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距离漏瑚决斗六眼神子还有八小时。
咒灵高专。
我和部分出完任务的三年级生,以及两名同事聚集在医务室。
辅助咒灵简单下了结论:“这孩子没受什么伤,就是有些消耗过度,睡一觉就好了。”
同事端着咖啡凑过来,见到我也在,默默把咖啡杯子放到桌面,再折返过来问:“怎么回事?这孩子从哪儿来的?”
“听清野老师说,是枫谷捡回来的。”三年级生回答。
“捡的?真乱来啊——那枫谷呢?平安回来了?”
我冲窗户那边努了努嘴。
教学楼外,训练场地上,额头缠着绷带的家伙正在进行负重长跑。
“……”
同事咳嗽了一声:“想不到,清野老师也有严厉的一面。”
“涉及到安全问题,没办法不严厉吧。”我说。
同事又说:“这孩子要怎么处理,等醒了问问,然后把他送回家吗?”
我盯着病床上熟睡的面孔,很年轻,大概跟枫谷差不多年纪。
我摇摇头:“问了大概也没用,是在外面世界流浪的家伙。”
“身为诅咒却诞生在那边,在充满咒术师的世界里存活下来,已经是种奇迹了吧。”
我说:“枫谷的意思是可以招进一年级做他的同期,年龄正好也符合。”
“这孩子同意了?”
我想了想,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啊?能跟我们具体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我把在那边的事情简单复述一遍,大家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被枫谷“救”下的孩子,其实是被五花大绑着丢进枫谷用术式建立的临时空间里,根据挣扎的痕迹判断,很可能是被气晕过去的。
不过这些我并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讲,枫谷加训完后跑回来,在敞开的门前刹住脚,冲里面喊了声“报告”。
“进来吧,别装模作样了。”我说。
出于逃课的心虚,枫谷难得没顶嘴,乖乖走了进来。
病床上的人恰好在这时睁开了眼。
他张开嘴,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枫谷挤进来,拍拍那人的肩膀:“见到我别这么激动嘛,知道你想感谢我,不过还是先办正事吧。”
那人朝地面狠狠“呸”了一口。
“你是笨蛋吗!感谢你?做梦去吧,要不是你拦着我,那咒物已经在我腹中了!”
三年级生窃窃私语。
“悠真说的正事是什么啊?”
“大概,办入学手续?”
“不是说救回来的吗,怎么感觉像是绑回来的,这眼神,明明是想杀掉悠真的吧。”
诅咒是会杀死诅咒的。
这个道理我早在宿傩大人实战教学的那堂课便懂了。
该怎么用一种不太残忍的方式告诉同学们呢?
枫谷原本是笑嘻嘻地来关心对方的,我看见他藏在后背的那只手还捏着根棒棒糖。
结果下一秒,那糖就被他捏成渣。
被毫无理由喷了一通的他也抬高了调子:“你才是笨蛋吧?都不了解咒物的特性就乱吃,从小长辈没教育过你,地上捡的东西不可以乱吃吗?吃坏了怎么办?要么跟其他诅咒融合,很有可能从此失去自主意识,要么就被咒术师祓除——无论哪种,都跟死了没区别吧?”
“我明明是在救你的命啊,小子,你才该清醒一点!”
枫谷不知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那人的眼睛一时间蓄满了泪水,他咬住嘴唇,一言不发地瞪着我们。
过了很久,他才自言自语般开了口。
“我都搞不懂为什么会存在,又是谁让我诞生,我只知道从出生起就被人讨厌,咒术师说我的诞生是个错误,我必须死。”
“没做过错事吧?凭什么要我死呢,对我来说完全不公平啊,难道不该生气吗?我一生气就控制不住咒力,后来确实伤过人……”
“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咒术师早晚会根据气息追过来的吧,那不如吞下比自己强百倍的咒物,就算不再有自己的意识,可是我的身体可以交给更强大的诅咒操使,那不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活着吗?”
“看你们的样子,好像过得很幸福啊,凭什么我在那里受苦,你们在这里像那个世界的人类一样上学、玩闹呢?”
“啊……”他捂住脸,弓起瘦削的脊背,“好讨厌,好想杀了你们啊……”
铺天盖地的诅咒气息从他身上张开。
“躲开!”
我一把拽住枫谷,将他朝身后甩去。
枫谷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我已经顾不得解释,语气粗暴地吼他:“把绳子扔给我!”
刚才甩的那一下我忘记收力,枫谷后背砸到墙上,飞溅出不少粉末和碎块。
经验丰富的三年级同学已经开始用术式将这间教室隔离,枫谷被摔得眼冒金星,摩挲着口袋朝我抛来一条绳索。
那是特级咒具,可以短时间锁住咒力,早年间羂索从外面的拍卖行买来的。
将绳索缠在那家伙胳膊上时,我忽然想明白了——枫谷当时为何用五花大绑的方式把这家伙丢进空间。
*
下午三点,训练场。
压制咒力耗费了我不少时间,那家伙现在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被大家围在中间。
半小时后,他终于再度苏醒过来。
枫谷头上缠着绷带,他力气也耗尽了,暂时没用反转术式治疗自己。
枫谷对那人说:“别挣扎了,我说。你打不过我们的,老老实实留下来,跟我们一起上课不好吗?你以前嫉妒的那种生活,也会享受到的。”
“……”
“哇,”枫谷夸张地拍了下手,“真是油盐不进呢。”
说着,他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便当盒。
“都怪你耽误时间,害得我中饭还没吃。”
“看我干嘛,你也想吃?可这是我自己做的哎,我只给同学分享哦,就连老师都吃不到。”
我在一旁听着,嘴角抽了抽。
确实没吃到呢,最近午饭都是咖啡兑牛奶,草率解决的。
枫谷气定神闲地夹起一块叉烧,放入口中用力咀嚼,嘴角沾着金黄色的蛋液,丼饭的香气被风送到对面。
被绑着的家伙耸了耸鼻尖,嘴唇抿得更紧了。
在枫谷举起第三块淋满酱汁的叉烧肉时,那孩子终于憋不住了,金色短发在脑袋上炸开,像顶着一只刺猬。
“用不着这么折磨我,我只想问——凭什么都听你的啊?”
