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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气死人

作者:独孤浙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乡亲们蹲在垄上,烟袋锅子忘了点火,只剩咂嘴声:“这么看老黄牛该退休喽!”


    顾辰远抹了把汗,咧嘴笑——费油?费人?认了!


    地不荒,人才能壮,腰包才能鼓。


    铁牛吼着,泥土翻滚,像给未来的日子翻开崭新的一页。


    老黄牛再通人性,中途也得喘口气;


    铁牛却不用——只要人还能迈腿,它就能一直“突突突”往前冲。


    顾家那片一亩半的口粮田,顾辰远扶着扶手,油门不松,一个小时就翻了个底朝天。


    可他没收犁刀,反而调转车头,把方向对准了山上而去。


    说真的,他早就瞄上山里药材了,平日里只是懒得抡锄头过来弄。


    现在好了,有铁牛助阵,正好连土带根一齐翻出来。


    于是,全家女将倾巢出动:爹娘、沈红颜、顾小芳、晓明,一人挎一只大竹篮,排成散兵线跟在后面。


    顾辰远掌犁,他们在一旁捡宝。


    犁地、收药两不误。


    山地不比良田,高一块、洼一块,石头还爱横在当腰。


    扶手被震得“哒哒”乱跳,顾辰远两条胳膊青筋暴起,像绷直的缆绳。


    半晌功夫,估摸着翻了半亩,他第一次松了油门——再硬的身子骨,也被颠出一层盐霜汗。


    喘口气,灌下半壶凉白开,他又把犁刀换成钉耙。


    回耙一遍,土块细碎,那些被埋得深的“漏网何”重新露出脸。


    顾辰远看着自己的收成,心里则是乐开了花。


    自己的这一趟,油钱、机器钱全回来了,还绰绰有余。


    当然,自己不可能全部除根——那些拇指粗的小根,他故意留作“种子”。


    来年春雨一浇,它们会重新抽藤,铺天盖地的长开。


    顺便,耙过的地杂草连根翻起,晒干一把火就能烧光,省得来春争肥抢墒。


    望着起伏的山坡,顾辰远抹了把汗,眼里放光。


    先把野生何首乌一网打尽,再签承包合同,整座馒头山以后就是自家的“银行”了。


    铁牛“突突”一响,存折上仿佛又添了一笔。


    山底下的那几片平坡,顾辰远也根本没打算再种玉米高粱。


    他心里早画好了线:沿自家地界两侧,先排两行花椒树,像仪仗队一样直抵馒头山脚;再绕山根围一圈刺篱笆。


    花椒成材后,枝上全是倒钩针,别说人,连羊都不敢往里钻——天然围墙,省钱又省心。


    春秋两季最适宜下种,如今秋分刚过,正是撒籽的好时候。


    可惜家里没有那么多花椒种子,这个还得慢慢收、慢慢攒。


    半亩山地翻出来的装了满满一拖斗的药材,估摸着得有三四千斤。


    顾辰远在上面铺了厚草垫子,免得铁斗磕坏,又把犁耙钉耙横插绑牢,才招呼家人打道回府。


    手扶式“突突”往回跑,沈红颜坐在车斗边,几次张嘴又合上。


    机器声震耳,小声听不见,大声又怕被路人听去,只能把话咽回肚子。


    自己车斗里有这么多得东西,顾辰远却不急。


    毕竟自家库里还有存货,深加工的不能卖,就先卖别的。


    蘑菇现在是量足足得,不愁供货。


    收工后,顾辰远拐到肉联厂,割了二斤排骨、一个大肘子,又到合作社称了二斤酸枣。


    沈红颜这段时间喜欢这一口,自己就顺手买了。


    夜里洗罢锅碗,月亮爬上窗棂。


    屋里只剩两人的呼吸声,沈红颜才披衣坐起,俯到他耳边,把白日里想要说得话说出来。


    “远哥,铁牛犁地就是快哩!”


