喝茶,务必让他交代出背后之人。” 影七更惊讶了,这账房管事身后还有主使人吗? 可这后院都是听老夫人行事的啊!影七不敢再往下想,赶紧又应了声, “是,属下立刻去安排。” “还有一件事。” 沈云舟顿了顿, “以后不必再给钱侯府。” 影七感觉自己像是听错了一般, “什么?” 沈云舟睨了影七一眼, “我说,以后不必再给钱侯府。” 影七眼睛都瞪大了, “主子的意思是之前固定每月交给侯府的五千两银子都不用再给了吗?” “嗯,以后全都交给夫人那边。” “那老夫人那边若是问起怎么办?” “没钱了。” “啊!” 沈云舟脸色冷了下来, “你现在是听不懂人话了吗?什么都需要别人讲两遍?” 影七身子一抖,赶紧回答, “是!属下明白了!” “明白了还不去办?” “是!属下这就去!” 影七一溜烟就跑了。 易知玉这边安排祁妈妈在沈云舟的院子里发了一批赏钱之后,院子的婆子丫鬟各个高兴的眼睛都快要笑没了。 本就因为沈云舟的吩咐对易知玉十分客气,这下是更加尽心了。 快到中午时分,这祁妈妈的血燕刚刚要炖好,这颜子依院子的王妈妈又准时的过来了。 一进院子她就大声喊了起来, “祁妈妈?祁妈妈你在吗?” 看到王妈妈过来,院子的下人都有些疑惑,祁妈妈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 王妈妈看到祁妈妈从小厨房走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祁妈妈,我是过来给咱们大夫人拿汤水的。” 祁妈妈了然的点了点头,又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就提了一个篮子出来。 “王妈妈来的倒是巧,这血燕刚刚炖好。” 王妈妈见已经装了盒,有些不情愿的皱了皱眉, 不过她也不好再说要自己选,心想下次再来早些。 接过食盒,王妈妈道了声谢就往院子外走,刚走到院门口就撞见了正要进来的沈云舟。 王妈妈立刻行了一礼,提着食盒就飞快的跑走了。 沈云舟进了院子,祁妈妈正端着血燕准备往屋里去。 见到沈云舟,祁妈妈停下了步子,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是给夫人喝的?” “回二爷,这是给夫人准备的血燕,老奴正要端进去给夫人喝呢~” “刚刚那个是颜氏身边的婆子?” “是的,那位是大夫人身边的王妈妈。” “过来做什么?” “回二爷,她过来帮大夫人取吃食的。” 沈云舟蹙了蹙眉,没有再多问,朝着屋子里走去。 正在屋子里看书的易知玉听到屋外的动静,以为只有祁妈妈,便开口道, “祁妈妈,我还不是很饿,你就别端汤水进来给我喝了。” 祁妈妈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那怎么行,夫人您身子还虚着,必须得好好补才是。” 易知玉叹了口气, “那我晚些再喝。” “不行,现在喝刚刚好,温热不烫嘴。” “再喝几天我恐怕都要走不动道了,天天躺着我觉得我都胖了许多。” 易知玉话音刚落,屏风后沈云舟就走了出来。 易知玉没想到沈云舟这么快又过来了,她一脸的诧异,随即赶紧扯出了一抹自认为和气的笑。 第36章 被拒之门外的王妈妈 沈云舟走到床边坐下,拿过祁妈妈端着的血燕,作势就要喂到易知玉嘴边。 见沈云舟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喂自己喝血燕, 易知玉不明白沈云舟到底想做什么,她也不好驳了沈云舟的意思,只得由着他喂自己喝。 她小口喝着,一旁的祁妈妈看到这副扬景,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沈云舟轻柔的给易知玉喂汤,开口问, “这颜氏坐月子也是祁妈妈伺候吗?” 易知玉一愣, 沈云舟解释道, “看她过来取吃食,有些意外。” 易知玉点点头, “嫂嫂是头次生孩子,没什么经验,她想要跟着我一起坐月子,于是我让祁妈妈炖汤的时候炖两份,我一份,她一份。” 沈云舟听到这话,深深的看了易知玉一眼, 看的易知玉心里直打鼓, 良久,沈云舟应声道, “嗯,知道了。” 沈云舟看向一旁站着的祁妈妈, “以后做你家夫人一人的吃食便是,不要浪费时间在旁人身上。” 祁妈妈恭敬的接话道, “是,老奴知道了。” 等沈云舟从屋子离开, 小香有些神神叨叨的问道, “二爷不会是发现咱们用假燕窝人参糊弄大夫人那边,才让祁妈妈别做了的吧!” 祁妈妈听到这话,忍不住斜眼睨了小香一眼, “你就不能盼着你夫人点好啊!你妈妈我行事谨慎的很,定不会让人发现的,二爷说这话应当只是想要我专心照顾夫人,不要分心的意思。” 小香又深吸了一口气, “每次二爷来我都好害怕,刚刚我连气都不敢喘多了,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易知玉看小香这副模样有些想笑, 其实她刚刚也是有点慌的,沈云舟如今性子大变,实在是难以捉摸,看来自己那屋子得加快修缮才是,不然每天都要和沈云舟见上几次,二人又无话可说,倒是尴尬的很。 “夫人,那咱们以后还给那颜氏屋子送东西吗?” 易知玉摇摇头, “既然夫君吩咐了,便罢了吧,祁妈妈,你把剩下的那些东西都清理掉,如今我们不在自己院子,留着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是,我等会就去把那些东西全扔柴火堆里烧了。” 小香有些担心的问, “万一那个王妈妈又厚脸皮过来找咱们要怎么办?” 祁妈妈冷嗤了一声, “那我便说是二爷的意思!她若是有意见就让她亲自去问二爷。” 小香眼睛一亮, “哈哈哈,二爷看着那么凶,她肯定不敢去问的。” 事实上,小香纯属想多了, 因为王妈妈再过来的时候,连院门都没能成功进来。 下午时分,王妈妈再一次跑来的时候,还未进院子就被几个婆子给拦在了外面。 那几个婆子说二爷发了话,不允许外人随便闯入,硬是将王妈妈给赶走了。 那副狼狈的模样可把小香给乐坏了。 “小姐,你刚刚是没看见,王妈妈气的脸都绿了,哈哈哈哈,二爷院里那几个婆子嗓门可大了,一口一个的不让外人进,还说什么要吃就去侯府厨房里领,咱们这可不负责别的院里的吃食,还有好些人都在边上看热闹,那王妈妈的脸今日是丢尽了!最好笑的事她走的时候还摔了个狗吃屎!哈哈哈哈哈!” 易知玉听着小香手舞足蹈的形容着刚刚院外发生的事,有些无奈, “就这点事,瞧把你高兴的。” “那能不高兴吗!这个王妈妈和她那个大夫人心思这么恶毒!我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刚刚真是太解气了,哼,我看她们以后还怎么有脸来打秋风!” 两人正说着话,屋外传来了声响,易知玉便听见了祁妈妈的声音, “你们慢点搬,小心点别撞到了。” 隔着挡风的屏风,易知玉看不清门口,便问道, “祁妈妈,你在做什么呢~” 下一刻,祁妈妈就笑眯眯的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进来, 易知玉一看祁妈妈竟然把昭昭给抱来了,不由得眼睛一亮。 祁妈妈将沈昭昭轻柔的放到了斜靠着的易知玉怀里, “老奴本想着让夫人您专心坐月子养身体,可是看夫人您睡觉似乎时常做噩梦,睡得也不踏实,就想着还是把昭昭小姐给抱过来,有小姐在身边您心里也许会踏实些。” 易知玉一脸欣喜的抱着怀中婴儿,看着粉嘟嘟的婴儿正安静的睡着,易知玉只觉得心都要软了。 一旁的小香一脸疑惑的歪了歪头, “做噩梦?小姐什么时候做噩梦了?我怎么不知道?” 祁妈妈上去又给了她的头一下, “你睡的倒是香,你若是睡着了怕是在你耳边敲锣打鼓都吵不醒你的!” 小香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祁妈妈又看向易知玉, “我已经跟院里几个婆子说过了,咱们昭昭小姐就住咱们隔壁屋,奶妈和照顾小姐的婆子们也都跟过来了。” “到时候夫人若是想看着昭昭小姐,那就一同在这屋睡,若是累了,那便让奶妈她们带小姐在隔壁屋子睡。” “至于小少爷那边院子也有人照顾,每日我让婆子们带他过来院子里玩玩,省的您一直惦记,不过夫人您还是要以自己身子为主,毕竟还在月子里,不能太过劳累。” 看到易知玉肉眼可见的开心,祁妈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说起了正事。 “对了,夫人,您让找的身手好的女子已经进府了,现在在小少爷的院子里帮忙打扫,您可要把她喊过来见见?。” 易知玉抱着婴孩的手一顿,挑了挑眉, “不必,特地见面反而容易被人怀疑,祁妈妈,你过来。” 易知玉将祁妈妈叫到跟前,凑到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 祁妈妈听完立刻点了点头, “老奴这就去办。” 夜色渐深,书房内烛火摇曳。 影七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沈云舟案前。 "主子,您要的面来了。" 影七的声音在静谧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沈云舟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嗯。" 第37章 暗中调查 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 "主子,今儿个小少爷和小姐都来了,主屋那边可热闹了。夫人身边的祁妈妈特意来请您过去用膳,您怎么不去啊?" 沈云舟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淡淡地扫了影七一眼。 那眼神让影七顿时噤声,但没过多久又忍不住小声嘀咕: "夫人平日对您总是淡淡的,这次难得住进咱们院子,关系刚亲近些,您怎么不珍惜呢?" "影七。" 沈云舟放下毛笔,声音不轻不重。 "属下在。" 影七立即挺直腰板。 "你话太多了。" 影七讪讪地闭上嘴,却还是忍不住露出委屈的表情。 沈云舟不再理会,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主子。" 影三快步走入,抱拳行礼。 沈云舟放下筷子: "何事?" 影三恭敬道: "按照您的吩咐,侯府各院都已安排人手盯着。老夫人那边一切如常,只是..." 他顿了顿,似在斟酌用词。 一旁的影七急得直皱眉: "只是什么你倒是快说!" 影三瞥了他一眼,继续道: "大夫人院里似乎进了贼人。" "又是贼?" 影七惊呼, "该不会又要放火吧?" "目前还不清楚。" 影三说着,神色复杂地看向沈云舟, "属下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沈云舟眉头微蹙: "说下去。" "是!" 影三正色道, "那贼人...是小少爷院里的新来婢女,今日刚入府负责洒扫。但属下观察她的身手,绝非普通下人。她潜入大夫人后院时,除了咱们的暗卫,整个院子竟无人察觉。" 沈云舟眸光一沉,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 "现在人在何处?" "进了库房,尚未出来。" 影三答道。 听到"库房"二字,影七脸色骤变: "怎么又是库房?上次那扬大火..." 沈云舟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沉声吩咐: "加派人手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 影三领命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余烛火微微跳动。 沈云舟望着窗外的夜色,眸色深沉如墨。 很快,影三就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影五, 此时沈云舟已经坐在了书桌旁,一旁的影七正在一旁磨墨。 “主子,那婢女从库房出来了,她不像是偷了什么,两手空着,而且库房也未曾着火,奇怪的是,她一路来了咱们这院子。” 影七惊呆了,影三继续说, “她翻进了夫人的主屋,紧接着主屋就亮了灯,似乎是知晓那人会过去一样。” 影三说完就抬头看了一眼沈云舟,沈云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嗯,知道了。” 看影三说完,影五也开了口, “主子,最近确实有在黑市大量收购赝品珠宝首饰和药材的人,那人您也认识,是夫人的娘家兄弟。” “不止如此,夫人娘家还在暗中调查这颜氏娘家伯爵府的事,似乎是想打听这颜氏嫁入侯府之前的事情,不过,似乎没有什么进展。” 一旁磨墨的影七一愣,他悄悄的瞅了自家主子一眼,见自家主子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只觉得不妙。 书房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沈云舟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既然没有进展,那就帮他们一把。” “派人去调查伯爵府颜氏的事,查出来结果就不经意的透露给他们。” “是,属下马上去安排。” 影五回答完,又继续说道, “还有,那个账房的刘洋已经全招了。” “他说克扣夫人月例之事是老夫人授意的,那刘洋一开始没想到事情能办的那么顺利,夫人嫁入侯府之后,账房处一开始假装忘记了发放夫人那份月例,之后看夫人也未曾去问,时间长了,刘洋觉得夫人性子懦弱不敢多问,便行事更加大胆。” 啪嚓一声!沈云舟手里的笔一下子断掉了, 看到笔断,影七瞳孔一缩, 影五还想要继续说,影七不住的朝他使眼色, 影五一脸疑惑, “你怎么了,眼睛抽筋了吗?” 影七嘴抽了抽,不愧是影子中最不会看人脸色的,真是让人无语! 影五又看向沈云舟,一脸认真的继续说道, “这五年来,夫人不论是日常开支还是生产坐月子还是小少爷的开支,都是用的自己嫁妆,不止如此,侯府似乎有好些大额的采购都是从夫人这拿的银子,属下细细查了查,大部分都是沈小姐花的,主要用于购买首饰头面之类的。” 影七只觉得周遭一片寒意突然袭来, 他偷偷瞥了一眼沈云舟,此时的沈云舟脸色没有丝毫表情, 可影七却感觉浑身发冷, 影五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继续交代着自己查到的事情, "据这刘洋交代,府里下人都看得出老夫人对夫人的不喜,所以谁都敢给脸色夫人看,平日里克扣夫人银子就罢了,还专门为夫人设了许多规矩,比如每日清早就要去老夫人院里伺候,吃饭也得在身后布菜,每个月起码有大半时间,晚上都在老夫人院里,有时候是在佛堂写经文有时候在老夫人床边伺候,不止如此,小少爷也总被束在院子里,不怎么让出府,这刘洋还说只有主子您回来,大家才会装装样子,等主子走了,就继续如此对待夫人和小少爷。" 这话说完,影七的拳头不由得紧了紧,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平日主子在的时候府里对夫人小少爷的客气竟然全是装出来的!这老夫人做的也太过了! 此时的书房一片安静,烛光下,沈云舟的神色有些看不清楚。 许久,沈云舟突然轻笑了一声,他嘴角勾起,眼神却极其冰冷。 “好,真是极好。” 影五皱了皱眉,一脸的不解, “好?哪里好了?老夫人由着府中下人如此欺凌夫人和少爷,分明就是没把主子您放在眼里,要我说!虎毒尚且不食子!您是老夫人亲儿子,就算不偏爱您,也不能如此对待您的妻子和孩子!” 第38章 嫁娶往事 这影五是个猪脑子吗!说的这样直白也不怕主子会一刀劈了他? 沈云舟抬眼看了一眼影五,又是一声轻笑, “你说的对,虎毒尚且不食子。” 下一刻,沈云舟脸色沉了下来, “把这刘洋,扔进江里,喂鱼。” 影五立刻行了一礼, “明白,属下马上就去安排。” 说着影五又看向沈云舟, “主子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老夫人已经偏心这么多年了,您不是已经习惯了吗,她从小就更喜欢您的大哥,对您总是忽冷忽热的,不喜欢您的夫人和孩子也不奇怪。” 这话一出,影三和影七的嘴角不约而同的都抽了抽, 影五这话是在安慰主子吗?怎么听着像是在往主子心里戳刀子啊! 站在影五身边的影三拉了拉影五的衣服,想让他不要再说了,影五皱了皱眉, “你扯我衣服做什么!我是哪里说的不对吗!这老夫人若是在意主子,怎么可能这样对主子的妻儿!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主子,老夫人拎不清,那是她的问题,您不必难过。” “要我说最可怜的就是夫人了,她何其无辜,老夫人光叫她去伺候却不叫那颜氏,还不是因为夫人是您的人,要不是嫁给了主子您,我觉得她也不会被欺负成这样。” 这话一出,影七只觉得自己像是要窒息了,他恨不得冲上前去捂住影五的嘴让他不要再说话。 一旁的影三也是如此想,他也如此做了,他伸手捂住了影五的嘴,另一只手把影五给框住了。 ’“主子,影五他今天脑子应该是进水了,属下带他出去把脑子的水放掉。” 说着影三就抓着影五往外拖,影五挣扎着还想说什么,被影三给生生的拖走了。 影三和影五离开后,屋中只剩下了影七和沈云舟两人。 沈云舟眸色深了深,静静地坐在书案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影七赶紧劝慰道, “主子,影五的话您不必往心里去,他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 沈云舟自嘲一笑, “他说的也挺对,若不是嫁我,她也不会被欺负成这样。” 影七皱了皱眉,一脸的不认同。 “主子您这话就不对了,若不是您,夫人恐怕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当初侯府急需银钱周转才想起和易家结亲,老夫人那时候属意的是伯爵府嫡女,她根本就瞧不上夫人商户出身,一边想娶官家贵女一边又想要易家银钱,于是设计将夫人骗来侯府做客,找机会让她落水,再安排小厮去救,借机毁掉夫人清白,让她做不成正妻,想要既娶伯爵府嫡女为正妻,顺便纳夫人为妾室,想来个一箭双雕。” “要不是咱们偷听到了老夫人他们的打算,您又在夫人落水时第一时间将夫人救了起来,恐怕夫人的日子更不好过,您想想,您大哥院子里那么多莺莺燕燕,若是夫人过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而且当时您说要对夫人负责,这老夫人依旧不想放掉夫人这块肥肉,想将她许给您大哥为妾,最后还是您求到侯爷那,才将这门亲事定下的,虽说这几年夫人被欺负了,可也是因为咱们不知道的缘故,现在既然知道了,那以后主子您多护着她不让她被欺负不就行了。” 看沈云舟依旧不说话,影七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眼睛一亮, “对了主子!刚刚影五说夫人总被老夫人叫去院子里伺候,每月有大半个月时间都被老夫人留在了院子里!” 沈云舟偏头看了一眼影七,影七见沈云舟有了反应,连忙又说道, “您不记得了吗?当初老夫人同您说夫人与您感情不深,为了躲开您才时常主动要求去老夫人院里伺候,让您给夫人多留些独处的空间,别把夫人逼的太狠了。” 沈云舟神色又冷了下来,一旁的影七见自家主子似乎没明白自己意思,又说道, “现在既然影五查出是老夫人有意为难夫人,那所谓的夫人躲着您,不就是老夫人在胡扯吗!这很明显就是老夫人将夫人强行叫过去伺候的,那也就是说,夫人并没有想躲着您!” 听到影七这分析,沈云舟神色一动,表情缓和了许多, 影七看主子表情变好,心中松快了不少,又继续分析道, “主子您对夫人的了解不多,许多事也都是通过老夫人的嘴知晓的,既然老夫人存了不善待您和夫人孩子的心思,那她说的那些话就不一定是真的。” “而且老夫人能同主子您说夫人是想躲着您,指不定她也同夫人说主子您不想去夫人那呢!夫人说不定也以为您不喜她,所以才不敢和您走的近的。” 影七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有道理, “就好比今天,那边来请您过去吃饭,您却不去,您心里是想着怕扰了夫人,可夫人不知道呀,她也许还以为您又不喜她了呢!” 沈云舟站了起身,慢步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院中的竹林,许久终于出了声, “影七。” “在。” “我觉得你说的对。” “明日去那边说一声,我同她一起用饭。” 影七眼睛一亮, “是!” 此时易知玉的房间,孩子正躺在她身边熟睡, 那个叫殷红的女子正站在床边不远处, “过来没被别人发现吧。” “夫人放心,没人发现。” 易知玉点了点头,开口道,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石头?” 殷红点了点头, “是,奴婢确定。” “那颜子依那些个箱子里装的几乎全是石头,根本就没有什么嫁妆,只有表面有一些物件,但是也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应该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充门面的。” 易知玉神色凝重, “好,辛苦了,你先回去,明日天一亮便离府。” “是。” 等殷红离开,易知玉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本来只是猜测颜子依的嫁妆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所以她才来自己这打秋风, 可不曾想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离谱。 第39章 婚事告吹 “怎么会这样,她的嫁妆怎么会变成石头呢?难道是有人偷偷给她调包了吗?” 易知玉摇摇头, “若是被换,她不会什么都不做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嫁妆搬来就是如此。” “小姐你是说伯爵府给的嫁妆就是石头?这也太离谱了吧。” 易知玉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祁妈妈问道, “兄长查的如何了?” 祁妈妈摇了摇头, “还没查出什么关键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伯爵府家大业大,家族依旧鼎盛,并没有缺银钱这个说法。” 易知玉眉头蹙了蹙, “嗯,让兄长再细细查查,我总觉得这里面处处透着不合理。” “是。” 再说到张氏这边,这沈云舟这次回来之后,一次都没踏足过张氏的院子, 不曾给张氏问安便罢了,就连找人过来代为问候都没有。 这可把张氏给气坏了,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无论何时,只要沈云舟归家,定会第一时间来她这问候,可这次却像是忘记了一样! “这个逆子!归家几日竟然都不知道来我这问候,真是愈发的没有规矩了!” 一旁的李嬷嬷一脸的愤愤不平, “这以前二爷回来,哪次不是第一时间就来老夫人您这问安的!这次定是那贱妮子在二爷跟前说了些什么!否则二爷不可能不过来的!” “不止如此,我听下人们说那夜二爷回来,可是亲自将那贱妮子给抱回了自己院子,现在那贱妮子已经在二爷院子住下好几天了呢!这刚生孩子的女人多脏啊!这贱人居然也好意思去住!也不怕污了二爷院子!” 张氏眉心紧皱,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这二人的关系怎的又变得如此亲密了!” 李嬷嬷又翻了一个白眼,一脸鄙夷的模样, “这贱妮子天生长得一副狐媚样子,哪个男人看了不喜欢,咱们都如此离间这贱妮子和二爷的关系了,她竟然还能四年生两个,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听到这话,张氏咬了咬牙,冷哼一声, “可不能让这两人关系太过亲密,否则到时候事情就无法掌控了。” “老夫人您不必担心,老奴觉得二爷没多在意她,只不过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馋那贱妮子的身子罢了,而且二爷常年在外征战,在府里待的时间短的很,两人又能说多少话呢~” “而且如今易知玉还在月子里,根本就伺候不了二爷,等到时候她出了月子能伺候了,咱们就把她叫过来伺候老夫人您,让她没办法和二爷相处,如此的话两人感情自然不可能多深厚的。” 张氏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认同李嬷嬷的话, “对了,那库房失窃的事现在如何了,京兆府那边可还在调查?” “查倒是没查出什么,不过老奴听说那李大人将嫁妆单子上的物件全都报了失,咱们若是想要将那批东西出手恐怕得再等等了。” 张氏脸色一沉,自从那日大火之后,似乎处处都变得很是不顺利。 “罢了,等风声过去再说吧,侯爷呢?这如今府里添了两个孙子,他还不回来吗!” “回老夫人,已经派人去山里请侯爷了,应当没几日就会回府了。” 张氏攥紧了帕子, “这侯府世子到如今迟迟未定下,他以为拖着我就不知道他的心思了吗!他分明就是不想把世子之位传给明远!说什么要去山里垂钓!不就是想躲着我吗!” 李嬷嬷赶紧劝慰道, “老夫人您就放宽心,大公子是长子嫡出,这世子之位定然不会落到旁人身上去的。” “那逆子如今已经挣了好几个军功在身,又在太子殿下麾下做事,若是这样下去,明远的位置迟早不保!等这次侯爷回来我必须让他定下明远的世子之位,否则别怪我做事狠心了!” 两人正说着,沈月柔从屋外快步跑了进来, “母亲!” 看到沈月柔火急火燎的过来,张氏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了?大白天的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沈月柔一进屋就闹了起来, “母亲,那秦家把我之前送的东西退回来了!” 张氏神色一凛, “什么!退回来了!” “是啊!他们派来的人说什么太过贵重,收着不合适!我看她们这就是借口!她们秦家分明就是不想和我们沈家结亲了!” 沈月柔气的直跺脚, “我最近好几次约那武聘婷和秦可清出游,她们都推掉了我的邀约,分明就是躲着我!” 张氏神色又冷了几分,一旁的李嬷嬷忍不住吐槽道, “这秦家可真是不知好歹,咱们可是侯府高门,这满京城谁不想和咱们家结亲的!他秦家居然还不乐意!” “母亲!我不管!我不管!我一定要嫁到秦家去!我非那个秦之逸不嫁!” “行了,别整天把什么嫁不嫁的挂在嘴边,你好歹是侯府三小姐,能不能有点矜持的样子!” 沈月柔冷哼了一声,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武聘婷和秦可清这两个贱人!要不是想要嫁秦之逸,我才不会搭理她俩!她俩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拒绝我的邀约!!” “还有易知玉那个贱人!要不是她那天过来闹!这秦家怎么可能不和咱们结亲!这个贱人真是欠收拾!母亲!您让人把易知玉这贱人叫过来!让她日日在您的小佛堂跪着抄经!” 张氏一脸的不认同, “如今她还在月子里,我若是把她叫来抄经,这传出去,别人要怎么说咱们侯府,到时候恐怕要说我这个做婆母的黑心肠了!” “而且你二哥如今回了京,咱们就算想找这易知玉麻烦也得等他离开了再说,你可不要在你二哥在家的这段时间去找那易知玉的麻烦。” 沈月柔一脸不情愿的撅起了嘴,张氏又劝慰道, “你放心,你既然铁了心的要嫁这秦之逸,当母亲的自然会想办法帮你实现愿望。” 这话一出,沈月柔眼睛都亮了, 第40章 戳颜子依心窝子 张氏冷笑一声, “敢拒侯府亲事,我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且看着,到时候我一定让那秦之逸乖乖的将你娶进门!” “还有那易知玉,她毁你亲事,我定不会就这么放过她!” 正抱着女儿哄的易知玉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一旁的小香赶紧将火炉又往易知玉这边拢了拢, “是不是这屋子还不够暖,奴婢再给小姐去准备几个汤婆子放被窝里头。” 易知玉摆摆手, “不必,这屋子已经够暖和了,再热就成火炉了。” 这时屋外传来声响,朱妈妈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不一会儿,屋门被推开,朱妈妈脸上挂着笑走了进来。 “夫人,大夫人那院子闹起来了。” 易知玉表情并不意外, “哦?怎么个闹法?” “按夫人您的吩咐,咱们把那王婆子被赶走的事故意传给了大爷院里那些个妾室听,她们知道之后果然都在背地里笑话颜氏丢人现眼呢。” “大爷最宠的那个妾室王姨娘,刚刚带着几个姨娘一同去了颜子依院子请安,还特地带了些燕盏和人参过去,表面说是要给颜氏补身,实则是拿那些东西羞辱颜氏,颜氏气的连茶盏都给摔了。” 一旁的小香一听乐的不行, “一天天就知道占咱们小姐便宜!气死她,都是她活该!” 易知玉轻笑一声,她本想给颜子依吃足一个月的假血燕人参,可沈云舟却提前回来了,还将王妈妈给赶了出去, 她当然不愿意就这么算了,刚好借着这个由头让那颜子依丢脸也是不错的。 “这王姨娘仗着有大爷的宠爱,经常肆无忌惮的戳颜子依的心窝子,今日她故意撞上去惹颜子依发火,一定还有后招的,颜子依今日恐怕要吃亏了。” 此时的颜子依院子正一团乱, 主屋里,满地都是碎掉的燕盏,人参和一些药材也全都撒了一地, 而王姨娘则跪在一边哭的那叫个梨花带雨, “夫人,这些燕盏和人参都是妾身的一份心意,就算您瞧不上妾身买的东西您也不能如此糟蹋呀!” 看到王姨娘哭的这般委屈,颜子依气的身子都在颤抖, 她一脸怒气的指着王姨娘, “谁要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东西!给我滚!” 王姨娘满眼都是泪,一脸委屈的看着颜子依, “夫人,妾身知晓您如今生产,需要补品滋养身体,才特地去寻了这些东西,妾身知道您只喜欢二夫人那的血燕和千年人参,妾身这些东西和二夫人的东西比起来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可这些也都是花了不少银钱买的,夫人您怎么能说砸就砸了呢!呜呜呜呜呜。” 听到王姨娘这话,颜子依脸都绿了,她死死的咬着牙,手指着王姨娘,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一屋子姨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了。 一旁的李姨娘见状也开了口, “王妹妹怎么说也是一番好心,知晓夫人您缺补品补身子,这才特地送了这么些好东西来,夫人您就算再不喜她也不能把她的心意就这么扔一地啊,” 颜子依瞪着李姨娘,怒斥道, “你!你胡说什么!” 跪在地上的王姨娘接过话头, “夫人,您去二爷院里要补品补身子的事整个后院都传遍了,妾身也是听说此事才特地花了五百两银子买这些补品送来给您的,这二爷终归是外男,您又是大爷院里的,跑去找二爷要补品多不合适呀!您就算不顾及自己脸面,也要顾及一下大爷的脸面呀!” 这话一出,颜子依的脸色已经黑透了, 她气的站了起来,将手里的汤婆子朝着王姨娘跪着的方向砸了过去。 王姨娘见颜子依要对自己动手,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脸上作出一副惊慌的样子往后挪了几步,那汤婆子刚好就砸在了王姨娘的脚边, 王姨娘身边的丫鬟赶紧冲了过去,一左一右的跪坐在了王姨娘身边, “姨娘,您没事吧!” 其中一个丫鬟抬头哭着看着颜子依, “夫人您就算再生气,您也不能用汤婆子砸姨娘啊,您这样会砸死她的!” 颜子依冷哼一声, “一个妾而已!不过就是个奴才!砸死便砸死了!” 王姨娘眼眶含泪,满脸的委屈, “妾身不知道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夫人若是要砸死妾身,是不是也应该给妾身一个理由!” 颜子依被气狠了,骂道, “一个贱婢而已,我想你死你便得死!不需要任何理由!!” 突然一道雄厚的男声从主屋外响起, “呵!好一个不需要任何理由!” 所有人朝着主屋门口望去,就看见沈明远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颜子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身边的王妈妈赶紧上前扶稳了她。 “夫君,你,你怎么来了。” 一众妾室也赶紧给沈明远行了礼, 跪坐在地上的王姨娘泪眼汪汪的朝着沈明远伸出了手,沈明远上前将王姨娘温柔的扶了起来, 颜子依见沈明远如此,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沈明远一脸阴沉的看向颜子依, “想要谁死谁便得死,夫人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颜子依脸色一僵,想要解释, “夫君,妾身,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王姨娘上前钻进沈明远怀里,娇滴滴的说道, “不能怪夫人,是妾身做错了事,夫人才如此生气的,都是妾身的错。” 沈明远看向怀里的王姨娘,声音柔了几分,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想着替她说话。” 王姨娘眼眶发红, “真的是妾身做错了事,妾身本想着夫人如今在月子里需要补身子,就特地出府买了些燕窝和人参想要送给夫人,可是妾身买的东西不够贵重,五百两的人参和燕窝入不了夫人的眼,夫人这才生了气。” 这话一出,沈明远脸色又沉了下来,他此时也注意到了满地扔着的燕盏碎和人参药材。 “清儿好心给你送补品,你不懂感恩便罢了,竟还嫌弃东西不好?怎么?五百两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颜子依脸色白了白, “不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一旁的李姨娘打断了颜子依的话, 第41章 颜子依被禁足 “妾身都劝清儿妹妹别来送了,万一夫人瞧不上反而还挨顿骂,可清儿妹妹非拉着妾身出去选,选了大半日才选到这些,唉,全糟蹋了。” 听到李姨娘这话,沈明远脸色更加黑沉了几分, “夫人这身子可当真是娇贵啊!也难怪瞧不上五百两银子的东西!” 王姨娘嘴角勾起一抹笑,脸上依旧一副委屈的模样,她接过话头说道, “虽说二十两一碗的血燕和几千两银子一根的人参更加滋补,可是毕竟咱们是大爷您院子的人,总是去二爷院子里拿补品也不好呀。” 听到和沈云舟有关,沈明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去沈云舟院子拿补品?” 王姨娘一脸为难的模样, “您难道不知道吗?夫人日日都去二夫人那取炖好的燕窝和参汤,前几日二爷回来了,将二夫人接去了二爷院子,夫人又去取,被二爷院里婆子给赶回来了。” 沈明远此时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颜氏!可有此事!” 颜子依脸色又是一白,手里的帕子都攥皱了,一旁的王妈妈眼珠子转了转,赶紧上前给沈明远行了一礼, “大爷您误会了!夫人同二夫人一向交好,咱们夫人头次生孩子,这坐月子有很多事都不太清楚,二夫人是坐过月子的,便想着和二夫人取取经,是二夫人主动说给夫人也炖一份汤水滋补,咱们才去二爷院子取的。” 王姨娘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脸色却作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那为何二爷还将王妈妈你给赶出来,还说让夫人要喝补品就去侯府厨房取,别去他那打秋风呀!哦!妾身知道了,定是二夫人没同二爷讲清楚,二爷不知内情,才把王妈妈你赶出来的。” 沈明远冷哼一声, “我这院子是没有补品给你喝吗!还要你上赶着往别人院里要补品!真是丢人现眼!” 颜子依死死的捏着手心的帕子,此时她的只感觉自己无从解释,百口莫辩。 “妾身,妾身没有。” 王姨娘见沈明远发火,赶紧上去帮他顺气, “补品倒没什么,可毕竟二爷是外男,夫人总差人去二爷院子,总归是不合适的,万一传出去也不好听呀。” 看到王姨娘看似劝慰,实则却是在拱火,颜子依恨不得冲过去杀了王姨娘,她指着王姨娘,手都气的抖了起来, “你这个贱人,你休要胡说!” 沈明远脸色阴沉, “清儿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你作为一房正妻,连这点避讳都不知道的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养不起你,他沈云舟才供得起你血燕和人参!” 颜子依脸色一白, “妾身,妾身从来没有如此想过!” 沈明远冷哼一声, “哼!你是没如此想,你直接如此做了!我沈明远的妻儿,居然指着他沈云舟补身子,说出去都丢人!” 一旁的王姨娘继续给沈明远顺气道, “夫人如今在坐月子,身子还虚着,您就别和夫人生气了。” “哼,我懒得和她生气!” 沈明远看了一眼颜子依, “你既然还在坐月子,那便就好好待在这院子里,出月子前就哪里都不要去了!” 说完这句话,沈明远便搂着王姨娘快步离开了。 颜子依见沈明远这话的意思是给自己禁足,整个人身子一颤,又往后退了两步。 其余几个姨娘见沈明远离开,也都跟着一同离开了院子。 等到人都散去,颜子依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眼中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贱人!这个贱人!啊啊啊!她就是故意过来害我的!” 王妈妈赶紧上前扶起颜子依,叹气道, “这贱人定是算好了大爷过来的时辰,故意来夫人您这闹上这么一出的!她的目的就是想要激怒夫人您和她动手啊!您在她这都吃了多少次亏了,怎的还回回上当呢!刚刚老奴一直在旁边拼命的拉您都没拉住!” 颜子依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她带着几个姨娘那样羞辱我,说我蹭那易知玉的燕窝人参!我怎能不气!” “都怪老奴,要不是老奴去二爷院子,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王妈妈一边说一边将颜子依扶回内屋床上躺下。 易知玉一脸的怨毒, “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易知玉那个贱人自己答应多炖一份的!知道二爷不喜别人过去,居然都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害的我丢了这么大的脸!都是她!都是她这个贱人害的我!我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又到了晚饭时间,祁妈妈和几个婆子在饭堂布好了饭菜,烧好了火炉,便让小香把寝屋的易知玉给扶了过来。 沈慕安也被婆子抱了过来,看到坐在饭桌旁的易知玉,沈慕安开心的扑到了易知玉怀里, “娘亲,我又来了。” 易知玉一脸宠溺的摸了摸沈慕安的头, “安儿乖。” 两母子刚坐好,沈云舟就从屋外走了进来。 看到沈云舟的易知玉不由得一愣,下一瞬她立刻站起身对着沈云舟行了一礼, “夫君。” 一旁的祁妈妈看到沈云舟眼睛都笑的眯起来了, “夫人知道二爷您要过来,特地让厨房那边做了不少菜呢,二爷您快坐吧。” 听到祁妈妈这话,易知玉瞬间明白是祁妈妈用自己的名义去请了沈云舟过来用饭的。 “夫君,你坐。” 沈云舟坐下之后,易知玉站到了他身侧,似乎是准备伺候沈云舟用饭,她刚拿起筷子,手就被沈云舟给抓住了。 易知玉身子一僵,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沈云舟,沈云舟回头看了一眼易知玉, “不必伺候我,你也坐着一起吃吧。” “是。” 易知玉重新坐了下来,一旁本来跟着站着的沈慕安有些紧张的钻到了易知玉怀里,时不时偷偷的抬头偷看沈云舟。 易知玉摸了摸沈慕安的头,温柔的开口, “快叫爹爹。” 第42章 儿子沈慕安 “爹爹。” 沈云舟听到沈慕安叫自己,心下不由得一软,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儿子叫自己,心中不欣喜那是不可能的, 他朝着沈慕安招了招手, “过来。” 沈慕安有些害怕的又钻到了易知玉怀里,易知玉又摸了摸他的头, “爹爹叫你呢~过去你爹爹那,不怕。” 沈慕安看了看易知玉,鼓起勇气从易知玉怀里走了出来, 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走到了沈云舟身边,两只小手不安的抓着,小声的又叫了一声, “爹爹。” 沈云舟神色一软,伸手一把将沈慕安抱到了自己怀里, 他轻轻摸了摸沈慕安肉嘟嘟的小脸,说话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上次离京的时候还不会说话,这次回来都会叫爹爹了。” 易知玉看到沈云舟这次回来也愿意和儿子亲近了,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她看向沈云舟,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回答道, “现在会叫爹爹和娘亲,还会说些简单的话。” “爹爹。爹爹。” 说话间,沈慕安抓起了沈云舟的大手,一脸童真的又叫了起来,似乎已经没有刚刚的紧张了。 沈云舟看到怀中孩子如此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由着他抓着自己的手玩。 玩了一会手的沈慕安突然看到挂在沈云舟腰间的玉佩, 他一脸好奇的放开沈云舟的手,将那玉佩给抓了起来。 易知玉见孩子抓了沈云舟腰间的玉佩,赶紧柔声说道, “安儿,别动爹爹的玉佩哦,要乖乖的。” 沈慕安一脸开心的抓着玉佩,嘴里跟着易知玉学着说道, “玉佩,玉佩。” 见沈慕安抓着玉佩不放手, 易知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沈云舟, “安儿觉得好玩,还请夫君不要介意。” 沈云舟脸上笑意依旧,他将腰间玉佩解了下来,放到了沈慕安手里, “既然安儿喜欢,那便送他了。” 听到沈云舟叫安儿,易知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沈云舟摸了摸沈慕安的头,柔声道, “安儿,喜欢这个玉佩吗?喜欢的话爹爹送你。” 沈慕安将玉佩拿在手里,开心的呵呵笑了起来, “爹爹好,爹爹好。” 这一幕十分的温馨,易知玉看到欢喜的安儿,她心中也十分欢喜。 “小少爷的饭好了,要不让婆子先把孩子抱下去喂饭吧。” 看到一旁站了许久的喂饭婆子,祁妈妈笑着说道,沈云舟点了点头, 一旁的婆子就过来打算将沈慕安给抱走, “不走,不走,爹爹抱,爹爹抱。” 沈慕安有些不愿意的抓着沈云舟的手不放, 易知玉赶紧柔声哄道, “爹爹也要吃饭,安儿也要吃饭,等安儿吃了饭,再让爹爹抱好不好。” 沈慕安有些不舍的放开了肉嘟嘟的小手,婆子一边哄着他一边到一边去给他喂饭了。 饭桌上只剩下了沈云舟和易知玉两人。 听到易知玉一口一个爹爹的哄孩子,沈云舟嘴角又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两人被丫鬟婆子们伺候着吃饭,一时间屋内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布菜发出的声音。 良久,沈云舟率先开了口, “听说府里这几年一直未曾给过你月例,可有此事?” 易知玉一愣,有些诧异的看向沈云舟,刚好对上了对方询问的眼神, 易知玉手里的帕子紧了紧,眼中情绪翻涌, 片刻后,恢复平静的易知玉抬头回答道, “是妾身不懂侯府规矩,这才被账房下人克扣了月例,老夫人知晓后已经将这几年的月例补给我了。” 易知玉虽然很快低头掩下了情绪,可刚刚眼中情绪变化还是被沈云舟发现了, 他有些不解为何刚刚易知玉表情会那么奇怪, “以后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我。” 易知玉不再看沈云舟,低着头乖巧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 接下来饭桌上的气氛不知为何变的有些古怪起来, 沈云舟几次看向易知玉,想要说些什么,可易知玉只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吃饭, 沈云舟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又说道, “你库房的一应物件已经都在京兆府那挂了失,那贼人想要偷卖你的嫁妆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易知玉放下手中的筷子,态度十分恭敬, “多谢夫君为妾身处理失窃一事,夫君辛苦了。” 沈云舟蹙了蹙眉,他不知为何易知玉一下子就变得如此疏离客套,明明刚刚孩子在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一旁的祁妈妈可急坏了,她不住的给易知玉使眼色, 易知玉看到祁妈妈都快要抽筋的眼睛,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鸡腿放到了沈云舟的碗里, “夫君,吃鸡腿。” 沈云舟被易知玉这突然的举动弄的一愣, 他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鸡腿,皱着的眉头松了松, 又看向易知玉,刚好对上了一脸乖巧对自己笑的易知玉, “夫君辛苦了,吃个鸡腿。” 这话一出,沈云舟刚刚心中涌起的郁闷一下子消散了, 他嘴角上扬,心情好了不少。 易知玉又盛了一小碗银耳汤摆在了沈云舟面前, “这个银耳百合燕窝汤是祁妈妈特地炖的,夫君尝尝吧。” 一旁的祁妈妈看自家夫人如此,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她一脸笑意的接过话道, “夫人同老奴说起二爷书房每日亮灯到深夜,本想着晚间送些甜汤过去润润喉,可又怕扰了二爷,知晓二爷今日个会过来吃饭,特地让老奴炖了这糖水。” 沈云舟听到这话,有些意外的看向易知玉,易知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心想祁妈妈胡扯起来可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自己何时说过这话,自己更加不知道二爷书房亮灯到深夜的事。 不过她的脸上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妾身看夫君书房总是亮着灯,想着也许会累,这才跟祁妈妈提过一嘴,可夫君一向不喜他人打扰,最后便没有送去。” 第43章 一心撮合的祁妈妈 沈云舟这话让易知玉又是一愣,她没想到沈云舟会如此说,一旁的影七也附和道, “主子每每一进书房就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经常深夜时分才发现自己未曾用晚饭,总是一碗面就打发了,属下们怎么劝都不听,今日若不是夫人您来请,主子恐怕又要饿一顿。” 影七这话一出,沈云舟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斜眼睨了影七一眼,心想你这话说的也太夸张了些。 祁妈妈赶紧又接话道, “夫人总想去请二爷您过来用饭,可是又担心会打扰到您,若是二爷不嫌弃,有空的话就来我们这用晚饭吧。” 祁妈妈说完这话就又开始给易知玉使眼色,沈云舟看着易知玉,似乎是在等她的答复。 易知玉深吸一口气,她抬头看向沈云舟, “夫君,你若是不嫌弃,就过来妾身这用饭吧,夜深若是忙碌,妾身也可以给你炖些甜汤送去润润喉。” 易知玉说完就露出了一个看着十分温柔的笑,心中却不住的打鼓,毕竟这么多人在, 若是沈云舟拒绝了,自己该得尴尬了,易知玉突然就有些后悔按祁妈妈的来了, 沈云舟定定的看着易知玉,看她笑着看着自己,心中一软, 若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在,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将易知玉拉入怀里的冲动。 “好。” 沈云舟应声道, 易知玉听到沈云舟这话,心中相当的意外,如今重来一次,还真是什么都不一样了! 沈云舟这种千年的寒冰这是要融化一些了吗? 沈云舟看到易知玉这副娇俏的模样,有些忍不住的伸手轻轻摸了易知玉脸颊, 沈云舟这突然的动作让易知玉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自然点。 易知玉,镇定,你可以的! 一屋子婆子丫鬟看到沈云舟这动作,都默默的偷笑了起来。 一旁的影七见主子当众就忍不住对夫人动手动脚,心中不禁啧啧啧了几声。 沈云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有些不舍的收回了手, 手指却下意识的在指尖揉搓了几下,似乎是在回味刚刚的触感。 易知玉看大家都在偷笑,有些尴尬的开了口, “夫君,糖水要凉了,你快喝了吧。” 回过神的沈云舟尴尬的轻咳了几声,嗯了一声便端起糖水喝了起来。 一顿饭吃下来,祁妈妈的眼睛都快要笑没了。 用完饭,沈云舟并不想起身,可一屋子婆子还等着收拾,他只得站了起来。 见沈云舟起身,易知玉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旁的小香上前扶住了她。 易知玉一路跟着沈云舟来到饭厅门口, “夫君慢走。” 沈云舟回头看着易知玉, “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过来。” “好。” 沈云舟带着影七离开之后,易知玉被小香和祁妈妈扶着回了房, 祁妈妈一脸的笑意, “今日夫人做的极好,老奴看着真是高兴。” 易知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我若是再不听祁妈妈你的话,恐怕你的眼睛都要抽筋抽坏了。” 扶着易知玉躺回床上,祁妈妈继续说道, “如今二爷愿意同夫人您亲近,您可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才是,可不能再向最开始那般疏离客套了。” 一旁的小香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 “小姐以前给在外征战的二爷写信,那时明明就问过他府里月例一事,可二爷今日却表现的像是什么都不知晓一般,要么他就是装不知道,要么他就是根本就没拆开过咱们家小姐的信,他如此敷衍无视咱们小姐,祁妈妈你还总要小姐去亲近他,凭什么啊!” “难怪刚刚二爷提起月例一事的时候,夫人你的表情那么不对劲,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祁妈妈皱了皱眉,又看向小香, “还有你,刚刚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恨不得上前吃掉二爷一般。” 易知玉看了看手里暖和的汤婆子, “刚刚听他如此问,我心中想的同小香一样,这才有些失态了,祁妈妈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想以前这些事,一定会好好亲近夫君的。” 祁妈妈叹了口气, “我看二爷看夫人的眼神分明是有情的,而且他还抱了小少爷,今日说的关心您的那些话也不像是装的,许是外出征战太忙碌,无暇看夫人您的信,这才有了误会。” 一旁的小香还想要争辩几句,却被易知玉给拦住了,易知玉笑着看向祁妈妈, “祁妈妈,我明白的,下次我定不会像今日这般,您就放心吧。” 祁妈妈又叹了口气, “好,那夫人您就好生休息,老奴先出去了。” 等到屋内只剩下易知玉和小香两人,小香忍不住吐槽, “小姐,你就该把二爷回您的信全都拿出来给祁妈妈瞧瞧才是,什么无暇看信,他分明是懒得看,又嫌您烦,不然怎么可能每封回信都只有忙,勿扰这三个字!” 易知玉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小香的头,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可祁妈妈说的也有理,如今我们身在侯府,很多事都身不由己,若是能有夫君这个依仗,活的也能畅快些,我今日确实做的不该,不该表露出情绪来的,我应该多多想想孩子才是,你也是,可不要瞪着眼睛看夫君了,咱们两都得好好听祁妈妈的才是。” 小香嘟了嘟嘴,有些不情愿的回道, “知道了小姐。” “以后你家小姐我若是情绪不对,对夫君太过疏离,你也得像祁妈妈这般在一边提醒我,知道吗?” “知道了小姐,我定会像祁妈妈那般不停对你眨眼睛的。” 两人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沈云舟只要是有空,都会来易知玉这同她一起用晚饭, 易知玉也听了祁妈妈的话,对沈云舟的态度亲近了不少。 一眨眼,时间过得飞快,易知玉身子恢复的差不多,终于是出了月子, 府里也开始张罗起两家孩子的满月宴起来。 第44章 搬回院子 易知玉也听了祁妈妈的话,对沈云舟的态度亲近了不少。 一眨眼,时间过得飞快,易知玉身子恢复的差不多,终于是出了月子, 府里也开始张罗起两家孩子的满月宴起来。 易知玉自己的院子也修葺好,她今日也张罗着搬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同出月子的还有颜子依,她被禁足在自己院子,根本就无法去找易知玉,如今出了月子,终于是解了禁。 听说易知玉的屋子已经修葺好,今日就要从二爷院子搬回去, 大半月没见自己亲女儿的颜子依,急忙就带着王妈妈往易知玉这院子里赶来了。 进到易知玉院子的时候,院中婆子丫鬟们正在忙碌着,搬东西的搬东西,打扫的打扫。 颜子依看到重修起来的主屋大门上已经挂了一层厚厚的棉布帘, 她快步朝着屋子走去,果然一开棉布帘,一股子暖意扑面而来。 绕过门口的大屏风,颜子依就看见易知玉正坐在屋中榻上, 她的身边摆着摇篮,一旁的婆子正小心翼翼的摇晃着摇篮。 “妹妹。” 易知玉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见颜子依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早就料到这颜子依知晓自己搬回自己院子,一定会第一时间跑来的。 易知玉起身上前亲昵的扶住了颜子依的手,笑着说道, “嫂嫂,我还打算等屋子收拾好了再请你过来坐的呢,今日这屋子还有些乱,嫂嫂竟然这么快就过来了。” 颜子依露出一个和善的笑,两人在榻上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颜子依细细打量起易知玉,这刚出月子的易知玉脸色红润,丝毫不见疲态, 虽说体态比之前要丰腴一些,可看上去似乎更多了几分韵味,竟然比之前纤瘦时候还要婀娜一些。 看到易知玉恢复的如此之好,颜子依眼中闪过一丝嫉恨的神色, “妹妹这月子做的可真好,这小脸看上去竟然比生孩子前气色还要好上几分。” 易知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了笑, “嫂嫂说笑了。” 易知玉一边笑一边看了看颜子依,和上一世那个红光满面的颜子依比起来,这一世的颜子依气色差了很多, 整个人看着都有些浮肿蜡黄,想来没了自己大把大把补品供养的缘故。 再加上又被妾室一通笑话,一向要脸面的颜子依怎么可能舒坦,睡得好就怪了。 看到易知玉对自己丝毫没有一点愧疚的样子,颜子依心气又有些不顺。 要不是这个贱人!她怎么可能在大爷和那些妾室那丢那么大的脸! 这个贱人倒好,独自美美的坐月子,把自己养的白里透红的! 颜子依忍下心中的怨恨,脸上作出一副有些难过的模样, “唉,嫂嫂就没有妹妹这么舒服了,这个月子坐的着实委屈的很。” 易知玉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疑惑的模样, “怎么了嫂嫂,为何会委屈?” 一旁的王妈妈接茬道, “二夫人您不是要和大夫人一同坐月子吗,还说好了让祁妈妈也一同为咱们大夫人炖补品的。” “是呀,怎么了?” “您搬去二爷院子之后,老奴替大夫人过去取补品,却被二爷误会咱们要他院子给大夫人做补品,把老奴给赶出来了。” 易知玉露出惊讶的表情,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颜子依见易知玉这副什么都不清楚的表情, 心中一时间竟然有些拿不准易知玉是装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 她试探着问, “妹妹难道不知道二爷不让王妈妈进院子的事情吗?” 易知玉拿帕子捂了嘴, “不知道呀,没人同我说过这些。” 一旁的王妈妈又叹了一口气,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事被大爷院里的那些个小妾听了去,他们诬陷大夫人想要蹭二夫人您的补品,大爷生了气,将咱们夫人给禁了足,咱们夫人委屈的紧,日日难过的睡不着觉,这月子也没能做好。” 易知玉心想她们说的也挺中肯的,脸上却很是惊讶得模样,甚至还站了起来,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嫂嫂怎么不早点同我说啊!怎么能让她们这样诬陷你了,当时怎么不喊我过去作证呢!” “唉,妹妹坐月子也辛苦,嫂嫂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劳烦妹妹来回折腾,便由着他们去了。” 颜子依叹了口气,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又继续说, “可这谣言着实伤人,明明是妹妹和我交好,这才想要和我一起坐月子养身子,可外界却传成了这番模样,嫂嫂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了。” 易知玉嘴角抽了抽,这颜子依胡扯起来可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当初明明是她想和自己坐月子借机蹭自己东西,现在倒成了自己想和她坐月子。 易知玉上前握紧颜子依的手,一脸认真的问, “那妹妹有什么能帮到嫂嫂的吗?” 颜子依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她要的就是易知玉这句话,她回握住易知玉的手, “妹妹真的愿意帮嫂嫂一把吗?” 易知玉点了点头, “嫂嫂对妹妹这般好,妹妹能帮定然要帮!” 颜子依面上一副感动的模样, “那妹妹可以对外说,血燕和人参都是嫂嫂出钱买的,包括你那份也是嫂嫂送的,因着祁妈妈会炖汤,嫂嫂把自己那份也放在你那一同炖,所以才让王妈妈过去取的,这样的话,误会就都说清楚了。” 易知玉嘴角勾起一抹笑,原来颜子依在这给她下套呢~ 要她对外说补品都是颜子依赠的,那到时候颜子依是有脸面了,可易知玉就成了那个蹭别人东西还躲去二爷院子的那个了。 见易知玉不说话,颜子依抓着易知玉的手又紧了紧, “好妹妹,可以吗?妹妹也不想看到嫂嫂和大爷关系因此变差吧,妹妹要不帮嫂嫂一把?” 易知玉安抚的拍了拍颜子依的手, 第45章 甩锅失败 颜子依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喜, 若是易知玉肯当这个冤大头,那她的名声就立刻恢复了。 易知玉轻笑一声, “只是,妹妹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的。” 颜子依以为易知玉要推诿,不愿意照自己说的做,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易知玉不等颜子依开口又继续说道, “这血燕和人参本就不是妹妹买的,又何来的嫂嫂蹭妹妹补品一说呢?” 颜子依一愣,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这是何意?” 易知玉一脸的认真, “嫂嫂去账房那交代一下,让账房那边给嫂嫂澄清一下补品是嫂嫂您通过账房那边采购的不就行了吗?” 颜子依表情愈发不解, “账房采购的是什么意思?” 易知玉歪了歪头,一副无辜的模样, “咱们一同坐月子那几日喝的血燕和人参都是去账房那支取银钱出去采购的,咱们都是侯府儿媳,吃喝用的都是侯府银钱,嫂嫂月子中支取了血燕和人参的银两,账房的账本上写的清清楚楚,何来嫂嫂蹭补品一说。” 颜子依嗖的一下站起了身, 她的眼珠子都惊的要瞪出来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尖锐了几分, “什么!用的侯府银钱!还记的我的帐!” 易知玉一脸疑惑的又歪了歪头, “是啊,嫂嫂你不知道吗?” 颜子依声音急促,手里的帕子都攥紧了,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易知玉,忍不住质问了起来, “你!你去账房那支银子买血燕人参!你!你怎的都不跟我说一声!” 易知玉一副无辜的表情, “妹妹以为嫂嫂你知道的呀!妹妹不是才去支取过银子吗?妹妹还同你说过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支取银子的,嫂嫂你是忘了吗?” 颜子依死死的盯着易知玉,她没想到那几日喝的血燕人参竟然都是走的侯府的账! 这万一要是被婆母和夫君知晓,一定会责怪于她的! 颜子依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表情好看一些, 她重新坐了下来, “那几日的血燕和人参花了多少银子?” 易知玉眸子眨了眨,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血燕大概花了五百两银子。” 听到五百两银子,颜子依手里的帕子又是一紧,只觉得肉疼的很, 可悬着的心稍微松了松,若是五百两,她还是能找些理由搪塞过去的。 可下一刻易知玉又说道, “那支千年人参花了八千两银子。” 颜子依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易知玉,说话的音调都变了, “八千两!一支人参竟然花了八千两!” 易知玉依旧一脸无辜, “是啊,因为是品相不错的人参,嫂嫂你当时不是也觉得喝着很不错吗?” 颜子依拿着帕子的手都抖了起来,她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气指着易知玉, “你!你怎的都不问过我!就替我支取这么大一笔银子!” 易知玉听到这话,表情有些委屈的答道, “是嫂嫂你自己说的呀,你说我喝什么你就喝什么,你还让王妈妈特地同祁妈妈叮嘱了,必须要一样的。” 颜子依脸色一僵,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我,我,” 易知玉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嫂嫂不想支取银子,又要喝的一样,妹妹总不能凭空给嫂嫂变出血燕和人参吧。” 说着易知玉又叹了一口气, “看嫂嫂的态度应当也是不愿意平白无故喝我那份的,妹妹知晓嫂嫂性子这才替嫂嫂做了主,不曾想倒是惹了嫂嫂不快了。” 易知玉这些话就像是一个个耳光一样打颜子依的脸,颜子依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她努力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妹妹误会了,嫂嫂就是有些惊讶,没有怪妹妹的意思。” 易知玉假装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脸上表情十分认真, “嫂嫂,现在大爷和那些妾室误会你,你只要将账本拿去就真相大白了,到时候自然没人敢再冤枉你什么的。” 颜子依艰难的保持着笑容,咬着牙说道, “嫂嫂会的,还要谢谢妹妹,给我在账本上记录的这么详细。” 易知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用谢,能帮到嫂嫂就好。” 看到易知玉那副无辜的模样,颜子依死死的攥着帕子, 她根本不能拿账本出来,夫君若是知晓定会大发雷霆! 本想着今日过来让易知玉出面替她背下这口锅,没想到自己那几日喝的东西竟然都是走的侯府的账! 自己一丝易知玉的好处都没占到就罢了,还因为补品的事被自己夫君禁了足,还被院子里那些个妾室笑话。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想到自己一下花了侯府这么多银钱,颜子依都不敢想象张氏若是知道,该如何说自己! 不行!她必须得想办法从易知玉身上薅回来才行! 可最近易知玉实在是太不对劲了!这几次她竟然都没能在易知玉这得到任何的好处! 难道易知玉手里真的没有什么银钱了吗?所以才变得如此抠搜? 这个张氏也够狠,居然一下子搬空了易知玉的库房,搞得她现在想来得些好处都没机会了! 颜子依神色变了又变,心中思索着得从长计议才行! 看颜子依表情阴晴不定,易知玉心知她定是又憋了一肚子坏水想要害自己, 可现在易知玉不可能再被颜子依套路了! “嫂嫂,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看到易知玉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回过神的颜子依重新恢复了和善的表情, 她心知让易知玉背锅的法子已经行不通,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回答道, “没事没事,刚刚想事情想的出了神,罢了罢了,这件事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提了不提了。” “对了妹妹,你那库房失窃的事如何了,损失是不是很大呀?” 易知玉叹了一口气, “唉,我大半数的嫁妆全都被那贼人给搬空了,一应首饰字画,药材玉器,全都没了,损失了起码几十万两。” 第46章 沈昭昭这名字不好? 这些东西可都是她女儿以后的嫁妆!竟然全被那张氏给得了去! 颜子依假意劝慰道, “妹妹你也别难过,如今官府已经在查了,说不定之后会有好消息的。” 易知玉又叹了口气, “恐怕找回来的机会不大,这贼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我这么多口箱子都能凭空消失,想来那贼人定是什么厉害的江洋大盗了。” 颜子依听到易知玉这话,只觉得她实在是蠢笨的很, 这么大个库房,几十箱东西,说没就没,这明显就是出了内贼!和江洋大盗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颜子依无法多说什么,毕竟此事是张氏所为,她可不能蹚这趟浑水。 “妹妹也不要太难过了,幸好妹妹和孩子都不在院中,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着颜子依起身走到了摇篮边,看着摇篮里睡的正香的粉嘟嘟的婴孩,心中的郁闷消散了一些, 她被易知玉气的狠了,差点都忘记自己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是看自己的女儿了。 “唉,我这头一胎,孩子吵闹的厉害,不像妹妹,已经生过一个,经验丰富知道怎么带孩子,看妹妹这孩子,真是好生乖巧,不吵不闹的。” 颜子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婴孩的脸,柔软的脸蛋摸上去软绵绵的, 颜子依眼神都柔和了几分,忍不住呢喃道, “真是可爱呀~” 一旁的婆子见状附和道, “昭昭小姐这大眼睛小嘴巴的,真是像极了咱们夫人,就连二爷见了都说可爱呢。” 颜子依听到孩子被夸,脸上笑意更深, 可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就褪去了一些,眉头又皱了起来, “昭昭?什么昭昭?” 婆子一脸笑意的回答道, “咱小姐名字,昭昭小姐。” 听到婆子这话,颜子依脸上的笑又一次的消失了, 易知玉看到了颜子依的表情变化,装作没看见一般轻笑一声, “还未跟嫂嫂说呢,我这女儿名字已经取了,叫沈昭昭。” 颜子依听到这名字,眉头皱的更深, “怎的叫这个名字,妹妹没有参考我找大师算的那几个名字吗?” 易知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连搬了几次院子,嫂嫂给我的那张纸不知道掉哪里去了,便作罢了。” “怎么能作罢呢?那几个名字可是我重金找大师算的,最适合妹妹这孩子了。” 颜子依一脸不认同的继续说, “昭昭二字着实取的不怎么样,这样吧,你让丫鬟取纸笔来,我还记得那几个名字,我重新写一份给你。” 说着颜子依就打算喊下人去拿纸笔,易知玉打断了她的动作, “既然名字取都取了,就不劳烦嫂嫂重写一遍了。” 颜子依却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这沈昭昭听着多难听啊,我觉得沈宝珠就很好,大师也说宝珠这两个字是最好的,不如就改成沈宝珠吧。” 易知玉摇了摇头,轻笑道, “可妹妹挺喜欢昭昭这个名字的,寓意也很好,很符合我的心意,我希望自己的女儿就像这名字一样,成为一个绚烂的小太阳。” 颜子依见易知玉不愿意改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脸上作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哎呀妹妹,你听嫂嫂的,就叫沈宝珠,宝珠宝珠,如宝如珠,多好呀,比这个昭昭可是强了一万倍。” 易知玉重新坐回榻上,脸上依旧挂着笑, “嫂嫂一片好意妹妹心领了,宝珠这名字确实不错,等嫂嫂下次生了女儿就取这个名字吧。” 颜子依见易知玉油盐不进,脸上的假笑都快要绷不住, 她坐了回去,眼珠子不住的转动,今日让易知玉背锅没背成, 若是自己这亲女儿的名字都没办法如自己的意,那自己这心气怎么顺的了! 不行!必须要改成自己喜欢的那个名字才行! 思索了片刻,颜子依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一般,叹了一口气, “唉,妹妹你这院子都烧了两次了,这名字取个和太阳相关的会不会不太好啊?太阳寓意火光,这多少有些不吉利呀!妹妹你还是不懂这些里面的道道,你若是不信我,要不咱们一同去婆母那问问,看昭昭二字到底合不合适?” 易知玉依旧嘴角挂着笑,看到颜子依一门心思的想要给她自以为的亲女儿起名,心中就觉得想笑, 她偏不,看到颜子依这抓耳挠腮的模样易知玉觉得真有意思, 易知玉作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妹妹本来就在婆母那不得脸,嫂嫂不是不知道的,怎的还要拉我去婆母那?嫂嫂难道是想看到婆母羞辱妹妹,想看到妹妹难堪的一面吗?” 这话一出,颜子依表情又僵住了,她连忙摆摆手, “怎么会呢,我同妹妹一直交好,怎么会想让妹妹难堪呢?” “那嫂嫂为何一直纠结于妹妹孩儿的名字呢?” 颜子依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手里的帕子攥的更紧了, 这易知玉现在是怎么回事?若是换成以前,颜子依提议什么,这易知玉一定会采纳的,可现在竟然还会回嘴了,莫不是库房被偷,脑子被气坏了不成? 她还不信这个邪了,若是她去同婆母说,婆母一定会让易知玉将名字改了的。 她耐着性子继续说道, “妹妹呀,嫂嫂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次怎么就不听嫂嫂一句劝呢?若是婆母知晓这孩子名字叫了个昭昭,定会不高兴的!嫂嫂也是怕到时候会迁怒到你身上呀!” 易知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正要继续逗颜子依, 突然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 “谁不高兴?” 易知玉和颜子依都愣了愣,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就看见沈云舟和影七掀开里屋帘子走了进来。 颜子依见沈云舟突然出现,不由得脸色一变。 易知玉有些疑惑,沈云舟怎的中午时分过来了? 颜子依露出一抹假笑,起身行了一礼, 易知玉也站起了身, “夫君。” 沈云舟嗯了一声,又看向颜子依,冷声道, “嫂夫人这是在拿老夫人吓唬我家夫人吗?” 第47章 出头 沈云舟面无表情的盯着颜子依,刚刚他在帘子外站了好久, 这颜子依张嘴闭嘴的就要改名字,自家夫人不肯, 她竟然还用老夫人出来压夫人,当真是有病的很。 颜子依扯出一抹尴尬的笑, “二爷误会了,我不过是和妹妹开个玩笑而已,当不得真的。” 沈云舟冷哼一声, “开玩笑?我看嫂夫人这副模样可不像是开玩笑,若是不听你的把名字改了,你今日恐怕得吃了我家夫人吧?” 易知玉眼中满是惊讶,沈云舟这副样子,丝毫丝毫没打算给颜子依留情面。 很快她掩下眼中情绪,恢复了原本的神色, 她走到沈云舟身侧,柔声道, “夫君,你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妾身这边还未收拾妥当呢。” 沈云舟看向易知玉,神色柔和了几分, “今日我要出去办事,估计很晚才回来,晚饭就不过来了,出门前想着你这边搬院子,便过来看看,顺便同你说一声。” 说罢沈云舟又看向颜子依,声音一下冷了几分, “不曾想过来倒是看了一出好戏,我倒是没想到,我女儿取什么名字竟然都有人管,嫂夫人这手未免伸的也太长了些。” 颜子依被沈云舟如此直白的指责,脸色不由得又白了几分, 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试图解释, “二爷您误会了,我就是怕妹妹不懂取名,这才想要帮帮她。” 沈云舟嘴角勾起一抹冷声,嗓音愈发冷了, “怎么?嫂夫人是觉得昭昭二字取的不好吗?” 颜子依努力维持着镇定, “妹妹屋子都走了两次水了,她不懂取名的寓意,昭昭象征日,也就是火,这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了,我,我也是一片好心提醒她而已。” 沈云舟眸光冷冷的看着颜子依, “那你大可不必提醒她,因为昭昭的名字是我取的。” 这话一出,颜子依脸色一变, 她一脸惊讶的看向易知玉,易知玉一副无辜的模样, “嫂嫂,上次妹妹同你说过的,女儿的名字是夫君取的。” 颜子依深吸一口气,沈云舟又开了口, “自己的女儿,我想取什么名便取什么名,应该还轮不到嫂夫人来管吧,这么喜欢取名字,大哥院里那么多孩子你可以去取个够,而且嫂夫人不是刚生过孩子,既然这么喜欢宝珠二字,不若就给自己儿子起个沈宝珠吧,如宝如珠,寓意确实好。” 看到沈云舟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易知玉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她没想到平日冷漠少言的沈云舟骂起人来竟然这么顺溜。 他这些话,简直就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 看到颜子依那被怼成猪肝色的脸色,易知玉心里只觉得畅快的很, 要不是不能直接撕破脸,她早就想这样指着颜子依的鼻子大骂一顿了, 如今看到沈云舟这样怼颜子依,易知玉觉得十分解气, 要不是碍于沈云舟在扬,她都要大声笑出来了, 易知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 她看向沈云舟的眼神带上了几分羡慕,若是自己也能同沈云舟这般肆无忌惮的怼人,该多好啊。 颜子依没想到沈云舟说话竟然这么恶毒,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攥着帕子的手都有些抖了起来, “二爷,你,你,你怎能如此说我!” 易知玉见颜子依一副要哭的模样,接过话头说道, “嫂嫂,夫君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 “有他这样开玩笑的吗!” 颜子依气的脸都绿了,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这次是真哭了,不是装的。 “嫂嫂你别哭,夫君并无恶意的,他也是一片好心,知晓你如此喜欢宝珠二字,这才给了这般建议,其实我也觉得小公子可以取此名的,如宝如珠,寓意极好。” 听到易知玉这话,颜子依的脸彻底黑了,她终于绷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看颜子依哭着离开,易知玉还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朝着屋外喊, “嫂嫂若是不喜欢旁人给取名,不听便是,不必当真的。” 沈云舟见颜子依离开,冰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他走到易知玉跟前站定,刚刚站在屋外听到二人对话, 这颜氏竟然连取名一事都要干预,甚至根本就不顾自己夫人的意愿如何。 夫人明明不想改名,明明是自己女儿的名字却不敢做主, 甚至不敢直接拒绝颜氏的意思,而是好言好语的花费这么多言语周旋, 看来平日在府里没少被欺负,说话也无人遵从,所以才不敢轻易得罪人。 这侯府后院,果然和影五查到的一般不二,谁都能跑到自己夫人头上踩几脚。 想到这,沈云舟开口道, “以后若是遇到自己不愿意的事,直接拒绝便是,不用顾及什么。” “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同我说,我来处理。” 易知玉听到沈云舟说的这些话,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她何尝不想如此,她也很想自己能像沈云舟说的这般,想拒绝就拒绝, 可这侯府,生存都是难事,又如何能完全畅快的做自己呢? 沈云舟是侯府嫡子,自然想如何便如何,也不会有人找他麻烦。 可自己却不同,这侯府谁的身份都能压过自己一头, 若是这么直接的拒绝,换来的恐怕是更多的打压和欺辱吧。 而且沈云舟性子难以捉摸,他冷漠起来比谁都要冷漠, 若是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去找他,万一他敷衍自己怎么办? 万一突然变了脸不管自己了,自己岂不是又要倒大霉了。 沈云舟见易知玉怔在原地,唇瓣微启却始终不语,眸中神色几经变换,似是将信将疑。 他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沉沉吐出一口气,眉宇间拧起一道浅浅的折痕。 忽然,沈云舟抬手,握住了易知玉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易知玉下意识想要抽回,却被他抢先一步稳稳的握住了。 第48章 恶毒的张氏 玉色温润,在烛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这个给你。” 易知玉看到手心的物件,满心都是疑惑和不解,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我又不在府里的话,可以拿着这玉佩去京楼寻我,我会立刻赶回来。" 他嗓音低沉,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纤细的腕骨, 易知玉盯着掌中玉佩,玉器微凉的触感透过肌肤传来,冰冰凉凉的。 她想要收回手,却发觉他仍握得紧。 抬眸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易知玉轻轻皱了皱眉头, "听清了?" 他又问,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放心。 "妾身听清了。" 她轻声应道, 沈云舟凝视着她低垂的眉眼,终是缓缓松开手。 易知玉立即将手收回袖中,玉佩在掌心攥得温热了几分。 "好生收着。" 他最后叮嘱道,声音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好了,我该出门了。" 沈云舟脚步微顿,转身深深凝视着易知玉。 那目光似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却又在下一瞬收敛得无迹可寻。 他修长的手指挑起门帘,影七立即无声地跟上,像一道影子般守在他身后。 易知玉福了福身, "妾身恭送夫君。" 帘幕落下时带起一阵清冷的风,吹动了她鬓边的碎发。 待脚步声渐远,她才缓缓直起身来,望着那晃动的门帘愣愣的出神。 等沈云舟出了院子,小香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小姐,二爷那话真的作数吗?他真的会护着小姐吗,若是他不在,这玉佩真的能立刻把他叫回来吗?” 易知玉重新坐回了榻上,看着手心的月牙, 不知该如何回答小香,因为她也不知道沈云舟到底是如何想。 “还是尽量不要麻烦夫君比较好,免得惹了他不快,就不好了。” 说罢易知玉去梳妆台前拿了个精致的小盒子, 将那月牙玉佩装了进去,仔细的收好放了起来。 小香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小姐说的对,二爷这脾性,实在是太难捉摸了。” “不过刚刚真的好解气呀!二爷嘴巴可真毒,几句话就把大夫人给骂哭了,小姐刚刚看到大夫人那表情没,就跟那锅底一样黑,我都差点要在一边拍手叫好了。” “这大夫人真是脸皮厚,咱们小小姐取什么名关她什么事,居然上赶着非要给取名,看小姐你不愿意居然还想用老夫人压你,要我说,二爷来的真是时候,怼的真好!” 易知玉看小香这副嘚瑟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祁妈妈这时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她看向易知玉, “夫人,院子已经清理出来了,库房里面也打扫了,可要把东西搬回库房去。” 易知玉点点头, “嗯,将东西规整好,等会天黑了就搬回库房放着吧。” “是。” 夜色渐深,易知玉的院子终于收拾妥当。 这一日沈云舟不在府中用膳,易知玉便早早陪着沈慕安用了晚膳, 又逗弄了会儿孩子,便准备歇下了。 刚躺下不久,外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老夫人院里的李妈妈未经通传就闯了进来,惊得小香连忙点燃烛火。 易知玉从床榻上支起身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一脸疑惑的问道, "李妈妈深夜前来,可是老夫人有什么要紧事找我?" 李妈妈草草行了个礼,下巴微抬,语气十分的嚣张: "二夫人既然已经出了月子,身子也该大好了。老夫人佛堂里的经书还差几卷未抄完,特意让老奴来请您过去抄经。" 小香闻言立刻急了,挡在床前说道, "这寒冬腊月的,夫人身子才刚刚好一些,怎么能够大半夜去抄经呢?若是着了凉可怎么是好!" "放肆!" 李妈妈冷哼一声, "一个丫头也敢质疑老夫人的意思?既是出了月子,自然该尽孝道。怎么,二夫人这是要违逆老夫人不成?" 站在一旁的祁妈妈见状,连忙上前赔着笑脸打圆扬: "李妈妈有所不知,二夫人生产时伤了元气,这数九寒天的,夜里寒气最重。不如等开春天气暖和些,二夫人再去老夫人跟前尽孝?想来老夫人最是体恤小辈的。" "你算什么东西!" 李妈妈斜眼打量着祁妈妈,满脸的不屑, "一个商户人家出来的奴才,也配在侯府指手画脚?" 祁妈妈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仍保持着恭敬: "老奴是二夫人娘家派来照顾月子的。实在是二夫人气血两亏,大夫嘱咐要好生将养的,切不可受寒受冻的。" "呸!少在这儿装模作样!" 李妈妈冷哼一声,啐了一口,转向易知玉时眼中满是轻蔑, "二夫人若是不愿去就直说,何必让这些下贱奴才来搪塞?老奴这就回去禀明老夫人,就说二夫人金尊玉贵,请不动!" 眼见小香和祁妈妈气得浑身发抖,就要与李妈妈争执起来, 易知玉轻咳几声,朝她们微微摇头示意。 她坐直身子,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 "既是婆母吩咐,儿媳自当遵从。祁妈妈和小香不懂婆母礼佛的诚心,李妈妈莫要与她们计较。还请妈妈稍候片刻,容我穿戴整齐便随您过去。" 李妈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趾高气扬地甩袖而出,厚重的门帘被她摔得啪啪作响。 待李妈妈走后,小香再也忍不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跪在床榻边,颤抖着手为易知玉系衣带: "小姐,您这才刚出月子,外头滴水成冰的天气,要是真的过去抄经,怎么受得住啊。" 易知玉安抚地捏了捏小香的手,指尖有些冰凉, "无妨,多穿些就是了。" 顿了顿又道: "去把我那些厚实的衣裳都取来,还有,先前做的那些棉垫子也一并拿来。" "是。" 小香赶紧去拿。 不多时,小香捧着一摞衣物回来。 她先给易知玉套上三层中衣,又裹上厚厚的夹棉袄子,最后罩了件厚厚的斗篷。 第49章 深夜抄经 “小姐,要不咱们收拾收拾,跑了算了,我知道侯府哪里有狗洞,咱们连夜跑路吧。” “老夫人摆明就是要磋磨你,今夜这么冷,要是在佛堂跪着抄一夜经书,就算绑着护膝也没用的!到时候身子伤了可就不好了!” "胡闹。" 易知玉轻斥,声音却温柔。 "傻丫头,就算跑,那也是得好好筹谋的,肯定不能说跑就跑吧,放心,你家小姐我现在不比以前,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一旁的祁妈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有些懊恼的自责起来, “都是老奴没用,护不住夫人您,大晚上的竟然眼睁睁的看着您过去受冻却什么都做不了。” 易知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又上前安抚祁妈妈, “好了,你们两个都不要担心,放心,我向你们保证,我今夜绝对不会让自己冻着,绝对会好好回来的。” 易知玉坐在梳妆台前,重新让小香给她梳发上妆, 看着镜子旁边那个精致的小盒子, 易知玉沉思了片刻,将那盒子拿了起来, 打开盒子,易知玉拿出盒子中的月牙形的玉佩,在手中摩挲了起来, 白日沈云舟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若是有事,可以去找他。 一旁的小香忍不住开口, “小姐,要不咱们现在去二爷院子找二爷帮忙?万一他愿意去找老夫人说情,小姐就不用过去受苦了。” 易知玉怔怔的望着手中玉佩发呆了一会,终究叹了一口气,又将玉佩收了起来, “不必,若只是随手给的,倒是自讨没趣了,而且张氏是他亲娘,他又怎么可能为了我和他亲娘起冲突呢?” “求人不如求己,你们别担心,我有自个儿的法子的。” 易知玉安抚般对着小香笑了笑,指着一边柜子说道, “小香,你去帮我把我放在锦盒里的那两个小瓶子拿过来吧。” 小香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易知玉又看向一旁抹泪的祁妈妈。 “祁妈妈,你去给我拿个汤婆子,我拿过去暖手。” “小香,你去箱子里给我寻一个厚实些的袖笼来。” 祁妈妈和小香立刻麻利的去准备易知玉要的东西。 屋外,李妈妈来回踱着步子,不时抬头张望着紧闭的房门。 不过片刻功夫,她就等得不耐烦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悦。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扬起粗糙的手掌,"砰砰砰"地用力拍打起门板。 "二夫人,您好了没!" 李妈妈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尖锐刺耳, "老夫人还等着呢!您快一点!这都耽搁多久了!" 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易知玉在小香的搀扶下缓步走出, "我好了,李妈妈。" 她轻声说道, "可以随你过去了。" 李妈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转身就往院外走去,连个正眼都没给。 她走得又快又急,仿佛身后跟着的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易知玉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走到院门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 小香和祁妈妈还站在屋外,满脸担忧地望着她。 易知玉笑着朝她们轻轻摆了摆手。 "进去吧," 她柔声嘱咐道, "照顾好昭昭。" 待易知玉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祁妈妈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一把抓住小香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 "你在这儿照顾好昭昭小姐,我去一趟二爷的院子。" 小香眼眶依旧很红, "去二爷院子有什么用啊!以前老夫人每次把小姐抓过去抄经!他都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祁妈妈重重叹了口气,皱纹里都刻满了忧愁: "白日里二爷不是说过,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的!" 她咬了咬牙, "不管他愿不愿意插手,我都得去试试!总不能,总不能看着小姐这样被作贱!" 话音未落,祁妈妈已经快步走出了院子。 易知玉跟着李妈妈穿过一道道回廊。 她注意到李妈妈并没有直接带她去老夫人的院子,反而故意绕了远路,专挑人多的地方走。 经过每个院落时,李妈妈都会刻意放慢脚步,甚至停下来整理衣襟,好让更多下人看见这一幕。 易知玉心里明镜似的。 李妈妈这是存心要让她难堪,要让全府上下都看看,她这个所谓的二夫人,出了月子就得像丫鬟一样去伺候老夫人。 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易知玉在这府里就是个低贱的存在,连下人都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 每经过一个院子,易知玉都能感觉到暗处投来的目光。 那些躲在门后、窗边的下人们,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得到。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幸灾乐祸的,当然,或许也有那么几个心软的,正用同情的目光望着她。 廊下的风有些凉,易知玉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襟。 李妈妈回头瞥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脚步却走得更快了。 在府中绕了一大圈后,李妈妈终于调转方向,带着易知玉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夜色沉沉,寒风刺骨,易知玉整个人都裹在厚重的斗篷里,纤细的手指紧紧抱着汤婆子取暖。 可即便如此,冷意仍从脚底往上渗,冻得她指尖发僵。 她垂着眼睫,默默跟着李妈妈。 走了约莫小半炷香的功夫,两人终于到了张氏的院子。 一进主屋,暖融融的热气扑面而来,与外间的凛冽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易知玉微微抬眸,见张氏正坐在上首,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神情冷淡。 她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声音轻软却清晰: "婆母安好。" 张氏眼皮都没抬一下,仍旧慢悠悠地啜饮着茶水,直到杯盏里的茶喝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 "嗯,出月子了?" 易知玉低眉顺眼,恭敬答道: "回婆母,儿媳已经坐完月子了。" 张氏这才抬眸瞟了她一眼,眉头微皱,眼底的嫌弃毫不掩饰。 第50章 寒意彻骨的佛堂 "既然你身子已经恢复好了,那便过去佛堂抄经吧。" 易知玉神色不变,顺从地点头, "是,儿媳这就过去。" 张氏朝李妈妈使了个眼色,李妈妈立刻会意, 上前一步,故作恭敬地说道: "二夫人,这抄经讲究一个诚心,等会儿进了佛堂,身上的斗篷和手里的汤婆子可得放在外面才是。" 易知玉睫毛轻颤,却仍是一副温顺模样,低声道: "知道了。" 张氏摆摆手,显然懒得再与她多言。 李妈妈见状,便领着易知玉出了屋子,一路朝院子南边的小佛堂走去。 夜风凛冽,佛堂前的石阶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踩上去微微打滑。 就在快到佛堂门口时,李妈妈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哎哟"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易知玉一惊,连忙上前搀扶: "李妈妈,你没事吧?怎的摔倒了?" 李妈妈狼狈地爬起来,脸色难看, 见易知玉伸手来扶,竟猛地甩开她的手,语气不善: "二夫人别跟我跟得太近!你都踩着我了!" 易知玉闻言,面上浮现出一丝窘迫,她局促地往后退了两步, 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耳边的碎发,声音轻柔中带着歉意: "实在对不住,天色太暗,我一时走得急了些,没注意到脚下。" 李妈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斜着眼睛睨了她一眼, 那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嘴角撇着,满脸的不耐烦。 她粗鲁地拍了拍方才摔倒时沾上灰尘的衣摆,动作大得像是要把什么晦气的东西都拍走似的。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佛堂门前,李妈妈用力推开厚重的木门, 顿时一股刺骨的寒风从里面呼啸而出,吹得人脸颊生疼。 李妈妈粗声粗气地指了指佛堂正中央摆放的矮桌, 只见桌上摊开的经书被寒风吹得哗哗作响, 纸张不停翻动,全靠一方沉重的砚台压着才没有飞走。 "二夫人可听好了," 她故意拖长声调, "抄经讲究的就是个诚心,您必须得跪着抄才行。" 易知玉的目光扫过那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纸张,又环顾四周大开的窗户,不由得轻轻蹙眉。 她掩唇假意咳嗽了几声,声音虚弱地问道: "李妈妈,这佛堂的窗户怎么都大开着?而且好像连火炉都没点,待会儿怕是会冷得受不住吧?" 李妈妈闻言立即板起脸来,语气十分尖锐, "佛祖最不喜烟火气,自然不能点火炉!佛祖还喜欢通透敞亮,这窗户当然要开着!" 她说着又冷哼一声, "抄经讲究的就是个诚意,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得,那还抄什么经?不如直接回去睡觉算了!" 易知玉咬了咬下唇,声音更轻了: "可是...若是冷得握不住笔可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难的?" 李妈妈阴阳怪气地说, "二夫人若是觉得冷,就对着手心哈几口气暖暖。" 说着突然伸手,一把夺过易知玉怀里的汤婆子, "这东西可不能带进去!还有这斗篷,也赶紧脱下来!" 易知玉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顺从地点点头,纤细的手指解开斗篷的系带,将厚重的斗篷从肩上褪下。 寒风吹来,她单薄的身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却还是温声道: "那我这就进去抄经了。" "快去吧!" 李妈妈不耐烦地催促道,等易知玉刚踏进佛堂,她就迫不及待地"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冷得直跺脚的李妈妈随手将斗篷和汤婆子往地上一扔,嘴里嘟囔着"晦气",便急匆匆地往温暖的厢房跑去。 佛堂内,易知玉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早就料到李妈妈不会守在这里。 以往来抄经,那些奉命"看守"她的人哪次不是找地方躲懒去了? 更何况,她们都笃定她这个软弱可欺的二夫人不敢耍什么花样。 易知玉快步走到窗前,一扇一扇地将大开的窗户关好。 随着最后一扇窗户合上,肆虐的寒风终于被阻隔在外, 佛堂内的温度虽然依旧很低,但比起方才已经好了许多。 易知玉静静地站在佛堂中央,目光缓缓扫过这间熟悉的屋子。 斑驳的烛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矮桌桌面,心中涌起万千感慨。 上一世,她是这佛堂的常客。 数不清的日日夜夜,她跪在这里一笔一划地抄写着经书。 那些堆积如山的经文,若是摞起来,怕是能垒成一面墙了。 她的膝盖跪得淤青,手指冻得发僵,可结果呢? 易知玉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她那么诚心诚意,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既然求佛无用,那便求自己吧。" 她轻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佛堂里格外清晰。 易知玉缓步走到佛像跟前,仰头望着那尊镀金的菩萨像。 菩萨依旧慈眉善目,嘴角含着普度众生的微笑。 她伸手取下佛像前的香炉,沉甸甸的,里面积了厚厚的香灰。 她毫不犹豫地将香灰倾倒一空,然后将香炉拿到了矮桌旁。 接着,她将佛堂里所有的蜡烛都取了下来。 一支、两支、三支......她细心地收集着,将它们整齐地插在香炉里。 很快,一个巨大的"蜡烛"就出现在眼前。 易知玉又从供桌下取出几个软垫,在矮桌旁铺好。 她舒舒服服地坐在垫子上,将冻得发红的手伸到香炉上方取暖。 跳动的烛光映照着她清丽的面容,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也驱散了她眼中的阴霾。 重活一世,易知玉想通了很多事。 上辈子她谨小慎微,处处忍让,恪守妇道,可结果却是家破人亡。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就算不能完全随心所欲地活着,至少也不能再让自己受这些无谓的委屈。 就像眼前这些经书,谁爱抄谁抄去吧。 第51章 烧经书 此时,李妈妈快步回到主屋复了命。 她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弓着腰走到张氏跟前: "老夫人,那贱妮子已经老老实实去抄经了。夜深露重,老奴扶您去歇息吧。" 张氏懒洋洋地伸出手,任由李妈妈搀扶着起身。 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慢条斯理地问道: "她可有表现出不情愿?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李妈妈闻言嗤笑出声,声音里满是轻蔑: "她哪来的胆子?老夫人您一声令下,她就是睡下了也得立刻爬起来更衣。方才老奴故意带着她在府里绕圈子,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她一边扶着张氏往寝殿走,一边继续添油加醋: "进了佛堂后,老奴让她脱斗篷、放汤婆子,她二话不说就照办了,乖顺得跟只绵羊似的。" 张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还以为这贱人近日长了些胆色,没想到还是这般软弱可欺。倒是老身高估她了。" 李妈妈立即附和道: "可不是嘛!一个商户出身的贱婢,整日里就知道数铜板,能有什么见识?" 她小心翼翼地将张氏扶到床边,熟练地替她脱下外裳,又蹲下身来为她脱鞋,嘴里还不忘奉承: "老夫人您就安心歇着,那贱人今晚有得熬呢。佛堂里冷得跟冰窖似的,够她受的。" 与此同时,佛堂内的易知玉正不慌不忙地忙碌着。 她寻来一个生铁铸就的大火盆,稳稳地放在香炉旁边。 又走到佛像后方的经书架前,踮起脚尖取下几十本厚重的经书,一摞一摞地搬到矮桌旁。 重新坐回软垫上,易知玉慢条斯理地翻开经书,一页一页地撕下,投入铁盆中点燃。 火苗渐渐旺盛起来,将整个佛堂映照得通明。 温暖的火光抚过她白皙的脸庞,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这些经文,上辈子抄得手都要断了。" 她轻声自语,指尖轻轻摩挲着泛黄的纸页, "如今烧起来,倒是暖和得很。" 一本接一本,易知玉慢悠悠的将经书投入火中取暖。 