枫谷放下便当盒,起身,气质又跟刚才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同了,有股淡淡的冷漠。
他走近时,周身的空气产生了波动,咒力的光辉在他眼中明明灭灭……有点不像人了,倒像花御刚把他捡回来的模样。
也是跟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年一般,张牙舞爪,气势汹汹,一股不服输想灭了全天下的劲头。
枫谷将手轻轻压在对方肩膀上,对方显然僵住了,那是被更强咒力压制的表现。
枫谷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因为我是班长啊。”
说完还用余光扫了我一眼。
我连忙走过来,拉开枫谷的手,对那人说:“枫谷同学是很负责的班长哦,同学你放心,加入我们,以后就由咒灵高专管辖,会有自己的宿舍,也有很多伙伴,这里的食堂也很好吃哦。”
说最后一句时,枫谷的目光幽幽地飘过来,似乎在谴责“老师自己都不吃食堂说这句话良心不痛吗”。
“不要求你马上给我答复,不过今晚老师也有重要的事情,不能一直看着你,所以,请在晚上十点之前做出决定吧。”
说完后我没有再给对方压力,转身朝教学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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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走,枫谷在后面跟上来。
等走远后,我转过来小声训斥枫谷。
“把人带过来多少也要先问过对方的意见吧,什么都不解释直接把人这样带回来,和绑架有什么区别啊。”
枫谷摸摸鼻子:“那是因为他太难搞了啊,我不绑着他他就要咬我,所以想把他带回来,先请老师帮忙说服试试看。”
他忽然露出崇拜的眼神:“如果是老师的话,就算不解释,用爱来感化也是可以的吧?”
我:“……”
那一刻,我很想知道。
——我在你们眼里都变成什么形象了啊?靠爱感化邪恶的天使吗?太荒唐了,我可是诅咒啊!从七岁起就是特级诅咒了!
*
下午17:00,距离漏瑚挑战六眼神子还有五小时。
我坐在办公室里,吃着威胁来的叉烧便当,等着手机里的信息。
不多时,花御在「最好组合」的群聊中,发来一张图片。
背景似乎是在小餐馆,四人份的火锅,除了花御、漏瑚还有坨艮,许久未见的羂索大人似乎也在,镜头没有拍到羂索大人的样貌,只拍到一角僧袍,我想即使看见了大概也认不出吧。
花御:「陪漏瑚来吃最后的晚餐。」
漏瑚:「别诅咒我行吗?给上战场的人点气势啊。」
我打字:「什么嘛,漏瑚自己就是诅咒,还想要被其他人诅咒吗?」
漏瑚:「……」
漏瑚:「清野,下次见面记得不要说冷笑话,我怕我会把你烧成骷髅。」
我顺势发送一个表情包,恰好是一具骷髅抱着双臂瑟瑟发抖的模样。
花御:「先不说了,菜上齐了。」
我:「你们去人类的餐馆吃东西,真的可以吗?」
漏瑚:「怕什么?那群猴子又看不见我们!就算穿帮了也可以直接烧死。」
我:「你又在乱来了!」
花御:「夏油大人在催了,再见。」
自从有了手机,我很喜欢在这个小框框里跟朋友们聊天,眼下看着花御结束的对话,我心里油然生出一丝失落。
转眼望向窗外,训练场在黄昏时刻分外寂静。
很想下楼问问那家伙考虑好没有,但我忍住了。
正准备收回目光,没想到远处有一个小黑点在朝训练场奔去。
是枫谷。
他竟然又做了一份便当,把白色的盒子递到那人面前,那人倔强地偏开了头。
——被绑着手脚怎么吃啊。
我在心里幻想两人的对话。
——有办法啊,你同意入学,我现在就喊老师把封印解开。
——请滚开好吗。
我忍不住被自己想象的场景逗笑,可能真如漏瑚所说,我笑点很低吧。
不过,事情似乎并没有朝着我想的方向发展。
枫谷离开了,再回来的时候拖着一把新椅子,坐在了那人身边。
便当盒子被拆开,他也没有贸然越界,而是用咒力让食物们悬空,递到了另一边。
另一个倔强的身影僵持几秒,忽然动了。
他微微侧过头,把脸埋在便当盒中,开始进食了。
多么玄妙的青春啊,以为永远猜不透少年人的想法,可少年们的心思其实很单纯。
*
夜间,21:00。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距离漏瑚的对决,只剩一小时。
我竟然替他紧张起来。
胜算难保,我预测大概三七开的样子吧,这还是经过历练、咒力已经强大不少的漏瑚。
很难想象,这样的他,即使失败,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不,以他的性子,不会撤退的吧。
那个一根筋的家伙,从学生时代起就是,遇到搞不明白的问题,只会缠着大家不放,直到弄清楚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