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灯光晃了晃，幕布徐徐拉开，可我已经无心观赏演出。
音乐响起的时候，真人小声辩解道：“我们只是提供了方法，是他自己同意这么干的，而且现在也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还不够么？”
“是吗？”我从背后的口袋里拿出被藏起来的骷髅咒具，手掌轻轻一抹，便调动出咒力。
风间表情扭曲了一瞬，立刻捂住胸口蹲了下去。
我低下头，盯着他强忍痛苦而弓起来的瘦弱脊背，声音冷得如一块冰：“每次使用咒具时，本人都会遭受剥皮抽筋般的痛苦，这样也觉得没关系吗？”
“这个嘛……”真人眼神飘忽。
“你对这位夏油大人真是忠心耿耿啊。”我露出讽刺的笑容。
他耸肩：“别用这种字眼恶心我，我只是觉得有趣才这么做的。”
“只要有趣就可以了是吧。”
我把咒具丢进花御的怀里，扭动手腕朝真人走去。
“带他见羂索，又模糊了孩子们遭遇的困境，理由又这么站不住脚，当然，对你这种人来说，确实觉得有趣就足够了，但是。”
我一拳冲向他的面部。
“对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来说，你们这是诱骗他做出错误的决定！”
真人没料到我会直接动手，被我猝不及防打倒，我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拳头接二连三地砸下去。
“清野你疯了吗？”其他咒灵被我的气势吓到，试图阻止我，却被疯狂闪烁的咒力弧光逼退。
我喘着粗气：“你们不知道我忍这家伙忍了有多久，见第一面就想问的问题，拖到现在才有机会问，结果还是这种可笑的答案……喂，不是觉得有趣吗？起来跟我打啊。”
“清野，动静太大会被发现的！”
我完全收不了手，此刻只想发泄怒火。
“你们觉得我脾气很好吗？是不是忘了我上学时是怎么打架的了？”
这话说完，身后很长时间都没了动静。
“啊，想起来了，清野确实超级会打架，只是不常打而已，”花御顺势捂住两个呆住学生的眼睛，“你们不要学啊。”
被揍扁的真人躺在地上：“喂，你们就这么看着吗？”
“都说了不要轻易惹她嘛，”漏瑚这时候又不愤怒了：“她连宿傩都打，死不了就忍忍吧。”
最后，真人忍无可忍地将手臂化作数十条锋利的刀刃，朝我劈开的同时又困住我。
术式克制的原因，那些刀刃当然伤不了我，我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扭曲又复原，最后那些手臂缩回来，变成一面白旗：“够了，我投降，我认输，我道歉。”
我又踹了他一脚。
“我不指望你这构造神奇的大脑能懂我生气的原因，但我只想说，聪明人不止你一个。用风间的术式制造混乱，吸引咒术师的同时还能逼我反击，私底下一定觉得这个想法妙极了吧？”
“喂，所以你是把对羂索的怒火发泄到我身上吗？”真人瞪着眼睛。
“你不就乐意当他的门槛么？被踩几脚也是应该的吧。”我讽刺道：“如果计划成功，相当于诅咒界赚了一笔大的。就算输了，也能利用混乱中出现的特级咒灵吸引宿傩出现，咒具是你们做的，手指也是你们用来钓鱼的饵，真是好精明的一盘棋。”
作为布棋者，棋子的死活和他没有关系，因为在他眼里，棋子坏了，换新的就好。
反正只要人类存在，诅咒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
真人：“说到底这对诅咒没损失吧？你生气的点就在于风间被剥离了术式吗？可他又是因为谁遭受了追杀，又是被谁救下的？还是说你在咒术师那边过得太快乐了，所以看不起我们诅咒的生活了？”
“你在讲什么啊！”
我把拳头砸向他的嘴，同时真人扭开脖子，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咬我的肩膀。
我跟真人在演播厅里大打出手。
一直到演出结束，台上只有咒灵在音乐里起舞。
而坐席的最后排，一群诅咒在围观我和真人的真情实感的战场。
直到幕布重新被拉上，我们这场闹剧才终止。
我不解气，又扯了好几下真人的头发才松手。
漏瑚无奈地把混乱中被撕碎的衣角抚平，吐槽道：“你们是没上过学吗？一言不合就动手。”
真人大叫：“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在她甩我第三个巴掌时，你就拿火趁机烫了我的脚吧！”
漏瑚移开目光。
羂索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竟然从前排的座椅里冒出来。
他一出现，所有人都自动安静下来。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战场遗迹”的中心，目光迎着羂索，看他一步步朝我走来。