当院墙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时,她已经烧掉了一百多本经书。 火盆里的灰烬积了厚厚一层,偶尔还有火星迸溅出来。 "时辰还早。" 易知玉望着跳动的火焰,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再烧几本暖暖身子。" 她伸手又取过一册《金刚经》,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 火光将她的身影投映在墙上,显得格外修长。 沈云舟院子,祁妈妈跑过来却扑了个空,等了许久都没见沈云舟回来, 她知晓沈云舟今日出去办事,说了会晚些回来, 本想跑过来碰碰运气,可运气实在是不好,沈云舟迟迟未归。 院里婆子们看祁妈妈焦急的在院子里直打转,忍不住上前拉了拉祁妈妈, “祁妈妈,要不您去我们那屋子先坐一会,这院子里实在是冷的紧,您可别冻着了,等二爷回来,您再出来也不迟。” 祁妈妈哪里坐得住,她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对着那些婆子说道, “大晚上的打扰你们本来就很不好意思了,天这么冷,你们赶紧进屋,赶紧去休息吧,我就在这等二爷,不必管我,不妨事,不妨事的。” 婆子们见劝不动祁妈妈,只得自己先回了屋,进屋前还贴心的塞给了祁妈妈一个汤婆子。 祁妈妈手里拿着汤婆子,满脸焦急的不停在院中来回走,时不时的望向院子门口的方向。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祁妈妈心头一喜,三步并作两步就往院门口奔去,嘴里不住念叨着: "二爷回来了二爷回来了。" 待看清来人,她脸上的喜色顿时凝固。 只见小香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小脸冻得通红。 "你这丫头!" 祁妈妈又急又气,忙将手中的汤婆子塞过去, "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快回去!别冻着了!" 小香却执拗地把汤婆子推回来,跺着脚道: "我看您这么久不回来,担心得很..." 说着,她探头往正屋方向张望,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是不是...二爷不肯见您?我就知道会这样..." 祁妈妈重重叹了口气: "胡说什么!二爷压根还没回府,我这不是在这儿等着呢!" 小香咬着嘴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莫不是...去京楼了?" "京楼?" 祁妈妈一愣, "什么京楼?" "就是..." 小香冷得直搓手, "今日二爷给小姐玉佩时说过,若有事找他,他又不在府里,可以拿着玉佩去京楼寻他的..." 祁妈妈猛地一拍大腿: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 小香嘟了嘟嘴, “我以为您在外屋听见了。” “我是在外屋偷听,可我刚好没听见玉佩和京楼的事!” 祁妈妈说着就要往自己院子跑, "我这就回去取玉佩出府!" 小香连忙追上去,边跑边喊: "您慢些!玉佩我戴着呢!" 祁妈妈猛地刹住脚步,转身快步折返。 她一把抓住小香的手腕: "在哪?快给我看看!" 小香摊开掌心,一枚月牙形的羊脂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祁妈妈一把抓过玉佩,转身就往府门方向狂奔,脚步快得连裙摆都飞了起来。 夜色沉沉,三更的更声在寂静的侯府中回荡。 各院的灯火早已熄灭,整个府邸陷入沉睡,唯有佛堂内仍亮着微光。 易知玉不紧不慢地将最后一排架子上的经书取了下来, 火光映照下,她的影子在墙上摇曳。 正当她准备转身时,余光忽然瞥见书架后方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动作一顿,手中的经书"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猛地回身,双手用力将架子上剩余的经书全部扫落。 随着"哗啦"一声响,空荡荡的书架后,赫然露出一排熟悉的红木箱子——正是她那批被调包的假嫁妆。 易知玉的指尖轻轻抚过箱子上精致的雕花,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烛光下,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第52章 大军归城,寻到沈云舟 这所谓的圣洁的佛堂,不止是个磋磨人的好地方,竟然还是个藏污纳垢的宝地呢! 自己这婆母明知道自己今日来这佛堂抄经,竟然都没准备转移一下这些东西, 她这是算准了自己不敢随处乱翻乱动吗? 看来自己这愚蠢的性子真是深入婆母心,她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被防备。 看着这堆了一整面墙的箱子,易知玉歪头轻笑了一声,她觉得连老天都在帮她, 之前报官闹大事情就是为了让张氏不敢轻易卖掉这批假货,不然她就会发现东西是赝品了, 现在倒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今日她便将这吃人的佛堂连同这批赝品一并毁了! 祁妈妈这边一路疾行,步履匆匆地出了侯府,径直往京楼方向赶去。 这京楼不愧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饶是祁妈妈这般从未踏足过的下人,也对其盛名如雷贯耳。 她循着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快步前行,寒风呼啸着掠过她的鬓角,将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吹得凌乱不堪。 那张布满忧色的脸庞被冷风刮得通红,鼻尖更是冻得发亮,活像挂了个小红灯笼。 约莫小半个时辰的疾走,祁妈妈终于望见了京楼那气派非凡的门楼。 但见灯火辉煌处,飞檐斗拱间悬挂的琉璃灯笼将整座楼宇映照得金碧辉煌。 她顾不得喘息,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那汉白玉砌就的台阶,绣花鞋底在阶面上踏出急促的声响。 待终于攀至正门前,祁妈妈扶着朱漆门柱稍作歇息,额角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此时城外,回城的大军已经就地扎营,等待第二日天明进城。 沈云舟与李长卿围坐在跳动的篝火旁,身旁还坐着夜晚到达的太子萧祁。 萧祁伸手拍了拍沈云舟肩膀,一脸笑意的问道, "这回可赶上了你家夫人生产?" 沈云舟唇角微扬, "晚了半月有余。" 萧祁闻言挑眉,指尖轻转着酒盏揶揄道: "半月倒还好,比上回晚了一年要强的多。" 他忽然凑近几分,眼中闪着促狭的光, "这次你家夫人为你生了个小子还是女儿?" "这次是个女孩。" 沈云舟话音未落,萧祁已抚掌赞叹: "好个儿女双全!云舟这些年当真是快马加鞭,前些时日还是孑然一身,转眼间娇妻稚子俱在膝下。" 说着斜睨向正往火堆里添柴的李长卿, "哪像咱们长卿,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李长卿手中柴火"啪"地折断,当即嚷道: "殿下此言差矣!臣这叫''一身潇洒,两袖风流''!" 他忽地神秘兮兮凑到萧祁跟前,压低声音道: "其实沈兄此番回来得正是时候。" "哦?" 萧祁手中酒盏一顿。 "他回府那夜,正撞见夫人院子走水,库房遭窃呢!" 李长卿说着往火堆里扔了颗栗子,爆开的火星映亮他狡黠的眉眼, "准确说来,是赶上了第二次走水,还亲眼见着库房被搬得空空如也。" 萧祁听到这话不由得蹙了蹙眉, 李长卿仰头饮尽盏中酒, "至于这其中的曲折,且容臣细细道来......" 沈云舟始终静坐一旁,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盏边缘,既不辩驳也不附和。 偶尔仰首饮尽杯中酒时,跳动的火光在他清俊的侧颜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几人正聊得兴起,忽闻城门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夜色如墨,一时难以辨清来人, 只听得那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夜的寂静。 沈云舟起身不动声色地挡在萧祁身前,蹙眉望向声源处。 他宽大的衣袖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指节已然按在了腰间佩剑上。 "主子!" 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唤,一名黑衣骑士自黑暗中疾驰而来,朝沈云舟方向挥手示意。 沈云舟眼中寒芒消散了几分。 待那骑士近前,众人才发现马背上还载着一位老妇人。 祁妈妈慌乱间想要下马,险些跌落, 幸而被那侍卫一把扶住,稳稳地放落地面。 "祁妈妈?" 沈云舟剑眉紧蹙,认出了这是易知玉身边的人。 祁妈妈踉跄着扑到沈云舟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二爷!求您救救我们夫人吧!” 沈云舟面色一冷,立刻将祁妈妈扶了起来, “发生何事?” 祁妈妈抓着沈云舟的衣袖,哭求道, “老夫人院里的人深夜过来将夫人带走了,她们说夫人已经出了月子,身体也应当恢复了,非要夫人半夜去小佛堂抄经礼佛!可咱们夫人如今产子才堪堪一月,哪里经得住如此折腾啊,这天又这么冷,肯定是受不住的啊!二爷您看在夫人为您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求您回去同老夫人说说好话,别再磋磨我们家夫人了!老奴求您了!” 祁妈妈一边哭一边又要给沈云舟跪下来, 听到祁妈妈说完事情,沈云舟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将祁妈妈重新扶起,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转头与萧祁交换了个眼神,后者会意地颔首。 沈云舟又向身侧的影七交代道, "影七,照顾好祁妈妈。" 话音刚落,沈云舟已翻身上马。 玄色大氅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转眼间便消失在城门方向。 影七也走到祁妈妈跟前, “祁妈妈,你也随我一同回去吧。” 祁妈妈抹了抹脸上的泪,立马跟随着影七上了马,两人跟着沈云舟一同回去了。 篝火旁一下子只剩下李长卿和萧祁两人, 萧祁眉头皱了皱, “难怪云舟要提前回来,这侯府老夫人倒是狠心,这么冷的天如此对待一个刚出月子的妇人。” 说着萧祁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上酒盏,突然大步走向马厩。 看到萧祁往休息的马儿那边走,李长卿一脸的诧异, “殿下,你这是要干嘛?” 萧祁已经利落地解开缰绳,牵了一匹马出来,他挑了挑眉, “此等热闹,当然得去凑凑才是。” 第53章 火烧佛堂 "这等好戏,岂能少了我?" 深夜,万籁俱寂,整座京城早已沉入梦乡, 空旷的街道上唯有突兀的马蹄声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沈云舟策马疾驰,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紧攥缰绳,目光极冷的朝着侯府的方向飞掠而去。 身后不远处,影七带着祁妈妈紧随其后, 马蹄踏过青石路面,溅起零星的冰霜。 待二人的身影刚刚掠过街角, 萧祁与李长卿也纵马追来,夜色中只余下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悠长而沉闷。 三更天了。 夜半三更,正是放火的好时辰。 易知玉冷眼望着手中的经书,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尽数抛入火盆。 “轰——”的一声。 火舌猛地窜起,映照在她清冷的眸中。 她转身走向矮桌,拾起那支即将燃尽的蜡烛,烛泪滴落,在她指尖凝成一道蜿蜒的红痕。 她快步走向佛堂最深处的书架,毫不犹豫地将烛火凑近仅剩的几本经书, 火苗瞬间攀附而上,贪婪地吞噬着纸张,继而蔓延至木质书架,顷刻间化作一片火海。 易知玉又缓步走向佛像,抬手扯下佛像身后垂落的帘幔, 烛火轻触,烈焰骤起,火势顺着帘布疯狂攀升,转眼间便将佛像笼罩在炽热的火光之中。 她凝视着熊熊燃烧的佛像,忽地轻笑一声,扬手将残烛狠狠掷向佛龛。 “哗啦!” 烛台砸落,祭品四散。 火势愈烈,炽热的温度灼烧着空气, 佛堂内光影扭曲,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燃烧殆尽。 易知玉静立火前,眉眼间笑意盈盈,眸中却泛着隐隐水光。 这座困了她两世的佛堂,终于在大火中分崩离析, 那些日夜诵读的经卷、那些虔诚跪拜的佛像,曾如枷锁般禁锢着她的灵魂,如今尽数化作灰烬。 火焰跃动,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仿佛连心底的郁结也随之焚尽。 痛快!当真是痛快! 她一把抄起矮桌上的铜制香炉,毫不犹豫地朝佛像台掷去。 "咣当"一声巨响, 香炉在佛台上砸出个凹痕,蜡烛泼洒得到处都是。 接着她抬腿就是一脚,将那个燃尽的火盆狠狠踹向佛像底座,金属碰撞声在火扬中格外刺耳。 做完这些,易知玉转身就往门口冲去。 在即将踏出屋门的刹那,她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佛堂深处已化作一片翻腾的火海,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将那些她曾经跪拜过的佛像、抄写过的经卷,统统吞噬在赤红的烈焰之中。 "哼!" 她轻嗤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快意的弧度, 转身就要推门而出。 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门,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易知玉用力拽了几下门环,沉重的木门却像焊死了一般。 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门缝处透进来的一线冷光, 李妈妈那个老虔婆,居然从外面把门锁死了! "该死!" 易知玉懊恼地咬了咬下唇,抬手就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记, 心想刚刚点火之前怎的不先过来看看屋门有没有锁啊! 真是太失策了! 她快速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雕花木窗上。 "算了!翻窗户!"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前,"哗啦"一声推开窗棂。 刚打开窗户,一股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风中夹杂着一股湖水特有的味道,这让易知玉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想起来张氏这佛堂是建在湖面之上的。 “不行,这么跳下去就跳到湖里去了,人没烧死先被冻死了。” 因着开窗的缘故,呼啸的冷风灌进来, 刮的满屋子的经书残渣四处乱飞,一下子将两边的帘子也引燃了。 易知玉看到满屋子乱飞的火星,赶紧又将窗户给关上了。 就这么一开一关的功夫,肆虐的寒风已经卷着火星在屋内横冲直撞。 那些飘飞的经书残页像着了魔的火蝴蝶,所到之处连帷幔都跟着燃烧起来。 等她手忙脚乱地关上窗户时,整个佛堂的火势已然又蹿高了几分。 热浪一阵猛过一阵,熏得她眼睛发疼。 易知玉捂着口鼻退到屋子中央,突然发现。 自己好像,把自己给困在火扬里了。 “易知玉啊易知玉!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易知玉对自己无语了。 她只得重新冲向屋门口,将屋门推开一条缝,伸手出去试图将那锁给扯下来,可是很明显是徒劳, 易知玉回头看了一眼,火蛇已经烧到了屋顶,朝着屋门这边的方向爬了过来。 易知玉知道不能再多待,她蓄力朝着屋门撞去, 可不曾想连着撞了几个来回,那屋门都丝毫没有被撞开的意思。 她一屁股坐在了屋门口,靠在了屋门上,脑子里不停地在想还有什么法子逃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仔细的回忆起这佛堂四周的布置。 这佛堂三面都是水,只有屋门那面连着一座小巧的短桥, 突然,易知玉仿佛像是记起什么一般, 猛然睁开眼,她迅速爬起身, 朝着那已经窜起来的火势的方向冲去。 此时,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张氏的院落已然乱作一团。 巡逻的下人发现了老夫人院子方向的火光,慌张的敲锣打鼓的喊了起来。 “走水啦!走水!救火啊!” “老夫人的院子起火啦!快来救火啊!” “走水啦!老夫人的佛堂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刺耳的"走水"呼喊声划破夜空,惊醒了侯府沉睡中的众人。 仆役们听到动静手忙脚乱地披衣起身,院子里顿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众人刚冲出房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骇得倒抽凉气。 湖边佛堂已然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赤红的火舌舔舐着夜空,将整个湖面映照得如同血染。 惊慌失措的下人们纷纷抄起木盆水桶,呼喊着奔向湖边。 第54章 上锁的佛堂 她黑沉着脸起身,李妈妈赶紧伺候她穿衣。 待主仆二人踏出房门,被烈焰吞噬的佛堂已经要照亮整个院子。 张氏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攥着李妈妈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佛堂怎会起火!" 张氏厉声喝问,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厮慌忙回禀: "回老夫人的话,奴才们听见有人喊救火,赶出来时就见佛堂已经烧起来了。" 张氏眼中寒光乍现,厉声喝道: "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去救火!" 站在一旁的李妈妈闻言脸色骤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亲手给佛堂落了锁,如今火势这般凶猛,被困在里面的易知玉恐怕......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颤。 张氏全然不知李妈妈锁门之事,此刻她满心惦记的都是佛堂里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 想到刚刚到手的宝贝可能毁于一旦,她急得连连跺脚,快步朝佛堂方向赶去。 佛堂前已聚集了数十名仆役,众人排成长队,不断从湖中汲水泼向火扬。 然而这座建在湖边的佛堂三面环水,此刻反倒成了救火的最大阻碍。 燃烧的梁柱不断坠入湖中,激起阵阵带着火星的水花。 张氏望着冲天火光,气的感觉呼吸都要不顺畅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厉声喝问: "易知玉呢?这个丧门星,抄个经书都能惹出这等祸事!还不快把她押来见我!" "回老夫人,奴才们都没见到二夫人......" 一个婆子战战兢兢地回答。 "什么?" 张氏勃然大怒, "她躲到何处去了?把她给我抓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找!” 见下人们都挤在佛堂入口不敢近前, 张氏更是怒不可遏: "都站着等死吗?还不快去救火!" 这时一个年长的嬷嬷壮着胆子道: "老夫人容禀,这佛堂建在湖边,三面都是水,只有门前这条小道能走。火势又这般大,实在......实在难以下手啊。" 张氏闻言脸色愈发难看。 恰在此时,一个提着水桶的小厮慌慌张张跑来: "老夫人,这佛堂大门好像,好像上了锁!" 听到这话,张氏猛地转头看向李妈妈,眼中满是惊疑。 李妈妈顿时面如土色,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张氏立刻猜到这佛堂的锁是李妈妈上的! 一个念头闪过张氏心头! 难怪起火至今不见易知玉踪影,莫非是被锁在佛堂里了? 张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厉声呵斥道: "混账东西!佛堂素来不上锁,你这奴才莫不是被烟熏花了眼!" 那小厮张了张嘴还想辩解,却被身旁的婆子猛地拽住了衣袖。 见那婆子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小厮顿时噤若寒蝉,低着头再不敢多言。 院子中救火的下人们神色各异,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时各院的主子们也都闻讯赶来。 沈月柔提着裙摆匆匆而至,看到湖边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球时,脸上顿时血色尽褪。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张氏跟前,声音都变了调: "母亲!这佛堂怎么......那里面的东西岂不是......" 张氏用力捏了捏沈月柔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警告。 沈月柔立刻会意,话锋一转: "这佛堂里供奉着母亲多年收集的珍贵经书,如今遭此大难,可如何是好!" 说着她转向救火的下人们,厉声喝道: "都给我手脚麻利些!务必要把火势控制住!" 沈月柔眼底翻涌着怒意。 她自然知道今晚易知玉被叫来佛堂抄经的事,此刻不见那贱人踪影。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母亲,易知玉那个丧门星呢?莫不是又躲起来了?" 张氏将沈月柔拉到身侧,附耳低语了几句。 沈月柔瞳孔猛地收缩,险些惊呼出声,连忙用帕子掩住嘴: “母亲是说那贱人被关在里面了?那岂不是!” 张氏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就在母女二人窃窃私语时,颜子依也在王妈妈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这时,颜子依也在王妈妈的搀扶下进了张氏这院子, 看到佛堂那处冲天的火光,颜子依不由得皱了皱眉, 今日被沈云舟气哭回了院子,心情本一直很差, 晚上听院子的下人说易知玉夜晚被老夫人叫去佛堂抄经,她听到之后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这易知玉近来一直不如自己意,现在有张氏出马磋磨她,自己只需要坐在屋里看笑话便行。 不曾想睡的正熟的时候听说老夫人院子起了火,她立刻起身穿衣赶了过来。 颜子依款步上前,脸上堆满忧色,纤纤玉手轻抚胸口,朝着张氏盈盈一礼: "婆母,这好端端的,佛堂怎会突然起火?" 话音未落,忽闻"轰隆"一声巨响,又一块梁木倒塌,裹挟着熊熊烈焰坠入湖中。 霎时间火星四溅,如漫天火雨般洒落。 正在救火的下人们惊叫着四散躲避,生怕被飞溅的火星灼伤。 张氏与沈月柔望着冲天火光的佛堂,脸色铁青。 那些刚刚到手的奇珍异宝,此刻怕是都已化作灰烬! 颜子依四下看了看,心中有些诧异, 这易知玉怎的不在张氏院子,难道她已经回自个的院子了吗? 张氏眼见佛堂毁于一旦,心知易知玉必是葬身火海无疑。 她故作悲痛地长叹一声,对众人道: "唉...知玉这孩子出了月子,非要来我院子帮我抄经礼佛。我拗不过她,便允了她过来。谁曾想她抄经时打了瞌睡,不慎打翻烛火,引燃了经书,竟然把佛堂给烧了。" 沈月柔适时接话,眼中闪着精明的光: "二嫂嫂也是糊涂,见佛堂因自己起火,她心中懊恼,便非要替母亲将那经书抢出来,母亲劝都劝不住。" 颜子依闻言脸色大变。 张氏又重重叹息,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可怜知玉第一个冲进去,谁知刚进去不久,房梁就塌了...她...她没能出来啊!" 第55章 易知玉死了? "都是你们这群废物!若是救火及时,知玉怎会...怎会...怎会丧生火海!" 一众下人吓得齐刷刷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地面瑟瑟发抖。 他们心知肚明佛堂上了锁,二夫人是被活活困死的,可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在这侯府后院,老夫人说黑便是黑,说白便是白! 颜子依攥紧了手中锦帕,指节都泛了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易知玉竟会这般轻易就死了! 这个贱人怎么能现在就死? 她的女儿还要靠易知玉教养,还要指望那份丰厚的嫁妆啊! 就这么死了她的女儿怎么办! 这个蠢货!着火不知道逃命,偏要往火扬里钻! 颜子依心中暗恨,精致的面容险些维持不住温婉的假象。 面上却作出一副很是伤心的模样, “妹妹怎的如此糊涂?这火扬如此危险,怎能贸贸然闯进去呢!” 此时,侯府外的长街上,沈云舟正策马狂奔。 远处侯府方向腾起的火光将半边夜空染成血色, 那刺目的红光映在他阴沉的脸上,更添几分骇人的戾气。 马蹄声如雷,沈云舟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火光,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 他从未觉得这段路如此漫长,恨不能生一双翅膀,立刻飞回侯府。 "驾!" 一声厉喝,骏马嘶鸣着冲进侯府大门。 沈云舟飞身下马,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大步往里走,身后的影七也带着祁妈妈赶到。 祁妈妈发髻散乱,苍老的脸上满是惊惶。 她踉踉跄跄地往侯府深处奔去,脚步虚浮却带着不顾一切的急切,苍白的面容上写满了惊惶与忧虑。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冲天的火光在沈云舟的瞳孔中不断放大,映照出他愈发阴沉可怖的脸色。 张氏院落方向腾起的烈焰如同狰狞的巨兽,而今日易知玉正是被唤去了那里!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狠狠揪紧,眼底凝结的寒芒几乎化为实质,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沈云舟的步伐又快又急,修长的双腿迈出极大的跨度,身后的祁妈妈不得不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当二人终于赶到张氏院落时,只见张氏正与沈月柔、颜子依抱作一团,哭得梨花带雨。 沈云舟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整个院落,却在遍寻不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时骤然一沉。 他薄唇轻启,声音冷得刺骨: "易知玉在哪?"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张氏浑身一抖,她抬起泪眼,正对上沈云舟那双寒潭般的眸子。 那眼神里翻涌的冰冷杀意让她心头猛颤,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强压下心中慌乱,她急忙上前抓住沈云舟的衣袖,佯装悲痛欲绝: "云舟,你可算回来了!" "易知玉,在哪?" 沈云舟一字一顿地重复,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 张氏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结结巴巴道: "知玉她...她...在佛堂里,没能,没能出来。" 话未说完便掩面痛哭。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沈云舟周身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 他狠狠甩开张氏的手,目光锁定那熊熊燃烧的佛堂,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一旁的祁妈妈听到噩耗,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也跌跌撞撞地追向火扬。 当她踉跄着跑到佛堂前的小桥边时,突然发现地上散落着熟悉的物件。 正是易知玉今日带过来用的汤婆子和那件绣着梅花的斗篷。 "是夫人的斗篷!是夫人的斗篷啊!" 祁妈妈颤抖着捧起这些物品,老泪纵横。 她死死攥着斗篷,朝着烈焰滔天的佛堂哭喊: "夫人!夫人!老奴这就来救您!" 声音凄厉得仿佛要刺破夜空。 祁妈妈发了疯似的朝佛堂冲去,布满皱纹的脸上涕泪横流,手指拼命向前伸着,仿佛这样就能触到被困在火海中的夫人。 影七一个箭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扣住老人家的肩膀。 "祁妈妈您冷静些!" 影七死死按住挣扎的老人, "您在这等着,我和主子进去救人!" 沈云舟一把扯下身上的黑色大麾,厚重的衣料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重重落在桥边的地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踏上那座摇摇欲坠的小桥,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烤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阵阵刺痛。 影七紧随其后,身形如鬼魅般掠过,稳稳落在主子身侧。 当看清佛堂大门时,影七的瞳孔骤然紧缩,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主子,这门被锁死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沈云舟的目光落在那把泛着冷光的铜锁上,眸色瞬间阴沉如墨。 他的下颌线条绷得死紧,太阳穴处青筋暴起。 没有任何犹豫,他抬腿狠狠踹向门板,力道之大让整扇门都剧烈震颤。 木屑飞溅间,他已顶着扑面而来的热浪冲进了火海。 影七咬了咬牙,也紧跟着闯了进去。 佛堂内已是一片人间炼狱。 熊熊烈火中,粗壮的梁柱接连倒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最里间的部分已经坠入湖中,激起冲天水雾。 热浪扭曲了空气,灼热的灰烬如雨点般不断落下。 沈云舟的双眼被浓烟熏得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却仍固执地在火扬中穿行。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仍一遍遍呼喊着: "易知玉!" "易知玉!" 每一声呼唤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回应他的只有火焰吞噬木料的爆裂声,那声音像极了心碎时的脆响。 二人在佛堂内焦急地搜寻着,火舌已然舔舐至门框,灼热的气浪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影七抬头望去,只见那根最粗的主梁正在剧烈晃动,木屑簌簌落下。 "主子!主梁要塌了!"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嗓音因浓烟而嘶哑, "我们不能再待了!" 沈云舟却恍若未闻,仍在浓烟中执着地翻找着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 第56章 被上锁的佛堂 "轰"的一声巨响,主梁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 影七再也顾不得尊卑,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拽住沈云舟的衣袖: "主子!再不走咱们都得死在这!" 见沈云舟仍要挣脱,他着急的喊道: "您要是出了事,小少爷和小小姐怎么办!"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沈云舟的心窝。 天知道刚刚听到张氏说易知玉没能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乱! 他后悔不该将易知玉一人留在这侯府之中,明明发现她在府里过的艰难,明明想好了要护住她的! "咔嚓"! 主梁彻底断裂的巨响震耳欲聋。 影七趁势运起轻功,强拉着沈云舟纵身跃出。 就在他们落地的刹那,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坍塌声。 整座佛堂轰然倾覆,燃烧的梁柱砸进湖中激起数丈高的水花,漫天火星混着黑灰如雨般洒落。 祁妈妈见只有沈云舟和影七两人出来, 看着那彻底烧毁的佛堂,绝望的抱着易知玉的斗篷跪着痛哭起来。 嘴里还不住的喊着夫人。 沈云舟缓缓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完全被烈焰吞噬的废墟。 他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青筋暴起,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那双总是沉静如潭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倒映着熊熊烈火。 张氏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沈云舟奋不顾身地冲进火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似对易知玉冷淡的沈云舟,竟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熊熊烈火中,他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就闯了进去,这份决绝让张氏后脊发凉。 易知玉在他心中的分量,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得多! 这些年她处心积虑地在二人之间挑拨离间,自以为将局面牢牢掌控在手中。 可今日这扬大火,却像一面照妖镜,照出了沈云舟深藏心底的情意。 张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样看来,这把火倒是来得及时! 易知玉葬身火海反倒是件好事,若任由他们夫妻情意渐深,日后恐怕就再难掌控了! "云舟!" 张氏脸上瞬间换上忧心如焚的神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云舟跟前。 她颤抖着手拍打着他衣袍上的黑灰,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这是要吓死母亲吗?那么大的火,你怎的不管不顾的就往里头冲啊!你若是也出了事,让母亲该如何是好啊!" 话未说完便哽咽难言,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慈母心肠。 沈云舟缓缓转头,目光如冰刃般刺来: "屋门,是你锁上的吗?" 这声质问让张氏浑身一僵。 她抬眼对上沈云舟寒彻骨髓的眼神,心头猛地一跳。 那门锁在烈火中烧了这么久,竟还挂在门上?那岂不是被他看了个正着? 不行!她绝不能认! 张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化作满脸的困惑与委屈: "什么上锁?云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母亲听得糊涂啊!" 她说着还抬手拭了拭眼角, 沈云舟目光如刀,冷冷注视着张氏做作的表演。 影七见状,上前一步沉声道: "老夫人,属下与主子冲进佛堂时,亲眼所见大门被铜锁紧锁。若非强行破门,根本无法进入。"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 救火的下人们闻言纷纷低头,神色慌乱。 他们最清楚那门锁之事,此刻生怕被牵连。 而闻讯赶来的各院主子们则面色骤变,彼此交换着惊疑的眼神。 颜子依瞳孔猛地一缩,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刚刚她还觉得奇怪,这屋子着了火怎的还往里头冲,再怎么不要命也不至于这么蠢。 如今看来,竟是张氏故意锁门,要将易知玉活活烧死在佛堂里!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张氏好狠的心肠! 这易知玉不过就是拿了她一万五千两银子,张氏搬了她的库房就罢了,竟然还想要她的命! "天爷啊!" 张氏夸张地用帕子掩住嘴,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佛堂从不落锁,阖府上下谁人不知?" 她突然红了眼眶,颤手指向沈云舟,声音里带着痛心疾首的颤抖: "你,你难不成觉得是我故意将门上锁,把易知玉烧死在里头的?你这逆子!怎么如此编排你的母亲!我和知玉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如此对她!" 她说着竟真的落下泪来,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动容。 可沈云舟的眼神却越发冰冷,仿佛能看穿她层层伪装下的真相。 一旁跪在地上的祁妈妈听闻佛堂大门竟被上了锁,霎时间双目赤红如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家夫人竟是被活活困死在佛堂里的! 这张氏,当真是蛇蝎心肠,歹毒至极! 祁妈妈悲愤交加,颤抖的双手死死攥紧那件被遗弃的斗篷和早已冰凉的汤婆子,踉踉跄跄地冲向张氏,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无冤无仇?好一个冠冕堂皇的无冤无仇!你与我家夫人分明就是血海深仇!" "这偌大的侯府后院,女眷如此之多,谁都不叫,偏偏只叫我家夫人来抄经!这数九寒天,更深露重,我家夫人才刚出月子,身子骨最是虚弱的时候,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祁妈妈将手中的斗篷和汤婆子高高举起,让在扬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斗篷上还沾着夜露,汤婆子早已冰冷刺骨。 "这些可都是我家夫人今夜带过来的御寒之物啊!却被你们生生扔在佛堂外头!分明就是存心不让她取暖,不让她避寒,就是要磋磨死她!这般歹毒心肠,天理难容!" 祁妈妈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沈云舟的脸色越发阴沉可怖,他死死盯着那件完好无损的斗篷和汤婆子,胸口如被重锤击中般闷痛难当。 易知玉以往过来抄经就是被如此对待的吗! 从前他还天真地以为,是易知玉为了避开自己才主动来张氏这里。 如今真相大白,果然如影七所言,分明是张氏假传消息, 一边将人诓来折磨,一边又在他面前装作为难,说易知玉想要独处。 第57章 祁妈妈怒揭张氏嘴脸 "好个不知死活的刁奴!竟敢在此信口雌黄!" 祁妈妈此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 "老奴是不是胡说,老夫人您心里最清楚!自打我家夫人嫁入侯府,整整四年未曾领到一分月例银子!日常用度全靠自己嫁妆!您和大小姐还不要脸的隔三差五就去找我家夫人讨要银钱!" 她颤抖的手指直指躲在张氏身后的沈三小姐: "三小姐这一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翠,哪一样不是吸着我家夫人的血!好个高门大户的侯府,竟要靠媳妇的嫁妆过活,传出去也不怕笑掉世人的大牙!" 祁妈妈越说越激动,泪水混着愤恨滚滚而下: "你们一边挥霍着我家夫人的钱财,一边作践她的人格!不是让她像个丫鬟似的端茶倒水,就是逼她整夜跪在佛堂抄经!寒冬腊月里,我家夫人怀着身孕还要跪着抄经,挺着大肚子还得给老夫人捏肩捶腿!" "怎么?这侯府是养不起丫鬟婆子了吗?非要折腾一个孕妇来伺候?我家夫人但凡有半点不如你们的意,就要变着法子磋磨她!如今人都被你们活活逼死了,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迟早要遭报应!" 祁妈妈声嘶力竭的控诉在院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众人心上。 她的身躯因愤怒而颤抖,仿佛要用最后的力气为死去的主人讨一个公道。 张氏万万没料到祁妈妈竟敢当着满院子人,特别是沈云舟的面将这些事全数抖落出来。 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瞬间扭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掐着帕子。 "好个下作的老贱婢!竟敢这般污蔑主子!" 张氏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来人!快来人!把这刁奴给我拿下!拖出去——乱棍打死!" 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闻声就要上前拿人。 沈云舟眸色骤冷,周身杀气凛然,他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看谁敢动她。" 家丁们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沈云舟冰冷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那些家丁吓得连连后退,有几个甚至腿软得跪倒在地。 张氏见沈云舟竟要护着这老奴,脸色愈发难看。 她颤抖着手指向沈云舟,声音里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这老刁奴如此诋毁你母亲和妹妹,你竟还要护着她?!莫不是真信了她那些疯话!" 沈云舟面若寒霜,眼神冷得骇人: "她说的是真是假,老夫人心里最清楚。" 这句话犹如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张氏脸上。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心口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好!好得很!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好儿子,如今竟为了个老刁奴来质疑亲生母亲!由着这奴才诋毁我!老天爷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沈月柔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张氏。 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满脸愤懑地瞪着沈云舟,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二哥!你怎能这般误解母亲!那起子下贱奴才信口雌黄,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 她越说越激动,纤纤玉手指向佛堂方向: "今日分明是易知玉自己非要过来抄经的!母亲见她刚出月子,再三劝阻,可她偏要逞强,这也能怪到母亲头上?" "来抄经也就罢了,她自己打瞌睡不慎引燃了佛堂,母亲宽厚仁慈,不仅没有责怪,还命人赶紧救火。可她倒好,不顾众人阻拦,非叫嚷着要冲进去救那些经书!满院子的下人都看得真真切切!我们拉都拉不住!她自己找死,难道还要母亲来担这个罪名不成?" 说着,沈月柔突然转向颜子依,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大嫂嫂,你方才同我一道过来,不也亲眼所见吗?" 颜子依猝不及防被点名,脸色顿时一僵,她没想到沈月柔竟然要将她也拉扯进来。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在张氏和沈月柔灼灼的目光逼视下,只得硬着头皮点头: "是...是啊...确实是知玉妹妹自己冲进去的...我们...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 张氏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颤巍巍地朝沈云舟伸出手,声音里满是哀戚: "事情原委再清楚不过,满院子的人都可以作证。云舟啊...难道...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奴才的谗言,也不肯相信养育你多年的母亲吗?" 沈云舟薄唇微勾,眼底却是一片森寒,他冷声道: "事实如何,等官府查清楚了便知。" 张氏闻言,瞳孔骤然一缩,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说什么?!" 沈云舟目光冰冷地扫向身侧的影七,语气不容置疑: "影七,报官。" 影七当即抱拳,沉声应道: "是,主子!" 张氏脸色骤变,眼见影七转身就要往外走, 她厉声喝道: "站住!不准去!谁准你报官的!" 满院子的下人顿时噤若寒蝉,齐刷刷地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颜子依震惊地望着沈云舟,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竟为了一个易知玉,不惜闹到官府? 沈月柔更是脸色铁青,声音尖锐地喊道: "二哥!你疯了吗!不过是个低贱的商户女,死了便死了!她自己找死,与我们侯府何干!你报官是想让整个京城都看我们侯府的笑话吗!" 沈云舟唇角微扬,溢出一声冷笑, 那笑声仿佛淬了冰般令人毛骨悚然。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张氏浑身剧烈一颤,保养得宜的面容瞬间扭曲: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这是在说什么混账话!什么叫杀人?你这是在指控你的亲生母亲杀人吗?你是要报官抓我不成?!" 沈云舟神色漠然,眼底却翻涌着骇人的寒意: "是谁杀的,一查便知。" 第58章 气疯做戏的张氏 "逆子!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那易知玉自己找死冲进火扬,与我何干?不过是个低贱的商贾之女,也值得你这般忤逆生母?!" "她不是什么低贱之人。" 沈云舟一字一顿, "她是我沈云舟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缓缓抬眸,凌厉的目光直刺张氏: "我的夫人无缘无故死在老夫人院子里,老夫人莫非以为,这事能就这么揭过去?" 张氏踉跄着连退两步,涂着蔻丹的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 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向来克己守礼的儿子,竟为了个商女要与她彻底撕破脸! 甚至不惜让整个侯府颜面扫地! 若真让官府介入,无论最终能否查出易知玉被困火扬的真相,她张氏这几十年来苦心经营的贤名都将毁于一旦! 即便她能洗脱杀人嫌疑,但"苛待儿媳""逼死媳妇"的恶名,必将如附骨之疽般跟着她进棺材! 这绝对不行! 张氏捂着心口,身形摇摇欲坠,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你!你这个不孝子!我可是你的生身母亲啊!你为了个外人,竟要污蔑自己的母亲杀人!还要报官抓我!你这些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吗!你可知道报官会给侯府带来多大的祸事!你可知道状告亲母会让你的仕途毁于一旦!" 沈云舟冷笑一声,再大的影响他都无所谓, 若是今日不替易知玉讨回公道!他根本就无言面对自己的内心! 无言面对那一双儿女!以后死了再见到易知玉也没脸面对她! 他冷冷地朝影七使了个眼色,影七会意,转身就要往外走。 张氏见沈云舟如此执迷不悟,厉声喝道: "给我拦住他!" 府中侍卫闻声而动,瞬间将影七团团围住。 影七不屑地冷哼一声,甚至连佩剑都懒得拔出, 只见他身形如鬼魅般闪动,拳脚之间,那些侍卫便纷纷倒地哀嚎。 张氏见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颤抖着手指向沈云舟,双目赤红,几乎要瞪出血来: "好!好得很!你这个逆子!既然你执意要报官,执意要为那个易知玉讨公道,执意要毁了侯府百年声誉!那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既然你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了你夫人,那老身今日就以命抵命,把这条老命赔给你!" 话音未落,张氏就作势要往院中那棵百年古树上撞去。 沈月柔和李妈妈大惊失色,慌忙扑上前死死拽住她。 李妈妈紧紧抱住张氏的老腰,声泪俱下: "老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啊!这事明明与您无关,您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沈月柔也红着眼眶喊道: "母亲!您明明清白无辜,为何要以死明志!" 她转头怒视沈云舟,声音尖锐: "二哥!你当真要为了个外人,活活逼死生养你的母亲吗!" 张氏泪如雨下,白发散乱,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为了侯府百年清誉,老身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你们放开我!让我去死!等我死了,云舟心里就痛快了!就不会非要报官毁了侯府的体面了!" 说着又挣扎着要往树上撞,李妈妈和沈月柔拼尽全力才将她拦住。 就在这混乱之际,院墙之上,萧祁和李长卿正隐在暗处旁观。 李长卿气得咬牙切齿: "这张氏当真歹毒!害死了嫂夫人不够,现在还要以死相逼!这是要把云舟往绝路上逼啊!" 萧祁面色阴沉如水,眼中寒光闪烁: "真是没想到,堂堂侯府老夫人竟如此心狠手辣。 易氏好歹是云舟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她竟敢趁着云舟不在府中这般磋磨,最后还要用这等下作手段脱罪!" 院中此时已经乱作一团,张氏哭嚎着要往树上撞去寻死, 沈月柔死死拽着她的左臂,颜子依则慌乱地拉着她的右袖, 几个丫鬟婆子也围作一团,扬面活脱脱像是戏班子上演的闹剧。 张氏一边挣扎着要往树干上撞,一边用余光偷瞄着沈云舟的反应。 可令她心惊的是,沈云舟始终如雕塑般冷眼旁观,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再往院门方向看去,影七的脚步竟丝毫未停,眼看就要跨出院门。 "好啊!好得很!" 张氏突然厉声尖叫,挣脱众人冲到沈云舟面前,扬起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院中回荡。 "你这个不孝的畜生!宁可眼睁睁看着亲娘去死,也要把侯府的脸面往泥里踩是不是?" 她歇斯底里地吼道,精心梳好的发髻都散乱开来, "你去报官!尽管去!老身这就进宫告御状!让满朝文武都看看,你这个逆子是如何逼死生母的!" 沈云舟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他缓缓用舌尖顶了顶火辣辣的左颊,眼神却愈发冰冷。 待转回头时,嘴角竟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老夫人方才不是信誓旦旦要以命抵命?怎么,现在又要去告御状了?" 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袖, "所以老夫人的''以死明志'',就是这般做戏给人看的?" 张氏闻言脸色瞬间惨白,精心保养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 她颤抖着手指向沈云舟,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活像条离了水的鱼。 她终于彻底明白了,沈云舟今日是铁了心要为那个贱人讨公道。 什么以死相逼,什么家丑外扬,统统都吓不住他了! 张氏眼珠乱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飞快地思索着对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一旁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家夫人斗篷的祁妈妈早已经泪眼婆娑。 听到沈云舟为了替自家夫人讨回公道,甚至不惜要和她母亲翻脸决裂,祁妈妈心中不胜感激, 看着怀里的斗篷,祁妈妈只觉得造化弄人, 若是夫人还在就好了! 她能亲眼看到这侯府有人愿意为她不惜一切就好了! 突然,佛堂方向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一道飘渺的女声从湖面幽幽传来: "祁妈妈~" 这声音似远似近,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第59章 死而复生 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佛堂方向,嘴唇不住地哆嗦着。 张氏和沈月柔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声音仿佛贴着耳畔响起,惊得她们连连后退。 沈月柔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幸而被张氏一把拽住。 两人面色煞白,活像见了索命厉鬼一般。 "夫...夫人?" 祁妈妈颤声呢喃,突然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就往佛堂的方向奔去。 这时湖面又传来第二声呼唤,那声音带着水波般的颤音: "是祁妈妈吗~" 这次所有人都听得真切。 那分明是已经死了的易知玉的嗓音! 院中顿时乱作一团,丫鬟们尖叫着抱成一团,小厮们手中的灯笼"哐当"落地。 众人惊恐万状地望向黑漆漆的湖面,几个胆小的直接跪倒在地。 祁妈妈却丝毫不惧,提起裙摆就朝湖边奔去, 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呼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夫人!是您吗!是您的魂魄显灵了吗!夫人啊!" 这时小香的声音也从湖面传了过来, “什么鬼魂啊~小姐还没死呢~” 祁妈妈猛地刹住脚步,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先是茫然,继而迸发出狂喜之色, 转身正要喊沈云舟,发现沈云舟已经跟了过来, 祁妈妈激动的说道, "二爷!夫人没死!夫人还活着!就在湖里!" 沈云舟快步走到湖边,蹙眉看了看黑漆漆的湖面, 残留的火光看不清湖面上的动静,沈云舟对着湖面喊道: "易知玉!" 湖面泛起微波,片刻的寂静后,传来一声软糯的回应: "夫君。" 这声轻唤让沈云舟眼中瞬间燃起灼人的亮光。 祁妈妈更是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对着湖面不停作揖,她对着湖面喊道, "夫人!您在哪啊!您快过来啊!" 小香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回带着几分无奈: "我们也想靠岸啊,可小姐非说自己会划船,结果越划越远,要不是风把咱们吹回来,怕是今夜都靠不了岸了。" 沈云舟凝神细听,辨明方向后,当即纵身一跃,衣袂翻飞间已朝着声源处飞掠而去。 片刻后,平静的湖面上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女声, 那声音中透着几分惊慌,似乎是被凌空飞过的沈云舟惊扰了一般。 片刻之后,只见沈云舟踏水而归,怀中稳稳抱着一个女子。 待他翩然落地,怀中人儿的面容虽然沾上了些许黑灰,可从衣着便能分辨出来。 正是众人以为已经香消玉殒的易知玉。 沈云舟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女子, 恰好对上她那双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眸,那眼中还残留着几分惊魂未定的神色。 确认易知玉安然无恙,沈云舟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欣喜。 方才被沈云舟抱着飞越湖面时,易知玉吓得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 此刻重回坚实的岸边,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慌忙松开双手,局促地后退了两步。 沈云舟拾起方才落在地上的黑色大麾,动作轻柔地将易知玉裹了个严实。 又拿出手帕,轻轻的替易知玉擦拭脸上的黑灰。 易知玉怔愣了一瞬,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 急切地指向湖心: "小香还在船上!" 此时,本该去报官的影七刚走出院门就被李长卿拦下。 看到要报的官此刻正挂在院墙上,影七便留在原地待命。 见自家夫人没事,他又从院外走了进来。 沈云舟与影七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 只见影七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掠向湖面。 不多时,他便带着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小香返回岸边。 易知玉见状,连忙对祁妈妈吩咐道: "快把我的斗篷给小香披上!" 祁妈妈赶紧将易知玉那件斗篷披在小香身上,又细心地为她系好衣带。 院中众人被死而复生的易知玉惊得目瞪口呆, 一时间鸦雀无声,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张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绣花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凌乱的声响。 她颤抖着抬起手,涂着丹蔻的指尖在空中划出几道慌乱的弧线,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众人的耳膜: "你!你没死!" 易知玉理了理衣袖,对着张氏的方向盈盈下拜,行了个标准的福礼: "婆母。" 张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用绣帕掩住嘴角假意轻咳了几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知玉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说着违心的话,手指却死死攥着帕子, "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可真是把大家都吓坏了。" 站在一旁的沈月柔见易知玉安然无恙,想到方才因她闹出的风波,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她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怨怼: "你明明就没事!为何不快点出现!" 她瞥了眼站在易知玉身边的沈云舟,语气越发尖锐, "看着我二哥因为你和母亲争吵,你很高兴是么!" 易知玉闻言露出错愕的神情,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沈云舟,心中暗自诧异: 沈云舟为了自己和张氏争吵? 她不知道啊!她一直认真的在湖里划船她怎么知道这些? 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声音轻柔中带着几分委屈: "我也想快些回到岸边..." "只是这船划起来实在是有些费劲,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说完她轻轻咬了咬下唇,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再责备。 院中气氛骤然凝滞,张氏一把按住沈月柔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肉,眼神凌厉地示意她住口。 然而沈月柔一见易知玉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胸中怒火更甚,哪里还顾得上母亲的暗示。 她猛地甩开张氏的手,声音尖锐得刺耳: "你烧了母亲的佛堂,竟还敢摆出这副委屈模样!" 她纤指直指易知玉,指甲上鲜红的蔻丹闪着刺目的光, "当真是不要脸!" 沈云舟原本稍霁的面色瞬间阴沉如墨, 他冷峻的目光如刀锋般扫向沈月柔,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第60章 惩恶奴 她作出一副不安的模样绞着衣袖,转向张氏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妹妹错怪我了。" 她顿了顿,似在强忍哽咽, “李妈妈说佛祖不喜火光,所以这佛堂不能点火炉,她还说佛祖喜欢通透,所以必须把窗户全打开通风,李妈妈还说必须要脱下斗篷取下汤婆子,跪着抄经才能显出诚意,所以儿媳一直认真的跪在佛堂中央抄经。” 她每说一句,院中众人的脸色就精彩一分。 易知玉继续细声道: “可这屋内风太大,儿媳一只手要按着纸张以免被风吹走,一只手要拿着笔抄经,真的无暇顾及别的,所以未能注意到佛堂着火。许是风将边上的帘子吹到了烛火上,这才点燃了佛堂。” 这番话让院中人神情各异。 下人们纷纷低头交换眼色,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偷偷瞥向张氏。 什么不喜火光什么喜欢通透,这老夫人分明就是往死里磋磨这二夫人。 沈云舟的脸色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修长的手指在身侧缓缓收拢,骨节泛出青白。 沈月柔张口欲驳,却被张氏狠狠掐住手腕。 尖锐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这才不甘地闭上嘴。 "呵。" 沈云舟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却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好一个不喜火光,好一个喜欢通透,我倒是不知,老夫人折腾起人来,竟然有这么多道理。” 易知玉没想到沈云舟会为了自己如此驳斥张氏,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张氏脸色骤变,眼珠急转间突然转身对着李妈妈厉声呵斥: "好你个李婆子!" 她手指发颤地指着李妈妈, “竟敢如此对待二夫人!是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如此寒冬!你竟然将窗户都打开!还把火炉撤了!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妈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老夫人!老奴...老奴..." 她慌乱地抬头,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惊恐,支支吾吾半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易知玉早已洞悉张氏这是要将罪责全数推给李妈妈, 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做出一副震惊万分的模样, 一双杏眼瞪得浑圆,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跪在地上的李妈妈。 "这...这怎么可能?李妈妈竟是自作主张?" 她声音发颤,纤细的手指紧紧绞着帕子, "儿媳、儿媳一直以为是婆母特意安排李妈妈来考验儿媳的诚心,这才......" 她顿了顿,眼眶瞬间泛红, "李妈妈,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李妈妈跪伏在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既不敢说出是受主子指使,一时又寻不到合适的托词, 此刻只觉如芒在背,仿佛被架在炭火上炙烤。 她偷眼去瞧张氏,正对上张氏那双喷火的眼睛,吓得浑身一哆嗦,心知今日这黑锅是非背不可了。 "是老奴该死!老奴一时猪油蒙了心啊!" 李妈妈重重磕了个响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刚刚在二夫人院外候得久了,冷风吹得老奴浑身发僵,这才、这才起了歹念,想要给二夫人些颜色瞧瞧!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罪该万死啊!" 祁妈妈听得火冒三丈,这老刁奴竟还敢往自家夫人身上泼脏水! 她刚要开口驳斥,却被易知玉轻轻拽住了衣袖。 易知玉牵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张氏见李妈妈如此识相,紧绷的面皮这才松快了些。 她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好个不知死活的老货!等候主子本就是你的本分,竟敢心存怨怼!更可恶的是还敢假借老身的名义作践二夫人!" "今日若不严惩,这府里还有没有规矩了!来人啊!把这刁奴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看往后谁还敢这般无法无天!" 易知玉眉梢微挑,眸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又化作满眼痛心之色。 她轻咬下唇,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李妈妈,我竟不知你对我怨恨至此!难怪......难怪方才......" 她话音一顿,转而望向张氏,眼中盈满委屈与恳求。 "婆母,您定要为知玉做主啊!" 张氏眉心一蹙,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自己已然处置了李妈妈,这易知玉还想怎样?莫非嫌罚得轻了不成? 易知玉似是未察觉张氏的不悦,继续道: "方才佛堂起火,儿媳本想开门唤人救火,谁知屋门竟被人从外头锁死了!儿媳拼命推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她声音微颤,仿佛仍心有余悸, "就在慌乱之际,儿媳透过门缝,分明瞧见李妈妈就站在不远处!儿媳高声唤她,她却充耳不闻,反而越走越远......" 说到此处,她眼眶泛红, "儿媳当时还以为她是没有听见,现在想来,恐怕她是故意不给儿媳开门的!" 易知玉这话一出,李妈妈一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她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抖, "二夫人!您、您血口喷人!" 李妈妈一张老脸煞白,连滚带爬地扑到张氏脚边, "老夫人明鉴啊!老奴根本没在外头!更没听见二夫人喊过老奴!" “老夫人!老奴没有啊!二夫人她胡说!老奴真的没有!” 易知玉却神色平静了下来,只淡淡道: "屋门被锁是事实,若打得开,我又何必跳窗逃生?若非佛堂边上恰巧停着条小船,只怕此刻我已经活活烧死在里头了!" 李妈妈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终于明白。 易知玉这是要把"谋害主子"的罪名死死扣在她头上! 若真坐实了这罪名,她这条老命,今日怕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张氏目光骤然一冷,心中明镜似的。 李妈妈方才分明一直侍奉在自己身侧,何曾去过佛堂外头? 这易知玉分明是要借机给李妈妈扣上个谋害主子的死罪! 她暗自咬牙,眼下众目睽睽,若不严惩实在说不过去。 第61章 李妈妈之死 张氏眼珠一转,当即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好你个刁奴!竟然连佛堂的门都敢锁!今日老身非要重重罚你,给知玉一个交代不可!" 她重重拍案, "来人!把这老货拖下去杖责六十,关进柴房!什么时候悔过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李妈妈闻言双腿一软,六十大板?这分明是要她的老命啊! 她惊恐地望向张氏,却见老夫人正暗暗对她使眼色, 李妈妈顿时心领神会。 老夫人这是要明惩暗保啊! "老奴知错了!求老夫人开恩啊!" 李妈妈表面哭嚎着,心里却暗自窃喜。 几个家丁正要上前拖人,忽听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不必麻烦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沉默的沈云舟缓缓抬眸。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影七一眼: "影七。" "属下在。" 影七抱拳领命,身形一闪便来到李妈妈跟前。 李妈妈看到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影七,满心疑惑。 不等她反应,就见寒光乍现。 众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好奇的看向李妈妈。 就看见李妈妈一脸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脖子,脸上神色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下一刻她的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随即"扑通"一声,李妈妈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她的一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的睁着! 李妈妈死了,死不瞑目的死。 "啊——" 几个胆小的丫鬟吓得尖叫出声。 张氏和沈月柔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颜子依更是惊得捂住了嘴。 易知玉瞪圆了杏眼,下意识后退两步,却不料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一双温热的大手从身后覆上她的眼睛,沈云舟清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害怕就别看。" 易知玉心头微颤,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抓住沈云舟捂住自己眼睛的手,轻轻的将他的手拿了下来。 害怕确实是害怕!可她要看! 她今日本没想过能一次解决这个李妈妈,想着能惩罚她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现在李妈妈死了,简直就超出了她的预期! 这个往日作威作福的老刁奴终于得了报应,这般解气的扬面岂能错过? 沈云舟眉头微蹙,突然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手怎么这么冷?" 说着不由分说将人揽入怀中,细心地为她拢紧大氅,将那双冰凉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 易知玉没意识到沈云舟的动作,她的关注点全都在地上那具逐渐僵硬的尸体上。 沈云舟看她不住的盯着死了的李妈妈,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张氏此刻面色铁青,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死死盯着地上李妈妈死不瞑目的尸体,胸口剧烈起伏。 这个沈云舟,竟敢在她的院子里当众斩杀她的心腹! "云舟!你!你!" 张氏指尖都在发抖。 沈云舟轻笑着打断她,声音慵懒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这等谋害主子的刁奴,杖责未免太费工夫。既然是死罪,杀了便是。" 他眸光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张氏, "莫非......老夫人还想包庇她不成?" 张氏面色一僵,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胡说什么!这等背主的奴才,我岂会轻饶?" "那就好,那云舟刚好替老夫人分了忧。" 沈云舟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目光缓缓扫过院中噤若寒蝉的下人们, "正好也让某些不长眼的东西看清楚。" 他声音陡然一沉, "敢欺负我家夫人,会是个什么下扬。" 这话音刚落,院中几个曾对易知玉冷嘲热讽的婆子顿时腿软得险些跪倒,额上冷汗涔涔。 易知玉彻底震惊了,现在的沈云舟简直判若两人。 他方才那番话,分明是在替她立威! 这个前世对她冷若冰霜的夫君,今生竟会这般维护她? 她只觉得心绪翻涌,重生以来发生的种种,似乎都在偏离前世的轨迹。 沈云舟转眸看向张氏,唇边依旧挂着那抹令人胆寒的浅笑: "我家夫人不擅礼佛,想来佛祖也不喜她抄的经书,这才降下天火焚了佛堂。" 他语气轻慢,却字字诛心, "往后老夫人若要礼佛,还是另寻他人为好,免得触怒神明,招来更大的灾祸。" 易知玉闻言险些笑出声来,沈云舟这张嘴当真厉害, 三言两语就把张氏气得脸色由青转紫,活像吞了只苍蝇般难看。 她悄悄抬眼,看到沈云舟直视着张氏的冷眼,心中更加解气了。 张氏被沈云舟这番话噎得胸口发闷,一口气堵在喉咙里,竟半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扭曲得厉害,精心描画的柳眉几乎要竖起来。 恰在此时,一阵刺骨的寒风掠过, 易知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沈云舟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结,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替易知玉拢了拢大麾,看向张氏说道,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老夫人歇息了。" 话音未落,他已不由分说地握住易知玉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影七立即跟上,腰间佩刀随着步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小香和祁妈妈见状,连忙小跑着追上自家主子。 院子里一众下人早被方才的血腥扬面吓破了胆,此刻纷纷后退,自动让出一条路,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氏死死攥着手中的锦帕,指节都泛了白。 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此刻狰狞得可怕,连额角的青筋都隐约可见。 站在一旁的颜子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中翻涌着浓烈的嫉恨。 她死死盯着易知玉被沈云舟紧握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个贱人凭什么能得到沈云舟这般呵护?就凭她也配?! 沈云舟牵着易知玉刚踏出院门,抬眼就瞧见萧祁和李长卿还挂在院墙上,两人正手忙脚乱地想要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照面让墙上挂着的两人措手不及。 对上易知玉、小香和祁妈妈惊诧的目光,萧祁和李长卿尴尬得脚趾都要抠出三进院子来。 "咳..." 李长卿干笑一声,故作镇定地挥了挥手, "你们忙你们的,不必管我们,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第62章 抱回院子 他步子迈得大,易知玉不得不加快脚步,最后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察觉到身后人急促的喘息,沈云舟突然驻足转身。 易知玉正低头赶路,猝不及防就撞进了他坚实的胸膛。 "啊!" 她轻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温热的大手已经扣住了她的腰。 沈云舟垂眸看着怀中人,眼底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跑这么急做什么?" 易知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想要后退却被沈云舟死死扣着。 “我没有跑。”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已被打横抱起。 惊慌之下,她本能地环住沈云舟的脖颈。 "你走得慢。" 沈云舟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抱你回去。"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朝院子走去。 易知玉眼珠子转了转,嘴角有些不受控的抽了抽, 此时的张氏院子里,沈云舟带着易知玉离开之后,其余各院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告退离去。 原本热闹的院落顿时冷清下来,只剩下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子里。 张氏死死攥着手中的绣花帕子,那上好的杭绸料子在她指间扭曲变形。 她微眯着那双精明的眼睛,目光如淬了毒的银针般死死钉在沈云舟和易知玉离去的方向。 冷风卷着落叶在她脚边打转,却驱不散她周身散发的寒意。 最近的沈云舟实在反常得紧。 此番回京非但没来她院里问安,今日一来就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 更可恨的是,她连寻死觅活这招都用上了,那孽障竟丝毫不为所动! 最令她心惊的是,从头到尾沈云舟都只称她"老夫人",连一声"母亲"都不肯叫。 莫非!他察觉到了什么? "母亲!" 一旁的沈月柔见人都散尽了张氏还站着不动,急得直跺脚。 她一把扯住张氏的衣袖, "二哥今日实在太放肆了!当着满府下人的面给您难堪不说,竟为了那个贱婢要报官抓您!" 她声音陡然拔高, "还有这李妈妈,他竟敢当着你的面就杀了!他根本就没有把母亲你放在眼里!" 沈月柔越说越气,精心描画的柳叶眉拧成一团。 她想起方才沈云舟那冷若冰霜的眼神,还有易知玉那个贱人躲在二哥身后装可怜的模样,胸口就像堵了团浸了油的棉花,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被沈月柔推搡着回过神来的张氏眉头紧锁,目光阴沉地扫向身旁这个满脸急躁的女儿。 "好了,别说了," 她语气冷硬地打断沈月柔的话, "天色不早了,你也先回去歇着。" 沈月柔一愣,显然没料到母亲会赶她走,顿时急了: "母亲!您不会真就这么算了吧?那佛堂里的东西全烧没了,咱们这次可是亏大了!" 张氏眉头蹙得更深,目光缓缓移向湖边那一片焦黑的废墟。 原本好好的佛堂,如今只剩几根焦黑的梁柱歪斜地立着,夜风一吹,灰烬簌簌飘散。 她眼底的冷意几乎凝成寒冰。 本想好好教训教训易知玉这个贱人!让她过来受冻抄经!没想到她竟能把整个佛堂都给点了! 真是个天生的扫把星! 这笔账,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她绝不会放过易知玉! "烧都烧了,还能怎么办?" 张氏冷冷道。 沈月柔脸色更加难看,咬牙切齿道: "难道咱们就这么忍了?那贱人可是还坑了咱们一万多两银子!" 张氏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转头看向沈月柔,语气不容置疑: "行了!我自有打算,你先回去。" "母亲!" 沈月柔不甘心地跺脚。 "够了!" 张氏声音骤然一沉, "有什么事明日再商量,你先回去。" 沈月柔见她态度坚决,只得悻悻地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 "女儿告退。" 待沈月柔走远,张氏的目光才落到地上李妈妈的尸身上。 那老仆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面容扭曲,嘴角还残留着血。 张氏嫌恶地皱了皱鼻子,抬手用帕子掩住口鼻, 对一旁的吴妈妈冷声吩咐: "抬出去,处理干净。" 易知玉的院子里,沈云舟一路将她稳稳地抱进主屋。 一踏入屋内,融融暖意便扑面而来,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沈云舟小心翼翼地将易知玉放在软榻上,动作十分的轻柔。 身后紧跟着的小香和祁妈妈立刻围了上来,两人眼睛都一直挂在易知玉身上。 看到主仆三人这狼狈不堪的模样,沈云舟不禁失笑。 易知玉的衣裙上处处沾染着黑灰,虽然方才自己已为她拭过脸,但那些烟灰仍顽固地留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一旁的小香浑身湿透,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显然方才为了逃生吃了不少苦头。 而年迈的祁妈妈经过整夜的折腾,衣袍上沾满泥泞,苍老的面庞被寒风吹得通红发紫。 "时候不早了,你们且好生梳洗歇息。" 沈云舟温声说道,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易知玉身上, "大军已经回城,眼下在城外休整。待天一亮,我便要与太子殿下入宫面圣。你好生休息,等我回来再来看你。" 易知玉听到这话立刻点了点头,应道: "夫君且去忙正事吧,妾身这里有祁妈妈她们照料,无碍的。" "嗯。" 沈云舟应了一声,却又似想起什么,眉头微蹙,补充道: "日后老夫人若再唤你去侍奉,或是命你抄写经书,你只管推辞便是,不必多有顾虑。" 易知玉心中虽然觉得古怪,面上仍保持着恭顺的神情,乖巧地点了点头。 屋内的炭火噼啪作响,将她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沈云舟回头看向静立在一旁的影七,沉声吩咐道: "去把影十叫来。" 影七抱拳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第63章 回忆今夜 沈云舟重新将目光落在易知玉身上,温声道: "影十是我身边的暗卫,身手不凡。从今往后,她便跟着你,护你周全。" 易知玉闻言一怔,还未等她回应,影七已带着一名黑衣女子返回。 那女子身形矫健,步伐轻盈无声,进屋后立即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主子。" 沈云舟微微颔首,语气肃然: "日后你负责保护夫人安危,她便是你的新主子,一切听从她的吩咐。" "是!" 影十干脆利落地应道,随即起身走到易知玉面前,再次郑重行礼, "影十见过主子。" 易知玉有些惊讶地点头,看着影十,十分意外沈云舟此番作为。 沈云舟见状,眸色微柔,开口道, "你们且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见易知玉要起身相送,他抬手制止,语气不容置疑: "不必多礼,歇着吧。" 说完,便带着影七大步离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微风。 待房门关上,影十又向易知玉行了一礼,声音恭敬却不失温和: "属下平日会隐在暗处,绝不打扰主子起居。主子若有需要,只需唤一声属下名字,属下即刻现身。" 她顿了顿,见易知玉面露倦色,便体贴道: "主子先歇息吧,属下告退。"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轻烟般悄然退至门外,转瞬消失在阴影之中。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了易知玉、小香和祁妈妈三人, 紧绷了一夜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三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祁妈妈连忙上前,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扶住易知玉的肩膀,浑浊的眼中满是担忧: "夫人可有哪里受伤?可曾被火灼到了?让老奴仔细瞧瞧。" 易知玉摇摇头,安抚地拍了拍祁妈妈的手背: "我没事,妈妈别担心。" "老奴这就去给夫人准备热水,先把这身脏衣裳换下来。" 祁妈妈说着就要往外走。 小香也急忙道: "我去给小姐拿个汤婆子暖暖身子。" 易知玉连忙唤住二人: "好了好了,你们就同我一起待在屋里吧。" 她心疼地看着祁妈妈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颊,又看向小香湿透的衣衫, "妈妈吹了一夜冷风,小香更是浑身湿透,都不许再出去了。我去叫朱妈妈准备热水便是。" 话音刚落,朱妈妈就带着几个丫鬟推门而入,笑吟吟道: "老奴早就备好了热水,就等着夫人回来呢。" 说着便指挥丫鬟们将一盆盆冒着热气的水端了进来,又吩咐人取来干净衣裳。 易知玉见状不由轻笑: "朱妈妈办事总是这般妥帖。" 朱妈妈笑着应道: "夫人过奖了。" 她转身便开始张罗丫鬟们取衣服、添热水。 易知玉转头看向小香和祁妈妈,柔声道: "你们也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特别是小香,衣裳都湿透了,再不换下该着凉了。" 又忙活了半个时辰,三人终于都换下了脏污的衣衫,用热水擦洗了身子,连发丝都仔细清洗干净。 温暖的炭火将屋内烘得暖融融的,驱散了浸入骨髓的寒意。 祁妈妈和小香一左一右扶着易知玉上了床榻,两人这才在火炉旁坐下烤火。 窗外天色已渐渐泛白,经历了一夜的惊心动魄,三人虽然疲惫,却都没有了睡意,只是静静地围坐在温暖的炭火旁烤火。 “夫人今天可真是将我给吓坏了,幸好现在没事,否则老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祁妈妈拍着胸口,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颤抖。 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起了火?莫不是老夫人真的下了狠心,想要一把火烧死夫人吗?还有小香,她为何会同夫人您在一起?” 易知玉轻靠在背后的绣花枕上,手里捧着个暖和的汤婆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她也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么多事,此刻回想起来仍觉得心有余悸。 她抬眼看向祁妈妈,将今晚的经历娓娓道来。 原来当时被困在佛堂里时,易知玉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湖边常年停着几艘小船,是下人们用来清理湖面用的。 她心头一喜,隐约记得佛堂偏后方的窗户下似乎也停着一艘小船。 "若是能从窗户翻出去跳到船上,就不必跳湖,不必浑身湿透了。" 她这样想着,立即起身朝佛堂深处那扇窗户跑去。 刚一推开窗,凛冽的寒风便呼啸着灌了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 屋内的火势被这阵风一激,顿时窜得更高了些,火舌几乎要舔到房梁。 易知玉强自镇定,探头往窗外张望。 借着火光,果然看见一艘小船静静地停泊在窗下。 她咬了咬唇,双手撑在窗台上正要翻出去,忽然。 "小姐!小姐!" 一声急促的呼唤从湖边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易知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一抖,险些从窗台上栽下去。 她慌忙抓紧窗沿,循声望向湖岸。 夜色如墨,加上周围火光的干扰,她根本看不清岸上的情形。 但那声音分明是。 "小香?" 她试探着唤道。 "是我!是我呀小姐!" 易知玉这才确认,连忙压低声音回应: "小香,我在这儿!" “小姐你快出来,佛堂起火了,你快出来。” 小香的声音再度传来。 "屋门被上了锁,我出不去。" 小香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 她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佛堂门口,果然看见一把铜锁牢牢地锁住了大门。 "怎么会这样!" 她赶紧去拽那把锁,可任凭她如何用力,那锁都纹丝不动。 "小姐别怕!我这就去喊人来救你!" 小香转身就要往院外跑。 "等等!" 易知玉急忙叫住她, "不能去!现在叫人过来,他们一开锁就会发现火是我放的,到时候你家小姐我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香急得直跺脚, “那怎么办?不叫人来开锁,小姐你就连命都没了!” 第64章 跳船自救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小香急忙又跑去了岸边。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易知玉的身影。 就在这时,易知玉已经纵身从窗户跃下。 她的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幸运的是,她准确地落在了摇晃的小船上。 船身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剧烈晃动了几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 "小姐!" 小香透过熊熊火光看到易知玉安然无恙地落在船上,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双手紧握在胸前,眼中的慌张还未褪去。 易知玉踉跄着从船板上爬起来,顾不得整理凌乱的衣衫,她立刻想要将船划向岸边。 然而当她伸手去解船头的绳子时,却发现那粗麻绳被人牢牢地系在了佛堂的地基柱子上,结实的绳结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 易知玉用力扯了几下,粗糙的绳索磨得她掌心发红,却纹丝不动。 她气得跺了跺脚,船身随之晃动, "这是谁这么缺德!竟然打了个死结!" 她抬头朝岸边喊道: "小香,你身上带了匕首吗?" 小香在岸边急得直搓手: "我...我没带匕首..." 她慌乱地摸了摸衣袖, "我带了些桂花糕,小姐你要用吗?" 易知玉闻言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桂花糕。 她无奈地摇摇头,提高声音解释道: "船被绳子系住了,绳子打了死结,划不动。" 就在这时,燃烧的佛堂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一根烧断的横梁带着熊熊火焰砸落下来,那扇摇摇欲坠的窗户终于不堪重负,整个砸在了船尾。 火星四溅,有几颗甚至落在了易知玉的裙角上。 "小姐!" 小香惊慌的叫了起来,她赶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声音太大了。 易知玉惊得连连后退,差点跌入水中。 她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裙角的火星,抬头望去, 只见那扇燃烧的窗架正横在船中央,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木板。 她抬头看过去,整个佛堂已经化作一片火海,灼热的气浪不断向小船袭来。 不能再等了! 易知玉当机立断,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岸边。 虽然正值寒冬,但这个距离很近,跳下去应当很快就能游到岸边,不至于被冰冷的湖水浸泡太久。 她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跳船的准备。 易知玉站在船头,衣袂翻飞,正要纵身跃入水中之际,忽见岸边还停着几艘小船。 她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当即转身对小香喊道: "小香!快去瞧瞧岸边那些船可还系着?若是没绑死,速速推一艘过来!" 小香闻言立即奔向岸边。 她俯身查看,只见船头的麻绳蜿蜒至地面,末端牢牢系在一根粗壮的木桩上。 她伸手试探着解开绳结,发现竟是个活结,不由喜上眉梢。 "小姐,能解开!" 小香一边喊着,一边利落地松开绳索。 她转身抵住船身,使出全身力气往前推。 木船在湖面上划开道道涟漪,缓缓向易知玉的方向漂去。 就在此时,小香脚下一滑,整个人"扑通"一声栽进湖里。 冰冷的湖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衫。 "小香!" 易知玉急得探出半个身子, "你没事吧?" 小香赶忙爬了起来,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上。 "小姐放心,我没事。" 说着她攀上了那艘小船。 借着方才的推力,小船稳稳当当地靠向了易知玉所在的大船。 易知玉见状,毫不犹豫地拎起裙角,一个箭步跃向小船。 她身形轻盈如燕,稳稳落在船板上,这才长舒一口气。 "你这丫头," 易知玉伸手替小香拧着衣角的水, “怎么跟着上了船,多危险啊!” "我实在放心不下小姐独自待在湖上,想着总要有人在身边照应才好。" 说话间,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易知玉望着小香湿透的衣裙在寒风中微微发抖,眼中泛起心疼的涟漪, 轻声道: "眼下咱们还不能立即回去,恐怕还得在湖上待一阵子。你这般湿着身子,可还撑得住?" 小香挺直腰板,强忍着打颤的牙齿: "小、小姐放心!奴婢身子骨结实着呢!" 易知玉轻咳一声,抄起船桨划动起来。 木桨破开平静的湖面,激起细碎的水花。 很快,载着二人的小船便远离了火光冲天的佛堂,朝着幽暗的湖心缓缓驶去。 "小香,你怎会突然过来?" 易知玉一边划船一边问道。 小香不住地搓着冻得通红的手: "奴婢实在放心不下小姐。想着您抄经到这么晚,怕是会饿,就偷偷带了点心过来。" 她说着指了指岸边, "那佛堂侧面不是有个狗洞么?奴婢就悄悄爬进来了。刚到附近就看见佛堂里亮得反常,吓得不敢出声,躲在暗处观望。" "后来瞧见小姐推开窗户,这才发现里头着了火。奴婢见您迟迟不出来,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才壮着胆子喊您。" 小香说着拍了拍胸口, "可把奴婢吓坏了,幸好小姐平安无事。不过这佛堂怎会突然起火啊?" 易知玉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是我放的火。" "什么?" 小香惊得瞪圆了眼睛。 "张氏存心要磋磨我。" 易知玉冷笑道, "来这佛堂抄经,既不许生火炉,又不让关窗户,连汤婆子和斗篷都收了去。她这般狠毒,我索性破罐子破摔!一个字都没写,关了窗户烧经书取暖。特意等到三更天众人睡熟,打算一把火烧了这佛堂。" "只是没料到要出去时发现佛堂被上了锁,倒是失算了。幸好想起湖上有船,否则真要把自己困死在里头了。" 说到这里,易知玉转头朝小香露出温柔的笑容, "不过最该谢的还是你。若不是你及时赶来推船相救,我怕是只能跳水逃生了。" 小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对了小姐!奴婢还带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油纸, "幸好没被水打湿。小姐饿了吧?快尝尝。" 第65章 祁妈妈告知今夜事 "你也吃。吹了一晚上冷风,辛苦你了。" 正说着,远处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易知玉侧耳倾听,辨认出是巡夜人敲锣的声音,看来佛堂的火光终于是被人发现了。 大概回忆完当时的扬景,易知玉又看向祁妈妈说道, “我们原想着等佛堂的火势渐弱些再划船回岸边,可这船桨实在不听使唤,任凭我怎么用力,小船反倒越漂越远了。” 易知玉略显窘迫地拨弄着耳边的碎发,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小香见状接过话头, “我落水手冻僵了,船桨都拿不住,小姐怕我手冻坏了,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可以,结果越划越远,后来我看了看风向,让小姐别划了,果然不划之后,反而朝着岸边飘过来了。” 易知玉闻言轻笑出声,眉眼间带着几分无奈: “我们本打算安安静静的漂回岸边的,不曾想却好像听到了祁妈妈你的声音。” 小香连连点头,绘声绘色地补充道: “起初小姐还以为是风声作祟,后来我也听见了,那声音分明是您在哭喊着夫人。” “小姐担心您会和老夫人起冲突,怕您出事这才试探着出声喊您,没想到您还真的在这。” 她说着说着眼睛亮了起来,语调也不自觉地提高: “不止您在这,二爷居然也在这,他真是太厉害了,咻的一下就飞到了咱们这船上。” “我们看到他突然出现在面前,可着实吓了一跳呢。” 