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舒墨湘回到樱花庭院不久后,就见到舒怀柔到樱桃绽来拜访她。舒墨湘亲自替她斟了杯茶,舒怀柔端起嗅了一下,还是一股熟悉的梅花清香飘来,只是这次她却有些不敢喝,因为舒墨湘又立了大功,这赏赐虽然不是品级爵位,却也不小。
若她得到的是品级爵位,最多也就是乡君之位,可如今她得到的竟是入宫令牌,这殊荣,连大长公主都没有,何况是她一个相府嫡女!
本来舒怀柔听到舒墨湘被困在三清观也很担心,还日夜替她祈福祷告,希望她能顺利度过这次的疫情。
可最后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却是她得到的赏赐,这一下,舒怀柔倒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上天总在眷顾她。
“如今二姐姐不仅能随意进宫,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宫室,多次与二殿下相处,二姐姐还给媃忻倒茶,这怎么受得起呢!”舒怀柔连忙接过茶杯,笑着打趣她,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不觉得自己的心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舒墨湘虽不爱听这话,但只觉得是自家姐妹的玩闹罢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脸上浮现笑容,跟着应和:“亏你还独爱桀骜不驯的梅花,将功名利禄都看得如此重,还惦记着男人,看来还是这花比较适合你。”
说完,她就把一个绣有梨花的荷包给舒怀柔,这个荷包是她在三清观的时候亲手绣的。她想起在郊外园林的时候,大皇子宇文轴行的花令当中,每一个人都用了不一样的花,她就是用当时的行的花令,给她们每一个人都绣了荷包。
宇文轩和舒家成的是香囊,舒家姐妹们的都是荷包。舒相思的是桃花,上面还提了一行诗:桃花依旧笑春风。舒相玉的是杏花,上面的提诗:一汀烟雨杏花寒。舒柔晴的是月季,诗句是:月季丛丛斗野芳。至于舒怀柔的就是梨花,可是上面绣的诗句是:相思一夜梅花发。
舒怀柔接过舒墨湘递过来的荷包,上面的绣工非凡,是不属于皇城刺绣的南绣,若拿到宫里,尚服局的女史也未必能绣得出来。
她看着这上面的刺绣,脑海里忽然想起上巳节那日行花令的场景,包括里面的某个人。不止舒墨湘从小心系宇文家族的皇子,她也早就对他情根深种,可惜对方或许对她的印象不深,而她也从未表现出来。
舒墨湘见到她突然沉默,还以为她不喜欢这荷包,便问:“我在江南的时候曾经听说过,梨花的花瓣是洁白无暇的,所以有着纯情的含义,代表了一种纯洁的情感。可以将其送给未经世事的女孩,表示女孩就像是洁白的梨花,有着一种纯情的感觉,希望其能永远纯情可爱。”她喝了杯茶,继续道,“其实梨花还有着纯真的爱和永不分离的含义。它意味着俩人之间的爱情是就像是梨花一样神圣洁白,可以将其送给自己爱的人,表示对方是自己心中最纯真的存在。”
她见到舒怀柔听得入迷的模样,不禁故意逗她,笑道:“你若是不喜欢,那就还给我吧。”只见舒怀柔一下子宝贝似的护着手中的荷包,便笑得更开了。
过了一会,舒怀柔喝了几杯茶,吃了几块茶糕后,忽然问:“二姐姐怎么突然想起给自家姐妹绣荷包了?听闻二姐姐还参加了文艺学府的入学应试,现在又恰巧遇到疫症被耽误了,能学习的时间应该不多吧,再说了,大姐姐和三妹妹又是否会领情还不得而知。”
舒墨湘早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十日后去文艺学府考试。她之所以绣荷包,是得知舒家还有卧底在,担心卧底会对他们行不轨之事,荷包里面看起来虽然是普通的驱蚊草,其实是她精心调配的药材,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巫族圣女,里面还有一小枝梧桐木。除了这些缝起来的当作香囊,还有多余的空间可以给她们放些杂物。只是这些事她不能说,或许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也就随意找个理由,打发几句:“最近瘟疫横行,就做了些荷包香囊给你们防治一下。三妹妹那也没有什么问题,至于大姐姐那,她会收下的。”
接着又过了几天,这几日舒家大门的门槛都被踏破了,都是慕名前来见舒墨湘的。自从上巳节那道圣旨一下来,连上次沧海之滨的天花疫症也没有这次的轰动,舒墨湘瞬间名声大起,恰巧又过了及笄,议亲也正是时候。
舒墨湘得知此事后匆匆赶到后厅,躲在屏风后面偷偷打听在偏厅的他们的举动。没想到她刚踏进后厅,就见到舒家晚辈们都在这里,她不禁苦笑,看来此事是真的闹大了,可她也没想过会这么大。
“你也来了?”舒相思坐在椅子上抿口茶,瞥了眼慌忙赶来的舒墨湘,阴阳怪气道,“也对,毕竟长辈们在商议的是你的亲事,你现在不仅是舒家的大小姐,还是皇城百姓口中的仙女活菩萨,名声如此大,亲事自然看重的。”
这语气不禁让舒墨湘挑起了眉头,大量她一番,看到腰间上系着她所绣的荷包,才稍微定下心来,但没有理她。
舒怀柔见状,也跟着说:“毕竟二姐姐现在可是皇城的功臣,不像有的人,二姐姐的行为还有人特意写了首《战疫赋》,被史官瞧见了,并记载在大凉史册上。”
这句话引起了舒墨湘几人的注意,她才缓缓地将诗册拿出,轻声念出来:
大凉元治二十年,甲午马年初,天州大疫,染者数万余计,封城数万余里。众惶恐,举国防,皆闭户,街无车舟。一医女镇守天州,为天下苍生计,号召数人抗疫,率众郎中道士抗之,并授以种痘之法。青丝白发皆身先士卒,官商布衣皆争先解囊,政医兵者皆为之勇战矣。十数日,疫尽弊,举国庆祝。此灾事载于青史丹书之上,教导并警惕世人,巾帼不让须眉。
念完之后,舒怀柔补充了几句:“这些也是在学堂上听先生说的,具体的还是要进宫才知道。如今二姐姐的功绩都能记载在史书上了,可想而知这是何等的殊荣啊!但这也代表着,二姐姐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了。”
这话说得没错,这也是舒墨湘并不想高调的原因之一。怎么说她也是个郡主,也见过政治联姻。静亲王爷曾说过,生在帝皇家,最大的无奈是身不由己,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享受着万人礼拜、高官厚禄,也要承担他们没有的责任。若想要寻常人家的自由,那也要承受得住清贫的生活,或许还要承受他人的白眼、唾弃和鄙夷。若享受着这些尊贵和殊荣,那就不要妄想摆脱身不由己的命运。
正如舒相思当初说的,若她没有背后的身份、地位和宠爱,她还剩什么?当时她不知道,现在也还在迷茫。
何况现在还不是她地位最高的时候,接下来才是她要办的事——恢复郡主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