他面带微笑地拍拍手：“还真是热闹啊，原来清野同学喜欢这种迎接仪式吗？”
我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低声唤了句：“羂索大人。”
他摇摇头：“记住，在这里要喊我夏油哦，所有人都一样。”
他回头看向其余人，大家都很安静地点了点头。
“夏油……大人。”我生涩地喊道。
他细致地观察了我好一会，才点评道：“很早以前我就很关注你，我记得，你的术式也是那种‘超规模’的。”
周围传来细碎的笑声，似乎是他讲了一个很有趣的笑话。
“夏油”大人继续说：“我都没有想过你能够成功回来，毕竟对手是咒术界的‘最强’。所以，还是恭喜你。”
话音落下，四周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恭喜”的声音。
我冷漠地扫了一眼，都是些从乌合之众里诞生的低级咒灵。在羂索的价值体系里，它们应该起不到这么作用，没想到也被好好地养在这里。
等恭喜的声音停下，我才开口：“大人原来也有养传声筒的爱好。”
“哈哈，我喜欢这个玩笑。”他微微仰起头，笑得优雅又爽朗，刘海颤动时，我依稀能看见他额头处深色的缝合线。
笑够后，“夏油”大人重新把目光落向我的脸，语气平静不少：“拖延你过来的时间，是我的主意，希望你不要把怒火发泄到真人身上，他最近一直在做研究，辛苦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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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为什么？”我问。
“来这里的孩子，都需要经过筛选和考核。毕竟我们的理想是‘救世’，而不是救所有人。也不是所有诅咒都有资格参与进来。”他说。
我略感不适：“如果你只要听话的，那我大概不符合你的要求。而且我想见你也不是为了投奔，只是事情关乎诅咒的未来，我有重要情报要分享，恰巧你这里的诅咒数量最多。我想，每个诅咒都有‘资格’知晓。”
“这样啊……”
他竟然露出了为我骄傲的神情，扭头对大家说：“看到了吧？是不是很优秀？这就是特级跟普通咒灵之间的差距哦。”
在场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除了花御和漏瑚——这两人脸上更多是麻木的表情。
我一想到毕业后挚友就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心脏就紧缩得疼。
也许是我厌恶的表情太过直白，“夏油”扯了扯嘴角，安抚道：“生活在外面不得不一直提高警惕吧？这是好事，不过在这里，你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享受属于诅咒的时光。”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走近，忽然俯下身来，贴在我耳边说：“当了这么多年老师，你应该懂吧？为了把所有学生都拉到水平线上，不得不使用最愚蠢的办法。愚蠢，但是高效。”
说完，他又直起身子，恢复刚才的音量说：“我们不会限制任何人的自由，我们是平等的伙伴。如果你讨厌被当做学生，我也可以称呼你现在的身份，清野老师，或者……清野女士。”
我怔了几秒，脑海还在处理他刚才附在我耳边说的那段话。
他在拿教学方式举例。
这种近似于“洗脑”的方式，对智商较低的咒灵来说，确实低成本且效果显著。
在这一点上，我无法质疑我曾经的班主任——羂索老师。
可惜，他现在又如此不同。
那时候，羂索明明是一位优雅和蔼的女性，笑起来脸颊会有浅浅的酒窝，“她”在那时候我们的眼里，是像妈妈一样温柔的角色。
我注视着眼前的“她”，瞳孔里只映出那条突兀而丑陋的缝线。
内心的声音在驱使我做一个决定。
我将把咒灵高专里的“羂索老师”当作故人，而眼前这位，只是一个披着“夏油杰”外壳的千年诅咒。
我将以全新的心情去感知现在的他。
现在，“夏油”大人正用耐心又温和的语气询问我：“那么，清野女士有什么情报需要分享？”
我平复心情，一边整理思绪，一边用上课时才有的音量汇报。
“简单来说，只有两个内容。”
我举起手指：“第一个，天元如今在咒术界内部藏得极深，很多人对她的态度有所隐瞒，似乎不想对外界透露太多讯息。就像我们无从得知，当年天元是如何寻找到新的星浆体进行同化的。甚至有传言说，薨星宫里那位，早已不是当时的天元了。”
“夏油”点点头：“这似乎是给我出了难题，不过，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接近天元的办法，也搜集了不少情报，之后我们可以私下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