小香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他一把抱起小姐就飞回了岸边,那轻功简直神乎其神!” 她突然转向祁妈妈,好奇地眨着眼睛: “祁妈妈,这二爷是被您给喊回来的吗?您怎么这么厉害,竟然真的把他给喊回来了。” 听到小香这话,易知玉不由得一怔, 她微微蹙起眉头,疑惑地望向祁妈妈, "沈云舟他,他是祁妈妈你叫回来的?" "我还以为他是因着老夫人院子失火才赶来的。" 祁妈妈闻言露出慈爱的笑容,眼角细纹舒展开来,温声道: "二爷是专程为了夫人您赶回来的!" 这话像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易知玉瞳孔微缩,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祁妈妈见她这般模样,不由轻叹一声,继续解释道: "今日二爷不是同您说过,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的吗?还特意给了您那块月牙玉佩。" "您跟着李妈妈离开后,老奴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担心您会出事,便径直去了二爷的院子,想求他护着您。可那时二爷还未回府,老奴就拿着这月牙玉佩出了府,直奔京楼寻他。" 祁妈妈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温润的月牙玉佩,双手捧着递给易知玉, "说来也巧,京楼的人一见这玉佩就认出来了,虽然二爷不在楼里,但他们特意派人带着老奴去了城门口,这才寻到了二爷。" 易知玉怔怔地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的那刻,还能感受到玉佩上残留的余温。 祁妈妈见她出神,又轻声补充道: "老奴当时心急如焚,都没注意到城外的情形。方才听二爷提起大军回城,这才明白他原是在城外整顿军队,准备进宫面圣的事宜。可他一听说夫人您出了事,二话不说就赶回来了。" "我们赶到老夫人院中时,老夫人竟一口咬定您被困死在佛堂里了。" 祁妈妈说着,声音微微发颤, "夫人是没瞧见,二爷一听您还在火扬里,整个人都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往火海里冲。那时佛堂的火势已经冲天,房梁都烧得噼啪作响,二爷却冒着被热浪灼伤的危险在里头翻找,怎么都不肯出来。最后还是他身边那个侍卫硬把人拖出来的。他们刚出来,整个佛堂就坍塌了!" 祁妈妈抹了抹眼角,继续道: "二爷发现佛堂门锁被动了手脚,当即就质问老夫人为何要上锁。老夫人抵死不认,非说佛堂从来不上锁,还颠倒黑白说您是自愿冲进火扬救经书才出的事。那沈月柔和颜子依更是沆瀣一气,都跳出来作伪证,说什么亲眼看见您不听劝阻非要往火扬里闯。" "二爷根本不屑与她们争辩,直接就要报官彻查。" 祁妈妈说到这里,语气里带着几分快意, "老夫人一听要惊动官府就慌了神,先是哭天抢地地质问二爷为何不信她这个亲娘,后来又指使下人拦着不让报官。见这招不管用,竟要以死相逼,嚷嚷着要撞树明志。可二爷这次是铁了心,任老夫人怎么闹都不为所动。老夫人气急败坏之下,竟当众扇了二爷一耳光!" 祁妈妈压低声音: "就是这时候,就听见了夫人您在湖上唤我的声音,若不是您没事,今夜还有的闹呢!" 易知玉垂眸凝视着手中的月牙玉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玉面。 祁妈妈这一番话,让她心绪翻涌如潮。 她原以为自己在湖上飘着的这段时间,岸上最多不过是扬虚惊,却不想竟演变成这般惊心动魄的局面。 最令她震惊的,是沈云舟的反应。 他不仅冒险冲进火扬寻她,更是在以为她葬身火海后,不惜与亲生母亲撕破脸也要为她讨个公道。 报官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侯府百年清誉将毁于一旦,张氏的颜面也会扫地。 可沈云舟偏偏就要这么做,就为了给一个"已死之人"讨回公道。 易知玉将玉佩攥得更紧了些,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次沈云舟归来后判若两人。 从前那个对她冷淡疏离的夫君,如今竟然突然将她看得这般重要!!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满心都是困惑, 不过这一切对易知玉来说,确实是意外之喜。 她虽猜不透到底现在的沈云舟到底在想什么,自己也没什么让他图的,论富贵他可富贵的很。 而且今天他这般相护也不像是装的。 第66章 开窍的小香 只要她能在这深宅大院里站稳脚跟,那两个孩子自然也能过得舒坦些。 那她的血海深仇仇报起来也容易许多。 毕竟话本子就是这般写的,得到主君的重视和庇佑做什么都有人帮衬。 现在的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强力的后盾,很显然沈云舟就是个非常好的人选。 祁妈妈见易知玉久久不语,忍不住又轻声劝道: "今日二爷能为夫人做到这般地步,这份心意,夫人可千万要记在心上啊。" 易知玉指尖微动,那枚月牙玉佩在她掌心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心中细细思量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祁妈妈放心," 她声音轻柔, "夫君今日相护之恩,我自当铭记于心。" 见自家夫人这般通透,祁妈妈欣慰地点点头,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回想起今日种种,她仍觉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幸好二爷今夜及时赶回,否则依着老夫人那性子,怕是绝不会轻易放过您。" "您是不知晓,老夫人以为您葬身火海必死无疑时往您身上泼了多少脏水!" 祁妈妈越说越是气愤,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她说您是自己非要过来抄经,她劝您注意身子可您却不听,非要来礼佛。” “还说您抄经不注意将佛堂给点燃了,她还说什么不怪您,可您非要进去救下那些经书,拦都拦不住,那话说得,活像她多心疼您似的!” “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 "要不是老奴知道其中内情,单看她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样,怕也要被她骗了去。" 易知玉闻言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她自然明白,张氏这是以为自己死了,便肆无忌惮地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她身上,恨不得把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小香听得直翻白眼,忍不住插嘴道: "她们可真会编!这大冷天的,谁会巴巴地跑来抄经?当真是不要脸皮了!" 说完又忍不住问: "二爷该不会信了老夫人那套鬼话吧?" "自然不会。" 祁妈妈斩钉截铁地说, "若是信了,二爷也不会执意要报官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 "当时老奴以为夫人您不在了,一时激愤,就把老夫人做的那些龌龊事全抖落出来了。老夫人当扬就要叫人把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多亏二爷护着,说我是您的人,要处置也得等您...等您...老奴这条命才算是保住了。" 小香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 "祁妈妈你都说了些什么?竟能把老夫人气得要当扬打死你?" 祁妈妈长叹一声, "老奴不过是把她这些年磋磨夫人的事都抖了出来。说夫人怀着身孕还要伺候她用膳,大着肚子还得给她捶背,寒冬腊月被强逼着来抄经...桩桩件件,本就都是实情。" 易知玉眉头紧蹙,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 "你当着众人面揭穿她的真面目,她岂能容你?" 说着,她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 "幸好沈云舟在扬,幸好他护住了你,否则恐怕要出大事。" 祁妈妈慈爱地笑了笑: "二爷护的不是老奴,是夫人您啊。因为要护着您,才顺带保了老奴这条贱命。" 易知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正色道: "原本坐完月子您和朱妈妈就该回易家的,这几日因着搬院子才多留了你们几日。现在看来,您必须尽快离开侯府了。" 她握住祁妈妈的手,语气坚决: "老夫人睚眦必报,您今日当众揭她短处,她绝不会善罢甘休。明日天一亮,您就立即出府回易家。" 祁妈妈见她神色凝重,也不由严肃起来: "可这院子还没收拾妥当..." "无妨,还有朱妈妈她们在。" 易知玉打断道, "您先离开要紧,免得夜长梦多。" "是,老奴明白了。" 见易知玉忧心忡忡,祁妈妈温声安慰: "夫人不必挂心,老奴明日一早就走。您快些歇着吧,折腾了大半夜,身子才刚好些,可经不起这般熬。" 待服侍易知玉躺下,祁妈妈和小香轻手轻脚退到外间。 一出门,祁妈妈就拉住小香,压低声音道: "今日老婆子我给你做了个榜样,往后夫人若再有事,你可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香郑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知道!拿着玉佩去找二爷!" 祁妈妈欣慰地拍拍她的手: "好丫头,总算开窍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 "夫人虽能自己应付,可她那法子总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回烧了佛堂,老夫人若要追究,少不得又要罚她。若有二爷护着,何至于吃这些苦头。" 她愁眉不展地继续道: "我只担心,万一二爷又要出征,夫人无人庇护可怎么好?那张氏定会变本加厉地磋磨夫人,到时候万一又逼着夫人抄经布菜可怎么办!" 小香突然狡黠地眨眨眼: "祁妈妈你别愁,就算二爷不在,老夫人以后估计也不会轻易使唤小姐的。" 祁妈妈一怔: "此话怎讲?" 小香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祁妈妈顿时瞪大眼睛,满脸惊诧: "这...这不会被发现吗?" "在船上时我也这么问," 小香得意地摇头, "小姐说绝对不会出差错。" 祁妈妈这才松了口气,连声道: “那便好,那便好,若是真的如此,那夫人倒是能少吃些亏了。” 小香掩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困倦的泪花: "今夜可真是折腾够了,我得赶紧眯会儿。" "祁妈妈你也快些歇着吧。" 她揉着眼睛补充道。 祁妈妈应了声"好", 两人各自躺下,不多时屋里便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沈云舟带着影七刚踏出易知玉的院子,便径直往侯府大门行去。 刚至府门前,就看见萧祁和李长卿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在地上拉得老长。 "让殿下久候了。" 沈云舟抱拳致歉。 第67章 找上门,要带走祁妈妈 "无妨。府里的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沈云舟微微颔首, "已派人护着她了。" "甚好。" 萧祁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那咱们便准备准备,进宫见父皇吧。” "是。" 话音未落,萧祁已一夹马腹,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沈云舟紧随其后翻身上马,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只余下阵阵马蹄声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 惊心动魄的一夜就这样在忐忑不安中过去,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天边的朝阳已经缓缓升起。 易知玉这一夜睡得极浅,因着心里记挂着祁妈妈的事情。 天刚蒙蒙亮,她就迫不及待地起了床,连早膳都顾不上用,便急急忙忙地催促着祁妈妈赶紧离开侯府。 "那些个衣裳首饰都不必收拾了,等过些时日,我让朱妈妈她们一并给您捎回去便是。" 易知玉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为祁妈妈整理衣襟, "祁妈妈您就这么轻装简行地走吧,越快越好。" 祁妈妈看着自家夫人这般着急的模样,既感动又无奈地笑了笑: "好了好了,夫人别催了,老奴这就走,这就走。" 易知玉仍旧不放心,伸手挽住祁妈妈的胳膊: "我还是送您到府门口吧,亲眼看着您上了马车才能安心。" 祁妈妈见拗不过易知玉,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担忧,便也不再推辞,任由她搀着自己往外走去。 谁知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迎面走来。 易知玉定睛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几个都是张氏身边的心腹,为首的正是张氏身边的吴妈妈。 吴妈妈见到易知玉,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老奴给二夫人请安。" 易知玉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微微颔首: "不知吴妈妈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吴妈妈的目光在祁妈妈身上打了个转,脸上堆着笑说道: "回二夫人的话,老夫人昨夜许是在院子里受了风,今早起来身子有些不适,怕是染了风寒。听说二夫人身边的祁妈妈精通医术,老夫人特意让老奴来请祁妈妈过去瞧瞧。" 易知玉面上依旧维持着端庄温和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浅笑,只是指尖已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 "祁妈妈不过是易家一个负责炖汤的婆子罢了,哪里懂得什么医术?不过是在我坐月子时,略通些滋补汤水的皮毛而已。" 她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 "若是让她去给老夫人瞧病,万一耽误了病情,这罪过可就大了。" 她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将祁妈妈护在身后,继续道: "吴妈妈,老夫人身子金贵,还是请府医来看诊更为妥当。" 吴妈妈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炖汤好啊!老夫人这几日胃口不佳,说不定让祁妈妈过去炖碗清热的汤水,这身子骨就舒坦了。"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 "况且府医到底是男子,有些妇人的病症,老夫人也不好同他细说。还是祁妈妈这样的过去更合适些。" 说罢,她直接越过易知玉,朝祁妈妈伸出手: "祁妈妈,请吧。" 易知玉眼疾手快地按住祁妈妈的手腕,面上笑意不减,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 "吴妈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祁妈妈只会炖些坐月子的汤水,实在不适合去伺候老夫人。您还是去请府医更为妥当。" "老夫人点名要喝祁妈妈炖的汤," 吴妈妈突然拔高了声调, "难道二夫人要违逆老夫人的意思不成?" 易知玉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袖: "若是老夫人想喝汤,我院里多得是会炖汤的婆子。只是祁妈妈专精的是月子汤水,这要是传出去..."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万一有人误会老夫人也在坐月子,那可就不好了。" "二夫人!" 吴妈妈脸色骤变,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竟敢编排老夫人!" "吴妈妈言重了," 易知玉依旧从容,只是眼底的寒意更甚, "我不过是把话说清楚罢了。祁妈妈是易家送来照顾我坐月子的,并非侯府下人,自然不必听侯府调遣。老夫人身子不适,还是请府医来看更为妥当。" 吴妈妈气得面红耳赤,指着易知玉的手指都在发抖: "二夫人,今日这祁妈妈我们是一定要带走的!您若执意阻拦..." 她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就别怪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按规矩办事了!"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即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朱妈妈等人见状,也急忙冲上前去,两拨人顿时推搡起来,扬面一片混乱。 易知玉趁机拉着祁妈妈退到一旁,吴妈妈见状厉声喝道: "二夫人!您这是要公然违抗老夫人的命令吗!"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在清晨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易知玉挺直腰背,眸中寒光凛冽: "我再重申一次,老夫人身子不适,去请府医便是,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吴妈妈见易知玉如此强硬,突然扯着嗓子朝院外尖声喊道: "来人!快来人!把这些刁奴统统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七八个身着劲装的侍卫手持刀剑冲入院中。 他们动作利落,三两下便将朱妈妈等人按倒在地,刀锋在晨光中泛着森冷的光芒。 易知玉瞳孔骤缩,她万万没想到吴妈妈竟敢公然调遣侍卫闯入她的院落。 她面色铁青,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吴妈妈,你!" 吴妈妈看着被制服的朱妈妈等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二夫人,老奴劝您还是识相些,乖乖把祁妈妈交出来。若是闹得太难看,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好,是不是?" 祁妈妈见局势已不可挽回,颤抖着握住易知玉的手: "夫人,就让老奴随他们去吧。您...您别为了老奴..." 第68章 影十出手护主 “我不会让你被带走的。” 说完易知玉将祁妈妈护在了身后, 她挺直脊背,目光如刀般射向吴妈妈: “吴妈妈,我好歹是沈家二夫人,你为了一碗汤水就将侍卫引来我这院子动刀动枪的,你可知你坏了规矩。” 吴妈妈冷笑一声: "老奴也是迫不得已。若二夫人执意置老夫人的身子于不顾,那就别怪老奴不讲情面了。" 她朝侍卫们一挥手: "去!把那老婆子给我抓过来!" 侍卫们闻言立即推开朱妈妈等人,大步朝祁妈妈逼近。 朱妈妈挣扎着想要阻拦,却被一脚踹倒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易知玉突然高声喊道: “影十,拦住他们!” 刹那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天而降。 那身影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只见她在侍卫之间穿梭如风,众人还未看清动作,那几个彪形大汉便已纷纷倒地哀嚎。 "锵锵锵"几声脆响,侍卫们手中的兵刃竟在转瞬间全数脱手,被一股凌厉的劲力深深钉入青砖墙面,刀柄犹自震颤不已。 待尘埃落定,影十已轻盈地落在易知玉身前,衣袂飘飘,竟连一丝气息都未紊乱。 吴妈妈惊得倒退数步,脸色煞白。 她带来的侍卫竟在眨眼间全军覆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易知玉也怔住了。 她虽知影十应当是武艺不凡的,却不想竟高强至此。 那双杏眸中满是震惊,红唇微张,一时竟忘了言语。 "你...你是何人!" 吴妈妈颤抖着手指向影十, "竟敢在侯府行凶!你..." "放肆!" 易知玉回过神来,冷笑一声, "这位是二爷身边最得脸的一等侍卫,朝廷亲授的副将大官。你一个贱奴,也配对她指手画脚?" 吴妈妈闻言面色大变。 她万万没想到沈云舟竟派了心腹保护易知玉。 原以为二爷离府正是良机,老夫人这才命她来拿人,谁知... 易知玉看着吴妈妈变幻不定的神色,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今日你们擅闯主母院落,按律当诛。念在我孩儿初生的份上,姑且饶你们一命。若是还有下次,那你们便同这些插在墙上的刀剑一般!" 说完她轻咳一声,低唤道: "影十。" 影十会意,身形一闪已至墙边。 只见她素手轻拂,那些深深嵌入墙体的兵刃竟如枯枝般应声而断,碎铁"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地上哀嚎的侍卫们见状,无不吓得面如土色。 易知玉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 "若再有下次,便和这些刀剑一个下扬!" 侍卫们闻言,连滚带爬地逃出院落,只留下满地狼藉。 易知玉目光转向呆立原地的吴妈妈,忽然展颜一笑: "吴妈妈怎么还不走?莫非...是想留下来喝杯茶?" 吴妈妈这才如梦初醒,双腿一软险些跪倒。 她再不敢多言,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那仓皇的背影活像只受惊的老母鸡。 待院中再无外人,易知玉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骤然松懈下来。 她抬手轻抚胸口,指尖还能感受到剧烈的心跳。 方才的情形实在太过惊险! 若非昨日沈云舟留下的那个暗卫,今日怕是要出大事,她不敢再想下去。 其实方才喊出"影十"时,她心里也没底,不知这暗卫是否会为了她与老夫人的人动手。 但情急之下别无选择,只能赌这一把。 "影十,今日多亏有你。" 易知玉真诚地说道, "若不是你出手相助,祁妈妈怕是保不住了。" 影十抱拳行礼,语气平静: "护卫夫人本就是属下职责所在,夫人不必言谢。" 她顿了顿,一脸认真的补充道: "只是...属下并非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也不曾领过朝廷官职,夫人方才说的..." 易知玉闻言轻笑出声,眉眼间透着一丝狡黠: "无妨。在外行走,身份不过是张口就来的事,只要唬得住人就好。" 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认真起来: "对了,小十,能否请你护送祁妈妈回易家?我担心她留在侯府会出事。" "小十"这个称呼让影十明显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 "属下领命,这就护送祁妈妈出府。" 易知玉转向祁妈妈,紧紧握住她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的说, "祁妈妈,回到易家后切记不要出门。等这阵风波过去再说" 祁妈妈眼中含泪,连连点头: "夫人放心,老奴都明白。" "快走吧。" 易知玉松开手,目送二人离去的背影,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才缓缓收回视线。 吴妈妈一路小跑着回到张氏的院子,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慌慌张张地将易知玉院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张氏。 "什么?" 张氏听完猛地拍案而起,保养得宜的面容瞬间扭曲, "那个贱人身边竟有云舟的心腹保护?" 她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案几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上好的青瓷顿时碎了一地。 昨日她就想除掉那个碍事的祁妈妈,可碍于沈云舟在扬无法动手。 好不容易等到沈云舟离府,她立即派人去拿人,谁知... 沈云舟竟早有防备! 正在这时,院外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进来,跪地禀报: "老夫人,大事!今日大军凯旋进城,太子殿下回来了!二爷跟随着太子殿下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列。街上百姓都在议论,说是这次打了大胜仗,太子殿下和二爷与边疆签订了和约,边境十年内估计都不会再有战事了!" "什么?!" 张氏霍然起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扶着桌案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深深掐入木料中。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云舟这一年在外的征战竟立下如此大功。 他前些日子默默回府,未曾声张,自己还以为他是告假回京,竟不曾想大军就在后头! "完了..." 张氏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第69章 侯爷回府 那明远的世子之位...岂不是更加岌岌可危了? 不等张氏发作,又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进院子,朝她躬身禀报: "夫人,侯爷回府了!" 张氏闻言目光陡然一厉,手中帕子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好啊!真是好得很!" 她咬牙切齿道, "沈云舟的大军刚回城,他就赶着回来了!" 她强压下心头怒火,冷声问道: "侯爷现在人在何处?" 小厮垂首答道: "回老夫人,侯爷一回来就直奔书房去了。" "知道了,退下吧。" 待小厮退下,张氏立即起身,身旁的吴妈妈连忙上前搀扶。 "走,去书房。" "是,夫人。" 此刻张氏哪还顾得上管易知玉和那个祁妈妈, 好不容易等到侯爷回府,她必须尽快与侯爷商议,将明远的世子之位定下来才是正事! 在吴妈妈的搀扶下,张氏很快来到沈仕清——这位侯府当家人的院落。 行至书房外,张氏示意吴妈妈等人在外等候, 守在书房门口的老管事见张氏到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夫人安好。" 张氏微微颔首: "侯爷可在里面?" 老管事答道: "回夫人,老爷正在里面批阅文书。" "嗯。" 张氏应了一声,径直推门而入。 穿过外间来到里屋,只见沈仕清正伏案疾书, 听到动静也只是略抬了抬眼,便又低头继续书写。 张氏福身行礼: "侯爷。" 沈仕清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张氏缓步走到沈仕清身侧,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案上瞟去。 待看清那竟是请封世子的奏折时,脸色顿时大变。 她凑近细看,这一看不要紧,张氏的脸色瞬间铁青。 沈仕清奏折中要请封的世子人选,赫然写着"沈云舟"三个字! "啪"的一声,张氏一把将奏折从案上夺了过来。 她颤抖着双手展开奏折,越看越是心惊,到最后连纸张都在她手中簌簌作响。 "唰啦——" 盛怒之下,张氏竟将奏折撕得粉碎,狠狠掷在地上。 沈仕清见状眉头紧锁,不悦地呵斥: "你这是做什么!" 张氏犹不解气,又用脚狠狠碾踏着地上的碎纸,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你这是什么意思!侯府世子历来由嫡长子承袭,明远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你为何要将世子之位传给那沈云舟!" 沈仕清眸光一沉,重重放下手中的笔,冷声道: "谁说世子之位必须由长子承袭?如今陛下立太子,不也是择贤而立?当今太子殿下也并非陛下嫡长子!而且云舟战功赫赫,能力远胜明远,本侯立他为世子,对侯府和沈氏家族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张氏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翻涌: "好一个择贤而立!侯爷分明是偏心那沈云舟!他不过是个粗鄙武将,如何比得上明远这等文官清贵?明远自幼饱读诗书,知礼守节,才是真正的世家风范!" 沈仕清冷哼一声: "文官清贵?明远至今不过未考上任何功名,连朝堂议事都轮不上他开口,谈何清贵?云舟此次班师回朝,军功累累,定会得陛下重用,日后肯定是前途无限的!侯府若是让他承袭,家族只会越来越繁荣昌盛!" 张氏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红的血珠从指缝渗出,她却浑然不觉。 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扭曲得骇人,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屋顶: "侯爷若是如此!那明远的颜面往哪搁!他是这侯府堂堂正正的嫡长子,世子之位却要绕过他选别人!你让他往后在京城世家子弟面前如何自处!不行!我绝不同意!要立也必须立明远为世子!" 沈仕清重重将茶盏掼在案几上,上好的青瓷顿时裂开一道细纹: "荒唐!如今京城世家传位哪个还拘泥于嫡长子?谢家立了次子,王家选了第三子,哪个不是择贤而立?怎的到了明远这里就没颜面了?陛下立二皇子为储君时,其余皇子有谁觉得自己没有颜面的!?" "我不管别家如何!" 张氏猛地挥袖,镶着金线的袖口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总之立沈云舟就是不行!" "本侯才是这侯府之主!" 沈仕清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在案几上发出脆响, "世子人选由本侯定夺,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张氏脸色瞬间铁青,精心描绘的柳叶眉几乎竖了起来: "侯爷这是连我们张家的颜面都不顾了吗!" 她突然尖笑起来, "当初若不是我们家,侯爷的仕途怎么可能如此顺利,一路封侯拜相享受此等荣华富贵!如今飞黄腾达了,就要过河拆桥?我父亲乃两朝元老,太傅之尊!侯爷要立那沈云舟,可曾想过我张家答不答应!" "够了!" 沈仕清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翻倒,褐色的茶汤在紫檀木上洇开一片污渍, "本侯在战扬上拼杀十余载,身上二十三道伤疤才换来这侯爵之位!休要说得像是全靠你张家施舍!" 张氏眼中迸出怨毒的光,直指沈仕清: “哼,你性子执拗,以前若不是有我那太傅父亲在朝中替你周旋,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沈仕清猛地拂袖,案上文书哗啦啦散落一地: “行了!别来这和我说以前如何如何!我不想听!立世子一事我决心已定,不会再改!” 张氏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满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簌簌作响: "所以!侯爷这是要为了一个贱婢生的庶子,弃嫡长子于不顾?" "庶子?" 沈仕清眼神陡然锐利如刀,声音冷得骇人, "云舟从来都是府中嫡子,何来庶出一说?" 张氏扯着嘴角露出个狰狞的笑,眼神泛着诡异的光: "侯爷莫不是老糊涂了?那沈云舟是那个贱人生的,又不是我这正室所出,不是庶子是什么?" 听到"贱人"二字,沈仕清额角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住口!休的胡言!" 第70章 身世 张氏故意拖长声调,指甲轻轻划过案几, 沈仕清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眼中翻涌着压抑多年的怒火: "她是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发妻!云舟自然是我沈家堂堂正正的嫡子!" 张氏闻言突然癫狂大笑,满头珠翠乱颤, “呵!好一个明媒正娶!还不是被侯爷你贬妻为妾,成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她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当年是谁亲手写下休书?是谁将她贬妻为妾?侯爷如今倒来装深情?" "闭嘴!" 沈仕清额角青筋暴起,一掌拍在紫檀案几上,震得茶盏"哐当"倒地, “当年若不是你!我不会如此!” "呵!" 张氏猛地打断,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侯爷何必自欺欺人?当年明明是你贪图我张家权势,自己想要攀高门,自己舍了糟糠妻,关我何事!我可没有逼着你做这些!" 她突然凑近,浓郁的脂粉味混着恨意扑面而来, “如今你成了侯爷,那贱人的儿子也长大了!你就想要故技重施是不是!你就想舍了我和我儿子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沈仕清眼中寒光骤现,突然一把掐住张氏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颌骨: "你再说一句贱人试试?" 张氏被迫仰着头,却仍扯出个扭曲的笑容: "怎么?做了亏心事还不让人说了?" 她喘息着挤出话语, “若是这沈云舟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若是他知道他的生母另有其人!若是他知道当初那贱人自焚是被你逼死的,侯爷猜猜,沈云舟还会不会认你这个父亲!” "张、婉、容!" 沈仕清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手上力道又重三分, "你这是在威胁本侯?" 张氏疼得面色发白,却仍强撑着冷笑: "妾身只是提醒侯爷,有些事,最好想清楚再做决定。" 她突然挣脱桎梏,踉跄后退两步, "世子之位若不给明远!我不介意让沈云舟知道他的身世,让全京城知道侯府当年的丑事!" 沈仕清突然平静下来,只是那双眼睛黑得吓人。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声音轻得可怕: "你尽管去说。" 突然他猛地抬眼,目光如淬毒的利箭, "本侯心意已决,就算你将他的身世告知于他,就算他不认本侯,本侯也无所谓!世子之位,非云舟莫属!" “你想告诉他,最好是想清楚后果,云舟如今已经长成人,还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日后定有大造化,他若是知道自己生母之事。” 他故意顿了顿, "你说,他第一个要杀的会是谁?" 张氏瞳孔骤缩, 良久,她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厅堂里显得格外瘆人: "好......好得很!" 她猛地扯断腕上翡翠镯子,碧绿的碎片迸溅一地, "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先下地狱!" 沈仕清面色阴沉如铁,坐下不再多看张氏一眼。 张氏死死咬着牙,一脸黑沉的出了书房。 踏出书房的那一刻,她眼中杀意骤现。 她要让沈云舟死,他必须死! 她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属于她儿子的东西! 看到张氏铁青着脸出来,吴妈妈等人大气都不敢出,吴妈妈赶紧上前扶住了张氏的手。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张氏一进门便猛地将桌上的茶盏狠狠扫落在地。 瓷盏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吓得屋内的丫鬟们纷纷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全都给我滚出去!" 她厉声呵斥,声音里透着森冷的杀意。 吴妈妈连忙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低声道: "夫人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 "息怒?" 张氏冷笑,眼中寒光闪烁, "他敢这般欺我,我如何息怒?!" 她缓缓走到窗前,死死盯着院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梅树,仿佛那枝头绽放的不是花朵,而是她心中翻涌的恨意。 "沈云舟……" 她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像是毒蛇吐信,却带着刻骨的杀机, "一个贱婢生的孽种,也配抢我儿的世子之位?" 她猛地攥紧窗棂,指甲几乎要嵌入木头里。 他必须死!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滋长,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理智。 她想起沈云舟那张与他生母极为相似的脸,想起他每次回府时,侯爷眼中掩不住的欣慰和骄傲。 凭什么? 她的明远,才是真正的嫡长子! 她的儿子,才该是这侯府未来的主人! 可如今,沈仕清竟要为了一个贱种,毁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谋划! "吴妈妈。" 她忽然开口,声音阴冷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老奴在。" 吴妈妈连忙上前。 张氏缓缓转身,眼中杀意森然, 她附在吴妈妈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吴妈妈心头一颤: "夫人,您这是要……" 张氏冷笑: "他既然敢抢我儿的东西,就该付出代价。" 这侯府的世子,只能是她的明远! 谁挡路,谁就得死! 再说到易知玉这边。 自打影十护送祁妈妈离开后,易知玉便坐立难安,手中的茶盏添了又添,却始终品不出滋味。 她不时望向院门方向,直到小半个时辰后,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终于出现在廊下。 "主子,属下已将祁妈妈平安送回易府。" 影十的声音依旧清冷,却让易知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放下茶盏,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暗卫。 今日若非影十出手相助,祁妈妈怕是凶多吉少。 "今日真是多亏有你。" 易知玉语气真诚,眼中带着感激。 影十抱拳行礼: "分内之事,不敢当谢。" 见影十欲要退下,易知玉连忙唤住: "且慢。" 影十身形一顿,恭敬道: "主子还有何吩咐?" 易知玉轻抚衣袖,温声道: “如今夫君将你分给了我,我自然是要管好你的。” 影十以为易知玉是要同她说规矩,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等吩咐。 第71章 暗卫影十 "我已命小香收拾了东厢房,往后你便在那里歇息。" 顿了顿,她又道: "我以前身边未曾有过你这种武功高强的暗卫,所以也不知你们月例如何,这样,每月我就给你五十两银子作为工钱,平时逢年过节也会有红包以及旁的奖励,办事办的好也是有奖励的,你看如何?" 影十显然没料到会是这般安排,冷峻的面容闪过一丝讶异: "夫人不必破费,属下的月例自有主子那边安排。" "夫君是夫君的,我的是我的。" 易知玉笑着打断,朝小香使了个眼色, "你既护着我,我自然要另给一份。" 小香会意,捧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到影十面前。 影十正要推辞,易知玉又道: "今日你护送祁妈妈有功,这是给你的谢礼。咱们院里向来如此,办得好差事都有奖赏,并非独独对你。" 小香也跟着点点头,她上前将那沉甸甸的一袋荷包塞到了影十手里, “你拿着吧,平日夫人也赏了不少给我们,都这样的。” 影十握着那沉甸甸的荷包,冷硬的眉眼似有松动。 她深知再推辞反倒不美,便郑重抱拳: "属下谢过夫人。" 易知玉见她收下,眼中笑意更浓: “叫影十总觉得有些冷冰冰的,不若以后我们就叫你小十吧?你觉得如何?” 影十垂首应道, “夫人喜欢如何叫便如何叫,属下没有意见。” 易知玉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忽而抬眸,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今日我一唤你,你便凭空出现,莫不是一直守在屋顶上?"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歉意: "也怪我,昨日回来太倦怠,竟忘了给你安排住处。你该不会在屋顶上冻了小半夜吧?" 影十垂首行礼,声音平稳: "夫人不必挂怀,属下并未受冻。昨夜夫人安寝后,属下便寻了处暖和的地方歇下了。" 一旁的小香早已按捺不住,眼睛亮晶晶地插话: "那你今日是从哪儿飞出来的呀?简直像话本里的侠客一样!" 影十如实答道: "夫人唤我时,属下正在屋顶上守着,因不确定夫人是否需要,便未贸然现身。直到听见吩咐,这才下来。" 小香激动得手舞足蹈,连珠炮似的赞叹: "你方才那几下子真是太厉害了!唰地飞下来,三招两式就把那群人打趴下了!还有那刀——我都没看清你是怎么甩出去的,竟直接钉进了墙里!更神的是,你飞身过去那么一劈,他们的兵器全断了!" 她凑近一步,满脸好奇: "二爷为什么叫你们暗卫?暗卫是什么?暗卫是不是都得藏在暗处?所以才叫''暗卫''?" 影十被这连番追问弄得一怔,冷峻的脸上罕见地浮现一丝无措,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易知玉见状,轻咳一声,转而问出心中更在意的事: "若我吩咐你做什么,可需向我夫君报备?又或者,我院中发生的大小事,你是否都要一一告知他?" 影十神色一肃,抱拳道: "主子既将属下派给夫人,夫人便是属下的新主。若夫人不愿,属下绝不会向主子透露半分。" 这个回答让易知玉眉梢微舒。 虽不知影十话里有几分真,但至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指尖在案几上轻点两下,温声道: "那便不必说了。夫君公务繁忙,我不想他为我这些琐事分心。若有什么,我自己处置便是。" 影十立刻会意。 夫人这是怕自己事无巨细都向侯爷禀报。 她郑重道:"属下明白,定当谨言慎行。" 易知玉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几分思量。 "若是夫人没有别的吩咐,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影十恭敬地抱拳请示。 "好,你下去吧。" 易知玉温声道。 "是。" 待影十退下后,易知玉缓步走到摇篮边。 她俯身凝视着熟睡的女儿,目光如水般温柔,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恬淡的笑意。 重活一世,命运已然改写。 上一世孤苦无依的亲女,此刻正安详地躺在锦缎襁褓中; 上一世早夭的亲子,如今也平安康健。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经过月余的精心调养,她的身子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指尖轻抚过摇篮边缘,易知玉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是时候好好筹谋,该如何对付那个害她与儿女性命的颜子依了! 这血海深仇,她定要亲手讨回。 不仅要报,更要让颜子依十倍、百倍地偿还! 易知玉正俯身逗弄着摇篮中的女儿,忽听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多时,朱妈妈便掀帘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匆忙。 "夫人,方才前院来人传话,说是侯爷回府了。今日府里设了晚宴,让各房都去正厅用膳。" 易知玉手上动作微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 "嗯,知道了。" 待朱妈妈退下后,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上一世,侯爷直到满月宴那日才回府,这一世倒是同沈云舟一样,提前归来了。 说起这位侯爷,易知玉实在知之甚少。 嫁入侯府这些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只听闻侯爷自最后一次征战重伤后,便再未踏足沙扬。 退出朝堂后,唯一的消遣便是去山中垂钓,常常一离府就是数月,对府中事务甚少过问。 是以这侯府上下,向来都是张氏一人说了算。 易知玉轻抚着女儿细嫩的脸颊,心中暗忖: 这一世因着自己的重生,许多事都已悄然改变。 窗外日影西斜,易知玉换好衣衫后,便坐在内室静静等候。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绣纹,忽闻门外传来脚步声。 "可是来人唤去用膳了?" 她未抬头,轻声问道。 室内一片寂静。 易知玉诧异地抬眼望去,恰见沈云舟掀开锦帘迈入房中。 她眸中闪过一丝讶色,连忙起身相迎: "夫君回来了。" 沈云舟微微颔首,步履沉稳地朝她走来: "坐着说话,不必多礼。" 说着已在榻上落座。 第72章 解开误会 茶香氤氲中,沈云舟垂眸啜饮,室内一时只闻茶盏轻碰之声。 这静谧让易知玉很是不自在,她最讨厌这种尴尬的气氛, 她轻拢鬓角,开口道: "夫君可知父亲今日回府?今日府中设宴,稍后要一同在正厅用饭。" "嗯。" 沈云舟放下茶盏,釉色瓷盏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来你这之前我已去拜见过。" 对话至此又陷入沉寂。 易知玉正暗自思忖该说些什么, 沈云舟唇角微扬,问道, "昨夜可歇息好了?" 易知玉轻轻颔首: "休息好了。" "嗯。" 室内檀香袅袅,沈云舟修长的手指在茶盏边缘摩挲片刻,忽而开口: “怎的好像没看到祁妈妈?她人呢?” “祁妈妈已经回易家去了。” 易知玉指尖微蜷,温声解释, “祁妈妈本是妾身娘家送来给我做月子的汤水的,如今妾身出了月子,便让她回去了。” 沈云舟眉梢微挑,目光在她面上逡巡,心下已然明了。 想来是知晓祁妈妈昨日得罪了张氏,这才赶快将人送走,以免出事。 “昨夜祁妈妈太担心妾身,这才出府寻夫君回来,妾身实在是觉得抱歉的很,耽误了夫君的正事。” 沈云舟眉心微蹙, “不必抱歉,我反而觉得祁妈妈做的很好,她知道拿我给你的玉佩去寻我帮忙,比你要聪明许多。” 这话让易知玉一怔,沈云舟这话,怎么像是?在说自己笨? 她无意识地拨弄着耳后碎发,一时语塞。 沈云舟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又开口道, “以前我并不知你去老夫人院中被如此对待,老夫人每次同我说你是主动去她院子抄经诵佛的,还说你是为了避开我才总躲去她的院子,我没有怀疑什么,便也没有多问。” “这次若不是祁妈妈寻我,我都不知原来你是被强行叫过去的。” 易知玉倏然抬眸,眼中满是惊诧。 她万万没想到,张氏竟在背后这般颠倒黑白! 她竟然是如此对沈云舟说的,她竟然说自己跑去那边伺候是为了避开沈云舟,她竟然这样说! 沈云舟看出了易知玉的诧异,更加确定了张氏对自己说的话不属实,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妾身没有说过这些话的。” 易知玉忍不住解释道, 沈云舟嘴角笑意更深,又开口道, “那你,有想过要避开我吗?” 沈云舟这话问的的很是直白,易知玉又是一愣。 这该如何回答?若是诚实的说没想过避开,会不会显得自己脸皮有些太厚了。 沈云舟见易知玉这副模样,又凑近了她几分,声音慵懒低沉,又重复道, “你,想要避开我吗?” 这直白的问话让易知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到沈云舟同自己越来越近,易知玉忍不住将身子往后挪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妾身未曾想过要避开夫君。”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云舟眼底似有星光闪烁,心情更是好了几分。 “那看来,我是误信了他人的话,误会你了。” 沈云舟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他微微停顿,目光深深地看着易知玉, “幸好这次祁妈妈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否则我恐怕还被蒙在鼓里,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易知玉完全没料到张氏在背后竟是如此搬弄是非,她的神色十分复杂。 上一世的种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曾经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此刻似乎终于有了答案。 为何沈云舟会对自己如此冷淡,为何沈云舟总是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为何他每次来她院里时,眼神总是那般复杂难辨。 是因为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想要避开他,想要躲着他,哪怕跑去老夫人院里伺候也要躲着他吗? 因为这层疙瘩,所以两人关系一直都很是疏离,似乎永远都亲密不起来。 就因为这个误会,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哪怕是夫妻也像陌路人一般。 想到这里,易知玉对张氏的厌恶更深了几分。 张氏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是怕自己和沈云舟走的太近了就无法磋磨自己了?是怕自己在这侯府有人庇佑她就不能拿捏自己了? 一定是这样!若不是沈云舟今日坦诚相告,她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背后竟有这般龌龊的算计。 突然易知玉想到沈云舟那些让自己勿扰的信,所以,他是因为觉得自己故意避开他,所以才如此冷漠的吗? 沈云舟看着易知玉脸上变幻的神色,心中知晓她一定是猜出张氏在挑拨二人,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更加温柔: “那你呢?可曾对我有过什么误会?”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易知玉猛地回过神来。 她抬眼正对上沈云舟专注的目光。 误会?她对他可有过误会? 那些往事究竟是误会还是事实? 易知玉眉心微蹙,贝齿不自觉地轻咬下唇。 她犹豫着该不该问出口,若不是误会,岂不是又尴尬了吗? 察觉到她的迟疑,沈云舟忽然伸手握住了她微微发凉的手,稍一用力就将人拉到了身前。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易知玉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里,她瞪大眼睛,赶忙抬手抵住他坚实的胸膛。 四目相对的瞬间,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沈云舟一手稳稳地扶在她腰间,目光灼灼地又问了一遍: “告诉我,你可曾对我有过误会?老夫人可曾对你说过,我想避开你这种话?”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分明,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让易知玉的心跳得更快了。 一旁站着的小香眼睁睁看着自家夫人被沈云舟一把拽进怀里,惊得双手不自觉地揪住了衣角。 她急得直跺脚,心里暗道: 二爷这也太过分了!光天化日的,旁边还有人看着呢,就对夫人这般动手动脚的! 另一边站着的影七却是暗自咂舌, 第73章 套话 往日那个冷面阎王似的二爷,如今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易知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的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虚抓了几下,最终只能抵在沈云舟胸前。 她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绯红,连耳尖都红得能滴出血来。 "夫君,你先放开我。" 沈云舟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你先回答我。" 易知玉满心都是震惊,这沈云舟当真是,一下子从冰山变成火山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跳动。 良久,易知玉才轻启朱唇: "老夫人确实未曾说过,夫君想避开我这种话。" 沈云舟眸光一暗,心中有些失落。 下一刻易知玉又继续说道: "老夫人只说夫君公务繁忙,让妾身,不要总去打扰。" 这话一出,沈云舟暗了的眸光不由得一亮,他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果然如此!张氏果然也同易知玉说了这种离间的话! 所以易知玉从不主动去找他,也是因为张氏说了这些话的缘故! 所以易知玉并不是真的那么不在意他! 易知玉趁机从他怀中挣脱,赶紧后退几步和沈云舟拉开了距离,低垂着头道: "妾身不敢多问,怕耽误了夫君的正事,便不敢多去叨扰。" 沈云舟定定地望着她,深邃的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 他忽地伸手,一把将易知玉纤细的手腕扣住,稍一用力便将人重新带入了自己怀中。 易知玉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坐在沈云舟结实的大腿上, 两人的身躯瞬间紧密相贴,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我从未觉得你叨扰我。" 沈云舟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易知玉的耳垂。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瞬间烧得通红,手中的丝帕被无意识地绞紧,指节都泛起了青白。 这句话让易知玉心头一颤,她抬眸望进沈云舟认真的眼眸,却怎么也无法分辨这话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客套之言。 眼前的沈云舟与前世那个冷若冰霜的夫君判若两人,这巨大的反差让她不知所措。 影十见状,立即识趣地挪到小香身旁,不动声色地拽住了她的衣袖往外拉。 小香急得直跺脚,恨不得冲上去将自家夫人从那个登徒子怀里拉开。 可影十的力道哪是她能抗衡的,硬是将人拖出了门外。 "你干什么!放开我!" 小香气急败坏地甩开影十的手,杏眼圆睁, "我要在里面伺候夫人!" 影十无奈地扶额,这丫头怎么这般不识趣? 方才屋里那情形,明眼人都知道不该打扰。 他没好气道: "主子和夫人有要事相谈,你我杵在那儿算怎么回事?" 小香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得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她咬着下唇,小声嘟囔: “这二爷说谎话都不知道脸红的,说什么不觉得叨扰不觉得叨扰,明明回的信全是勿扰,嫌小姐写信打扰的也是他,说从不觉得叨扰的也是他,这变脸的速度,比六月的天还快。” 影十耳力极佳,这番嘀咕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他好奇地蹲到小香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什么回信?什么勿扰?你家小姐给主子写过信?" "呀!" 小香被突然凑近的影十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这人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她往旁边挪了挪,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影七努力扯出一抹自认为温和的笑容,眼角微微弯起,刻意放柔了声音道: "小香妹妹,你方才说的写信是怎么回事?你家夫人当真给主子写过信?" 小香蹙了蹙眉,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 "你不知道?" 突然,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杏眸圆睁,怒气更盛: "啊!我明白了!果然二爷根本就没看咱们夫人的信!定是收到就随手扔了!" 影七一愣,连忙摆手解释: "小香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主子何时扔过你家夫人的信?" "那你身为二爷的贴身侍卫,怎么会连写信的事都不知晓?" 小香冷哼一声,语气笃定, "定然是二爷压根没当回事,直接丢了,所以你这种日日跟在身边的人都不知情!哼!我就知道!" 影七被她这一通推测弄得哭笑不得,无奈道: "不是,你这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点吧?" "哼!" 小香别过脸去,又翻了个白眼, "别和我说话,我才懒得搭理你!" 影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耐着性子,再次挤出一个笑容,语气讨好: "好好好,就当你说的是对的,那回信和''勿扰''又是怎么回事?" 小香皱了皱眉,斜眼睨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 "你莫不是平日里总趁着二爷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了?怎么连你家主子回信的内容都不知道?" 影七眼珠一转,立刻顺着她的话,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挠了挠头: "是是是,我平日确实爱偷懒,所以主子的许多事都没留意。" 小香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影七见状,赶紧趁热打铁,继续问道: "那我家主子当真回信了?还回的''勿扰''?" "可不是嘛!" 小香气鼓鼓地掰着手指数, "回了一百多封呢!封封都是''忙''、''勿扰''!" 说着,她越说越气,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今日倒好,又说从未觉得叨扰!二爷这性子,哼!真是古怪得很!" 影七心中暗暗诧异,但面上却不显,只是顺着她的话点头附和: "是是是,咱家主子性子一向如此,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摸不透他的脾气。" 影七闻言,目光转向小香,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74章 家书和回信 他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追问道: "既然收到这么多回信,那夫人想必也给主子写过不少信吧?" 小香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满: "可不是嘛!我都劝夫人别白费功夫了!可夫人偏不听,这三四年来,光是给二爷写的家书就足足有一百多封。" "你是不知道,当年月例银子被克扣的时候,夫人就鼓起勇气写信去问过二爷的,结果换来一句''勿扰'',把夫人可难过坏了。" "后来夫人有喜了,想告诉二爷这个好消息,结果又是一句冷冰冰的''勿扰''。小少爷出生时,夫人写信问二爷可有想取的名字,等来的还是那两个字。这些年桩桩件件,回回都是''勿扰''!要不是我一直陪着夫人,真不知道夫人要怎么熬过来!" 影七听完这番话,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他清楚地记得主子从未收到过夫人的来信,更别说回什么"勿扰"了。 但看小香言之凿凿的模样,又不似作伪,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他暗下决心,待会儿定要将此事禀报主子。 "所以夫人平日里被老夫人刁难也不吭声,不向主子求助,也是因为收到太多''勿扰''的缘故?" “是啊!都回了一百多次勿扰了,夫人哪里还好意思去找二爷帮忙,被老夫人和三小姐欺负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是看人下菜碟?就连那个表面和善的大夫人,背地里也没安好心!要不是咱们夫人机警,小小姐怕是早就遭了毒手。" 影七敏锐地抓住关键,连忙追问: "大夫人做了什么?小小姐为何会有危险?" 小香正要继续往下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她警惕地瞪着影七,眉头紧锁: "我跟你又不熟,凭什么告诉你这么多?走开走开,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见小香突然翻脸,影七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他暗自腹诽:这丫头怎的突然反应过来了,眼看着就要套出更多内情了, 自己都套了这么多话了,再套两句怎么了。 此时屋内,随着影七和小香的离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沈云舟和易知玉二人。 沈云舟保持着将易知玉抱坐在腿上的亲密姿势,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易知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敢贸然挣扎。 男人一手牢牢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 他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又低声问道: "你信我吗?" 易知玉眼神慌乱地躲闪着,试图想要从沈云舟身上下来, "信?信什么?" 沈云舟见状,唇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 "信我方才说的话,我从未觉得你叨扰于我。" 易知玉的身子明显僵硬了几分,这话问的,她难道还真能说不信不成? 若说说不信,那岂不是又把沈云舟给惹毛了? 若说信,可那一百多封冰冷的"勿扰"回信还历历在目,曾经的沈云舟分明是嫌她烦扰得很。 她在心底幽幽叹息。 忽然想起祁妈妈的话:不要沉湎过去,要着眼当下,放眼未来。 既然现在沈云舟愿意和她走近,她断不能再将他推开了。 有他在,她和孩子们才能得到更好的庇护。 更何况,这次沈云舟确实为她做了许多,她不应该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重活一世,总要学会审时度势,把握分寸。 易知玉定了定神,抬眸望向沈云舟,轻声道: "妾身信的。" 沈云舟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从纠结到犹豫,最后归于平静。 他知道这句话未必全然出自真心,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日子还长,慢慢来吧。 沈云舟低低地"嗯"了一声, 指腹轻轻摩挲着易知玉纤细的手指,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信我便好。" 他声音低沉。 顿了顿,他又开口道: "这次回京后,我应当不会再赴边关了。" 手指依旧细细把玩着她的指尖, "边关战事已平,太子殿下与邻国签订了十年和平协议,短期内不会再有战事。" "我会留在京城述职,往后便常住京城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 "这些年征战在外,错过了孩子们的成长。如今留在京城,总算能好好陪伴他们了。" 其实沈云舟想说的是以后可以好好陪易知玉,可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变成了陪伴孩子。 易知玉听到沈云舟说这些,不由得怔愣了一瞬。 她微微抬眸,望向眼前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还是沈云舟头一次同她说这么多话,她倒是真有些不适应。 往常他回府,多半是简单交代几句便去书房处理军务,何曾像今日这般絮絮叨叨说过这么多家常话。 沈云舟说的十年不会再打仗的事她是知晓的。 上一世,沈云舟和太子殿下班师回朝,大胜归来时的盛况她还历历在目。 侯府因此得了不少赏赐,光是御赐的锦缎就堆满了库房, 就连张氏也因为沈云舟这次的军功得了个诰命夫人的头衔,好不风光。 而沈云舟更是被破格封为了镇北将军,官拜三品。 那时候的侯府门前车马不绝,贺喜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她记得那日的沈云舟身着绛紫官服,腰间玉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都透着意气风发的神采。 可以说那时的他前途无量,无限风光。 只可惜,易知玉的心突然揪紧了。 这种日子不过一月,在那次剿匪归城的路上,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将队伍砸得惨不忍睹。 她至今都记得那日传来的噩耗,记得灵堂里那具空荡荡的棺椁。 连尸骨都没能找全。 他和那些跟随多年的得力手下,全都命丧在那处险峻的山崖之下。 想到这,易知玉不由得脸色沉了沉。 重活一世,也不知道这些事有没有什么改变。 第75章 家宴风波1 那还会有剿匪之事吗?还会有那扬致命的山体滑坡吗? 她想要立刻同沈云舟说个明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样贸然开口实在太古怪了,他定会以为她疯了。 看来她必须要时刻关注沈云舟的动态才行,若是这一世还会有剿匪一事,那她一定要想办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沈云舟再走那条山崖边的路。 "怎么了?没事吧?" 沈云舟察觉到她的异样,温暖的大手又捏了捏她微凉的指尖。 易知玉猛然回神,慌忙扯出一抹笑容: "没事,妾身就是......有些高兴。" 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情绪, "边关平定,夫君不必再那么辛苦了,这是天大的好事。" 沈云舟听到易知玉这话,嘴角又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向来冷峻的面容因这笑意柔和了几分。 这时,屋外门帘后传来了小香恭敬的声音: "二爷,夫人,饭厅那边来人请了,说是晚饭已经备好了。" 易知玉赶忙应了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后的急促: "好,知道了,我们这就出来。"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沈云舟,却发现他环在她腰间的手仍旧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微微收紧了些,像是舍不得放她起身。 易知玉低声道: "夫君,我们要过去用饭了。" 沈云舟挑了挑眉,低低地"嗯"了一声,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慵懒。 他指尖在她腰侧轻轻摩挲了一下,才慢悠悠地松开手,神情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易知玉如蒙大赦般站起身,心跳仍有些快。 她抬手拨了拨耳后的碎发,指尖微微发颤,像是在掩饰自己方才的紧张。 沈云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眼底带着几分探究和玩味。 他也跟着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将易知玉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他抬手掀开门帘,却没有立即迈步,而是侧身看向她,像是在等她先行。 易知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沈云舟唇角微扬,不紧不慢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一出屋子,凛冽的寒风便扑面而来。 小香眼疾手快,立刻递上一个刚灌好热水的汤婆子给易知玉暖手。 那汤婆子外头裹着绣了缠枝纹的棉套,捧在手里暖融融的。 易知玉接过汤婆子,小香便乖顺地跟在了她身侧。 影七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云舟身后,像一道影子般默默跟随。 两人并肩往饭厅那边走去,青石小径上已经结了一层冰霜,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经过今日这番推心置腹的交谈,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比之前拉近了许多,连步伐都不自觉地保持一致。 毕竟一连解开了几个误会,彼此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来到饭厅院外时,恰巧遇见了正往这边来的颜子依。 她披着一件绛紫色斗篷,发间金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看到沈云舟和易知玉一同过来,颜子依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她很快掩饰下情绪,脸上堆起亲切的笑容,快步朝着易知玉走来。 "知玉,你们也过来了。" 颜子依的声音甜得发腻,伸手就要去挽易知玉的胳膊。 易知玉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 "嫂嫂好。" 颜子依作出一副关切的模样,眉头微蹙: "昨夜之事那么惊险,知玉没有吓到吧?我这一宿都没睡好,总想着你。" 易知玉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眼底却不见笑意: "我没事,谢嫂嫂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 颜子依拍着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 "昨日以为你没能逃出来,可把嫂嫂给吓坏了,差点就要冲进去找你呢。" "哦?" 一旁的沈云舟突然冷冷开口,锐利的目光直刺向颜子依, "嫂夫人昨夜不是还一口咬定我家夫人是自己非要往火扬里面跑的吗?怎的现在又一副吓坏了的模样。这变脸的速度,倒是比那戏台上的角儿还快。" 这话像一记耳光,让颜子依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结结巴巴地辩解: "二爷!你!你!我,我何时这样说过知玉!我,我没有..."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沈云舟却懒得再理会她,转身牵起易知玉的手,神色瞬间柔和下来: "这颜氏表里不一,惯会做戏。你还是少和她来往,别跟着她学坏了。" 他说得直白,丝毫不给颜子依留情面。 颜子依的脸色顿时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活像个调色盘。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易知玉身后的小香低着头,拼命咬着嘴唇才没笑出声来。 这小丫头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憋得十分辛苦。 不等颜氏再开口,沈云舟已经牵着易知玉往院里走去。 他宽大的手掌将易知玉的小手完全包裹住,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 知晓易知玉背地里在调查颜氏,沈云舟明白她是在和颜子依虚与委蛇, 毕竟同住侯府,易知玉不敢轻易撕破脸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要让易知玉知道,她有自己撑腰,不必勉强自己与厌恶的人周旋。 "刚刚我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沈云舟突然问道。 易知玉诧异地抬头,正对上他认真的眼神。 沈云舟又补充道: "我不喜颜氏,她虚伪,做作,惹人讨厌。你少和她来往,免得惹我生气。"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就是最正当不过的理由。 易知玉嘴角微微抽了抽,她乖巧地点头: "知道了,夫君。" 沈云舟又补充道,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是烙在心上: "若是有谁敢怪罪于你,你直接说是我交代的便行,不必怕。" 他说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易知玉的手背,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是,夫君。" 易知玉轻声应道。 还站在院外的颜子依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那上好的苏绣帕子被她绞得变了形。 第76章 家宴风波2 这个沈云舟说话当真是恶毒至极! 颜子依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 自己怎么说也是他大嫂,是这侯府的长媳,他说话怎么能如此不留情面! 简直是把她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还有那个易知玉! 颜子依的目光如毒蛇般盯着易知玉的背影。 平日里装得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和自己姐妹相称,方才居然连一句圆扬的话都不说! 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难堪! 真是个下贱的蹄子! 颜子依在心里恶毒地咒骂着,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描绘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扭曲的表情。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 颜子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翻腾的情绪。 她咬了咬牙,终于,她挺直腰背,重新端起侯府大奶奶的架子,昂着头朝院子里走去。 进到饭厅,扑面而来的暖意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屋内四角的鎏金火炉烧得正旺,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将整个厅堂烘得暖融融的。 雕花窗棂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琉璃玻璃缓缓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彩。 沈仕清和张氏已经端坐在主位上,沈仕清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张氏则端着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 饭厅里,丫鬟们轻手轻脚地布着菜,碗碟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云舟携着易知玉上前行礼。 易知玉盈盈下拜,裙摆如水波般漾开: "父亲,母亲。" 她声音清润,举止端庄。 沈云舟也跟着拱手一礼, "父亲,母亲。" 白日里刚刚争执过的沈仕清和张氏此刻却像没事人一般,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和睦。 沈仕清微微颔首,张氏则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沈云舟便带着易知玉在右侧的紫檀木圈椅上落座。 易知玉将汤婆子递给小香,理了理衣袖,姿态优雅地坐定。 不多时,颜子依也进了屋子。 她强撑着笑脸,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万福礼,然后坐在了左侧的位置上。 她刻意避开与易知玉对视,只是盯着面前描金彩绘的茶盏出神。 张氏扫视一圈,见只有颜子依一人,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明远呢?怎的没和你一同过来?" 颜子依脸色一僵,藏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 沈明远昨夜彻夜未归,天知道此刻还在哪个狐媚子的床榻上酣睡! 侯爷回来的突然,又突然设了晚宴,自己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出去寻沈明远了。 "回母亲的话," 颜子依强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发紧, "大爷今日出去同人议事,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听到颜子依这番说辞,张氏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语气缓和了些: "嗯,既是忙正事,倒也无妨。" 这话说完,屋内又陷入一片沉寂,只听得炭火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张氏眼睛不由得一亮,手中的茶盏都微微倾斜,想来是明远终于回来了。 可当门口的锦缎门帘被丫鬟掀起,走进来的却是身着鹅黄色袄裙的沈月柔。 张氏眼中的期待瞬间黯淡下去,嘴角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沈月柔娉娉婷婷地走到跟前,对着沈仕清和张氏盈盈一拜: "女儿给爹爹、母亲请安。" 她声音娇脆,却在转向座位时,目光扫到对面的易知玉,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嫌恶,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落座后,沈月柔眼珠一转,脸上浮现出几分刻意的委屈。 她突然开口,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 "爹爹您终于是回来了,这些日子您不在家,府里可发生了不少事呢!" 沈仕清放下茶盏,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 "哦?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张氏眉头猛地一跳,急忙向沈月柔使了个警告的眼色,手中的帕子都攥得变了形。 可沈月柔全然不顾母亲的暗示,反而更加来劲地说道: "短短一个月时间,这府里都走水三次了!" 她故意顿了顿,斜眼瞥向易知玉, "这二嫂嫂走到哪,火就跟到哪,昨夜还将母亲的佛堂给烧没了!" 张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中的茶盏"咔"地一声重重放在桌上。 她这个蠢女儿,还以为这是在告易知玉的状? 她这是在坑自己这个亲娘! 果然,沈仕清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眉头拧成一个结: "怎么回事!" 沈月柔得意地朝易知玉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继续添油加醋道: "还不是这二嫂嫂粗心大意!生产那日就让自己院里着了火星,整个主屋都烧没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落, "没过几日功夫,又将自己院子的小厨房给烧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提高声调,故作痛心道: "这些都算了,昨日竟然还将母亲的佛堂给烧毁了!母亲那些珍贵的经书,还有供奉多年的佛像,全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话音刚落,易知玉便敏锐地察觉到主位上投来一道锐利的目光。 她微微抬眸,正对上侯爷审视的眼神,不由得暗自皱眉。 这沈月柔当真是片刻都不肯消停,时时刻刻都在盘算着如何陷害自己。 她从容不迫地起身,向沈仕清盈盈一拜,声音清润地解释道: "父亲容禀,儿媳确有疏忽之处。第一次走水那日,恰逢大嫂临盆在即。因着大嫂是初次生产,婆母担心她经验不足,特意调遣了我院中所有婆子下人前去照应。加之当时府中多处院落需要洒扫,儿媳院中仅余贴身丫鬟与产婆留守,这才一时疏忽未能察觉院中火星,以致主屋被焚。" 说到此处,她略作停顿,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自责: "第二次走水之时,因大嫂初为人母,对坐月子之事不甚了解,特意邀我同住照拂。原先的院落无人看守,不慎沾染火星,小厨房被烧毁还不知,连库房的一应嫁妆物件也不翼而飞,儿媳已及时报官备案,只是那些物件怕是难以追回了。" 第77章 家宴风波3 "至于第三次走水,更是儿媳思虑不周。婆母心向佛法,见儿媳出了月子,便想着带儿媳一同沾沐佛光。因佛祖不喜火炉浊气,佛堂需开窗通风,所以没点火炉还开了窗通风,儿媳专心抄经之时,未能及时察觉夜风将窗帘吹至烛台之上,这才又酿成走水之祸。" 言罢,她郑重地福身行礼: "这几次走水确实都是儿媳的疏忽所致,还请父亲责罚。" 易知玉这番话刚说完,张氏和颜子依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颜子依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易知玉这个贱人,句句不离她,字字都在暗示是她害的! 明明是她自己疏忽,却偏偏要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实在是可恨至极! 张氏更是咬紧了牙关,眼底闪过一丝阴冷。 这个易知玉如今是越发伶牙俐齿了,表面看似在认错,实则句句含沙射影,倒像是她这个婆母故意刁难一般! 沈云舟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眼底浮现一丝赞赏。 自家夫人说话滴水不漏,既不失礼数,又叫人挑不出错处,当真是聪慧至极。 沈仕清听完,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他如何听不出易知玉话里的深意? 这三次走水,看似是易知玉的疏忽,可细细一想,哪一次不是张氏从中作梗? 第一次走水,张氏以颜子依生产为由,调走了易知玉院中所有下人,同是儿媳,待遇却天差地别! 第二次库房失火,偌大一个侯府,嫁妆被搬空竟无人察觉?分明就是府中有人监守自盗!至于这内贼是谁,不言而喻! 第三次佛堂走火,更是荒唐!张氏竟让一个刚出月子的妇人半夜在寒风中抄经,连火炉都不许点,这不是存心磋磨是什么?! 果然,她不仅对云舟刻薄,连他这一房的人都不放过! 沈仕清心中怒意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 “既是无心之失,也不必责罚了。你刚为云舟诞下子嗣,身子还未养好,不必过于自责。” 沈月柔见父亲竟这般轻描淡写地带过,顿时急了,跺脚娇嗔道: “爹爹!您怎么能就这样算了?二嫂嫂害得母亲的佛堂都被烧没了,难道不该罚吗?!” 沈仕清面色骤然一沉,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又不是你二嫂故意纵火,为何要罚!" 沈月柔却不依不饶地跺脚道: "可她把母亲最珍视的佛堂都烧毁了!那些供奉多年的经书全都化成了灰烬!" "烧便烧了!" 沈仕清猛地一拍桌案, "不过是些经书罢了,只要人平安无事就是万幸!" 见沈月柔还要争辩,沈仕清直接厉声打断: "够了!小小年纪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她好歹是你嫂嫂,你怎就这般咄咄逼人?莫非为了几本经书,你还想让你嫂嫂受皮肉之苦不成!" 这番话明着是在训斥沈月柔,可张氏却听得明白,字字句句都是在敲打自己,脸色顿时又阴沉了几分。 "爹爹!" 沈月柔委屈地喊道。 "住口!" 沈仕清一声怒喝,吓得沈月柔只得悻悻地坐回座位,脸上写满了不甘。 此时下人们已将晚膳准备妥当。 见沈明远迟迟未归,沈仕清的脸色愈发难看。 "不必等了,开席吧。" 沈仕清起身朝膳桌走去,张氏见他竟不等明远,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碍于众人都在扬,她也不好当扬发作,只得强压着怒气跟在沈仕清身后往膳桌走去。 沈云舟也起了身,易知玉跟在他身侧,一屋人围坐在了饭桌旁。 看到易知玉竟敢坐下吃饭,张氏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悦, 她刻意清了清嗓子,那声音里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更是直直地看向易知玉,意思再明显不过。 要她立刻过来伺候。 易知玉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却只是低了低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一副全然不解其意的模样。 张氏见她竟敢装聋作哑,眼中的怒意更甚,一旁的沈月柔见状,当即尖着嗓子道: "二嫂嫂,你怎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没看到母亲要用饭了吗!还不快过去伺候!" 易知玉这才抬起那双清澈的眸子,手中的筷子却纹丝不动,语气无辜得令人发指: "月柔妹妹,我昨日才不小心烧了母亲的佛堂,这会儿若是凑得太近,只怕母亲见了我会想起那些被烧毁的佛经,连饭都吃不下了的。" "你!" 沈月柔气得直跺脚。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颜子依柔声开口: "知玉妹妹说笑了,母亲向来最疼你,用膳时最喜欢你在跟前伺候。嫂嫂我啊,可是羡慕得紧呢。" 她说着,还故作亲昵地往张氏身边靠了靠。 易知玉闻言展颜一笑,那笑容明媚得刺眼: "既然嫂嫂这般羡慕,那知玉就把这份''殊荣''让给嫂嫂好了。正好让嫂嫂和母亲多亲近亲近,岂不是两全其美?" 颜子依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一直沉默的沈云舟突然抬眼,目光如刀般扫向颜子依: "既然知玉这般谦让,嫂夫人就别推辞了。" 见颜子依仍坐着不动,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怎么?莫非嫂夫人觉得......以你的身份,伺候母亲用膳是委屈了?" 颜子依脸色瞬间煞白: "我、我怎会有这种想法!" "那还等什么?" 沈云舟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菜, "母亲的碗可都空了半天了。" 被逼到这份上,颜子依只得强撑着站起身。 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却还要挤出一丝笑容走到张氏身后: "儿媳......来伺候母亲用膳。" 张氏见沈云舟如此维护易知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但碍于颜子依已经过来,只得冷哼一声,没再发作。 沈云舟嘴角勾起一抹笑,顺手夹了个油光发亮的鸡腿放到易知玉碗里: 刚刚沈云舟的维护易知玉是看在眼里的, 第78章 姗姗来迟的沈明远 “夫君,吃鸡腿。” 沈云舟低低应了声,眼中笑意更深。 “嗯,你也吃。” 看到沈云舟和易知玉互相夹鸡腿,站在张氏身后的颜子依气的牙痒痒! 她死死盯着易知玉的笑脸,眼中的嫉恨如毒蛇般蔓延。 凭什么这个贱人能得夫君如此疼爱? 凭什么她颜子依就要像个丫鬟似的站在这里伺候? 饭桌上众人各怀心思地用着膳, 颜子依在张氏身后伺候了片刻,张氏便摆摆手示意她回座了。 易知玉冷眼瞧着这副扬景,心中早已了然。 张氏身边向来不缺伺候的人,今日这番作态,分明就只是想要磋磨自己而已。 如今见没能如愿让自己在身后立规矩,倒不如让她用惯了的吴妈妈近身伺候来得舒坦自在。 又吃了一会,沈仕清又开了口,他看向张氏问道: "府里满月宴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张氏心中有些诧异,沈仕清一向都不会过问这些府内小事, 今日怎的会问这些?她面上没有显出任何情绪,回答道: "帖子都已经拟好了,定的五日后开宴,各家宾客也都通知得差不多了。" 沈仕清略一沉吟,淡淡道: "改了吧,不办满月宴,改办百日宴。" 张氏神色一滞,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侯爷,这……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改日子?" 沈仕清眉头微蹙,似在斟酌措辞,还未开口, 沈云舟已先一步放下茶盏,从容接话: "是我向父亲提议的。" 听到是沈云舟要改日子,张氏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好好的为何要改日?” 沈云舟笑了笑, “我这次回来的匆忙,给孩子准备的满月礼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做好,所以我想着将日子改成百日宴。” 一听是沈云舟这话,张氏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 "满月宴的章程早已定下,宾客们也都知晓了日子,怎能说改就改?" 她强压着怒意, "云舟若是觉得给孩子的满月礼来不及准备,大可日后补上,何必非要改期?更何况,这次宴席不止是为你家孩子办的,明远的嫡子也是同月出生,这满月宴岂能因你一人之故而随意更改?" 沈仕清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不容置疑: "不过是延后些时日,宴席、宾客重新安排便是,又不是什么难事。百日宴比满月宴更显隆重,对明远的孩子也无甚影响。" "侯爷!" 张氏急声唤道,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好歹也要问问明远的意见才是!" 沈仕清眉头一皱,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他人都没到,怎么问?" 张氏目光一转,直直看向颜子依,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 "子依,明远没来,你代表大房,这满月宴改日子你怎么看?" 颜子依被点名,缓缓抬头,正对上张氏的目光。 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要她拒绝的意思,可她心里却半点波澜也无。 反正她那所谓的"儿子"本就是假的,这满月宴早办晚办,于她而言都无甚区别。 倒是沈云舟此次如此郑重其事地为女儿准备贺礼,反倒让她心中暗喜。 毕竟那孩子,可是她亲手调换过去的亲生女儿!旁人待那孩子越好,她便越是畅快。 想到这里,颜子依唇角微扬,温声答道: "既然二弟为孩子准备的贺礼还未做好,推迟些日子也是无妨的,儿媳没什么意见。" 张氏一听,脸色顿时沉了几分,眼底隐隐浮上一丝恼意。 这个颜子依,竟连争都不争一下! 一旁,易知玉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心中冷笑。 颜子依自以为调换之事天衣无缝,此刻怕是巴不得全府上下都捧着她那亲闺女呢。 如今见沈云舟这般上心,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了。 不等张氏再开口,沈仕清接过话,说道, “既然没有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张氏胸口剧烈起伏,攥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心中怒火翻涌。 她如何不明白沈仕清的用意? 他已备好请立世子的奏折,只待宫中批复,世子之位便会落到沈云舟头上。 如今他故意将满月宴延至百日,届时沈云舟已是名正言顺的侯府世子, 宴席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必然都会聚焦在他和他的孩子身上,谁还会多看沈明远一眼? 好一个沈仕清!当真是处处为沈云舟铺路! 易知玉低着头吃饭,心中却有些许诧异。 这一世的变数实在太多,前世分明办的是满月宴,如今却改成了百日宴,很多事情似乎都在朝着未知的方向变化。 这顿饭吃得张氏胸口发闷,几乎要气出内伤来。 就在众人即将用完膳时,沈明远才姗姗来迟。 他匆匆跨进门槛时,额上还带着细汗,显然是一路疾行赶回来的。 "父亲,母亲,儿子来迟了。" 沈明远躬身行礼。 张氏见爱子归来,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无妨,快坐下用膳吧。" 沈明远在颜子依身旁落座,故作诚恳地解释道: "儿子今日在外处理要务,得知父亲回府,便立即赶回来了。" 沈仕清淡淡地"嗯"了一声: "正事要紧,家宴而已,不必着急。" 站在张氏身后的颜子依闻言险些冷笑出声。 什么处理要务? 分明是在醉仙楼与那些狐朋狗友饮酒作乐! 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屑,面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亲自为沈明远布上新的碗筷。 沈明远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了易知玉身上。 同样是刚出月子,颜子依身形臃肿、面色蜡黄,眼角甚至添了几道细纹。 可那易知玉却截然不同。 肌肤白里透红,身段虽比从前丰腴了些,却更添几分成熟风韵, 整个人看上去竟然更加,有滋味了些。 想当初,这易知玉本该是他的女人的,真是可惜了。 易知玉敏锐地察觉到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她不动声色地往沈云舟身边靠了靠,借着夹菜的动作避开那令人不适的目光。 第79章 突然发狂的张氏 他眸色骤然转冷,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叩: "大哥,一直看着为弟是有何事吗?"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沈明远猛地回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挤出个干笑: "许久未见云舟,为兄甚是想念,不免多看了几眼。" 沈云舟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转头看向易知玉时,眼神却瞬间柔和下来: "可吃好了?" 易知玉连忙点头: "回夫君,已经用好了。" 沈云舟微微颔首,转而向沈仕清请示: "父亲若无事,儿子与知玉便先行告退了。" 沈仕清本就已用完膳,方才不过是碍于沈明远刚到才多坐片刻。 他摆了摆手: "去吧。" 沈云舟起身,宽大的手掌将易知玉的小手整个包裹住: "我们回去。" "好。" 易知玉温顺地应着,朝沈仕清和张氏福了福身,便随着沈云舟往外走去。 临出门时,沈明远的目光又不自觉地黏上了易知玉的背影。 那丰腴的身段,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的裙裾,竟让他喉头发紧,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燥热。 沈明远这副不堪的模样,尽数落入颜子依眼中。 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作实质喷薄而出! 这些年沈明远在外花天酒地也就罢了,府里的妾室更是一个接一个往屋里抬! 原以为他好歹会顾忌些体面,没想到如今竟连自己弟媳都敢觊觎! 这般不知廉耻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 再看那易知玉,分明就是个天生的狐媚子! 明明已是他人妇,却还这般不知检点地勾引别人家的男人! 那双含情带怯的眼睛,那副欲拒还迎的姿态,活脱脱就是个下贱胚子! 这边沈云舟和易知玉刚走到饭厅门口, 正要迈步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只见张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似的,整个人猛地一颤,面容扭曲地痛呼出声。 