    沈红颜窝在他臂弯里,声音还带着点事后的软糯,像刚化开的麦芽糖。


    “那当然,要不怎么叫铁牛。”


    顾辰远低笑,手掌下意识在她圆润的肩头摩挲。


    秋夜尴尬,盖被子热,不盖又凉。


    月光淌进来,给她镀上一层乳白的光晕。


    侧躺的曲线起伏,像一弯被风轻轻吹皱的春水。


    他指尖顺着那道弧度游走,惹得她轻颤。


    须臾,沈红颜小声嘟囔:“远哥,我有点儿凉了。”


    “那就盖上。”


    “盖上热嘛。”


    她踢了踢被角,语气里带着孕妇特有的娇嗔,“要是条夏凉被就好了。”


    顾辰远心里记下——厚棉被确实不适合,得抽空去供销社扯块纱布。


    他起身,把平时铺炕的纯棉床单抖开,双层对折,轻轻搭在她肚子下。


    既挡风,又不压身。


    沈红颜满意地“嗯”了声,睫毛垂下,像两把小扇子。


    可没安静几秒,她忽然又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远哥,俺舅家的地……还没犁呢。”


    顾辰远正半阖着眼,闻言眉峰一挑,顺势凑过去,唇贴在她耳廓:“那就犁呗。”


    “俺是说——俺舅舅家的地。”


    她用手指在他胸口画小圈,意思再明显不过:把李海富家那点坡地也顺手犁了。


    顾辰远自然是听懂了,却故意顿了两秒,才慢悠悠地说道:“行。啥时候犁,让咱舅吱一声就行。”


    他语气爽快,却透着底线:自己帮舅舅干活也是应该,但是人家得自己亲自开口。


    沈红颜轻笑,指尖在他喉结上点了一下,算是达成协议。


    一夜无话。


    天刚蒙蒙亮,顾辰远就摇响了手扶式。


    铁牛“突突”地爬上馒头山,先把自己那半亩药地翻个透,让姐姐妹妹跟在后头捡药材。


    忙完自己得,就去给李海富家干活去了。


    李海富家的地不大,却七高八低得,茬子也硬。


    顾辰远油门不松,铁犁像切豆腐,不到半小时全部翻完。


    李海富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


    见顾辰远收工装车,忙递根烟:“小远,晌午家去,恁舅妈包饺子,咱爷俩喝两盅?”


    顾辰远原想笑说“哪有大白天喝酒的”,话到嘴边又咽下,改口道,


    “舅,下回的吧,一会儿我还得进城,喝了酒舅开不了铁疙瘩了。”


    李海富连连点头:“对对,安全要紧,下回一样。”


    那个时候,吃顿饺子就算“过年”了。


    毕竟谁家也不能跟顾辰远家比,他们家天天飘肉香,别人家比不了。


    顾辰远前脚进门,后脚李海富就端来两大海碗猪肉大葱饺子。


    这饺子皮薄得透光,馅鼓得冒油,显然舅妈这次也是下了狠本了。


    顾辰远也不客气,稀里呼噜干掉一碗,把剩下的一碗推给沈红颜:“媳妇儿补补。”


    一晃舅过去了五天,第一批炮制好的药材也已经干透了。


    晨雾未散,顾辰远就装车:药材堆得小山高,车尾留四筐蘑菇。


    顾小芳自行车后座再绑两筐,照旧“混搭”出货。


    他去县城的时候,拐到大姐家。


    王铁汉正端着比脸还大的瓷碗吸溜面条,嘴里含混:“再晚几天行不?等我麦子种上……”


    “不行!”


    顾辰远脸一沉,直接打断,


    “等你忙完,匠人都闲了,房子谁盖?你长三头六臂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句话噎得王铁汉面条差点从鼻孔喷出来,只能苦着脸点头:明天就去!


    顾辰远心里那股火“噌”地就蹿上来了,可碍着大姐的面子,他只能咬牙压着。


    他之前已经跟王铁汉提过这事,这家伙也答应得好好的。


    现在却磨磨唧唧,一副推三阻四的架势。


    要不是看在大姐的面子,顾辰远早就甩手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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