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份红头玉简，被分发到黑山矿区每一个班组长及以上的管理者手中。
玉简的封皮上，用朱砂烙印着一行醒目的大字：《升天集团管理层KPI考核试行方案V1.0》。
联合署名：
企业道德与社会责任监察委员会主席，慕容雪。
企业文化与战略发展总监，赵无极。
一名管事将灵力探入玉简，只看了一眼，手指便不受控制地一颤。
他看到了什么？
方案将所有管理者分为了三类：生产管理岗、职能管理岗，以及……文化建设岗。
最后一类，特指赵无极。
每个岗位，都对应着一套密密麻麻，足以让人神识眩晕的KPI指标。
生产岗，除了“产量”、“成本”这些硬指标，还多出了“安全无事故时长”、“员工合理化建议采纳率”等由慕容雪亲自添加的条款。
这还在理解范围之内。
但当他们看到赵无极给自己量身定做的那套KPI时，整个矿区的管理者们，集体陷入了沉默。
“核心价值观宣贯覆盖率：要求100%员工背诵集团核心口号，每月抽查，错一字，扣1分。”
“团队凝聚力指数：以‘挖隧道友谊赛’胜负率为参考，胜率越高，指数越高。”
“正能量舆论引导力：统计矿区内正面讨论与负面抱怨的比例，正面讨论每增加1%，加2分。”
“《升天之歌》传唱度：要求在非工作时间，矿区各处都能随时听到家人们发自内心的嘹亮歌声，由巡查小组打分。”
一名满脸横肉的管事，死死盯着玉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娘的……背口号，跟赵总监的工钱挂钩？”
“那要是比赛输了，赵总监就要被扣钱？”
另一人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惊恐：“那以后我婆娘要是再骂我一句，我是不是得捂住她的嘴，告诉她别影响我们矿区的正能量舆论？”
“我算是看明白了。”最初那名管事收回玉简，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赵总监……这是把自己往死里逼啊。”
晨会高台上。
赵无极一身崭新的袍服，身姿笔挺，手持扩音法器，身后是一块被灵力点亮的巨大玉璧。
玉璧上，正清晰地投射着方案的重点内容。
这个被他命名为“演示文稿”的法术，是他昨天连夜向楚风请教的。
“家人们！”
赵无极的声音通过法器，变得洪亮而高亢，在整个矿区回荡。
他的眼神里燃烧着一种奇异的火焰，再无半分被迫与麻木。
“我知道！这份方案，你们可能不解，可能疑惑！”
“但我要告诉你们！这是一场革命！一场针对我们管理层自己的革命！”
他一拳砸在自己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过去，我们怎么管理？拍脑袋！凭感觉！这是落后的！从今天起，我们升天集团，要用数据说话！用业绩说话！用KPI说话！”
他手臂猛地一挥，指向台下成百上千的矿工。
“你们的顶头上司，干得好不好，不再是他自己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
“而是你们，和数据，说了算！”
“你们的产量，你们的安全，你们的心情，都将成为考核你们上司的依据！他要是让你们干得不爽，他的奖金就要泡汤！你们说，好不好！”
短暂的寂静后。
“好——！”
声浪如山崩海啸，冲天而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矿工们或许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条款，但最后那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进了他们心里。
自己干得爽不爽，能决定老大的收入？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一瞬间，所有矿工看向自己班组长的眼神，都变了。
那不再是下属看上级的眼神，而是一种审视，一种评估，一种……看待货物的眼神。
而那些管事们，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数百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他们背上。
赵无极对这个反应极其满意。
他找到了，不，是超越了当年做门主时一言九鼎的感觉。
那是一种用“规则”掌控一切的、更高级的快感！
“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提高了音量。
“为了庆祝我们集团管理体系迈入新时代！也为了进一步增强我们的团队凝聚力！我宣布！”
“升天集团黑山矿区第一届‘奋勇争先，共创辉煌’挖隧道友谊赛，今天下午，正式开赛！”
“本次比赛的冠军队伍，除了烤灵猪和百年灵酒外，还将额外获得‘冠军团队’荣誉称号！”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所有管事。
“这个称号，将为你们的直属管事，直接增加10个KPI积分！”
“轰！”
如果说之前是喧哗，那现在，就是爆炸！
“卧槽！给老大加分？”
“那我们要是拿了冠军，老大这个月的奖金不是直接拿到手软？”
“那老大以后不得把我们当亲爹供着？”
所有矿工的眼睛都红了。
他们看向自己班组长的眼神，从“审视”，瞬间变成了看“稀世珍宝”。
而那些班组长们，脑子也“嗡”的一声，瞬间转了过来。
他们看着自己手下那群膀大腰圆、灵气充沛的汉子，看到的不再是员工。
而是一群行走的、闪闪发光的KPI积分！
“猴子！”一名管事冲进自己的队伍，一把抓住一个精瘦汉子的肩膀，“下午给老子拿出吃奶的劲！赢了，老子这个月奖金分你一半！”
“二狗！你不是吹牛说你祖上是摸金校尉吗？下午就看你的了！敢掉链子，老子扒了你的皮！”
整个广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各个班组的管事们，正对着自己的手下许诺着各种好处，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所有人的战意，都被调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远处的山坡上。
慕容雪一言不发地站着，指甲在扶着的栏杆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她麻木了。
她呕心沥血设计出的，那个平衡“安全”与“利益”的精妙制度，在楚风和赵无极这两个魔鬼手里，彻底变了味。
它变成了一根更粗、更长、更诱人的胡萝卜。
也变成了一根更狠、更准、更无法反抗的鞭子。
它不仅驱使着矿工，更在逼疯着所有管理者。
她看着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赵无极，一个词从她脑海中冒了出来。
企业文化狂魔。
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
“怎么样，慕容主席？”
楚风悠闲的声音响起。
“看到自己的心血，结出如此丰硕的果实，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慕容雪缓缓转过头，清冷的眸子直视着他。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把所有人都变成为了KPI不择手段的疯子？”
“不。”楚风摇头，纠正她的措辞，“不是疯子，是奋斗者。”
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激动得通红的脸，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平台。”
“一个可以通过努力，清晰看到回报，并且能够决定自己和上级命运的平台而已。”
说完，他不再理会陷入沉思的慕容雪，转身离去。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炼气六层的修为，太低了。
他的身体，在吞噬了海量丹药后，已经对普通的蕴气丹，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抗性”。
修炼的速度，慢下来了。
必须让冷嫣然那边，拿出药效更猛烈的新产品。
他要尽快，冲上炼气七层，八层，九层……乃至筑基！
因为他隐隐有一种预感。
一场真正能威胁到他这个“集团”生存的风暴，似乎……不远了。