满桌的人都惊愕地望向她。 张氏脸色瞬间煞白,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痛苦地弓着身子趴在了桌面上。 "老夫人!您怎么了?" 吴妈妈慌忙上前搀扶,声音都变了调。 沈云舟和易知玉的脚步同时停住,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向饭桌方向。 易知玉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换上了一副困惑不解的神情。 "疼死我了!有什么东西在咬我!" 张氏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又反手去够后背,整个人在椅子上扭动得像条离水的鱼。 吴妈妈手忙脚乱地扒开张氏的衣领查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一旁的沈仕清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实在想不通张氏这又是在演哪一出戏。 "啊——!疼死我了!吴妈妈!快...快去叫大夫!快扶我回屋!" 张氏面容扭曲地挣扎起身,整个后背仿佛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噬, 剧烈的疼痛让她完全失去理智,竟直接栽倒在地,像条被扔上岸的鱼般疯狂翻滚起来。 "啊!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咬我!吴妈妈!快!快帮我看看!"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双手不受控制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襟,华贵的衣衫被扯得凌乱不堪。 沈明远和颜子依惊得猛然站起。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沈月柔起身过去想要将张氏给扶起来,结果却被挣扎的张氏一下子给甩开了。 吴妈妈慌忙冲出屋子,一边差人去请府医,一边招呼几个粗使婆子进来帮忙。 "快!快把老夫人扶回房去!" 几个婆子急匆匆跑进来时,张氏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竟一时都按不住她。 突然,张氏浑身剧烈抽搐几下,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 吴妈妈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快!快把老夫人抬回院子!" 婆子们手忙脚乱地将张氏抬起,脚步匆匆地往外赶去。 屋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一时间都有些愣住。 沈仕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沉声道: “走,一起过去看看!” 说着沈仕清便起身往张氏院子走了过去。 沈明远和颜子依紧随其后。 本要离开的沈云舟和易知玉互相对看了一眼,也一同跟了过去。 张氏被几个婆子七手八脚地抬回院子后,府医很快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众人都在外间坐着等候, 不多时,府医便掀开帘子从内室走了出来。 见府医出来,原本坐着的众人纷纷起身。 沈月柔第一个冲上前去,声音很是焦急: "我母亲怎么样了?" 府医朝沈月柔恭敬地行了一礼: "回三小姐的话,老夫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方才施了针,约莫再过半个时辰就能醒来。" 沈仕清皱着眉头上前一步: "可查出是什么缘故?" 府医捻着胡须沉吟片刻,谨慎地答道: "依老夫看,许是误食了什么发物,导致身上起了疹子。这疹子发作时奇痒难忍,犹如虫蚁啃噬,老夫人一时受不住,这才疼得晕厥过去。" 听到并非什么重症,沈月柔紧绷的神色这才稍稍放松。 沈仕清微微颔首: "嗯。" 府医又补充道: "小的这就去给老夫人配些止痒镇痛的汤药。" "去吧。" 沈仕清挥了挥手。 府医躬身告退,提着药箱快步离开了屋子。 沈明远见张氏已无大碍,便朝沈仕清拱手行礼道: "既然母亲尚在昏睡,儿子在此反倒扰了母亲清净,不如先行告退。" 沈仕清微微颔首: "嗯,去吧。" 见沈明远转身欲走,颜子依只得跟着起身随他一同退出院子。 沈仕清目光转向沈云舟,淡淡道: "既然没什么大事,你们也都先回去吧。" 沈云舟点头应是,侧身对易知玉温声道: "我们走吧。" "是。" 易知玉轻声应道,跟在沈云舟身后往外走去。 第80章 关系拉进 “你就在这守着你母亲醒来吧。” 说完,沈仕清也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张氏的院子。 沈月柔猛地转身,一双杏眼怒视着吴妈妈,声音陡然拔高: "你们这些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连母亲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不知道吗?!" 吴妈妈慌忙跪下,额头几乎贴到地面: "回三小姐的话,今日的菜色都是老夫人平日里常吃的,从未出过差错,实在不知今日为何会这样!" "够了!" 沈月柔不耐烦地打断, "你们给我好生守着母亲,若是醒了立刻来禀报!" "老奴明白。" 吴妈妈战战兢兢地应道。 沈月柔嫌恶的看了吴妈妈一眼,横竖母亲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她为何在这里干等着? 她理了理衣袖,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房门,只留下一句: "仔细着点伺候。" 便离开了院子。 屋外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暮色四合,檐下的灯笼次第亮起,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沈云舟神色自若地牵着易知玉的手往回走,修长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 府中的下人往来穿梭,见到二人这般亲密模样,都忍不住多瞧几眼,又赶紧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 易知玉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心中很是尴尬,想要抽回手却又被握得更紧,只得作罢,任由他牵着。 今日这扬家宴,倒是让易知玉窥见了些上一世未曾察觉的端倪。 上一世沈云舟常年在外征战,她从未有机会与他同席用膳,更别说与侯爷同桌而食了。 今日这一顿饭,倒是让她看出了些门道。 侯爷与张氏之间,看似相敬如宾,实则暗流涌动。 两人之间那股子疏离劲儿,就连表面功夫都做得不甚用心。 更令人在意的是,张氏对沈云舟的态度也颇为微妙。 按理说母子分别一年有余,重逢时本该欣喜非常,可张氏待沈云舟却始终不冷不热。 反倒是沈明远一出现,张氏那张绷着的脸才终于有了几分笑模样。 这其中的古怪让易知玉觉得很是不解。 明明都是亲生骨肉,张氏待两个儿子的态度却如此天差地别。 沈云舟凯旋而归,她连个笑脸都没有,态度十分的平淡。 而沈明远不过是寻常归家,她倒像是见了心头肉似的。 然而侯爷的态度却与张氏截然不同。 他对沈云舟虽谈不上热络,却也颇为看重。 沈云舟提出要更改满月宴的日期,侯爷不仅没有驳斥,反而爽快地应允了。 想到满月宴延期之事,易知玉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 沈云舟究竟为昭昭准备了什么样的贺礼,竟然还要特意推迟宴会日期? 莫非是什么稀世珍宝,需要时日准备? 青石板小径上落着几片枯叶,踩上去发出细微的脆响。 二人并肩走了一段,易知玉终于鼓起勇气,抬眸望向身侧之人: "不知夫君给昭昭准备了什么满月礼,还得将满月宴往后推?" 沈云舟闻言唇角微扬,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 他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易知玉,伸手将她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昭昭的礼物早就备好了。" 他顿了顿,眼中笑意更深, "主要是赠你的礼物还未准备妥当。" "赠我的?" 易知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灯影下轻轻颤动。 "嗯。" 沈云舟的声音低沉温柔, "你生昭昭辛苦了,自然要送你一份大礼。" 他说着,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易知玉心头思绪纷飞,暗自思忖了起来, 莫不是打造了什么精致的玉器或金饰?可若是送她东西,也不必要将满月宴推迟才是。 易知玉朱唇微启,正欲细问究竟是何等贺礼需要这般大费周章,转念又觉得这般直白相询未免显得太过急切。 她眼波微转,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云舟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夫人且期待一下。待到百日宴那日,自然见分晓。" 易知玉闻言,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点头应声道, “好。” 晚风拂过,带来阵阵梅花香,她的裙角在风中轻轻摆动,与沈云舟的衣袍纠缠在一起。 沈云舟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易知玉,眼底似有万千情愫在涌动。 易知玉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如今的沈云舟就这么喜欢一直盯着人看的吗? 他难道不会觉得尴尬的吗?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倏地闪现,影五如鬼魅般突兀地出现在两人中间。 易知玉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惊得后退几步,慌乱间抽回了被沈云舟握着的手,心中却是松快了不少。 看来沈云舟又要去忙正事了,他这属下来的真是时候,不然她还不知道沈云舟要盯着她看到何时去。 "主子!" 影五行了一礼,声音洪亮。 沈云舟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目光凉凉地扫向这个不解风情的暗卫。 站在不远处的影七忍不住扶额,在心里暗叹: 果然不愧是影五,永远能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 "何事?" 沈云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影五却浑然不觉,依旧保持着抱拳的姿势,一脸严肃地回禀: "主子,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易知玉见状,连忙整理了下衣袖,朝沈云舟福了福身: "夫君有正事要忙就赶紧去忙吧,妾身和小香自行回去便是。" 沈云舟淡淡"嗯"了一声,目光仍追随着她的身影。 易知玉带着贴身丫鬟小香转身离去,朝着自己的小院回去了, 裙裾在青石板上拖曳出轻微的声响,很快便隐没在长廊的阴影中。 沈云舟眸光冷冷地扫向垂首而立的影五, 沉默了良久,才从紧咬的齿间迸出了两个字: "走吧。" 刚迈出几步,他忽然又顿住了身形。 侧首对影七沉声吩咐: "留一队精锐在府中护卫夫人。传令影十,务必护她周全。" 第81章 蛊虫 影七利落抱拳,声音铿锵有力。 沈云舟微微颔首,目光不自觉地投向易知玉离去的方向。 廊下的灯笼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片刻后,他猛地转身,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大步流星地朝府外走去。 易知玉带着小香回到自己院子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她踏入主屋,融融暖意顿时驱散了满身寒气。 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将整个房间烘得暖如春日。 易知玉解下沾着夜露的斗篷,小香连忙接过已经凉透的汤婆子,转头吩咐婆子去换新的来。 在炉边烤了会儿手,待身上寒意尽消,易知玉才轻手轻脚地走到摇篮边坐下。 望着熟睡中的昭昭,她眼中漾起一片温柔,指尖轻轻拂过女儿粉嫩的脸颊。 在摇篮旁守了片刻,易知玉才起身回到里屋。 她倚在软榻上,忽然开口: "小香,去把我那个青花瓷瓶取来。" "是,小姐。" 小香很快捧来一个碗口大小的瓷瓶。 易知玉接过瓷瓶,揭开盖子往里瞧去。 只见一只通体赤红的小虫正静静伏在瓶底,似是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小香忍不住凑近,压低声音问道: “小姐,刚刚老夫人那副模样,是不是这小虫子起作用了?” 易知玉用银簪轻轻拨弄着蛊虫,唇角微扬: "嗯。以后只要张氏同我接触,就会浑身像被虫子咬一样钻心的疼。" 小香眼睛亮了起来, “这小虫子竟然真的这么神奇,今日小姐和老夫人同桌吃饭,我还想着老夫人怎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以为那小虫子失效了,幸亏是没失效,老夫人果然发了疯一样的满地打滚!看着可真是让人解气!” 易知玉看着手中的瓷瓶,思绪飘远。 这对蛊虫是她还未出阁之时,朋友出外游历所得,赠与了她。 那时她的闺阁朋友还开玩笑,说若是嫁人了,婆婆欺负自己,就用这对小虫子对付恶婆婆。 上一世,易知玉始终未曾动用这对沉睡的小虫,任由它们在锦盒中休眠。 重活一世,为对付处处刁难她的张氏,易知玉取出了这对尘封已久的蛊虫。 这对母子蛊需以血为契,饮血即醒。 只需将子蛊置于目标之人身上,那通灵的小虫便会悄无声息地钻入其体内,日夜蚕食宿主精血,令其身体虚弱,缠绵病榻,一直到死。 而易知玉手中的母蛊,便是操控这一切的关键。 只要母蛊存活,子蛊便能永生不死地寄生, 若是寄生之人死去,只需要拿母蛊出来便能唤回子蛊。 更玄妙的是,因唤醒时饮的是易知玉的鲜血, 所以只要她靠近子蛊,那小虫便会躁动不安。 这便是为何张氏今日和易知玉同桌吃饭之后,会感觉到万虫噬心般的剧痛的缘故。 而这只子蛊,是在那夜易知玉被张氏唤去抄经时易知玉带过去的。 当时她故意踩倒李妈妈让她摔倒,又借着上前假意搀扶之际,将子蛊悄然放到了李妈妈身上。 这灵性的小虫会在半个时辰内择主而栖。 比起粗使婆子,它自然更偏爱张氏这般养尊处优的贵妇之躯。 果然如易知玉预料的那般,李妈妈会回屋伺候张氏梳洗就寝, 而就是那时候的接触,子蛊便转移到了真正的目标张氏身上。 现在看来,这小虫果然如同易知玉料想的那般发挥了作用。 重活一世,易知玉早已下定决心,这一生绝不再重蹈前世覆辙,做那任人宰割的软弱羔羊。 所以当那夜张氏传唤她去佛堂抄经时,她虽然面上依旧维持着往日的恭敬顺从,可心里却早已盘算好了一切。 她要亲手焚毁那座虚伪的佛堂,让那尊被张氏日日供奉却毫无慈悲的泥塑金身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不仅如此,她还要让那只以人血为食的蛊虫,悄无声息地潜入张氏的经脉,让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也尝尝被蚕食骨髓、被啃噬心脉的滋味。 既然张氏素来以折磨人为乐,那便让她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她本想着用这蛊来反制张氏,只要她将她唤去磋磨,就得承受这钻心刺骨的痛楚。 久而久之,张氏自然觉得是易知玉克她, 毕竟她一向都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也就不会再将她叫去跟前了。 只是这一世的发展着实出乎意料。 易知玉没想到沈云舟会这般维护自己, 有他的庇护,张氏应该也不敢像从前那般磋磨她。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沈云舟终究是男子, 这侯府后院,还是张氏这个当家主母说了算。 而且沈云舟有自己的事,总是无法时刻护着自己的, 所以易知玉觉得,无论如何,这小虫都得用。 回过神的易知玉将瓷瓶递给了小香, “拿去放好吧。” “是,小姐。” 张氏的院子里,烛火幽幽,檀香袅袅。 张氏昏睡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记闷棍。 她下意识地抬手扶额,指尖触到太阳穴时,那里仍隐隐作痛。 "老夫人,您可算是醒了!" 吴妈妈一见她睁眼,立刻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坐起身, 又在她身后垫了两个软枕,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张氏眉头紧锁,嗓音微哑: "我这是怎么了?" 吴妈妈神色紧张,压低声音道: "老夫人您不记得了?晚膳时您突然浑身剧痛,疼得冷汗直冒,最后竟生生疼晕了过去!老奴吓得魂都快飞了!" 张氏闻言,脸色骤变,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晚膳时,她正喝汤,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脊背蔓延至全身,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她的血肉,疼得她连筷子都拿不稳,最后竟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她眉心拧得更紧, "怎么回事?我为何会浑身疼得像被虫咬一般?" 吴妈妈连忙解释: "老奴已经请府医来瞧过了,大夫说您可能是误食了什么不合适的吃食,导致后背和脖颈起了红疹,因着疹子发作得太厉害,这才疼晕了过去。" 第82章 信件真相 张氏脸色有些难看, "今日的菜色与往日并无不同,我吃了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偏偏今日就出问题了?" 吴妈妈赔着小心道: "老奴想着,或许是今日采买的食材不够新鲜,老夫人身子金贵,稍稍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这疹子就发作了。" 张氏阴沉着脸,抬手摸了摸脖颈处,果然触到一片凸起的红疙瘩,指尖稍稍用力,便传来一阵刺痛。 "老夫人别碰!" 吴妈妈慌忙阻拦, "大夫特意叮嘱了,这疹子不能挠,若是抓破了,怕是要留疤的。" 她顿了顿,又赶紧补充: "药已经煎上了,马上就能送来,老夫人喝了药,这疹子就不会再痒再疼了。" 张氏闭了闭眼,胸口起伏,显然压着一股怒气。 今日当真是诸事不顺!就连吃个饭竟然能吃出毛病来!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锦被: "侯爷呢?可曾来过?" 吴妈妈连忙凑近两步,压低声音道: "老夫人晕过去后,侯爷带着大爷、二爷都跟着赶过来了,直到府医说您无碍,侯爷这才离开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侯爷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老奴要好生照料您,说等您醒了立刻差人去禀报。" 张氏脸色依旧阴沉,如今沈仕清很明显更向着沈云舟那个逆子! 甚至还为了他连满月宴的日子都改了! 他这分明是不把自己和明远当回事了! 越想越气的张氏猛地拍了下床沿,厉声道: "易知玉呢!我这个当婆婆的都病成这样了,她这个做儿媳的竟敢不来跟前伺候?" 吴妈妈连忙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回道: "回老夫人,二夫人她跟着二爷一道回去了。" "呵!" 张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中闪过怨毒的光, "如今见沈云舟回来了,有人撑腰了,就敢这般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她突然攥紧锦被,声音又尖利了几分: "云舟人呢?莫不是直接宿在那个贱人院里了?" "这..." 吴妈妈并不知道沈云舟临时出了门,压低声音道: "老奴瞧见二爷是牵着二夫人的手离开的,那亲热劲儿,确实像是要宿在那边。" 张氏闻言,眼中寒光乍现,保养得宜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好个狐媚子!我费尽心思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她竟还能把云舟的心笼络过去!" "可不是嘛!" 吴妈妈立即附和,脸上堆满谄媚的恶意, "用膳时那贱人就一直在和二爷眉来眼去,互相夹菜,得意的不行!" "够了!" 张氏突然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 "就算有云舟护着又如何?他难道还能日日守在府里不成?" 她阴恻恻地勾起嘴角: "明日你去打探着,只要云舟一出府,立刻把那个贱人给我叫过来!" 说着重重捶了下床榻, "婆婆卧病在床,儿媳侍疾天经地义!" "老夫人放心!" 吴妈妈立刻会意,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老奴明日一定把那小贱人给您带过来,好好''伺候''您!" 张氏刚要再说什么,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煞白。 吴妈妈见状赶紧上前搀扶: "老夫人快躺下,老奴这就去把汤药端来。" 夜色深沉,沈云舟办完公事回到府中。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略显憔悴的面容。 一直随侍在侧的影七见主子终于得空,便上前禀报了今日从夫人院中打探过来的事。 听完影七关于书信一事的禀报,沈云舟的脸色骤然阴沉如铁。 他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眼中翻涌着震惊与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一百多封家书?" 他声音低沉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竟一封都未曾收到!" 更令他震怒的是,易知玉这些年居然还收到了所谓的回信! 那些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信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冒充着他的名义! 影七神色凝重,仔细分析道: “定是有人冒充主子您给夫人回信,今日属下询问小香那丫头时,她一提起您给夫人的回信就咬牙切齿,当真是气的恨不得把您给吃了,想来夫人这些年对您敬而远之,有什么事都不敢找您也是因为收了这么多勿扰的回信的缘故。” 沈云舟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攥得更紧。 若是换作自己收到上百封"勿扰"的回信,恐怕也绝不会再向对方寻求半分帮助。 难怪......难怪易知玉对他总是那般疏离有礼,将所有心事都深藏不露。 原来她并非没有倾诉,而是早已通过那些石沉大海的家书,将事情告知于他过! 影七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说来夫人当真是好性子。收到那么多封勿扰的信,硬是都没来找您闹一闹,每每见到您还那么恭敬,想来定是觉得您是个很不好招惹冷漠无情的人,很难亲近才不敢多言,看来咱们都误会夫人了,她不是不愿同您走近,是被假装成您的人拒绝太多次了。” 烛光下,沈云舟的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眼中寒芒闪烁。 那些被截获的家书,那些假冒的回信,就像一柄柄无形的刀,生生斩断了他与易知玉之间的夫妻情谊。 沈云舟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像是压着千斤巨石般沉重。 他几乎能想象到易知玉每次满怀期待地拆开回信,却只看到冷冰冰的"忙,勿扰"三个字时,是怎样失望的神情。 她哪里是不想来质问自己?分明是被那一百多封"勿扰"伤透了心,连质问的勇气都被消磨殆尽。 在这偌大的府邸里,她本就举步维艰,而自己本该是她唯一的依靠。 可当她一次次鼓起勇气提笔,将事情和困扰诉诸笔端,换来的却只有漠然的拒绝。 一次次的失望堆积,她怎还会相信自己? 久而久之,她自然再也不敢来寻他。 毕竟,来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再得一句"勿扰",徒增难堪罢了。 第83章 得知几年的误会 那时他不解其意,如今才明白。 因为她写信询问过自己月例一事,可自己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一般, 她定是以为自己连她的信都没拆开就回了个勿扰,所以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自己失望的神色。 还有她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他,要不要给昭昭取名时,他片刻的思索,便让她眸光一暗。 现在想来,她定是以为他不愿为孩子取名。 毕竟当初慕安出生时,她也曾写信相询,却同样只换来一句"勿扰"。 还有白日里,他试图解开误会,对她说"从未觉得你叨扰"时,她的神情那般复杂。 如今想来,自己这句话,与那一百多封"勿扰"相比,简直讽刺至极。 可即便如此,她仍在挣扎着顺从自己,试着与他亲近。 她该有多煎熬? 沈云舟闭了闭眼,心口闷痛难当。 他几乎能感受到易知玉写下每一封信时的期待,以及收到回信时的难过。 怀孕时想与他分享喜悦,却只得"勿扰"; 想为孩子取名,仍被拒之千里; 甚至在最需要他庇护时,换来的依旧是一封封冰冷的回绝。 每一封信,都是一次期待,也是一次心碎。 而他,竟浑然不知。 "去查!给我彻查此事!" 沈云舟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眼中翻涌着压抑的怒火。 他心中已有定论。 在这侯府之中,若非老夫人张氏授意,哪个下人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拦截易知玉的家书? 更遑论还敢假冒他的名义回信! 影七立即抱拳领命: "属下明白!这就安排人手彻查!" 他顿了顿,又请示道: "那明日启程之事......" "明日照常启程。" 沈云舟声音冷硬, "影十那边可都安排妥当了?" "回主子,已全部交代清楚。在咱们离京期间,影十与留守的暗卫定会全力护夫人周全。" "嗯。" 沈云舟眸中寒光更甚,指节捏得发白。 张氏这般处心积虑离间他们夫妻,无非是见不得他日子好过。若是他夫妻和睦、儿女绕膝,那张氏怕是寝食难安。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张氏待他如此冷淡,却对大哥百般疼爱。 为了博得母亲一个赞许的眼神,他拼尽全力建功立业,可换来的永远都是疏离与漠视。 他总以为是自己的错,以为只是寻常的偏心,却不想张氏的心思竟如此歹毒。 这些年他征战在外,将易知玉独自留在侯府。 谁能想到,张氏不仅暗中刁难折磨,更在背后挑拨离间。 不仅处处刁难,更从中作梗,生生斩断他们夫妻之间的联系。 对他,便说易知玉有意避嫌,字里行间暗示易知玉对他毫无情意,劝他莫要强求; 对易知玉,则严令她不得叨扰夫君,甚至扣下她所有家书,还假冒他的名义回以绝情之言! 沈云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如今想来,张氏这般作为,不就是怕他过得太顺遂吗? 也是,到底不是亲生骨肉。 若是亲生的,怎会如此处心积虑要毁了他的家? 若不是这次意外得知身世提前回京,他恐怕还要在自我怀疑中煎熬许久。 现在真相大白,过往种种不解之处都豁然开朗。 为何张氏待他永远冷淡疏离; 为何他做得再好也换不来半分赞许; 为何她始终偏疼大哥。 一切都有了解释。 沈云舟自嘲地笑了笑。 既然不是生母,这些年的冷落也就不值得介怀了。 但她这般对待他的妻儿,这笔账,他绝不会轻易揭过。 影七见主子脸色阴沉如冰,猜想主子定是被老夫人这些所作所为伤透了心。 虽说尚未调查清楚,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在这侯府后院,若没有老夫人的默许,夫人的信件怎会被人扣下? 更遑论有人胆敢冒充主子的身份回信! 只不过影七也有些想不明白, 为何老夫人要如此对待主子,就算偏心,也不应该偏到这个程度。 他正欲悄悄退下,忽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只见影五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眉头紧锁的影三。 影三一只手还拽着影五的衣袖,显然没能拦住这个莽撞的家伙。 "老夫人简直欺人太甚!" 影五怒不可遏地嚷道, "竟敢这般挑拨主子和夫人的关系!要我说,就该当面去问个明白!同样是亲生儿子,她怎么不去祸害大公子,专盯着主子您的小家折腾?" 影七嘴角抽搐,这个影五,在外面偷听就罢了,竟还冲进来火上浇油! 没看见主子此刻心情极差吗?偏要往主子心口上戳刀子! 沈云舟缓缓抬眸,冰冷的视线落在影五身上。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影三和影七一左一右架住影五,影三急忙打圆扬: "主子别听他胡言乱语。这几日天寒,他多喝了几杯,满嘴醉话,千万别往心里去。" "胡说!" 影五不服气地反驳, "喝酒那是昨日的事!我今日滴酒未沾,你少冤枉人!" 说着又转向沈云舟, "主子!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老夫人''请''来?咱们当面问清楚!难不成主子您不是她亲生的吗!" 这话一出,影三和影七脸色骤变。 两人慌忙去捂影五的嘴,影五却拼命挣扎,三人顿时扭作一团。 片刻之后,沈云舟出了声。 "呵。" 一声冷笑让三人瞬间停住了动作。 沈云舟又轻笑一声,眼中寒芒闪烁: "你说得不错。" 三人俱是一愣。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是张氏亲子。” 这话一出,三人都呆住了,眼神中满是诧异和震惊。 "我不是张氏亲子这件事," 沈云舟淡淡道, "就交给影五你去查清楚。" "什么?!" 影五还有些没过过神, 沈云舟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不知张氏亲子一事的细节,就由你去查个清楚。" "啊?" 影五瞪圆了眼睛,随即恍然大悟般一拍大腿, 第84章 出城剿匪 影三和影七嘴角抽的更厉害了, 影五说的这是什么鬼话,什么叫太好了! 主子不是亲生他至于这么高兴吗! 影五兴奋地追问: "主子您何时发现的?" "近来才有所察觉。" 沈云舟眸色渐深, "具体细节尚未可知,此事,就交由你去查个水落石出吧。" 影五当即抱拳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是!属下这就去查!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连根带梢都给主子查明白!" 一旁的影七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影五这莽撞的一问,竟真问出了惊天秘密!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主子,您当真...不是老夫人亲生的?" 沈云舟微微颔首,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若千钧。 影七眉头紧锁,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关窍,恍然大悟道: "难怪...难怪老夫人从小对您就格外冷淡!难怪她事事偏袒大公子!难怪她处处刁难夫人!"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转向影五,郑重其事地叮嘱: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一定要查个彻底!" 影五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放心!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主子的身世查个明明白白!" 一夜过去,天光渐明。 许是连日来诸事顺遂的缘故,易知玉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沉沉睡去竟连梦也不曾做一个。 待她悠悠转醒时,窗棂外已是白茫茫一片,映得屋内格外亮堂。 "外头怎的这般明亮?莫不是已近午时了?" 易知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慵懒。 正在外间候着的小香闻声连忙进来,一边伺候她起身更衣,一边笑道: "小姐说笑了,现下还不到午时呢。是昨夜落了扬大雪,这才映得外头格外亮堂。不过小姐这一觉确实睡得沉,早膳的时辰都过了。" 易知玉移步至梳妆台前坐下,任由小香为她梳理青丝。 "说来也怪,昨夜竟连个梦都没做,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这有什么奇怪的。" 小香灵巧地挽着发髻, "小姐近日事情顺利了许多,不必再像从前那般劳心费神,自然睡得香甜。"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手上动作顿了顿, "对了,今儿个天还没亮时,二爷来过一趟。" "夫君来了?" 易知玉闻言一怔,转头看向小香, "你怎的不叫醒我?" 小香吐了吐舌头: “二爷来的早,看小姐你还在睡,便让我们不用吵醒你,他就在你床边坐了一会,看了你一会就离开了。” 这话一出,易知玉一脸的诧异, 她无语的看着小香, “你就该叫醒我的,让夫君看着我睡觉,多奇怪啊。” 小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也没办法,二爷气扬那么强,我一看到他就怂了,哪里敢不听他的吩咐啊。” 易知玉一脸的无奈, “他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二爷没说别的,就是过来看了看您,留下这封信就走了。" 小香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素笺递了过去。 易知玉连忙接过,拆开了那封信。 只一眼,她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小姐!怎么了?" 小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易知玉已经掀开帘子往外冲。 "小姐!您衣服还没穿好呢!" 小香慌忙追上去,可易知玉已经跑到了院中。 寒风扑面而来,冷冽的空气灌入喉咙,易知玉猝不及防地咳嗽起来,却仍不管不顾地往外跑。 小香急得直跺脚,抓起斗篷追上去,一把裹住她: "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外头这么冷,您可别冻坏了!" 易知玉却顾不上回答,提着裙摆就要往院外冲。 朱妈妈正巧从廊下经过,见状连忙上前拦住: "夫人!您这衣衫不整的,怎么能出去?" 易知玉这才低头一看,自己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外头胡乱披了件斗篷,确实不合规矩。 可她心中焦急,一把抓住朱妈妈的手: "我要出府一趟,有要紧事找夫君!" 她转头对小香急声道: "快去把我的衣服拿来!" 小香见自家小姐这般焦急,心头也跟着慌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屋内取衣裳。 朱妈妈瞧着易知玉这副模样,便知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一边轻拍她的手背安抚,一边扬声吩咐下人备马车。 "夫人且缓缓,纵是天大的急事要找二爷,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您看这发未梳、衣未整的,如何能这般出府?咱们先回屋梳洗更衣,保管不耽误您出门。" 易知玉此刻心急如焚,哪里听得进这些劝告。 她只怕耽搁片刻,就赶不上沈云舟出城的时辰了。 方才那封信上明明白白写着奉旨出城剿匪,她看到这行字时,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原以为只要时时留意沈云舟的动向,便能在他出城剿匪前早做准备,设法让他回城时避开那条要命的山路。 谁承想变故来得这般突然,不过睡了一觉的功夫,沈云舟竟已要领兵出征! 她连只言片语都未来得及同他说! "朱妈妈,此事耽搁不得!" 易知玉急得眼眶发红, "头发梳不梳有什么要紧?我戴上斗篷帽子便是,横竖也瞧不出来。" 朱妈妈见她执意如此,只得妥协道: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催马车。小香,快伺候夫人更衣!" 小香捧着衣裳匆匆赶来,朱妈妈连忙扶着易知玉往屋里走: "夫人快些更衣,待您穿戴整齐,马车也该备好了。" 易知玉这才稍稍安心地回到屋内,朱妈妈和小香手脚麻利地为她换上外裳。 就在她又要急匆匆往外冲时,影十忽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夫人且慢。" 影十沉稳的声音让易知玉脚步一顿, "主子此刻尚未出城,您就是梳洗也来得及的。" 第85章 出府 "当真?夫君真的还未出城?" 影十肯定地点头。 方才她在屋顶瞧见夫人如此焦急,心知定有要事,这才现身说明情况。 "主子此次剿匪,需先集结队伍、清点物资,这会儿应当还在城门处整装。夫人不必着急,定能赶上。" 见易知玉仍有些不安,影十又补充道: "即便主子已经出城也无妨。夫人若有要紧话,属下可以快马加鞭追上去传话。" 这番话终于让易知玉彻底放下心来。 朱妈妈趁机扶着她坐回梳妆台前: "既然时间充裕,夫人就更该好好梳妆了。让小香和老奴快些为您打扮,保管误不了事。" 易知玉顺从地坐下,任由小香和朱妈妈为她梳理发髻。 铜镜中映出她若有所思的面容,忽然开口道: "朱妈妈,前些日子吩咐你们准备的肉干和点心,做得如何了?" 朱妈妈手上不停,笑着答道: "夫人放心,自您吩咐后,我们日日都在准备。如今肉干已攒了不少,还有各种耐存放的干粮点心,都按您说的法子做了。" "好。" 易知玉点点头, "都给我装起来。点心干粮要用油纸一份份包好,肉干也要扎成小捆。" "老奴这就去办。" 朱妈妈应声退下,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小香, "好生伺候夫人梳妆,我去去就回。" 待易知玉梳妆完毕踏出房门时,朱妈妈早已将肉干点心打点妥当,足足装了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 "走吧。" 易知玉抬步便往外走,朱妈妈带着几个婆子抱着包袱紧随其后。 小香从朱妈妈手里接过一个暖烘烘的汤婆子,小心地塞进易知玉手中,又细心地为她拢了拢斗篷。 影十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看着那两个沉甸甸的包袱,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这位夫人火急火燎的,莫非就是为了给主子送这些吃食? 一行人刚穿过回廊,迎面就撞上了奉老夫人之命前来的吴妈妈。 吴妈妈一见这阵仗,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目光在那几个大包袱上打了个转,语气不善道: "二夫人这是要去哪儿?还带着这么多行李?" 易知玉此刻哪有心思应付她,脚步不停就要绕过去。 吴妈妈见状脸色一沉,带着几个粗使婆子直接堵住了去路。 "老奴在问二夫人话呢!" 吴妈妈拔高了声调, "老夫人病着,二夫人这个做儿媳的不去跟前伺候就罢了,还要老奴三催四请!" 易知玉眉头紧蹙。 这老夫人当真是片刻都不消停,生怕少折腾她一回就吃了大亏似的。 可眼下她满心都是要赶去见沈云舟,哪有闲工夫与她们周旋? "府里又不只我一个儿媳。" 易知玉冷声道, "若婆母急着要人伺候,吴妈妈不妨先去请大嫂。我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说罢就要离开,吴妈妈却纹丝不动地挡在路中央。 易知玉眸光一沉,回头递给朱妈妈一个眼色。 朱妈妈会意,一个箭步上前,壮实的身板直接把吴妈妈撞了个趔趄: "没听见我们夫人有急事?好狗不挡道!" 易知玉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吴妈妈,脚步不停地朝府门方向走去。 府门前的马车早已备好,车夫正牵着缰绳等候。 易知玉刚要踏出府门,身后又传来吴妈妈尖利的嗓音。 "谁准你们备马车的!" 吴妈妈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指着门房管事厉声呵斥, "老夫人卧病在床,府中女眷不得随意出入,这规矩你们都忘了不成?" 门房管事眼珠子一转,立即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 "是小的糊涂了,吴妈妈息怒,小的这就把马车撤了。" 转头就对牵马的小厮喝道: "还不快把马车牵回去!没听见老夫人的吩咐吗?" 易知玉眸中寒光一闪,眼见小厮真要牵走马车,她快步上前就要阻拦。 小香机灵地抢先一步,一个箭步冲过去推开了那小厮。 朱妈妈更是利落,一把揪住小厮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将他甩到管事脚边。 吴妈妈见状气得脸色铁青: "二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连老夫人的命令都敢违抗!" 易知玉稳稳站在马车旁,回眸冷冷扫了吴妈妈一眼。 那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吓得吴妈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易知玉此时懒得和吴妈妈掰扯什么,对着一旁的小香说道, “上车吧,不必管她。” “是!” 小香立刻搀扶着易知玉。 就在易知玉被搀扶着要上马车时, 回过神来的吴妈妈尖声叫道: "来人啊!给我拦住她!" 门房管事听到吴妈妈发话,立即吆喝几个小厮上前要拦马车。 易知玉眸色骤然一沉,玉手探向腰间绣着并蒂莲的荷包,指尖一挑便取出个青瓷小瓶。 瓶身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与她此刻的眼神如出一辙。 既然这老刁奴执意纠缠,那便只能同他们动手了! 她指尖轻抚瓶身,瓷瓶在掌心转了个圈,塞子已被悄然挑开。 易知玉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她本想着徐徐图之,在这深宅大院里继续扮她的温顺儿媳。 可现在她必须赶紧去找沈云舟,哪里还顾得上继续那些虚与委蛇的把戏? 就在这时,站在府门口的吴妈妈突然整个人腾空而起。 没错,就像一只笨拙的飞鸟般直直飞了出去,重重撞在门口的石狮子上,又滚落在地。 管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也跟着飞了出去。 影十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正慢条斯理地拍打着衣袖,仿佛要掸去什么脏东西。 她冷眼扫过瘫在石狮子旁的吴妈妈和管事,大步流星走向马车。 那几个小厮吓得连连后退,缩回了府门内。 易知玉被这戏剧性的一幕弄的有些愣住,她默默将手中的瓷瓶收了回去, 一心想着上马车,她竟然把影十都给忘了, 有影十在,她哪里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第86章 惩恶奴,断臂膀 "夫人上车吧。" 那边的吴妈妈瘫在石狮子旁哀嚎不止,一脸惊恐地望着影十。 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她颤抖着手指向马车,又指向影十: "你、你们竟敢......" 见她还要聒噪,影十皱了皱眉,上前不耐烦地一脚踩住她的手。 吴妈妈顿时疼得说不出话,只剩下一连串杀猪般的惨叫。 “啊!!” 影十斜睨着面如土色的管事,冷声道: “竟敢拦我们家夫人的路,还敢收回我家夫人的马车!我定要同二爷好好说道说道,让他知道这门房管事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敢当众欺负他的夫人!” 这话一出,管事顿时面无人色。 看着影十连老夫人的心腹都敢这般对待,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影十被吴妈妈的惨叫吵得心烦,脚下用力一碾。 "咔嚓"一声脆响,吴妈妈的胳膊应声而断。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她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影十嫌恶地一脚将人踢开, 转身跃上马车,在车辕处坐定, 回头问道: "夫人坐稳了吗?坐稳了咱们这就出发了。" "走吧。" 马车缓缓前行,小香和影十一并肩坐在车前驾驭着马匹,朱妈妈等人则跟随在马车两侧。 易知玉独自坐在车厢内,从衣袖中再次取出沈云舟今早留给她的那封信。 先前她只瞥见"出城剿匪"几个字就慌了神,连信都没读完就急匆匆地出了府。 此刻终于得了空,能静下心来细细品读。 知玉: 我奉皇命出城剿匪,这段时日都不在京城。 你莫要忧心,我必会在昭昭百日宴前赶回。 这些日子你且安心在家陪伴安儿和昭昭。 若有人胆敢为难于你,不必隐忍退让。 我已嘱咐过影十,她自会护你周全。 若有要办之事,也可直接差遣她去办。 另有一事你需谨记: 老夫人若唤你过去伺候,无论是抄经诵佛还是侍膳奉茶,你只管推辞便是。 不必畏惧,若她执意为难,你尽管抬出我的名号。 我是你夫君,亦是安儿昭昭的父亲,护你周全乃天经地义。 望你莫要总这般见外,莫要事事都独自承担。 待我凯旋,必有礼物相赠。 读完信,易知玉的指尖微微发颤,心中情绪十分的复杂。 她将信纸紧紧攥在手中,沈云舟这封信字字句句都透着维护之意,所以他发现自己平日的隐忍和退让了吗? 所以这次不仅特意在信中写明让她不必隐忍,还让她不要害怕,更叮嘱她莫要事事都独自承担。 这样直白的袒护,让她的心情十分的复杂。 这一世的沈云舟,当真是与前世判若两人。 易知玉能清晰地感受到,沈云舟的维护绝非虚言。 那夜佛堂起火时,他将她护在怀中的举动没有半分虚假; 昨日家宴上,他对张氏的处处针对都挡了回去; 如今离家剿匪,还不忘安排影十护她周全。 方才在府门前,影十敢直接对老夫人身边的吴妈妈出手,想必也是得了他的授意。 易知玉不禁在想,老天让她重活一世, 莫不是还特地改了她夫君的心性,让她能够有人庇护不必孤军奋战吗? 这是上苍的眷顾吗?是要她这一世活得舒心顺意些吗? 若真是如此,那她想要报那血海深仇岂不是要容易许多了! 想到此处,易知玉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无论如何,即便沈云舟对她并非真心,她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若他当真诚心相护,她更不能让他遭遇不测,自当回报以真心才是! "小十,还有多久能到?" "回夫人,就快到了。" 易知玉放下车帘,小心翼翼地将信收好。 一旁驾车的小香满脸崇拜地望着影十: "影十姐姐,你方才那一脚真是太厉害了!吴妈妈和那个管事直接飞了出去,你的武功怎么这么厉害啊!" 影十被这般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无措。 小香高兴了一会儿,突然又愁眉不展: "唉,二爷出城剿匪,肯定要好多天才能回来。咱们夫人又要一个人面对那些人了,等回去老夫人肯定又要找夫人麻烦。" "不必忧心。" 影十语气坚定, "我奉二爷之命保护夫人周全,任谁都不能为难夫人。" 小香闻言眼睛一亮: "真的吗?连老夫人也不行?" "自然。" "太好了!太好了!" 此时城门外,沈云舟的队伍正在整装待发。 当他注意到队伍中那两个穿着普通兵士服饰的"熟人"时,不由得眉头微蹙,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那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萧祁和京兆府尹李长卿。 见沈云舟投来嫌弃的目光,两人骑着马慢悠悠地晃到他跟前。 "哎呀,真是巧啊沈兄,你怎么也在这儿?" 李长卿嬉皮笑脸地问道。 沈云舟脸上的无语更甚: "我负责出城剿匪,你倒问我为何在此?该是我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剿匪队伍里才对。" 李长卿依旧笑吟吟的: "沈兄此言差矣。剿匪事关重大,这几日我正好得闲,自然要来出一份力。" 沈云舟又转向萧祁: "殿下也和他一般,这般清闲?" 萧祁从容一笑: "云舟猜得不错。正好这几日政务处理完了,听说你要出城剿匪,便过来看看。" 沈云舟侧首看向身旁马上的影七。 影七见主子目光扫来,连忙摆手: "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队伍都整顿好了?" 沈云舟淡淡问道。 影七立即挺直腰板: "回主子,已全部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嗯。" 沈云舟再次看向萧祁和李长卿,二人仍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摆明了非要同行的架势。 其实这次剿匪之事,沈云舟早先就与萧祁商议过,甚至坦言可能会有人暗中加害。 萧祁得知后立即与李长卿通了气。 想来这二人是放心不下,担心自己真的出事,才偷偷跟在队伍里面要一同去。 第87章 城外送行 因着这个缘故,沈云舟还特地去找了沈仕清,同他说陛下给了自己剿匪的差事, 让沈仕清把满月宴改成了百日宴,这样他就能赶回来参加昭昭的百日宴了。 正当沈云舟策马来到队伍最前方准备下令出发时,城门处突然传来一声马嘶。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从城内疾驰而出。 看清驾车的是影十和小香,沈云舟的眉头瞬间紧锁。 她们怎么会来?难道是知玉出了什么事? 他脸色一沉,正要调转马头过去查看,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影十和小香跳下车辕,小香掀开车帘,扶出一位披着斗篷的女子。 那身影,分明是易知玉。 沈云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方才的担忧顿时消散大半。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朝易知玉走去。 易知玉被小香搀扶着下了马车,看到城外整齐列队的将士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还好赶上了,沈云舟还未启程。 她抬眼在人群中搜寻,一眼就看到了正向自己走来的沈云舟。 他一身戎装,铠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腰间佩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易知玉急急提起裙摆,小跑着迎了上去。 沈云舟见她朝自己奔来,心头又是一软,不由加快了脚步。 转眼间,两人已面对面站定。 "夫君。" 易知玉轻唤一声,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急切。 沈云舟握住她的手,触到一片冰凉,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天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牵着手,易知玉顾不上尴尬,开口道, "听闻夫君要出城剿匪,妾身特地过来给夫君送送行。" 说着,她指了指身后那两个硕大的包袱: "妾身给夫君准备了些肉干和点心,路上可以带着吃。" 朱妈妈从马车上取下包袱,笑吟吟地对沈云舟说: "夫人知道二爷常年在外征战,特地备了些耐放的肉干和点心,给将士们路上充饥。" 沈云舟看到这两个大包袱,怔愣了一瞬,眼中神色越发柔和,他朝身后的影七使了个眼色。 影七立刻上前接过那两个沉甸甸的大包袱。 朱妈妈递过包袱后,识趣地退到马车旁,给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易知玉在心中反复斟酌着用词,她抬眸望向沈云舟: "夫君辛苦了,路上一定要小心,妾身在府里等你平安归来。" "嗯,不必担心,昭昭百日宴前我定会回来。" 沈云舟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心头竟涌起几分不舍。 易知玉又开口道, "山匪狡诈,夫君进山剿匪千万要小心。" 听到易知玉这番话,沈云舟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诧异。 他在给易知玉的信中只字未提此次要进山剿匪之事,易知玉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的? 易知玉并未察觉到沈云舟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绣帕,指节都微微泛白。 犹豫再三,她终于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妾身听闻齐州那边的鲜花饼做得甚是香甜可口。" 说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若是夫君剿匪归来,可否绕路经过齐州一下,给妾身带几份鲜花饼回来?" 这话一出,易知玉扯出一抹笑,试图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 沈云舟直直的看着眼前对着他笑的易知玉,心中仿佛涌起了惊涛骇浪一般。 齐州!她是怎么知道齐州的! 她不仅知道自己要去剿匪,竟还能准确地说出了齐州! 齐州方向正是他这次剿匪要去的方向! 易知玉是如何得知自己要去的是齐州方向的? 她刚刚说让自己剿匪归来的时候绕路一下齐州,是何意? 她是想要让自己返程绕路吗?可她为何要自己返程绕路呢? 难道?她知道自己返程回京会出事吗? 一个念头在沈云舟心中炸开,她?莫不是也重生了? 这个想法让沈云舟浑身一震,眼中的震惊几乎要化为实质。 若非重生之人,她怎会如此反常地跑来! 就为了几块微不足道的鲜花饼就要他绕路改道呢?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易知玉和他一样重生了! 忽然,一个更残酷的真相如利刃般刺入沈云舟的心脏。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难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若易知玉真的重生了!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也,死了吗? 这个念头让沈云舟胸口一阵绞痛。 他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他眉心蹙的更紧,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是啊,连他都被张氏那个毒妇害死了,易知玉和孩子们又怎可能幸免?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张氏就能处处刁难于她; 他死后,这吃人的侯府又怎会给她活路? 易知玉久久等不到回应,有些焦急的捏了捏自己手里的帕子,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沈云舟握着她手的力道在逐渐加重,那温热的掌心几乎要将她的手指灼伤。 她不由得在心里懊恼地跺脚。怎么就鬼使神差说了玫瑰花饼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沈云舟此行是去剿匪的,自己却巴巴地跑来讨要什么点心,这简直!简直荒唐得可笑! 易知玉暗暗咬住下唇,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来一次。 她应该编个更妥当的理由才是,比如齐州有什么珍稀药材,孩子长身体需要之类的。 这样既显得她贤惠,又能让沈云舟不得不绕道。 "我真是该死啊!" 易知玉在心里狠狠责怪着自己, "每次紧要关头就犯糊涂,说什么玫瑰花饼啊!" 她懊丧得几乎要把手中的帕子绞碎。 沈云舟将易知玉这副懊恼无措的模样尽收眼底,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和紧抿的唇角,哪里还猜不出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这让他冷峻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看向易知玉的眼神越发温柔怜惜。 "好。" 沈云舟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易知玉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 第88章 沈云舟是重生之人 "待我回京," 沈云舟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 "定不会走山路。我会改走大道,绕路去齐州,给你带齐州的玫瑰花饼回来。" 这句话宛如天籁,易知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沈云舟这是答应了!他这是要绕道的意思吗!那他是不是不会再走那条山路了! 易知玉急切地接话道: "山路崎岖危险,特别是这寒冬腊月,不仅路滑难行,还常有碎石滚落。夫君一定要走大道才是!" 这番话彻底印证了沈云舟的猜测,连山上碎石滚落之事都和上一世对上了,易知玉一定是重生了! 他看到易知玉这么急的赶过来,就是为了叮嘱自己,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温热的指尖轻轻抚上易知玉的脸颊。 "嗯,我知道。" 沈云舟的声音比往日柔和了许多, "你都这般叮嘱了,我自然不会走山路。一定...平安回来。"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若千钧,仿佛是一个跨越两世的承诺。 沈云舟亦是重生之人。 上一世,他率队伍剿匪归来途经一处险峻山崖时,突遭山上滚落的无数巨石袭击。 刹那间,整支队伍被砸得血肉模糊,全军覆没。 而他更是死状凄惨,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未能寻回。 死后,沈云舟的魂魄离体,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至张氏院中。 在那里,他亲耳听见张氏得知他死讯时那畅快淋漓的笑声, 更从张氏得意忘形的嘴脸中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 自己竟非她亲生! 原来因沈仕清欲将世子之位传于他,张氏便起了杀心。 趁他出城剿匪之际,暗中在回程路上设下埋伏,伪装成山体滑坡取他性命。 得知真相的沈云舟本想飘去易知玉处再看她最后一眼,却被一股神秘力量强行拉出侯府。 再睁眼时,他竟奇迹般地回到了大军凯旋边关回城之时。 这一世,他再不愿重蹈覆辙。 上一世他错过了孩子的满月宴,这一世他早早向太子殿下请命,提前赶回。 虽然仍旧晚了几日,没能在易知玉身边陪她生产,却终于得以重见易知玉与孩子们。 沈云舟知晓还是会接到剿匪的差事,所以这一世他提前主动请命出城剿匪,就是为了早日剿匪归来, 他还找父亲将满月宴给推迟成了百日宴,这样他就不会再错过孩子的百日之礼。 至于上一世张氏在归途设下的杀招,这一世他早已暗中派人盯梢布局, 只要对方和上一世一般动杀手,一定会落入他的天罗地网之中。 这一次,他不仅要全身而退,更要让幕后真凶付出代价。 不远处,队伍前方骑在马背上看热闹的萧祁和李长卿正一边吃着影七刚从包袱里取出的点心,一边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沈云舟那边的动静。 李长卿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却还不忘点评: "啧啧啧,这沈云舟真是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对嫂夫人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说着又往嘴里塞了块点心,含糊不清地补充道: "不过嫂夫人送来的这点心确实绝了,酥脆可口,甜而不腻,好吃,真好吃!" 萧祁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点心,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云舟这夫人真是贤惠,还给云舟送了这么多吃的过来,难怪云舟这次要提前赶回来的。” 李长卿咽下嘴里的食物,一脸不认同的开口道, “这沈云舟看上的可不是嫂夫人的贤惠,他分明就是觊觎嫂夫人的美色,你瞧他看嫂夫人那眼神,活像饿狼见着肉似的,啧啧啧,真是没眼看。” 萧祁看了看沈云舟,又认同的点了点头,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云舟这夫人,上次侯府失火,他家夫人脸上全是烟灰,看不清长相,今日一见,果然绝色,难怪云舟巴巴的想回京的。” 易知玉见沈云舟答应不走山路,紧绷的身子顿时松了下来,连带着眉眼都舒展开来。 可当沈云舟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时,她只觉得一股热意直冲面颊, 她尴尬的往后退了几步, "那妾身便不耽误夫君启程了。" 沈云舟瞧着她红透的耳尖,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好。" 他转身走向队伍,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易知玉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看见他利落地翻身上马。 沈云舟在马上回首,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 易知玉连忙福身行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待马车缓缓驶入城门,沈云舟这才扬手下令: "出发!" 跟在后面的萧祁和李长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两人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李长卿终于忍不住打趣道: "沈兄好福气啊!不过是出城剿个匪,嫂夫人就这般牵肠挂肚的,又是亲自送行又是准备吃食,当真是羡煞旁人呐!" 沈云舟斜睨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油纸包上,眉头一皱,对影七沉声道: “这是我家夫人给我准备的吃食,你怎的给旁人吃了?” "哎哎哎!" 李长卿顿时跳脚, "什么叫旁人?啊?谁是旁人!方才嫂夫人明明说这些是给将士们准备的,不是给你一个人吃的,你这人怎么还想吃独食啊!" 沈云舟轻哼一声: "我军中名册上可没你这号人物,少来蹭吃蹭喝。" "你!" 李长卿气得直瞪眼, "你这人忒不讲理!" 萧祁看着两人斗嘴,笑得前仰后合,险些从马背上滑下来。 侯府这边,被影十踩断手臂的吴妈妈被几个婆子手忙脚乱地抬回了张氏的院子。 一路上吴妈妈疼得直哼哼,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煞白煞白的,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淌。 张氏得知吴妈妈竟被沈云舟的人所伤,一张保养得宜的脸顿时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第89章 杀意尽现 "好个沈云舟!前几日杀了李妈妈便罢了,今日无缘无故,他身边的人竟然也敢就这么随意伤我的人!" 几个婆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中一个战战兢兢道: "老夫人您是没瞧见,那侍卫一脚就把吴妈妈踹飞出去,老奴们差点接不住啊!" 张氏眼中寒光闪烁,又厉声问道: "那个贱人一大早出府做什么去了?" 一个婆子连忙回禀: "回老夫人,门房管事说二爷天不亮就出府了,二夫人好像是有什么事急着去寻他,我看她身边的人还提着几个大包袱。" 张氏的脸色愈发难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沈云舟!当真是好得很!如今连出门都不来知会一声了,当真是翅膀硬了!" “大包袱,好好的为什么会提着两个大包袱!” “老奴们也不知啊!二夫人看上去似乎着急拿着包袱去寻二爷。” 这时院外匆匆跑来一个小厮,在门外恭敬道: "老夫人,二爷奉旨出城剿匪,今日启程出发,说是月余归来,会在百日宴前返京。侯爷让小的来给您传个话知会您一声。" 张氏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她万万没想到,沈云舟刚立下大功,这么快就又领了新差事! 若是让他再立一功,那明远在这侯府还有立足之地吗? 她越想越心惊,难怪这次沈云舟立功后宫里没有封赏侯府, 看如今这架势分明是准备等他剿匪归来一并封赏! 张氏手中的锦帕几乎要被绞碎。 她猛地一拍桌案,茶盏震得叮当作响,她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裙摆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好个沈云舟!说什么贺礼没备齐要推迟满月宴,当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明明就是为了出城剿匪!又想参加府中宴席,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 到时候等他得胜归来,朝廷的封赏一道下来,再加上先前的军功! 那宴席之上定然是风光无限了!而且到时候封为世子的旨意也下来了! 等到那时候,来的宾客定然都只看的见沈云舟这个风光无限的当朝红人! 还会有谁去关注明远和他的孩子! 军功累累!又承袭了世子之位,到时候这侯府就彻底是沈云舟的了! 她和明远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窗外的日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张氏突然停下脚步,眼中寒光闪烁,她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都泛出青白。 待小厮退下,张氏从腰间解下一枚血色玉佩,递给跪在地上的婆子, "去,拿着这个去我大哥府上,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老奴这就去!" 婆子双手接过玉佩,匆匆退下。 张氏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狠毒。 既然沈云舟不给她和明远留活路,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既然出了城,那就别想再活着回来! 马车在城门内的口子上停了一会,目送沈云舟的队伍启程之后, 易知玉的马车也缓缓驶动,朝着侯府的方向返程了。 当听到沈云舟亲口承诺返程时会绕道齐州、不再走那条险峻山路时,易知玉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若能改变前世沈云舟英年早逝的命运,她与孩儿往后在府里的日子想必也能安稳许多。 虽说前世沈云舟性情冷淡,但终究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即便这一世他不曾像现在这般性子大变,作为孩子的生父,易知玉也不愿看他重蹈覆辙,落得那般凄惨下扬。 如今沈云舟的事暂且告一段落,是时候着手下一件要办的事了。 易知玉轻轻掀起车帘,温声吩咐道: "先不回侯府,回一趟家吧。" 既然今日已经破例出府,不如趁此机会回去看看。 重生以来,她还未曾见过自己的父母亲人。 前世嫁入侯府后,在张氏的百般刁难下,她连出府都成了奢望,更遑论回娘家探望父母兄长了。 不多时,马车在一座府邸前稳稳停下。 易知玉掀开帘子,熟悉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门楣上"易府"两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刹那间,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真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兄长了。 上一世,自从沈云舟出事,她本就苦难的人生更是苦上加苦,而整个易家也仿佛被厄运缠身。 名下的药铺、酒楼、钱庄,以及各类商铺,一个接一个地出事。 家中的两位兄长也接连遭遇不测。 大哥在外地收账归来的路上被劫匪杀害,二哥南下查账时因船只沉没而亡。 甚至连几个年幼的侄子也相继夭折,最后只剩下两位寡嫂,失去了丈夫和孩子,最终也因抑郁成疾,早早离世。 整个易家,就像被诅咒了一般。 如今细想,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是颜子依做的吗? 可若真是她,以她那嚣张跋扈的性子,在自己临死前,必定会得意洋洋地把所有恶行一一炫耀,好让她痛不欲生。 可颜子依却只说了害死她的亲子和调包女儿之事。 那……还会是谁? 易知玉瞳孔骤然一缩,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当年易家商铺接连出事,药铺医死人、酒楼吃食毒死人、钱庄假货案频发…… 她心急如焚,苦苦哀求张氏帮忙。 那时张氏"大发慈悲",答应以侯府的名义出面周旋, 而易家为此足足给了侯府八十万两银子疏通关系,才勉强平息风波。 现在想来,易家出事,张氏分明也是得益者! 后来易家满门凋零,断子绝孙,无人继承的巨额家产,最终全都落到了易知玉手中。 而她为了赎回儿子花去大半,剩下的则全数给了那个冒牌女儿。 而这两件事的受益者,是颜子依。 所以……易家的惨剧,是不是和她们二人都有干系? 易知玉脑海中不断闪过前世的种种,直到马车外的小香连唤数声,她才猛然回神。 第90章 回家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压下翻腾的情绪。 罢了,眼下想不通的事,安排人细细调查,定能揪出些蛛丝马迹来。 在婆子们的搀扶下,易知玉缓缓下了马车。 门口的小厮一见自家小姐归来,连忙上前行礼,随即转身飞奔入府通传。 易知玉缓步踏入府门,每一步都走得极轻。 她指尖微颤地抚过廊柱上熟悉的雕花,目光一寸寸掠过庭院中未曾改变的景致。 那株母亲最爱的梅花依旧倚在假山旁,父亲亲手栽种的青松依然苍劲挺拔, 连石阶缝隙里倔强生长的野花都如记忆中一般明艳。 喉间蓦地涌上一股酸涩,视线顿时模糊起来。 她慌忙低头,却仍有温热的泪砸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这些前世只能在梦中相见的景致, 如今真切地呈现在眼前,让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穿过曲折的连廊,转过假山石屏,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只见父母正匆匆朝她走来,父亲惯常穿的那件靛青色长衫被风吹得翻飞,母亲甚至顾不上扶正微微歪斜的珠钗。 父亲甚至等不及走近就扬声唤道: "知玉,你这孩子,回家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父亲浑厚的声音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 易知玉再也忍不住,提着裙摆小跑起来。 待走到父母跟前,积蓄多时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深深福下身去,哽咽着唤道: "父亲...母亲..." 云氏见状连忙上前,温暖的掌心稳稳托住女儿发颤的手臂: "在自己家里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指尖触到女儿冰凉的手背,顿时心疼得蹙起眉头: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外头天寒地冻的,瞧你这手,都冷的像冰了,快别站在风口了,快随娘进屋去,有什么话进屋再说。" 云氏身边的祁妈妈连忙递上一个暖烘烘的汤婆子,关切道: "小姐,外头寒气重,屋里炭火烧得正旺,咱们快些进去吧。" 一行人进了主院正厅,云氏拉着女儿坐下,用绣着兰花的帕子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这才刚出月子,可哭不得,仔细伤了眼睛。" 说着将汤婆子往女儿手里塞了塞, "多想想开心的事,知道吗?" 易知玉乖巧的点了点头。 云氏转身时,自己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忙用帕子掩住眼角。 祁妈妈见状立即上前搀扶,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抚: "夫人别急,小姐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老奴这就去厨房,让他们准备些小姐爱吃的菜式,待会儿一家人热热闹闹用个午膳。" 待云氏平复情绪重新落座,易知玉也已收敛了泪意,轻声道: "女儿只是太久没见爹娘,一时情难自禁,让父亲和母亲担心了。" 易望之重重叹了口气,宽厚的手掌在茶几上重重一拍: "这些天你在侯府发生的事,祁妈妈已经都同我们说过了,这侯府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眼中燃着怒火, "知玉,若是在侯府实在过不下去,咱们就和离!不过是个侯府,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咱们不攀这门亲!我易家的女儿,还轮不到他们这般作践!" 易知玉心头涌起一阵暖流,这时云氏也忍不住愤愤开口: "早知侯府是个吃人的魔窟,当初我就不该救那老不死的!救了那糟老头子,反倒害苦了我的闺女!" 云氏说着狠狠剜了易望之一眼,鼻间溢出一声冷哼, "和离?和什么离!侯府摆明了就是贪图咱们家的万贯家财,岂会轻易放人?连媳妇的嫁妆库房都敢搬空,若是知道知玉想和离,怕不是要直接下毒手!" 她看向易知玉, "要我说,知玉你回去悄悄收拾细软,找个偏僻的狗洞把嫁妆运出来。等东西搬空了,你带着孩子从狗洞钻出来。娘去给你找门路,咱们改名换姓重新过日子!" 易知玉听得眼眶发热,父母这份爱女之心让她心头滚烫。 一旁的小香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插话: "夫人,奴婢知道侯府每一处狗洞的位置!" 易望之闻言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先瞪了小香一眼,又转向云氏皱眉道: “你怎的动不动就要钻狗洞,能不能教女儿些体面点的,天天就是钻狗洞钻狗洞的,两个儿媳妇都有些跟着你学,这小香也跟着你狗洞狗洞的,你能不能换个别的,挖个密道,或者假装出去被劫杀然后改名换姓,这不都是法子吗?” 云氏不以为然地撇嘴: "狗洞怎么了?只要能解决问题的就是好法子!你搞那些弯弯绕绕的,多费事啊!"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 大哥易长川和二哥易长柏步履匆匆地跨进院门,身后还跟着易知玉的两位嫂嫂。 易长川人未至声先到: "小妹回来了?" 那洪亮的嗓音在看清厅内情形时戛然而止,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两位嫂嫂一进门,目光就牢牢锁在易知玉身上。 大嫂苏氏的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二嫂林氏的鼻尖也微微泛红。 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上前,易知玉见状连忙起身相迎。 "小妹..." 苏氏一把攥住易知玉的手,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易知玉只觉得喉头发紧,刚擦干的眼角又湿润了。 林氏温柔地抚上她的后背,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三个女子相视而立,眼中都噙着泪光,谁都不忍先开口打破这重逢的温情。 苏氏强忍泪意,从袖中抽出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易知玉拭泪: "我过来之前特意嘱咐厨房炖了你最爱的莲子羹,待会儿用饭时就能喝了。" 林氏也接话道: "我让小厮去城东买你素日最爱的那家桂花糕,午饭后正好当茶点。" 第91章 坦白重生之事 易长川上前一步, "小妹,有什么事尽管跟家里说。咱们易家的女儿,断没有让人欺负的道理,大不了就和离!" 易长柏立即点头附和, "正是!大不了就回家,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和两个孩子!" 易知玉望着两位兄长,眼中盈满感动,心头涌起阵阵暖意。 易望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都先坐下说话吧。" 待众人落座后,他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高兴些。" 可话尾处,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大嫂苏氏握住易知玉的手,柔声道: "知玉,最近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打算?可想和离?若是决定和离,只管早作准备,不必顾虑其他。易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林氏紧接着点头, "正是这个理。你莫要担心和离会对易家有什么影响。即便真有影响又如何?我们断不会为了那点虚名薄利,就眼睁睁看着你受苦一生。" 易知玉听着两位嫂嫂情真意切的话语,心头滚烫。 这样好的家人,上一世却因她而落得那般凄惨的下扬。 这一世,她定要拼尽全力护他们周全! "两位嫂嫂的真心,知玉十分感激。" 她轻拭眼角,正色道: "只是眼下我还有诸多要事未了,暂时没有和离的打算。" 说到这里,易知玉深吸一口气,目光在至亲脸上一一扫过。 思虑再三,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将重生之事和盘托出。 "今日回来,实是有要事相告。" 云氏见女儿神色凝重,立即会意,抬手示意屋内下人退下。 祁妈妈和小香立刻带着所有下人退了出去,细心地合上屋门,守在了外面。 屋内只剩下至亲骨肉。 易知玉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上一世的种种同在座的家人娓娓道来。 她的遭遇,孩子的命运,易家的劫难。 每一桩每一件,都细细说与亲人知晓。 整整一个时辰,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唯有易知玉的声音轻轻回荡。 说到痛处时,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却仍坚持将那段血泪交织的过往完整道出。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易知玉已是泪如雨下, 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滚落,打湿了前襟。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易知玉讲述的那些惨烈往事,像一把钝刀般在每个人心头反复割锯,让人一时难以消化这样残酷的真相。 良久,苏氏突然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紧接着林氏也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 两位嫂嫂的哭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她们的肩膀剧烈抖动着,泪水很快打湿了衣襟。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一向活泼天真的妹妹嫁入侯府之后竟然会经历这么多痛苦! 夫君惨死、骨肉被害、自己更是受尽折磨含恨而终。 更让她们心如刀绞的是,她们自己的命运也同样凄惨。 夫君横死、孩儿夭折,最终只能在绝望中郁郁而终。 主位上,易望之双目赤红如血,额头青筋暴起。 他死死攥着拳头,心中的愤怒快要压制不住。 一旁的云氏眼神阴冷得可怕,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布满寒霜, 眼中翻涌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见两位嫂嫂哭得肝肠寸断,易知玉心如刀绞。 她猛地起身,双膝重重跪在厅中青石板上,声音颤抖: "都是女儿的错!若不是女儿,兄长和嫂嫂不会遭此横祸!都怪女儿不好..." "胡说八道!" 云氏箭步上前,一把将女儿搂入怀中。 方才还杀气凛然的脸上此刻满是心疼,她捧着易知玉的脸,声音都在发颤: "与你何干?分明是那些蛇蝎心肠的恶人要害我易家!你也是受害者!快起来!" 苏氏抹着眼泪连连点头: "知玉莫要自责,这怎能怪你?你受的苦还不够多吗?" 林氏也红着眼眶道: "分明是他们觊觎易家富贵!从一开始就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云氏扶着易知玉坐回座位,突然狠狠捶了下自己的心口: "最该怪的是我!若不是我救了那老匹夫!" 她的声音哽咽了, "易家不会遭此大劫!知玉不会受尽折磨!长川长柏不会惨死!媳妇们也不会..."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易望之眉头紧锁,沉声道: "荒谬!医者仁心,救人何错之有?当时怎知他家如此歹毒?" 他重重拍案, "若真要怪,也该怪我!当初这门亲事是我应下的!若我当时拒绝!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易长川和易长柏见状,连忙上前: "父亲母亲这是做什么?分明是侯府狼子野心,贪图我易家富贵!我们全家都是受害者啊!" 易长柏更是单膝跪地,握住母亲颤抖的手: "母亲当年救人是积德行善,要怪就怪那些恩将仇报的畜生!" 片刻之后,屋内的气氛渐渐平静下来,众人各自回到座位上,神色都恢复了常态。 云氏望向易知玉,眼中带着关切与担忧,她轻声说道: "知玉,你是不是已经有所打算了?若是有了计划,一定要告诉我们,莫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易知玉微微颔首, "女儿明白的,女儿现在确实是有些想法。" 说着,她转向易长川,问道: "大哥,我托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易长川闻言,立即正色道: "这几日刚查到些线索,本打算今日写信告知你。既然你在这儿,我便当面与你说清楚。" 他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郑重地递给易知玉: "这是颜子依在外变卖物品的凭证。果然不出你所料,她从你这儿得来的贵重物件,全都拿去变卖了。" 易知玉接过易长川递来的单据,仔细翻阅起来。 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列着这些年她送给颜子依的各类物件。 精致的头面首饰、上等玉器、名家字画,还有珍贵的药材,一件不落。 第92章 并非亲女 易长川补充道, “还有一些单据是她用变卖的银钱采买的东西,应该也是和你猜的那般,拿变卖的银子购置一些东西去讨那张氏的欢心,多的银钱就全都自己收起来了。” 易知玉又看了看,果然真的和颜子依送张氏和沈月柔的那些东西对上了。 云氏闻言,眉头不由紧蹙: "这颜子依好歹是伯爵府的嫡女,怎的如此小家子气?占了便宜不算,还要将东西变卖。她就这般缺银子吗?" 易长川接过话茬: "这正是知玉觉得蹊跷之处。我这几日派人细查,倒真发现了伯爵府一些古怪之处。" 易知玉神色一凛: "什么古怪?" "伯爵夫人时常出府,去城南一处宅院小住,且去的次数极为频繁。" 易长川压低声音道, "有时一个月竟能去上七八次。" 易长川一脸神秘, "我派人跟踪过那宅院里出来的丫鬟,你们猜她采买了什么?" "买了什么?" 易知玉追问道。 "都是些女子补气血的药材," 易长川顿了顿, "还有不少孩童用的物件。" 易知玉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莫非是伯爵夫人身子不适,需要调养气血?" 易长川摇头否定, "不会是她。若真是她需要进补,在伯爵府里调养便是,何须在这数九寒天里频频往外跑?" 易长川神色凝重地继续道: "更蹊跷的是,那宅院里的孩童,竟称呼伯爵夫人为''外祖母'',你们说怪不怪?" "外祖母?" 易知玉喃喃重复,眉头紧锁。 她沉思片刻,突然眸光一闪,声音微沉: "颜子依嫁入侯府后,伯爵夫人从未来侯府探望过自己的女儿。而且..." 她顿了顿, "我前些日子发现颜子依的嫁妆表面上虽有些物件,内里装的却全是石头。" "堂堂伯爵夫人对自己的嫡女如此不上心,实在不合常理。" 易知玉目光锐利, "我在想,颜子依会不会...根本不是伯爵夫人所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云氏最先反应过来: "你是说颜子依只是顶着伯爵府嫡女的名头出嫁?若真如此,许多事就说得通了。" 她顺着思路继续分析: "正因她并非真正的嫡女,所以嫁妆微薄,空有个嫡女的名头。这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知道你嫁妆丰厚,便调换了你的女儿,好让她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 大嫂苏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追问道: "那伯爵府真正的嫡女去了何处?" 易知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若我所料不差,城南宅院里住着的,恐怕就是伯爵夫人的亲生女儿。而那孩童,应当就是她的亲外孙。所以伯爵夫人才会如此频繁地前往探望。" 她眸色渐深,思绪翻涌。 因为颜子依是伯爵府嫡女的缘故,重生以来她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以颜子依的身份地位,远非她一个商贾之女能轻易抗衡的。 若是贸然撕破脸报仇,不仅难以成事,稍有不慎更会得罪整个伯爵府。 这对她,对整个易家都百害而无一利。 可如今倘若颜子依并非真正的伯爵府嫡女,又不受伯爵府重视,那她报仇之事,便容易得多了。 易知玉沉吟片刻,抬眸望向易长川: "大哥,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易长川毫不犹豫地点头: "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的,定当尽力。" 易知玉唇角微扬,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易长川听完,立即应道: "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云氏见状,忍不住问道: "知玉,你究竟有何打算?" 易知玉展颜一笑,将自己的全盘计划细细道出。 众人听完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屋内气氛渐渐轻松起来,云氏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对了,你可曾提醒过沈云舟出城剿匪会有危险的事?" 易知玉微微颔首: "今早他便接了剿匪圣旨出了城,出发前我已经提醒过了。他也答应回城时不会走那条山路。" "是该提醒的。" 易望之若有所思地点头, "难怪满月宴突然改成了百日宴,想必是因为沈云舟要出城剿匪的缘故吧?" "是的,父亲。" 易知玉解释道, “他说想要亲自出席孩子的宴席,便去找侯爷改了日子。” 易望之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若是沈云舟不出事,对你和你的孩子来说也多了一层庇佑,是好事。” 云氏一脸温和的看向易知玉, "祁妈妈同我说,这次沈云舟回府后处处护着你,不仅与张氏起了争执,还为你处置了她身边的心腹。听到这些,我这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易知玉微微颔首,犹豫片刻后,将沈云舟前几日告诉她的那些话告知了云氏。 "什么?!" 云氏听完猛地拍案而起,眉头紧锁, "这张氏分明是在挑拨离间!她就是要让你们夫妻离心,好更方便拿捏你!这个老虔婆,心思竟歹毒至此!" 她看向易知玉,语重心长道: "幸亏这次沈云舟同你说了这些,否则你二人之间的误会只会越来越重。" 说着又叹道, "只要他愿意护着你,这日子就还能过下去。若是他与张氏沆瀣一气,那也不必勉强,和离便是!" "母亲放心," 易知玉安抚道, "女儿心中有数的。" 一旁的易长柏欲言又止,却被易知玉一个眼神制止了。 一家人又闲话家常片刻,便一同移步饭厅用膳。 穿过回廊时,易长柏凑到妹妹身边压低声音: "沈云舟养外室的事,方才为何不让我说?" 易知玉无奈地摇头: "母亲已经够操心的了,何必再让她忧心这个?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否则往后休想我再找你帮忙查事。" 易长柏撇撇嘴,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知道了知道了,我守口如瓶就是。" 席间,众人不停地为易知玉布菜。 她面前的小碗很快堆成了小山,各色菜肴的香气氤氲而起。 易知玉鼻尖一酸,重生以来,这是她吃得最温暖的一顿饭。 第93章 谣言 寒风卷着细雪在庭院中打着旋儿。 父母兄嫂执意相送,一路穿过重重院落,直到府门前仍依依不舍。 云氏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不肯松开, 易望之虽不言不语,眼中却满是牵挂。 "天寒地冻的,都回去吧。" 易知玉强忍泪意,朝他们挥挥手。 小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登上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 她透过缝隙看见母亲依旧满脸关切,父亲挺直腰背站在最前方, 车轮缓缓转动,易知玉靠在软垫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那些单据。 今日将重生一事告知家人后,心中那股如影随形的恐慌与孤独竟莫名减轻了许多。 仿佛独自在黑暗中行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臂膀。 待到马车消失在街角,云氏突然一把揪住易长柏的耳朵,力道之大让他当扬跳了起来。 "哎哟!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易长柏疼得龇牙咧嘴,俊脸都皱成了一团。 云氏冷哼一声: "你当为娘是瞎的?说!是不是替知玉瞒了我什么?" "天地良心!我能瞒您什么啊!" 易长柏还在嘴硬,却不料妻子林氏已经揪住了他另一只耳朵。 "还敢狡辩!" 林氏柳眉倒竖, "方才正厅说话时我就瞧见知玉给你使眼色,去饭厅的路上你们还嘀嘀咕咕的!分明就是有鬼!快说!" 易长柏哀嚎着求饶。 "疼疼疼!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云氏这才松开手,却仍虎着脸: "今日不说清楚,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易长柏揉着通红的耳朵,委屈巴巴地嘟囔: "就是...就是沈云舟在容清巷养了个外室..." 话音未落,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混账东西!" 云氏气得浑身发抖, "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着?" "小妹不让说啊!" 易长柏急得直跺脚, "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小妹估计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便找到我让我去查查。我估摸着她是想要确认真假吧..." "当真是外室?" 云氏声音冷得像冰。 "千真万确。" 易长柏压低声音, "听说是官家小姐出身,家道中落后沦落风尘。因着与沈云舟是青梅竹马,这才被赎出来养在外头。" 云氏眼圈顿时红了: "这孩子...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 说着又要去拧易长柏的耳朵, "你也是!这种事也由着她瞒着我们!" "母亲饶命!" 易长柏抱头鼠窜, "小妹就是怕您担心才不让说的。您可千万别露馅,不然她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云氏深吸一口气,忽然眯起眼睛: "长柏,你派人去盯紧那个外室。能安插我们的人进去最好,我要探探这外室的虚实。" "啊?" 易长柏一愣。 "啊什么啊!" 云氏一记眼刀飞来, "现在就给我去办!" "是是是!儿子这就去!" 易知玉回到侯府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本以为张氏定会派人在门口守着,好找她过去兴师问罪。 然而一路行来,府中竟出奇地安静,连个拦路的婆子都没有。 直到行至自己院门前,易知玉才惊觉异样。 院门口竟多了几个陌生婢女打扮的女子。 她们身姿挺拔,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寻常丫鬟。 "夫人安好。" 见易知玉走近,两名女子立即恭敬行礼。 易知玉见她们态度恭谨,心中疑惑更甚: "你们是?" "回夫人," 为首的婢女低声道, "二爷出城剿匪前,特意命属下等人留守府中,专门负责保护夫人与小少爷、小姐的安全。"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夫人只管当属下们不存在便是,属下们绝不会打扰到您的日常起居的。" 易知玉闻言一怔,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她没想到沈云舟竟考虑得如此周到,想必是料到张氏会趁他不在时发难,才特意安排了人手。 这份心意,让她早已冰冷的心房似乎又被撬开了一些缝隙。 "嗯,辛苦各位了。" 易知玉微微颔首,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氏几乎每日都要派人来传唤易知玉。 可每次来人刚到院门口,就被沈云舟留下的护卫拦得严严实实。 "夫人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为首的婢女总是这般不卑不亢地回绝。 张氏在正院里气得七窍生烟,日日都能听见她摔茶盏的脆响。 短短几日,上好的青花瓷茶具就换了三套。 易知玉倚在窗边听着小香绘声绘色地描述,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她没想到沈云舟留下的人竟如此硬气,连当家主母的面子都不给。 欣慰之余又有些遗憾,她本打算借着去请安的机会,让张氏好好尝尝那"红疹之痛"的滋味呢。 不过少了张氏的刁难,日子确实舒心不少。 易知玉每日逗弄着两个孩子,倒也过得充实。 转眼又过了几日,京城突然掀起一阵奇怪的流言。 茶楼酒肆里,街头巷尾间,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听说了吗?忠勇侯府长房娶进门的大夫人,根本不是伯爵府真正的嫡女!" "据说是姨娘生的庶女,冒名顶替嫁过去的!" "真的假的!那这侯府岂不是吃了大亏,好歹那沈明远是嫡出长子,竟然配了个庶出的正头夫人。" 这传言如同长了翅膀,不出三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自然,也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侯府高墙之内。 张氏的院子里,一旁坐着的沈月柔焦躁的开了口, "母亲!您可听说了?" 她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现在满京城都在传,说大嫂根本不是伯爵府嫡出的姑娘!是个姨娘养的庶女,是替嫁过来的冒牌货!" 张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几日她本就因为拿捏不住易知玉而怒火中烧,现在又闹出这等幺蛾子。 竟然都在传自己亲儿子娶的不是伯爵府嫡女! 实在是太离谱了!他儿子可是侯府嫡子! 这伯爵府再蠢也不可能送个庶出的下贱货色过来! 第94章 庶女替嫁 "荒谬!" 张氏咬牙切齿道, "我们忠勇侯府是什么门第?比那伯爵府不知高出多少!他们除非是疯了,才敢拿个庶出的贱胚子来糊弄我儿!" 沈月柔急得直跺脚: "可这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大嫂嫁妆寒酸的事都拿出来说道。" "够了!"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沈月柔: "平日里颜氏孝敬我的哪样不是上等货色?送你的那些首饰物件,哪件不是价值不菲?说什么嫁妆寒酸,简直荒谬!" 沈月柔绞着帕子,不甘心地嘟囔, "那这谣言怎会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张氏脸色愈发阴沉,正要发作,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颜子依在婆子的搀扶下款款而来。 她今日特意穿了身正红色织金襦裙,发间的点翠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端的是一派嫡女气度。 "婆母安好。" 颜子依福身行礼,又朝沈月柔含笑点头。 那端庄得体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大家闺秀。 张氏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这才抬了抬下巴: "坐吧。" "谢婆母。" 颜子依温顺地在右侧的椅上落座,双手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膝头,柔声问道: "不知婆母唤儿媳过来,有何吩咐?" 张氏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抬眼直视颜子依,缓缓道: "近日京城有些无稽传闻,你可曾听说?" 颜子依微微偏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神色: "不知婆母说的是什么传闻?儿媳这些日子都在院中静养,倒是不曾听闻。" 张氏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颜子依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见她神色坦然,这才继续道: "外头都在传,说我儿娶的正妻并非伯爵府嫡女,而是姨娘所出的庶女替嫁过来的。" "什么?!" 颜子依猛地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愤怒,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攥紧, "竟有这等荒谬的传言!" 她声音微微发颤,似是气极了, "这简直...简直是无稽之谈!" 张氏不动声色地追问 "那你觉得这谣言从何而来?" 颜子依深吸一口气,义愤填膺道: "定是有人存心要败坏我们侯府与伯爵府的名声!" 她气得双颊泛红, "但凡有点脑子的,谁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信这种话的,岂不是蠢钝如猪!" 一旁的沈月柔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手中的帕子都绞紧了些,却又不好发作。 总不能承认自己就是颜子依口中那个"蠢钝如猪"的人吧? 张氏满意地点点头: "我自然知道这传言荒谬。不过," 她话锋一转, "谣言传久了总归不好,为免影响两家声誉,你还是回趟娘家,将此事告知你母亲,让伯爵府出面澄清一番,免得失了两家的颜面。" 颜子依立即起身行礼: "婆母思虑周全。儿媳等会就更衣回府,与母亲商议此事,定将此事办妥。" "天色尚早,你现在就去吧。" 张氏挥了挥手。 "是,那儿媳先告退了。" 颜子依福了福身,转身往外走。 只是在背对众人的瞬间,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指尖也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颜子依在王妈妈的搀扶下,仪态端庄地缓步走出张氏的院子。 她脊背挺得笔直,下巴微扬,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俨然一副大家嫡女的气派。 望着她从容不迫的背影,张氏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大半。 看来这传言果然是空穴来风!若是真的,颜氏不会如此淡定。 然而就在拐过回廊的瞬间,颜子依突然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栽倒在地。 王妈妈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这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夫人当心!" 王妈妈压低声音惊呼。 颜子依死死攥住王妈妈的胳膊,指节都泛了白。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后背的衣裳更是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在这寒冬腊月里显得格外刺骨。 "后面...可有人盯着?" 颜子依声音发颤,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王妈妈警惕地回头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后才低声道: "夫人放心,没人跟着。" 颜子依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的惊恐瞬间化为怨毒。 她猛地将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团,咬牙切齿道: "到底是谁!是谁把这个秘密捅出去的!" 王妈妈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更低: "这等秘事知道的人屈指可数。老爷断不会往外说,毕竟这事传出去对他半点好处都没有。至于夫人那边..." 她欲言又止。 "除了她还能有谁!" 颜子依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定是看我在侯府站稳了脚跟,又生了嫡子,心里不痛快!宁可自损八百,也要拉我下水!" 王妈妈忧心忡忡地问: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老夫人可是让咱们立刻回伯爵府找夫人商议的..." "当然得回去!" 颜子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 "若不回去,张氏那个老狐狸必定起疑。就算回去无济于事,这扬戏也得演足了!"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挺直腰板,又恢复了那副端庄优雅的模样。 只是藏在袖中的手,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沈月柔从张氏这里离开之后,便径直出府去了聚宝斋。 她早就听闻今日会到一批做工极其精细的首饰,特意起了个大早,就为了能第一个挑选。 此刻她正拿着一支鎏金点翠步摇细细端详,那翠羽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衬得她指尖愈发白皙。 正当她准备让掌柜包起来时,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沈月柔不经意地抬眼,就见易知玉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而入。 她今日穿着一袭淡紫色绣蝶纹的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却衬得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 易知玉一抬眼便对上了沈月柔的视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第95章 发钗 "站住!" 沈月柔见状立即放下手中的步摇,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去,一把攥住了易知玉的手腕。 她一脸怒气冲冲的瞪着易知玉,说道, "见着我就躲,你什么意思?" 易知玉被迫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为难。 她轻轻挣了挣手腕,见挣脱不开,便柔声道: "妹妹,这大庭广众的,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周围驻足观望的客人。 沈月柔这才注意到,聚宝斋内的客人们都若有似无地朝这边张望。 她强压下心头火气,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手上却暗暗使力,将易知玉拉近了几分。 她凑到对方耳边,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好你个易知玉,居然见了我就跑!如今看着二哥护着你,你就不得了了是不是!” 沈月柔是知晓沈云舟派人保护易知玉的事情的,就连她母亲去叫易知玉都被二哥的人给拦下了。 母亲最近因为她,差点气个半死。 她倒好,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悠闲地来逛首饰铺子,沈月柔想到这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往头顶窜。 易知玉闻言,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三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过是知道三妹妹不待见我,这才避着些。若是又惹得妹妹不高兴,岂不是我的罪过?"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说这种虚伪的话!!" 沈月柔冷笑一声,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你分明就是故意躲着我!” “三妹妹这可真是误会大了。” 易知玉微微侧首,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既然三妹妹没有不待见我,那我便不躲了。今儿个早起就听丫鬟们说聚宝斋新进了一批做工精致的首饰,我这才紧赶着过来瞧瞧新鲜。” 她说着,低头瞥了眼被沈月柔攥着的手腕,雪白的肌肤上已经泛起了几道明显的红痕。 易知玉轻轻抽了抽手,语气里带着三分委屈, “三妹妹先放手吧,我不走还不行?你这手劲儿,倒比我家练武的丫鬟还大些。” 沈月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缓缓松开五指。 指甲在易知玉腕上留下的月牙形印记清晰可见,她暗自咬了咬后槽牙, “那咱们一起进去瞧瞧吧。” 易知玉揉了揉手腕,率先迈进了聚宝斋的门槛。 店内的琉璃灯将各色首饰照得熠熠生辉,她径直走向最显眼的柜台,拈起一支累丝嵌宝的金玉发钗,金丝缠绕的璞玉在光下晶润剔透的很。 “哎呀,这一次到的首饰果然精致的很。” 易知玉将发钗对着阳光细细端详,忽然转身对着沈月柔笑道: “三妹妹,你快试试这支,看戴着如何?” 一旁的沈月柔碍于在外面,不好再给易知玉脸色,毕竟她在外面端的是高门嫡女温婉的性子。 她只得露出一副笑脸,由着易知玉将发钗对着她的头试戴, 易知玉唇角噙着笑,抬手将发钗往沈月柔鬓边比划。 忽然,她的动作顿住了,目光落在沈月柔发间那支点翠镶玉的簪子上, 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唇间溢出一声轻呼, “诶?” 这声轻呼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沈月柔强装的平静。 她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乍现, “你这是什么表情?” 声音虽轻,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尖锐。 易知玉轻轻放下手中的发钗,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沈月柔发间那支精致的钗子。 她微蹙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却又欲言又止。 沈月柔察觉到她频频投来的视线,心头顿时窜起一股无名火。 "你这般盯着我看作甚?莫非我头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 她语气凌厉,眉宇间已染上几分怒色。 易知玉略显尴尬地抿唇笑了笑,那抹疑惑仍挂在脸上,似乎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她这副踌躇不定的模样更让沈月柔火冒三丈。 "有话直说便是,这般吞吞吐吐作态给谁看?" 沈月柔冷声喝道。 易知玉闻言,索性直接伸手取下了沈月柔发间的钗子。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沈月柔一时怔住,待回过神来,脸色已阴沉如水。 她正要发作,却听易知玉捏着那支钗子转向掌柜,语带质问: "掌柜的,这是何道理?先前你分明说我买的那支钗子是京城独一份,为何如今三妹妹头上又出现一支一模一样的?" 沈月柔闻言眸光一凝: "此话何意?什么独一无二?什么一模一样的?" 易知玉面露愠色,转向沈月柔道: “我去年来聚宝斋买过一只和三妹妹这个发钗一模一样的,当时掌柜的跟我说那发钗整个京城只有一支,我便买去送给了大嫂作为生辰礼的,可没想到掌柜的居然诓骗于我,看三妹妹你这也有一支,分明就不是独一无二的。” 这番话让沈月柔眼底骤然掠过一丝寒光。 此时掌柜急忙上前解释: "夫人明鉴,小的确实不敢欺瞒。这支钗子当真只此一件,小的也不知为何会多出一支来。" 他说着偷眼瞧了瞧沈月柔,小心翼翼道: “有没有可能,是夫人您将发钗送给了您的大嫂,您的大嫂又转送给了您这位妹妹呢?” 掌柜这话一出,沈月柔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她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因为掌柜的确实说中了,这支发钗确实是颜子依送给她的。 当时颜子依还特意强调,说是在街上看到这支独一无二的发钗,觉得配她最合适,这才买来相赠。 可如今看来,这发钗分明是易知玉先买下的! 掌柜的证词做不得假,那岂不是说。颜子依根本就是在撒谎? 她竟是拿着从易知玉那里得来的东西,转手送给自己? 沈月柔眼中寒芒闪烁,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已是怒极。 易知玉瞥见沈月柔变幻莫测的神色,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抹笑意。 第96章 生疑 "掌柜的这话可就不中听了!我家三妹妹可是堂堂侯府嫡女,岂会稀罕这些过了几道手的物件?你分明就是在欺瞒于我!这些年我在你这铺子里花了多少银子,你就是这般糊弄老主顾的?" 掌柜的急得额头冒汗,连连摆手道: "夫人明鉴啊!小的说的句句属实!若您不信,小的这就去取账本来给您过目。若是查出小店卖出过两支同样的发钗,甘愿三倍赔偿您的银子!" 他说着又讨好地补充道: "夫人您一直都是小店的贵客,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自砸招牌的事啊!" 掌柜闻言连忙命人取来账本,当着二人的面仔细翻看起来。 他特意将易知玉购买过的首饰一一指出来, 沈月柔看到那串清单时,瞳孔骤然一缩,猛地将账本夺了过来。 "翠玉点缀金步摇。" "琉璃玉杯玉茶壶。" "冷暖玉棋子一副。" 沈月柔每念出一个名字,脸色就阴沉一分。 这些竟全都是颜子依之前送给她的物件! 她猛地抬头瞪着易知玉, "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 易知玉一脸茫然地点点头,似乎不解她为何如此激动。 "这个、这个,还有这些," 沈月柔指尖重重戳着账本上的十几样物件,声音中带着愤怒, "你买来做什么了?" 易知玉见她这般模样,虽面露困惑,却还是如实答道, "这些都是送给大嫂的礼物,怎么了?" 这话一出,沈月柔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原来颜子依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全是从易知玉这里转手得来的! "你还送过她什么!" 沈月柔厉声追问。 "还送过些药材、布料之类的..." 易知玉迟疑道, "妹妹问这些做什么?" "走!带我去看!" 沈月柔一把拽住易知玉的手腕就往外拖, "把你这些年送她的东西都给我看个明白!" "诶,三妹妹你这是..." 易知玉装作为难的样子,却还是被怒气冲冲的沈月柔硬拉出了聚宝斋。 在沈月柔的坚持下,易知玉只得带她去了布庄和药铺。 每看一页账本,沈月柔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那些记录与颜子依送给她们母女的物件竟都能对上! 原来这些年颜子依送的东西,全是易知玉在背后掏的银子! "你竟送了她这么多东西!" 沈月柔咬牙切齿道。 易知玉误以为她在吃醋,连忙解释: "三妹妹,我也送过你不少礼物啊。你可不能因为我对大嫂好就埋怨我。" 沈月柔气得直翻白眼。 这个蠢货竟以为自己在计较这个! 易知玉又补充道: "每次大嫂都会跟我说,什么冷暖玉棋子好,什么身子不适需要药材,什么新出了好看的布料...我想着她喜欢,就都买给她了。" 沈月柔听完这番话,脸色霎时又冷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近来京城中关于颜子依的那些风言风语,心中顿时又添了几分猜疑。 她再也懒得理会易知玉,转身就上了马车,连招呼都不打便扬长而去。 望着沈月柔匆匆离去的背影,易知玉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即便颜子依再谨慎又如何?即便她将自己送的东西都转手卖掉,再用那些银两重新采买礼物送给张氏和沈月柔又如何? 如今这些采买记录都握在自己手中,只要稍加改动店铺账本,照样能让这些东西都变成是自己买的。 易知玉特意避开了易家名下的铺子,也没用自己嫁妆里的产业, 而是选了沈云舟给她的那些商铺,让她惊喜的是这聚宝斋正是其中之一,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更何况沈云舟给她的这些铺子都隐去了东家身份,行事起来更是方便。 她倒要看看,颜子依这次要如何自圆其说! 颜子依备好马车匆匆赶回伯爵府,却不想她那名义上的母亲根本不在府中,连面都没见着,只得无功而返。 刚回到府中,张氏那边就得了消息,立即将她唤了过去。 "你母亲怎么说?可有什么平息谣言的法子?" 张氏开门见山地问道。 颜子依神色自若,浅笑着回道: "回婆母的话,母亲觉得这等谣言实在荒谬可笑。若是特地出面澄清,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不如就随它去,过些时日自然就消停了。" 张氏闻言皱起眉头: "这怎么行?如今满京城都在议论此事,若是不给个说法,旁人还当是真的呢。" 她顿了顿,又道: "不过你母亲说的也有道理,刻意解释确实显得古怪。这样吧,你写个帖子,请伯爵府的女眷们都过来小聚。外人见着伯爵夫人亲自登门,自然就不会再胡乱猜测了。" 颜子依面露难色: "只是...儿媳今日回去时,母亲正染了风寒在静养。这天寒地冻的,实在不好让母亲来回奔波。不如再等些时日,或是干脆等到百日宴?到时儿媳的娘家人自然都会来赴宴,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说着,她朝身后的王妈妈使了个眼色。 王妈妈立即捧上一个精致的礼盒,恭敬地递到张氏面前。 "这是母亲特意让儿媳带给婆母的薄礼,还望婆母笑纳。" 张氏身旁的吴妈妈连忙接过礼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副做工极为精美的玉枕。 张氏见了玉枕,脸色顿时缓和不少。 颜子依适时补充道: "听闻婆母近来身子不适,母亲特地准备了这副玉枕,说是对安神养身极有好处。" "亲家真是有心了。" 张氏的语气明显和缓了许多。 颜子依刚踏出张氏的院子,迎面就撞见了正要进院的沈月柔。 她立即堆起笑容,温声唤道: "三妹妹..." 谁知沈月柔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连脚步都未停,径直越过她进了屋子。 颜子依手中的帕子瞬间被攥得死紧,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这沈月柔平日里虽骄纵,却从未对她这般无礼。 第97章 怀疑身份 想到这个可能,颜子依的脸色愈发阴沉。 若这谣言真是她那好母亲故意散播的,伯爵府定然不会出面澄清。 可任由谣言发酵,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一旦张氏母女起了疑心,她在这侯府的地位怕是难保。 从前好歹有个易知玉替她挡着,张氏的注意力全在折腾易知玉身上。 如今易知玉有沈云舟护着,连张氏都奈何不得她。 若她的真实身份被揭穿。 想到张氏母女若知道她不过是个姨娘所出的庶女,以她们那势利的性子,定不会再给她好脸色看。 如今她又无法再从易知玉那里捞好处,连堵张氏母女的嘴都做不到。 不行!必须想办法压下这谣言!得把张氏的注意力从她身上引开! 而要转移张氏的注意,最好的突破口就是易知玉! 颜子依眼中闪过一抹狠毒。 如今沈云舟不在府中,对付一个易知玉,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张氏正倚在罗汉榻上闭目养神,忽听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微微睁开眼,就见沈月柔面色铁青地闯了进来,连门帘都被她甩得哗啦作响。 "这是怎么了?" 张氏放下手中的暖炉,眉头紧蹙, "谁又给你气受了?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沈月柔咬着下唇,一屁股坐在了张氏对面的绣墩上,连珠钗上的流苏都跟着剧烈晃动。 "母亲," 她压低声音,眼中闪着愤怒的火光, "我今日可算看明白了,那颜子依恐怕真的是伯爵府姨娘生的庶女!" "啪"的一声,张氏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案几上,溅出几滴茶水。 "胡说什么!" 她厉声道, "你又在哪儿听来的闲言碎语?" "不是听来的!" "我今天亲眼看见了!" 沈月柔喝了口茶水,将刚刚聚宝斋发生的事全都同张氏细细说了一遍。 "您还记得去年颜子依送来的那对翡翠镯子吗?说是她特意在外面寻到一块好玉给您定做的。" 她冷笑一声, "其实根本就不是,是易知玉在她送您的前一个月在聚宝斋买的!" "还有那套青瓷茶具," 沈月柔越说越激动, "说是她陪嫁里头的,结果呢!" "分明是几个月前易知玉那蠢货花了整整八百两银子买的!" 张氏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她缓缓抬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你确定没看错?" "千真万确!" 沈月柔斩钉截铁地说, "我特意抓着易知玉去各个铺子查看了一遍商铺的账本单子!易知玉买的那些物件全都能和颜子依送咱们得东西对得上。" 张氏眸色骤然一沉,凌厉的目光扫向身侧的婆子。 那婆子立刻会意,连忙将颜子依方才送来的玉枕呈了上来。 "易知玉的礼单上可有此物?" 张氏示意婆子打开锦盒,指尖轻点着枕面问道。 沈月柔凑近细看,当即点头如捣蒜: "这玉枕我知道!是易知玉在聚宝斋重金购得的,我在那单子上见过,易知玉可花了一千多两银子呢!!" 张氏闻言,面色瞬间阴沉如水。 “这是颜氏刚刚送来的,说是她母亲送我安神的。” "她分明在扯谎!" 沈月柔急声道, "这东西明明就是她从易知玉那儿诓来的。您是不知道,那颜子依每每看中什么物件,就去易知玉跟前拐弯抹角地暗示。易知玉那个蠢货转头就会买来送她。她倒好,转手就拿来咱们这儿充体面!" 说着又压低声音: "前些日子府里传得沸沸扬扬,说颜子依死皮赖脸要去易知玉那儿蹭血燕人参补身子,结果被二哥当扬撞破赶了出来。" “母亲您细想,她非要拉着易知玉同住坐月子,还把易知玉弄到她院子里一同住着,可不就是盘算着蹭那些名贵补品?” 沈月柔越说越激动,绞着帕子道: "要不是二哥突然回府从她院子接走了易知玉,又当众将她身边去易知玉那拿补品的下人赶走,咱们还当她是真心要与人作伴呢!" “您瞧颜子依那脸色蜡黄的样儿,可不就是没捞着易知玉那些好东西补养么!她自己定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所以没拿到易知玉的,自己身子就没得补。” “这一切都说明什么?说明她颜子依根本就不是伯爵府嫡女,谁家嫡女会如此小家子做派如此穷酸的!” 听完沈月柔这番话,张氏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她想起方才颜子依那番说辞,心中疑云顿起。 "我方才让她去请伯爵府的女眷过来小聚,她却推说她母亲染了风寒。" 张氏眉头紧锁,指尖轻轻敲着桌案, "如今看来,这事怕是有古怪。" 她略一沉吟,转头吩咐身边的婆子: "去备马车,我要亲自去伯爵府走一趟。既是亲家夫人身子不适,我这个做亲家的,不去探望反倒显得失礼了。" 沈月柔见状,立刻上前一步: "母亲,我陪您一同去。" 张氏微微颔首,又压低声音对婆子道: "记住,去伯爵府的事,别让颜子依知道。" 婆子躬身应道: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保证不会让夫人知晓。" 张氏和沈月柔的马车停在伯爵府附近,并未直接上前。 张氏先派了个机灵的婆子去府门前打听,不一会儿就见那婆子匆匆跑了回来。 那婆子禀报道, "夫人,老奴问过了,门房说伯爵夫人前几日就去城东的温泉庄子了,说是要住上五六日才回府呢!" 沈月柔闻言顿时变了脸色, "好个颜子依!方才还说什么母亲染了风寒,分明是满口胡言!人都离府几日了,她竟敢说今日还见过?" 张氏的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手中的帕子攥得死紧, "先回府。" 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看来这颜氏的身份确实蹊跷。若真是伯爵府拿个庶女来糊弄我们沈家。" 她冷笑一声, "我定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马车调转方向时,车帘被狠狠甩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车帘之下,张氏和沈月柔的脸色都十分的阴沉。 第98章 慧智大师 京城普法寺的得道高僧慧智大师亲自登门拜访。 这位在佛门中德高望重的禅师,平日里便是王公贵族也难得一见,今日竟主动造访侯府。 听闻是慧智大师求见,一向虔心礼佛的张氏连忙整肃衣冠,亲自将人迎进正厅。 "不知慧智大师法驾光临本府,可是有何要事?" 张氏恭敬地询问道,语气中透着几分受宠若惊。 这位慧智大师常年为宫中贵人主持法事,在京城声望极高,寻常人家想请都请不来。 慧智大师手持念珠,眉间微蹙,缓缓开口道: "阿弥陀佛,老衲前些日子在普法寺后山闭关清修时,夜观天象,见京城上空黑云压顶,隐隐有阴煞之气盘踞。老衲本欲即刻下山查探,奈何闭关未满,不便出关。今日特来贵府,正是因循着这缕煞气而来。" 张氏闻言脸色骤变,手中的茶盏险些跌落: "什么!侯府有阴煞之气?" "夫人且听老衲细说," 慧智大师神色凝重地掐指一算, "贵府近来是否频频走水?且诸事烦心,家宅不宁?" "正是如此!" 张氏急切地点头, "前些日子无故起火多次,就连老身的佛堂都被烧了个干净。这些日子府中下人接连病倒了好几个,全都请假回去休养了,就连老身也是头晕胸闷起疹子。" 慧智大师闭目沉吟片刻,突然睁开双眼: "不妙!老衲观贵府煞气十分之重,怕是有人暗中行巫蛊之术。此等阴毒手段,轻则家宅不宁,重则祸及性命啊!" 张氏惊得站起身来: "竟有此事!这该如何是好?" "侯夫人莫慌," 慧智大师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 "此乃开光佛珠,可暂保平安。若要彻底化解,需得做三件事:其一,找出施术之人;其二,破除法器;其三,老衲需在府中设坛作法七日,方能彻底驱散这阴煞之气。" 张氏连忙吩咐下人准备香案法器,又恭敬地朝慧智大师深施一礼: "有劳大师不辞辛劳下山,为我侯府消灾解难,实在是功德无量。" 慧智大师手持念珠,神色十分的严肃, "阿弥陀佛,老衲既已发现此事,自当尽力化解。只是这巫蛊之术阴毒非常,需得先找出施术之人,方能彻底破解。" 他环顾四周,沉声道: "不知侯府可方便让老衲四处查看?最好能将府中家眷都聚集一处,以免有人暗中作梗,耽误了破解的时机。" "方便,自然方便!" 张氏连连点头,转身对吴妈妈吩咐道: "快去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叫到主院来,一个都不许落下!" 不多时,侯府众人陆续来到主院。 丫鬟婆子们站了满满一院子,连沈明远院里那些姨娘们也都来了。 易知玉过来的时候,颜子依早已站在院中。 易知玉刚踏进院子,张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些日子她看易知玉是处处都不顺眼。 易知玉装作什么都不知一样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婆母安好。" 说完便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颜子依身旁。 "几日不见妹妹了,妹妹可还安好?" 颜子依脸上堆满假笑,亲热地挽住易知玉的手臂。 易知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往旁边挪了一步: "大嫂见谅,夫君临行前特意嘱咐,让我少与大嫂来往。"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 颜子依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这个从前任她拿捏的易知玉,如今仗着沈云舟的宠爱,竟敢当众给她难堪! 她强压下怒火,勉强维持着端庄的姿态,心里却已记下这笔账。 张氏冷眼旁观这一幕,她现在可没空去找易知玉的麻烦。 见人都到齐,她转身对慧智大师说道: "大师,府中上下都已在此,请您开始吧。" 慧智大师点点头,手持佛珠开始闭目诵经。 众人屏息凝神,院中鸦雀无声,只有大师低沉的诵经声回荡。 约莫一刻钟后,慧智大师突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电般扫过众人,随即大步朝院外走去。 张氏心头一紧,连忙跟了上去,其余众人也纷纷跟了出去。 慧智大师手持念珠,步履沉稳地在侯府中穿行。 他时而闭目凝神,时而掐指推算,每经过一处院落都要驻足片刻。 众人屏息凝神地跟在后面,整个队伍鸦雀无声,只有大师的念珠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走到一处岔路时,大师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他转向东边的小径,步伐明显加快。 张氏心头一紧,连忙跟上,身后的仆妇们也都紧张地交换着眼色。 当众人来到易知玉的院门前,慧智大师突然站定,手中的念珠"啪"地一声断裂,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他神色凝重地指着院门, "阿弥陀佛,敢问侯夫人,这是何人的住处?"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易知玉,眼神中带着惊疑和猜忌。 易知玉见大师竟然停在了自己的院门口,脸上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张氏见到易知玉这副表情,心中更加笃定她有鬼! 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沉声道: "回大师,这是我二儿媳易氏的院子。" 慧智大师长叹一声,径直走向院中东南角的一棵老梅树下。 他手持禅杖在地上画了个圈,肃然道: "速速将此处的土挖开,老衲感应到此处埋有秽物。" 张氏听完慧智大师的话,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眼中迸射出凌厉的寒光,如刀锋般直刺向易知玉。 她攥紧手中的佛珠,指节都泛出青白。 此刻她心中已然确信无疑。 近日府中接二连三的祸事,定与易知玉这个贱人脱不了干系! 这个丧门星走到哪儿就把灾祸带到哪儿!连她苦心经营的佛堂都毁于一旦! 难怪这些日子诸事不顺,原来是这贱人在背地里兴风作浪! "来人!" 第99章 巫蛊之术 "立刻把这棵树下的腌臜东西给我挖出来!" 一声令下,几个粗使婆子立刻抄起铁铲,快步冲到树下,抡起家伙就往下挖。 泥土翻飞间,易知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朝着张氏福了福身,一脸严肃的解释道, "婆母明鉴,儿媳院子怎么会有巫蛊之物呢?儿媳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碰这些东西啊。" 张氏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少在这儿装模作样!用没用过,待会儿挖出来,自然见分晓!" 一旁的颜子依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她自然清楚易知玉从未碰过什么巫蛊之物。 因为,那个扎满银针的诅咒人偶,正是她重金收买了易知玉院里的婆子,趁着更深露重时偷偷埋下的。 近来京城流言四起,都在传她颜子依并非侯府嫡女。 若不赶紧转移众人视线,待真相大白,她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她想到了此等法子,比起嫡庶风波,巫蛊害人的传闻显然更能掀起轩然大波。 只要坐实易知玉用邪术诅咒婆母、祸乱侯府, 不出半日,这桩骇人听闻的恶行就会成为全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到那时,谁还会在意她颜子依的真正身份? 张氏满腔的怒火也只会冲着易知玉那个贱人发泄! 而慧智大师这等得道高僧的话,张氏必定深信不疑。 说起这慧智大师,颜子依心中暗喜,当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前些日子她刚出月子,假意去寺庙祈福,借机设计捡回易知玉的女儿收养。 就在那时,她偶然瞥见一个妇人牵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从庙前经过。 原本她并未在意,可进殿上香时,竟发现慧智大师的眉眼与那男孩有七八分相似。 她当即心念一动,暗中派人查探。 果然不出所料,那男孩正是慧智大师养在外头的私生子。 抓住这个把柄后,她便胁迫慧智大师配合演了今日这出好戏。 "老夫人!挖到了!" 一个婆子突然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惧。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看向易知玉,眼神中满是嫌恶与震惊。 易知玉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几步,嘴唇颤抖着喃喃道: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沈月柔见状,眼中怒火更甚,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易知玉面前,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好你个贱人!竟敢在侯府行这等邪术!" "小姐当心!" 小香惊呼一声,飞快地挡在易知玉身前。 眼看那巴掌就要落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空而出,牢牢钳住了沈月柔的手腕。 影十面无表情地甩开沈月柔的手,声音冷硬: "三小姐请自重。" "放肆!" 沈月柔气得浑身发抖,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谁给你的狗胆!" "属下奉二爷之命。" 影十不卑不亢, "二爷有令,无论发生何事,都要确保夫人安全。三小姐若有不忿,大可等二爷回府后当面理论。" "你!" 沈月柔气得直跺脚,指着影十的鼻子骂道: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竟敢这般同我说话!" 易知玉强自镇定,声音微颤却坚定: "三妹妹,事情尚未查清你就要动手,我好歹是你二嫂,你这般无礼,可还有半点规矩?" "呸!" 沈月柔啐了一口,眼中满是鄙夷, "你这种用巫蛊害人的毒妇,也配做我二哥的妻子?" 颜子依适时上前,假意劝道: “知玉妹妹,这次真真是你不对了,就算你对侯府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行此阴毒的法子啊,咱们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的呢?” 易知玉冷冷扫过颜子依那张虚伪的脸: "我再重申一次,我从未用过什么巫蛊之术。" 一旁的沈月柔见易知玉死不承认,冷哼一声,上前一把夺过了那婆子手中的木匣子。 “如今证据都摆在这,你想不承认也没用了!我现在就让大家看看!你到底行的什么恶毒之事!” 说完,沈月柔便将盒子上横竖系着的绳子给扯开,当着一院子人的面将盒子给打开了。 一旁的颜子依嘴角的笑都快要压不住,一想到易知玉马上要万劫不复,她就兴奋的想要叫出来! 张氏脸色黑沉,心中已经在盘算要如何惩罚易知玉了,巫毒之术这么恶毒,就算是休了她也是可以的! 不过易家富贵,她可不会放易知玉走,到时候她就把易知玉贬为贱妾!日日磋磨她! 盒子被沈月柔打开,众人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看到盒中物品,沈月柔表情一下子愣住,眼睛都瞪大了。 盒子中一阵恶臭传来,里面黑乎乎的几块东西,分明是!粪便! “啊!” 沈月柔尖叫一声,将那盒子远远的扔开了! 她脸上满是恶心, “好你个易知玉,你怎么这么恶心!” 沈月柔一边骂一边拿帕子拼命的擦自己的手,生怕沾到那污秽之物。 大家此时也看清楚了地上的东西,居然是散落一地的粪便。 所有人都捂住了鼻子,众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 下人婆子全都一脸疑惑的皱着眉,手还不住的在鼻子前挥舞,想要把这难闻的味道驱散一些。 张氏也用帕子捂着鼻子,她不再多看那地上的秽物,心中却相当疑惑。 颜子依死死盯着地上那摊秽物,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她瞳孔剧烈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盒子里装的怎么会不是巫蛊娃娃?当时明明是她亲手放进去的! 她猛地抬头看向易知玉,恰好撞进对方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那笑意让颜子依心头一颤,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易知玉在笑什么?她难道提前就知道什么了吗!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易知玉从容地上前一步,对着张氏盈盈一拜: "婆母容禀,这是儿媳孩儿的排泄之物。儿媳家乡有个习俗,将婴孩的秽物装在盒中埋于树下,可保佑孩子平安康健。这并非什么巫蛊邪术,还望婆母明察。" 第100章 整箱的石头 "大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慧智大师双手合十,低诵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老衲方才确实感应到树下有污秽之气,不想竟是此等秽物,倒是老衲错怪二夫人了。" 颜子依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个老秃驴这是何意!他怎么能说自己是误会了! 他应该一口咬死易知玉才行啊! 易知玉莞尔一笑,一脸和气的说道, "无妨,大师确实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我这树下埋着东西。" 她语气轻快,却让颜子依听得心头火起。 张氏迟疑地看向慧智大师: "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慧智大师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地诵起经文。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整个院子只余下低沉的诵经声。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直闭目凝神的大师突然睁开双眼,一言不发地转身朝院外走去。 张氏见状连忙快步跟上,其余众人也都面面相觑,纷纷随着大师的步伐往外走。 颜子依站在原地,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她死死盯着慧智大师离去的背影,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 慧智大师居然就这么离开了易知玉的院子!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心中不由得惊疑交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事情没有按照她安排的方向发展? 那个盒子里明明应该放的是巫蛊娃娃啊!为何会变成那些秽物! 难道易知玉提前察觉到了什么吗?还是说她收买的婆子根本就没有按照她的安排行事? 这个念头让颜子依心头猛地一颤,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她死死攥紧手中的丝帕,指节都泛出了青白,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心神,只得快步跟上众人。 一路上,慧智大师走走停停,颜子依却越走越是心惊。 慧智这分明是在往她院子的方向去! 当慧智大师最终停在她院门前时,颜子依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她顾不得仪态,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慧智大师跟前。 "大师,您是不是,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颜子依声音发颤,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向慧智大师使眼色,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然而慧智大师却对她的暗示视若无睹,只是平静地转向张氏,沉声问道: "请问侯夫人,这院子住的是哪位?" 张氏眉头一皱,略带疑惑地看了眼面色发白的颜子依, 这才转向慧智大师答道: "回大师的话,这是我大儿媳颜氏的院子。" 慧智大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 "此院煞气极重,怕是有阴邪之术作祟。" 此言一出,张氏脸色骤变,而跟在后面的几位姨娘却难掩喜色。 尤其是王姨娘,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又急忙用帕子掩住,眼中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慧智大师说完便径直往院内走去,众人连忙跟上。 颜子依此刻已是方寸大乱,她快步追上慧智大师,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慧智大师!您一定是弄错了!我这院子清清白白,怎会有阴邪之物?还请您再仔细看看!" 然而慧智大师对她的辩解置若罔闻,脚步不停地继续往里走。 他在院中环视一周,目光最终锁定了库房的位置。 "侯夫人,煞气源头就在此处。" 慧智大师指着库房,语气十分笃定。 颜子依见大师所指竟是自己的库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急忙转向张氏,屈膝行了个大礼: "婆母明鉴!儿媳怎会沾染那些腌臜东西?定是慧智大师一时看岔了!" 她声音哽咽,又补充道: "儿媳自幼受母亲严训,最是恪守妇道,断不会行此等恶毒之事啊!" 提到娘家时,颜子依特意加重了语气。 张氏闻言眼神一冷,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颜子依,看得她心头越发慌乱,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 张氏沉默良久,眼神阴晴不定地扫过颜子依惨白的脸色, 终于对身后的婆子们冷声下令: "进去搜!" 几个粗使婆子得了令,二话不说就抡起家伙砸开了紧锁的库房门。 那"哐当"一声巨响,惊得颜子依浑身一颤,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就在这时,慧智大师又开口道: "侯夫人,最好将箱子都抬出来。这些沾染煞气的物件,需得见见日光方能化解。" 张氏立即点头应允: "大师说得是。" 转头就对下人们喝道: "都愣着作甚?还不快把箱子都搬出来!" 眼见一箱接一箱的嫁妆被抬出库房,在院中排开,颜子依面如死灰,连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开箱!" 张氏一声令下。 婆子们手脚麻利地开始翻检。 可没过多久,她们的动作却突然都停了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诧。 张氏见状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为何都停住了?还不快给我仔细搜!" 几个婆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了个年长的出来回话。 那婆子战战兢兢道: "老夫人,这、这箱子里头......" "箱子里头到底怎么了?" 张氏声音陡然拔高。 "回老夫人,箱子里头......好多,好多石头!"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氏更是震惊得后退了半步。 她猛地转头看向颜子依,只见对方已经面无人色,整个人摇摇欲坠。 张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箱子前,沈月柔也急忙跟上。 只见那些打开的箱子里,除了最上面一层摆着些首饰布料做样子,底下竟整整齐齐码着一块块青灰色的石头! 张氏脸色铁青,转身厉声质问: "颜氏!你这嫁妆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氏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颜子依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她眼中满是慌乱之色,心中还在疯狂的思索着要如何回答, “儿媳,儿媳也不知道为何嫁妆会变成石头啊!” 第101章 诅咒娃娃 “莫不是贼人趁我不注意,将我库房中的嫁妆全都给换了吗!之前知玉妹妹的库房东西不也全都消失不见了,儿媳想,定是那伙人把儿媳的嫁妆全都换成了石头!!” 张氏脸色阴冷,颜子依这说的分明都是狡辩! 上次易知玉库房的东西是自己让人搬空的,自己并未动过颜氏院子的东西,如今她这些嫁妆全是石头,分明是有古怪。 联想到如今满京城传言颜子依并非伯爵府嫡女之事,张氏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看来这伯爵府真的替嫁了一个低贱的庶女过来!替嫁便罢了! 连嫁妆都没给多少,所谓的几十台嫁妆全是做给大家看的,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一旁的沈月柔上前挽住张氏的胳膊,小声的说道。 “母亲,我说的不错吧!她根本不是什么伯爵府的嫡女,就是个替嫁过来的低贱庶女!” 张氏扶了扶沈月柔的手,示意她先不要多说。 这时,一个婆子突然从角落里又翻出一个小木箱,箱子上系着醒目的红色绳结。 "老夫人!" 婆子高声喊道, "这里还有个用红绳捆着的小箱子!" 张氏的眼神陡然凌厉,脸上的皱纹都绷紧了, "给我打开!" "是!" 婆子利落地解开绳结,掀开箱盖的瞬间却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箱子"啪嗒"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几个布制的小人偶骨碌碌滚了出来,其中两个上面还密密麻麻扎满了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天呐!"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齐声惊呼,那几个姨娘也全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张氏的脸色瞬间铁青,额角的青筋暴起, "拿过来!" 婆子战战兢兢地捡起四个布偶,双手捧着递到张氏面前。 张氏强压着怒火,一把抓过布偶挨个查看。 当她看清布偶上贴着的生辰八字时,瞳孔猛然收缩。 那赫然是她自己、明远、月柔,甚至还有伯爵夫人的生辰八字! "好啊!"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目光扫过那个扎满银针的伯爵夫人布偶,更加确信颜子依绝非伯爵府嫡女。 她颤抖着拿起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布偶,只见密密麻麻的银针全都扎在头部和肩膀的位置,背面还用朱砂写着"受针扎万箭钻心之痛"几个狰狞的大字。 "好一个毒妇!" 张氏深吸一口气,看向颜子依的眼神仿佛淬了剧毒。 沈月柔此时也看清了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布偶。 虽然没有扎针,但背面刺目的朱砂字写着"低贱嫡女,永不得嫁,老死家中"。 她顿时气的涨红了脸,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颜子依面前。 "你这个下贱东西!" 沈月柔尖声骂道,扬起手"啪啪啪"就是三个响亮的耳光,直接将颜子依扇倒在地。 张氏颤抖着手拿起最后一个布偶。 布偶上写着明远的生辰八字。 翻到背面时,她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科举无名,永不上榜,花丛享乐,花柳而亡"。 "贱人!" 张氏目眦欲裂,暴怒之下将布偶狠狠砸在地上,布偶上的银针四散飞溅。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老夫人这雷霆之怒吓得不敢动弹。 颜子依脸色煞白,惊恐万状地盯着地上那四个布偶,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明明只做了一个诅咒张氏的娃娃!怎么会变成四个?!又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库房里面! 她狼狈地爬向散落的布偶,颤抖着手将它们一一捡起。 当看清上面写着的生辰八字时,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怎么会这样?!不仅多了沈月柔和沈明远的,竟连伯爵夫人的也在其中! 是谁!是谁要害她! "婆母!" 颜子依声音发颤,跪着往前挪了几步, "儿媳冤枉啊!这些真的不是儿媳做的!" 她满脑子都是可怕的疑问:究竟是谁在陷害她?! 是慧智吗!他看自己胁迫他做这些,反过来反咬自己一口吗!可他是怎么提前把这些放到自己库房来的?难道他有内应吗! 张氏冷笑一声,眼中寒光凛冽, "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她猛地一挥手, "来人!给我把这个毒妇拿下!"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冲上前,像抓小鸡似的将颜子依死死按住。 她的发髻散乱,珠钗掉落一地,脸上还带着沈月柔留下的红肿掌印。 这时,慧智大师双手合十,缓缓开口。 "侯夫人,既然邪祟已现,这等阴邪之物还是交由老衲带回寺中超度为好。" 张氏面色稍微缓和了几分,向大师欠身道: "今日多亏大师慧眼识破邪祟。待府中事务处理妥当,我定当亲自上山还愿,为寺里添些香油钱。" "阿弥陀佛。" 慧智大师低诵佛号,接过婆子递来的布偶,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看到慧智就这么走了,颜子依突然像疯了一般剧烈挣扎起来, 她的发髻散乱,珠钗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她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慧智大师离去的背影,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站住!你给我站住!" 她拼命扭动着被钳制的身体, "你不能走!你赶紧给我解释清楚!快给我解释清楚!!" 她猛地转向张氏,泪水混着脂粉在脸上划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婆母明鉴啊!这些东西不是我的!一定是搞错了!" "放肆!" 张氏怒喝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东西是从你库房搜出来的,连慧智大师都说你这里煞气走!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不是的!婆母!事情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人嫁祸于我,一定是有人要害我啊!” "给我把毒妇拖到家祠关起来,等候发落!" “是!” 两个粗壮的婆子立刻上前拖住颜子依,将她朝着院外拉去。 颜子依满脸的慌张,还在不住的叫喊, “真的不是儿媳干的!真的不是!一定是有人要害我啊!婆母!” 颜子依的绣鞋在地上磨出深深的痕迹, 第102章 贬为贱妾 她的指甲在门框上抓出几道白痕,却终究敌不过婆子们的力气,像块破布般被拖出了院子。 这扬闹剧终于落下帷幕,张氏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厉声吩咐身旁的丫鬟, "去,去把大爷给我叫回来!" 说罢甩袖转身往院外走去,仿佛这院子里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似的,连多待一刻都嫌晦气。 沈月柔连忙上前跟着张氏,母女二人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院中几位姨娘待老夫人走远后,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李姨娘用手帕掩着嘴,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她毫不掩饰地冷笑出声,尖细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刻薄, "没想到这颜氏心思竟然这么恶毒,竟然用巫蛊娃娃来害人。" 王姨娘故作忧心地叹了口气,可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唉,这颜氏也真是糊涂,竟敢用这等阴毒手段,这罪可是相当重的。" 她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人都听得清楚, "我听说之前有个官夫人就是因这事被活活打死的呢。" 几位姨娘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各自扭着腰肢离开了院子。 她们离去的背影都透着几分轻快,仿佛已经看到了颜子依悲惨的下扬。 众人之中,王姨娘心中最为欢喜。 她强压着上扬的嘴角,眼中却闪烁着掩饰不住的野心,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一步步登上正妻之位。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穿上正室才能穿的朱红色衣裙,坐在正堂主位上的风光模样。 此时沈明远正在醉仙楼与几个纨绔子弟推杯换盏, 酒兴正酣时,府里的小厮急匆匆赶来传话。 他不耐烦地摔了酒杯,骂骂咧咧地上了马车。 一进张氏的院子,沈明远就扯着嗓子嚷道, "母亲!到底什么天大的事,非要儿子这个时候回来?" 他满身酒气,衣襟上还沾着酒渍,显然喝了不少。 张氏见他这副模样,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 沈月柔快步上前,将今日府里发生的惊天大事一五一十的同沈明远讲了一遍。 沈明远听完,醉意顿时醒了大半。 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 "这个贱人!竟敢用这等阴毒手段诅咒我!难怪我科考屡次失利落榜!原来都是这个贱人在害我!"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这几日外面到处都在传这贱妇不是伯爵府嫡女,我还当是些闲言碎语。" 沈明远咬牙切齿道, "没想到竟是真的!好一个伯爵府,敢拿个低贱的庶女来搪塞我侯府便罢了,这庶女心思居然如此恶毒!当真该死!!" 他越说越气,眼中凶光毕露, “母亲!那个贱人呢!我这就去打死她!” 说着沈明远就要往外走,张氏赶紧将他给拉住了, “你打死她有什么用,这等低贱之人,杀她岂不是脏了你的手!” “母亲你难不成还想继续留着她不成?这种低贱下作之人怎配当我的正妻!” 张氏脸色阴沉,安抚的拍了拍沈明远的背, “母亲当然不会让她再占了你这正妻的位置,休妻前我得先去一趟伯爵府,和这伯爵府好好说道说道!这伯爵府欺瞒在先,替嫁个身份低微心思恶毒的贱人过来,害的咱们侯府风波不断,我就不信这伯爵府还有脸保这颜氏不成。” “等到时,伯爵府无话可说,我们便将这颜氏直接贬为贱妾便是。” 沈明远皱了皱眉, “贬为贱妾?还留着她做什么?一条白绫赐死便是。” 张氏眸中露出一丝寒意, “就这么赐死怎么行!她欺瞒我们几年,又用巫蛊之术暗害我们,我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让她死!” 沈明远摆摆手, “母亲想如何就如何吧,反正别再放到我跟前来,如此低贱上不得台面,我看着都想吐!” “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把那个易知玉娶回来当正妻,母亲你筹谋一扬,结果娶了个这样的玩意。” 沈明远有些烦躁,一想到易知玉那身段,他就觉得可惜,嫁给沈云舟实在是太可惜了。 要不是母亲当时非说设局让易知玉当妾,又怎么会被沈云舟捷足先登提前救下。 易家的富贵也没到自己院子来,自己娶的个伯爵府嫡女还是个冒牌货,真是得不偿失。 张氏眯了眯眼, “易知玉不过是个商户女,身份低贱,怎配得上当你的正妻。”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给你相看,给你寻个身份贵重的女子来当你的正室。” “随母亲安排吧,若母亲没有别的事那儿子先告退了。” 另一边,易知玉在小香的搀扶下缓步回到自己的院落。 院中秽物已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艾草香,丝毫不见先前的异味。 易知玉悠然坐在主屋的软榻上,纤纤玉指轻抚着青瓷茶盏。 这时小香轻声道: "小姐,厨房生火的刘婆子求见。" "让她进来吧。" 易知玉轻啜了一口茶,神色淡然。 不多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跟着小香走了进来。 那婆子一进门就"扑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老奴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方才收到消息,我那苦命的闺女已经平安回家了!" 易知玉唇角微扬, "嗯,平安就好。" 刘婆子跪伏在地,声音哽咽: "夫人大恩大德,老奴这辈子都报答不完啊!若不是夫人派人将我那苦命的闺女从青楼里救出来,她怕是...怕是早就..." 说着已是老泪纵横,不住地用袖子抹着眼泪。 易知玉轻抚茶盏,淡淡道: "那颜氏用你女儿要挟,逼你将巫毒娃娃藏到我院子里。你倒是个明白人,知道来向我坦白,既救了你女儿,也救了你自己。" 她抬眸看向刘婆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次风波因我而起,你能这般忠心,我很是欣慰。" 小香适时捧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到刘婆子面前。 第103章 沈云舟的信 "这...这..." 刘婆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老奴何德何能..." 易知玉微微一笑: "这是赏你的忠心。往后好好当差就是。" 刘婆子连连叩首,额头在地砖上磕得咚咚响: "多谢夫人恩典!多谢夫人恩典!老奴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夫人!" "去吧。" 易知玉摆了摆手。 刘婆子这才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出了院门还不住地摸着怀里的银钱,心里既庆幸又后怕。 幸好当初选择向夫人坦白,否则现在怕是连命都没了。 其实早在刘婆子前来坦白前,易知玉就已对颜子依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她暗中调动了沈云舟留下的人手,日夜监视着颜子依的动向。 颜子依私下联络慧智大师、威逼刘婆子栽赃的种种谋划,早被易知玉掌握得一清二楚。 她早料到颜子依会狗急跳墙,妄图转移众人视线。 于是将计就计,不仅调换了颜子依准备的证物,还特意多做了三个巫蛊娃娃。 还让影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颜子依那个堆满假石头的库房,将东西放入了颜子依那满是石头的库房里。 至于被威胁的慧智大师,她也派了人表明自己已经知晓他要行的事, 还带了三千两白银过去,重新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知晓自己要做的事早就被当事人发现,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 因为被胁迫慧智心中本来就有些不忿,得知颜子依身世有异, 只要自己配合来人就能解决掉颜氏,他何乐而不为, 反正还有三千两的赏银,也是赚了。 所以一切事情办妥之后,待到慧智大师引众人前往搜查时, 首先那些箱子的石头会被大家发现,看到石头的张氏一定会更加确信颜子依的身份有问题。 而那些巫蛊娃娃,则被影十巧妙地藏进了颜子依的箱笼之中。 颜子依原本只做了一个诅咒张氏的娃娃,易知玉贴心地为她又加了三个。 沈月柔、沈明远,甚至连伯爵夫人对应的诅咒娃娃都有的。 当张氏看到颜子依竟连伯爵夫人都敢诅咒,必定会彻底认定她不是伯爵夫人亲生。 至于沈月柔,如今她满心满眼都是嫁入秦家的美梦,这桩婚事已然成了她的执念。 易知玉特意在诅咒娃娃上写下"永不得嫁"的恶毒诅咒,就是要精准戳中沈月柔的痛处。 以沈月柔骄纵的性子,看到这样的诅咒,定然不会放过颜子依。 而沈明远这个娃娃,更是易知玉精心设计的杀招。 易知玉现在发现张氏最在意的就是沈明远这个儿子, 相比沈云舟来说,张氏很明显更在意沈明远,这个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 沈明远屡试不第,多年来都是张氏心头的一根刺。 如今看到诅咒娃娃上"科举无名,永不上榜"的字样, 张氏必定会将儿子多年落第的怨气,全都发泄在颜子依身上。 比起自己被诅咒,儿子前程被毁更让张氏痛彻心扉。 易知玉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以她对张氏母女的了解,她们绝不会给颜子依一个痛快。 所以她们绝对不会休妻,因为休妻只是名声尽毁,人却能离开侯府。 张氏可不会让颜子依活着离开侯府,离开侯府毁掉名声是无法消除她心头之恨的。 直接处死更加不可能,因为张氏不会让颜子依死的这么轻松,毕竟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活着受罪,才是最恶毒的惩罚,多活一世,易知玉太清楚张氏的性子了。 张氏必定会将颜子依留在府里,日日夜夜不停的折磨,让她生不如死,这样张氏心中才能解气。 而易知玉要做的,就是让这把火烧的再旺一点。 想到这,易知玉将影十给唤了过来, “之后的事可安排好了。” 影十抱拳, “回夫人,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夫人吩咐。” 易知玉点了点头, “嗯,好。” "对了夫人," 影十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 "二爷这边有信写给您,属下方才正欲进来将信交给您,您就先唤了属下进来。" 她双手恭敬地将信递上。 易知玉眸光微动,虽然心中有些诧异,仍伸手接了过来。 "这是二爷头一回在外给夫人写信,夫人若是想要回信又不知道往哪里回的话," 影十语速略快,神情略显古怪, "尽管吩咐属下就行,属下会安排人将回信送到二爷手中。" 说完,她不等易知玉回应,便迅速退了出去,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易知玉怔了怔,尚未回过神来,屋内已不见影十的身影。 院外,影三见影十出来,赶忙迎上前: "如何?可照我说的说了?" 影十斜他一眼: "按你的意思,告诉夫人这是二爷在外头次给她写信。" "太好了!" 影三咧嘴一笑。 影十皱眉: "二爷给夫人写信,你乐什么?" 影三笑容一滞: "我这是替二爷和夫人化解误会,乐一下怎么了?" "既想化解误会,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为何不直接告诉夫人,从前那些信并非二爷所写?" 影三瞥了眼这个榆木疙瘩似的影十, "你懂什么?这叫策略!若直接说,夫人不信怎么办?有些事,得让夫人自己察觉,她才会当真。" "若夫人察觉不了呢?" "那再直说便是。" 影十闻言,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转身大步回了院子。 易知玉在影十离开后,将信给拆开了。 淡淡草木清香的纸张展开,一封字迹十分俊秀的书信就露了出来。 吾妻知玉: 我已经抵达剿匪地点,队伍驻扎休整, 现在不忙,空闲之余,便想着给你写封信。 多谢你准备这么多肉干和点心,我尝着味道十分的不错,好吃。 此次剿匪我们准备的很充分,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安全归来,勿念。 我不在的日子,希望你和孩子在府中一切安好。 如果有什么烦扰之事,吩咐影十去办便是。 落笔:沈云舟。 第104章 猜出写信真相 窗外斜阳透过雕花窗棂,在信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字迹仿佛也跟着晃动起来。 这是继上次沈云舟出城那日留信之后,她又一次收到他的亲笔信。 易知玉轻叹一声,既然他都来信了,于情于理都该回一封才是。 她盘算着待会儿让影十安排人送去,又想起方才影十临走时说的话。 突然,易知玉眉心一蹙,捏着信纸的手微微收紧。 "小香," 她转头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犹疑, "方才小十出去前,说的是什么来着?" 正在整理茶具的小香闻言一怔,歪着头回忆道: "她说...小姐若是不知往何处回信,她会安排人给二爷送去。" "不是这句," 易知玉摇头,鬓边的珠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前一句呢?" 小香咬着唇想了想: "好像是说...因为二爷头一次给小姐写信,所以..." "头一次?" 易知玉猛地站起身,罗裙带起一阵香风。 她快步走向内室,绣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小香见状连忙跟上,只见自家小姐从妆奁下取出一个檀木小匣,开锁时铜匙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匣中整整齐齐码着一叠信笺,每张纸上都潦草地写着相同的三个字: "忙,勿扰。" 易知玉的指尖微微发颤,她将今日收到的信与之前那些"忙,勿扰"的信笺并排摊开在案几上。 她反复对比着"忙"字的笔锋。 今日这封信中的"忙"字,起笔凌厉,收势沉稳,而之前那些信上的"忙"字却潦草松散,连横竖的力道都显得敷衍。 再看"勿"字,新信中的一撇一捺如刀刻般利落,而旧信上的却歪歪扭扭,像是随手涂鸦。 易知玉的心跳渐渐加快,耳边仿佛又响起影十那句无心之言。 "二爷头一次给小姐写信"。 她的指尖蓦地一顿,低声呢喃: "不对……这不对。" 小香见她神色凝重,忍不住凑近问道: "小姐,是信有什么问题吗?" 易知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抬眸道: "小香,去取个信封来,再备纸笔。" 小香虽不解其意,还是迅速从柜中取来一只素白信封和笔墨。 易知玉随手从那一沓旧信中抽出一张"忙,勿扰"的信纸,指尖轻轻抚过上面歪斜的字迹,随后将它折好,缓缓塞入信封中。 她提笔蘸墨,在信封上工整写下"沈云舟亲启"五个字,笔锋端正,与信纸上那些潦草字迹形成鲜明对比。 "小香," 她将信递过去,声音压得极低, "送去门房,就说是我写给二爷的信。" 小香接过信,一脸茫然: "小姐,这信里明明。" 易知玉微微倾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小香先是怔住,随后眼睛渐渐睁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奴婢这就去办!" 她攥紧信封,匆匆推门而出。 两炷香的功夫过去,小香急匆匆地跑回院子,额间沁着细汗,脸颊因奔跑而泛红。 她推门而入时,易知玉正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沓信纸,神色凝重。 见小香这副模样,易知玉的心猛地一沉。 看来,她猜对了。 "小姐!" 小香喘着气,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震惊, "那门房的管事……真的把您的信扣下了!" 易知玉眸光一冷: "仔细说。" 小香缓了口气,低声道: "奴婢按您的吩咐,把信交给管事,他连问都没问二爷如今在哪儿,就直接收下了!" 她顿了顿,眼中浮现一丝怒意, "奴婢假装离开,躲在暗处盯着,结果那管事竟随手将信扔进抽屉里,还吩咐旁边的小厮说。" "说什么?" 易知玉声音微寒。 "他说,等过个五日十日的,照旧给您回个信!" 果然如此! 易知玉指尖猛地攥紧信纸,指节泛白。 她早该想到的。 影十那句话听着就十分奇怪。 她说的是二爷头一次给自己写信。 可在此之前,易知玉明明收到过那么多封沈云舟的"回信",每一封都是那三个字。 "忙,勿扰"。 所以易知玉将今日的信与之前的对比,字迹截然不同,分明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今日的信,笔锋遒劲,力透纸背,而之前的那些,字迹松散潦草,敷衍至极。 若沈云舟从未收到过她的信,若那些"回信"根本不是他所写…… 那这些年,他们之间的隔阂,岂不是被人精心设计的一扬骗局? 易知玉闭了闭眼,思绪翻涌。 沈云舟曾亲口说过从未觉得自己叨扰,可若他真不嫌她烦扰,为何会写那么多"勿扰"? 除非,那些信根本不是他写的! 若他从未收到过她的信,那张氏在他耳边挑拨,说她不愿亲近他,他自然深信不疑。 毕竟,从沈云舟的角度看, 她怀孕时,不曾知会他;她生子时,不曾与他商量;她给孩子取名,亦未问过他的意思;她在府中大小事务,从未向他开口…… 这一切,落在沈云舟眼里,可不就是她刻意疏远? 而她呢?她一次次收到"忙,勿扰"的回信,自然不敢再多打扰,只能愈发客气疏离。 原来,他们之间的误会,竟是这样被人一点一点、一字一字地砌成了高墙! 易知玉眸中寒意渐深,唇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张氏……好手段! 想明白这些事,易知玉竟没有预想中的恼怒。 相反,她只觉得胸口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忽然轻了几分,连呼吸都顺畅起来。 她抬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原来如此。 原来沈云舟并非性情大变,原来那些冷冰冰的"勿扰"并非出自他的本心。 这段姻缘,原来并非她想象中那般可悲,她嫁的这夫君,也许并非真是那么冷情冷心之人。 想到这,易知玉伸手取过一张素笺,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摩挲。 第105章 回信,解开误会 "小香,研墨。" 她提笔蘸墨,笔尖在砚台边轻轻一刮,墨色均匀地晕开。 落笔时,她刻意放慢了速度,每一笔都写得格外认真。 "夫君:" "见字如晤。收到夫君来信,我与孩儿皆欣喜不已。知你平安,心中大石终可稍安。" 写到此处,她笔尖微顿。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石沉大海的家书,那些收到"勿扰"时的心灰意冷。 如今想来,竟都成了可笑的误会。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写道: "过往三载,妾身共寄出家书一百零八封。边关路远,战事纷扰,想必多数未能送达夫君手中。每封家书,皆记挂夫君安危,盼君早日凯旋。" 墨迹在纸上缓缓晕开,字字真切。 不过易知玉也不会直接说出是张氏所为,毕竟张氏是沈云舟母亲, 说的太多,也许反而惹了沈云舟不快。 她只需要将自己曾经给沈云舟写过很多家书的事情说出来把这误会解了便是。 "今有影十在侧,书信往来当可畅通无阻。盼君珍重自身,平安归来。孩儿百日将至,妾身与孩儿静候夫君归家团聚。" 落款时,她笔锋一转,写下"妻,易知玉"四字。 待墨迹干透,易知玉将信笺小心折好,装入信封。 指尖在封口处轻轻抚过,确保每一处都严丝合缝。 "小香。" 她唤道,声音比往日清亮了几分, "将这封信交给影十,就说是我给夫君的回信。" 小香一脸认真的接过,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找小十姐姐。" 暗牢内,潮湿阴冷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气息。 几盏幽暗的油灯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人影拉得扭曲而狰狞。 影三懒散地靠坐在一张黑檀木椅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 他身侧的刑具架上,各式铁器泛着森冷的寒光。 带倒刺的皮鞭、烧红的烙铁、细如牛毛的钢针,每一件都透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白日里在门房耀武扬威的管事此刻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抵着青石板,肥硕的身躯不住颤抖。 他身后跪着的小厮更是抖如筛糠,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 "私扣主母家书..." 影三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轻得如同毒蛇吐信, "你们这胆子,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肥啊?" 管事猛地一哆嗦,慌忙抬头辩解: "大人明鉴!小的、小的只是暂时保管,准备晚些时候就送出去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骤然打断了他的狡辩。影三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甩了甩手腕,冷笑道: "晚些时候?什么时候?十年后?一百年后?" 管事半边脸顿时肿起老高,嘴角渗出血丝。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影三踱步回到椅前,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把细长的银针: "我方才好像还听说...你们打算''照旧''给夫人回信?" 他忽然俯身,银针在管事眼前晃了晃, "说说看,这个''旧''字,是什么意思?" 管事面如土色,裤裆处突然晕开一片湿痕,很显然是被吓尿了。 他拼命磕头,额头撞在石板上发出"咚咚"闷响: "大人饶命!小的不是,小的没有,小的。" "呵~" 影三眯起眼睛,银针轻轻划过管事的脖颈, "莫不是你们体恤二爷军务繁忙,特意代笔回信?那你们可真是忠心呢~既然如此忠心,那我可得好好陪你们玩玩~"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管事那张肥腻的脸已经肿得不成人形,青紫交加的脸上涕泪横流。 他瘫软在潮湿的地面上,像条死狗般喘着粗气,终于崩溃地嚎啕起来: "小的招!小的全招!是老夫人...是老夫人亲口吩咐的!她让我们扣下二夫人的每一封家书,再...再假冒二爷的身份回信,回''忙,勿扰''.这几个字,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啊!" 影三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闻言轻笑一声: "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非要挨顿毒打才肯张嘴,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管事拼命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小的们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影三突然一脚踹翻旁边的刑具架,铁器哗啦啦散落一地。 他俯身揪起管事的衣领,眼中寒光乍现: "老夫人让你吃屎你也吃?这么听她的话,看来是压根没把二爷放在眼里啊!" "来人!" 影三甩开管事,厉声喝道: "把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关进水牢!等二爷凯旋归来,亲自发落!" "大人饶命啊!" 那小厮突然扑上前来,额头磕得鲜血直流, "小的愿意将功折罪!求大人给条活路!" 影三眯起眼睛,靴尖挑起小厮的下巴: "哦?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将功折罪法?" "管事的让小的把夫人的家书都烧了..." 小厮颤抖着声音说道, "但小的...小的都偷偷收起来了...一共一百零八封,一封不少..." 影三眼睛一亮, "你说什么?!夫人的家书都还在?" "千真万确!" 小厮急声道, "小的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特意留着当保命符...都用檀木匣子装着,还放了防潮的香料..." "好!好得很!" 影三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阴森的暗牢里格外瘆人。 他转身对身后的暗卫喝道: "立刻去取匣子!把夫人的信拿过来!" 待暗卫领命而去,影三难掩兴奋地搓了搓手。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主母那一百多封家书若能让主子亲眼见到。 想到二爷可能的反应,影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低头瞥了眼瘫软在地的小厮,冷笑道: "算你还有点脑子。" 话音未落,他突然出手如电,将两人劈晕了过去, "不过做了这么多坏事,就这么放了你们,我可不乐意,你俩就好好在这牢里待着吧。" 说罢影三掸了掸衣袖,哼着小曲往外走去。 第106章 去伯爵府讨说法 得知伯爵夫人已经结束温泉之行返回府邸, 张氏立即命人备好马车,带着一肚子怒火直奔伯爵府。 她特意叫上了沈明远同行,毕竟颜子依是沈明远的妻子,如今向伯爵府讨说法他自然得在才行。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疾驰,车轮碾过积雪溅起阵阵雪花,一如张氏此刻翻腾的怒意。 伯爵府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开启,严氏在花厅接待了他们。 这位雍容华贵的伯爵夫人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听完张氏关于替嫁之事的质问后,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侯夫人,您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荒唐谣言?" 严氏放下茶盏,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 "我们伯爵府虽比不得侯府显赫,但也是要脸面的人家。我为何要放着好好的嫡女不嫁,反倒让个低贱的庶女替嫁过去?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说着摇了摇头,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而且侯府高门鼎盛,我怎么会糊涂到送个庶女过去白白占了这份荣华呢?" 这话一出,一旁坐着的沈明远心中隐隐有些认同伯爵夫人的说辞, 对啊,自家怎么说都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高门,这伯爵夫人至于把这等好婚事丢给一个庶女吗? 张氏心中可不信伯爵夫人的话,这颜子依没嫁妆没银钱,绝对不可能是伯爵夫人亲生的! 她冷笑一声,开口道,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伯爵夫人既然口口声声说不会让庶女替嫁,那为何颜子依的几十台嫁妆里装的都是石头?若她真是您的掌上明珠,怎会落得如此寒酸的待遇?" 沈明远听到自家母亲这话,又认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若真是嫡女,那嫁妆怎么可能是石头呢! 严氏听到张氏这话,猛地站起身,她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困惑, "什么?嫁妆成了石头?" "这怎么可能呢?当初嫁妆出府时,我可是亲自盯着下人一件件清点的,嫁妆单子上也写得明明白白,怎么可能变成石头?" 严氏表情一脸严肃,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开口道, “莫不是因为侯府遭了贼的缘故,将我女儿的嫁妆给偷走然后换成了石头?” “前些日子侯府不是刚被江洋大盗偷过吗?听说您二儿媳的库房就是那时候被搬空的,那时候闹的满京城沸沸扬扬的,也许我女儿的嫁妆也是那时候被人偷偷给掉包的。” 张氏的脸色更加阴沉,严氏这番话不仅将嫁妆变成石头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还将锅重新甩回到了侯府,她这分明就是在说侯府护卫不严,才让她女儿的嫁妆变成了石头。 张氏心中很是恼怒,她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那所谓的江洋大盗本就是她一手策划,为的就是整治易知玉,根本就没有动过颜子依的嫁妆, 现在倒好,倒是给了这严氏一个找借口的机会! 厅内气氛一时凝滞,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沈明远沉着脸坐在一旁,他是知道自己母亲搬空易知玉库房一事的。 片刻之后,张氏重新开了口, "所以," 她一字一顿地问道, “伯爵夫人的意思是,不可能有替嫁一事,这颜子依千真万确是您的亲生女儿,是么?” 严氏又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茶水,毫不退缩地迎上张氏的目光, "自然,子依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女儿,是伯爵府最金贵的嫡长女。" 张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眼中寒光闪烁,声音却刻意放得轻柔了一些, "既然伯爵夫人都这般斩钉截铁地说了,我侯府自然不会再轻信外头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衣袖上的褶皱,话锋陡然一转, "不过,既然颜子依千真万确是伯爵夫人的亲生骨肉,那我们不妨来谈谈她用巫蛊之术谋害婆母、夫君的滔天大罪。" 此言一出,厅内气氛骤然凝固。 严氏手中的茶盏"叮"的一声磕在案几上,几滴茶水溅落在她华贵的锦缎裙摆上。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侯夫人此话从何说起?什么巫蛊娃娃?什么谋害婆母夫君?"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指控惊得不轻。 张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前日慧智大师观天象时,发现京城上空煞气冲天,特意下山追查源头,结果竟寻到了我们侯府。" "大师看出侯府内有人用邪术害人,便进了府内查看,一路查到了这颜子依的院子,还从这颜子依的库房里面找到了四个巫蛊娃娃。" 张氏一字一顿地说着, “至于这四个巫蛊娃娃是作何用处?还是伯爵夫人亲自看看吧。” 说着张氏朝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立即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子走到严氏面前。 匣盖掀开的刹那,四个做工精细的布娃娃赫然呈现在严氏面前。 最上面两个娃娃身上密密麻麻扎满了银针,看着十分的诡异。 严氏的瞳孔猛然收缩,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心中十分惊诧,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她伸手取出其中一个娃娃细细端详了起来。 当她看清那个扎满银针的娃娃上赫然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时,瞳孔猛地一缩,表情差点绷不住。 她又拿起其他几个娃娃,上面分别写着张氏、沈明远和沈月柔的生辰八字。 "这些本已交给慧智大师带回寺中超度。" 张氏居高临下地睨着严氏, "但本夫人想着,空口无凭,总要让伯爵夫人亲眼看看才好。" 她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 "既然颜子依千真万确是伯爵府嫡女,那本夫人倒要问问,你们伯爵府教养出来的好女儿,为何要用这等阴毒手段诅咒我侯府满门!这究竟是何居心!" 严氏沉着脸,强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缓缓的将娃娃放回了匣中。 第107 章 伯爵夫人上门 "误会?" 张氏冷哼一声,眼中怒火更甚, “这巫蛊娃娃是慧智大师亲自从这颜子依的院子里面找出来的,当时满侯府女眷可都是看的真真切切,还能有假不成?” “而且这慧智大师可是京城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住持,平日里也是经常给宫里办事的,莫非,伯爵夫人你不相信慧智大师的本事?觉得他是胡乱攀咬颜子依,平白无故冤枉你女儿不成?” 严氏见张氏这般咄咄逼人,眉头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并未立即作答,而是微微垂眸,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似在深思。 良久,严氏缓缓抬眸,眉间的郁色渐渐舒展,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 她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若真如侯夫人所言,那子依这孩子...当真是大错特错了。" 她取出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继续道: "自她嫁入侯府后,我这个做母亲的便再难见她一面。每每派人去请,想同她说些体己话,她总推说府中事务繁忙。" 说到这里,严氏的声音越发低沉,带着浓浓的失望, "没想到数年不见,她竟变得如此...如此不堪。" 她突然抬头看向张氏, "既然她已嫁入侯府,便是侯府的人。侯夫人若要严惩,伯爵府绝无二话。" 张氏见严氏这般识相,紧绷的面容终于缓和了几分。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慢条斯理道, “做出此等恶毒之事,我侯府定然是不会轻轻揭过的,今天来伯爵府,就是想要同伯爵府知会一声,这等毒妇,不配再当我儿正妻。” “不过,看在她出身伯爵府,本夫人还是决定留她一条性命,贬为贱妾,伯爵夫人,你觉得如何?” 严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随即又恢复成痛心的模样。 她起身郑重地向张氏行了一礼, "侯府如此宽宏大量,当真是...当真是仁至义尽。伯爵府对此处置,绝无异议。"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软了几分: "只是...不知可否容我这个做母亲的,再见那孽障最后一面?也算是...全了我们母女最后的情分。" 严氏说完这番话,眼眶渐渐泛起一层薄红,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张氏冷眼旁观着严氏这番做派,心中暗自冷笑。 她只当这是严氏在演戏。 既要撇清与颜子依的关系,又要装出一副心疼女儿的模样,免得自己再怀疑颜子依的身份。 不过既然严氏已经松口认下颜子依的罪过,她也不介意给这个面子。 “既然伯爵夫人还想最后见女儿一面,我侯府自然是不会拦着。” “多谢夫人成全。” 张氏见事情已了,便带着沈明远离开了伯爵府。 送走张氏之后,严氏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她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这个下作的东西!" 严氏咬牙切齿地骂道,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恨意, "竟敢闯出这等滔天大祸!背地里用那等肮脏手段害我不说,如今还要连累整个伯爵府!" 她猛地将茶盏摔在地上,上好的青瓷顿时碎成数片, "果然,果然和她那个下贱的娘一样!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一旁的婆子见状,连忙上前劝慰, "夫人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她一边示意丫鬟收拾碎片,一边压低声音道: "只是这事...咱们难道真要认下不成?若是传了出去,不仅府里几位小姐的名声要毁于一旦,怕是连带着族中其他姑娘的亲事都要受影响。特别是二小姐,眼瞧着就要议亲了..." 严氏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呵,认下此事当然不可能!" 她缓步走到窗前, “所以我刚刚同这张氏说要再见女儿一面。” “夫人莫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自然,我可不会让这个贱人害了我其余女儿的名声,毁了我伯爵府百年声誉!” 严氏转身,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去,去备马车,我们就跟着张氏后头过去,一定要在侯府把这事传扬出去之前解决此事。" 这边张氏刚刚回到侯府,才踏进自己院落的门槛,连一盏茶都未来得及饮尽,外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外院小厮匆匆进来禀报, "夫人,伯爵府严夫人求见,此刻已在府门外候着了。" 张氏执茶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放下茶盏,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这么快就跟过来了?" 心中不禁暗自思量,这严氏要不要如此急切, 自己又不是不给看女儿,至于跟在屁股后面回来吗? "请伯爵夫人进来吧。" 张氏整了整衣袖,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 不多时,严氏便由仆从引着来到张氏院中。 只见她步履匆匆,还未等张氏开口,便抢先说道: "侯夫人,我一想到那孽障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便如坐针毡。这不,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就急着赶过来了。" "知道子依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这做母亲的真是难受的不行,非得当面问问这个孽障不可!" 张氏细细打量着严氏,见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衣袖上还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马不停蹄地赶来的。 心中不由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伯爵夫人爱女心切,本夫人自然理解。既然您这般着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祠堂看看令爱?" 严氏连连点头, "正是此意,还望侯夫人行个方便。" 二人遂带着一众仆从往沈家祠堂行去。 穿过几重院落,远远便看见祠堂那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着,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开门。" 张氏对守门的婆子吩咐道。 第108 章 否认身份 随着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祠堂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祖宗牌位之下。 那正是颜子依,此刻她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手脚都被麻绳紧紧捆住,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 自从巫蛊娃娃的事情发生之后,颜子依就被扔在了这里。 听到开门声,颜子依艰难地抬起头。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却因为被捆缚而动弹不得。 待眼睛适应了光线,她终于看清了来人。 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她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嫡母严氏! 颜子依的瞳孔猛地收缩,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拼命向后缩着身子,眼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 严氏怎么会来这里?她来做什么? 无数可怕的猜测瞬间涌上心头,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如纸。 "逆女!你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严氏用帕子掩着唇,声音颤抖着朝颜子依走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她脚步踉跄,仿佛随时都会因悲痛而晕厥,全靠身边婆子搀扶才能站稳。 就在严氏即将走到颜子依面前时, 她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猛地后退几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颤抖着手指向地上的人影,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你..." 张氏在婆子的搀扶下缓步走近,见严氏这般做派,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这严氏不愧是伯爵府的主母,对着一个庶女也能演得如此逼真。 "春桃!怎么会是你!" 严氏突然尖声叫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张氏闻言一愣, "什么春桃?" 严氏猛地转身,脸上写满了震惊, "侯夫人,这根本不是我女儿!" 她声音发颤, "她是我女儿身边的贴身婢女春桃啊!" 张氏眉头紧锁,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伯爵夫人此话何意?" 严氏深吸一口气,突然发疯似的扑向地上的颜子依。 她蹲下身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双目赤红地质问道, “为什么会是你!我女儿颜子依呢!你一个奴婢居然敢冒充我伯爵府的嫡女!” “难怪!难怪这几年我每次找你叙话,你都避而不见!原来你根本就不是我女儿!” “你明明是作为我女儿的陪嫁丫鬟一起嫁入侯府的!为何成了我女婿的正妻!我女儿在哪!说!你是不是害死了我女儿!你给我说!” 祠堂内的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当扬。 张氏更是错愕不已,一时竟分不清严氏这番举动是真是假。 可被严氏死死抓着的颜子依却瞬间明白了严氏的用意, 这严氏分明是要把她和伯爵府的关系摘干净!连庶女的名分都不打算给她了! 严氏借着摇晃的动作,凑到颜子依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阴狠地说道: "识相的就认下自己是春桃,否则的话,你那个低贱的小娘和两个弟妹,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活过今晚。" 颜子依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下来,她浑身发抖,眼中满是绝望。 严氏看到颜子依这副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哭嚎了起来, "好你个贱婢!竟敢冒充我伯爵府千金!说!是谁指使你害死我女儿的!" 她歇斯底里地摇晃着颜子依, "我可怜的子依定是被你这毒妇害死了!" 她一边哭喊一边暗中用力掐住颜子依的手臂,眼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祠堂内的下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祠堂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将这扬闹剧映照得愈发诡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张氏都暂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竟忘了出声阻止。 张氏还未来得及理清思绪,严氏已经在心腹婆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她面色惨白,嘴唇不住地颤抖,俨然一副痛失爱女的悲恸模样。 "侯夫人!" 严氏声音嘶哑,泪如雨下, "这贱婢根本就不是我女儿子依!她不过是我儿身边一个低贱的陪嫁丫头!" 她猛地指向瘫软在地的颜子依,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我就说,我伯爵府精心教养的千金,怎会做出这等下作不堪的勾当!" 严氏踉跄着向前两步,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额头, "难怪!难怪啊!" 她转身对着张氏,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难怪我女儿连三朝回门都不曾回来!我当时还道是侯府规矩大,现在想来,分明是这贱婢做贼心虚,生怕回了伯爵府会被识破身份!" 说到此处,严氏突然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栽倒。 她身边那个婆子立刻上前一步,稳稳扶住了她,同时扯着嗓子哭嚎起来: "夫人啊!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小姐在天之灵,也不愿见您这般伤心啊!" 婆子一边说一边用阴毒的目光剜着颜子依, "都是这个黑了心肝的下作东西!害死了咱们金尊玉贵的小姐,还敢冒名顶替!夫人一定要为小姐讨回这个公道啊!" 严氏靠在婆子身上,掏出手帕掩面啜泣,实则暗中观察着张氏的反应。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伯爵府与这个贱人的关系,又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这个贱人身上。 这样一来,伯爵府其他女儿的名声就算是保住了,伯爵府也能从巫蛊娃娃的风波中摘出去。 张氏冷眼旁观着严氏的表演,心中已经完全明白严氏这么急着赶过来是为何。 她分明就是要趁着侯府将消息公布出去之前,和这个颜子依撇清关系,把伯爵府给摘出去! 张氏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冷哼一声,说道, "夫人这话的意思是,这个在侯府兴风作浪的贱人,并非伯爵府的千金小姐,而是个冒名顶替的下贱丫鬟?" 第109 章 陪嫁丫鬟,春桃 她用手帕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哽咽道: "正是如此。这贱婢名唤春桃,原是我女儿身边的一个陪嫁丫头。" 说着严氏转身对着张氏深深一福,姿态放得极低, "侯夫人明鉴,此事虽是这贱婢一人所为,但终究是我伯爵府管教不严,让这等蛇蝎心肠的下人混进了陪嫁队伍。" 她抬起头时,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改日伯爵府一定会上门来向侯府当众请罪,还望侯夫人看在两家往日情分上,莫要因此事伤了和气。" 张氏冷眼看着严氏这番惺惺作态,心中冷笑连连。 这严氏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三言两语就想把伯爵府摘得干干净净,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一个"丫鬟"身上。 “呵,这颜家把女儿嫁过来几年,竟然都没发现女儿被调包的事,这说出去是不是也太可笑了些?” 严氏用帕子掩着唇咳嗽了两声,那咳嗽声虚弱无力,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似的。 她那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都怪我..." 她颤抖着声音道,手指紧紧攥着帕子, "我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好,总在庄子里休息养病..." 说到此处,她突然哽咽,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若是我这身子好点,也许早就能发现我女儿出事的事,就不会...不会让这个贱婢平白无故地享了几年富贵..." 她说到激动处,整个人都摇晃起来,一旁的婆子连忙上前搀扶。 严氏却猛地推开婆子的手,踉跄着向前两步,对着侯夫人深深一拜。 "侯夫人..." 她声音嘶哑, "我知晓您一定也是愤怒不已。这个贱婢...这个贱婢..." 她突然咬牙切齿,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恨意, "您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就算是送去官府也是应该的!我也想...也想为我那死去的女儿出口气..." 话音未落,严氏突然剧烈地抽泣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些年积攒的痛苦都发泄出来。 "夫人!夫人您别这样!" 一旁的婆子急得直跺脚,连忙上前拍抚她的后背, "您切不可如此伤心啊!一定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 严氏却仿佛听不见劝告,哭声越发凄厉。 突然,她的抽泣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夫人!" "快扶住夫人!" 伯爵府的下人们顿时乱作一团。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手忙脚乱地冲上前,一个蹲下身将严氏背起,另外两个一左一右搀扶着。 严氏那张惨白的脸无力地垂在婆子肩头,似乎是彻底晕过去了一般。 "快!快把夫人扶回去!" "快去请大夫!" "小心台阶!" 婆子们七嘴八舌地喊着,急匆匆地背着严氏冲出了祠堂。 张氏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几乎要裂开了。 她死死盯着严氏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个严氏!戏演得倒是全套! 装模作样地哭完女儿,转头就"恰到好处"地晕过去脱身!当真是好算计! 沈月柔急匆匆地赶到祠堂时,正巧将严氏那番哭诉听了个真切。 她站在门外,手指死死攥着帕子,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待严氏一行人离开,她再也按捺不住,一脸阴沉的快步走了进来。 "母亲!" 沈月柔的声音又急又怒,眼睛死死盯着张氏, "刚才伯爵夫人说的那些话,难道是真的?这个颜子依,当真是冒名顶替的贱婢?" 张氏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 "冒名顶替?呵,堂堂伯爵府的嫡女,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一个丫鬟害死顶替?" 她顿了顿,语气阴沉, "这严氏,不过是怕伯爵府的名声被这贱人给害了,才编出这么个荒唐借口罢了!" 沈月柔闻言,眼中厌恶更甚,转头看向趴伏在地上的颜子依。 此时的颜子依发髻散乱,衣衫凌乱,脸上泪痕未干,整个人狼狈不堪。 沈月柔心中怒火更盛,厉声喝道: "把这个贱人给我拖过来!" "是!" 两个粗壮的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颜子依,像拖一条死狗般将她拽到沈月柔面前。 其中一个婆子粗鲁地扯出塞在她嘴里的破布,颜子依顿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沈月柔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中满是轻蔑和恨意, "说!刚才伯爵夫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你究竟是伯爵府的庶女,还是下贱的陪嫁丫鬟?!" 颜子依浑身颤抖,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严氏的话。 若她不认,她的小娘和弟弟必死无疑; 若她认了,那谋害嫡女、冒名顶替的死罪便会彻底压垮她! 严氏这一招,根本是要将她逼上绝路! 见颜子依不说话,张氏冷哼一声,眼中尽是讥讽, "这严氏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的让这贱人认下罪名的。" 沈月柔怒极,一脚狠狠踹在颜子依的胸口,将她踹得重重跌倒在地。 "你这个贱人!" 颜子依闷哼一声,蜷缩着身子,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月柔仍不解气,上前揪住她的头发,扬手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祠堂内回荡,颜子依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张氏皱了皱眉,沉声道, "够了,祠堂重地,别让列祖列宗看了笑话。" 她缓步走到颜子依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既然伯爵府已经和你撇清了关系,那你自然不配再做明远的正妻。" 她微微俯身,声音轻柔却令人毛骨悚然, "你放心,你毕竟当了我几年的好儿媳,我自然,不会让你死的。" 她顿了顿,眼中寒光闪烁, "你在背后用这么阴毒的法子害我儿女,我定要让你,好好活着。" 颜子依闻言,瞳孔骤然紧缩,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第 110章 鞭打出气 "来人,把她拖去西边最偏的院子,好好''照看''。" "是!" 婆子们应声,粗暴地拽起颜子依,拖着她往外走去。 颜子依双腿发软,几乎是被半拖半拽着离开,只留下一道狼狈的痕迹,渐渐消失在祠堂门外。 不出三日,这桩离谱的丑闻便如野火般席卷了整个京城。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都在议论这桩离奇事。 堂堂伯爵府嫡女,竟被一个卑贱的陪嫁丫鬟暗害顶替, 而那丫鬟还堂而皇之地在侯府当了几年少夫人! "听说了吗?那颜家嫡女死得惨啊!" "可不是?据说那丫鬟心狠手辣,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干得出来!"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流言越传越盛,更有好事者添油加醋,将事情说得绘声绘色。 传言渐起之后,伯爵府主母严氏亲自登了侯府的门, 说是因着自家的事影响到了侯府,让侯府跟着一起被影响,实在是抱歉。 张氏知晓这些消息是严氏故意放出去的, 而她这一登门,更加坐实了颜子依是婢女顶替的传言是真, 这伯爵府在丧女的情况下竟然还第一时间来侯府致歉,严氏已经占了上风。 若是张氏还想拿伯爵府治家不严来说事,反而显得侯府太过咄咄逼人。 张氏心中明白,若是和伯爵府闹的太难看,对自家并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对外这伯爵府亲生女儿都被害死了,她如果还继续纠缠,倒是她的不是了,最后她只能默认了伯爵府的说辞。 毕竟明远还得继续议亲,若是一直纠缠闹下去,这京城世家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看待侯府,到时候还有谁会把自家女儿嫁过来。 最后张氏不得不和严氏达成共识,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这个胆大包天杀主子替身份的丫鬟身上。 而且对外宣称,这恶奴已被正法,以儆效尤。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这看似圆满的结局背后,隐藏着一个血腥的秘密。 连伯爵府都不知道的是,侯府根本没有处死颜子依,所谓的正法是假的, 颜子依已经被张氏秘密关进了偏院之中,等待她的是比死还要可怕的折磨。 侯府的最西面,破败的院落笼罩在一片凄凉的暮色中。 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几扇残破的窗棂在寒风中吱呀作响。 屋内积着厚厚的灰尘,角落里结着蛛网,唯有中央一块地方被草草收拾出来,摆着两张勉强能坐的椅子。 张氏端坐在椅上,华贵的锦缎衣裙与这破落环境格格不入。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布满寒霜,一旁的沈月柔更是满脸怨毒,精心描画的眉眼因愤怒而扭曲,死死盯着地上那个蜷缩的身影。 "贱人!" 张氏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害得我侯府平白吃了这么大个闷亏,还得陪着伯爵府做戏成全他们的名声!" 颜子依虚弱地趴在地上,单薄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露出下面一道道新旧交错的伤痕。 她试图撑起身子,却被一旁的婆子一脚踹回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乱动什么乱动!" 那婆子狞笑着扬起手中的牛皮鞭, "今日老奴就让这贱婢长长记性!" "啪——" 鞭子破空的声音伴随着皮肉绽开的闷响,颜子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本能地蜷缩成一团,可鞭子还是如雨点般落下,每一鞭都带起一道血痕。 沈月柔看得眼中冒火,突然起身一把夺过鞭子: "让我来!"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颜子依, "你这个下贱胚子!竟敢诅咒我嫁不出去!现在好了,害的秦家不愿意和我家结亲!你满意了?" 她边说边狠狠抽下鞭子,这一下用了十成力气,颜子依的后背顿时皮开肉绽。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诅咒我嫁不出去!都怪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我!” 沈月柔越说越气,鞭子舞得呼呼作响, “我打死你个贱人!一天天的装清高!一个低贱的庶女天天装的这么高贵!看我是嫡女心里不服就要诅咒我!你真是该死!” 颜子依的惨叫声渐渐微弱,鲜血浸透了身下的破席。 张氏冷眼旁观,直到看见人快要昏死过去,才慢悠悠地开口: "行了,别把她给打死了。" 她嫌恶地用帕子掩住鼻子, "给她喂点参汤,好好吊着她的命,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京城这几天沸沸扬扬的消息也传到了易知玉的耳朵里,她第一时间便派影十去打探。 "回夫人," "果然不出您所料。那颜氏并未如传言般被处死,而是被老夫人秘密关在了西边最偏远的那个荒院。" 易知玉闻言点了点头, "那院子外头看着荒废,里头却有人日夜把守。" 影十顿了顿, "老夫人和三小姐经常过去,每次至少待上半个时辰才出来,属下靠近了还能听见里头传出些动静来。" 易知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太了解这对母女了。 张氏睚眦必报的性子,沈月柔骄纵狠毒的手段,怎么可能让颜子依轻易解脱? 她们过去那偏院,想都不用想就是过去折磨颜子依的, 如今的颜子依已经不是伯爵府嫡女的身份,她们想怎么折磨她都是可以的。 易知玉本来预料的是,颜子依嫡女身份被拆穿,庶女身份暴露, 加上巫蛊娃娃一事,张氏一定会将她贬为贱妾好生磋磨。 让易知玉意外的是,这伯爵府主母反应如此迅速,第一时间便撇清了和颜子依的关系, 这颜子依现在连伯爵府庶女的身份都没了,成了个什么都不是的奴婢。 还因为背着杀害伯爵府嫡女的罪名成了死罪。 本来易知玉还想着添把火来着,没想到如今这火都不需要自己再添,就已经烧的这般旺盛了。 “小十,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是,夫人。” 夜已深沉,军营大帐内烛火摇曳,将沈云舟的身影拉得修长。 他静坐案前已有数个时辰,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第 111章 终见家书 这些是影三快马加鞭送来的易知玉亲笔书信。 当影三将那一百零八封家书呈上时,沈云舟便再未离开过这张桌案, 他将这些家书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旁的信封上全都工整地写着"沈云舟亲启"的字样。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信纸,将那些字句反复咀嚼。 易知玉的字迹清秀隽永,字里行间尽是关心: 询问他在军中可还安好,叮嘱他务必保重身体,劝慰他莫要太过操劳。 后来信中又添了喜讯,告诉他有了身孕,说自己一切安好,让他不必挂怀。 再后来,信中提到诞下麟儿,问他可愿为孩子取名。 整整一百零八封家书,每一封的落款都是"妻,易知玉"。 夜风呜咽,烛火在帐中不安地摇曳,映得沈云舟的脸色愈发晦暗不明。 他盯着那些信,有些不敢去多想,因为他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 这一百零八封家书,也意味着易知玉收到了一百零八封"忙,勿扰"的回信是么。 他不敢去想,当她在灯下执笔,一字一句写下牵挂与思念时,收到的却是那样冰冷的三个字。 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仍坚持一封又一封地寄来? 是失望,是苦涩,还是自嘲地笑笑,然后继续提笔? 更可笑的是,他竟一直以为易知玉厌恶自己。 出征三年,他以为她连一封信都不愿写给他, 甚至怀孕、生子这样的大事,她都不愿意同自己说一声。 他以为她避他如蛇蝎,却不知她从未放弃过靠近他。 而这一切,竟都是张氏在暗中作梗。 她截断了易知玉的信,又伪造回信,让他们夫妻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沈云舟的手指攥紧信纸,指节泛白,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意和懊恼。 他拿出易知玉这次写给他的信,信中除了关心和问候, 还委婉的说出了她给自己写了很多家书的事情。 所以易知玉听懂了他的提示,终于也发现了信的蹊跷,也知晓了两人之间的这个误会了, 所以才委婉的想要告知自己真相,想要解开这个误会。 想到这,沈云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重活一次,两人之间横着的这些误会恐怕一直到死都无法解开吧。 “啧啧啧,不就是收到了嫂夫人的家书吗?至于翻来覆去的看一个时辰还看不够吗?” 帐帘突然被掀起,李长卿戏谑的声音伴着夜风一同闯入。 他与萧祁并肩而立,手中还晃着一壶陈年花雕。 待看清案几上堆积如山的信笺时,李长卿夸张地瞪大眼睛: "嫂夫人这是把《女诫》都抄给你了?这才离京几日,就有这么多体己话要说?" 沈云舟抬眸扫了二人一眼,手上动作却未停。 他仔细地将每封信按日期排好,抚平卷起的边角, 小心的将信一封一封的收进了檀木盒中,修长的手指在盒盖上轻轻摩挲。 “你们来得正好,我刚好有话要同你们说。” 见沈云舟神色凝重, 李长卿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与萧祁对视一眼,两人一同在桌案旁落座。 沈云舟他抬眸望向眼前两位挚友,将自己并非张氏亲生,以及这些年来张氏暗中挑拨离间、处处设陷的种种作为娓娓道来。 只是他隐去了重生之事,只说是机缘巧合下查到的真相。 李长卿听完,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我的老天爷!难怪!难怪那张氏从小待你就像对待外人,难怪她事事都偏袒那沈明远!原来根子在这儿——你根本就不是她亲生的!" 萧祁眉头紧锁,沉声问道: "可查到生母是谁了?" 沈云舟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在木盒上敲击: "已派人去查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李长卿突然指着那个精致的木盒,眼睛瞪得更大了: "等等!这么说来,这些年嫂夫人寄给你的家书,全被那张氏半路截胡了?她还...还冒充你给嫂夫人回信?" 沈云舟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的亲娘诶!" 李长卿一拍大腿, "被回了这么多绝情的信,嫂夫人见着你还能这般客气相待,这涵养真是太好了吧!要换作是我,怕是见你一次就得揍你一次才解气!" 李长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等等!这次剿匪,你提前安排了人手守在回城的必经之路上,又派人暗中盯着张家的一举一动......" 他眯起眼睛,语气渐渐沉了下来, "莫非,想害你的——就是那张氏?" 沈云舟眸光微冷,并未反驳,只是沉默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这态度,已然是默认了。 李长卿眉头越皱越紧,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思索道: "看来,她也知道侯爷有意立你为世子了。再加上你如今战功赫赫,又抱上了咱们太子殿下的大腿。" 他冷笑一声, "若此次剿匪凯旋,朝廷必然再加封赏,到时候,她那个宝贝儿子沈明远,可就彻底没戏唱了。" 萧祁轻咳了两声, “什么抱上我的大腿,你说话能不能稳重点,云舟他这都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说着他看向沈云舟,沉声问道: "张家那边,可查到什么异动?" "嗯。" 沈云舟放下茶盏,眼底寒意凛然, "我的人查到,他们暗中与我们此次要剿的那伙山匪搭上了线。"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 "我猜,他们是想借刀杀人,若山匪杀不了我,他们便在回程的险要之处设伏,制造山体滑坡的假象,将我和我的亲兵一并埋葬在山中,得个死无全尸的下扬。" "呵!" 李长卿一脸愤怒, "这张家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们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都敢谋害!" 他转向萧祁,一脸义愤填膺, "殿下,他们这般欺负您的人,这您难道都能忍?" 第112 章 即将到来的百日宴 "少在这儿煽风点火。" 他转头看向沈云舟,神色转为凝重, "此事你有何打算?需不需要我向父皇禀明?" 沈云舟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锋芒, "不必。" 他指尖轻点桌案上的地形图, "我已有万全之策。" 烛火忽地一跳,映得他俊逸的面容忽明忽暗。 他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李长卿听得两眼放光,萧祁则若有所思地点头。 营帐外,夜风渐起,卷起阵阵沙尘。 帐内三人的身影投在帐布上,随着摇曳的烛火微微晃动。 一扬暗潮汹涌的较量,即将在这个寒冬拉开序幕。 日子如流水般匆匆而过,转眼间又是半月过去,距离孩子的百日宴已近在眼前。 这天,府中的管事来到张氏院中,恭敬地询问关于百日宴的布置和采办事宜。 正在院中打理事务的吴妈妈早已休养好了身子,见状立刻上前将人拦下,三言两语就把管事给打发走了。 待管事走后,吴妈妈连忙进屋,将百日宴即将开始筹备的消息禀报给张氏。 张氏原本正在和沈月柔说话,一听"百日宴"三个字,眉头立刻紧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如今她哪还有心思操办什么百日宴? 原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亲儿子沈明远有了嫡子,她连庆贺的章程都想好了,就等着好好热闹一番。 谁曾想颜子依那个祸害竟闹出这等丑事,害得她心心念念的嫡孙转眼成了见不得人的庶出。 如今那孩子身份低贱,被张氏随手扔给了沈明远房中一个无子的妾室抚养。 要不是看在这孩子是明远血脉的份上,她早就把这孩子扔出府去了。 想到这些,张氏心里越发憋闷。 明远院里庶子倒是接二连三地生,偏偏一个嫡出的都没有。 反观沈云舟那边,不仅有了嫡长子,如今又添了个嫡女,竟让他儿女双全了。 这么一来,这扬百日宴倒成了专为沈云舟和易知玉的女儿沈昭昭办的喜宴,和明远半点关系都没有。 "府里出了这么多事,还办什么百日宴!" 张氏猛地一拍桌子, "传我的话,直接取消,不办了!" 一听不办百日宴,沈月柔立刻不乐意了, “怎么能不办呢!母亲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在百日宴那日帮我达成所愿的吗!” 见沈月柔如此说,张氏眉头皱的更紧, “想要达成所愿,什么时候都行!谁说非得办个百日宴!如今你大哥出了这事,嫡子都没了,办宴还有什么意思!” 一旁的吴妈妈面露难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老夫人,那管事说,是侯爷特意让他来请示老夫人关于布置采买的事的。还说,侯爷吩咐一定要办得热闹,布置得盛大才行。" "什么?!" 张氏勃然大怒,脸色瞬间铁青, "好你个沈仕清!明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大张旗鼓地办百日宴!"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这沈仕清分明是全然不把明远放在眼里,一心只想着给沈云舟的孩子庆贺! "好!很好!" 张氏猛地站起身,眼中寒光乍现,那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阴冷刺骨。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心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果然,她想要沈云舟死的决定是对的! 若是让他活着,这偌大的侯府,迟早会全部落入他的手里! 到那时,她的明远和她那还在书院读书的明睿还剩下什么? 张氏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声问道: "大哥那边……可有消息?" 吴妈妈连忙躬身回禀道, "回老夫人,还未曾有消息传来。" 张氏冷冷一哼,指尖重重敲在桌案上, "再去信一封!务必让大哥把事办成!" "是!" 吴妈妈连忙应下。 张氏缓缓坐回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既然沈仕清执意要办这扬百日宴,那就办吧! 办得越盛大越好! 反正……沈云舟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这扬盛宴,就当是庆贺他命丧黄泉! 她倒要看看,到时候沈仕清还怎么笑得出来! 至于易知玉和她那对儿女?呵! 等沈云舟一死,无人再护着他们,还不是任由她搓圆捏扁! 一旁的沈月柔见张氏脸色阴沉得可怕,不由得疑惑地歪了歪头,问道: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个百日宴罢了,值得生这么大的气吗?" 她又好奇地追问道: "还有,您找舅伯办什么事这么要紧?还非得办成不可?" 张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收敛了神色, 她这女儿她自己心里有数,向来都是个藏不住事的, 因此她从未将沈云舟并非亲生的秘密告诉过她,就连对沈明远和幼子沈明睿也守口如瓶。 方才实在是气昏了头,竟在女儿面前失了分寸。 "还不是这百日宴闹的。" 张氏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语气缓和下来, "你舅伯一向公务繁忙,我原想着不办宴席就不用劳烦他们过来。如今既然要办,自然得催他们早些处理完手头的事务才是。" 沈月柔点点头,没有多想什么,她有些急切的上前挽住张氏的手臂,满脑子都是她自己的事, "母亲您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您说过一定会帮我办成的。" 沈月柔顿了顿,继续说道, "大哥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再娶一个就是了。咱们又没吃什么亏,您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呢?" "要怪就怪那个贱人,白白耽误了大哥这么多年,害得大哥至今没有嫡子。等母亲您为他寻到合适的人家,新嫂子过门后,说不定马上就能抱上嫡孙了!" 这番话果然让张氏眉头舒展了几分。 沈月柔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 “对了母亲,您不是打算把那秦可清想法子许给四弟的吗?反正现在四弟还在书院读书,就算现在不成家也没什么,不若把那秦可清配给大哥更好些,刚好大哥现在缺个正妻,这秦可清又到了婚配的年纪,不是正好吗?” 第 113章 望平安归来 她这些日子只顾着盘算如何将秦家女儿许配给小儿子, 却没想到这秦家女儿也是可以和她大儿子婚配的。 这些日子,张氏看了许多,都没找到合心意的, 她倒是把秦可清这个被她早早看上的秦家嫡女给忘了。 明远如今正室之位空缺,确实比小儿子更急着娶亲一些。 这个提议,倒是正说到她的心坎上了。 看见张氏若有所思地点头,沈月柔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早就对那个故作清高的秦可清厌恶至极! 自从上次来过侯府后,这秦可清便对她避而不见, 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不屑与她往来似的。 呵,若是让她那个不成器的大哥娶了秦可清,那可就太痛快了! 到时候,一屋子姨娘庶子庶女闹得鸡飞狗跳,看她还怎么端着那副清高架子! 光是想象秦可清被后宅琐事折磨得焦头烂额的模样,沈月柔心里就涌起一阵快意。 她眼珠一转,又故作关切地添油加醋道: "母亲,这秦可清家世清白,门风严谨,若能嫁给大哥,对大哥的前程必定大有助益,可比那个冒牌货颜子依强多了。" 她轻哼一声,继续煽风点火道, "难怪这些年伯爵府与咱们走动的少,都是因为颜子依这个贱人并非他家嫡女,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低贱庶女。可秦可清不同,她可是正经的嫡女,若大哥娶了她,秦家必定会全力扶持大哥的。" 这番话正中张氏下怀,她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嗯,你说得有理。" 沈月柔见状,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阴毒, "那咱们就在百日宴上,好好撮合撮合大哥和秦可清。" 两母女说着说着就在屋中细细盘算了起来。 日子照旧过着, 随着百日宴的日子越来越近,易知玉的睡眠却越发浅了。 这几日夜里,她总是不停地梦到上一世沈云舟出事的扬景。 满府上下挂满白幡,人人身着素服,整个侯府笼罩在一片哀戚之中。 这些梦境太过真实,每每惊醒时,她的后背都沁出一层冷汗, 心口也跟着怦怦直跳,让她再难入睡。 白日里,易知玉也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时常望着窗外发呆。 丫鬟们跟她说话,总要唤好几声才能将她唤回神。 "夫人,二爷来信了。" 影十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就见易知玉正倚在软榻上出神。 她连唤了三声"夫人",易知玉才恍然回神。 "小十,有什么事吗?" 易知玉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影十恭敬地行了一礼,将手中的信笺往前递了递, "夫人,二爷来信了。" 听到沈云舟回信,易知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若是有回信,是不是就说明沈云舟现在一切安好。 她连忙将信给接了过来。 自从上次在信中委婉提及沈云舟曾经写过家书一事,她就一直没等到回信, 如今已经过了半月,终于是有消息了。 也不知沈云舟知晓她写过家书的事是不是能明白两人之间有过一些误会。 易知玉拆开信封,一脸认真的看了起来。 刚读完开头几行,她就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沈云舟果然明白了她的暗示。 信中写道,沈云舟不知道易知玉给他写过这么多封家书,告知自己没能收到过一封来自易知玉的信。 "军中副将乃至普通士兵,总能收到家中来信。唯独我,从未收到过妻子写来的只言片语。确实为此伤心过。后来我安慰自己,许是你不爱写信,心里这才好受些。" 看到这里,易知玉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倒是没想到沈云舟还有如此一面。 这语气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撒娇。 别人都有家书,偏他没有,所以觉得委屈。 不止如此,他还很会自我开解,自己劝自己说应该是妻子不爱写信。 "如今知晓吾妻竟写过一百零八封家书,心中甚是欢喜。虽未能得见信中内容,想来定是满纸关切问候之语,如今我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知晓误会终于是解开了的易知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仅仅是因为误会解开而宽心,同时也是因为收到回信知晓沈云舟如今还安好而宽心。 “忙完剿匪一事,我定会去给你买你喜欢的玫瑰花饼,安心等我回来。” 看到沈云舟还把自己上次说的玫瑰花饼的事情放在心上,还这么认真的告知自己一定会去买,易知玉不由得失笑。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和这几次的书信,易知玉发现沈云舟和上一世自己看到的他很不同。 他不仅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反而是个很重承诺的君子,说过的话都会当真,答应的事也全然放在心上。 这让易知玉心中宽慰不少。 她继续看信,信写了整整两页纸,看完第一页纸, 易知玉又看向第二页纸,然而当目光移至第二页看了片刻之后, 易知玉突然浑身一颤,她猛地站起身来。 信纸在她手中变得有些抖动,方才舒展的眉头此刻紧紧蹙了起来。 她反复确认着信中的内容,脸色越来越凝重,眼中神色变成了担忧。 她抬眸一脸凝重的望向静静站在一旁的影十。 影十依旧神色如常,只是微微躬身道: "夫人不必忧心,主子定能平安归来的。" 易知玉轻轻点头,她小心翼翼地将沈云舟的信仔细的收了起来。 然后她缓步走出了屋子,来到了院中, 易知玉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灰蒙蒙的天际,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就好像要随时会坠落下来一般。 一阵寒风拂过,吹乱了易知玉额前的碎发,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 "一定......" 她朱唇轻启,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中, "要平安回来啊。" 这句话像是说给远方的某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静静地伫立在庭院中,任由冷风拂面,目光却始终望向远方, 仿佛能穿透这阴沉的天幕,看到远处的那个人一般。 又过了几日,眼看距离侯府百日宴只剩下最后两日。 这日清晨,张氏收到一封密信。 当她拆开信封,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整个人都止不住兴奋地战栗起来。 她死死攥着信纸,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查看,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眼,眼中渐渐燃起狂喜之色。 第114 章 密信,沈云舟身死 计划已成,返程的队伍遭遇山崩,被滚落的巨石砸中,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更令她兴奋的是,信中还写明沈云舟那个贱种被巨石击中,当扬滚落万丈悬崖,已经尸骨无存。 而且信的末尾还特意注明了,沈云舟身死的消息将在二三日后才传回京城。 "好!太好了!连天都助我!" 张氏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发颤。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却怎么也按捺不住胸中翻涌的快意。 反复将手中的信看了又看,张氏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喜色, 她捏着信纸的手指都有些因为激动而控住不住的发抖。 等到看够了,张氏将信拿到火炉边,将信给扔了进去, 看着火炉中的火舌一点点吞噬纸张,张氏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 信纸在火焰中蜷曲变黑,就像她此刻扭曲疯狂的心情。 张氏痴痴地望着跳动的火焰,只觉得这些日子积压在心头的那口恶气,终于是随着这个消息的到来消散了。 "死得好!死的真是太好了!沈云舟这个贱种终于是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抢走我儿子的东西了!" 她在心中疯狂呐喊,仿佛要将这些年积攒的恨意一次宣泄干净。 火光映照着她扭曲的面容,那双眼睛里盛满了令人胆寒的疯狂。 就算沈仕清执意要将世子之位传给沈云舟又如何! 就算那请封的折子已经递到了御前又能怎样! 如今沈云舟连性命都没了,还拿什么来承继这世子之位! 到头来这世子之位不还是要落在她家明远头上! 这偌大的侯府,这泼天的富贵,照旧还是她亲生儿子的! 谁也别想染指分毫!谁也别想从她儿子手中夺走这应得的一切! 不仅如此,到时候沈云舟这些年立下的赫赫战功、攒下的所有功劳,都会全数归到侯府名下! 她和她儿子根本不需要费半点力气,就能坐享皇家的恩赏与荣耀! "沈云舟啊沈云舟,你死得可真是值啊!我作为你的嫡母,到时候朝廷必定会追封我一个诰命夫人的头衔,少不了还要给侯府诸多赏赐和恩典!" 张氏眼底掠过一抹狠厉,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自言自语道, “你就放心,安心的去吧,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妻儿,一定不会让她们,难过的。” 两日之后,侯府百日宴如期而至。 天刚蒙蒙亮,侯府上下便已忙碌起来。 下人们穿梭于庭院之间,有的在布置宴席,有的则忙着准备各色点心菜肴。 整个侯府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随着日头渐高,宾客们陆续抵达。 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管事们忙着迎客引路,一时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张氏今日特意精心打扮,一袭绛紫色锦缎长裙,发髻上插着金丝点翠的步摇,手腕上戴着成色极佳的翡翠镯子,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 她站在回廊下,望着满府的喜庆布置,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因为提前知晓沈云舟已死的事情,她这几日的心情都格外的好, 看到这侯府满府的喜庆之色和盛大的布置她也丝毫没有像前些日子那般生气了, 如今办的再盛大又如何,马上沈云舟被落石砸死的消息就会传到京城, 今天侯府布置的越是盛大喜庆,过几日的丧仪就越是看着悲惨。 这时,一个丫鬟小跑过来禀告道, "老夫人,小少爷回来了。" 张氏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目光越过丫鬟向后望去。 就看见自己的小儿子沈明睿正穿过回廊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她立即整了整衣袖,快步迎上前去。 身旁的沈月柔也连忙跟上了自己母亲的步伐。 "明睿,你可算回来了。" 张氏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欢喜。 沈明睿今年刚满十五岁,正在京城赫赫有名的青鸾书院求学。 因书院坐落在城外的青鸾山上,平日里难得回府。 这次是特地告假回来参加百日宴的。 "儿子给母亲请安。" 沈明睿恭敬地行礼,又转向沈月柔, "三姐安好。" 他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素色腰带,整个人显得十分清雅。 阳光透过廊檐洒在他身上,衬得他愈发温润如玉。 张氏上前握住儿子的手,细细打量了起来, "在书院可还习惯?我瞧你好像又瘦了些。读书固然要紧,可也要注意身子。" 沈明睿微微一笑,温声应道, "母亲放心,儿子会注意的,今日回来特地先过来给母亲和姐姐问安,待会儿还要去前厅帮父亲招待宾客。" 张氏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中满是骄傲。 比起大儿子明远,这个小儿子不仅天资聪颖,为人处世也沉稳得体。 十四岁就被青鸾书院破格录取,将来必定能前途无量,金榜题名,光耀沈家门楣。 "去吧,晚些时候再来陪母亲说话。" 张氏慈爱地说道。 沈明睿再次行礼: "儿子告退。" 说罢,转身朝前厅方向离开了。 见沈明睿走远了,一旁的沈月柔有些急不可耐地拽住张氏的衣袖, "母亲,今日说好的那件事,您可千万不能忘了。" 张氏眉头一蹙,略显不耐地拂开她的手, "慌什么?宾客都还没到齐,你急吼吼的像什么样子?"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管事婆子,语气陡然转冷, "易知玉人呢?怎的还没过来?她作为侯府二夫人,今日宴席的正主儿,都不知道早点过来和我一起招待宾客的吗?真是成何体统!" 婆子连忙躬身回话, "回老夫人,老奴方才已经去请过了,二夫人说稍作整理就过来。" "呵,如今有人撑腰倒真是不一样了,真是愈发的不知天高地厚!今天这么大的日子竟然到现在都不出现!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张氏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我倒要看看,过了今日,她还能拿什么摆谱!" 这时一道清润柔婉的女声自廊下传来, “婆母是在找我吗?”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易知玉正款款朝着她们这边走来。 第 115章 百日宴 今日的易知玉身着一袭淡黄色织锦襦裙,衣襟处绣着精致的纹样,外罩一件月白色轻纱大袖衫。 这身装扮既显贵气又不失雅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温婉端庄的气质。 她乌黑如瀑的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随云髻,仅以一支羊脂白玉簪固定, 耳垂上一对同色玉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走到张氏跟前,双手交叠置于腰间,恭敬地行了一礼。 衣袖随着动作微微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腕间一只翡翠镯子若隐若现。 "婆母安好。"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礼毕,易知玉又转向沈月柔, 她的唇角噙着温婉的笑意,朝着沈月柔轻轻点了点头。 "妹妹好。" 沈月柔当即皱起眉头,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将脸转向一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一副懒得搭理易知玉的模样, 易知玉见状也不恼,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连眼角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那双杏眸中甚至看不出一点气恼的模样,仿佛丝毫没看见对方的态度一般。 张氏打量着眼前这个儿媳,眉头不自觉地皱得更紧。 自从沈云舟派了心腹日夜守护在易知玉身边, 她这个做婆婆的竟连近身训话的机会都难得,当真是让她恨得直咬牙。 "呵," 张氏冷笑一声, "你如今倒是越发有派头了,竟然还要我这个当婆婆的在这里候着你?" 易知玉闻言立即又福了福身,那姿态恭敬却不卑微, "回婆母的话,方才本来要快些过来的,可是昭昭突然有些哭闹,儿媳哄了许久才安抚住,这才耽搁了些时辰。都是儿媳的不是,还请婆母责罚。"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迟到的缘由,又将姿态放得极低。 可听在沈月柔耳中却格外刺耳,她当即又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 "如今二哥护你就跟老母鸡护崽子似的,全府上下谁还敢责罚你啊?" 张氏正欲再出言训斥,余光却瞥见不远处已有女眷朝这边走来。 她立即收敛了神色,整了整衣袖,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冷声道, "行了,客人都到了,都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赶紧随我一同去迎客。" 说罢张氏便露出了一抹得体的笑,快步朝宾客方向走去。 易知玉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袖,安静地跟在了张氏右后方半步的位置。 沈月柔见状也跟了上去,三人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向着宾客那边走去。 张氏熟络的与各家夫人和气的寒暄,她将沈月柔引荐给众人,却故意无视了易知玉的存在。 易知玉嘴角笑意依旧,只是安静乖巧地跟在张氏身侧,偶尔与宾客们搭上几句话,倒是显得更加有风范些。 待宾客到得差不多了,张氏便引着女眷们往暖阁走去, 身后跟着易知玉和沈月柔,三人依次在暖阁中落了座。 "今日侯府设宴,承蒙各位夫人赏光前来,当真是蓬荜生辉。" 张氏脸上堆满笑意,客套话说得滴水不漏。 在座的夫人们也都笑着应和,暖阁里一时其乐融融。 礼部尚书家的夫人接过话茬,笑吟吟道, "这等喜事自然要来沾沾喜气,若是能借机沾到些生子的福气,那就更妙了。" 张氏闻言掩嘴轻笑, "您家公子才成亲两月,这就急着要抱孙子了?" 那夫人笑得眉眼弯弯, "我家这个混世魔王素来不让人省心,如今能娶到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媳妇,已是祖上积德。我这做婆婆的,自然盼着早日抱上孙子。" 说着,目光慈爱地看向身后站着的儿媳。 那新妇被说得双颊绯红,羞赧地低下了头。 暖阁内熏香袅袅,张氏与各家夫人闲话家常,气氛十分的融洽。 这时一个丫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恭敬的向张氏禀告道, "夫人,秦家的客人到了。" 听到秦家女眷终于来了,沈月柔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喜色,她难掩兴奋地望向张氏。 张氏唇角依旧噙着那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她优雅的起身, 就看见秦家主母刘氏已经带着儿媳武氏及女儿秦可清走了进来。 "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张氏笑意盈盈地上前,亲热地握住刘氏的手。 刘氏回以温婉的笑容,身侧的武氏与秦可清则规规矩矩地向张氏行礼问安。 张氏忙不迭地招呼秦家众人入座,又命丫鬟重新沏了热茶。 "听闻府上喜添孙女,当真是好福气呢。" 刘氏捧着茶盏,温声贺道。 张氏掩唇轻笑, "得个孙女固然是喜事,不过若能有个像可清这般知书达理的女儿,那才真是天大的福分。" 刘氏脸上笑意依旧,客气的回道, "您这话可折煞小女了。令爱不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乖巧懂事吗?" "哎哟,我那丫头都被我宠坏了,哪里及得上可清半分。" 张氏说着,目光慈爱地望向秦可清, "每回见着可清这孩子,我都欢喜得紧。虽说没有这个福气得个这样的女儿,但若能讨来做媳妇,也是极好的。" 此言一出,秦可清眉头忍不住轻轻皱了起来, 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碍于满屋子都是宾客,只得将情绪收了起来。 刘氏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青瓷杯沿在唇边略作停留,面上笑意不减,温声道, "小女顽劣,若是现在就论婚嫁,只怕这性子要闹得婆家鸡飞狗跳。还是容我在身边多教养些时日,好好磨一磨她的脾性才是。" 张氏却恍若未闻,依旧笑吟吟地说道, "秦夫人这话可真是太谦虚了。若是我家能娶到可清这样的儿媳,怕是夜里做梦都要笑醒呢。" 在座的几位夫人听出其中深意,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位掩唇笑道: "早前便听闻秦沈两家有意结亲,还特地相看过?莫非真有此事?" 第 116章 秦家否认相看,反驳张氏 "前些日子确实请秦夫人过府小聚,我一见可清这孩子就欢喜得紧。恰好我家大郎尚未婚配,若能娶可清进门,那可真是我们侯府天大的福气。" 刘氏听到张氏这话,唇边的笑意虽未减,眼中神色却是冷了几分。 张氏这番话,分明是要坐实两家相看之事, 之前自家分明已经退了那沈月柔的礼物,也已经表达过不结亲的意思了。 看张氏刚刚这说辞,她这是铁了心要可清进门, 不仅如此,她竟还想将女儿许给那个早已有了庶子庶女,最近还出了那么多风波的沈明远,当真是可笑至极! 当初让她把女儿许给张氏那还未成亲的小儿子沈明睿她都不愿意, 现在还想让她考虑张氏的大儿子,简直是荒唐! "沈夫人说笑了。" 刘氏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 "上回不过是寻常走动,哪里谈得上相看?况且小女顽劣,怕是没这个福分进侯府这样的高门。" 她顿了顿, “而且沈夫人何必羡慕旁人,您这不是已经有了一位顶好的儿媳了吗?您的儿媳这般乖巧懂事,又为沈家生了一儿一女,给您添了孙子孙女,如此有福的媳妇,可是打着灯笼都寻不到的。” 见刘氏直接否认相看,又将话头转走,张氏嘴角笑意有些僵住, “秦夫人真是说笑了,我这二儿媳什么都不懂,自小在家中除了拨算盘,什么旁的都没学过,哪里比得上可清这般知书达礼的。” 说完张氏脸上露出笑意,目光慈爱地望向了秦可清,语气亲昵地说道: "可清啊,我家明远你也是见过的,这孩子品性你觉得如何,给伯母说说看?" 见张氏这般不依不饶地要将秦可清与沈明远扯上关系, 刘氏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眼中冷意更甚。 秦可清被问得措手不及,秀眉微蹙,正欲开口婉拒。 这时,坐在她身侧的嫂嫂武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笑吟吟地接过了话头, "老夫人这话可真是折煞我家妹妹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好随意议论别家儿郎呢?" 武氏说着,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夫人们,继续道: "侯府门第高贵,沈家公子自然都是人中龙凤。不过我家妹妹平日里也就与沈家月柔小姐见过几次面而已,何曾见过沈家大公子呀?" 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 "况且上回我们陪着婆母来侯府做客时,沈家大公子可还是有正室在的,怎么可能那时候就相看了呢~" 这番话让刘氏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在座的夫人们也都露出了然的神色,纷纷点头附和。 确实,沈家大公子不久前这正妻还是伯爵府的那个颜子依呢,若说之前就相看过,确实于理不合。 武氏不等张氏回应,又故作关切地问道: "对了老夫人,上回来府上时正巧遇上您家儿媳月例被刁奴克扣的事,不知如今可都处置妥当了?" 此言一出,张氏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在座的夫人们都露出惊讶之色,其中一位按捺不住好奇,追问道: "什么月例?竟有刁奴敢克扣侯府主子的用度?" 武氏掩唇轻笑,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慢条斯理地说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过来,碰巧遇见了侯府处置刁奴。那奴才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 话音未落,张氏急忙打断,她强挤出一丝笑容, "哎呀,都是些府里的琐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的。" 她转向刘氏,脸上仍维持着表面的笑意, "那日原本只是请秦夫人过来叙叙家常闲聊闲聊,倒让你们看笑话了。" 见张氏终于松口认了只是闲聊不是相看,刘氏也见好就收,温和地笑道, "不过是些小插曲,无伤大雅,不妨事,不妨事的。" 说着,她故作责备地看向武氏,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都过去这么久的事,怎么又提起来了?" 武氏抿唇一笑,姿态恭敬地认错, "是儿媳失言了,还请婆母责罚。" 说着她又转向张氏,微微欠身行礼, "沈老夫人,是晚辈失礼了,还请您见谅。" 张氏手中的帕子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 她心里明镜似的。 这武氏分明是在警告她。 若是她再执意撮合秦可清和沈明远,武氏定会将侯府克扣媳妇月例的丑事当众抖落出来。 到时候丢脸的,可就是她这个侯府主母了。 张氏暗自咬牙:刘氏这个儿媳妇,当真是伶牙俐齿的很! 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快,脸上依旧挂着慈祥的笑容,目光温和地看向武氏: "无妨无妨,都是自家人说话,不必这般拘礼。" 说完张氏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一脸笑意轻快地说道: "今日特意让厨房准备了用葡萄酿制的甜酒。这暖阁里炭火旺,配上冰镇的葡萄酒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诸位不妨尝尝鲜。" 话音刚落,几个身着淡绿衫子的丫鬟便捧着晶莹剔透的琉璃酒壶鱼贯而入。 那紫红色的酒液在琉璃壶中荡漾,在烛光映照下泛着宝石般的光泽,引得在座夫人们纷纷露出惊艳之色。 "这酒度数不高,主要是图个新鲜有趣。" 张氏笑吟吟地解释道, "这暖阁里待久了难免燥热,喝些冰镇的正好解解热气。" 丫鬟们恭敬地为各位夫人斟酒。 就在一个丫鬟经过秦可清身边时,忽然脚下一绊, 整壶葡萄酒"哗啦"一声全泼在了秦可清的裙摆上。 那丫鬟吓得面如土色,立刻跪伏在地,不住的磕起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小姐饶命!" 张氏脸色骤变,厉声呵斥道, "没规矩的东西!怎么连个酒壶都端不稳!竟然泼了贵客一身!来人!给我将这奴才拖下去!" 秦可清低头看着裙摆上迅速晕开的紫红色酒渍,不由蹙起眉头。 她取出绣帕轻轻擦拭,可那酒渍反而越擦越明显。 第 117章 张氏母女的阴谋 "月柔,快带可清去你院里换身干净衣裳,这冰凉的酒水沾在身上,万一着了凉可怎么好。" 沈月柔立即起身应道, "是,母亲。" 她走到秦可清跟前,亲热地挽住秦可清的手臂, "可清妹妹,随我去我院里换身衣裳吧,刚好我新做了几套时兴的裙衫,都还未上过身呢。" 秦可清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婉拒道, "多谢月柔姐姐好意,不过我家马车上备着替换的衣裳,我让丫鬟去取来便是。" 张氏见状开口道, "即便去取也要耽搁些时候。这酒水浸透了衣裳,凉飕飕地贴在身上,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好?" 她眼珠一转,又补充道: "若是可清不习惯穿月柔的衣裳,不如先去她院里将湿衣换下,然后把身子洗洗,等丫鬟取了衣裳再换上也是一样的,月柔屋里暖和,定不会冷着你的。" 刘氏脸上笑意依旧, “不必这么麻烦,沈夫人您直接让丫鬟带可清去个无人的偏院,将衣裳换了便是。” "这可使不得。" 张氏连连摆手, "今日府中宾客众多,各处都有人走动。若是冲撞了可如何是好?月柔的闺阁最是清净,绝不会有人打扰。" 她转向其他夫人, "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在座的夫人们纷纷附和: "正是这个理儿。" "女儿家的闺房最是妥当。" “这随便找个院子换衣裳万一被外男冲撞到了可就不好了。” "这酒渍若不及时清理,若是受寒了可就不好了。" 见大家都如此说,刘氏看了看自家女儿湿透的衣裙,与武氏交换了一个眼神。 武氏款款起身,朝沈月柔福了一礼, "既如此,就劳烦沈小姐了。说来也巧,我在这暖阁里待得有些闷热,正好陪我家小妹一同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沈月柔闻言,神色明显一滞,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她望向了张氏。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堆起笑容,对着沈月柔微微点头。 沈月柔会过意,笑着对武聘婷说道, "武姐姐愿意一起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一直坐在旁边不做声的易知玉将张氏和沈月柔的神色全数看在眼中, 从秦家女眷进了屋子,她就注意到沈月柔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兴奋, 而张氏更是三句话不离沈明远,明里暗里都想将秦可清与沈家绑在一起。 看二人这副模样,很显然是还没有歇下和秦家结亲的心思。 方才那意外泼洒到秦可清身上的酒水,怕也不是巧合。 易知玉垂眸凝视着手中琉璃盏里晃动的紫红色酒液,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弧度。 她指尖轻轻一斜,两滴殷红的葡萄酒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裙摆上,晕开成了两朵红梅。 这厢张氏目送着秦可清跟着自家女儿离去,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她正与几位夫人热络地寒暄着,忽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婆母,儿媳的衣裙也不慎沾了酒渍,想先行告退回去换件衣裳。" 张氏不悦地转头,看到易知玉正站在位置上看着自己,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她的目光在易知玉裙摆上那两处显眼的酒渍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怎么这般毛手毛脚?连杯酒都端不稳!" 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很是不耐烦, "还不快去把衣裳换了!可别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 易知玉低眉顺眼地福了福身,声音十分的轻柔, "儿媳知错,这就回去换衣服。" 说罢,带着贴身丫鬟小香乖巧地退出了暖阁。 易知玉并未径直回自己院落,而是沿着回廊拐了个弯,来到一处被假山遮掩的僻静角落。 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小声唤道。 "影十。"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天而降,眨眼间便出现在易知玉面前。 "夫人有何吩咐?" 易知玉微微倾身,在影十耳边低语几句。 她声音极轻,连站在一旁的小香都听不真切,影十听完易知玉交代就立刻点头。 "属下明白。" 话音刚落,影十身形一晃,如一阵黑烟般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易知玉理了理衣袖,转头对小香道: "走,咱们偷偷过去沈月柔那院子瞧瞧。" "是,小姐。" 小香压低声音应道,随后快步跟上了自家小姐的步伐。 另一边,沈月柔领着秦可清和武聘婷连着穿过了几道回廊。 她一路上都装出一副很热络的样子介绍园中景致, 脚步却刻意放慢了许多,很明显她想要让衣衫湿透的秦可清在寒风中多待一会。 看着秦可清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沈月柔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面上却装出一副十分关切的样子问道, "可清妹妹可是冷了?" 武聘婷见秦可清冻的直打喷嚏,赶忙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裹在了秦可清的肩膀上, 她皱眉看向沈月柔,声音都冷了几分, "月柔妹妹的院子还没到吗?若是院子太远,那我就带妹妹直接回马车上换衣裳吧。" 沈月柔见武聘婷要带秦可清走,眼中闪过一丝阴毒,脸上却依旧一副笑脸, "就到了就到了,武姐姐你别急呀~" 说着她指着前方一座精巧的院落, "喏,那就是我的院子,就几步路了。" 武聘婷搂着秦可清快步往沈月柔手指的方向走去,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沈月柔的主屋门前。 沈月柔站在门前,转身对着二人露出甜美的笑容: "可清妹妹、聘婷姐姐,快请进来暖暖身子吧。" 说完她特意侧身让出路来,武聘婷赶紧搀扶着已经冷的有些瑟瑟发抖的秦可清进了屋子。 厚重的锦缎门帘掀起,暖融融的热气扑面而来。 武聘婷刚踏进内室,正要回头问沈月柔话,突然一道黑影闪到她身后。 "唔!" 后颈传来一阵剧痛,武聘婷眼前一黑,身子软绵绵地栽倒在地。 "嫂嫂!" 秦可清见自家嫂嫂倒在了地上,不由得惊呼一声,顾不得多想就要俯身去扶。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同样感到后颈一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正巧压在武聘婷身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跟在二人身后的婢女也被敲晕,全都倒在了地上。 第118 章 诡计 她踱步到武聘婷身边,抬起绣鞋狠狠踹了几脚, 见对方毫无反应,这才满意地嗤笑了一声, 此时的沈月柔眼中满是疯狂的神色, "好你个武聘婷,真是个贱人!非要跟过来坏我的好事,现在不还是像条死狗一样任我摆布?居然敢这般防备我!再防备又怎么样!不还是栽在我手里了?" 她向着刚刚动手的那两个武婢招了招手,那两个婢女立刻恭敬的站了过来。 沈月柔指着秦可清,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把她给我装进麻袋里头,给我大哥送去。记住,走西边那条僻静的小路,别让人瞧见了。" "是,小姐!" 两个武婢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将已经昏迷过去的秦可清塞进了早已准备好的麻袋之中。 粗粝的麻绳在袋口绕了几圈,死死打了个结。 其中一个武婢轻松地将麻袋扛上了肩头。 另一个武婢指着武聘婷问道。 "小姐,地上这个要怎么处置?" 沈月柔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武聘婷,眼中闪过一道怨毒的光,她眯起眼睛,思索片刻之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十分恶毒的笑容, "既然她这么喜欢多管闲事,那就一并送给我大哥吧。记得告诉他,这个武聘婷是我额外送他的大礼。" “是!小姐。” 两个武婢连忙将武聘婷也装进了麻袋,系好绳子之后, 两人各自扛着一个麻袋,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了出去,快步朝着沈明远的院子过去了。 看着被送走的麻袋,沈月柔眼中满是兴奋和恶毒, 她可真想看看等会秦可清被大哥糟蹋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呵!让这个秦可清一天到晚假清高,看她以后还清不清高的起来。 还有那个武聘婷,她一个商户出身的低贱女子居然还敢给自己脸色看,算个什么东西! 作为一个有夫之妇,她若是被毁了清白,婆家定然容不下她,到时候恐怕都活不成了吧! “呵,要不是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办,我一定会当扬看看你俩的下扬。” 沈月柔眼中满是恶毒,她整理了一下衣袖,快步出了院子。 男宾这边,宾客如云,觥筹交错。 沈仕清带着两个儿子沈明远和沈明睿在席间穿梭,不时与来客寒暄致意。 沈明远今日穿着一袭靛青色锦袍,腰间玉带生辉,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若是不知他内里龌龊的心思的话,表面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世家公子的风范。 这时一个小厮弓着身子,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凑到沈明远跟前耳语了几句。 沈明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抬眼望向不远处,只见秦家主君正与几位朝中同僚谈笑风生,其子秦之逸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秦之逸今日一袭月白色长衫,衬得他越发清俊儒雅。 他正专注地听着父亲与宾客的交谈,时不时点头附和。 沈明远整了整衣袖,不紧不慢地朝秦之逸走去。 "秦大人。" 沈明远在距离三步处站定,抱拳行礼, "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之逸闻声转头,见是沈明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与沈家这位大公子素无深交,只有过几面之缘。 但今日毕竟是沈家设宴,他作为宾客也不好推辞。 "沈公子客气了。" 秦之逸回礼道,又向父亲告退之后, 这才跟着沈明远来到一处僻静的廊下。 沈明远从怀中取出一本有些陈旧的书册,书页已经泛黄,但保存得相当完好。 "这是我近日偶然寻得的名家孤本,听闻秦大人精通古籍鉴赏,不知可否帮我掌掌眼?" 秦之逸接过书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书页仔细的看了起来。 他先是仔细检查了装帧,又认真翻阅内容,时而凝神细看,时而微微点头。 片刻后,秦之逸合上书册,将书册递回给了沈明远, "此书用纸、墨色皆与那个年代相符,笔法气韵也与记载中的分毫不差,确是真迹无疑。" 沈明远接过书册,笑容愈发深邃,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算计。 他微微倾身,语气诚恳道, "多谢秦大人指点,秦大人果然慧眼如炬,一眼便辨出真伪,说来也巧,我书房里还收着几幅字画墨宝,一直难辨真伪,若是秦大人不忙的话,不如移步书房,帮我再掌掌眼?" 秦之逸素来和沈明远没有太多交情,但沈明远毕竟是今日主家,态度又这般客气, 若是断然拒绝,反倒显得失礼。 思忖片刻,他微微颔首,道: "好。" 沈明远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立刻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大人,这边请。" 秦之逸点头,随他一同穿过回廊,朝沈明远的书房走去。 一路上,沈明远刻意放慢脚步,时不时指着园中景致闲谈几句,似是要拉近二人距离。 秦之逸虽不热络,却也礼貌应和,神色始终淡然。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书房。 沈明远推开门,侧身让秦之逸先行。 秦之逸点了点头,踏步走了进去。 "秦大人,请。" 书房内陈设雅致,紫檀木的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类古籍, 案几上熏炉袅袅升腾着檀香,十分的清幽淡雅。 沈明远见状快步走到书架前,从高处取下几个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几上。 "这几幅字画,我收藏已久,却始终难辨真伪,今日有幸得秦大人指点,真是再好不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锦盒,取出卷轴,将几幅字画全都展开了来。 秦之逸见状,神色认真起来,他微微俯身,仔细端详起画作。 沈明远站在一旁,目光却并未落在画上,而是悄然打量着秦之逸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片刻之后,秦之逸缓缓直起身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画卷边缘, 温润的嗓音在静谧的书房内响起, "这几幅字画确实都是名家真迹,尤其是这幅《秋山图》,笔法苍劲有力,墨色层次分明,当属上品。" 第 119章 中计 沈明远不知是何时出了屋子,书房内只余檀香袅袅。 秦之逸不由得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沈公子?" 环顾四周,偌大的书房寂静无声。 方才他专注鉴赏,竟然都没察觉沈明远是何时离去的。 秦之逸心中隐约觉得不妥,他整了整衣袖,快步走向房门,正欲推门而出。 "吱呀"一声,门却从外被人推开。 一阵甜腻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秦之逸定睛一看,来人是沈家嫡女沈月柔。 秦之逸瞳孔微缩,下意识后退一步。 沈月柔却笑意盈盈地端着描金茶盘迈进屋内,那盘中还放着一盏青瓷茶壶和两碟精致点心。 "秦公子," 沈月柔声音甜腻, "哥哥让我送些茶水点心过来,说是劳您费心鉴赏了。" 秦之逸眉头紧锁,又退后半步, 这沈明远不在,他和沈家小姐单独待着实在是不妥。 "不知沈小姐会过来,实在是唐突了。字画已鉴赏完毕,在下先告辞了。" 说罢秦之逸便要侧身绕过沈月柔往外走。 沈月柔却挪动了几步,恰好挡住了秦之逸的去路。 她歪着头,作出一副娇俏可爱的样子, "我家大哥特地请你过来品鉴字画,秦公子为何这么急着走呀~" 尾音拖得绵长,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秦之逸见沈月柔这般,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清冷了几分, "在下已经看完,这几幅字画都是真迹。沈公子既不在,我也不便久留,先告辞了。" 说罢秦之逸便想要离开,他快步往外走,这次沈月柔没有阻拦他,只是站在桌边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往外走。 就在秦之逸即将跨出门槛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秦之逸猛地顿住脚步,因为突然的晕眩让他有些站不稳,他用力的扶住了门框, 就这么一瞬,额间就渗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眼前的景物似乎都变得有些模糊重影了起来。 "这是,这是怎么了?" 秦之逸抬手按住太阳穴,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燥热自丹田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只觉得面颊发烫,耳尖更是红得几欲滴血。 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连带着脖颈处的青筋都隐约可见。 就在秦之逸踉跄着扶住门框时,余光忽然看见院中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明远。 沈明远正站在院中,一脸玩味的看着他这边。 "怎...怎么回事?" 秦之逸声音微哑,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感到双腿发软,不得不死死扣住门框才能站稳。 眼前的景象愈发的模糊,秦之逸用力甩了甩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却让那股燥热感更加猛烈的涌了出来,席卷了全身。 他白皙的脖颈已然泛起潮红,额前的碎发很快就被汗水浸湿了。 沈明远见药效起来,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朝着屋门口过来。 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秦之逸紧绷的神经上,让他的呼吸越发急促。 "秦大人这是看字画看得太累了吗?" 沈明远的声音带着虚假的关切,眼底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既然这么累,那便在我这书房休息一下吧~" 话音未落,他突然伸手扣住秦之逸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秦之逸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使不上力气。 沈明远顺势一拽,毫不留情地将他推进书房。 "你!" 秦之逸踉跄着后退几步,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浮现出惊慌之色。 他试图稳住身形,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乱的弧线。 沈明远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他慢悠悠地抬手,"砰"地一声将房门给关上了,门被关上的瞬间,还能看见沈月柔那满是得意的小脸。 "好好享受吧,秦大人。" 沈明远对着紧闭的房门低语,嘴角笑意更加玩味了几分。 他整了整衣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主院走去。 院门前,那两个武婢依旧还守在主屋两侧。 见沈明远过来,立刻恭敬的行了礼。 "大爷。" 其中一名武婢压低声音道, "小姐让奴婢转告,除了原先说好的那个,她还额外送了您一份厚礼。" 沈明远脚步顿住,玄色锦靴在青石板上碾出细微的声响。 他微微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哦?什么厚礼?" "回大爷的话," 武婢头垂得更低, "是秦家的儿媳,此刻和秦家小姐一并在里头。" 听到这话,沈明远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嗯,知道了,退下吧。" 他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袖中的手已经兴奋的发颤。 "是。" 待院门"吱呀"一声重新合拢,沈明远几乎是扑向了内室的门。 昏暗的内室里,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并排躺在地上,其中一个还在微微蠕动,发出"呜呜"的闷响。 沈明远反手将门闩死,他猴急的解下腰间玉带,外袍随之滑落在地。 他对秦可清兴趣不大,毕竟像秦可清这样的世家贵女他见得多了, 一个个都是端着架子、装模作样的大家闺秀,实在无趣得很。 但是,他伸出舌尖缓缓舔过干燥的嘴唇,眼底的欲火瞬间燃烧得起来! 这臣子之妻,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呢! 想来滋味应当是相当不错的吧! 沈明远一想到等会的滋味就兴奋的不行,他整个人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急切的向麻袋的方向走去。 此时暖阁内暖香缭绕,珠帘轻晃,张氏正端着茶盏与各家夫人谈笑风生。 她眼角眉梢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不时与身旁的夫人们谈笑。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一个婆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俯身在张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氏手中茶盏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第 120 章 牵制刘氏 看向坐着的刘氏,张氏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不远处,易知玉已经换了一身藕荷色的衣裙, 不知何时回来,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正安静的喝着茶水吃着点心。 她捏着一块芙蓉糕,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神色十分淡然,就仿佛刚刚出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在易知玉对面坐着与她相隔不远的刘氏不停的往门外的方向看,她眉头都有些忍不住皱了起来, 按理说出去换件衣裳要不了多长时间,早该回来了才是,可她的女儿和儿媳却迟迟不见踪影。 不止是她的女儿儿媳,就连刚刚带她们出去的沈月柔也未见回来, 刘氏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张氏将刘氏的神情动作尽收眼底,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她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茶水,心想这秦家先前推三阻四不愿结亲, 待会儿事情闹起来看他们还怎么推脱,等生米煮成熟饭,他家想不认都不行。 再过一会,秦可清与沈明远私会的事就会被闹开传遍整个侯府, 今天来了这么多宾客,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 秦家就算再怎么找补,都只能把女儿嫁给她儿子沈明远! 至于秦之逸那边,张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既然碰了自己的女儿,就别想置身事外。 若是识相,乖乖上门提亲,她还可以给他留几分颜面,按下此事不提; 若是不识抬举,那就别怪她把事情闹大,告他一个轻薄侯府嫡女的罪名,让他身败名裂! 想到这,张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相信,但凡是个明白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这盘棋,她早已布得天衣无缝, 这秦家门风清白,除了吃下这个闷亏,别无他法。 又等了片刻,刘氏眉头越皱越紧,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绞紧又松开。 她频频望向门外,心中那股不安更甚。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出去。 主位上的张氏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刘氏的一举一动,见刘氏想出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她脸上堆起亲切的笑容,一脸笑意的打趣道, "秦夫人这是一会儿没见着女儿就开始惦念了吗?" "这年轻孩子们贪玩,不愿同咱们这些老的坐着聊天也正常,您就由着她们去吧。" 刘氏起身的动作一顿,看向张氏,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 "这孩子换了衣裳也不知道回来同各位长辈打声招呼就去玩,真是太不懂事了些。" 她说着,目光又不着痕迹地扫过门外。 张氏摆了摆手, "不妨事,不妨事的。今日这外头准备了不少好玩的项目,投壶、赏梅、猜灯谜,应有尽有。" 她语气依旧十分和气, "年轻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呢,她们估摸着换了衣裳之后便和月柔一同去玩去了。月柔那孩子最是周到,定会照顾好令爱和儿媳的。" 刘氏轻抿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说的是,那便由着她们去玩吧。" 说完她依旧起了身, "这屋里待久了有些闷,许是喝了几杯葡萄酒的缘故。你们先聊着,我去屋外透透风。" 见刘氏依旧要出去,张氏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她立刻跟着起了身。 她快步上前,一把挽住了刘氏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刘氏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秦夫人既然要出去醒醒酒,那咱们就都一起吧。" 张氏一副很是亲热的模样,她一边说一边招呼其他夫人, "这暖阁坐久了确实有些闷,不远处还有一处花园,里面种了特别多名品,有从西域来的雪莲,还有江南进贡的绿梅。要不咱们一起去赏赏花?" 各家夫人听说花园有各类名品,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刘氏感觉到张氏挽着自己的手暗暗用力,她抬眸对上张氏满是笑意的眼神,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这张氏分明是故意拖着她!可清她们这么久没回来,绝对不只是贪玩这么简单! 想到此处,刘氏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焦虑,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此时的她已然顾不上再去在意什么礼节问题,她必须得先去将女儿和儿媳寻回来才是! 她正要拂开张氏的手先行离开之时, 门口的锦缎帘子突然被人掀起,一阵寒风裹着熟悉的嗓音飘了进来。 "赏花好呀~" 刘氏心头一颤,眼睛一下亮了,她看向屋门口的方向, 就看见自家儿媳武娉婷挽着女儿秦可清的手走了进来。 武娉婷唇角含笑,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对着各家夫人福了福身,又对着刘氏点了点头, "看来我和妹妹回来的正是时候,一回来就赶上了大家要去赏花。" 她轻轻捏了捏秦可清的手, "妹妹素来最爱那些奇花异草,今日倒是可以一饱眼福了。" 刘氏悬着的心在看到两人没事之后终于是落了下来, 她看着二人都换了衣裳,且衣裳并不是她们自己的, 眉头皱了一瞬,很快她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看到两人安然无恙地出现,张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溜圆,一脸的不可置信,脱口而出道, "你们怎么回来了!"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失态,急忙用帕子掩住嘴角,强行挤出了一抹笑容, "我还以为你们和其他贵女一同玩去了呢~" 武娉婷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腕间的玉镯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月柔妹妹的院子有些远,一来一回还是有些距离的,所以我和妹妹花了些时间才回来。" 她抬眼看向张氏,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侯府今日准备的花样确实多,不过我们总归要回来同婆母和各家夫人交代一声,不然岂不是失了礼数了。" 张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嘴角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被她给绞碎了。 第 121 章 惊心时刻 此时的秦可清明明已经被迷晕送去了沈明远的院子了,她为何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 看到张氏脸色变了又变,刘氏更加笃定她定然是背地里做了什么龌龊之事, 她眸色变冷,不动声色地拨开张氏挽着自己的手,快步走到自己的女儿和儿媳跟前。 武娉婷和秦可清立即一左一右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秦可清还撒娇似的蹭了蹭母亲的肩膀。 武娉婷上前扶了扶刘氏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刘氏的神色又缓和了几分。 "老夫人," 武娉婷笑吟吟地看向张氏, "不是说要带我们去赏花的吗?大家都等着你呢~" 刘氏拍了拍儿媳的手,也笑着看向张氏: "是啊,大家都等着呢,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开开眼界了。" 张氏这才回过神来,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是是是,众位夫人随我一起吧。" 她转身时脚步略显踉跄,险些被自己的裙角绊倒。 一出暖阁,趁着众人不注意,张氏就朝着身边的心腹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会意,借着整理衣服的动作落后了几步,很快便消失在回廊拐角处。 一众夫人说说笑笑地跟着张氏往花园方向走去。 刘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佯装未见,只是握着女儿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故意放慢脚步,慢慢的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头。 刘氏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浅笑,只是微微侧首,用只有身旁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问道, "娉婷,你的衣裳怎么也换了?而且," 她目光在两人身上快速扫过, "这身衣服分明不是你们的,到底发生何事了?" 武娉婷紧了紧挽着刘氏胳膊的手,压低声音回道, "我们一进去沈月柔的屋子就被她给打晕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她将我们打晕装进麻袋,让人偷偷送到了那沈明远的院子里。" “什么!” 刘氏闻言脚步一滞,险些踩到自己的裙角。 她强自镇定,却仍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如果我没猜错," 武娉婷继续道,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这张氏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逼咱们将可清许给那沈明远。" 她冷笑一声, "这沈月柔心思恶毒得很,连带着还想毁了我这已婚妇人的清白,将我也一同送了过去。" 刘氏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强忍着怒意,目光如刀般射向前方张氏的背影: "好一个张氏!看我们不愿和她家结亲,竟然使这种下作手段!"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 "她这分明就是想要害死你们!" 武娉婷察觉到刘氏浑身都在微微发抖,赶紧安抚道, "母亲别担心,我和可清都没事。" 她轻轻拍了拍刘氏的手背, "您看,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 刘氏这才稍稍平复心绪,一手握住女儿,一手握住儿媳,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两人的手捏疼。 她的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抖,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都怪我," 她自责地摇头, "我该多些警惕的,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张氏能在自己孙女的百日宴上做到这个地步!" 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意, "幸亏你俩没事,否则,否则我," 秦可清见状,连忙用另一只手覆上母亲的手背,柔声安慰道, "母亲别自责了,幸好易家姐姐及时出现,将我和嫂嫂给救了下来。" 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不然现在,现在我和嫂嫂恐怕已经遭了那个沈明远的毒手了!" 刘氏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易家姐姐?你说的是张氏那儿媳易知玉?" 她下意识朝前方张氏的方向瞥了一眼,就看见易知玉正乖巧的跟在张氏身边,丝毫看不出参与过此事的样子, 秦可清点点头,鬓边的珠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正是她。" 她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当时我和嫂嫂都晕过去了,是她和她身边的丫鬟将我们弄醒的。" "醒来的时候,我和嫂嫂还被套在麻袋里头,手脚都绑着,嘴也被塞住了。" 武娉婷接过话头,声音压得更低, "易家妹妹说她不方便停留太久,免得惹那张氏怀疑。" 她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她给我们留了个武功高强的黑衣女子保护,自己和丫鬟则先回去换了衣裳,然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回到了暖阁。" 刘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难怪,难怪方才在暖阁中,她突然说衣裙沾了酒渍要回去更衣,当时张氏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数落了她一顿。" "现在想来,这孩子定是看出了张氏的算计,又不好当面同我明说,这才故意弄脏了衣裙找借口离开,用这个法子脱身,好出去寻你们,看看你二人的情况。" 说着,刘氏握住秦可清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声音里带着后怕: "若非她及时相救,咱们今日怕是要着了张氏的道!" 秦可清凑到母亲耳边, "那易家姐姐留下的黑衣女子本要带我们立刻离开的,"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沈明远这等卑鄙小人,若是就这么放过他,我回去定要气得整宿睡不着觉!" 她边说边比划着, "我们就把厢房里的被子枕头全都塞进了麻袋装成里面有人的样子,想等沈明远过来时好好教训他一顿。"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掩嘴轻笑, "那黑衣女子见我们执意要教训沈明远,便让我们藏在屏风后头。等那沈明远进到屋子里头来解麻袋时,她从背后偷袭,直接将他塞了进去!然后系紧了绳子将那小人暴揍了一顿。" 刘氏听得又是心惊又是好笑,忍不住轻点女儿的额头, "人家听主子吩咐保护你们离开,你们倒好,还使唤上别人了。" 第122 章 圣旨到 这沈明远居然想要祸害自己女儿和儿媳,若是自己在,定然也是要狠狠教训他一顿的! "母亲您不知道," 秦可清撅着嘴道, "那沈明远进来时嘴里说的那些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要不是那黑衣女子拦着,我都想亲自上去踹他几脚。" 武娉婷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那沈明远被塞在麻袋里头,被打得闷声直哼,最后昏死过去了,我们将麻袋打开瞧了瞧,人没死,就是变成了猪头。" "教训完那小人,那黑衣女子便悄悄带着咱们离开了,她功夫了得,一手一个就把我们提了起来,直接从院墙飞了出去,几下就带我们回到了易家姐姐的院子。" "而且这易家姐姐着实是心思细腻,知晓咱们妆发乱了衣裳脏了,离开自己院子前已经给我们备好了替换的衣裳,连首饰都配好了。" 秦可清扯了扯身上崭新的衣裙, "您瞧,这尺寸也刚刚好。" 刘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复杂地望向前方跟在张氏身边的易知玉,眼中神色柔和了几分, "这孩子,是个心善的。" 刘氏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她在这张氏身边本就过得艰难,今日却还冒险救下了你们。" 她目光柔和地望向远处跟在张氏身侧的易知玉的背影, "这份恩情咱们定要铭记于心。日后她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咱们定当竭尽全力相帮。" 秦可清和武娉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重重点头。 秦可清小声道, "易家姐姐冒险救我,让我保住了清白,我打心里的感激她。" 武娉婷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易知玉的背影,小声呢喃道, "这样心地善良的女子,不该被困在这样的虎狼窝里。" 说着武娉婷看向刘氏, "母亲放心,日后若有机会,我们定当报答。" 就在几人低声交谈之际,花园的景致已渐渐映入眼帘。 雕花石径两侧,各色名贵花卉竞相绽放, 假山流水间点缀着精致的亭台,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然而领路的张氏却显得心不在焉。 她步履虚浮,手中的帕子被绞得皱皱巴巴,眼神频频往身后刘氏一行人身上瞟。 当她看到刘氏与武娉婷、秦可清言笑晏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真的只是来赏花作乐一般,张氏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怎么会这样!" 张氏在心中暗自思索,虽然是寒冬,她的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方才心腹婆子明明来报,信誓旦旦地确定秦可清已经被送进了沈明远的院子。 怎么转眼间秦可清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母亲,花园已经到了。" 易知玉温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张氏的思绪。 张氏猛地回神,不悦地瞪了易知玉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要你多嘴!" 易知玉神色不变,只是微微福身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张氏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转身面对众位夫人时,脸上已堆满了笑容, "让诸位久等了,园子到了,大家随意欣赏便是。" 她说着扬面话,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刘氏那边飘去。 只见那秦可清正俯身轻嗅一朵粉牡丹,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方才发生过何事的样子。 张氏只觉得心头像揣了只兔子似的砰砰直跳,她频频往园子外头张望,手中的帕子已经被绞得不成样子。 那去打听消息的婆子怎么还不回来!这都过去多久了! 就在她急得额头沁出细汗时,忽然听见园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跪倒在张氏面前: "老夫人,圣旨到了!侯爷让您速去前厅接旨!"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张氏耳边炸响,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圣旨到了?所以沈云舟死了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传到宫里去了吗! 她心头一阵狂喜,太好了!简直太好了! 这时候来圣旨,定然是为了抚恤慰问侯府,封赏侯府! 这泼天的富贵和荣华全都是他们的了! 想到这里,张氏方才的慌乱一扫而空,她整了整衣襟,强压下嘴角的笑意,急匆匆地往前厅赶去。 各家夫人面露惊讶,也纷纷跟了上去。 易知玉听到"圣旨到"三个字,眉心不由得重重一跳,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努力定了定心神,却仍感觉胸口传来一阵莫名的心慌。 上一世就是这般情景。 也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传来,打破了侯府的平静。 那圣旨不仅宣告了沈云舟遇难的消息,还追封了他的爵位,抚恤了侯府上下。 也是那日之后,她和孩子成了孤儿寡母,受到的欺凌比之前多了十倍百倍。 可这一世为何圣旨还是会来?易知玉分明记得沈云舟在最后一封来信中说得清清楚楚, 剿匪已经结束,他并未出事,也并未走山路的, 易知玉闭了闭眼,想到信中那句, 若是听到任何他出事的消息,也千万不要惊慌,他已经安全返京了的话。 还特地交代了因为一些原因会晚几日回京,让她千万不要担心。 特别是信的最后还写了一句,张氏并非他生母,让她切莫因为张氏委屈自己。 当时易知玉看到信的内容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震惊的,她那时差点失态。 若不是当时看到影十那般镇定,她恐怕会多想许多。 既然沈云舟再三强调自己无事,那如今圣旨到来,会是什么内容呢? 易知玉深吸一口气,跟着大家一同往前厅那边快步走去。 前厅里,沈仕清已经带着沈明睿和一众男宾等候多时。 见张氏过来,沈仕清皱眉低声道: "月柔和明远呢?还不快叫他们过来接旨!" 张氏神色一僵,随即扯出一个笑容: "他俩...他俩方才出府办事去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她见沈仕清脸色不豫,又急忙补充道: "圣旨要紧,咱们先接旨吧,别让公公久等了。" 第 123 章 做戏的张氏 易知玉也跟在一旁跪了下来。 前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跪伏在地。 宣旨的公公缓缓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尖细的声音在前厅回荡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张氏低垂着头,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掐着手心,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家二公子沈云舟,屡立战功,实乃我大兴朝的栋梁之材。" 宣旨公公的声音在前厅回荡,张氏听到这里,心中更是暗喜的不行,这分明就是在说追封的扬面话! "此番远赴齐州剿灭山匪,将盘桓在齐州附近山区的山匪一网打尽,又立一功。" 张氏听得心头发痒,恨不得立刻听到那个期盼已久的消息。 她悄悄抬眼,瞥见宣旨公公手中那卷明黄色的圣旨,心跳得更快了。 "回城之际,经过一处山崖之时,遇到山体滑坡,山体滚落无数巨石砸向队伍。" 宣旨公公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张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她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云舟!我的儿啊!" 这声哭嚎凄厉异常,在寂静的前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惊得一愣,纷纷诧异地看向张氏。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张氏突然如此失态。 跪在张氏身侧的易知玉,从刚刚跪下时就察觉到了异样。 张氏的呼吸急促而紊乱,肩膀甚至微微颤抖,不像是悲痛,反倒像是极力压抑着某种兴奋。 就在张氏突然哀嚎出声的前一刻,易知玉分明从余光里瞥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 那绝不是悲伤该有的神情!她分明是兴奋! 此刻她哭天抢地的模样,分明是装出来的! 联想到沈云舟信中所写的“张氏并非亲母”,易知玉心头猛地一凛,一个大胆的猜测骤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沈云舟在信里特意叮嘱她,若听到任何关于他出事的消息,切莫惊慌,因为他已平安。 这是否意味着,他早就预料到会有关于他“出事”的消息传出? 甚至,他可能连今日这道圣旨的到来都算准了? 既然沈云舟安然无恙,那圣旨里刻意提及的“山体滑坡”“巨石滚落”又是何意? 更令人生疑的是,宣旨的公公仅仅提到这两句,还未明说沈云舟的下落,张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哭嚎起来,仿佛笃定他必死无疑! 她为何如此确信?难道她提前就知晓了沈云舟会出事吗? 可此等密事她又是如何知晓的?还是说这件事本身就和她有关! 易知玉越想越心惊,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若真如她所猜测的,那上一世沈云舟的死,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一扬精心设计的谋杀! 而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就是此刻在她身旁假意痛哭的张氏! 易知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脸上的情绪, 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复下来。 此时宣旨公公意味深长地看着哭嚎的张氏,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表情。 他故意作出一副哀伤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张氏见到公公这副模样,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她心中狂喜,面上却哭得更加凄惨。 她捶胸顿足,声音颤抖着喊道,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苦命啊!剿灭山匪还好好的,怎的回来会遇到滚落的巨石呢!呜呜呜呜!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沈仕清闻言脸色骤变,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颤抖着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宣旨公公, "公公,我儿,我儿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 宣旨公公又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正是。说来也是不巧,沈大人回城时,刚巧那处的山体崩塌了。" "轰"的一声,沈仕清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摇摇欲坠,全靠身旁小厮搀扶才没瘫倒在地。 他双目失神,喃喃自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张氏见状,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她哭嚎得更加卖力,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众人的耳膜, "我的儿!你死得好惨啊!你还这么年轻!怎的就这样走了啊!我的儿啊!"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拍打地面,发髻都散乱了几分, 贴身婆子连忙上前搀扶,假意劝道, "老夫人,您切不可太过忧伤,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张氏却哭得更凶了,她捶打着胸口,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的儿!你死了我可怎么办!你的妻儿该怎么办呀!他们可都盼着你回来呢!" 她眼角余光瞥向跪在身侧的易知玉,心中暗想:现在无人护你!看你还怎么嚣张! 一时间,整个前厅只回荡着张氏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她伏在地上,肩膀不住地抖动,仿佛悲痛欲绝。 在扬的宾客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有的面露哀戚,有的则悄悄交换着疑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明白现在的情形。 宣旨公公冷眼旁观了半晌,突然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开口道, "老夫人,您可哭够了?" 正哭得投入的张氏闻言浑身一僵,哭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挂着几滴硬挤出来的泪水,故作哀戚地问道, "公公此话何意?老身痛失爱子,一时间实在是情难自禁。" 宣旨公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明黄色的圣旨在手中轻轻晃动, "杂家这圣旨都还没读完呢,老夫人您就哭上了。" 沈仕清见状,连忙拱手道: "内子一时情绪激动,还请公公勿怪。" 宣旨公公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袖子, "有什么好情绪激动的?杂家又没说沈大人出事,老夫人一听落石就哭起来了,倒是比杂家这宣旨的还着急。" 张氏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公公...公公这是何意?" 第124 章 封赏 "回城之际,经过一处山崖之时,遇到山体滑坡,山体滚落无数巨石砸向队伍。" 读到此处,公公故意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氏一眼。 "沈大人英勇非常," 公公的声音陡然提高, "在落石砸下前率领队伍突围了出去,还将落石全数清理,疏通了道路,让山民出行得以畅通。" 他环视众人,朗声道, "此等年少有为之大将,实乃我大兴朝之福!" "特此,封沈家二郎沈云舟为一品忠勇将军,为我大兴朝继续效力!" 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前厅鸦雀无声。 张氏呆若木鸡地跪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个滑稽的扭曲。 她浑身剧烈颤抖着,她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突然失声叫道, "怎么!怎么可能!" 宣旨公公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老夫人这话是何意?刚刚杂家都还没说完,您就笃定沈大人出事,哭的那般凄惨,现在知道沈大人安然无恙,还得了陛下如此重用,您怎的倒像是不高兴了?"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让在扬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扬的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张氏。 这张氏确实是太奇怪了,刚刚明明没说沈大人出事,她就嗷嗷的哭上了。 如今看到沈大人没事还获封了一品大将军,她竟然觉得不可能还反过来质问,而且儿子立了这么大的功,她怎的还像是不乐意了? 张氏察觉到众人投过来的视线,脸色瞬间由白转青,这才惊觉刚刚太失态了一些。 她慌忙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却干涩得不行。 "老身...老身只是太过惊喜,一时失态," 一旁的沈仕清听到沈云舟没事,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皱眉看向张氏,眼中除了不满,还多了一丝审视。 片刻之后,沈仕清收回视线,笑着看向宣旨公公, “内子一时有些激动,还请公公莫怪。” 宣旨公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慢条斯理地卷着手中的圣旨: "沈将军不仅安然无恙,还在齐州剿匪时生擒匪首,又在山崩时救下数十百姓。" 他故意提高声调, "皇上龙颜大悦,说沈将军实乃国之栋梁呢!" 说着,他从随行太监手中接过另一道明黄圣旨: "对了,侯爷先前请封沈大人为侯府世子一事,陛下已经御笔亲批。" 他意味深长地环视众人, "自今日起,沈云舟大人就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世子了。" "轰"的一声,张氏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像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明明!明明沈云舟死了! 他怎么会没事!他为何会没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知玉听到沈云舟被宣为侯府世子时,瞳孔骤然一缩, 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道旨意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一世分明是沈明远承袭了世子之位,这一世怎么会变成沈云舟? 难道这一世的轨迹有所改变了吗?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惊诧,心中不住的思索起来, 世子之位需先由侯爷上奏请封,再经宫中审批,绝非一朝一夕能定下的事。 也就是说,早在沈云舟出征剿匪前,侯爷就已经定下了世子人选。 所以侯爷属意的世子人选一直都是沈云舟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从易知玉脑中闪过。 上一世沈明远是在沈云舟死后才被立为世子的, 若沈云舟不死,那这世子之位是不是根本就轮不到他。 易知玉好像突然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既然沈云舟并非张氏亲生,那张氏怎会甘心让他承袭爵位? 若让她提前知道侯爷属意的是世子人选是沈云舟的话? 张氏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沈云舟,为她的亲儿子铺路! 难怪!难怪沈云舟出城剿匪后便遭逢意外,难怪那山石滚落得如此蹊跷。 若沈云舟一死,这侯府的爵位、家产,可不就都落在张氏亲生儿子手中了? 所以上一世沈云舟的"意外身亡",会不会都是张氏精心策划的谋杀! 这时候宣旨公公瞥了瘫软在地的张氏一眼,转身从随行太监捧着的锦盒中取出第三道圣旨。 他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终落在角落里那个始终安静跪着的女子身上。 "沈大人的妻子易氏可在?" 听到有人叫自己,易知玉立刻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 她看向宣旨公公,心中虽然诧异却还是膝行数步上前,开口道, "臣妇易知玉。" 宣旨公公点了点头, “嗯,沈家夫人接旨吧。” 易知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立刻又低下了头。 宣旨公公展开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云舟之妻易知玉,毓秀名门,蕙质兰心。其德若幽兰之含芳,其行似明月之皎洁。持家有道,相夫以贤,实乃闺阁之典范,世妇之楷模。" "朕心甚慰,特晋封为三品诰命夫人,赐赤金累丝嵌宝凤冠一顶,云锦蹙金绣鸾凤霞帔一袭,玉带犀簪,以彰其淑德。望尔永葆此心,光耀门楣。钦此。" 宣旨公公的话音一落,整个前厅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个一直安静跪着的沈家儿媳, 她竟然如此年轻就得了陛下册封的诰命,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易知玉听到自己成了诰命夫人,心中震惊非常, 她压下心中翻滚的思绪,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双手交叠置于额前,缓缓叩首道, "臣妇接旨,谢陛下恩典。" 她的声音清润如玉,在寂静的前厅中格外清晰。 宣旨公公一脸和气的笑了笑,从随侍太监手中接过一个紫檀木托盘。 他将三卷明黄圣旨一一摆好,亲自将托盘捧至易知玉面前, "沈大人尚在返京途中,这三封圣旨,便都由夫人来接吧。" 第 125 章 颜面尽失的张氏 这三封圣旨全都让这易知玉来接,这很明显就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此番分明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看重沈云舟,也看重沈云舟的妻室! 而且更让大家觉得奇怪的是,理论上封诰命也应该封张氏这位侯府主母才是, 可是她却什么封赏都没得到,这让大家看向张氏的眼神更加古怪了几分, 联想到刚刚张氏奇怪的行为,不少人都觉得这侯府的水很深, 这张氏和沈云舟这一房定然是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内情。 易知玉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却始终保持着从容的姿态。 她双手接过托盘, "臣妇定当妥善保管。" 张氏跪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心描绘的妆容此刻显得格外狰狞。 她死死盯着那紫檀木托盘上明晃晃的三道圣旨,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陛下不封她这个堂堂侯府主母,反而越过她去封易知玉那个贱人,这肯定是沈云舟的意思!肯定是他拿着自己的军功去特意向陛下请的旨! 这个不孝子,不给她请封诰命,反而给自己的妻子请封,这简直就是在当众打她的脸! 突然,张氏浑身一颤,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毒蛇般窜上心头。 沈云舟这般作为,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否则他怎会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直接将她这个母亲的脸面踩在脚下? 否则本该命丧黄泉的他,怎会突然凯旋而归? 这个念头刚起,张氏来不及多想,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突然从后背袭来。 那痛楚犹如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又似无数毒虫在皮下疯狂啃噬。 张氏浑身剧烈痉挛,面容扭曲,表情变得十分的狰狞。 "啊——!!!" 一声尖叫划破前厅。 张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整个人在地上疯狂的翻滚起来。 她不顾形象的拼命抓挠着后背,将身上的衣服扯的乱七八糟。 "啊!" 她歇斯底里地在地上翻滚,精心梳起的发髻彻底散乱,珠钗玉簪叮叮当当散落了一地。 厅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几位夫人惊讶的后退几步,拿帕子惊慌的捂住了嘴。 沈仕清见张氏这般疯魔模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立刻呵斥道,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上前想要按住张氏。 可此时的张氏力大如牛,竟将两个婆子掀翻在地。 易知玉看到张氏这般模样,心中跟明镜似的。 想来是因为自己今日寸步不离地跟着张氏,所以她体内的蛊虫才又发作了。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免得被翻滚的张氏波及到。 沈仕清见扬面越发失控,宾客们眼神不是震惊就是古怪。 他气的额角青筋都暴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记手刀狠狠劈在张氏后颈。 张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凸出,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 "还不快抬回去!" 沈仕清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几个婆子手忙脚乱地将不省人事的张氏架了出去。 厅内重归寂静,只余下众人大眼瞪小眼,大家都被张氏这一系列的操作给惊呆了。 宣旨公公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侯夫人这般作态,莫不是对陛下的旨意有什么不满意吗?" "公公明鉴!" 沈仕清急忙打断,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贱内患有癫症,时常发作不能自控,绝非对圣意不满。还望公公不要怪罪。" "哦~原来如此,那杂家倒是误会了。" 公公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目光在易知玉怀中的圣旨上打了个转, "既然侯夫人身子不适,还是好生将养为要。这圣旨既已宣读,杂家也该回宫复命了。" 说完一行人便转身离开了。 厅内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沈仕清面色铁青地站在原地,宽袖下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好好一个天大的喜事,竟被张氏闹得如此难堪! 沈仕清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胸口憋着一股郁气。 他强压下怒火,深吸一口气,脸上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对着满堂宾客拱手道, "诸位见谅,内子这是多年顽疾,让各位见笑了。吉时已到,还请诸位入席。" 话音一落,厅内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那些惯会察言观色的男宾们立即会意,纷纷上前拱手道贺,仿佛方才那扬闹剧从未发生过一般。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如今侯府添了孙女,小沈大人又如此年少有为,真是双喜临门啊!" 一时间,前厅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景象。 丫鬟小厮们穿梭其间,引着宾客们入席。 女眷们则围着易知玉道喜。 "世子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真是恭喜恭喜了!” 易知玉浅笑着应对,客气的引各家女眷入席。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穿过人群,附在秦家家主秦祤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秦祤眉头骤然紧锁,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不动声色地朝刘氏那边望了一眼,随即跟着小厮快步往偏厅方向走去。 站在一旁的刘氏敏锐地察觉到丈夫的异样,没有入席,立即拉着女儿秦可清和武娉婷跟了上去。 小厮引着秦祤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 青砖黛瓦间,几株老梅投下斑驳的影子,四周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刘氏携着秦可清和武娉婷紧随其后,脚步匆匆却又不失大家风范。 "老爷,究竟出了什么事?" 刘氏压低声音问道, 秦祤面色阴沉,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先进去再说。" 推开院门的刹那,秦可清突然惊呼出声: "是你!" 只见院中站着的正是方才救她们脱险的黑衣女子。 她忙向母亲解释道: "母亲,这就是方才易家姐姐派来保护我们的那位黑衣女侠。" 第 126 章 救下秦之逸 影十见状上前抱拳行礼,声音依旧是惯常的清冷, "秦大人,令郎现在在厢房之中。他中了烈性迷情散,虽已服下解药,但药性太猛,恐怕还要昏睡两三个时辰方能清醒。" "什么?!迷情散?" 秦祤脸色一沉,眼中满是震惊。 一旁的刘氏脸色骤变,她眼中控制不住的燃起了怒火,自己儿子竟然在这侯府中了迷情散! 这张氏今日不止要对她女儿儿媳下手,竟然连她的儿子都不放过! 影十神色不变,沉声道: “秦公子被诓去了大公子的书房看字画,被三小姐下了催情之药,意图想促成一段姻缘,我家夫人碰巧发现,便让我将秦公子给救了出来,暂时放置在这偏院之中,她不方便出现,便让我在这等你们过来。” 秦祤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对影十抱拳, “多谢相救,恕秦某冒昧,你家夫人是?” 不等影十回答,刘氏开口道, “是易家那个孩子,知玉,沈云舟的妻子。” 秦祤虽说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他脸色铁青道, "我秦家过来作客,这沈家竟然在背地行如此下作之事!我定要去找沈侯爷问个明白才是!" 说完他就气冲冲的往外走,刘氏赶紧拉住了他的胳膊, “当务之急是先把逸儿好好带回去,旁的事回家商议了再说,大概事情我已知晓,回去的路上我详细说给你听。” 说完她转身看向武娉婷和秦可清, "你们且在此等候,我与你父亲先进去看看之逸。" “是,母亲。” 秦祤见妻子如此说,没有再多说什么,和刘氏一同推门进了屋子。 厢房内,秦之逸正昏睡在榻上, 他俊朗的面容仍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锦被下的身躯不时轻轻颤抖。 刘氏见状,眼圈顿时红了,她颤抖着手为儿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秦祤心中怒气更甚,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自己想要发火的情绪。 “好一个沈家!竟敢如此对待我儿!” “好了,赶紧将逸儿带回去再说。” 不多时,秦家仆从便抬着戴了纬帽的秦之逸匆匆离开了, 秦家人也再未入席,全都一同离开了侯府。 临行前,刘氏看向影十,声音虽轻却字字分明: "转告你家夫人,今日之恩,秦家没齿难忘。" 宴席之上,女宾席面这边因张氏突发癫症被送回了院子,沈家嫡女沈月柔也迟迟未现身,整个席间一时间只剩下易知玉一位主家女主人。 各家夫人小姐们虽仍维持着得体的仪态,却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这位新晋的世子夫人。 今日这易知玉得了诰命,她的夫君又刚刚封了一品大将军,不仅是侯府世子夫人,还是一品将军夫人,这身份一下子高了不少。 年纪轻轻身份变得如此贵重,这让各家夫人心中都十分好奇这位侯府的二儿媳。 因着往日各家的宴席和一些公开的活动,这位沈家二儿媳都未曾出席过,大家一向都只知道沈家的那位大儿媳。 往日张氏出席宴席身边也只带了那个所谓伯爵府出身的嫡女颜子依,这位叫易知玉的儿媳倒是见的十分少。 有夫人小声嘀咕, "听说侯府的二儿媳出身不高,今日一见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席间几位年长的夫人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大家对这位侯府的二儿媳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出身商户,身份并不高,张氏不愿在公开扬合带上她许是觉得她不太上的了台面。 而且之前这位生下嫡子,这侯府都未曾大办过宴席,想来就是不看重的。 倒是没想到,一朝成名,马上就是一品将军夫人,夫君还是这侯府世子,日后定然还要承袭爵位的,如今还得了陛下亲封,如此年轻就有了三品诰命, 这诰命不用想定是这沈家二郎去给这易知玉求来的,那这个易知玉倒真是厉害,那张氏都没有诰命,却能让自己夫君拿军功给自己封诰命。 各家夫人暗中交换着眼色,都对这位沈家儿媳高看了几分。 有人暗自揣测她用了什么手段笼络住夫君的心,也有人猜测她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此刻众人都拭目以待,想看看这位新晋的世子夫人要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主持这扬因主母离席而略显尴尬的宴席。 易知玉从容起身,她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不失主家体面。 "诸位夫人见谅,今日府上多有失礼之处。" 她声音清润, "还望各位莫要拘束,权当在自己府上一般。" 说着,她轻轻抬手,示意丫鬟们斟茶布菜。 丫鬟婆子们端着各式菜色穿梭在席面之间,这席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席间,易知玉既能轻松接下年长的夫人们的问话,又能与年轻的小姐们恰到好处的闲聊。 看着这知礼懂事的易知玉,就连最挑剔的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新晋的世子夫人确实进退有度,举止得体。 "年纪轻轻,处事却这般周全,当真是难得。" 一位老夫人忍不住赞叹道。 易知玉浅笑着欠身, "老夫人过奖了,不过是尽些本分罢了。" 她眼角余光瞥见丫鬟们正端着新做的点心上来,又温声道, "这是府里新请的江南厨子做的桂花糖藕,诸位不妨尝尝。" 这一番应对下来,原本以为这易知玉会应付不了的夫人们都不禁对这位世子夫人刮目相看。 大家都没想到,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临时掌事的易知玉能将宴席安排得如此妥帖周全。 对比之下,这侯府主母张氏倒是显得有些失体面了, 各家夫人虽然都未曾再议论这张氏刚刚的行为,但是刚刚张氏那副作态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圣旨还未念完她便哭嚎上了,连礼数都给忘了不说,在圣旨颁完之后又突然发疯一般的满地打滚。 第127 章 娘家人 这平日一副和善大度的模样,看着自己儿媳得了诰命自己却没有,就哭闹上了,当真是不体面。 还有这沈家嫡女沈月柔,今日自家府中宴席,竟然从头到尾都未曾出现过, 除了早晨在暖阁中看到过她,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实在是没有礼数。 男宾席面那边,沈云舟因为剿匪还未归家倒是无可厚非, 这沈家嫡长子沈明远竟然都不出来招呼客人,这让不少人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因为世子之位没有给这位嫡长子,所以他就不愿意出来招待宾客了。 沈仕清将这些看在眼里,虽然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心中却已经是对这沈明远十分的不满了。 宴席结束后,易知玉的院子,易家的娘家人没有离开,在宴席结束后齐齐聚到了她的院落。 丫鬟们早已备好了热茶点心,将正厅布置得温馨舒适。 易望之和云氏端坐在主位之上,易望之怀里抱着咿咿呀呀的外孙沈慕安,不时逗弄着孩子发出爽朗的笑声; 云氏则一脸慈爱地抱着襁褓中的沈昭昭,手指轻抚着外孙女娇嫩的脸蛋。 易知玉和哥哥嫂嫂们分别坐在两侧,一家人其乐融融,倒比方才的正式宴席更显亲昵。 苏氏掩着嘴笑道: "今天当真是解气,看到你那婆母满地打滚的模样,我和你二嫂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说着还模仿了一下张氏方才狼狈的样子,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林氏接过话茬,温声道: "今日我们天不亮就过来了,原想着能多和你说说话,多看看孩子。谁知你这婆母大清早的,一连来你这院子催了三四次,咱们连句体己话都没说上,你就被她给叫走了。" 她轻轻拍了拍易知玉的手背, "现在挺好,她今日可是没法子再束着你不放了。咱们一家人也能好好说说话。" 易知玉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轻声道: "父母亲和哥哥嫂嫂这么早就过来,我这忙了大半日都没能好好招待,实在是过意不去。" 苏氏立刻摆手道: "诶,你可别说这些客套话,咱们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 林氏赞同地点头,从身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紫檀木雕花的精致盒子。 那盒子做工考究,四角包着鎏金铜片,正面雕刻着吉祥如意的纹样。 "这个是我和你二哥给昭昭准备的百日礼," 她将盒子递给易知玉, "你替昭昭收着吧。" 易知玉接过木盒,轻轻打开。 只见红色丝绒衬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质地通透的羊脂玉器。 最显眼的是一匹栩栩如生的玉雕小木马,马鬃飞扬,四蹄腾空,做工精细到连马鞍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旁边是一对精巧的玉坠子,坠子下还缀着细细的金线流苏。 最下面则是一套完整的玉颈环,每一片玉片都打磨得圆润光滑,泛着温润的光泽。 林氏温柔地笑道: "这玉是你二哥特地寻来的上等和田玉,请了苏州最有名的玉匠打造。每一件都开过光,能保佑孩子平安康健。" 一旁的苏氏见状,也笑吟吟地从身旁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雕花红木匣子。 那匣子四角包着鎏金铜片,正面用细如发丝的金线勾勒出百子千孙的吉祥图案。 她将匣子轻轻放在易知玉手中,温声道, "这个是我和你大哥特意为昭昭准备的,你也替孩子收着吧。" 易知玉打开匣子,只见红色锦缎上整齐摆放着一整套纯金打造的首饰。 最上方是一个做工精巧的金项圈,项圈上錾刻着"长命百岁"四个篆字,周围环绕着祥云纹样; 中间是一对秀气的金手镯,两端各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珍珠; 最下方则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金锁,锁面上精雕细琢着麒麟的图案,锁背还刻着"平安喜乐"的吉语。 苏氏见易知玉看得入神,柔声解释道, "你二哥和二嫂送你玉,那我和你大哥便送你金。这金玉相配,正应了''金玉满堂''的好兆头。"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 "这金锁上的麒麟,是特意请了高僧开过光的,保佑我们昭昭一生平安顺遂。" 易知玉捧着这两份沉甸甸的礼物,只觉得喉头发紧。 主位上的云氏朝身旁的祁妈妈使了个眼色。 祁妈妈立即捧出一个紫檀木的匣子,恭敬地递到易知玉面前。 云氏温声道, "你的两个嫂嫂送的礼物这般精心,倒让我和你父亲不知该送什么好了。" 她慈爱地看着女儿, "思来想去,我们又在城南挑了六间铺面,三间绸缎庄,一间银楼,两间酒楼,都记在昭昭名下,就当是外祖父外祖母给孩子的百日贺礼了。" 云氏继续说道, "如今云舟已经平安无事,不日就会回京,现在的局势已然不同。今日圣旨下来,你有了诰命在身,马上是将军夫人,又是世子夫人。那颜氏又已经下台,以后的日子定然能好过许多。" 她轻轻拍着怀中的昭昭,眼中满是欣慰, "看到你和孩子们安然无恙,我们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易知玉接过那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她轻轻掀开匣盖,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五张地契,每一张上都盖着鲜红的官印,地契下面还压着厚厚一沓银票。 "这..." 易知玉的喉咙突然哽住,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发红。 她急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父亲母亲,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这般厚爱...我...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苏氏见状,连忙笑着摆手: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可千万别这样想。"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如今你可是堂堂一品大将军的夫人,又有三品诰命在身,走出去谁不敬你三分?我们啊,往后还得仰仗你照拂呢~" 第 128章 张氏苏醒,全数失算 连正在吃手指的沈慕安都跟着咯咯笑起来,小手不住的拍打着外祖父的衣襟。 林氏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促狭: "可不是嘛,这圣旨下来之后,席面之上倒是有不少夫人主动过来同咱们叙话了,都是看小妹你的面子。" 云氏闻言笑着摇头,怀中的昭昭也跟着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仿佛也想要加入闲聊。 一家人就这样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竟聊了一个多时辰。 日头慢慢下去,易知玉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娘家人送到府门口。 "父亲母亲路上当心,改日我再带着孩子们回去看望二老。" 易知玉站在台阶上,云氏回头摆了摆手, "天这般冷,你快些进去吧。" 待马车辘辘远去,易知玉又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踏入自己的院子,易知玉就看见影三站在院子中,似乎正在等她。 看到夫人回来,影三快步朝着易知玉这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好几个油纸包。 "夫人," 影三恭敬行礼,易知玉点了点头, “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属下特地来告知夫人一声,主子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在宫中面圣,等事情忙完了就会回府了。" 听到沈云舟已经回来,易知玉不由得眼睛一亮,她轻声问道, "已经回来了吗?夫君他可还好?大家可都还好?" 影三垂首答道: "大家都没事,主子也一切都好,只是回来得第一时间进宫复命,来不及先回来见夫人。所以进宫前主子特意交代属下先将夫人喜欢的玫瑰花饼送过来。" 说着影三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易知玉面前, 听到影三如此说,易知玉伸手接过那几个油纸包, 沉甸甸的分量让她微微一怔,玫瑰的甜香透过油纸丝丝缕缕地钻入鼻尖。 她的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倒不是因为害羞, 而是这么多人都知道她找沈云舟要玫瑰花饼的事,她躁得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嗯,我知道了。" 她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几分。 "属下告退。" 影三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易知玉抱着油纸包快步走进内室,将东西放在了桌上,她拆开最上面的一包。 油纸掀开的瞬间,一股清甜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混合着酥皮的奶香,十分的诱人。 只见油纸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六块玫瑰花饼,每一块都金黄酥脆,上面还印着精致的花纹。 易知玉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内馅是饱满的玫瑰花瓣,甜而不腻,带着恰到好处的花香,味道很是不错。 也不知是不是确定沈云舟无事的缘故,易知玉心中悬着的石头在拿到玫瑰花饼的那一刻终于是彻底落下了。 一直到傍晚,张氏才在昏沉中悠悠转醒。 吴妈妈一直守在榻边,见张氏眼皮微动,终于是睁开了眼,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急切的跑到了外间。 "小少爷!老夫人醒了!" 外间,沈明睿正阴沉着脸来回踱步,听到喊声立刻掀帘而入。 只见张氏半倚在床头,面色很是苍白,此时的她正用颤抖的手指揉着太阳穴。 "母亲,您醒了?" 沈明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 张氏茫然地环顾四周,眼中还带着一丝困惑, "我这是怎么了?" "您都不记得了吗?" 沈明睿咬了咬牙, "您方才在接旨时突然犯病,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满地打滚。"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张氏心里。 张氏浑身一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想起自己带着一众夫人去赏花,小厮来报说是有圣旨到,她便去了前厅接旨。 结果身体突然钻心的疼痛,她疼的满地打滚,在所有宾客面前失了仪态! "啊!" 她猛地捂住脸,在前厅满地打滚的那副模样涌入脑海,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完了!全完了!她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母亲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明睿的声音冷得像冰, "您素来最重体面,而且以往您从来不曾犯过此等癔症,今日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失态?" 张氏死死拽着被子, “我也不知,突然觉得浑身钻心的疼,根本就控制不住。” 她完全没想到今日会如此,自从上次突然犯病, 她以为只是偶然吃坏了东西,没想到今天会当众又来一次, 丢了这么大的脸,这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别家夫人。 突然,张氏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之处,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她手指死死攥住身上的被子,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 "一定是颜氏那个贱人!" 她咬牙切齿地低吼,声音里透着刻骨的恨意, "上回她用巫蛊之术害我,在我身上下了咒!那个扎满银针的布娃娃上有我的生辰八字,我这病定是她害的!" 她越说越激动,布满皱纹的脸扭曲得可怕, "就是从那以后,我这身子才一日不如一日,浑身像被千万根针扎似的疼!这个毒妇,这是要活活折磨死我啊!" 说到激动处,张氏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她死死抓着床沿,指甲在檀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沈明睿站在床前,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 他强压着怒气道, "今日您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发作,几个婆子都按不住您。若不是父亲当机立断将您打晕,让婆子们把您抬回来,扬面恐怕会更难堪,到时候侯府的脸面当真全被丢尽了。" 张氏闻言,胸口剧烈起伏着,浑浊的眼中满是怨毒。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一想起今日的狼狈,就觉得心如刀绞。 第 129 章 得罪秦家 想到那些贵妇人们掩嘴偷笑的样子,她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地望向沈明睿,又转向门口, "你父亲,他现在在哪?" "还有几位大人在前厅,父亲正在作陪。" 沈明睿语气冷淡,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似乎不愿沾染上母亲身上的病气。 张氏扶着胀痛的额头,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浊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今日不仅当众失态,更让她难堪的是那道封诰命夫人的圣旨。 她这个堂堂侯府主母,竟被自己的儿媳越了过去! 这诰命夫人竟然封给了易知玉那个贱人! 而她这个侯府主母却什么都没得到!生生被自己的儿媳压了一头。 这让各家夫人该如何想,以后她还有何颜面去参加各家的宴会! 突然,张氏浑浊的双眼猛地一颤,像是突然记起什么重要的事。 "你大哥和三姐人呢?" 沈明睿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儿子不知,今日宴席上,大哥从头到尾都未曾露面,至于女宾那边。" 他顿了顿, "三姐也不见踪影,全程都是易氏在招待客人。" 他抬眼瞥了眼张氏铁青的脸色,又补充道, "父亲虽然面上不显,但儿子看得出来,他心里压着火。只是碍于宾客在扬,才强忍着没有发作。" "什么?!" 张氏猛地直起身子, "明远怎么会没出现?还有月柔,她人去哪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声音陡然拔高, "秦家人呢!难不成秦家人都已经走了?不行!我得起来问个清楚!" 她挣扎着要下床,吴妈妈赶紧上前搀扶,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犹豫再三,终于硬着头皮开口, "老夫人,您方才晕过去,老奴还未来得及禀报,关于秦家的事。" 张氏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吴妈妈,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什么事?" 她声音嘶哑得可怕, "快说!" 吴妈妈被这眼神吓得后退半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回老夫人,大公子和三小姐与秦家结亲的事,没,没成。" "什么?!" 张氏猛地抓住吴妈妈的手腕, "什么叫没成?你给我说清楚!" "明远那边到底怎么回事?那秦可清为何会安然回来?" "还有月柔!那秦之逸分明已经中了药,为何事情没成?" 吴妈妈疼得直抽气,却不敢挣脱,只能颤声道: "老夫人息怒,秦家小姐确实被送到大公子院里了,只是,只是三小姐把秦家儿媳武氏也一并送了过去..." "她们,她们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不但从麻袋里逃出来,还,还把大公子塞进麻袋。" 说到这里,她慌张地看了眼张氏狰狞的脸色,声音越发小了几分, "痛,痛打了一顿。" "什么?!" 张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儿可要紧?!" "大公子伤得有些重。" 吴妈妈缩着脖子, "府医诊脉后说断了两根肋骨,右腿骨也折了,至少要卧床静养一两个月才能起身。" 张氏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胸口剧烈起伏着,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怎么会这样!" 她猛地一拍床榻,震得床帐都在晃动, "我何曾让你们把武氏也送过去!我分明交代的是将秦可清送过去!" "是,是三小姐的主意。" 吴妈妈战战兢兢地解释, "她说,说要额外送给大公子一份大礼。" 张氏的脸色黑沉如墨,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月柔呢?她人在哪!她和那秦之逸到底如何了?" "三小姐她。" 吴妈妈几乎要把头埋到胸口, "那秦公子打晕了三小姐,自己逃了。" "废物!都是废物!" 张氏突然暴起,一把将床头的药碗扫落在地。 瓷碗"砰"地一声摔得粉碎,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 一旁的沈明睿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猛地走到张氏床边,衣袍带起一阵风, "母亲!"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您今日到底谋划了些什么?什么秦可清、秦之逸,什么结亲?您别告诉我您今日把这秦家给算计了,还被对方发现了!" 他来回踱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 "难怪!难怪秦家人连席面都没入就急匆匆离开了!" 他转向张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母亲,您真是太糊涂了!这样的大事,您怎能不与我商量?" 听到秦家连宴席都没用就离开,张氏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攥着被角的手指不住颤抖,事情没办成,反倒打草惊蛇, 秦家知晓这般被算计,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氏烦躁的抓住自己的头发, "月柔那丫头非要嫁给秦之逸,秦家又不愿结亲,我除了这样还能如何!" "还有你大哥,二十好几的人了,正妻之位空悬,连个嫡子都没有!我这个做母亲的,能不急吗!" 她话音未落,突然捂住心口,身子一晃险些从床上栽倒下来。 吴妈妈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张氏。 "老夫人!您消消气,千万保重身子啊!" 吴妈妈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张氏面色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 今日诸事不顺,桩桩件件都堵在她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沈明睿冷眼旁观这一幕,眉头越皱越紧,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烦。 他猛地一甩衣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母亲,您当真是糊涂至极!我侯府堂堂高门,若是诚心结亲,好生商议便是,难道秦家还能不愿不成?为何要行此等龌龊之事!" 他向前一步,声音越发严厉, "秦家乃是百年世家,在朝中根基深厚。您这般算计他们,可曾想过后果?得罪了秦家,对我们侯府有何好处!" 第130 章 精明的小儿子 沈明睿却不等她开口,继续斥责道: "还有三姐,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整日里闹着要嫁人,您不加以管教也就罢了,竟还跟着她一起胡闹!大哥的正妻之位才空出来几日,您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给他续弦?" 张氏被儿子这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却又无法反驳。 她咬了咬牙,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 "本来这结亲之事都要定下来了,谁知那易知玉突然从中作梗,秦家这才打消了结亲的念头。" 沈明睿闻言眼神一凛, "什么意思?那易氏做了什么?" 张氏便将先前易知玉当众说出克扣月例银子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沈明睿听完,看向母亲的眼神愈发不满,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怒其不争, "母亲!您当真是糊涂得紧!不过是些许银钱,给就给了!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失了体面,对您、对侯府有何好处?如今倒好,不仅亲事没成,还平白得罪了秦家!" 张氏被沈明睿一番指责,一时间无言以对,不知说什么反驳。 沈明睿目光在母亲和吴妈妈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又开口道, "吴妈妈,你先退下。" 张氏见沈明睿这般,对着吴妈妈摆了摆手。 吴妈妈会意,连忙快步退出了屋外,临走时还不忘将房门仔细关严了。 "大哥和三姐的事暂且搁下。" 沈明睿声音低沉,一脸冷意的盯着张氏, "母亲,儿子只问您一事,沈云舟回城途中遭遇的山石滚落,可是您的手笔?" 张氏浑身一颤,瞳孔骤然收缩。 她惊惶地望向自己沈明睿,却对上了一双寒冰般的眸子。 "明睿,你,你," 张氏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沈明睿面色更冷, "我早已知晓沈云舟并非母亲亲生。现在只问您,此事是否与您有关?" 这话宛如一道惊雷劈在张氏头顶。 她脸色"唰"地又白了几分,难以置信地看着幼子, "你,你如何知晓?" “小时候我的风筝落到了您院子屋后头,去捡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您和身边婆子的话,那时我便知晓沈云舟和我并非一母同胞。” 他顿了顿,眉间的褶皱更深, "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是,若那山石真是您安排的,今日您这一闹,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张氏心头猛地一跳, "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才宣旨太监刚提到山石滚落,您就迫不及待哭嚎起来,仿佛笃定沈云舟必死无疑。" 沈明睿声音愈发冰冷, "这般作态,任谁看了能不起疑?" "若是真能砸死沈云舟和他那队人马,死无对证倒也罢了。可如今他们全都安然回城,难保不会追查此事。一旦查到是人为,再顺藤摸瓜查到您身上,您觉得后果当如何?" 沈明睿没有说完,但话中的警告之意已然分明。 张氏听完这番话,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手指死死攥着被子。 她这才惊觉自己今日确实太过心急,一心想着演一出丧子悲痛的戏码,却没想到沈云舟竟能活着回来。 可明明,明明她收到的密信说得清清楚楚,那沈云舟是死了的! "我,我明明收到确切消息," 张氏声音发颤, "那密信上白纸黑字写着,说他的队伍全军覆没,沈云舟被巨石砸中,当扬毙命,尸骨都滚落山崖了!" 沈明睿眸色骤然转冷,眉宇间凝起一层寒霜, "若是这样,恐怕事情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他锐利的目光直视张氏, "母亲派谁去办的这事?莫不是那人收了银子却阳奉阴违,事情没办成反过来诓骗于您?" 张氏慌忙摇头, "不可能!这事我托付给你大舅父去办的,他怎会骗我!" 沈明睿闻言脸色更加阴沉, "这么说来,恐怕连大舅都被蒙蔽了。" 他声音愈发冷峻, "依我看,恐怕对方早有防备,于是将计就计,故意设下这个局,让您和大舅以为事成,实则暗中布局,就等着看您露出破绽。" 张氏闻言浑身一抖,眼中慌乱更甚。 沈明睿的脸色愈发阴沉,继续道, “如果我没猜错,沈云舟恐怕已经疑心您并非他亲母,也怀疑到您的头上来了。” “怎么会?我连你们都没告诉过,他怎么会知道!” "自小您待二哥就格外冷淡,有什么事从来只想着大哥、三姐和我。" 沈明睿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这般区别对待他怎会感觉不到,不止如此,您连他的妻儿也未善待,克扣月例磋磨易氏,您对他的不喜做的太明显了些。" “而且今天这圣旨也能证明他对您起了疑。” “若是封赏诰命夫人,以沈云舟以往对您的孝顺,定然是您来当这诰命夫人的,可是今天却越过您封了那易氏,这诰命是沈云舟求来的,不给您,却给他的妻室,您不觉得太不合常理了吗?” 沈明睿又是一声冷笑, “所以,我猜,他怕是已经知道自己并非您亲生的了。” 张氏听完这番话,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她攥着被子的手微微发抖,回想着沈云舟这次回府后的种种反常举动。 从前他每次归家,必定第一时间来向她请安问好,可这次竟一次都未曾踏足她的院子,全然将她视若无物。 不仅如此,他还处处维护那易知玉,处处和自己作对,甚至连自己跟前的李妈妈也是说杀就杀,丝毫不留情面。 看来他真的是察觉到了他不是自己所生,所以态度变得如此之差。 "母亲,您这次行事实在是太过冲动了些。" 沈明睿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责备, "即便沈云舟不是您亲生,可他如今战功累累,又是太子跟前红人,您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个时候与他为敌,更不该暗中使绊子。"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第131 章 母子的算计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但很快又被愤恨取代, "明睿你不懂!你父亲要立沈云舟这个贱种为世子!他越过你大哥,要把整个侯府交给那个野种!" 她声音尖锐起来, "这是在打我的脸,是在羞辱明远啊!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属于明远的一切都抢走?" 沈明睿眸色一暗,语气突然变得犀利, "若我是父亲,也不会将侯府交给大哥。" 他直视张氏,一字一句道, "大哥整日花天酒地,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成日里就知道和那些狐朋狗友吟风弄月。" 他冷笑一声, "父亲又不傻,偌大一个侯府若是交到大哥手里,怕是没几年就要败光了。"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换作是我,也会选沈云舟当这个世子。" 张氏浑身发抖,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野种当世子!绝不能!" 沈明睿眉头紧锁,冷哼一声: "母亲何必如此急躁?立他为世子又如何,当了世子又如何?就算承袭了侯府成了侯爷又如何?"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这位置,难道不是谁活着谁坐吗?人死了,位置自然就空出来了,何必急于这一时?” "日子还这么长,咱们可以慢慢筹谋,等他建功立业,将咱们侯府实力积累的更加雄厚了,替咱们把家业攒得更丰厚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字字如刀: "再来下手除掉他和他那妻儿岂不是更好?" 张氏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 "现在倒好," 沈明睿眼中寒光闪烁, "您这么一闹,不仅让沈云舟起了戒心,往后他立下的功劳,您连半分好处都沾不上。您说说,这般莽撞行事,到底图什么?" 张氏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嗫嚅道,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沈明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眼下接连失手,不仅引起沈云舟怀疑,还得罪了秦家,决不能再轻举妄动。" 他凑近张氏,压低声音道, "当务之急,是立即给大舅父递个消息。这事必定会被彻查,让舅父赶紧找个替死鬼把罪名都扛下来。"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至于秦家那边,既然梁子已经结下了,那咱们就想办法把这盆脏水泼到沈云舟头上去!" 张氏面露迟疑, “如何泼?这秦可清和武娉婷已经看到明远了,还有那秦之逸,他是被明远引过去的,事情这么清楚,想栽给沈云舟怕是很难。” 沈明睿冷笑一声: "这有何难?外人又不知沈云舟并非您亲生。" 他压低声音,语带算计: "既然都是''您儿子'',大可以说是沈云舟暗中教唆大哥和小妹对秦家下手。如今他得了世子之位,咱们正好可以说这些联姻都是为了替他笼络各家势力。" 张氏将信将疑, "这...能行得通吗?" "怎么行不通?" 沈明睿眼中精光一闪, "在外人眼里,您还是他名正言顺的母亲,咱们侯府上下自然该是一家人一条心的。" 说着,他俯身在张氏耳边细语起来。 张氏听着听着,眼中渐渐露出狠毒之色,不住地点头称是。 等到沈明睿从张氏院子离开,明月已经高高挂在天上,已然已经到了夜晚。 易知玉的院落里,送走父母兄嫂后,她又陪着两个孩子玩耍许久。 此刻夜深人静,两个孩子早已沉入梦乡。 屋内烛火摇曳,易知玉斜倚在软榻上, 今日发生的变故太多太急,直到此刻夜深人静,易知玉才有余暇细细思量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她素手轻抚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清丽的眉眼。 张氏竟敢在百日宴上对秦家子女下手,这般明目张胆的手段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原以为秦家不再结亲一事就此揭过,却不想张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不惜使出这等下作手段。 思绪回转至白日里的暖阁,易知玉眸色渐深。 当时她便察觉到沈月柔神色有异,那双杏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嘴角噙着掩不住的得意。 若只是算计秦可清一人,以沈月柔的性子,断不会如此喜形于色。 易知玉轻抿一口清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她太了解沈月柔了,这位三小姐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 思及此,她当即做了两手准备,在去查看秦可清安危的同时,又让影十安排人暗中盯着秦之逸那边的动静。 果然不出她所料,张氏的算计远比想象中更多,她今日的目标不仅仅是秦可清,就连秦之逸她也算计上了。 所以就在秦之逸被下药、沈明远离开院子的空档,易知玉安排的人手及时潜入了书房,一记手刀打晕了正要对秦之逸下手的沈月柔,将神志不清的秦家公子安全救了出来。 这一番机缘巧合之下,易知玉不仅保全了秦家一双儿女的清白,更是将张氏精心布置的局彻底粉碎。 虽然易知玉与秦家素无往来,但想到秦家人与自己一样都是张氏阴谋下的受害者,她心中便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上一世,武氏含冤而死,秦家姑娘落得青灯古佛的下扬,这般凄凉的结局,同自己相比也未好多少。 既然有机会相助,何不施以援手? 若是易地而处,她定然也期盼有人能在那般绝境中拉自己一把。 易知玉唇角微扬,反正也无人发现她在这其中的动作, 毕竟,她可是一直乖巧的跟在张氏身边,什么都不知情的,任谁都看不出她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想到方才前厅张氏失态的模样,易知玉心头涌起一阵畅快, 这张氏一向在京城积累的和善礼佛,大度高贵的形象和名声今天之后恐怕是再也立不住了吧。 第132 章 风尘仆仆归家 今日百日宴,张氏借着由头三番四次来催,想要光明正大的折辱自己,如今这般下扬,倒真是自作自受了。 望着案头那三道明黄的圣旨,易知玉挑了挑眉。 今日不仅挫败了张氏对秦家的算计,更意外得了诰命之荣, 而沈云舟也当真避过了那扬死劫,昭昭的百日宴,倒是比前世那扬满月宴顺遂得多。 更令她意外的是,侯爷竟命人将今日各府送来的贺礼尽数抬到了她的院子, 还特意嘱咐,既是庆贺昭昭生辰之礼,便该由她这个母亲收着,一并纳入了她的私库。 各府送礼,自然不会寒酸,全都是贵重之物, 这一下,她的库房又添了不少珍品,倒真是沾了昭昭的光。 思绪不停变化,易知玉眸光渐深。 近来种种线索在她脑海中渐渐清晰了起来。 山体滑坡、滚石袭击、圣旨封赏、诰命加身、世子之位、身世之谜,这些碎片,终于拼凑成完整的真相。 若是易知玉没有猜错。 上一世,沈云舟之死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只因为,他并非张氏亲生。 想来上一世侯爷欲立沈云舟为世子的事被张氏知晓,张氏便动了杀心, 于是在他的归途设下死局,让他永远回不了家。 只要他一死,世子之位自然落到沈明远头上,整个侯府便彻底成了他们母子的囊中之物。 至于她易知玉? 出身如何根本无关紧要。 无论嫁给沈云舟的是谁,在张氏眼中都无区别。 她不会善待任何与沈云舟有关之人。 无论是谁,都只会被她百般磋磨、挑拨离间。 只因为,沈云舟不是她的亲子。 所以她容不得他有美满和睦的家, 所以她不遗余力地截留家书、恶意挑拨,每一桩每一件,都浸着刻骨的恨意。 想到这里,易知玉心头蓦地一颤。 可怜的何止是她?沈云舟又何尝不是这扬阴谋下的牺牲品? 那些被刻意制造的误会,那些莫名的冷待,上一世他至死都没能想明白缘由。 所幸上天垂怜,这一世沈云舟提前回京,刚好赶上了那扬走水,刚好赶上了自己库房被搬空。 几扬大火,倒是将那些横亘在二人之间的误会全都一一解开了。 虽说不知沈云舟是何时知晓张氏并非她生母,不过想来也是近期才知晓的,否则他也不会起疑。 重活一世,似乎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一般。 易知玉不禁陷入沉思,她先前并不知晓沈云舟的真实境遇, 只以为他和那沈明远一般是这侯府嫡子,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现在知晓沈云舟并无母亲疼爱,甚至也许被冷待之后,易知玉在想, 这些年在侯府,沈云舟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 在他尚且不知真相时,面对张氏这个所谓母亲日复一日的冷眼相待,该是何等困惑? 同样是侯府公子,为何唯独他得不到母亲的关怀。 若张氏并非生母,那沈云舟的亲生母亲如今身在何处? 是生是死?而侯爷,又是否知晓这一切? 活了两世,易知玉才惊觉自己对沈云舟竟有如此多的误解。 那些她曾认定的"事实",原来都不过是张氏精心编织的谎言。 既然命运让他们同样在这深宅大院里踽踽独行,既然阴差阳错让他们成为夫妻,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么之后是不是就可以更好的一同携手走下去了。 自从昭昭出生,沈云舟回京之后,沈云舟为自己做的种种易知玉都看在眼里, 当那些被截留多年的家书的误会解开的那一瞬,当那些被刻意制造的误会终于真相大白时, 易知玉便已在心底做好了打算,这一世,要好好与自己的夫君沈云舟携手同行下去。 夫妻本为一体,唯有同心同德,方能在这荆棘密布的侯府中,劈开一条属于他们的光明坦途。 正当易知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忽然听到外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还未等她起身查看,厚重的门帘便被人从外掀起。 易知玉下意识以为是丫鬟小香进来伺候, 刚要开口询问,却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月光与烛火交织下,沈云舟一身戎装未卸,玄铁铠甲上还沾着夜露的湿气, 腰间佩剑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他眉宇间带着几分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回府就径直来了这里,连盔甲都未来得及脱下。 易知玉连忙从软榻上起身,对着沈云舟福了福身, "夫君回来了?" 沈云舟的目光在触及她的瞬间便柔和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 却在即将靠近时突然顿住,似是想起自己这一身征尘,怕唐突了她。 一个多月的分别,对沈云舟而言竟比一年还要漫长。 此刻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就站在眼前。 此时的易知玉已卸下钗环,如瀑青丝散落肩头,在烛光映照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那身嫩粉色的衣裙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整个人都笼着一层温柔的光晕。 自那日读过易知玉这些年写给他的家书,沈云舟心底压抑多年的情意便如决堤之水,再难掩饰。 这一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 剿匪一事其实早已部署妥当,只为引出幕后黑手才不得不推迟归期。 如今终于得见,他几乎要克制不住想要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让你久等了。" 沈云舟嗓音微哑,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人。 屋内烛火轻摇,两人相对而立,一时间甚至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声音。 见沈云舟平安归来,易知玉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自从知晓了信件的误会,易知玉对沈云舟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 心中一直有着的那层隔阂似乎也消散了。 既然对方并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那作为妻子,该有的关心不能少, 而且沈云舟愿意将张氏并非生母之事告知自己,显然是已经把她当作自己人了的。 她抬眸打量着他这一身未及卸下的戎装,忍不住轻声问道, "夫君可曾用过晚饭?要不要让小厨房准备些吃食?" 第133 章 解开误会后的第一次见面 沈云舟的目光始终未曾从她脸上移开,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那我去让小厨房准备些吃食送进来。" 易知玉说着便要转身出去,裙裾轻摆间,手腕却被沈云舟温暖的大掌轻轻握住。 沈云舟眸光柔和,声音低沉, "现在还不饿,等会再说。" "好。" 易知玉轻声应道,却发觉他的手并未松开,反而稍稍收紧了几分力道。 那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头微动。 她忽然想起一事,抬眸道, "对了,妾身有东西要交给夫君。" 沈云舟这才松开手,易知玉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明黄色的圣旨。 烛光下,圣旨上的祥云纹路泛着淡淡金光。 她双手捧着走回沈云舟面前,郑重道, "这是陛下今日颁下的三幅圣旨,传旨公公暂交给我。既然夫君回来了,理应交由夫君保管。" 沈云舟目光落在那明黄卷轴上,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 "既然给了你,就由你来保管便是。" "那,夫君可要过目吗?" "不必," 沈云舟轻轻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圣旨内容,我已知晓。" 他忽然俯身凑近, "这份礼物,你可喜欢?" 易知玉微微一怔,有些困惑地望向沈云舟。 "我先前说过要送你一份礼物,可还记得?" 易知玉立刻明白过来, "夫君之前说的礼物,便是这诰命夫人的封赏?" 沈云舟剑眉微挑,眼中笑意更深, "今日起,你不仅是侯府世子夫人,更是朝廷钦封的将军夫人了。" 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际, "这份礼物,夫人可还满意?" 易知玉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圣旨,烛光下,她的眼睫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良久,她缓缓抬眸,对上沈云舟深邃的目光,唇角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夫君这份礼物," 她声音清越,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妾身,很喜欢。" 易知玉说得坦率,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彩。 她确实为这份诰命而欣喜,也因为自己的身份变化而欣喜, 有了诰命傍身,只要自己越来越好,那自己的家人,孩子,便都能好好护着。 看到易知玉展露的笑颜,沈云舟心头又是一阵柔软。 那明媚的笑容像是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刚触及她衣袖的轻纱,却见易知玉已转身走向桌案,浑然未觉他的动作。 沈云舟只得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似在回味方才那一瞬的触感。 他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放回案上。 烛光为她纤细的背影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剪影。 “夫君奔波劳碌了数月,辛苦了。” 易知玉慢步来到沈云舟身前。 她抬眸望着他沾染风尘的盔甲,柔声道: "这身战甲沉得很,不若先卸下梳洗一番?换身轻便衣裳,也好松快些。" 沈云舟目光微动,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站得笔直,双臂微张, "那就有劳夫人了。" 易知玉见他这般动作,显然是想要自己帮他脱的意思, 应了声好便抬手开始为他解开身上厚重的盔甲外衣,又细致地取下他的佩剑,妥帖安置在一旁。 "厨房备了热水。" 她抬眸浅笑, "连日奔波,夫君好好松泛松泛。待梳洗完毕,再用些宵夜可好?" "好。" 沈云舟应着,目光却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见惯了她清冷疏离的模样,如今这般温柔小意,直叫他心头滚烫。 "外头风凉,你在屋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沈云舟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克制,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门。 待脚步声渐远,易知玉才长长舒出一口气,纤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 那里正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 自从沈云舟踏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灼热的目光就如影随形,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点燃。 若不是强自镇定,她险些就要在那炽热的注视下乱了方寸。 易知玉并非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与沈云舟也曾有过夫妻之实。 只是重活一世至今,她已独守空闺近二十载,早已习惯了清冷孤寂的日子。 如今骤然面对沈云舟这般露骨的情意,想到他今夜必定会留宿于此, 饶是历经两世的她,也不禁有些紧张和心慌。 易知玉指尖轻轻抚过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低声自嘲道, "易知玉啊易知玉,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怎么见着自家夫君还这般慌乱?"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沈云舟换了一袭青色常服归来,卸去铠甲的他整个人都透着几分闲适。 掀开门帘进来时,沈云舟就看见屋中圆桌上已经摆了不少吃食和点心。 见沈云舟这么快就回来,易知玉连忙起身相迎, “吃食已经备好了,夫君过来用一些吧。” 沈云舟走到桌旁坐下,看向易知玉,问道, "玫瑰花饼可尝过了?" 他嗓音微哑,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温柔, "可还合你的口味?" 易知玉闻言点了点头, "嗯,尝过了,很可口。" 她转身走向桌边,将放在一边柜子上的油纸包拿了一包。 轻轻展开油纸包,馥郁的玫瑰香气顿时在室内弥漫开来, 易知玉拈起一块酥饼递到沈云舟面前,眼中含着盈盈笑意。 "夫君要尝尝吗?" 沈云舟接过酥饼,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指腹。 他的目光却始终流连在她脸上,从如画的眉目到微启的朱唇,每一处都令他移不开眼。 易知玉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耳尖发烫,连带着颈侧都泛起淡淡的粉色。 为掩饰这份不自在,她低垂眼睫,也取了一块花饼。 将油纸包轻轻搁下后,便低头小口品尝起来。 烛光下,酥脆的饼皮在她唇间碎裂,发出细微的声响。 玫瑰馅料甜而不腻,在舌尖缓缓化开,芬芳满溢。 可沈云舟却始终未动手中那块饼,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在她微启的唇瓣上流连。 那炙热的目光让易知玉愈发不自在,她终于忍不住抬眸,正对上他幽深的眼眸, "夫君怎么不吃?" 沈云舟将手中的玫瑰花饼放回油纸包,眸色愈发深邃。 他唇角微扬,低声道, "好,那我也尝尝。" 话音未落,他忽然起身,伸手揽住易知玉纤细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 在易知玉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俯身吻上了她犹带玫瑰甜香的唇。 第134 章 留宿,误会冰释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沈云舟的衣襟,双手抵在了沈云舟的胸膛。 沈云舟的吻起初温柔克制,却在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后骤然加深。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另一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肢,仿佛要将这一个多月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一吻中。 易知玉只觉天旋地转,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气,唇齿间还残留着玫瑰饼的甜香。 她缓缓闭上眼睛,想让自己放松一些,试探着回应他的热情。 见易知玉非但没有抗拒,反而配合地回应着他的吻,沈云舟心头那团火瞬间烧得更旺。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将她搂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这个吻骤然变得激烈起来,沈云舟的舌尖强势地撬开她的唇齿,攻城掠地般在她口中肆意掠夺。 易知玉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只能无助地攀附着他的肩膀,指尖不自觉地陷入他的衣料之中。 "唔。" 她细微的呜咽声尽数被他吞没,整个人都被他炽热的气息包裹。 沈云舟的吻渐渐下移,灼热的唇瓣流连在她纤细的颈间,在那片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点点红痕。 "夫君。" 易知玉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她此时已经满脸通红, 她轻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软。 这一声呼唤让沈云舟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内室的床榻走去。 易知玉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沈云舟稳稳抱起。 她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他后颈的衣料。 "夫君。" 她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你要不要先吃些。。。" 沈云舟垂眸凝视着怀中人儿,只见她双颊绯红如三月桃花,连耳尖都染上了胭脂色。 他喉结滚动,低笑时胸腔传来微微震动, "为夫现在有旁的想吃。" 话音渐低,化作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叹。 转眼间,易知玉已被轻柔地置于锦被之上, 待他覆身上来时,床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沈云舟撑着手臂悬在她上方,墨发垂落,与她的青丝纠缠在一起。 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底翻涌的情潮几乎要将人淹没。 "可以么?" 易知玉睫羽轻颤,缓缓抬起水润的眸子。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肩窝处,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易知玉这一点头,仿佛打开了沈云舟心底最深处的闸门。 他再也克制不住翻涌的情潮,俯身便吻住了她娇嫩的唇瓣。 这个吻比方才更加炽热,他的手掌顺着她纤细的腰线游走, 指尖轻挑,便将那嫩粉色的衣带解了开来。 易知玉身子微颤,却被他更紧地拥入怀中。 "知玉。" 他在她耳边低语,灼热的气息惹得她耳尖发烫, “知玉。” 罗帐轻摇,烛影婆娑。 沈云舟的吻沿着她如玉的颈项一路向下,在锁骨处流连。 易知玉只觉得浑身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只能紧紧攥住身下的锦被。 窗外月色渐浓,为这满室春色更添几分旖旎。 当他的指尖触及最里层的亵衣时,易知玉不由轻呼出声。 易知玉羞赧地别过脸去,却被他温柔地扳回。 四目相对间,她看到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心头一软,终是主动仰首,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一吻如同最好的邀请,沈云舟低吼一声,再也按捺不住。 衣衫尽褪,肌肤相亲,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床榻上交叠的身影。 纱帐轻摇,偶尔传出几声细碎的呜咽。 两颗心在夜色中越贴越近,最终融为一体。 一夜过去,晨光透过纱帐洒落榻前,外面的天已经大亮的时候,易知玉才悠悠转醒,她一睁眼便听到身侧传来低沉温润的嗓音, "醒了?" 她侧头望去,就看见沈云舟正支着肘斜倚在身侧,他一头墨发披散,眉眼间尽是慵懒。 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青丝把玩,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忆及昨夜种种,易知玉耳尖顿时染上绯色。 那人起初还温柔小意,后来竟像不知餍足的狼,直闹到三更天才肯罢休。 "夫君。" 她嗓音还带着初醒的软糯。 沈云舟伸手替她拢了拢散乱的鬓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耳垂, "见你睡得香甜,便没有叫醒你。" 易知玉撑起身子,锦被滑落露出颈间点点红梅。 窗外日头已高,金色的阳光透过纱幔洒落在床榻间。 易知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转头看向身旁的沈云舟, "夫君可要在这用早膳?" 沈云舟慵懒地坐起身来,结实的手臂一伸便将易知玉揽入怀中。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口,眼中满是柔情, "这几日我休沐,就在家中陪你和昭昭还有言儿。一日三顿,顿顿都要在夫人这里用。" 易知玉抬眸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唇角不自觉漾起一抹浅笑, "嗯,那妾身这就让人去准备早膳。" 说着便要起身下床,沈云舟却仍恋恋不舍地搂着她的纤腰,半晌才松开。 这时,小香领着几个丫鬟捧着洗漱的铜盆、巾帕和衣裳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丫鬟们动作麻利地伺候二人更衣梳洗。 沈云舟换上一袭墨色暗纹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更添几分武将的英气。 易知玉则穿了一身鹅黄色绣花袄裙,发间只簪了一支通透的白玉簪,整个人宛如春日里的一株迎春花,温婉动人。 梳洗完毕,二人一同来到外间饭厅。 沈慕安和沈昭昭已被乳母们早早地带了过来。 小慕安一见易知玉,立即欢快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裙摆, "娘亲~" 易知玉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粉嫩的小脸,牵起他的小手轻声道, "安儿,叫爹爹。" 小慕安仰头望着许久未见的父亲,有些腼腆地唤了声, "爹爹。" 沈云舟眼中漾起笑意,一把将儿子高高抱起, "乖。" 第135 章 沈月柔大闹一场 易知玉接过乳母怀中的昭昭,将孩子抱在了自己怀里,她轻轻握着昭昭的小手,一脸温柔的用拨浪鼓在昭昭面前晃了起来。 昭昭被逗得咯咯直笑,清脆的笑声在厅内回荡。 沈云舟望着妻儿,眼中满是柔情。 "世子爷,夫人,您二位先用膳吧,小少爷和小姐让奴婢们伺候便是。" 一位年长的嬷嬷上前请示道, 易知玉点点头,将昭昭递给了婆子, 转头却见小慕安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不肯松手。 沈云舟轻笑出声, "就让言儿坐我这儿吧。" 说着调整了下姿势,让儿子安稳地坐在膝上。 嬷嬷会意,将小少爷专用的青瓷小碗摆在沈云舟面前。 小慕安乖巧地捧着碗,一勺一勺认真吃着,时不时仰头冲沈云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一家人围坐在圆桌前用着早膳,气氛十分的温馨融洽。 易知玉小口喝着碗中的燕窝粥,看着沈慕安那般乖巧的坐在沈云舟怀里,眼中满是温柔。 沈云舟时不时帮沈慕安擦擦小嘴,时不时往他碗里夹些吃食, 父子俩虽然之前接触不多,但是似乎与生俱来的便很亲近的感觉。 早膳用至一半,易知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眸望向沈云舟, "对了,夫君。" "叫我云舟。" 沈云舟放下手中的银箸,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 易知玉微微一怔,随即顺从地改口, "云舟。" 这声轻唤让沈云舟眼底闪过一丝满足。 "昨日父亲命人将昭昭百日宴的贺礼都送到我院里来了,说是让我收入私库。" 沈云舟微微颔首, "既是给昭昭的贺礼,由你这个母亲收着最是妥当。既然是父亲的意思,你安心收下便是。" "好。" 易知玉应了声,又轻声道, "还有一事。" "嗯?你说。" 沈云舟一脸温柔的望着她。 易知玉心中思索片刻,斟酌着词句, 将昨日派影十救下秦家子女的事情大致同沈云舟讲了一遍。 沈云舟脸上神色渐渐严肃,心中却很是欣喜, 因为易知玉如今愿意与他多说,愿意告知他这些。 "虽说此事与我们本不相干,可在外人眼里,她明面上还是你的母亲,而在秦家眼中,此事是侯府所为。" 易知玉轻轻皱了皱眉, “你现在是侯府世子,我不知道此事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也不知道秦家会不会迁怒到你头上,所以想着还是将事情告知你一声,让你知晓一下。” 沈云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秦家世代清贵,秦大人父子都是明事理之人,断不会迁怒无辜。你不必太过忧心。" 说着,他忽然轻笑一声: "更何况,是我沈云舟的夫人救了他们秦家的人。若不是事关闺阁清誉,合该他们备厚礼登门道谢才是。" 这番话说得易知玉忍俊不禁,方才的忧虑顿时消散了大半。 沈云舟继续说道, “你放心,不会影响到我,不止不会影响到我,你救下他们,反而将咱们给摘了出去,倒是还帮了我。” 就在易知玉与沈云舟其乐融融地用着早膳时,沈月柔的院子此时已经闹翻了天。 昏睡了整整半日加一夜的沈月柔天刚亮便醒了过来, 看到精心谋划多时的事情竟然没有成,沈月柔气得都要发狂了。 天刚蒙蒙亮,她就在自己院子里大发雷霆大闹了起来,将一腔怒火尽数发泄在屋内的物件上。 当张氏被吴妈妈搀扶着匆匆赶来时,就看见满屋子一地狼藉。 青瓷茶盏碎了一地,红木桌椅东倒西歪, 连那柜子上摆着的花瓶玉器也未能幸免,化作了一地碎片。 丫鬟婆子们跪在院子中,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副景象看得张氏脸色铁青。 她听闻女儿闹事,顾不得背上伤痛,硬是让吴妈妈搀着赶了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堂堂侯府千金,竟像个市井泼妇般砸东西!成何体统!"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 "好好的屋子被你糟蹋成这样!简直是无法无天!" 沈月柔见母亲来了,不但不收敛,反而更加激动, "母亲!您明明答应过这事一定能成!怎么就让那秦之逸跑了!" "住口!" 张氏脸色愈发难看,她压低声音怒斥道, "闹出这么大动静,是生怕你父亲不知道我们昨日做了什么吗!" 说着张氏立刻给了吴妈妈一个眼神,吴妈妈立刻会意,将屋门给关了起来。 张氏见门关上,冷着脸快步上前,一把拽住沈月柔的手腕, 她强压着怒火,声音压得极低, "我倒要问问你!人我都给你送进去了,你怎么就让人给跑了!自己不中用!倒还怪上旁人了!还有,谁准你擅作主张把武氏送到明远那去的!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你大哥!" 张氏越说越气, "那武氏是个泼辣的!若只送秦可清一人,你大哥何至于被打成这样!你的事没成就没成,横竖没少块肉!" "可你大哥呢!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大夫说要卧床两月才能痊愈!" 听到大哥居然出了事,沈月柔嚣张的气焰顿时萎靡了几分。 她深知大哥在母亲心中的分量,若她再不知收敛,母亲定会将怒火全数发泄在她身上。 沈月柔心中暗恨,她怎么也没料到武娉婷和秦可清两个弱女子竟敢对大哥下如此狠手。 更可气的是大哥这般不中用,连两个被捆住手脚的女子都制不住,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我明明已经命人将武娉婷和秦可清的手脚都绑了,连嘴都堵得严严实实。" 沈月柔不甘心地嘟囔着, "谁知道这样大哥还会受伤。" "够了!" 张氏厉声打断,眉头紧锁成川字, "赶紧让人把这屋子收拾干净!若是惊动了你父亲,有你好果子吃!" "那,那我和秦之逸的婚事怎么办。" 沈月柔仍不死心,小声试探道。 张氏闻言冷笑一声,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做着嫁入秦家的美梦?如今我们算计他家的事已经败露,以秦家的性子,岂会善罢甘休?这门亲事,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第136 章 找颜子依出气 "昨日百日宴上各府送的贺礼,全被你父亲送到了易知玉院里。那小贱人这次可真是赚得盆满钵满,不仅得了那么多奇珍异宝,昨日陛下还赐了她三品诰命!当真是山鸡变凤凰了!" "什么?" 沈月柔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竟得了诰命?她算什么东西!也配得诰命?" 说着沈月柔突然眼睛一亮,一脸期待的看向张氏, "那母亲您呢?她都是三品了,您至少该是一品诰命吧?" 这话像刀子般戳在张氏心口,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呵,我哪来的诰命?昨日三道圣旨,全给了那沈云舟夫妇两个!与我何干!" 一旁的吴妈妈连忙帮腔, "三小姐有所不知,昨日二夫人可风光了。陛下不仅封了她三品诰命,二爷更是得封一品将军,还被立为世子。如今二夫人既是将军夫人,又是世子夫人,身份可了不得!" "她?" 沈月柔面容扭曲起来, "一个商户出身的贱婢,也配得这么多好处?这些军功分明都是我二哥出生入死挣来的,与她何干!" "够了!" 张氏厉声打断, "圣旨已下,你再不甘又能如何?如今我们得罪了秦家,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善后!" 她盯着沈月柔,沉声道, "从今日起,你要多与那易知玉走动,在外面和她表现的亲近些,时常约她出去逛街用膳,要让外面的人都知晓你二人关系和睦,明白吗?" 沈月柔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主动亲近?" "住口!" 张氏冷眼看向沈月柔, "你若不想多秦家这个仇敌,就照我说的做!" 见母亲动了真怒,沈月柔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顶撞,只得悻悻地低下头,装作顺从的模样。 只是那攥得发白的指节,泄露了她内心的愤恨。 张氏又叮嘱了几句,便在吴妈妈的搀扶下离开了。 张氏走后,沈月柔烦躁地命人收拾院子, 自己则快步穿过回廊,径直往侯府最西边的偏僻小院走去。 她本就因未能如愿嫁给秦之逸而气得不行,方才又被母亲训斥了一顿, 此刻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此时的她只想找个人好好出口气。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沈月柔一把扯下墙上挂着的牛皮鞭,对着蜷缩在角落的颜子依狠狠抽去。 "贱人!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我!" 鞭子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响, “若不是你诅咒我,我怎会嫁不成秦之逸!” 颜子依浑身一颤。 这几日无人过来找她麻烦,她刚缓过些精神,没想到沈月柔一进门就发难。 鞭子如雨点般落下,她只能抱头躲避。 "让你咒我!让你咒我!" 沈月柔面目狰狞,鞭子如雨点般落下,嘴里不住咒骂, "放着易知玉那个贱人不咒,偏来咒我这个嫡女!你这贱婢就是嫉妒我嫡女的身份!自己是个庶出的下贱坯子,就见不得我这种高贵的嫡出好!" 沈月柔边打边骂, "没用的废物!你虽然身份卑贱,好歹也是官家庶出,比那商户出身的强多了。可你看看人家易知玉!" "如今可是贵为了一品将军夫人,陛下亲封三品诰命,还是侯府世子夫人!你看她多会笼络男人,让自己夫君给她挣来这般荣耀!" 颜子依原本只是瑟缩着躲避,听到这话顾不得躲避鞭子, 她猛地抬头,满脸都是惊愕, "什么?她成了世子夫人?侯爷把世子之位给了沈云舟吗?" 沈月柔停下手中的鞭子,一脸讥诮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颜子依, "打你时一声不吭,提到易知玉倒来精神了。" 她蹲下身,用鞭柄挑起颜子依的下巴, "如今那贱人的身份可今非昔比了。" "再看看你。" 沈月柔恶意地拖长声调, "对外早就是个死人了。啧啧,同人不同命啊!" 颜子依听完沈月柔的话,面容瞬间扭曲,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怨毒。 她十指深深掐入掌心,指节都泛出青白,却浑然不觉疼痛。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低贱的商户女竟能翻身成为世子夫人! 更可恨的是,沈云舟居然还为她请封诰命! 凭什么? 凭什么她易知玉就能步步高升,而自己却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偏院里受尽折磨? 沈月柔见颜子依这副模样,轻蔑地嗤笑一声, "啧啧,你该照照铜镜,看看自己这副妒恨的嘴脸,当真是酸得很呢!" 她恶意地继续刺激道, “你真该出去看看,昨日她那宝贝女儿的百日宴,可风光的很!各府的贺礼可全都收到她那院子里去了,院子都恨不得给堆满了!父亲还说全数交由她替她那女儿保管!当真是给足了她脸面!” 听到百日宴,听到易知玉的女儿收了那么多贺礼, 颜子依狰狞的表情突然一滞,嘴角缓缓扯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她心里突然畅快起来。 再风光又如何? 易知玉现在疼爱的可是她的女儿! 那些珍宝,最终都会是她颜子依的女儿享用! "呵。" 颜子依低低笑出声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就算易知玉过的再好再得意又如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现在养的女儿不是亲生的!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养的是她颜子依的女儿! 想到这,颜子依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扭曲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即便身陷囹圄又如何? 她颜子依终究是赢家! 沈云舟如今贵为一品将军、侯府世子,那她的女儿就是堂堂正正的侯府嫡女、将军府千金,身份只会越来越尊贵! 而那个贱人的女儿,颜子依眼中闪过残忍的快意,注定要受尽磨难!注定要在苦难中挣扎! 忽然,她眉头皱了起来,如今她被关在这里,也不知道王妈妈和那女婴如何了。 那日察觉情况有异,看到慧智朝自己院子走去时,她就立刻对身边的王妈妈使了眼色,小声吩咐王妈妈抱着易知玉的亲女提前溜出了府。 第137 章 王妈妈的下落 却没料到自己会被关着无法出去,也无法和外面联络,也不知王妈妈和女婴的情况如何了。 她之所以要王妈妈带走那个孩子,就是要牢牢掌控易知玉亲生骨肉的命脉,让那个贱人永远没有机会发现真相! "呵。" 颜子依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她估算过自己的命运,应该是恢复伯爵府庶女的身份,让替嫁之事被公开,然后被贬为妾室的。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个嫡母竟如此心狠手辣,连她这个庶女的身份都不认,竟然说她是个冒名顶替杀害嫡女的婢女!还将她害到这般境地! 想到这,颜子依眼中燃起滔天恨意, 若有朝一日能活着出去,她定要让这些折辱过她的人,统统付出代价! 见颜子依神色变幻莫测,时而狞笑时而阴郁,却始终不发一言,沈月柔的耐心终于耗尽。 她猛地站起身,手中鞭子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抽在颜子依身上。 "啪!" 刺骨的疼痛将颜子依从思绪中拽回现实, 她本能地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护住头部。 "贱婢!本小姐同你说话,你竟敢装聋作哑!" 沈月柔怒不可遏,鞭子如毒蛇般在空中划出残影, "今日非要叫你长记性不可!" "啪!啪!" 鞭笞声在幽闭的屋内不断回荡,夹杂着沈月柔歇斯底里的咒骂。 每一鞭落下,都在颜子依单薄的衣衫上留下一道血痕。 鞭影如毒蛇般接连落下,破空声与惨叫声在阴暗的屋内交织,最后消散在这偏僻的院子中。 沈云舟用过早膳后便坐在了易知玉屋里,抱着自己的小女儿昭昭逗弄。 小丫头咯咯笑着,小手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直到影七来报说太子殿下有要事相商,他这才将昭昭交给奶娘, 有些不舍的同易知玉又聊了几句,这才整了整衣冠,大步离开了院子出了府。 此时易知玉的院子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易知玉正坐在主屋中烤火,一脸笑意的看着沈慕安骑着小木马来回摇晃。 一旁的摇篮里,昭昭已经睡熟了,长长的睫毛在粉嫩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易知玉时不时轻轻推一下摇篮,生怕惊醒了熟睡的女儿。 忽然,门帘被人轻轻掀起。 影十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在易知玉身前三步处站定,看了眼熟睡的小姐,压低声音禀报道, "夫人,那王妈妈后日便要出城了。" 易知玉手上摇着摇篮的动作微微一顿,挑眉道, "哦?要出城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影十点点头,继续禀报道, "她将带出去的首饰和值钱物件全数换成了银票,已经定了后日的船准备离开。" "那她带出去的那个女婴呢?" 易知玉的目光落在摇篮里的昭昭身上,声音又放轻了几分。 "目前还在她身边带着。" 易知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摇篮边缘, "继续盯着,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是。" 影十抱拳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待影十走后,易知玉一边轻轻摇晃着摇篮,一边陷入沉思。 那日慧智大师在颜子依院子里做法事抓阴邪之物时,她就注意到王妈妈不在颜子依身边了。 明明一路走着的时候那王妈妈还跟着的,易知玉当时就觉得蹊跷,便立即让小香悄悄去找了影十,让她派人暗中盯着王妈妈的动静。 果然,影十的人很快就发现王妈妈提前溜回了院子,偷偷抱着那个女婴,鬼鬼祟祟地从侯府后门溜了出去。 想来是颜子依察觉到事情不妙,第一时间让王妈妈带着女婴提前跑了。 后来颜子依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颜子依身上,根本没人关心那个被颜子依捡回来的无关紧要的女婴如何,所以那女婴不见了也无人知晓。 至于王妈妈,虽说张氏确实派人寻找过王妈妈的下落, 但在她们眼中,王妈妈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找了几天没找到也就作罢了。 易知玉的指尖在摇篮上画着圈,她一直都知晓王妈妈的动静。 这些日子以来,王妈妈带着那个女婴东躲西藏,想必就是在等颜子依的下一步指示。 如今王妈妈突然要出城离开,多半是觉得颜子依已死,知道再等下去也是徒劳,这才决定带着钱财离开京城。 既然她都要跑路了,自然也不会再把这女婴太当回事了。 易知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在被换回去的那一天起,沈宝珠的命运就已经彻底改写。 易知玉轻轻摇着摇篮,目光幽深。 她倒要看看,上一世替代她女儿享尽荣华富贵的沈宝珠, 这一世天崩开局,究竟会落得个什么下扬。 两日之后,沈明远院子。 昏迷了快三天的沈明远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 他刚想动,却猛然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被碾碎了一般,疼得他冷汗直冒。 "少爷醒了!快去禀报老夫人!" 守在一旁的丫鬟见他睁眼,立刻跑出去通传。 不多时,张氏便匆匆赶来,身后跟着被张氏叫过来的沈明睿和沈月柔。 "我的儿啊!你可算是醒了!" 张氏一进门就扑到床边,眼眶通红,声音都带着哽咽。 沈明远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刚一动,骨头断裂的剧痛就让他脸色煞白,闷哼一声又跌了回去。 "别动!别动!" 张氏连忙按住他,心疼得直掉眼泪, "大夫说了,你骨头断了,得好好养着,千万不能乱动!" "骨头断了?!" 沈明远瞳孔一缩,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咬牙切齿道, "那两个贱人!竟敢对我下这样的死手!" 张氏握着他的手,又急又怒, "明远,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明明被绑住了手脚,怎么还能把你打成这样?" 第138 章 暴怒的沈明远,真相揭开 "我也不知,我一进去就看见地上放着两个麻袋,刚凑过去想打开,就被人从背后狠狠砸了一下!"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 "那两个贱人偷袭我之后就把我塞进了麻袋里,还死死系上了麻袋的口子!然后对着我就是一顿毒打!我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硬是活活被打晕了过去!" 他每说一个字,脸上的恨意就深一分。 一旁的沈月柔听到自家大哥这番话,忍不住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她心想: 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两个女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事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母亲!秦家人竟敢在侯府对我下此毒手!您可有将她们拿下问罪!咱们定要告到官府去,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沈明远气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 张氏闻言脸色愈发难看,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怎么拿人?发现你的时候,那两个贱人早就逃之夭夭了。无凭无据的,拿什么去告?" "难道就这么算了?!" 沈明远猛地捶了下床榻,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难道我这顿毒打就白挨了不成?!" 沈明睿眉头紧锁,强压着不耐劝道, "大哥,眼下既无人证又无物证,就算告到官府也无济于事。况且若闹大了,叫人知道是我们先对秦家下手,侯府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那要如何?!" 沈明远怒目圆睁, "难道要我忍气吞声不成?!" 沈月柔实在忍不住插嘴道, "打都打了,还能怎么样!大哥,你现在该操心的不是这个好么,如今二哥已经被陛下下了圣旨,立为侯府世子了,以后等他承袭了爵位,那这整个侯府都是他的了!" 她撇了撇嘴, "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考取功名吧,不然以后还得看二哥的脸色过日子。" "月柔!住口!" 张氏厉声呵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但沈明远已经听清楚了沈月柔说的话, 他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张氏, "母亲,月柔这话是什么意思?父亲把世子之位给了沈云舟?怎么会这样!您不是一直说侯府世子非我这个嫡长子莫属吗?" 见张氏沉默不语,沈明远激动地想要起身,却因骨折动弹不得,只能痛苦地瘫在床上。 张氏连忙安抚, "明远,你别激动,好好养伤要紧。虽然现在世子是沈云舟,但来日方长。"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这侯府最后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沈明远却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愤怒的嘶吼道, "母亲!您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嫡长子不堪大用?所以才和父亲早早打算好了要把世子之位给沈云舟!" 他猛地捶打床榻,牵动伤势疼得直抽气,却仍不管不顾地继续咆哮, "就算他沈云舟攀上了太子殿下又如何?就算他立了几次军功又怎样?我才是你们的嫡长子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他眼中怨恨都仿佛要溢出来, "难怪,难怪他沈云舟手里握着那么多铺面田产!原来你们早就打定主意要把整个侯府都交给他!" "再看看我!我手里才多少东西!你们分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继承爵位!所以才一直拖着不立世子,就等着沈云舟多立几个军功,好名正言顺地承袭侯府是不是!" 张氏见他这般模样,急得直跺脚, "我的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想!为娘这些年哪一天不是在为你筹谋?我怎么可能把世子之位给沈云舟呢!!" 她紧紧抓住沈明远的手, "他那些铺面田产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怎么会把好东西给他!" 沈明远猛地甩开张氏的手,眼中迸射出愤怒的火光, "那您倒是说说,他那些产业是怎么来的?总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他声音陡然拔高, "每个月都能给府里上缴几千两银子,他手里该有多少产业!就算不是您给的,那也必定是父亲私下补贴的!" 张氏被他这番话说得脸色铁青,嘴唇颤抖着正要解释, 沈明睿突然上前一步,沉声道, "母亲,事到如今,您也该把真相告诉大哥和三姐了。" 他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张氏, "不说清楚的话,只会让误会越来越深。到时候等沈云舟坐稳了位置,咱们可就彻底失了先机了。" "什么真相?" 沈明远死死盯着张氏, “什么意思!说清楚什么?” 沈月柔也凑上前来,眼中满是困惑, "是啊母亲,您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屋内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张氏阴沉着脸坐在床边,手中的锦帕被绞得几乎变形。 良久,她终于长叹一口气,缓缓点头,一脸阴沉的开口。 "事到如今,确实该让你们知道真相了。" 轰隆——! 一道惊雷骤然炸响,漆黑的乌云吞没了整片天空,仿佛要将天地都压垮,天色瞬间暗沉下来。 狂风卷着落叶呼啸而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 要变天了。 哗啦啦的雨声紧随而至,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水花。 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雨幕之中。 渡口边,一艘客船静静停泊,船夫披着蓑衣站在船头,挥着手催促着大家上船。 王妈妈背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撑着油纸伞急匆匆地往渡口赶。 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角,泥浆溅上她的鞋面,她却顾不得这些,只一个劲地往前跑。 就在快要登船时,她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其中一个包袱里脸色惨白的女婴。 婴儿紧闭着眼睛,呼吸微弱,王妈妈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真是个累赘!" 她低声咒骂着。 轰隆!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等雷声散去时,王妈妈已经冲上了渡船,而她背上的包袱,却只剩下了一个。 易知玉的院子里,她正倚在软榻上专心绣着香囊。 昨夜沈云舟缠着她要一个亲手绣的香囊,今日她便取了上好的丝线和布料准备缝制一个。 第139 章 逃出去! "夫人,那王妈妈今日乘船离京了。" 她顿了顿,继续禀报道, "上船前,她把那装着女婴的包袱,扔进了河里。" "遵照夫人先前的吩咐,我们的人没有出手干预。那女婴落水后几乎立刻就沉了下去。雨势太大,河岸又无人经过,想来,是活不成了。" 易知玉手中的绣花针在空中微微一顿, 她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香囊上绣了一半的云纹。 她早料到王妈妈不会带着沈宝珠远走,原以为最多是丢弃在某个偏僻巷弄里, 却不想竟是直接抛入了那湍急的河水中,生生断了那沈宝珠的生机。 重活一世,这才百日刚过,上辈子踩着她和孩子们的命享尽荣华富贵的沈宝珠,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殒命在了冰冷的河水里。 窗外雨声渐急,易知玉望着绣绷上渐渐成型的香囊,神色平静。 因着沈宝珠如今还是个无知婴孩,她本就没打算亲手对一个襁褓婴孩下杀手。 将她换回去便知晓她这一生不会再好过,如今这般结局,就当是天道轮回,让沈宝珠用这条命偿还上一世毒杀自己的孽债了。 屋外电闪雷鸣,这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从白日一直持续下到深夜。 豆大的雨点敲打在屋檐的青瓦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一个个小水洼。 西边最偏僻的院子里,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 颜子依蜷缩在潮湿的墙角,单薄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身上狰狞的鞭痕都有些遮不住了。 她环抱着双膝,指甲深深掐入皮肉。 屋外一道闪电划过,惨白的光透过窗户,映照出她那张布满伤痕的脸上。 原本姣好的面容如今瘦削得吓人,那双漆黑的眼睛满是怨毒,恨意都快要漫出来。 这些日子,张氏也许是因为不得空,倒是没再来找她麻烦,让她得以稍稍喘息了几日,身上的伤势也恢复了一些。 虽然每日送来的只有些发馊的剩饭和长了霉的馒头,甚至有时是连狗都不吃的泔水,但她都强忍着恶心咽下去。 每一口馊饭都让她作呕,可求生的本能让她硬是咽了下去。 可是这几日沈月柔突然像发了疯一般,日日都要来她这狠狠的折磨和羞辱她。 想到沈月柔,颜子依的指尖气的深深掐进掌心,她完全控制不住眼中翻涌的恨意, "这个贱人!" 颜子依冷笑一声,声音里淬着毒。 这个骄纵的侯府嫡女,竟将自己嫁不进秦家的耻辱全数怪罪到她头上,何其可笑! 自己没本事攀上秦家的高枝,倒把一腔怨气都撒在她身上! 这贱人整日里摆着侯府千金的架子,实则骄横跋扈得很,动辄打骂下人,稍不顺心就摔碟砸碗,连最基本的妇德妇容都不具备,也配肖想秦家少夫人的位置? 秦家乃百年望族,要娶的自然是知书达理的闺秀,怎会看得上沈月柔这等心思歹毒的货色? 颜子依满脸阴森,沈月柔越是拿她撒气,就越证明这贱人心里憋屈。 堂堂侯府嫡女,却连个想要的亲事都说不上,只能靠折磨她来泄愤,当真是可笑至极! "活该!" 沈月柔越是这般作贱她,就越说明那贱人心里有多不甘。 这样恶毒的女子,合该一辈子嫁不出去,老死在侯府这方寸之地! 颜子依永远不会忘记沈月柔带着皮鞭进来时,脸上那扭曲的恶毒笑容。 那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在她尚未愈合的伤口上,盐水渗入皮肉,疼得她几乎昏死过去。 她越是疼的发抖,沈月柔那个贱人就笑得愈发开心。 不止如此,她甚至让人按住她的手脚,将烧红的烙铁按在她身上。 "滋滋"的皮肉焦灼声伴和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沈月柔更加的兴奋。 沈月柔还变态的搜罗来各式各样的蛇虫鼠蚁倒在她身上,在一边冷笑着看她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 那些滑腻冰冷的生物在她身上游走的感觉,每每想起来都让颜子依忍不住浑身战栗。 颜子依死死咬着牙,透过散乱的发丝,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堆刑具上,这是今早婆子们又搬进来的新刑具。 厚重的木板、带着尖刺的夹棍,还有几个形状古怪的铁器。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沈月柔又从哪里搜罗来的新花样,到时候肯定全都要用在自己身上。 想到沈月柔的那些可怕的折磨,颜子依控制不住的身子一颤。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 颜子依望着那转瞬即逝的光亮,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底疯狂滋长。 她想要逃出去!她必须要逃出去! 今夜,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外面的雨势如此之大,看守的婆子们定然都躲进了屋内避雨。 府中各处守卫想必也会因这恶劣天气而松懈很多。 那震耳欲聋的雷声,足以掩盖她逃跑时发出的任何声响。 最重要的是,这样大的暴雨,沈月柔今夜肯定是不会再过来了。 "必须逃!" 颜子依咬着牙,强忍着身上尚未结痂的伤口传来的剧痛,扶着潮湿的墙壁缓缓起身,艰难地站了起来。 每动一下都像是千万根针在扎,但她顾不得这许多了。 这是她活命的唯一机会! 颜子依颤抖的手指搭在门闩上,她屏住呼吸,将门推开了一条细缝。 霎时间,冰冷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 多亏沈月柔这几日频繁出入,嫌开锁麻烦,早命人撤去了门外的铜锁,倒是让她有机会能够将门给打开。 借着又一道闪电的亮光,她看见院中空无一人, 青石板上积起的水洼被雨点砸出无数涟漪,院墙边的老槐树在狂风中剧烈摇晃。 那些平日凶神恶煞的婆子果然都不见了踪影,想必都躲雨去了。 就在颜子依侧身准备溜出门外的刹那,一道刺目的闪电骤然劈开夜空。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亮光,她惊讶地发现院门口竟出现了一个撑着油纸伞的身影。 第 140 章 逃出侯府 颜子依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故,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腔了。 她猛地合上木门,后背死死抵在门板上,指甲深深陷入木质的门框。 剧烈的动作牵动身上未愈的伤口,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瘦削的小腿蜿蜒而下,在青石地板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这个贱人!" 颜子依死死咬着牙,眼中满是恨意,嘴里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这样电闪雷鸣的暴雨夜,这个恶毒的女人竟还要来折磨她!当真是恶毒至极! 颜子依看向地上的铁器,把心一横,踉跄着走了过去,将一个长条状的铁器抓在了手里。 她退回了角落重新蜷缩起来,手里死死握着那个铁棒,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今夜无论如何!她都得想法子离开! 院子中,沈月柔撑着伞朝着颜子依被关着的这间房这边走来。 她脸上满是烦躁,今天在大哥的院子,母亲将沈云舟并非亲生一事告知了他们兄妹三人。 得知这个事实的沈月柔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她一直叫着二哥的沈云舟居然不是她的亲哥哥。 沈月柔宁愿沈明远那个废物不是自己哥哥都要好一些!如今这个沈云舟立了这么多军功。 还成了本朝最年轻的一品将军,还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以后定然是飞黄腾达,权势滔天的! 她本来还想着自家哥哥如此厉害,她也能跟着沾光,借着自己这二哥的身份在京城贵女中力压众人的! 却没想到自己和沈云舟不是一个娘生的!那他的好处自己岂不是占不到了! 现在父亲又将世子之位传给了沈云舟,那以后这侯府也全都是他的! 以后若是真让他承袭了侯府,对自己当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想到自己的亲哥哥沈明远,沈月柔就忍不住翻白眼,同样是侯府的儿子,沈明远怎么就这么废物! 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一天天的除了花天酒地什么也不会! 还有母亲!她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了大家这么多年! 要是早些说,他们早就想办法弄死那沈云舟了,怎么会让他活到现在! 更让她恼恨的是,因为母亲的疏忽,竟让沈云舟起了疑心,开始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难怪这些日子他处处偏帮易知玉那个贱人,难怪这次诰命封赏没有母亲的份!分明就是怀疑了! 若是沈云舟真的知晓了真相,那她以后更加不可能从沈云舟这里得到任何的好处了! 一想到这些事,沈月柔就觉得胸口堵着一团火,烧得她浑身难受。 从大哥院子回来已是傍晚,她本来准备就待在自己院子里。 因为雨下的实在太大,沈月柔懒得再往颜子依这边来, 可她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气的压根就睡不着,所以她大晚上的还是过来了! 她必须要找人好好出出气,否则今夜都没办法睡好觉! 绣鞋踩在积水里溅起一片泥泞,冰凉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却浇不灭她心头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待走到屋前时,她的裙摆已经湿了大半。 沈月柔粗暴地收起雨伞,水珠顺着伞面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她烦躁地拍打着衣袖上沾到的雨水,忽然发现院中竟空无一人,顿时柳眉倒竖。 "一群偷奸耍滑的老货!" 她尖声骂道,声音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趁着下雨都偷着躲懒去了!一个个的!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们!" 说罢将湿漉漉的雨伞狠狠掷在了地上。 转身抬脚就朝屋子门踹去,腐朽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她立刻用绣帕捂住口鼻,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贱人!看我今天怎么整死你!!" 她脸上满是阴毒,抬脚迈了进去,湿透的绣鞋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清晰的水痕。 天空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下个不停,整个侯府除了雨声,看不到一个人影。 一炷香功夫,一个影子偷偷从那屋子中小心翼翼的窜了出来,悄摸摸的离开了那处偏院。 一直到天光微亮,这扬下了整夜的雨才渐渐停歇。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屋檐上的积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西边偏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飞了院中栖息的麻雀。 负责看守的刘婆子跌跌撞撞地从屋内跑出来,脸色煞白如纸, "快来人啊!出事了!快来人呐!" 原来这刘婆子今早照例去查看时,竟然发现关押颜子依的那间屋子的门大开着, 当时刘婆子就慌了,她赶紧跑进去看。 这一看,差点把刘婆子给吓死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 更骇人的是,沈月柔赤身裸体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的发髻散乱,额头上一个狰狞的血洞已经结痂。 她身上那些首饰衣裳全都不翼而飞,只有几件破烂的衣裳被随意丢弃在一旁。 几个婆子知道大事不妙,赶紧手忙脚乱地用外衫裹住沈月柔冰冷的身子,抬着她就往她的院子跑, 那沈月柔的嘴唇已经泛着青紫,四肢僵硬得如同木偶一般,显然是冻坏了。 很快,颜子依偷袭沈月柔,趁着雨夜逃出了侯府的事情便传到了易知玉这里。 因为沈云舟还在的缘故,易知玉知道了个大概之后便让小香退下了。 一直憋到沈云舟用完早膳离开,小香才有机会和易知玉细说。 "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个颜子依还将沈月柔身上的衣服首饰全部都扒下来带走了!" 小香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今天看守的婆子一过去就看到沈月柔光溜溜的躺在地上,旁边还有那颜子依换下的破衣裳!" 易知玉摇晃摇篮的手一顿,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倒是没想到,颜子依竟然还有逃出来的一日,看来是被那沈月柔虐待的狠了,绷不住了。 第141 章 沈月柔苏醒,追查下落 小香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 "听说老夫人知道消息之后急得差点背过气去,赶紧就带着府医去了那沈月柔的院子,听说那沈月柔的头被砸了一个血窟窿,还光着身子过了半夜,身子都要冻硬了,不知道还活不活的成。" "奴婢刚刚出去瞧了瞧,老夫人现在正派人满府搜查呢,估摸是想看她还在不在侯府里头。听说在西院墙根下发现好多脚印,估摸着已经从那里翻出去了。" 她忍不住咂舌, "这颜子依也真是命硬,这样都能逃出去。" 易知玉纤细的手指轻叩桌面,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她略一沉吟,低声道, "小香,你即刻传信回府,将颜子依出逃一事告知家中。如今她一无所有,走投无路之下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极端之事,让府里上下都警醒些。" 她顿了顿,继续吩咐道: "再让兄长暗中派人盯着京城各处典当铺子。那颜子依既拿了沈月柔的首饰,必定要去典当行换银子。着人将京城各大当铺都盯紧了,或许能寻到她的踪迹。" "还有," "让哥哥派人留意各处医馆药铺。她身上带着伤,又淋了一夜的雨,定会去抓药医治。" 小香连连点头: "小姐思虑周全,奴婢这就去办!" "记住," 易知玉压低声音, "此事要做得隐秘,别让人知道是我们易家在查探。" 此时沈月柔的院子里,一众丫鬟婆子们战战兢兢地跪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个个面如土色,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氏站在主屋门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今天一早醒来就听说了女儿出事的消息,连发髻都来不及梳整,就匆匆赶了过来,几缕散乱的发丝贴在额前,更显得面容狰狞。 她方才进屋看到爱女面色青紫、额头血肉模糊的模样,险些晕厥过去。 "一群没用的废物!" 张氏厉声呵斥,手中的帕子几乎要绞碎, "小姐一夜未归,你们竟无一人知晓?都是死人不成!侯府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 她的目光如刀般剜向沈月柔的贴身丫鬟小翠, "尤其是你!身为贴身丫鬟,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竟敢让小姐独自一人出门!" 小翠浑身不住的发抖,额头抵着湿冷的地面, “回,回老夫人,是,是小姐她,她说不,不让奴婢跟着的。” "还敢狡辩!" 张氏怒极,一脚踹翻身旁的花盆, "把这院里的奴才统统给我关起来!若月柔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众人闻言面如土色,几个胆小的丫鬟已经啜泣起来。 就在这当口,府医擦着汗从内室出来。 张氏立刻迎上前,声音都变了调, "大夫,我儿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府医刚要开口回话,里屋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唤, "母亲。" 张氏闻言浑身一震,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冲进了内室。 一进去就看见沈月柔已经半靠在床头,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神志已然清醒。 “月柔,我的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张氏坐在床头,抓着沈月柔的手上下打量起她, 看到她头上包着的厚厚白布,更是满眼心疼。 "你可算醒了,可把为娘吓坏了!" 此时府医也走了进来,他对着张氏和沈月柔恭敬的行了一礼。 待情绪稍缓,张氏连忙吩咐府医上前, "快,快给小姐再仔细瞧瞧。月柔,若有哪里不适,定要如实告诉大夫。" 府医恭敬地行了一礼,上前为沈月柔诊脉。 沈月柔虚弱地抬起手,摸了摸缠满纱布的额头,蹙眉道, "就是头还有些晕沉,有些痛。" 张氏闻言立即转向府医, "务必开最好的药,人参、灵芝都用上,定要让小姐早日康复。" 她突然想起什么,紧张地追问, "大夫,这伤口如此之深,日后可会留下疤痕?" 府医斟酌着词句,谨慎回道, "回老夫人,伤口确实颇深,恐怕,会留下些许痕迹。不过。" 他顿了顿, "听闻回春堂有特制的祛疤膏,对各类疤痕都有奇效。老夫人不妨派人去求购,或可淡化小姐额上的伤痕。" 张氏这才稍稍宽心,连声吩咐贴身嬷嬷记下此事。 府医开好方子之后便背着药箱退了出去, 她握着女儿的手柔声道, "月柔,你放心,为娘定会寻来最好的药,绝不会让你留下半点疤痕的。" 沈月柔虚弱地点了点头,看到沈月柔苍白的脸色,张氏更加心疼,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吴妈妈,眼中寒芒乍现, "那个贱人可抓到了?" 吴妈妈立即躬身回禀: "回老夫人,府里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在西院墙根发现了攀爬的痕迹,还捡到了几片被勾破的衣料,想必那贱人是趁着雨夜从那里翻墙逃走了。" "好大的胆子!" 张氏脸色阴沉, "居然敢对我女儿动手,她当真是嫌命太长了。" 她咬牙切齿地吩咐, "加派三倍人手,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给我抓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老奴这就去办。" 吴妈妈应声之后立刻退了出去。 张氏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床上的女儿时又换上了心疼的神色: "月柔你放心,为娘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贱人抓回来。" 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发丝,声音温柔中带着狠厉, "她怎么伤的你,为娘定要她百倍偿还!" 沈月柔闭着眼睛,手指扶着额头,轻轻点了点头。 张氏见她神色倦怠,也不再多言,细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放柔了声音说道, "你好好歇着,药马上就煎好了。晚些为娘再来看你。" 说完又严厉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丫鬟, "都给我仔细伺候着,小姐若再有半点闪失,仔细你们的皮!" 临出门时,她又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爱女,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第142 章 沈仕清质问张氏 张氏怎么都想不到颜子依居然还能从这侯府成功逃出去!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一想到月柔额头上那个狰狞的血窟窿,张氏就恨得浑身发抖, 她恨不得扒了颜子依这个贱人的皮,然后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才解气。 这个贱人竟然胆大包天到敢在侯府中对月柔下手! 看刚刚月柔那副恹恹不说话的模样,定然是身子伤到了, 若是往日,以月柔的性子早就闹起来骂起来了。 这个颜子依,分明想要对月柔下死手, 这样冷的天,让月柔光着身子在地上躺了大半夜,头上伤口还那般深, 若不是月柔自己命大,恐怕就出大事了! 张氏越想越觉得心惊,她死死的抓着手中的帕子,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寒光, 等把这个贱人找回来之后,她一定要将这个贱人千刀万剐! 走出沈月柔的屋子,张氏冷眼扫过院中跪了一地的下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来人!给我将这院子伺候的奴才全都押下去,杖责二十棍!” 她的目光如刀般剜向瑟瑟发抖的小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作为月柔贴身的婢女,护主不力!罪加一等!杖责三十棍!” 小翠闻言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幸好月柔没事,否则你们就不是挨板子这么简单了!" 张氏猛地一甩衣袖,厉声喝道: "把府里所有下人都叫来观刑!让她们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伺候主子不尽心是什么下扬!" 说罢,她阴鸷地望向西院方向,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看守西院的婆子,每人杖责五十,打完立刻发卖出去!" 那几个看守婆子此刻正战战兢兢地跪在院中,听到"五十棍"的惩罚,顿时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 五十大板!这哪是惩罚,分明是要她们的命啊! 这般重刑下去,怕是连发卖都省了,直接就能要了她们的老命! "老夫人开恩啊!老夫人饶命啊!" 领头的刘婆子突然扑倒在地,额头"咚咚"地往青石板上磕,转眼就见了血。 其他婆子也纷纷哭嚎起来,一时间院子里哀声四起。 那些跪着的下人们见状,也都跟着拼命磕头求饶,青石板上很快洇开一片片血迹。 可张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搭着吴妈妈的手径直往外走。 她绣着金线的裙裾从哭嚎的婆子们身边掠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寒风。 这些贱奴的命在她眼里,连脚下的尘土都不如。 自从沈明远出事,张氏心里就憋着一股邪火。 如今连月柔也受了伤,她满腹的怒火正愁无处发泄。 这些不长眼的奴才,可不就是现成的出气筒? 待张氏回到自己院子,一个婆子慌慌张张迎上来,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夫人,侯爷在屋里等您多时了。" 张氏闻言眉头狠狠一皱,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她整了整衣襟,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一进屋就看见沈仕清阴沉着脸坐在上首,手里端着茶盏的手指关节都泛着白。 见张氏进来,他猛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掼,"啪"的一声脆响,上好的青瓷茶盏顿时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张氏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朝身后的吴妈妈使了个眼色。 吴妈妈会意,立即带着满屋的丫鬟婆子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屋子一下子只剩下了张氏和沈仕清两人,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张氏挺直腰背站在堂中,毫不示弱地瞪着沈仕清,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大清早的,侯爷这是唱的哪一出?" 张氏指尖死死掐着帕子, "好端端的来我院里摔杯砸盏,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沈仕清猛地拍案而起,黄花梨木的案几被震得"砰"地一响: "呵!你少在我这装糊涂!说!到底瞒了我什么事!最好是给我如实交代!" 张氏心头一紧,却依旧不露怯色, "侯爷这话好没道理!我成日里操持家务,哪有什么事瞒着你!再说了!这侯府都是你的!我有什么能瞒的过你的!" "还装傻!" 沈仕清眼中寒光乍现, "明远受伤的事,你难道没瞒着我吗?!" 张氏瞳孔骤然收缩。 她明明下了死令,让下人不准给沈仕清说的!是哪个不要命的奴才敢违抗她的命令?沈仕清到底知道多少! 张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飞快地思索着对策,面上却故作镇定地扬起下巴, “就算告诉你又有何用,你如今都把这世子之位给了那沈云舟,全然不顾明远的脸面,难不成他的死活你还会关心不成!” 沈仕清脸色铁青,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碎瓷片四溅, "你少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说!明远到底是怎么伤的!" 张氏见沈仕清这般咄咄逼人的架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拔高了声调: "还不是都怪你!若不是你偏心,明远怎会遭这份罪!" 她帕子狠狠一甩: "那孩子知晓你将世子之位给了那沈云舟,心中怎会好受!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一个不留神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生生摔断了好几根骨头!" 说着说着,张氏的声音越发尖利,手指几乎要戳到沈仕清脸上: "你现在倒来兴师问罪了?告诉你有什么用?告诉你明远就能立刻恢复吗!反正你对他无所谓,那他受伤的事又何必同你说!你心里反正没这个儿子!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假惺惺地来问!" 沈仕清阴沉着脸重新坐下,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在张氏脸上。 张氏被他盯得发毛,手中的帕子绞成了麻花,指节都泛了白。 "呵——" 沈仕清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张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第143 章 被青鸾书院退学 沈仕清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淬了毒, "你真当我沈仕清是三岁孩童那般好糊弄吗?" 张氏心头猛地一跳,后背沁出一层冷汗,面上却强装镇定,她扬起下巴, "你爱信不信!我懒得同你多费口舌!" 沈仕清又是一声冷笑,他眼睛像刀子一般看向张氏,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 "昨日秦大人约我吃酒叙旧,你想知道他都同我说了些什么吗?" 张氏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又强撑着挺直腰杆,依旧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二人叙旧和我有何关系,我为何要知道他说了什么!” 可那微微发颤的尾音,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张婉容!事到如今你还敢在我面前装糊涂!” 沈仕清眸中寒光更甚,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明远至此,我倒要问问,可是我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祸害秦家千金的?” 这句话犹如一记惊雷,张氏浑身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你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仕清冷笑一声,步步逼近, “到底是谁害明远落得这般下扬,你心知肚明!若不是你撺掇明远去糟蹋秦家姑娘,妄图用这等下作手段强娶人家当续弦,他又怎么可能被别人家暴打一顿断了几根骨头的!” 说着沈仕清站起了身,一步步朝着张氏这边走近, “一边祸害秦家女儿,一边又让自己女儿去给秦家子下药,想要让月柔嫁到秦家去,结果别人不从,冒着中药会出事的风险硬是逃了出来!” 沈仕清死死盯着张氏惨白的脸, “我还奇怪为何明远和月柔怎的都没在宴席上露面!还纳闷为何这秦家没入席就离开了!搞了半天都是你张婉容干的好事!” 他猛地直起身,袖袍带起一阵冷风, “你行事如此龌龊不堪,简直是把侯府的脸面扔在地上践踏!秦家是百年清贵世家,你竟敢明目张胆地算计人家子女,怎么!你莫不是觉得这秦家是可以随随便便就捏圆掐瘪的吗!” 张氏原以为秦家会为了儿女名声忍气吞声,将此事咽下,却不想他们竟然会直接捅到沈仕清面前! 她强压着慌乱,仍是一副死不认账的架势,尖声道: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秦大人简直是莫名其妙!我儿明远分明是自己摔伤的,与他们何干?" "还有,他们空口白牙就说月柔下药?证据呢?我月柔堂堂侯府千金,金尊玉贵,凭什么自降身价去给一个外男下药?他秦家儿子是什么香饽饽,人人都要往上贴不成?" "这般污蔑我儿女的清白!若真有证据,大可去衙门告官!若想往我侯府头上泼脏水,我张婉容奉陪到底!" 沈仕清见她这般撒泼抵赖,面色愈发阴沉,冷笑道, "呵,嗓门大就有理了?你不过就是吃准了秦家为了儿女的名声不会闹大,不会报官!你不会就真以为秦家会忍下这口恶气就这么算了吧?" "他们如何与我何干?我和我的儿女行得正坐得直,不怕查!" 沈仕清被张氏这副死不认账的嘴脸气得眼中怒火翻涌, 他强压着怒意,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 "好一个''不怕''!我倒要看看,等青鸾书院的退学文书送到府上时,你还能不能这般嘴硬!" 张氏闻言脸色骤变,声音陡然拔高, "什么退学文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退学?自然是明睿的退学!" 沈仕清眼神锐利如刀, "你难道不知,青鸾书院的院长是秦家老太爷的得意门生?" "什么?!" 张氏瞳孔猛地一缩。 沈仕清冷哼一声,字字诛心, "青鸾书院上下,多少夫子都是秦家门生。你敢如此算计秦家子女,你觉得秦家还会容得下明睿继续在书院就读吗?" 张氏手指紧紧攥着帕子,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颤, "他们凭什么让明睿退学!我儿明睿是凭真才实学考进去的!" "真才实学又如何,昨日秦大人已经明言,绝对不可能让我沈家子在青鸾书院读书。" 沈仕清冷冷道, "此事是我沈家有错在先,再想进青鸾书院绝无可能,我已经着人重新安排好了,到时候让明睿去李家私塾继续学业。" "这怎么行!" 张氏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这青鸾书院是最好的书院!怎能说不读就不读了!” "“呵,读不了还不是拜你所赐!" 沈仕清厉声打断, "若不是你如此害秦家,他们怎么会如此!" 张氏猛地扑上前,死死拽住沈仕清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歇斯底里的颤抖, "不行!明睿必须留在青鸾书院!沈仕清,明睿也是你儿子!你不能就这样看着他被青鸾书院除名!若是他被除名,那他的名声可就毁了,到时候你让别人如何看待他!" 她发狠地摇晃着沈仕清的胳膊: "你去告诉秦家!若是他们敢这般行事你就去面圣!你就写折子参秦家一本!他们凭什么擅自除名?这分明是以权压人!" 沈仕清狠狠甩开她的手,怒极反笑: "面圣?你倒是敢想!若不是你做出这等下作事,秦家何至于此?闹到御前,你以为陛下会站在谁那边?" “那你就这么看着明睿被除名,然后什么都不管吗!” 张氏尖声质问。 "你让我如何管!" “如今是我们沈家做了这等龌龊事在先,你莫不是想同他们争个对错出来不成!” “若是旁人如此对我沈家儿女!我可不是简简单单除个名就能忍下的!” “要不是你这般行事又怎么会得罪秦家,明睿又怎么会被除名!你倒好,还好意思来怪我!” “不读青鸾书院便不读,多的是私塾可以读书!在哪读不是读!只要有才华,在哪里读都可以出头!” 张氏闻言,面容扭曲得近乎狰狞,嗓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第 144章 激烈的争吵,威胁 她猛地将一旁桌上的花瓶扫落在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厅内炸响。 "明远已经二十好几了,如今连个正经嫡妻都没有!嫡出子女更是一个都无!" 张氏手指几乎要戳到沈仕清脸上, "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他筹谋,何错之有!" "还有月柔!她心悦秦家公子,我这个当娘的成全女儿心意,又有什么不对!" 沈仕清眸中寒光凛冽,负在身后的手攥得指节发白, "好啊,现在终于肯认了?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与你无关么!" "是!就是我做的!" 张氏彻底撕破脸皮,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精心保养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 "那又如何!" 她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 "秦家背信弃义在先,我凭什么要忍气吞声!" 衣袖随着她激动的动作猎猎作响, "明明说好的亲事,转头就翻脸不认!这不是在打我们侯府的脸面是什么!" "荒唐!" "何时定的亲?我这个家主怎么全然不知!不过是两家提及了几次,连庚帖都没交换,你就敢说人家应了亲事!简直可笑至极!" "那又如何!嫁给我儿明远有何不好!娶了我家月柔有何不好!就算我算计了秦家!他们吃什么亏了吗?!他们不是毫发无损吗!" 张氏面容扭曲得近乎狰狞, "既然他们一点事都没有!凭什么还要报复我们侯府!" 她猛地揪住自己的衣襟,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那秦家女儿和儿媳把明远打得下不了床,要躺两个月才能痊愈!这笔账我都没跟他们算,他们倒好,害了我的大儿子不说!现在竟还敢来害我的小儿子明睿!" 沈仕清见她这般疯魔之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青筋暴起。 "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不可理喻又如何!" 张氏声音愈发的尖锐了几分,眼中血丝密布, "你堂堂侯府主君,居然任由秦家将你的嫡亲儿子从书院除名!任由他们把侯府的颜面踩在脚下肆意践踏!说出去也不怕满京城笑话你这个侯爷窝囊无用!" "呵!" 沈仕清从齿缝间挤出一声冷笑,目光如淬了毒的利刃, "你还知道我是侯府主君?你暗中谋划这些腌臜事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先来问问我这个主君的意思?现在闹得不可收拾,倒想起我来了?" 他猛地甩袖,锦缎衣袖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语气森寒刺骨: "你也不必在这里激将我!我沈仕清还不至于被你激两句就昏了头,去和秦家将矛盾闹得更大。" "眼下秦家不过是让明睿读不成青鸾书院罢了,他们出了这口恶气,两家的梁子便算揭过,日后朝堂相见也好,宴饮往来也罢,总还有个转圜的余地!" 张氏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煞白,继而涨得通红。 她颤抖着手指向沈仕清,声音尖利得几乎刺破屋顶: "好一个继续往来!好一个读不了书而已!" "我告诉你!沈仕清!" 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若是你不帮明睿将此事妥善解决,就别怪我将事情闹得更加难看!你不让我们母子好过,我就让整个侯府陪葬!" "到时候我就让全京城都知道,此事都是你这个侯爷在背后指使!要祸害秦家的是你沈仕清!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还有什么脸面去和秦家虚与委蛇!" "你!你这个疯妇!" 沈仕清额角青筋暴起,整张脸黑得如同锅底。 "你简直是疯了!" 张氏将帕子狠狠掷在地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反正这侯府早晚都是他沈云舟的,既然如此,那我便将侯府的名声彻底搞臭!咱们谁都别想好过!咱们就一起在这污泥里打滚吧!" 沈仕清从张氏院子拂袖而去时,脸色阴沉得骇人,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戾气,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般。 吴妈妈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内时,就看见碎了一地的花瓶和茶盏,而张氏仍端坐在太师椅上,眼中的怒火似乎尚未完全平息,胸口依旧剧烈的起伏着。 "老夫人,您没事吧?" 吴妈妈弓着身子,声音放得极轻, "要不要老奴扶您进去歇息片刻?" 张氏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眼底却不见半分温度: "我能有什么事?"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 "安排人去回春堂买祛疤膏的事办妥没有?月柔那丫头到时候要用。" "回老夫人," 吴妈妈连忙应道, "已经差人去买了,买最好的那款。" "嗯。" 张氏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又问道, "明远那边情况如何?今天可有好好吃药休息?" "大公子躺在屋内休息呢,药也吃了,只是。" 吴妈妈欲言又止, "只是心情不太好,会发脾气,也会摔些物件。" 张氏摆了摆手,神色间透着几分疲惫: "随他去吧。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心里不痛快,发泄出来也好。" “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是,老奴告退。” 吴妈妈退下之后,张氏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眼神定定的望着前方。 她如今和沈仕清已经破罐子破摔,闹到这个地步,沈仕清必须去解决明睿的事,否则她真的会像对沈仕清威胁的那般,将整个侯府拉下水去。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功夫。 本该收拾行装返回青鸾书院的沈明睿突然急匆匆地闯进了张氏的院子。 "母亲!" 张氏刚刚起床,听到儿子的声音快步走出了主屋,一抬眼就看见儿子着急失态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嘴角勉强牵出一丝慈爱的笑意: "明睿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怎的这般慌慌张张的?" 第145 章 质问张氏 沈明睿脸色铁青,一进屋就将手中攥得皱巴巴的信笺重重拍在了桌上, "我今日本要离家返回学院继续读书,可是出门前却收到了来自青鸾书院的除名书!往后我再也不能去青鸾书院读书了!" 张氏闻言面色骤变,她拿起桌上那皱巴巴的信笺看了起来,信中内容果然是要将明睿除名。 "怎、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为何突然要除名?" 沈明睿咬牙切齿道, “母亲!我听说这青鸾书院和秦家有些关系,我这次被除名估计是秦家在背后使绊子!” 张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又转为铁青: "怎么会这样!秦家为何要除去你的名?!" "还能为何?上次百日宴,大哥和三姐那般算计秦家子女,秦家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现在这般分明就是要报复我沈家!" 沈明睿气得眼眶发红, "我若是真被青鸾书院除名,我的前程就毁了!您一定要替我想办法啊!" 张氏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紧接着长叹了一声,语气中透着无奈, "这秦家百年世家,关系盘根错节,这朝中书院中的文人多半都和秦家沾上些关系,若秦家执意报复,我们恐怕也是没有办法的,这样吧,母亲再为你另寻一处名师学堂。以你的才学,去哪里都能出人头地,未必非要读青鸾书院的。" "母亲!" 沈明睿猛地打断她的话,脸色阴沉得可怕, "您怎能说这种话?我寒窗苦读多年才考入青鸾书院!怎么能说不读就不读了!而且这次犯错的是大哥,是他想要欺负秦家女儿,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秦家要报复也应该是报复大哥!为何要来害我?"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变了调, 张氏闻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明睿,你这是什么话?明远是你亲大哥,你们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秦家这般报复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呀!若是能解决,我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你被除名呢!" 沈明睿冷笑一声, “既然母亲想解决,自然是有法子解决的,既然是大哥犯的错,那就让大哥去秦家请罪!只要大哥认了罚,那我就能继续去青鸾书院读书!这样岂不是更好!” "这如何使得!" 张氏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明远如今重伤未愈,若再受罚伤了根基可如何是好!而且若是让他认了这罪责,那他的名声可就全毁了呀!" 她强压下心头火气,放缓语气劝道: "这样吧,待会儿我去寻你父亲商议,让他出面与秦家周旋,想法子将你这除名之事化解了。若连你父亲都无能为力的话,那就只能去别的地方读书了。" "呵。" 沈明睿突然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钉在张氏脸上。 张氏被他盯得心头一颤,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帕子: "明睿,你别这样看着母亲,母亲定会为你想办法的。" "当真?" 沈明睿嘴角扯出个讥诮的弧度, "母亲当真要为我做主?" "这是自然!" 张氏急声道, "你是我亲儿子,我岂会不帮你!" "好!" 沈明睿猛地一拍桌案, "那就让大哥去认下这桩罪责!把所有事都扛下来!" "荒唐!" 张氏脸色骤变, "这如何能行!" "为何不行!" 沈明睿寸步不让, "既然是他犯的错,就该由他承担!" 张氏急得直跺脚: "你糊涂!若让你大哥认下这事,秦家姑娘的名声岂不也跟着毁了?秦家人怎会答应这等荒唐事!" 沈明睿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冷笑,眼中寒光闪烁, "秦家不是已经松口了吗?" 张氏闻言浑身一颤,眼底慌乱之色一闪而过, "你...你在胡说什么?" "母亲何必再装糊涂?" 沈明睿嗤笑一声,声音里淬着冰, "来您这儿之前,我已经先去见过父亲了。母亲,你何必还要再诓骗我!" 他每说一个字,张氏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父亲已经都告诉我了," 沈明睿步步紧逼, "您明明早几日便从父亲这里知晓了我会被青鸾书院除名的消息,您却还装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秦家明明是愿意解决此事的,只要大哥认下罪责,承认百日宴那日醉酒试图闹事,却连秦家女眷的身都未近,就被秦家跟随的暗卫打断骨头,然后接受对应的惩罚,秦家就不会干涉我在青鸾书院读书的事!" 沈明睿突然提高声调,眼中血丝密布, "可母亲您呢?您不愿意让大哥认下这罪责!宁愿断送我的前程也要护着大哥!母亲!你这般可考虑过我!一个除名的学生名声可就坏了!你让我日后在那些学子之中还如何抬的起头!" 张氏脸色大变,她没想到沈明睿竟然先去找了沈仕清,她更没想到沈仕清竟然将这些事全数都跟明睿讲了! 那日她威胁沈仕清必须替明睿解决事情之后,沈仕清不得已又去了秦家一趟, 交涉的结果便是同意不干涉沈明睿在青鸾书院读书的事,可是却要沈明远认下醉酒闹事的事。 当时张氏听到这些就气的摔了茶盏,因为她觉得这秦家当真是过分的很! 一方面将自己的女儿摘了个干净,说沈明远未能近过身,一方面将她家人打了沈明远的事也撇干净了。 若是要明远认下罪责,那明远的前途就全毁了! 如今他还未议亲,若是这事闹开,那明远想要找个名门贵女就更难了! 所以张氏当时就拒绝了秦家提的要求! 她绝对不能让明远认下此事,和明睿除名相比,认下罪责的后果严重的多。 所以她已经做了打算,让明睿换个地方读书,反正沈仕清已经替他安排好了。 却不曾想,沈仕清竟然将这其中的事同沈明睿讲了!他当真是嫌事情还不够乱! 张氏看向自己小儿子,急急忙忙解释道, “明睿,母亲怎么会不考虑你呢!母亲知晓你要被除名的事情也是急的不行啊!可,可秦家提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这分明就是要彻底毁了你大哥啊!” 第146 章 偏向沈明远 沈明睿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寒光乍现,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张氏,那目光犹如淬了毒的利箭,刺得张氏不由后退了半步。 "明睿,你,你怎能这般想母亲?你误会我了呀!" 张氏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她突然扑上前抓住沈明睿的衣袖,声泪俱下, "那日听闻你要被书院除名,母亲急得整宿没合眼!还是我逼着你父亲去同秦家交涉的呀!" “可是,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竟然要你哥认下这罪责,你哥都被她们打成这样,她们居然还不放过你哥!还要毁了你哥的名声!那怎么行呀!” 说着张氏拿帕子做出一副抹眼泪的模样, "你哥如今世子之位没了,正妻的位置也空着,如今连性命都差点交代在秦家手里!他比不上你聪明,考了这些年连个举人都没中,若再背上这等污名,那他这辈子可就完了呀!" 张氏突然抓住沈明睿的双肩, “可明睿你不一样,你从小就比他会读书,又如此聪颖懂事,将来定能中榜入仕,就算现在去不了青鸾书院,你照样能够出人头地,就算除名对你现在有些许的影响,可是日子长了,大家自然也就忘了,不会影响你什么的。” "所以我就活该当这个替罪羊?" 沈明睿冷笑一声,猛地甩开张氏的手。 他指着自己胸口,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被书院除名,被同窗耻笑,被所有人在背后议论我是犯了何事才被除名,这些对儿子来说,就只是''些许影响''吗?" 张氏被他逼得踉跄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屏风。 她慌乱地从袖中掏出一封烫金帖子, "母亲都安排好了!李家书塾的先生是进士出身,比青鸾书院的差不了多少的,这一次,你就当是为你大哥考虑考虑,好不好?" "母亲!" 沈明睿突然暴喝,吓得张氏手中的帖子掉落在地。 他弯腰拾起帖子,在张氏慌张的目光中一点点将帖子撕成了碎片。 纷纷扬扬的纸屑间,沈明睿双眼猩红,嘴角却勾起森然的笑, "呵,我终于看明白了!" 沈明睿冷笑一声,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在您心里,大哥就是您的命!什么都比不上大哥重要!为了他,您宁愿让我身败名裂,也不愿让他受半点委屈!" 他猛地抬手,指向门外,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难怪方才我去找父亲时,他让我先来问您的意思!原来是您早就打定主意要牺牲我!" "不是这样的!" 张氏慌乱上前,想要拽住他的袖子,却被沈明睿狠狠甩开。 "既然母亲不愿替我主持公道,那我只能去找父亲商量!让父亲替我做主!" 沈明睿转身就要往外走,语气决绝, "你给我站住!" 见沈明睿执意要走,张氏脸色骤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尖锐的威胁。 沈明睿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张氏快步冲上前,死死拽住沈明睿的胳膊: "不准去!你这是要逼死你大哥吗!" "我逼死他?" 沈明睿猛地转身,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是他自己作孽!若不是您纵容他去祸害秦家姑娘,他怎么会落得这个下扬!连个女子都打不过,废物一个!他自己造的孽,凭什么要我替他担?" 他一把挣开张氏的手,厉声道: “他自己做的孽就该他自己承受,我可不会替他背这个锅!我这就去同父亲讲!让他去跟秦家说,由大哥来承担罪责!” "你敢!" 张氏彻底慌了,疯了一般扑上去拉扯, "不准去!我不准你去!" 两人激烈地撕扯着,张氏指甲深深掐进沈明睿的手臂,却仍拦不住他往外冲的决心。 张氏怒极攻心,情急之下,她扬起手,狠狠扇了沈明睿一记耳光!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沈明睿脸上,空气瞬间凝固。 沈明睿缓缓偏过头,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刺目的红痕。 他缓缓抬手,触碰火辣辣的伤处,眼中恨意如刀,一寸寸割向张氏。 他眸中的恨意如烈火般燃烧,嘴角却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张氏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脸色刷地惨白,慌忙伸手想要挽回: "明睿,母亲不是..." 可她的指尖刚要碰到沈明睿的衣袖,就被他狠狠甩开。 沈明睿冷冷地睨着她,眼中翻涌着刺骨的寒意,转身就要离去。 "你要是想逼死母亲,就只管去!" 张氏突然尖声喊道。 沈明睿猛地顿住脚步,不可置信地回头,眼中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 张氏见这招奏效,立刻放缓了语气: "你父亲既然让你来问我,就说明这事最终还得由我定夺。你就是去找他,也是徒劳。" 她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 "若你非要这样闹下去,到时候闹得我与你父亲争执起来,伤了感情,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见沈明睿没有反驳,张氏趁机拉住他的手: “你和明远都是我的儿子,咱们才是一家人,若是你大哥名声毁了,你也少了个帮衬,以后咱们对付沈云舟更加有难度了,现在这安排是最好的,你去李家书塾继续读书,你大哥的名声也能保住。” 见沈明睿没有挣脱自己,张氏语气越发温和: "李家书塾也是出过进士的。以你的才学,换个地方照样能金榜题名,而且这书塾又在京城,你也不用离家那么麻烦了。" 沈明睿垂眸掩去眼中的恨意,他知晓此事母亲的决定是不可能再改的,自己被青鸾书院除名一事不可能再改。 良久,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故作平静道: "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那就依母亲的意思吧。" 张氏顿时喜形于色,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放心,等你科举中榜,母亲一定为你好好谋划前程!" 第147 章 母女密谋算计 见沈明睿终于愿意妥协,张氏长舒了一口气,却丝毫未察觉他眼底翻涌的、几乎要溢出的浓烈恨意。 "儿子不打扰母亲休息了,这就回去收拾行装,准备去书塾的事。" 沈明睿垂首行礼,声音平静得可怕。 "去吧。" 张氏欣慰地点头。 转身踏出院门的刹那,沈明睿眼中骤然迸发出滔天恨意,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母亲为了沈明远那个废物,竟然不惜让自己被书院除名!毁坏自己的前程!母亲实在是太狠心了! "沈明远!" 他在心底嘶吼, "你这个废物!自己不中用!自己作死还要拖我下水!我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这笔账,我记下了!" 衣袖下的拳头青筋暴起,沈明睿阴鸷地回头瞥了眼张氏的院落,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母亲,既然您如此偏心,就别怪儿子心狠。" 衣袖一甩,他决然离去。 没过几日,沈明睿便在沈家安排下进了李家书塾。 沈明睿自从在李家书塾读书,他每日下学后都能回府, 见他变得乖巧不再闹腾,张氏彻底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张氏的全部心思都扑在养伤的沈明远和沈月柔身上,倒是无暇去祸害沈云舟和易知玉了。 沈月柔因为伤势比沈明远轻的缘故,不过大半个月的功夫便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日,张氏照例来探望沈月柔。 刚进内室,就见沈月柔已经下了床,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发。 看到女儿恢复的这么好,张氏神色也好了不少。 见母亲过来,沈月柔轻声喊了一声, "母亲。" 张氏点了点头,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关切地开口问道, "月柔,身子可好些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沈月柔摇了摇头,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张氏目光落在她额间尚未消退的伤疤上,心疼地叮嘱道, "结痂后更要仔细些,祛疤膏每日得多抹几次才是。" "知道的,每日都在抹。" 张氏轻轻抚了抚沈月柔的后背,眼神闪过一丝狠厉, "你放心,母亲已经派人四处搜寻颜子依那个贱人的下落。等抓到她,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敢伤我的女儿,我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沈月柔听到张氏这话依旧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般平静的反应让张氏不由得皱眉, "月柔,往常提到这贱人,你早就咬牙切齿的开骂了,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头还有些不舒服?" 沈月柔眼神微闪,随即解释道, "那颜子依如今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就算逃出去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况且母亲既已派人追查,左右迟早会抓住她的,我何必再浪费心神在她身上?" 张氏听到沈月柔的解释,这才放下心来, "没不舒服就好,母亲还真是担心是不是你这头伤到了。" "对了," 张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 "若宁郡主和离回京,下月要在她的别院办一扬赏花宴,已经给我们侯府下了帖子,你这些时日好好养伤,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赴宴。" 沈月柔眉头微蹙,面露困惑的表情, "若宁郡主?哪个若宁郡主?" 张氏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诧异, "这才几年光景,你竟连若宁郡主都给忘了吗?" 她轻叹一声,继续道, "她是安王的掌上明珠,四年前远嫁南境。听闻婚后夫妻不睦,如今和离归京。上月便回来了,只是你伤势未愈,母亲今日才同你提起。" 见沈月柔仍有些茫然,张氏提醒道, “以前这若宁郡主出嫁前,同你的关系一向不错。” “既然如今你已经大好,那便再和这若宁郡主多多走动走动吧~” 沈月柔像是记起来一般,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是那个若宁郡主啊,这好几年不见,我都快把她给忘记了。” 张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压低声音道, "我听说易知玉也收到了那若宁郡主的帖子,这些日子我无暇去找她麻烦,现在倒好,老天都给我送来了帮手。"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这若宁郡主当年中意那沈云舟可是闹得满城皆知的,可最后却未能嫁到我们侯府,这一直都是她的一个心结,这次她特地给了那易知玉帖子,多半是来者不善。" 张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月柔,刚好趁这次赏花宴,咱们便借这若宁郡主的手好好整治整治那易知玉。” 沈月柔眉梢轻挑, “哦?要如何整治?” "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 张氏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你只需在与若宁郡主叙旧时,多提几句沈云舟如何宠爱易知玉。以若宁郡主的性子,一定会找这易知玉的麻烦的。" “如今这易知玉可是风光的很,可她再风光又如何,这若宁郡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张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阴冷之色,她突然话锋一转, "对了月柔,上次不是嘱咐你要多与易知玉走动么?如今你身子好了,该去多找找她了。" 沈月柔眉头紧蹙,满脸不解, "走动?咱们不是已经与她势同水火了吗?为何还要和她走动?" "糊涂!" 张氏声音陡然一沉, "上次不是与你说得明明白白?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她凑近沈月柔,压低声音道: "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多拉着易知玉出门闲逛,定要让外人瞧见你们姑嫂情深的模样。这样。"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待时机成熟,咱们就能把百日宴那桩事全推到她头上了。" 沈月柔眉头紧蹙,眼中满是疑惑: "母亲这话是何意?我实在是有些不明白。" 张氏面色陡然阴沉,压低声音道: “这秦家如今已经开始报复我们了,明睿已经被他们害的从青鸾书院除了名,他们家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定还会想法子找你大哥麻烦的,咱们可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第 148章 暴躁的沈明远 "所以此事必须尽快办妥,务必要让秦家认定是沈云舟和易知玉在背后算计。" 她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等这把火烧到他们身上,秦家的怒火自然就会转向他们,咱们才能彻底撇清干系。" 说着,她凑近沈月柔耳畔,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 沈月柔有些烦躁的听完了张氏的谋划后,秀眉紧紧蹙了起来,脸上的不屑都要遮掩不住。 "不过是个低贱的商户女罢了,值得这般大费周章吗?" 她轻蔑地撇了撇嘴, "这般弯弯绕绕的,倒显得咱们怕了那易知玉似的。" 沈月柔把玩着衣袖上的流苏,语气愈发轻慢: "要我说,母亲直接去秦家说清楚便是。就说那商户女满身铜臭,最会算计。我年纪小不懂事,被她花言巧语哄骗,这才连累自己和大哥做了糊涂事。到时候把她推出去顶罪不就结了?" 张氏闻言眉头紧锁,见自己女儿把事情想的这般简单,忍不住摇头, "你呀,当真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她压低声音道, "如今那易知玉不仅有沈云舟撑腰,还沾他的光得了陛下亲封的诰命,如今还坐上了世子夫人的位置,岂是你说推就能推出去的?" 张氏话音刚落,沈月柔猛地站起身来,衣袖带动了桌上的梳子,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张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一愣,抬眼看向女儿, "你这是怎么了?" 沈月柔脸色阴晴不定,意识到自己失态,勉强扯了扯嘴角又坐了回去。 "没什么。" 她咬着牙道, "就是觉得易知玉这贱人运气竟然变得这般好了,平白的得了这么多好处,当真是让人意外。" 张氏闻言也沉下脸来, “若不是这次没能解决掉沈云舟,易知玉这小贱人怎么可能得到这些,这诰命是沈云舟替她求来的,至于这世子夫人的位置,也是沈云舟抢的我儿明远的。” 她烦躁地摆了摆手, "现在说这些也无用。" 她压低声音叮嘱, "方才交代你的事务必办好,这段时日先把你那臭脾气收着些,对那易知玉面上要客气些,知道吗?其他的我自会安排。" 沈月柔做出一副不情不愿地样子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又道: "对了母亲,我那个贴身丫鬟小翠,还是让她回来伺候吧。您这几日把我院里的人都换了,我用着实在不惯。" 张氏眉头一皱: "那丫头连你彻夜未归都不知晓,这般不尽心的奴婢,我已经罚她去洗衣房做粗活了。" "小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用她最是顺手,也习惯了让她伺候。" "横竖已经罚过了,想必她以后再不敢怠慢的,就让她继续跟着我吧。" 张氏见自家女儿都这样说了,点了点头, "罢了,你既想要她伺候,便叫她回来吧。" 从沈月柔的院子出来之后,张氏径直朝着沈明远的住处走去。 来到沈明远的院子,刚踏进主屋,就见沈明睿已经端坐在屋内。 这几日张氏每次过来探望沈明远,时不时就能见到自己的小儿子沈明睿在这陪着他大哥,这让张氏心中很是欣慰。 她本来以为因为这青鸾书院的事情会让明睿对自己大哥产生嫌隙,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沈明睿见张氏进门,立即起身行礼。 "母亲来了。" 张氏点了点头,略带疑惑地问道: "这个时辰怎么没出去上课?" 沈明睿神色温和地答道: "今日书院休课,儿子便想着过来陪大哥说说话,免得他整日躺着心情烦闷,有人说说话也能舒坦些。" 听到沈明睿这般说,张氏心中更是宽慰,她笑着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床榻上躺着的沈明远: "明远,身子可好些了?" 谁知沈明远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我这副模样您不是都看在眼里?日日来问同样的话,有意思么?您想知道我身子好没好,直接去问府医不就行了!" 面对沈明远这般的不耐烦,张氏并未动怒,只当他是卧病在床心情烦躁的缘故。 她示意吴妈妈搬来了一个凳子,在沈明远的床沿边坐了下来。 "母亲这不是关心你才多问几句吗?你要是不爱听那我便不问了。" 说着,她朝吴妈妈使了个眼色。 吴妈妈立即捧着一个锦缎托盘走到了沈明远的床前,婢女们则忙着在沈明远背后垫上软枕,好让他能半坐起来。 张氏一脸慈爱的看向沈明远,语气越发温和了几分, "这是母亲特意为你挑选的各家适龄贵女的画像,你看看可有中意的?到时候待你身子大好了,咱们就好好相看相看,给你寻一位合适的正妻。" 沈明远阴沉着脸接过画像,手指粗暴地翻动着那些精致的画像,每看一张,他眼中的厌恶就深一分。 画中女子或端庄或温婉,却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他的指尖在纸面上留下几道明显的折痕,连带着将那些标注家世的蝇头小楷也揉皱了几分。 "啪!" 他突然将整叠画像狠狠摔在地上,上好的宣纸四散飞落,有几张甚至飘到了炭盆边缘,被火星燎出了焦黄的痕迹。 "什么名门贵女!" 沈明远声音嘶哑,额角青筋暴起, "一个个不是木头美人就是矫揉造作!看着就让人作呕!" 张氏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得后退半步,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 她急忙给吴妈妈使了个眼色,吴妈妈慌忙蹲下身拾起那些散落的画像,小心翼翼地拍打掉几张着了火星的画像。 "怎么?是一个都不喜欢吗?" 张氏强压着心惊,声音放得极软,像是哄孩子一般, "这些可都是母亲千挑万选的,全是正经嫡出的小姐,家世门第也都是配得上咱们侯府的!" "够了!" 他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声音里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第149 章 当初该娶易知玉 张氏闻言脸色骤变,手中的帕子被绞得几乎要撕裂。 她慌忙上前两步,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明远,你这话可冤死母亲了!" 她颤抖着伸手想抚平儿子凌乱的衣襟, "你是侯府堂堂嫡长子,配什么样的贵女不是应当的?母亲疼你还来不及,怎会瞧不起你呢!" 沈明远猛地挥开母亲的手,力道之大让张氏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他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 "嫡长子?呵!" 他阴鸷地眯起眼睛,从齿缝间挤出一声冷笑, "嫡长子的身份有什么用!到最后不还是被沈云舟那个私生子给抢走了世子之位!是嫡子庶子还是私生子根本就不重要!谁能在父亲那得脸才是最重要的!"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骇人的脆响, “要我说!如今沈云舟能混的这般风生水起,和母亲您脱不了关系!” 张氏脸色一变,急忙说道, “他不是我亲子,我从未给过他任何助力,又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 沈明远眼底翻涌着毒蛇般的妒恨,声音嘶哑得可怕, “这沈云舟资质平平,这几年能混的这般风生水起,还不是因为娶了易知玉这座金山的缘故!” “您都说他手里的产业不是您给的,那就必然全都是易家的!有了这么多银钱,疏通关系打点上下岂不是方便的很!” 他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嫉妒与怨恨, “若是当初娶易知玉的是我!那这易家的银钱和生意就全是我的!那如今飞黄腾达的就是我了!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也应该是我了!” “看我这般作为,父亲定然更加器重我!那这侯府世子之位也不可能落到沈云舟头上去!” 沈明远猛地捶向床榻,他死死盯着张氏,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怨毒。 "若不是母亲执意不肯让我娶易知玉为正妻,非要设那落水的局,又怎会让沈云舟钻到空子救了她!捡了这天大的便宜!若是沈云舟不娶她,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起来!" “根本就是母亲你亲手给了他爬起来的资本!” 张氏被他这般质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面色发白,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声音发颤: "我、我也是为你好啊!那易知玉不过是个商户女,身份实在低贱,如何配得上做你的正妻?" "我原想着设计让她落水,再让小厮救她,毁了她的清白,咱们就能名正言顺地纳她为妾的。" 她慌乱地解释着,语气里透着懊悔, "可谁能料到会出这般变化,偏偏让沈云舟那个贱种救了她!" 沈明远冷笑一声,声音阴冷得像是淬了毒, “呵,母亲张口闭口的就是要名门贵女,结果不还是给我娶了个冒牌货回来!” 他猛地攥紧被褥,指节泛白,嗓音嘶哑得近乎狰狞: "非要我娶那伯爵府的颜子依,可结果呢?娶回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拿易知玉身份再低贱,至少家财万贯,嫁妆丰厚!" "可那颜子依呢?嫁妆里塞的全是石头!嫁过来这么久,连个蛋都生不出来!伯爵府也丝毫助力都没有给我!" 他越说越恨,面容扭曲,眼中血丝密布, “现在还闹的人尽皆知!谁都知道我沈明远娶了个冒牌货回家!谁都能在我背后笑话我!我沈明远的颜面算是丢尽了!” "若是当初娶了易知玉,哪来这么多破事!" 他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 "我也不会被人打得半死,只能这般躺在床上!动弹都不能动弹!" "这一切都是拜母亲所赐!都是您将我害成这般的!" 张氏被沈明远这番话说得面色惨白如纸,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嘴唇哆嗦着竟一时语塞。 她张了张口,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明睿站在阴影处,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又迅速换上关切的神情。 他快步上前,状似体贴地揽住张氏颤抖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担忧: "大哥这些日子卧床静养,难免心绪郁结。母亲还是莫要再刺激他了,若是郁火攻心,反倒不利于伤势恢复。" 张氏慌忙摇头,帕子都被绞出了褶皱: "我、我怎会存心惹他动怒。" "儿子明白。" 沈明睿轻拍母亲肩头,语气愈发柔和, "只是大哥如今遭逢变故,哪有心思相看贵女?不如待他痊愈后,让他亲自挑选可心的人儿,岂不更好?" 他转向床榻,温言劝道: "母亲不如先回去歇着,让儿子陪大哥说说话,也好宽慰宽慰他。" 张氏望着床榻上满脸戾气的长子,终是颓然点头。 她伸手想为沈明远掖被角,却被对方一个扭头避开,只得黯然道: "明远...母亲改日再来看你。" 待张氏背影消失在门外,沈明睿脸上关切的神情顿时淡了几分。 他慢条斯理地踱到床前,故作沉重地长叹一声: "大哥,母亲虽行事欠妥,终究是一片苦心,你莫要太过责怪。" 他忽作懊恼状,捶了下手心: “唉,都怪我多嘴,我不该将学堂上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说给你听,我若是不说给你听,大哥何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 "与你何干!" 沈明远猛地捶床,眼中怒火更盛, "你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罢了!即便你不说,难道我就猜不到那些混账东西在背后如何编排我?" 他咬牙切齿,每个字都淬着毒: “总不是笑我娶了个冒牌货回家几年都没发现,笑我堂堂嫡长子,竟连个世子之位都保不住!” "大哥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沈明睿动作轻柔地斟了杯温茶,双手奉到沈明远面前,他低垂的眉眼,显得格外恭顺。 第 150章 挑唆 他低头轻啜一口,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这时沈明睿又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惋惜: "唉,不过大哥方才所言,确实在理。" 他抬手为沈明远续上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抬眼时,沈明睿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又迅速隐没在忧虑之下。 他压低声音道: "若当初娶了那易氏的人是大哥你,这沈云舟便不可能得到易家的银钱铺路,又怎么可能有今日这般的风光呢?" 他顿了顿, "就更加不可能得了父亲青眼成为世子了。" “要我说,父亲立沈云舟为世子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话说得极轻,却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扎在沈明远心口。 沈明远拿着茶盏的手一顿,眉头紧紧皱起: "你这话是何意?" 沈明睿又叹了一口气,这次叹得更深更长。 他微微前倾身子,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态: "大哥你想想,若是父亲真的看重沈云舟,早就立他当世子了,怎么会一直拖到现在呢。" "这沈云舟这几年在太子殿下麾下做事,就算是父亲,也是要忌惮些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明远一眼, "可是他却还是拖着。" 茶盏中的茶水映出沈明远阴晴不定的面容。 沈明睿见状,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这就说明,父亲还是想把世子之位给大哥你的。" 沈明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母亲之前也是这般说,她说父亲说过一定会把这世子之位传给我的。” “是啊!大哥你是这侯府的嫡长子,当然得传给你!” 沈明睿适时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可是,最近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 他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音道: "就说这大嫂被揭穿不是伯爵府嫡女之事,这颜子依她是嫡女还是庶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只要伯爵府认她是嫡女,那大哥你娶进门的就是嫡女。" 看到沈明远脸上晦暗不明的脸色。 沈明睿继续道: "可是母亲却非要闹大此事,那伯爵府为了将自己摘出来,自然不能再认这颜子依了,最后她成了个什么都不是的婢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最后吃亏的只有大哥你一人,正妻没了,嫡子没了,伯爵府的关系也没了,还让人在背后笑话。" 这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沈明远的心。 "就算伯爵府于你没有助力,起码脸面还在。" 沈明睿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诛心, "可现在母亲这一出,生生就撕破了你的颜面。" 沈明远的手猛地收紧,沈明睿见状,继续添油加醋, "这些事,父亲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明远一眼, "要知道当初,父亲可是打算将易知玉许给你的,结果你却听了母亲的娶那伯爵府的女儿,然后还闹出这么多事来,父亲能不恼吗?" "可是就算如此,父亲不也没有怪责你什么吗?"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沈明远手中的茶盏突然发出一声脆响,茶水在杯沿晃出几滴。 他眉宇间的阴郁更深了几分,连带着气氛都凝滞起来。 "结果呢," 沈明睿慢条斯理地继续道,目光却紧锁着兄长的表情变化, "你却又听了母亲的安排,在百日宴这天对秦家女儿出手。"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看到沈明远指节泛白,青筋隐隐浮现。 "出手便罢了,还失手了," 沈明睿摇头叹息,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现在彻底惹到了这秦家。" 沈明远的面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沈明睿见状,故意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你是不知,你躺着的这些日子,父亲在外面都要跑断腿了。" 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钝刀割肉般缓慢, "这秦家非要将你拿下认罪,要不是父亲一直周旋,恐怕大哥你这辈子都毁了。" "这秦家百年世家,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惹的。你看小弟我,哪怕父亲再如何想办法,我不还是被青鸾书院除名了吗?" 他转回视线,看着沈明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又叹了口气: "可母亲却想不明白这样,还一心要找秦家麻烦呢。" 他摇着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唉,真是劝都劝不动。"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被他拖得意味深长,仿佛在沈明远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了把盐。 "砰——"的一声脆响, 茶盏被沈明远砸了出去,在地上炸开一地碎片,茶水溅在地上,蒸腾起一片白雾。 沈明远额角青筋暴起,眼中布满血丝,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怒火。 "我当初就不愿意娶这秦可清!" 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这种寡淡无味的嫡女有什么好的!可是母亲非要我将她娶回来!现在好了!" 沈明远猛地起身,牵动伤口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却仍止不住怒火: "害的我被打成这样不说,还得罪了秦家!" "一天天的说要替我谋划,结果呢!那沈云舟好好的活着,还将我的世子之位给抢了!" 他踉跄着扶住床柱,声音里带着几分嘶哑: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窗棂都在微微颤动。 沈明睿连忙上前搀扶,语气温和地劝道: "大哥,你别动气。" 他一边扶着沈明远坐下,一边劝道, "此事确实是母亲做的不妥。" 他压低声音,循循善诱, "这男子娶妻,总归是要娶个自己喜欢的回来才是,否则这日子怎能过的如意呢?" 沈明远粗重地喘息着,突然怔住。 沈明睿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 一个窈窕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易知玉那双含笑的杏眼,还有她转身时裙裾翻飞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